春秋宗朱辨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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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宗朱辨義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宗朱辨義     春秋類
  提要
  等謹案春秋宗朱辨義十二卷
  國朝張自超撰自超字彞歎髙淳人康熙癸未進士是書大意本朱子据事直書之㫖不為𨼆深阻晦之説惟就經文前後㕘觀以求其義不可知者則闕之篇首總論二十條頗得比事屬詞之㫖其中如單伯逆王姬則從王氏之説以為魯之大夫於秦獲晉侯辨所以不書名之故於宋師敗績辨所以不書公之故於宋司馬華孫來盟辨胡𫝊義不係乎名之説於盟宋罪趙武之致弱於楚公子比公子棄疾弑立書法見春秋微顯之義於齊殺髙厚謂非悦晉於定公八年從祀先公以為昭祔成廟定公所祀之髙曽祖禰仍是文宣
  成襄皆確有所見而於衛人立晉一條尤得春秋深意雖以宗朱為名而參求經𫝊務掃宋以來穿鑿附㑹之説實出自心得者為多後方苞作春秋經解多取材于此書近時解春秋者焦袁熹春秋闕如編以外此亦善本矣乾隆四十四年正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春秋宗朱辨義總論
  經㫖先儒講解切當不可易者不再𤼵明其前人不合之説後人已有辨者不再辨或雖不合而於大義無闗者亦不置論凡所辨論必反覆前後所書比事以求其可通又合諸儒之説㕘互斟酌去其非者存其是者未敢以臆斷也其於朱子則已言者引其言未言者推其意閒有非朱子之意或朱子曽言之而鄙見㣲有不然者亦未敢阿私而曲殉之也總𤼵大義列於卷首
  孫明復以為春秋有貶無褒朱子曰如晉士匃伐齊聞喪而還分明是褒之夫王政不行而諸侯放恣専㑹盟擅侵伐其事原無可褒至如葵丘之㑹召陵之師踐土之盟尊周攘楚聖人取之者則固以寓褒於貶也而其他彼善於此之事其辭若許之而其意若有憾者則又以寓貶於褒也朱子曰春秋貴仁義而賤功利貴王道而賤伯功又曰春秋明王法而亦不廢五伯之功通乎此則褒貶可知矣其寓褒於貶寓貶於褒之義可知矣葢聖人非有意以為褒貶據其事直書之其事是則其辭若褒其事非則其辭若貶其事是之中有非非之中有是則其辭若以褒為貶若以貶為褒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春秋之作非以存王迹以著王迹之所以熄而詩之所以亡也㑹盟侵伐諸侯自専而王不能禁弑君簒國而王不能討繼世而上不稟命又擅廢立之大夫世家而國無命卿又専殺之王世子出㑹天王下勞而不知其非朝伯主不朝天王而相沿以為故名為攘楚而實則争伯名為請王命而實則役王臣不特戎狄四侵吳楚強横以為大亂之世也而内諸侯之無王伯主之無王亦已甚矣夫子筆削魯史直書於冊而罪之大小俱著故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春秋有書事在此而示義在彼者有書事在前而示義在後書事在後而示義在前者有以不書示義者有以叠書示義者有煩文以示義者有省文以示義者有閒文以示義者有㣲文以示義者有義係乎人而其事不必詳者有義係乎事而其人不必詳者有書其事同文而義在各著其是非者有書其人同事而義在分别其善惡者有書一事而具數義者有書數事而明一義者葢是非以筆削而見褒貶以是非而見比事屬辭春秋之教固無待於鈎深而索𨼆也
  諸侯侵伐魯君大夫不與者文公以前侵則僖二十八年晉侯侵曹一舉爵伐則𨼆四年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僖十年齊侯許男伐北戎十八年宋公曹伯衛人邾人伐齊二十二年宋公衛侯許男滕子伐鄭二十三年齊侯伐宋二十八年晉侯伐衛六舉爵而已其他稱人而諸侯大夫不詳者葢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雖大夫將而皆諸侯之事不必名大夫不必舉諸侯之爵而義自見文公以後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故詳大夫之名以見義非大夫將者則舉諸侯之爵以别之其有不必詳者亦從畧書人故前則書人者十之七八後則書人者十之二三此春秋之大義也諸儒於前之書人者槩以為貶至於事有差善而不可以通者則又以為將卑師少其於後之稱名稱帥師者槩以為無貶至於事有極惡而不可以通者則又以為不待貶絶而惡自見是非予奪遂至失實朱子曰夫子作春秋當時之事實冩在此人見者自有所畏懼若云去其爵予其爵賞其功罰其罪却是謬也詳見各條下
  春秋紀事之書也而義即在乎事之中茍攷於事不得其實則索其義有不可以強通者矣諸儒於事則全信左氏於事之合禮不合禮者則衷三禮以斷之夫周禮之舊當孟子之時諸侯惡其害己而去之其詳已不可得聞而况漢儒襍集之書其可盡據以論春秋哉左氏之浮夸其不可全信抑又明矣故春秋有不可卒解者不當以三𫝊同文古禮可徵而竟不一闕疑也諸儒惟坐不肯闕疑故信左氏者取諸左氏不信左氏者則又𢰅以己意攷證三禮者則以三禮之成言斷春秋之已事而不知漢儒附春秋及三𫝊之説以為禮者正多也朱子解經於文之難通者則曰疑悞疑衍疑有闕文於義之不可以卒合者則曰未詳於兩説之可通者則曰未知孰是於禮之無可徵信者則曰不可攷夫以朱子之博於學而精於理其解經之虛公嚴謹且如此何説春秋者謾自以為能觀其大而㑹其通一句一字無漏義耶竊恐悞文不特郭公闕文不特夏五疑義不特桓之十三年不書王及兩闕秋冬而已也詳見各條下
  諸儒以春秋稱字為褒内如季子來歸外如宋子哀来奔稱字之䫫皆以為褒其賢也顧於析邑歸仇之紀季則賢之而於因亂復國之許叔則又罪之於蔡季歸國則賢之而於蕭叔朝公則又罪之於髙子來盟則賢之而於仲孫省難則又罪之至於華孫来盟義不可通則又以為義不係乎名説終不得而定朱子曰如王人子⿱㓁大 -- 𥤮救衛自是衛當救當時有個子⿱㓁大 -- 𥤮夫子因存他名字如何却道王人本不書字緣其救衛故書字推此則知爵氏名字因乎舊史非以寓褒貶也詳見各條下
  十二公即位不即位文定以為上既不禀命於天王内又不承國於先君則不書即位𨼆莊閔僖是也而於桓宣不可以通則以為如其即位之意以著其無𨼆先君之心又於定公不可以通則遂無説非也朱子曰書即位者是行即位之禮繼故不書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禮若桓之書即位是桓自正其即位之禮於是而十二公之書即位不書即位可以通矣詳見各公元年條下
  三𫝊言侵伐各不同李氏駁之極是文定以為聲罪致討曰伐潛師掠境曰侵亦未盡當也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以討為伐固為不可而所云聲其罪者亦非受伐之國果有可伐之罪而伐人國者欲加其罪不患無辭耳葢伐云者執言而来陳兵於境必服而後去之不服則戰不戰則守守之固則圍之守之不固則入之故春秋書伐之後則有或戰或圍或入之事而書侵無之無所執以為言入其境而即去志不在於服之不及其戰何用其守不暇於圍何至於入哉乃文定以為潛師則又不然也晉定㑹王臣合十八國有事於楚而召陵書侵非潛師可知矣文定於左氏言伐而經書侵左氏言侵而經書伐者謂為聖人筆削褒貶所係是葢以書侵為不予其伐而侵為貶辭也然則易稱利用侵伐則侵與伐皆用師之名而皇矣之稱文王曰侵阮徂共武王誓師亦曰侵於之疆司馬九伐之法有負固不服則侵之則侵非不善之辭又如魯受伐則書伐受侵則書侵魯伐人則書伐侵人則書侵魯史據事之實夫子仍史之文初何係乎褒貶哉
  春秋㑹盟隱桓之時散亂無屬齊桓興而始聽命於伯主桓卒又將散亂而攝於晉文至晉世主夏盟而諸侯之私㑹私盟不行者幾及百年晉伯漸衰而春秋之終其散亂與春秋之始不異矣以名言之則離與參為私同為公也以事言之則事之公者為公事之私者為私也以義言之則合乎義者為公不合乎義者為私也其有見於𫝊而經不書者或於大故無闗或又煩而可省諸儒以為惡而削之諱而削之皆非也
  諸儒以為春秋於内大惡則諱之夫内之大惡諱弑書薨聖人之不得已也而且以不地著之桓宣翬遂慶父之為賊文姜哀姜之與弑則終不得而諱也其他孰有大於國母宣淫之醜乎孰有大於朝齊朝晉朝楚之辱乎孰有大於郊禘蒐閱之僭禮易許田不視朔之變制逆祀而躋僖公凟倫而娶同姓乎孰有大於刺公子買公子偃之無罪乎孰有大於丘甲之虐用民力田賦之厚斂民財乎則備書於冊矣而又何諱哉葢聖人據魯史以作春秋其㑹盟侵伐弑君殺大夫則統天下諸侯以示義至於朝聘卒塟祭祀昏姻立宫城邑一切興作之類則皆以魯事示義事係乎一國而義闗乎天下聖人原無所顧忌於魯諸儒但以滅國書取朝聘書如出奔書遜謂皆諱之而不知婉其文而不沒其事其實不得謂之諱也諸儒又以㑹盟侵伐之不目公及大夫者為諱然即不目公及大夫而其屬辭曰及曰㑹即明知其非公即大夫矣何為諱耶諸儒又據左氏事實之詳而經有不書者為諱即其事洵有之而於義無害又無關於國於天下之故或舊史不書或夫子削之可以無書而不書非以諱為義也至於左氏諱尊諱親諱賢之說抑又不然葢當春秋凌替僭亂之世聖人之道先王之法無有存者聖人正以惡夫禮樂變為干戈仁義冺於功利諸侯強而荆蠻横小侯滅而大族興簒弑叛亂接跡於世而作春秋以著其變亂之實使義取乎諱之則春秋亦可以不作矣朱子曰春秋直載當時之事又曰據魯史以書其事然則何有於諱哉
  諸儒以書公子不書公子書氏不書氏為褒貶然攷於春秋内惟公子翬前不稱公子而後稱公子外惟陽處父前不稱氏而後稱氏其他則為公子者始終稱公子有氏者始終稱氏未嘗因事之美惡忽削忽書以示義葢以公子而有後於國世為卿以専國政此積漸而為大夫用事之天下聖人因其實以著之而豈以書不書為褒貶哉故春秋之初内有不稱公子不稱氏之大夫非以奪之者貶之也春秋之後外無不稱公子不稱氏之大夫非以予之者褒之也褒貶在事不在氏族名字如諸儒之說是非公罪亂者多矣詳見各條下
  文定論天王崩塟以為志崩志塟者赴告及魯徃㑹也志崩不志塟者赴告雖及魯不㑹也崩塟皆不志者王室不告魯亦不徃也其說最合使凖此以論諸侯之卒塟則無不可以通矣而於諸侯塟例以為有怠於禮而不塟有弱其君而不塟無其事闕其文魯史之舊者猶得其義至所云討其賊而不塟諱其辱而不塟治其罪而不塟避其號而不塟以為聖人所削春秋之法者則不盡然也朱子曰春秋崩薨卒塟原無意義葢其書塟不書塟上而天王大而齊宋親而晉衛小而滕薛邾杞外而秦楚變而弑君徃㑹則書不徃㑹則不書其當徃而不徃不當徃而徃則因其實以著之而非别有意義也詳見各條下
  公穀以為弑君討賊則書塟不討賊則不書塟而内於桓公之仇未復而塟不可以通則以為不責其踰國而討也於閔公之賊既討而不塟不可以通則以為不以討母塟子也外於宋捷齊光齊卓衛剽之賊既討而不塟於蔡景許悼之賊未討而塟不可以通則多為之辭說非也内而赴於諸侯以禮塟則書不赴於諸侯不以禮塟則不書外而魯徃㑹則書魯不徃㑹則不書因乎舊史非有筆削正朱子所謂崩薨卒塟無甚意義者也詳見壬戌公薨條下
  說春秋者以弑君之賊未討則不再見經為聖人削其人以誅之也而於趙盾見經不可以通則以為盾非親弑君者為法受惡故聖人貸之為此說者亦未攷於齊商人楚商臣皆弑君之賊而春秋所書之齊侯楚子即其人耳詳見趙盾孫免侵陳條下
  殺大夫稱國稱國人文定之說甚得其義弑君稱名稱國稱國人左氏以稱國稱國人者責其君無道自取而文定所謂聖人無私與天為一者即左氏無道自取之義也而於經文書卒左氏以為弑者則又撰為聖人不忍書之說夫春秋書弑君以誅亂臣賊子必不以其君無道而縱亂賊亦無所為不忍書者以遭變為正卒使後人致疑於其故也詳見各弑君條下
  春秋書歸女逆婦諸儒皆從合禮不合禮立論夫禮之合與不合義固有之而春秋實以著婚姻為邦交之大也乃其歸女則於紀杞鄫郯諸小國莒慶齊高固則又以下嫁於大夫而子叔姬之歸齊不書特詳於伯姬之歸宋逆婦則桓莊僖文宣成皆娶齊女而聲姜之逆至不書襄昭定哀之夫人不詳其娶於何氏聖人葢有意寓乎其間而禮之合與不合則因事以併著者也詳見各逆婦歸女條下
  楚初稱荆漸而稱人既建號楚而君漸舉爵大夫漸稱名諸儒於其來聘則曰慕義而來進之也於其稱人舉爵則曰漸進之義也夫春秋之作原以著二伯之功二伯之功在攘楚而顧進楚君臣與内諸侯大夫齊等哉葢楚非戎狄之比戎狄雖在内地而為患小故其君不必詳楚亦非秦之比秦雖周爵稱伯而不為中國患故其大夫不必詳楚亦非吴之比吳雖驟強而起於春秋將終故其君大夫皆不必詳惟楚則與中國始終為敵使不爵其君不名其大夫則楚之為患中國其實不著楚之實不著則二伯相繼攘楚之事跡不著楚之時強時弱亦不著而晉世伯之有盛有衰亦不著矣朱子曰齊桓晉文所以有功王室者當時楚最強大時復加兵於鄭鄭在王畿之内向非桓文有以遏之則周室為其所併矣然則春秋豈進楚哉
  五伯者趙氏曰齊桓晉文秦穆宋襄楚莊也丁氏曰夏昆吾商大彭豕韋周齊桓晉文也朱子註孟子兩存其說至說春秋如云春秋初間王政不行五伯扶持方有統屬又云春秋之時五伯迭興桓文為盛則似専主趙氏其意或以皇帝王伯見世道之升降不應湯之前已有昆吾文武之前已有大彭豕韋伯而王王而伯相間而興耳然秦穆未有合諸侯之事宋襄争伯而師敗身死楚荘僭王聖人正以攘楚許桓文必不予楚莊以伯恐當以丁氏所列為是也
  讀春秋不得不攷事於左氏朱子曰左氏說得春秋事有七八分固當信其可信者也但有與經牴牾者如經舉諸侯之爵而左氏以為大夫如經稱人而左氏以為諸侯又如侵伐圍入取滅之類間有不合諸儒徃徃據之以為聖人筆削褒貶予奪之義所在殊失之也伊川曰以𫝊攷經之事跡以經别𫝊之真偽此意最好葢經𫝊不妨有異同經既書得明白則不可為𫝊所疑悮也春秋全經合看却是一篇文字天王是題㫖齊桓晉文是主意楚是客意魯是線索鄭是波瀾宋衛陳蔡曹許滕邾是鋪襯秦是篇首陪客吳是結尾陪客㑹盟侵伐是闗節弑君殺大夫是議論朝聘嫁娶是聨絡郊禘蒐閱日食星變山崩地震水旱螟螽麋鷁之類是點綴其間有起有伏有轉有接有串揷有照應有虚有實有景有情有排奡處有細宻處有驚策處有閒散處有言外之言有意中之意徃復無窮整齊不漏義理充實血脉流通直是千古第一篇奇文逐字拆看則事事有起結有開合逐字句細看則一句一字索之不能極其精推之不能盡其大但須得其大義所在不可穿鑿故朱子曰雜以己意則差舛也






  春秋宗朱辨義總論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一
  髙淳張自超撰
  𨼆公
  元年
  有天子之元年有諸侯之元年春秋魯史故先書年而以天時王月繫於其下
  春王正月
  文定謂魯史本書十一月夫子改作春正月是泥於商革夏命以丑月為嵗首仍謂之十二月而未嘗改月周革殷命以子月為嵗首仍謂之十一月而未嘗改月也夫以嵗首而書十二月十一月固為不順周厯既以十一月為嵗首夫子擅變時王之法大非為下不倍之義尤不可信宜朱子不然其説也朱子以為加春於建子之月則行夏時之義亦在其中又辨劉質夫以為魯史本謂之春秋則似元有此字然無論為夫子所加為元有此字而周之以子丑寅為春無疑也葢既以子為正月自不應以子月為冬如以為冬則週一嵗之間周以二冬月始以一冬月終商以一冬月始以二冬月終其顛倒四時之序亦甚矣既以子月為嵗首自不應仍謂之十一月如仍謂之十一月則週一嵗之間周以十一月始以十月終商以十二月始以十一月終其錯亂生成之數亦甚矣後儒據詩書所稱而疑春秋不亦悞耶夫春秋者編年紀月之書也今論年月不取信於編年紀月之春秋而反惑於詩書豈足以定先王革命改正之義與惑於書者以伊訓元祀十有二月太甲三祀十有二月謂商以十有二月為嵗首周必以十有一月為嵗首魯史必書元年十有一月而夫子改為春正月則所謂三代正朔不同皆以寅月起數朝覲㑹同領厯授時則以正朔行事之説也然即以書證之虞書正月上日受終文祖月正元日格于文祖正月朔旦受命神宗月必曰正日必曰元曰上旦必曰朔莫不取義于正始而顧以十有一月十有二月為嵗首以行即位告廟朝覲會同諸大事耶伊訓太甲皆古文尚書出孔安國之手原不足信即以古文之泰誓武成證之泰誓惟十有三年春大會孟津武成惟一月壬辰㫄死魄戊午師逾孟津泰誓曰春武成曰一月合之則春一月也其以春為一嵗四時之首何疑則春秋之書春王正月何疑哉召誥洛誥今文古文皆有可信雖紀月日而不紀年召誥始以二月三月而洛誥則始以三月終以十二月則孰謂周非改月哉後之論者不以春秋正伊訓太甲之譌而以伊訓太甲滋春秋之疑未見其允也惑於詩者以豳風之七月流火小雅之六月棲棲正月繁霜十月之交四月維夏及小明之二月初吉謂周本不改月故詩人取用合乎夏正然即以豳詩證之所云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者其為子丑寅月信矣豈居豳之時以子丑寅為一二三至於革命改正而反以十有一月十有二月正月為子丑寅以居一嵗之先哉後之論者不以春秋正詩人取義之従時令而以詩詞逆斷聖人之改周正亦未見其允也觀於文王繋卦臨之八月有凶朱子則疑於夏正周正也七月六月諸詩朱子則以為夏正也孟子七八月之間旱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朱子則以為周正也而周禮始和布政則皆於正月而又有正嵗之文又有仲春始蠺上春獻種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陰木之異所以不齊者古之三正通乎俗凡立言而従乎時則用夏正凡立言而従乎王則用周正夫子因其不齊所以告顔子為邦而以為行夏之時葢夏之首寅始春為順乎時周之首子始春為不順乎時故也吳可翁以為商未嘗改月周不特改月而又改時王陽明亦云商書十有二月則商必不改月春秋書春王正月則周必改月余丙仲亦云古者改朔不改月惟周人改月此言直截似乎書與春秋可以兩存其是矣然而春秋者編年紀月之書固當以春秋正書也諸儒又引史記秦及漢初嵗首十月之文然史記於魯衞晉鄭齊楚世家其紀春秋時事年時月日一準乎春秋雖宋以殷之後如書八月庚辰穆公卒春桓公卒及九月楚莊王圍宋之類亦皆春秋之年時月日也至於紀秦漢事始皇二十六年制曰方今水徳之始朝賀皆自十月朔則似為改朔之始矣未改以前始皇四年先書三月繼書十月既改以後始皇三十七年先書十月十一月繼書七月九月此固其可徴者也顧攷秦本紀昭㐮王四十一年先書十月繼書九月四十八年先書十月繼書正月則似未并天下之先已以十月為嵗首也再攷其前秦晉韓之戰春秋書十有一月壬戌史記書九月壬戌則人似秦原以夏正紀年者至如書十一月歸晉君夷吾二月重耳立為晉君之類則又與左氏𫝊合然則史記亦烏可據哉顔師古云秦及漢初月號皆太初正厯之後記事者追改之非當時本稱以十月為嵗首即以十月為正月此言最為允當據此則史記之於秦忽而夏正忽而周正忽而以十月為嵗首忽而不以十月為嵗首皆正厯之後記事者追改之有訛譌而商書所云元祀十有二月三祀十有二月者亦安國因商正建丑而訛譌為之耳故不可不以春秋正之也甘誓曰怠棄三正則三正互用之徴而子丑寅皆可為正無疑左𫝊梓慎曰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則三代建正而商周之改月宜有定論矣後儒之説春秋主周正則強解六月諸詩謂皆周月而於伊訓則引顧命君薨即位之說謂元祀之十二月為太甲即位之月其三祀之十二月為喪滿之月皆為子月以強證商之以丑月為正月則與主夏正者強孟子之十一月十二月七八月為夏月者其為曲説一也至如左氏𫝊中或周正或夏正主周正則強夏正之文解入周正主夏正則強周正之文解入夏正總由昧於古之三正通乎俗而不知周人立言有或周正夏正之不同也𨼆公不書即位左氏曰攝也公羊曰将平國而反之桓也穀梁曰将以譲桓也如三𫝊之説則𨼆公有譲國之實心矣而又以為春秋成𨼆公之志則是舊史原書即位而夫子削之以成其美也伊川曰𨼆公自立故不書即位不與其為君也文定曰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稟命於天子諸臣扳已以立而遂立焉争亂造端簒弑所由以起春秋首絀之以明大法也如二𫝊之説則𨼆公有争國之實跡矣而且以為春秋不正其始則仍是舊史原書即位而夫子削之以示其罪也説雖不合其以為出於夫子削之以立義則一然而不能無疑焉使隠公當日果志存乎譲桓則必不修即位之禮既不修即位之禮則舊史不書而非夫子削之也使隠實修即位之禮舊史必書即位舊史既書即位夫子亦無憑而知其志存乎譲桓削即位以成其美也是左氏公穀之説難據矣使隠公不承國於先君而自立夫子因削即位以著其罪何以不削桓宣以罪其弑君自立何以不削定公以罪其内無所承乎如云桓宣之即位夫子如其意以示其無隠先君之心則定公之書即位亦為示其受權臣之推戴既不痛其兄而又忍扵奪其兄之子矣則何不并書隠公之即位以示其受諸大夫之推戴不特未承先君之國而且大違先君之命乎是伊川文定之説難據矣故即位不即位當以修禮不修禮為㫁舊史據事之實夫子仍史之文也葢隠公不修即位之禮志實存乎譲桓伊川責其自立者據有位之實跡而疑其譲桓之虚志也夫隠公譲桓之志即不可知而恵公與桓之事亦未可據何以見隠不當立而即位為自立與文定責其内無所承者亦以恵公命桓不命隠不特不予其有譲之節而又罪其開簒之端也夫恵既未有成命立桓而隠亦未有陰賊及弟何以見長者不當有國而幼者當有國與則伊川文定之説又不若三𫝊之説長矣但左氏以為攝夫攝者代其事非有其國也隠既有其國不得為攝矣公羊曰立子以貴不以長然恵公之以仲子為夫人亦未有據謂為應立不可漢人有云母愛者子抱溺愛而亂禮不可不以為恵之邪心也穀梁曰成父之惡蹈道則未然泰伯伯夷之尊父命未可非也責之者又以為泰伯伯夷逃而隠不宜在位然而桓少諸大夫不悦以應有國之長兄始君而終與之従權以濟未有不可也責之者又以為桓少宜攝桓長當譲久居疑地而示賊臣以隙然而十年君國未為久也責之者又以為桓之行暴隠宜知之而早為計然而周公不忍逆料其兄之叛隠公不忍逆料其弟之弑人有以諒聖人亦當有以恕庸人也夫隠公在位十年書於春秋之事可譏者多矣而於君臣兄弟之間亦未為能得其道獨其上承舍長立幼之父而始之甚難下遭欲速行弑之弟而終之以變即不予其有譲國之美而顧罪其有簒國之惡春秋之用法恐不若是苛也固知隠公之不書即位是隠公不欲修即位之禮舊史不書夫子不益也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蔑公榖並作昧
  盟非先王所禁亦非君子所尚使有聖人當世則天下諸侯不敢有私怨又豈敢有私好而何用盟為哉固知盟為衰世之事也其所謂公私者彼事之有公私而非以同為公離與參為私也高氏以為隠公為桓而立内懼國人之不悦外懼屬國之不従故與邾君首結私盟亦似深文但邾為附庸魯不能以大字小邾不能以小事大至於刑牲歃血要質鬼神不待七年渝盟用兵而已見其非矣又隠公立甫數月斬然在喪他務未遑宴然出國都而盟鄰君尤春秋所譏也及者公羊曰我欲之也榖梁曰内為志也非也史氏之文耳春秋公與諸侯特相盟書及者四受伯主盟書及者三王臣諸侯㑹侵而盟書及者一桓元年及鄭伯盟越上有㑹鄭伯於垂之文也文三年及晉侯盟十三年及晉侯盟㐮三年及晉侯盟長樗上有公如晉之文也文十七年及齊侯盟榖上有齊侯伐我西鄙之文也定四年及諸侯盟臯鼬上有㑹召陵侵楚之文也惟隠及邾儀父盟蔑閔及齊侯盟落姑則上無所承史氏於此而獨有異文夫子於此而獨有異義哉又如首止則及而會黄池則㑹而及鍾離於柤於向則會而會雞澤則叔孫豹及而及史氏因事以為文夫子因文以示義也如諸儒之説則我欲人欲内志外志但取義於書及書會而不合者多矣且有汲汲之盟亦當有汲汲之會春秋有及盟而無及㑹無及㑹而有及遇三遇皆書及者葢兩相及之詞豈三書及遇皆我欲之而内為志耶春秋惟公及外大夫盟書及然如及荀庚孫良夫郤犫孫林父向戌則皆因來聘而及之盟其及高徯及處父則皆削其來聘之文惟及莒人盟浮來則與及邾儀父盟蔑之上無所承同及齊大夫盟蔇則與及齊侯盟落姑之上無所承同然則史氏必不以此數事而特起書及之例夫子亦不以此數事而特起書及之義可知矣又諸儒謂盟以日成者蔑之盟渝故不日然如桓之盟儀父於趡亦渝何以日耶或以為喪盟故不日然如桓之盟鄭伯於越亦在喪何以日耶春秋紀公之盟於齊桓則私盟者三一日一不日一不月公盟者七一日六不日於他諸侯則盟而不日者六或以為齊桓之盟以不日為信日者譏不月者譏他諸侯之盟以日為信不日者譏不月者譏然則葵丘何以譏又何以於柯於扈譏而落姑無譏耶又何以魯桓之離盟参盟不一譏而晉世伯之於扈於蒲祝柯臯鼬譏耶或以為盟而日者謹之也然何以於齊桓之盟獨謹葵丘於晉世伯之盟獨不謹於扈於蒲祝柯臯鼬耶當是載書之詞桓以示信義不矢日以嚴諸侯其他亦矢日則日不矢日則不日故日不日有異耳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克者勝敵之辭祗一克字而鄭莊之用徒衆以加其弟鄭段之用徒衆以抗其兄皆可見矣鄭莊之致段有徒衆鄭段之致莊用徒衆皆可見矣并段之未殺而奔亦不必書矣左氏一篇文字都従克字生出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
  仲子卒塟無攷左氏以為豫凶事者以明年十二月書夫人子氏薨為仲子故曰豫也公羊以為不及事者疑卒塟於未入春秋之前故曰不及也夫生存來賵固為必無之事若卒塟逾年則賵亦無所用之然觀僖公成風卒塟逾五年而秦人歸襚則不及事者容或然也禮之變也既可以不及事則亦可以豫事故亦無憑而斷左氏之非也抑又安知不卒塟於是年而經不書耶總之春秋之義不係乎此也以天王而下賵諸侯之妾儼然以仲子而配恵公所以示貶也伊川以為不天亂倫是已而又以為王不去天為春秋始見天王之義而不知含賵成風而王不稱天者以前後薨塟有夫人小君之稱故不稱天以見其不可夫人小君也此未見薨塟未見有夫人小君之稱故不去天獨為嚴重之辭以著其瀆亂之實也其書天王書宰又書名者天王既使宰宰既稱名魯史書之夫子亦直書以著其非葢天王不當賵而賵賵不當使宰而使宰宰不當稱名而稱名當時瀆亂本自如此夫子因如此書以示其瀆亂如謂是夫子名宰以治其罪向使舊史原不書名夫子何従得宰之名而書之耶又春秋紀事之書雖或閒文必有闗於前後之事其書此者使後人攷於恵公之寵仲子桓公為仲子所出而隠之所以攝位而志存乎譲桓也其天王來賵之非禮宰喧稱名之非禮魯不辭而受公然書於國史之非禮則因事以著而已而豈専為天王致貶哉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陸氏劉氏吕氏皆以為公及之諱與宋大夫盟故沒公不書然及戎盟唐及莒人盟浮來不諱而此諱殊無義理公穀伊川文定皆以為㣲者夫使春秋之初陪臣已専盟則不待至湨梁而始遍刺天下之大夫矣此葢魯宋之相合不可不誌其端當是内大夫及宋大夫内大夫不名者義不係乎名内大夫宋大夫不名者春秋之初會盟侵伐尚不名大夫也義疑於及髙徯盟及處父盟之不稱公以示貶然盟髙徯則出我之國都盟處父則在我之國都此盟於宿可以知其非來聘而及之盟也如為公及而没公不書則又當與莊之及高徯文之及處父同為在喪而専盟大夫沒公不書以示貶而非諱矣又春秋及外大夫専盟多不稱公觀於及莒人盟浮來稱公則亦不可以一例論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來
  穀梁伊川文定皆以為祭伯來朝不書朝者不與其朝也夫使祭伯之來果行朝禮則宜直書來朝以明其罪不應沒其朝使罪反不明矣若以畿内諸侯為王卿士而降體朝魯為不可訓則不書朝為天王諱而非不與其朝以明其罪矣當是交好不行朝禮故書以罪其外交耳或别有事故如桓八年之書祭公來為逆王后於紀也
  公子益師卒
  内大夫之書卒與外侯同當是其君加禮之故也加禮則國史書之不加禮則國史不書夫子作春秋一仍之而義見矣伊川曰書之以見君臣之義孫氏曰或君臨之或賻贈之遇臣有禮則卒之也然攷隠之世卒四大夫桓莊五十年間桓之公子翬及柔莊之公子結及溺皆用事見經而皆不卒莊不卒大夫而卒公子牙僖文以後八公之世書卒者三家及臧氏辰許之外仲遂用事卒以公子而氏仲叔肹不用事亦卒以公弟而氏叔則踵益師與彄之故而他無聞矣可見大夫之卒而書于史與外侯同者由於是卿之強原非禮之當然夫子仍舊史以著史變也葢益師與彄皆孝公之子恵公之弟當恵公之薨使引國故而足終弟及則益師與彄皆君矣惟恵欲立桓諸大夫不悦而扳隠以立益師與彄皆不争故隠徳之而寵為公子曲加恩禮既以公子卒之故皆得有後於魯則魯之以公子而世卿自隠公始觀於無駭為公子展之孫而書帥師書卒皆不氏則在孝恵之世無駭之祖父猶未稱公子公孫可知矣隠之世四卒大夫而兩稱公子則謂隠不爵大夫者不必然也其不書日公羊以為逺而失其日者其義是矣
  二年
  春公㑹戎于潜
  春會戎至秋則與之盟矣㑹必有禮盟必有事舍中國而親戎自潰其防而蹈不義春秋書外會外盟自魯於戎始何至受楚盟往㑹吳而始惡内諸侯哉穀梁曰會者外為主也然通春秋公會私會無有不書會者豈皆外為主耶㑹有實義有虚文如書會於某則有相㑹之禮而㑹字之義為實故會於袲伐鄭會召陵侵楚會葵丘而盟葵丘之類會字皆實義也至如會伐會侵則不必先行會禮而會字之文為虛即會救鄭而盟馬陵會伐鄭而盟柯陵盟戯盟亳城北會圍齊而盟祝柯皆有事之後再盟諸侯其會字亦虚文也若㐮十一年之書會伐鄭書會蕭魚則上會字虚文下會字實義矣史氏之文不同如此耳又諸儒以會為成於月者其不月皆譏然離會參會可以月成至伯主之合諸侯雖要約有期或先後而至豈可必成於月哉諸儒於春秋之始見隠之四會而三不月桓十四會而無有不月遂以月成為例而以不月為譏至桓文之會不月則又遷其詞以桓文之會皆不月而月者為譏矣攷於春秋桓之十四會皆月者離會參會耳自齊桓創伯而諸侯公會不月者多而月者少矣諸儒每以桓文之會不月而其實桓五會而於檉於淮皆月文一會不月則無可比以觀也至晉世伯而合諸侯終春秋之世宣七年黑壤成十二年瑣澤十六年沙隨㐮五年於戚十年於柤十一年蕭魚二十二年沙隨二十六年澶淵昭十三年平丘哀十三年黄池則皆不月其㐮七年於鄬為鄭伯卒月十六年湨梁為大夫盟月二十一年商任二十四年夷儀皆承日食月二十五年夷儀承弑君月此五會之蒙月不蒙月即不可知而亦可見公會之不月為常矣烏得以不月為譏哉惟趙氏則以為凡公與盟主之會皆不月而人以為必無成事而後月葢謂於檉於淮於鄬及兩夷儀也然如沙隨之不見公平丘之公不與盟皆不紀月以别異之而又何論乎盟主之成事不成事哉崔氏既以君會例月大夫會例時故於大夫兩會呉之鍾離於向皆月為譏然則善道會吳何以不月耶趙氏以為鍾離於向之會以會又會而月然如公會諸侯會吳於柤亦為以會又會何以不月耶外諸侯自參以上魯君大夫不與者豈無一可譏之事曽不見有紀月以别異之者何耶日月之例崔氏之説不逮趙氏而皆不可以通如此葢由於不知會有要約至有先後促則月緩則不月耳離㑹參㑹月者人少而合之易也其或慢於事而愆其期則亦不得而月成矣盟主㑹諸侯不月者人衆而合之難也其或期之迫而應之勤則亦可得而月成矣至於有譏無譏則係乎其事必以日月為説未有不失之者也
  夏五月莒人入向
  文定以為莒稱人小國也春秋小國卿大夫皆畧稱人然春秋之初雖大國之卿大夫亦畧稱人文定多以為貶或以為㣲者非也陳氏謂凡入國入邑君将書君自楚莊入陳始大夫将書大夫自郤缺入蔡始考辨最當葢後半春秋政在大夫故名其人以著之其初雖有會盟侵伐之事義不係乎名之則従畧書人也
  無駭帥師入極駭公作侅
  無駭名而不氏以為未賜族者是也稱帥師者以著軍政在無駭也春秋之初天下之政尚不在大夫外大夫書帥師始於晉陽處父距此尚有百年而魯大夫之専師入國早見於經則隠公之失馭也自此公子翬公子慶父叠書帥師而禍亂相尋隠公及身不免矣僖公之世三家比書帥師而魯為三家之魯矣此夫子書内大夫帥師之義也以諸侯而擅相侵伐入人之國書莒人入向即書無駭入極比事以觀魯人之罪莒人之罪一而已矣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春㑹戎至秋而與之盟七年戎伐天子之使戎敢無禮於王使而魯乃結其好也又盟而矢日以嚴其詞而信其守亦大非中國馭戎之道矣
  九月紀履緰來逆女履緰左作裂繻
  魯女嫁諸侯見於經者紀𣏌鄫郯宋而已而皆未有親迎者紀書逆女宋書納幣履緰不稱君使公羊以為昏禮不稱主人存廉恥之節也家氏遂以公孫夀納幣稱君使為譏其非禮然則冕而親迎為不存廉恥之節耶納幣可以使人逆女不可以使人故彼書宋公使此不書紀侯使特以譏其不親迎耳
  冬十月伯姬歸于紀
  文定以為不親迎而使大夫春秋書之以志變常固為正義然魯他女之嫁者果皆親近合禮而不書耶陳氏以為吾女遭人倫之變者是已而不盡然也葢以誌魯女之歸紀紀以婚姻之故求庇於魯終桓公之世大為紀謀而紀卒亡以致伯姬之卒而塟於齊侯也其不親迎之非禮伯姬之不得其所則因事以見而已
  紀子伯莒子盟于密伯左作帛
  其為闕文信矣或是魯史誤夫子因之而不能益或是先儒傳授承誤而不能増俱未可知然觀三傳小異則為魯史誤而夫子因之也夫子筆削春秋舊文有誤削之可也因誤闕疑以𫝊於後者何也以紀故也紀受逼於齊既昏魯而又盟鄰國皆為自托之計而齊卒亡之魯卒不能庇之鄰國卒不能救之苟削而不書不足以著紀之始末亦不足以著齊之暴魯之弱莒之不可恃而鄰國之不能以相保也
  十有二月乙夘夫人子氏薨
  左氏以為桓公之母公羊以為隠公之母惟榖梁以為隠公之妻伊川従穀梁而文定因之是已以隠公志存乎讓桓而信之也隠志存乎譲桓使子氏為桓之母則既以夫人薨之亦當以小君塟之隠志存乎譲桓使子氏為隠之母則既不以小君塟之亦不當以夫人薨之薨以夫人而不塟以小君者劉氏以為隠欲不終為君故不以小君之禮塟之也隠既欲譲桓而妻稱夫人者隠稱公矣妻宜稱夫人臣子之詞也伊川用榖梁之説以為婦人従夫公在故不書塟則塟不備禮待君薨而合祔之義也於義亦通
  鄭人伐衛
  伊川以為衞服故不戰汪氏以為凡伐而不言戰皆受伐之國自服而不待戰不盡然也伐而不言戰有服者有不服而嬰城固守聴其自去者有既去而以師追之者亦有戰而勝負㣲經不書者不可以一例論也陳氏以為大夫伐而書名自晉陽處父始通乎此則可以知春秋之初書人之義矣
  三年
  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春秋日食三十六伊川曰日食有定數聖人必書者欲人君因此而恐懼修省也文定曰行有常度災而有異而春秋每日食必書者示後世遇災而懼之意也是則日食不為天變而無闗於人事矣顧文定又云或妾婦乗夫或臣子背其君父或政權下移或𮎰服侵中國皆陽㣲隂盛之證朱子解十月之詩則云王者修徳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陰陰衰不足以侵陽則雖或當食而月常避日若國無政則當食必食雖曰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是則人事感於下而後天變應於上矣十月之詩曰孔醜曰告凶曰不臧則亦以為人事之咎徴也文定既謂災而非異與伊川同又謂陽㣲陰盛之證其説不定故當以朱子之説為長竊意日月嵗十二交會厯家毎以百七十有三日一交會交會而不食必其出入黄道之間有交會而不食之常度有交會而不食之常數不食多而食少則交會而不食者其常交會而食者其變也詩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是必失其避日之常道而後食耳不然以嵗之十二交會厯莫之百七十有三日一交會行之常度既不得有變則食之定數亦不當甚差何以有久而不食頻年頻月而食之異耶攷於春秋僖之世凡十八年不食文宣之間定哀之間亦各十五六年不食而莊成㐮昭之世頻年頻月而食頻年之食自襄十四年以前一百五十餘年只莊之二十五年二十六年成之十六年十七年兩見自㐮二十四年以後㡬七十年只昭之二十一年二十二年一見何以㐮之十四年十五年二十年二十一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近在十年之間凡三見耶頻月之食何以㐮之二十一年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七月八月既三見頻年而又兩見頻月耶其為變而非常可知矣先儒以為行有常度食有常數不以為人事所感者彼見盛治之世亦多有之而衰亂之朝乃無頻年頻月之異故耳然而盛衰治亂㡬㣲隠伏或感於前而示象於後或應於後而示象於前或人事㣲而天變著或人事襍而天變一占驗之家附會事應則不可據而苟直以為非災非異則如辰弗集房何至遂以為羲和之討哉又春秋之紀日食或日或不日或朔或不朔或朔日並書或朔日並不書公羊曰不言朔者或失之前或失之後也穀梁曰朔日並言者食正朔也言日不言朔者食在晦也言朔不言日者食既朔也不言日不言朔者夜食也葢用朔之法古今不同一大月一小月則有食在正朔在晦在既朔之占所謂平朔者也四大月三小月則食必在朔所謂定朔者也厯家以為古用平朔故春秋日食有朔前朔後之異但通春秋攷之㐮十五年以前日食十有九朔日並言者九日而不朔者七朔而不日者一朔日並不言者二而自㐮二十年以後日食十有七無有不日不朔似前用平朔法後用定朔法者此或如虞書之命羲和分方與時占日星驗民物蔡氏以為古厯簡易隨時占候脩改以與天合則其用朔之法當亦隨時變易時而一大月一小月時而四大月三小月不似漢以後之専用平朔唐以後之専用定朔也杜氏於此年日食二月己巳謂以長厯推之實食在朔攷於本年三月有庚戌食必不在晦矣前年十二月有乙夘必間有閏月而後食在朔也但經既不言朔則當在既朔而長厯推其在朔烏可信耶此後之言日不言朔經文前後有日可推者如文元年日食二月癸亥前年十二月有乙巳自乙巳至癸亥七十有九日本年四月有丁巳自癸亥至丁巳五十有五日則二月之癸亥當在晦也宣八年日食七月甲子本年六月有辛巳壬午戊子則七月之甲子亦當在晦也十年日食四月丙辰本月有己巳十七年日食六月癸夘本月有己未經既並不言朔則皆當在既朔矣㐮十五年日食八月丁巳本年十一月有癸亥則八月之丁巳又在晦也杜氏槩以不言朔為官失之固不可據榖梁又槩以不言朔為食在晦而偏於言朔不言日者謂在既朔又豈定説哉經既明言朔則不當在既朔其不言日則或史氏之闕文耳先儒多有以或不日或不朔為史氏闕文者然失其日而闕不書日則當有之若古用定朔法而食必在朔則每日食可不待考而紀朔史氏何疑而闕不言朔耶觀於書曰季秋月朔詩曰朔日辛夘言而稱朔則必有不在朔之食可知矣而況春秋明有書朔不書朔之文耶其或經文傳寫有脱朔字之條厯家推其在朔因并疑凡不言朔者皆史氏之闕則宜乎先儒譏長厯之附會矣
  三月庚戌天王崩
  文定論春秋十二王或志崩志塟或志崩不志塟或崩塟皆不志以為赴告有及有不及魯有往會有不往會之故其説詳矣即此而赴告不及之或有故或無故可知也魯不往會之有罪君不親往而使卿或㣲者之有罪可知也春秋有示貶於書事之外者此類是也又天王崩則新王即位而諸侯不朝亦書事之外之不見貶而貶者也十二王志崩志塟者五桓㐮匡簡景志崩不志塟者四平恵定靈崩塟皆不志者三莊十二年莊王十七年僖王文十四年頃王崩而不塟以不往會而不志後儒皆無異説惟不志崩以為王室不赴者猶不免有疑焉趙氏歴引經傳以為莊僖頃之崩必無不赴告諸侯之理其崩塟皆不志者聖人削之也所以削而不書者莊僖之時齊桓假尊王以示名義而不能身率諸侯享覲於王庭史書崩塟無異文不足以見天下無王之實頃王之時晉伯中衰王室以無伯而愈卑區區弔塟之禮僅存君子以為猶不弔塟也故皆削之也然而非也當王室易代之際吉凶大禮非若以時朝聘之常事已也一再不朝尚有貶爵削地之罰而況一崩一立兩君大故哉東遷以來平為崩塟之始王桓為繼世嗣立之始王書於春秋者隠無修禮王室之文則送死事生兩大禮自隠始廢矣王室之卑平賵惠公之妾是自辱也桓兩聘隠三聘桓是自屈也隠不賻喪而致來求桓不歸職貢而致來求則隠桓之卑王室也然周日衰㣲政教號令不行於天下又能遽絶魯哉莊王既立猶加禮於魯而追錫桓公之命於是莊公會塟桓王亦僅使㣲者一往而已桓王伐鄭蔡衞陳以師従而魯人不出猶可原焉至莊王易置衞君魯㑹齊宋陳蔡實抗子突之救以納王之所廢逐王之所立王靈之不振莫此為甚而能無深惡夫魯哉故自此而王臣之聘不行於魯則莊僖之不以喪來赴有由然矣齊桓創伯以尊周為名僖雖魯之賢侯亦怨王室之不禮而不塟恵王葢其交惡之實瞭然可見者逮㐮王感僖公輔齊桓椎戴之勤既會塟其身又錫命其子加禮其母而後文公一使卿會塟以報之未塟之前毛伯求金既塟之後及蘇子盟女栗不見一聘京師也則頃王之不來赴又豈無故哉自宣公後崩者五王莫不來告而定靈亦不塟矣魯之弱東周而卑天王若此聖人葢傷之也於是因乎舊史崩而書崩塟而書塟有其事則書無其事則不書而魯之罪不可掩也夫有諸侯不㑹葬之理而顧謂無王室不赴告之理乎文定之説無以易矣
  夏四月辛夘尹氏卒尹左作君
  王朝之世卿也公羊以為譏世卿諸儒皆用其説亦自有義然尹氏吉甫之後又如家父召伯之類皆見於詩其來已久而王臣之世卿亦多夫子何為獨紀尹氏之卒於隠公之世以示譏哉春秋卒三王臣尹氏王子虎劉卷虎與卷皆與諸侯之盟會因有交而來赴也尹氏未見有盟會之事而卒亦書於史夫子仍而不削者劉氏以為王臣無外交之禮春秋書以譏之也且天王崩尹氏卒相比以書而同一不往會𦵏隠之視天王等於尹氏其惡可掩哉但王子虎劉卷皆名而尹氏不名名者來赴也不名者不來赴也葢諸侯之卒赴告以名既以名赴則史亦名之不赴則不名而王臣書氏諸侯舉爵也不赴而亦書於史者既與之有交即不會塟而亦當有弔問之禮故尹氏之不名非如此書尹氏毛伯召伯之無取乎名矣而與滕侯宿男薛伯杞子同不名者皆以邦交之故而紀其卒也觀於滕薛杞之前不名而後名秦之有名有不名名而不會塟不名而會塟可知矣若以為王朝之卿不名則紀其生與紀其死何别又與滕侯宿男薛伯𣏌子之不名秦伯之或名或不名何别哉其義不可以通矣
  秋武氏子來求賻
  魯不賻而致來求魯之罪也魯雖不賻亦不當來求而來求者周之失也諸儒之説皆是不稱使者文定用公羊當喪未君非王命之説為是稱武氏子者家氏汪氏之説皆是魯既不會塟而又不賻春秋罪魯之義有加也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有生必有死人與物之常稱也人嫌惡其死之聲而不言死言卒生死始終之義無貴賤賢愚一也自臣民尊其君上不敢同凡庶尋常之稱於是天子曰崩諸侯曰薨穀梁曰髙曰崩厚曰崩伊川曰崩者上墜之聲薨者下墜之聲以字義而諧聲會意則崩薨云者葢有震驚危慄之義也天子為天下君則天下臣民震驚而危慄之諸侯為一國君則一國臣民震驚而危慄之崩之義重於薨則以别天子諸侯也至於他國諸侯則他國臣民震驚危慄之故他國之史各志其君之卒必曰薨也以我國臣民視之尋常焉而已故亦從同而書其卒也如槩書薨亦無以别乎我國臣民震驚危慄我君之義矣文定以為諸侯放恣専享其國因其告喪直書曰卒不與其為諸侯者春秋無此義也卒而或日或不日文定曰謹則書日慢則書時劉氏曰君薨赴以日月禮之常也臣子少慢則赴不以日月大慢則不赴也汪氏曰赴以日史書之則經弗削以見臣子之謹終不赴以日史不書者經亦無憑而書以見臣子之慢先君而忽其死生之大變也然合春秋攷之大國不日者什之一而曹滕許薛杞邾諸小國則日不日相半大國之臣子謹小國之臣子慢耶又如楚卒六君皆日吳卒四君皆不日楚謹而吳慢耶又如曹惟終生夀二君卒以日其餘九君皆不日曹之臣子習於慢以為常耶趙氏以為弔贈之禮厚則日薄則不日然有日卒而不塟不日卒而塟者矣厚其弔贈而不會其塟薄其弔贈而又會其塟何耶皆不可以通也而槩以為失其日者亦不盡然也此葢或有故而不以日赴或抑於禮而不以日赴或不赴而史不知其日或雖赴而史不詳其日故有日不日之異耳而顧可著之為例以求定義哉
  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
  此以著齊鄭之合陳氏以為齊鄭合而天下始多故者得之伊川曰外諸侯之盟來告則書可知舊史於諸侯會盟來告無不書者夫子作春秋視其有闗於天下之故及前後之事則書之否則削之也
  癸未塟宋穆公
  外塟諸侯或日或不日汪氏辨公羊之説最是而謂備禮則日不備禮則不日者亦不盡然也如使卿會塟晉㐮晉平晉昭齊恵齊景宋平豈有不備之禮而皆不日耶攷於春秋魯之於晉齊宋則塟而不日者少於衞鄭陳蔡則蔡桓衞穆衞㐮之外皆不日於諸小國則不惟不日其以月紀者亦三之一而已崔氏泥於左氏宋文厚塟之説謂大國諸侯之塟例月其日者因其僭禮而加日以譏之小國諸侯之塟例時其月者因其僣禮而加月以譏之然如卿㑹晉齊宋六君之塟皆不僭禮故不加日耶叔弓㑹滕成之塟滕獨僭禮而加月耶非也以塟之日告則書日不以塟之日告則不書日耳葢諸侯卒則無不告惟小國或不告塟則有不告惟大國則皆告塟而求告者以致我之往會也小國不敵不敢致我之往㑹故不來告也來告則有日故得而書日其大國之不日者不待其來告而遣會塟之使故雖使卿往而亦不日也惟不來告而遣㑹塟之使故於大國則勤而及其塟之月於小國則多不及其塟之月而以時計也此即觀於使卿之會塟七君於晉㐮晉平齊恵宋平則書如書塟皆在一月於晉昭齊景滕成則書如在前月書塟在後月則不待告塟期而先往可知而小國之不來告魯㑹塟之或先或後以往可知此其所以大國有日不日而書月為多小國有月不月而書時為多也至於文定不塟例所云諱其辱討其賊治其罪避其號而不塟者亦皆非也觀春秋書法不曰某國塟某公而曰塟某國某公原以著我之往會其塟故往會則書不往會則不書但其間有當往會而不往會有不當往會而往會則可因事以見義葢當往會而不往會者以私怨而廢禮也不當往會而往會者以私好而害義也
  四年
  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
  入國取邑皆春秋所惡春秋之初書入始於莒人之入向書取始於莒人之取牟婁葢莒雖小而悍所以終春秋之世與魯為敵也陳氏曰春秋之初猶以取邑為重故外取邑自隠以前則書之桓十四年宋以諸侯伐鄭取牛首而後皆不書或以為不勝書也夫取邑而書者所以著取者之罪如因其相習為常以多而貸之恐非春秋之義也當是來告則書取邑而來告者或有望於鄰國之平其曲直而還之也牟婁近魯杞失邑來告事勢必然桓以後争奪日甚告亦無援故不相告或與魯無闗而魯史不書夫子亦無憑而書也
  戊申衞州吁弑其君完
  伊川以為春秋之初弑君而不稱公子公孫者身為大惡自絶於先君不復得為先君子孫也大義既明於初其後弑立則皆以屬稱立義各不同也文定以為削其屬籍特以國氏罪其君不待以公子公孫之道使主兵權而當國也非也春秋之初先公之子公子之子猶未公然稱公子公孫以用事於國交政於諸侯也内稱公子自翬始外稱公子自公子歸生始故春秋前不稱公子不稱氏後則相因而稱於書弑君亦然也又終春秋之世衞殺公子瑕稱公子其他如叔儀叔申叔戊兄縶弟鱄弟黒背之類多不稱公子或是衞不以公子為制則州吁在國未嘗為公子以用事交政衞不稱公子來告舊史亦不得以公子書矣又如衞之事衞之人自當繋衞如謂削其屬籍而以國氏則齊公子商人鄭公子歸生楚公子比既不削其屬籍稱公子而又以國氏耶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公羊云遇者不期也一君出而一君要之也伊川云諸侯相見而不行朝會之禮如道路之相遇也二説合之其義始備張氏云春秋因事而書以譏其非王命而出境無國君之禮也亦是又遇與會有大小輕重之不同或有會而不書遇而書者有闗於前後之故則雖遇亦書清之遇以著是時魯尚與宋好也
  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
  宋以公子馮之故伐鄭又黨弑君之州吁而與之會伐以定其位其事可貶陳助宋殤而親州吁其事亦可貶如諸儒之説則皆宜貶而人之矣何以兩君皆得舉爵耶乃文定以為衞伐鄭稱人責詞也指國人聴州吁號令従公孫文仲而南行者也然則使春秋不責衞人其将稱公孫文仲耶春秋之初大夫将固不書名也汪氏以為書衞人於蔡人之下所以譏文仲黨惡而忘不共戴天之仇然州吁有寵而好兵必有州吁之私邑有州吁之私人如石厚之類皆是伐鄭書衞人必州吁之私人其為黨惡何疑不必問其是文仲非文仲亦不待序蔡人下而後知其黨惡也葢伐鄭之衞人州吁之私也殺州吁之衞人一國之公也是非各不相掩如謂人衞大夫不名以示貶則人蔡大夫不名又何義耶且文仲之名不見於經夫子書衞人亦無従使後人知其為貶文仲也
  秋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
  前則宋陳蔡衞伐鄭四國皆有伐鄭之罪折之則宋陳蔡有不討衞而會伐之罪宋有疾公子馮之罪衞有簒國虐民修怨之罪此則魯有伐鄭搆怨之罪有不討衞而助宋之罪翬有専将之罪所謂一事而諸惡具見也翬不稱公子是爾時原未稱公子非因弑隠而削亦非因帥師而削也未弑而預削示貶固無是理若以惡大夫之専将則無駭之帥師入極不書氏亦為削之以示貶矣然觀無駭之卒不氏則原未有氏而非春秋削之何以獨削翬之公子耶翬至桓之時稱公子者桓得其助已弑君而寵之以公子之命也觀翬之前不稱公子後稱公子則知命為公子與命氏同其未命為公子未命有氏者雖為大夫不敢有稱史家亦不得而稱之也書帥師者著此時之軍政無駭之外翬亦得而専之也
  九月衞人殺州吁于濮
  州吁弑君得國閱八月而桓公未塟又外托於宋求會伐國以自固又問定君於石碏是州吁之君衞未定而衞人不與之者猶衆也衆人皆不與則皆有討賊之心左氏雖載石碏告陳之言必衆人有同謀而非石碏一人所能為故不書石碏書衞人是當日情事本自如此非故舍名碏而變文稱人以為討賊之詞也齊人殺無知於國則不地衞人殺州吁於陳則地以著衞人討賊之難有必討之心而不妨於緩也不曰於陳而曰於濮者陳常㑹州吁伐鄭不得與有討弑君之義也
  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晉
  遇弑而討賊立君以塟先公春秋一經僅見衞事故通春秋外君繼故與非繼故而立者皆不書獨有繼弑君而書衞人立晉者當是聖人以衞事示後人遇有弑君之變者當如衞之討賊立君以塟先公而於晉之立與衞人之立晉未有深責也宋殤弑而馮立宋閔弑而御説立晉靈弑而黑臀立晉厲弑而周立春秋不書立者賊未討也討賊立君惟衞與齊而小白書入不書立者小白有争國殺糾之罪也然則於衞人何責乎於晉何責乎公穀皆言立者不宜立也而不言所以不宜立之故榖梁則以為立君以正不以賢夫衞桓在位十六年世適之有無存亡不可攷又何憑而斷晉之不正耶伊川以為不請命於天子不受命於先君據此則外君繼故之書立不書立與内君繼故之書即位不書即位同義矣文定以為於衞人特書曰立所以著擅置其君之罪於晉絶其公子所以明専有其國之非其義亦猶是也然則晉之書立與桓宣之書即位同乎與莊閔僖之不書即位同乎如謂與桓宣之書即位同則諸儒以桓宣為與聞乎故而晉未有聞也如謂與莊閔僖之不書即位同則諸儒以莊閔僖為有隠先君之心而晉亦宜有也不與聞故無罪有隠先君之心亦無罪然則以何罪罪晉哉以何罪罪衞人哉諸儒曲為之説曰宋馮宋御説晉黒臀晉周之不書立彼有賊不討君不塟之罪故其擅立不足以責齊小白有争入殺糾之罪故其擅立亦不足以責惟晉無諸人之罪故罪其未受命於先君而又不請命於天子也若是則受命請命之義獨於衞人立晉發之而責其不然矣夫夫子之作春秋用法平而宅心恕恐不若此其苛也故知春秋書衞人者著衞人之公非若尹氏之私也書衞人立晉者著晉為衞人所立非若朝為尹氏所立也不書公子者晉在國時原未受公子之命行公子之事也家氏又以為衞晉得國而驕晚為獸行春秋於其始立而去公子以見衞亂之所従起然則齊桓得國而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春秋何以不於其入齊之時書公子小白以見齊伯之所由興乎未見為不善而先貶未見有善而先褒於義無之
  五年
  春公觀魚于棠觀左作矢
  於棠固以譏遠然觀僖伯之諫則雖不遠而觀魚亦非禮也
  夏四月塟衞桓公
  小白入齊即塟㐮公齊人急定小白之為君以外拒子糾也衞晉既立逾年閱八月始塟桓公治州吁之黨内亂既平而塟之緩也此固事勢之不同而弑君討賊以塟先君則雖緩無譏矣
  秋衞師入郕郕公作盛
  忘喪興戎輕用大衆以入兄弟之國其罪大矣公羊以為将卑師衆曰師将尊師衆曰某帥師然則春秋前半外諸侯多書師不書帥師者皆非卿大夫将乎不合凡用大衆而悉卑其将也不可以通矣不以著大夫之強而不必名其人耳故凡書師者譏其用大衆而義不繫乎将之尊卑也
  九月考仲子之宫
  劉氏曰但曰仲子非夫人明矣其説甚是可見恵公當日未嘗以仲子為夫人也因有手文之異恵公或有其志故隠公欲成先公之志而将譲桓耳觀其為仲子立宫是自表其欲譲之心而不知其非禮也夫子仍舊史書之既以著其非禮而亦以表其欲譲之心也家氏謂必庶子為君而後為其母築宫桓未為君而隠為之築宫以祭其母此為召亂之道所論亦好
  初獻六羽
  初者前此不然而今始然之詞也甫考仲子之宫而議羽數未有前此也而曰初者則似羣廟知前此用八之非而今獻六此後祗用六也豈其然哉當合兩句作一句讀下曰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葢於仲子之宫獻六羽為獻六羽之初非羣廟獻六羽之初也猶云前此羣廟不獻六羽今此仲宫初獻六羽後此仲宫仍獻六羽而羣廟不獻六羽也書仲宫初獻六羽者以譏羣廟之僭八也春秋有書事在此而實示貶在彼者如此之類是也
  邾人鄭人伐宋
  著宋鄭構兵有來有往其事之本末始詳此則以邾故而助邾以報宋也既以著宋鄭之故亦以著魯初與宋而後與鄭之故也茅堂胡氏以為将卑師少亦書以見曲直按春秋之初用兵侵伐非君将者多稱人不盡将卑師少也
  
  水旱螽螟皆盡志災也既以著其有備無備而苟有興作侵伐之事則又以譏其君臣之不畏災而恤民也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
  益師彄之卒稱公子或是生而寵之為公子或是生未稱公子卒而始稱之如諸侯之塟稱公也諸侯之爵非公及未入為王卿士者其塟稱公皆僭魯君之生稱公為臣子之詞則凡侯伯子男皆不得稱公其子其孫又烏得稱公子公孫乎春秋之初列國尚未有稱者故益師彄之稱公子或是卒而稱之非若公子翬之及身而𠖥之為公子也左氏於凡諸侯之子皆稱公子恐亦如稱其君之為公為國人虚加之詞而未可以稱於會盟侵伐之地者也其後世卿執政皆有氏族不専稱名因是而其子之用事者亦不専稱名而加以公子之稱矣先儒謂稱公有虚名有定位然則公子云者母亦其初之虚名其後積漸而為定位耶
  宋人伐鄭圍長葛
  伐國圍邑伐之雖有名而圍之亦有罪況乎其卒取之耶髙氏以為圍人城邑其師必衆而稱人者貶之也然而恃衆虚鄰即稱師人安得以為非貶耶
  六年
  春鄭人來輸平輸左作渝
  伊川用公穀墮成不果成之義以為鄭來絶交然未入春秋之前魯於鄭有狐壤之怨又前年會宋衞伐鄭魯與鄭原未嘗交不必使人來絶也此因左氏有晉侯使吕相絶秦之文故從公穀取絶交之説耳且此時宋方圍長葛鄭豈復出惡言召釁以動魯師乎觀後之歸祊入祊則文定所云輸者納也平者成也鄭人納成於魯以利相結解怨釋仇離宋魯之黨者為得其情實矣朱子以為變渝舊盟以従新好善會左氏更成之説於義尤精
  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
  於鄭人輸平之後即會齊盟其為鄭之構魯以合齊離宋無疑葢自此而魯於齊之交漸固於宋之好乃漸失矣
  秋七月
  冬宋人取長葛
  宋兩伐鄭及圍長葛取長葛悉書者既以著宋殤忌公子馮而怨鄭之深亦以著宋鄭相惡以致鄭之搆齊魯為黨而相尋干戈其曲誠在宋也
  七年
  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
  書伯姬之逆與歸又書叔姬之歸見魯與紀婚姻之好此後終桓公之世大為紀謀而卒不能助紀以敵齊又不能平齊紀以延其祚使紀終滅於齊以致伯姬卒而不及塟塟於齊侯叔姬無所歸而歸酅皆不得其所也
  滕侯卒
  不日失其日也不塟不往會也不名者伊川以為史失其名然列國赴告之及史臣紀之不應大國不失名而獨失於滕宿薛杞諸小國之名不應中諸侯大國不失名而獨失於秦之名左氏謂同盟則赴以名是未同盟則不赴以名矣然攷諸侯之未同盟而名其卒者甚多又如晉在僖公以前未見一與諸侯盟會何以佹諸夷吾之卒名耶觀於此年及宣九年成十六年之滕皆不名而自昭三年以後之滕成滕悼滕頃滕隠皆名皆會其塟莊三十一年之薛不名而自昭三十一年以後之薛獻薛㐮薛恵皆名皆會其塟僖二十三年之杞子不名自杞托於晉而㐮六年以後之杞桓杞孝杞文杞平杞悼杞僖皆名皆會其塟則前之不名者不來赴後之名者來赴也不來赴者㣲弱不敢以諸侯之禮通於大國也其後之來赴者魯以禮通其喪紀也其前之雖不來赴而書其卒於史者既與其君有邦交之好即不往會塟而亦申其弔問之禮也此觀於紀秦伯之卒而可知矣秦交於中諸侯雖敗殽喪師與晉失好而中諸侯之喪紀猶通故文九年來歸成風之襚而十八年之秦伯罃宣四年之秦伯稻皆名則來赴之徵也至成十三年會諸侯伐秦而明年之秦伯卒不名矣則不來赴之徵也其後叔孫豹再會伐秦而昭五年之秦景定九年之秦哀哀三年之秦恵皆不來赴故皆不名矣而於三公皆會其塟者魯之於秦因晉而用師非有仇怨故雖不來赴而秦強大不得不往會其塟也則名不名之由於來赴不來赴何疑哉葢諸侯卒而以名赴禮也來赴以名則名之不來赴則不名大夫既卒尚不斥名而況名諸侯哉夫子一仍舊史而魯之前弱小國後畏秦而會不來赴之塟俱著矣
  夏城中丘
  城以聚人民而防寇盜也魯以王制四百里之侯國通春秋書城者十九書大夫帥師以城者三可見春秋以前天下無事而防禦疎至此而争戰日起守備日嚴民力所以日困也其時與不時則於按時以書而知之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齊通好於魯不使大夫來而使弟來是齊侯之寵用其弟也即無後來寵過醸禍之事亦為不得其道矣年之書弟是著其實以示貶非以不稱公子為貶也此以著艾之盟齊魯既合而又通聘問之好也
  秋公伐邾
  左氏因隠公元年與邾為蔑之盟意邾與魯好也而今忽親伐之故以為宋之故也又邾嘗與鄭伐宋必邾鄭相合今鄭已與魯平胡為為宋仇邾而伐鄭之所與哉故又為宋及鄭平之説也夫鄭原為敵宋而平魯故明年復來歸祊未必中問忽已平宋則左氏不足據矣而公擅興甲兵以伐邾或别有故春秋書以譏之豈必為人伐人而始為不義哉通春秋攷之魯之専師伐國兩伐莒一伐於餘丘之外則公伐邾者八大夫伐邾者八於他國未有也於齊則受其君大夫専師以伐者十三侵者三而魯則一納子糾伐之一以楚師伐之一會諸侯圍之一四卿會三國大夫戰敗之最後則公兩侵之大夫一侵之而已未有一書伐齊者齊邾皆鄰也齊大邾小凡十三受齊之伐而不敢一以伐報齊凡有事於邾書侵者四而書伐者十六則非小用師矣屈於齊而伸於邾畏服強大而憑凌弱小春秋以明著魯之不義也
  冬天王使凡伯來聘
  此為書王臣聘魯之始隠不會平王之塟新天子立已四年而又不朝使政教號令得行於天下則當有詞以問其罪矣既不問其罪而又修禮來聘此周之所以日衰也
  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非伐國而言伐惟此及鄭伯伐取之用徒衆也以歸不言執葢既書伐則不書執與滅國以國君歸之不書執同故以為諱言執者非也不直書戎執凡伯以歸而曰戎伐凡伯以歸者以著戎之以徒衆加王臣故謂諱執言伐者非也於楚丘者見其已出魯境也隠之盟戎必誓言相好矣今凡伯來聘戎伐之以歸而魯不問戎罪唐之盟固不可渝耶盟有以渝為非者有以不渝為非者如魯以刼執天子命使而伐戎神其殛之耶是知盟固衰世事渝盟尤亂世事使盟以奨王室為詞則盟猶哀世之善者使盟以奨王室而戎得罪於王使則渝盟以伐戎猶為善者何不可於盟盟何不可於渝哉惜乎隠之不知義也先儒以書楚丘為罪衞而究其情事魯固不能無罪矣又先儒以書侵書伐之不同為有罪無罪有名無名是非于奪所寓又以傳言伐經書侵者為聖人不予其伐然則戎伐凡伯為聖人予其伐者通乎此則知春秋書侵書伐為因乎舊史而舊史之書侵書伐亦因乎事之大小入之淺深時之久暫名之有無之實也聲罪致討潛師掠境有鐘鼔無鐘鼔鳥足以為定義哉
  八年
  春宋公衞侯遇于垂
  左氏因齊原與鄭好何以與宋衞為瓦屋之盟而後又與鄭伐宋故以垂之遇必齊侯欲平宋衞於鄭而宋衞先相見以謀之也如果平宋衞則瓦屋之後不應宋衞猶惡矣如宋衞不肯平不應與之盟矣竊意垂之遇是宋公衞侯相見以謀結於齊也葢宋見魯既與鄭平矣而齊鄭之交不解則終不能得志於鄭故約衞盟齊以搆之而齊鄭之交卒不可解於是渝年而有齊鄭伐宋之師也觀瓦屋以宋為主則知宋之有意於齊非齊之有意於宋矣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
  魯於宋為婚姻之國自盟宿以來其交甚固於鄭則有狐壤之嫌鄭仇宋而欲結魯知非啗以大利則我之嫌不能釋而宋之交不可解故輸平而以祊餂之其謂釋太山之祀而祀周公者假為此言俾魯有可受之名而志實不在得許也魯初猶以為宋之好不可失故輸平兩年而不報至此而決意歸祊鄭之設意必以為魯苟受我祊不必與我許魯亦明知鄭之必欲歸我祊而不必我之與以許也故鄭竟歸之而魯竟受之受鄭之祊則不得不従鄭之欲鄭之欲在攜宋則不得不為鄭出師以伐宋矣使實以祊許相易魯鄭各有其利則魯何徳於鄭而攜宋以親鄭哉其後桓公簒弑得國初立未定然後再申前言加璧請許則挾桓以不得不従之勢也鄭莊為小人之雄信哉
  庚寅我入祊
  既書來歸則我之入祊可以不書然不書入祊則似祊原為我之祊如歸濟西田之類無以著受祊之罪而為祊以合鄭離宋之情實亦不見矣
  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
  辛亥宿男卒
  卒而不名者亦多不日其日者三此年宿男成十六年滕子哀三年秦伯葢雖不來赴苟得其日則亦書日也趙氏弔贈厚薄之説於宿男則曰魯宋盟於其國以嘗受地主之供而備禮以弔也於滕子則曰其施於我者或厚則不得不視施為報也於秦伯則曰其従厚之由不可攷夫以卒塟大故而於含賵之㣲謂視施之厚薄以為報其細亦甚矣而史氏又因以為國書紀載之詳畧豈復成大體哉諸儒日月之例穿鑿生義大約如此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衞侯盟于瓦屋
  宋欲搆齊以離鄭齊無意於絶鄭而又同宋衞之盟先儒以齊僖貪結諸侯以圗伯者是已夫陽交宋好而陰協鄭謀懐貳以待諸侯又何以使諸侯之不我貳哉
  八月塟蔡宣公
  九月辛夘公及莒人盟于浮來浮公穀作色
  莒國小而悍故敢以大夫盟公公降尊而及之盟者為紀屈也
  
  冬十有二月無駭卒
  無駭為公子展之孫卒而不氏未賜族也夫慶父牙友之孫皆稱氏而公子展之孫不稱氏則必賜而後敢稱不賜而不敢稱可知矣氏必賜而後敢稱則不命為公子而敢稱公子不命為公孫而敢稱公孫乎若凡子不命而可稱公子凡子之子不命而可稱公孫則凡子之孫不賜族而可以王父之字為稱矣何以無駭又不氏耶觀左氏衆仲論族曰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諡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則知大夫而賜族者皆許其有後於國也其稱公子者及身而許其有後於國其子不待命之為公孫而稱公孫其孫不待賜族而可以王父之字為氏而稱氏此慶父牙友之孫稱仲孫叔孫季孫不若公子展之孫不氏而稱無駭也通乎此則公子翬前不稱公子後稱公子可知矣慶父牙友之稱公子而許其世有後於魯可知矣齊侯之弟年鄭伯之弟語為未命為公子可知矣州吁不稱公子無知不稱公孫為未許其世有後於國可知矣諸儒紛紛削公子書公子示貶示褒之義豈定論耶
  九年
  春天王使南季來聘
  周禮大行人時聘以結諸侯之好則天王之來聘為常事可以不書然諸侯抗天子而不修朝禮但見天子懐諸侯而修聘禮則為非常事不可不書矣於魯隠則凡伯來聘而隠之朝聘無聞焉凡伯見執於戎而隠不問戎罪焉而天王又有使來則尤為非常事而烏可以不書哉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
  不當震電而震電既震電又不當雨雪而雨雪且不㣲而大則變異甚矣文定之説甚好
  挾卒
  桓之世不書大夫卒不書大夫帥師莊之世慶父帥師公子牙卒之外無聞焉隠之世書大夫卒者四帥師者三春秋以著魯國世卿専政之漸而重譏隠公也葢魯自考公以後一繼一及父子兄弟相間以成世恵公以子繼父恵之後以國故言之又當兄終弟及矣而恵意在乎立桓諸大夫既不悦乎恵之授桓而扳隠以立隠順諸大夫之欲而有其國而又欲成父之志故不得不曲加恩禮於大夫而不顧乎權之下移矣觀莊公之後公子牙尚以國故生逆志則恵終隠繼之時其多危疑可知也公子友忍於慶父牙而既正傳子之緒猶不絶逆臣之世而使有後於魯則皆隠之寵用大夫有以基之而魯為三家之魯者非一朝一夕之故夫子所以詳書以重譏之也
  夏城郎
  春有大變異不自修省猶動衆城郎為備敵之計而後用干戈以伐所好以報歸祊之利所失不小矣
  秋七月
  冬公㑹齊侯于防防公作邴
  魯與宋素好齊又與宋新有瓦屋之盟一旦助鄭而伐之先儒以為謀假王命以為出師之名者是已然防之會鄭不與而公特會齊侯者亦魯之将與宋絶而先托齊以自固也故中丘之會三國始合
  十年
  春王二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
  伐宋鄭志也中丘之會先齊侯者鄭藉報宋而推之為主亦齊僖圗伯志勤而欲資魯鄭之兵力以脅宋衞也
  夏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
  書翬帥師會伐又書公敗宋師文定遂疑翬先期而往不由公命以為兵柄下移非也當是使翬先會齊鄭公後出以繼之耳齊鄭稱人伊川以為非卿夫鄭蓄謀連兵以伐宋何等重大安有不使卿行之理大約三國先使卿往其君繼之後特書公敗宋師者春秋欲甚隠公之罪故齊侯鄭伯不書也書帥師者著翬專軍政而屢帥師所以能黨桓而弑隠也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三國會伐而魯獨敗宋師又取其二邑書之以甚魯也夫魯與宋世為婚姻隠之適母生母及妻桓之生母皆宋女一旦反面為仇以云為鄭不當若此其甚一祊之溺心亦不當若此其甚喜功而貪利能讓千乗之國者所為如是乎哉宜桓翬稔其行事而疑其心此不卒譲之謀所以易興而易入也
  秋宋人衞人入鄭
  鄭方與齊魯伐宋宋戰而敗鄭必不虞宋衞之入已也宋知鄭之不備連衞乗機用偏師以入之其師必少故鄭伯因其去已伐戴而恣兵以取之也
  宋人蔡人衞人伐戴鄭伯伐取之戴公穀作載
  觀下書齊鄭入郕則因宋合蔡衞伐戴以報之可知矣郕為宋之與國無疑戴為鄭之與國無疑伊川鄭戴合攻盡取三國之衆為是文定以為一舉而兼四國非也鄭既與宋蔡衞為敵敵之所伐我顧取之以快敵人耶戴即非鄭之與國鄭亦必不伐戴
  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郕公作盛
  鄭伯無王之甚者也假王命以伐宋入郕入許其誰信之葢為齊魯未可與宋遽變故相與假之以濟其私也然既敗宋矣郕許何罪齊豈有不可釋於郕魯豈有不可釋於許者乎齊僖則欲得志於諸侯而魯隠之黷武亦春秋所譏也
  十有一年
  春滕侯薛侯來朝
  魯隠用兵敗宋入郕滕薛畏之相率來朝而不辭先儒以為志驕而𮎰者是已桓所以益疑而急於弑也夫
  夏公會鄭伯于時來夏字下公穀有五月字時來公作祁黎左又作郲
  會於中丘魯地也會於時來鄭地也前則鄭欲鈎致助已故與齊侯來魯以為會此則魯隠既收鄭祊又取宋邑獲利甚厚因往鄭謀許以為報也鄭誘魯以利始求之而後則招之魯為鄭利所誘始従其求而後遂不得不應其招甚矣鄭莊之狡猾而魯隠之貪庸也
  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
  三國入許為鄭利也雖兼書齊侯而時來之會無齊則所以専罪公也
  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朱子曰凡魯君被弑則書薨而以不地著之葢臣子隠諱之義聖人之㣲意也公穀及伊川文定論皆如此無以易矣而文定又謂舊史必以實書聖人削之以為萬世隠避國惡之法夫隠之弑主逆者軌也操刄者翬也閔之弑主逆者慶父也操刄者卜齮也準以春秋㫁獄之義則當書軌弑公慶父弑公矣如舊史歸獄兩人而書得其實則當夫子之時著於國史信於耳目者已二百餘年魯之後君魯之孟氏雖孝子慈孫不可得改夫子何為而削數百年徵信之史以疑後人哉是必舊史書公薨於蒍氏公薨於武闈夫子不得已而削其地以不没其實也且古者史官雖以直為職而春秋外君見弑疑案亦多若史皆盡職無不直書之事則晉董狐齊太史不足稱於當時𫝊於後世矣所謂臣子於君父有隠諱之義者夫子為魯人不當暴揚先世未彰之惡非謂前之人既不諱而後之人又當諱之也據魯史而筆削非夫子自為一家之文史不直書不可以直書史直而故曲之豈義也哉又公穀以為賊未討則不書塟伊川文定皆取其説而竊有疑焉内而隠之賊未討不塟是已桓之仇未復而塟閔之賊既討而不塟何耶外而衞完齊諸兒及陳平國之賊討而塟宋與夷齊舍齊商人晉夷臯鄭夷晉州蒲莒密州薛比齊荼之賊未討而不塟是已蔡固許買之賊未討而塟宋捷晉卓及齊光衞剽之賊既討而不塟何耶古之塟事亦綦重矣周禮諸侯之喪天子緦衰冢人以爵等為封丘之度與其樹數而又為之正墓位蹕墓域守墓禁春秋之時禮或不行而尚有會塟之使𫝊稱五月而塟同盟畢至則知非草草卒事遂以為塟也當是内而以禮塟則書不以禮塟則不書外而來告往會則書不來告不往會則不書舊史據事之實夫子因史之文而討賊不討賊書塟不書塟謂出於夫子之筆削者非也葢嘗以事之理事之情事之勢斷之凡弑君之國未有不懼諸侯之討者諸侯即不討未有公然以禮往會其塟者惟既討賊則不懼諸侯之討而諸侯亦當以禮往會其塟矣魯桓之賊在齊國人無懼於諸侯之討蔡景許悼事在可疑亦無懼於諸侯之討故皆成禮以塟告於諸侯而諸侯皆會也若既討賊宜無懼於諸侯之討而君弑國亂新君初立上下危疑又或討賊之義未明如魯之殺慶父宋之殺萬齊之戮崔杼晉之殺里克衞之殺甯喜皆不能名之為弑君之賊以告於國人告於諸侯故皆不能成禮以塟以來諸侯之會塟也又嘗以春秋之明文左氏之實事斷之言乎内事隠公志在譲桓不自成為諸侯因亦不成禮以塟其夫人而又考仲子之宫以示必讓之志必其事聞於諸侯信於國人故天王亦來歸仲子之賵桓翬弑隠必托為成隠之志遂不成諸侯之禮以塟以來諸侯之會舊史不書夫子因不得而書矣桓之見殺於齊也魯人畏齊之強而又欲匿文姜之醜公然赴於諸侯而成禮以塟舊史書之夫子因而不得不書矣至於閔公之弑季友殺慶父而史書奔齊齊桓戮哀姜而史書薨夷觀其易名立後歸喪致廟季友為仲姜諱之惟恐不深而閔又慶父所立慶父季友之於閔僖各有所主魯人亦未服慶父之立閔故猶躋僖於閔之上其不以慶父所立兩年十一嵗之君赴告諸侯而以禮塟焉恐亦情事之必至者舊史不書夫子亦不得而書矣言乎外事州吁無知夏徵舒公孫翩既討而其國之臣子名正言順以來告魯人往會舊史得書夫子書之也許止之不嘗藥想為國人所恕蔡般事在宫閫㡬㣲可疑君弑而國不亂則竟來告魯人竟往會舊史得書夫子亦書之也彼夫不討不塟其不來告不往會皆可考而得之宋督弑君諸侯會稷宋方薦賄以求解魯方取鼎以納廟會塟之禮宜其闕矣宋萬奔陳齊桓會諸侯於北杏宋君新立不敢親出其敢告塟於諸侯哉里克弑卓經雖成卓為君以定克之罪夷吾弑克必不成卓為君而塟之以禮也齊舍之稱君亦春秋成之商人不以舍為君而顧以禮塟之哉宋人奉公子鮑因㐮夫人以弑杵臼夫人主於内公子正乎外以為殺無道矣其不以禮塟無道之君明矣商人弑君之賊國人惡之即其兄元亦惡之在春秋則以為弑君而其時之國人必尚以為討賊也而猶告塟於諸侯耶莒僕來奔命與之邑不以為賊也行父拒之使不得入其塟庶其無論不來告即來告亦不往會且魯於莒子之卒塟往會之禮原疎史又何書也趙穿弑君罪在趙盾子公弑君罪在子家彼此不得相指為賊而又相與用事於國則不肯以弑君告諸侯又何辭以告塟於諸侯哉欒書以車一乗塟厲公崔杼四翣不蹕下車七乗以塟莊公此尚告於諸侯以來列國之會塟乎剽為孫甯所立衞獻復國直以剽為簒耳其不成簒賊為諸侯而以禮塟也宜已展輿弑君奔吳及薛弑君比左氏傳之其事甚畧當亦未有異焉陳乞以陽生而入必不以茶為君既廢之後而又成禮以塟必不然矣若夫吳楚之君雖無故而卒亦不往會春秋固不書塟寧於弑君之塟不塟示義乎然商臣親以宫甲弑父棄疾弑囚年之王服以塟彼直無所忌憚矣呉初通上國閽之弑餘祭光之弑僚皆以傳聞得書其不來告不往會無可疑者也如以賊不討不書塟為夫子削之何難并削蔡景許悼使歸於一而顧自變其例使後人求其故而不得哉葢春秋弑君不討賊而不塟有其義焉無其例也有其義者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寢苫枕千圗報仇人仇一日不復則一日不塟示不敢一日忘也無其例者彼討賊而塟則仍其事而書塟彼既討而不塟未討而塟則亦仍其事而或書塟或不書塟而義固有在焉而豈有意以貸誰之罪有意以治誰之罪哉而後人讀之則可以知討而不塟者有不塟之罪不討而塟者有塟之罪如蔡許之塟則可以知蔡許臣子有不討賊之罪魯既不討賊而又有往會之罪前後不聞會伐之師則諸侯皆有不討賊之罪通春秋弑君不聞天王申九伐之法或且榮寵其人則王法不行天王有縦賊奨亂之罪故於隠公之不塟當罪魯之臣子推戴弑君之桓而不能申義致討以告諸侯成禮以塟隠公也於閔公之不塟當罪季友不能大義滅親如衞人之殺州吁及石厚立公子晉使閔公之塟無聞於諸侯也於桓公之塟當罪莊公及魯人畏齊之強而蒙恥飲恨如塟其無故之君親也葢因舊史以書之而各知其罪之所在矣左氏曰隠公之不塟不成喪也疑有得於春秋不書塟之義而謂弑君未有不塟舊史未有不書為出於夫子削之者豈其然哉且以春秋字之法文之義論之内而薨稱公稱夫人塟稱我君我小君公者臣子之詞稱諸異邦則曰寡小君生曰寡君寡小君卒曰我君我小君我者對人而言謂諸侯之人來會塟我君我小君也隠公之塟不赴於諸侯諸侯無來會者則舊史不可以書塟我君隠公矣外而卒稱名塟舉諡名之者従彼來赴之詞諡之者為我往會之詞卒則曰某國某爵某卒塟不曰某國塟某公而曰塟某國某公也遇弑之君魯不往會則舊史不可以書塟某國某公矣故内而以禮塟則史書之不以禮塟則史不書外而魯往會則史書之魯不往會則史不書夫子一仍之而義自見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一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二
  髙淳張自超撰
  桓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桓書即位桓修即位之禮也繼弑君不即位者不忍於先君之弑也桓弑君兄而惟恐諸侯國人之討急修禮以自定其為君也春秋仍舊史以書之而可以使後之讀者推求其故因以知桓之忍於先君矣桓之所以忍於先君者他人弑君則已有不忍已自弑君而又何不忍耶則因以知桓之與聞乎故矣
  三月公會鄭伯于垂
  垂雖近魯而實衞地桓弑君簒國甫五閱月而公然出境以㑹鄭伯不虞魯有石碏其人而鄭伯為陳侯哉其所以絶無忌憚者必隠之譲桓其説聞於諸侯其志信於國人也雖諸侯聞其説國人信其志而桓則身有弑君之事何以塗諸侯之耳塞國人之口而免其誅討必當日諱弑為薨或委罪於人而諸侯不得其實國人無以為名也故其修即位之禮既藉以蔽罪而其不成禮以塟隠公亦借口讓國之一端也
  鄭伯以璧假許田
  桓宋女之子也鄭伯恐其得國而親宋故挾其弑君新立不敢仇我而急於來會人加璧以請祀周公既自偽輸其祀周公之誠而又實得許田之利葢一舉而兩利存焉桓亦因鄭莊為王卿士簒弑懼討既幸其為好會以自定而亦不得不従其請也高氏責鄭莊與隠同盟和好不能為隠討賊夫鄭莊豈討賊之人即其初交於隠又豈真有同盟之心者哉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
  文定以為垂之㑹鄭為主也越之盟魯志也亦自有見但以為鄭人欲得許田以自廣猶似鄭之歸祊加璧為真欲得許田者而不知鄭之結魯専為仇宋易許田以祀周公獨其名耳故自宋殤既弑子馮既立鄭既得志於宋而即無意於親魯所以七年即有會齊衞來戰於郎之師矣
  秋大水
  伊川曰桓行逆徳而致陰沴文定曰陰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又以為堯之洚水警予為天地開闢以來未得所歸之水非堯有以致之而責後世人為不善感動天變召水溢之災者不得引堯為解其説甚正但後世解天災者動曰堯水湯旱然則堯水固非恒雨所成湯旱亦非恒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成耶堯之水非堯有以致之湯之旱豈湯有以致之耶夫天道人事原有感應之理有人事變於下而天道應於上者有天道變於上而人事應於下者然亦有感而不應著而不驗者未可以拘見論之也葢無逆徳以致災則災為變有逆徳以致災則災為常聖人遇災而恐懼修省勤勞咨警有預備之策有補救之方則災不為災後世人君既以逆徳致災而又絶不闗於心而為之計則災真為災矣
  冬十月
  二年
  春王正月
  桓十八年間書王不書王説終難定但借文立義則元年書王以正桓弑隠之罪十年書王天道人事十年一變而桓弑君之罪不可滌十八年書王明弑君之罪雖其身已殁而王法不得赦茅堂胡氏之説亦自可通至二年書王穀梁以為正與夷之卒文定以為正宋督之罪茅堂又以為治桓之會稷成亂俱屬牽合惟家氏以為喪事未終猶望王討者庶㡬近之
  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
  督弑殤公召公子馮於鄭而立之春秋不書鄭納馮不書馮入於宋者以其謀出於督既非鄭納又非馮自入也若書納書入則疑於已討督而殺之矣又不書宋督立馮以罪督及馮者馮之在鄭為殤公所忌而頻年加兵馮未必有復國之志及殤公見弑馮以親穆公子非有必不當立之義乃為弑君之督所立而不討督之弑君則馮固不得無罪然觀於諸侯會稷立華氏則馮以十年去國之公子一旦援立而督又有諸侯之助馮之勢亦有所不能想亦春秋所恕也
  及其大夫孔父
  如邾儀父則父為字如蔡侯考父齊侯禄父宋公茲父公子慶父季孫行父公孫歸父㔻鄭父國歸父陽處父箕鄭父胥甲父儀行父荀林父孫林父則皆為名孔父之為名為字雖不可攷而於弑君稱名則大夫不當稱字疑其名孔父也伊川文定以孔為氏父為名者亦自得之穀梁以為孔子之祖為祖諱故稱字趙氏辨其非孔子家𫝊不當諱者最是孫氏以為天子命大夫亦未必然也
  滕子來朝
  滕本侯爵降而稱子朱子取程沙隨自降之説為妥伊川以為滕後屬服於楚故狄之然春秋服楚之國甚多未見降爵而蔡之稱侯許之稱男未嘗一著貶削也文定以為首朝桓公降而稱子狄之也夫四夷雖大稱子是周制為然葢與中國子男之爵一也若春秋貶中國侯伯之爵稱子為下比於狄則中國本爵子男者其稱子與吳楚同豈相比而狄之耶且春秋諸侯之罪有大於滕之朝桓者夫子獨降滕爵以變亂其數百年來封自先王受自先君之名實必不然矣
  三月公會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春秋書成宋亂諸儒多以為聖人特筆朱子亦曰如成宋亂宋災故之類皆是聖人直著誅貶然通春秋不按事作斷語即宋災故亦止言其所為而此成字若云遂其事之謂成則明坐四國以罪固春秋所無也恐亦是史氏之文耳葢史氏以立君定國為能靖亂成字只作平字解諸儒則以討弑君之賊為平亂今既不討督而立督又相其君得有後於宋則亂以之而成成字不作平字解也従來弑君之國有黨賊之人亦必有仗節守義致仇怨於元惡不與共戴天日之人宋督弑君宋之人其肯唯督是聼哉聴其弑君又聴其立君即力不足以討賊而洶洶之人心未能遽靖也自四國會稷而馮之立國督之立家皆定宋之人内屈於賊黨外迫於強國衆怒既息而干戈不起四國之君曰宋之亂平矣平與成字不同而義相通故兩國釋怨解兵曰請平亦曰行成於是史氏以成亂書而夫子仍之者因事為文因文索義凡所以定國人之亂者皆所以遂華氏之亂也成字即作平字解亦不没其黨賊奨亂之實而況春秋既不書殺宋督下文又明書取郜鼎納大廟哉杜氏曰成平也程氏曰諸侯當討宋亂不當平宋亂也義自明白胡氏曰成就也如三年有成之成也趙氏曰言宋之惡逆自此而成也轉費解説亦與會而言故之義不合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
  取之不義納之非禮書以罪桓也桓之會三國成宋亂使取鼎納廟不書則似桓為齊鄭所脅出於勢之不得不然而非其本心矣今所取於宋之鼎則弑君之賂也而以納於大廟臧孫曰百官象之其又何誅夫桓身自弑君無誅葢直以身象之矣又何宋鼎之不可象哉
  秋七月杞侯來朝公穀作紀侯
  紀來朝稱本爵不與前後來朝者同貶文定以為紀為齊故求庇於魯非為桓立而來則誠如汪氏所謂聖人憫紀之弱小傷其無所赴愬而求援於姻國故原其情以恕其罪之説矣然試思罪至削爵罪莫大焉因弱小求援而即恕其莫大之罪豈聖人用法之公哉且為紀計以先事言之即不朝桓何至於亡以後事言之即朝桓又何救於亡紀不自強仰望於人以求延區區之國原非聖人所許而況朝簒弑之桓謂聖人反従而恕之耶必不然矣然則觀於紀之稱侯則滕之稱子非聖人狄滕其名穀鄧而人邾牟葛亦非以示貶矣葢朝桓之罪直書而自見也
  蔡侯鄭伯㑹于鄧
  外侯相㑹無闗於故則不書書蔡鄭於鄧之會左氏曰始懼楚也諸儒發明皆是
  九月入杞
  伊川以為杞稱侯皆當作紀前之杞侯來朝者紀侯也後之公會杞侯於郕者紀侯也左氏以杞為説故前則云杞侯來朝不敬杞侯歸而謀伐之此云討不敬也後云杞求成也然杞在周為王者之後入春秋稱伯降而稱子後以附晉而復稱伯未見稱侯也魯桓之時紀托於魯其始末甚詳而紀之本爵為侯故前之來朝為紀侯後之會郕為紀侯惟此入杞則實為杞也
  公及戎盟于唐
  隠公盟戎戎伐凡伯而不能救又不問戎之罪春秋已書以譏之矣而桓人盟戎何也觀詩人作頌以戎狄是膺為僖公之功而夫子錄之則兩公盟戎而夫子書以示譏可知矣
  冬公至自唐
  伊川以為書至有三告廟也過時也危之也文定以告廟常事不書而以去國踰時之久會盟侵伐之危黨惡附奸之罪三者列於告廟之外胡茅堂又據左氏增策勲一説諸儒之論皆不出此是魯史於君之出而反無不書至者夫子作春秋於常事則削而不書必時久可危有罪策勲而後書至以著之矣然合春秋觀之分十二公觀之而義有不可以通者葢䇿勲不䇿勲視乎其事時之久暫則書至而後可知不書至不可得而知至於危之罪之則有可危有罪而不至不危無罪而至者故不能無疑於其説也竊合春秋觀之則似前畧而後詳分十二公觀之則或因人以示義或因事以示義或因地以示義或因時以示義而不可拘以為例也如桓公始至盟戎終至伐鄭莊公始至伐衞中至三如齊終至伐戎僖公至兵車之會不至衣裳之會文公兩至如晉宣公五至如齊成公四至如晉㐮公五至如晉一至如楚昭公未遜以前至如晉如楚既遜以後至如齊如晉之類則皆因乎人以示義也如桓公至伐鄭以著突之未入鄭荘公至伐衞以著朔以諸侯之師入衞成公至伐鄭於兩至會之後以著鄭之未服㐮公至會於兩至伐鄭之後以著鄭之已服哀公至伐齊於齊侯卒之後至黄池之會於於越入吳之後之類則皆因乎事以示義也如僖公會温而至圍許成公如京師而至伐秦昭公至乾侯定公至瓦之類則皆因乎地以示義也如宣公五年春如齊而夏始至成公十年七月如晉逾年三月始至㐮公二十八年十一月如楚逾年五月始至之類則皆因乎時以示義也又有以書至示不書至之義者如僖公牡丘之盟於淮之會皆至牡丘救徐於淮伐英氏以著於檉首止甯母於洮葵丘於鹹之皆無事也又有以不書至示書至之義者如莊公於穀之遇於扈之盟皆不至以著納幣觀社逆女之三如齊皆為有罪也又有不可至而不至者如成十年㑹納鄭伯既不可以至伐人不可以至會㐮七年會鄬救陳陳侯逃會既不可以至會又不可以至救陳㐮九年伐鄭盟戱鄭伯速叛既不可以至伐鄭又不可以至會二十六年澶淵會四國之大夫不可以至會哀十一年會吳伐齊齊吳為艾之戰既不應至於戰前又不可至於戰後故皆不至之類是也又有不成其會不成其盟不成其伐而不得不至者如成公沙隨之會不見而至會又會伐鄭不用其師而至會昭公會平丘不與盟而至會之類是也又如隠桓莊僖之私會私盟私侵私伐皆不至而至文之盟穀宣之伐萊定之會夾谷盟黄侵鄭侵齊者以著隠桓莊僖皆自為政而後則受制於強鄰也莊僖之公會公盟皆不至而文宣㐮成之公會公盟無不至者以著前則言歸於好而後則受迫於勢也僖公三如齊兩不至而最後一至文宣成㐮昭之如齊如晉如楚無不至者以著後之朝於齊晉及楚皆非得已也桓僖文宣哀之伐邾皆不至而至定之圍成者以著定之失政而不能墮其強邑也葢聖人之筆削示義㣲而著變而不窮而豈如諸儒危之罪之之粗見又區區計其時之久暫及策勲告廟之常事而已哉若隠公盟戎不至而至桓之盟戎者春秋於隠原不以書至示義故不至此為書至之始始至盟戎終至伐鄭以著盟戎伐鄭之均失也伊川文定以為危之其説迂矣若準以春秋誅簒賊之義則當望戎之能討惜戎之不討而顧惟恐其見討乃為簒賊致危耶
  三年
  春正月
  伊川曰不書王明桓之無王也文定曰自是以後凡十四年不書王者見桓公無王與王之失政而不王也惟兼責王之不王其義既著故終桓之世王四使於桓皆不必去天以示貶矣
  公會齊侯于嬴
  左氏以為成昏於齊者亦謂齊昏以會嬴而成也杜氏家氏遂以為不由媒介親會乞婚葢見春秋不書納幣而亦未遣如齊之使故也而不知公子翬之逆齊侯之親送公之親會讙春秋譏其重者而納幣可以無書也又魯宋世為姻好隠以鄭之故敗宋結怨桓為仲子所出齊恐新君復通宋姻有意來親魯以既失好於宋則不得不脩睦於齊故嬴之會不特魯欲娶女於齊而亦齊欲嫁女於魯也自此而莊僖文宣成皆娶齊女而宋之交絶至伯姬歸宋而始通也然則公之㑹嬴乃齊魯世好之始當是請婚有使納幣之禮行而逆女有期先為好會非必桓之親為乞婚也
  夏齊侯衞侯胥命于蒲
  胥命者相推為牧伯也朱子取其説汪氏疑於莊二十一年左氏𫝊鄭虢胥命於弭同謀納王不可云相命以伯然王室有難齊宋魯衞大國置若㒺聞鄭虢納天子定王室以如此大事自任則其相推以伯也勢或有之如謂相結以言而不盟則凡諸侯之會而不盟者獨無相結之言耶且胥命云者夫子之文耶舊史之文耶抑舊史但紀其事而夫子特起胥命之文耶如為夫子特起胥命之文亦必舊史記蒲之事與記他會盟之事有異辭而後夫子變文為胥命也舊史之記事有來告有傳聞齊衞之於蒲如其來告齊豈曰不穀以某事命衞侯衞侯以某事命不穀衞豈曰不穀以某事命齊侯齊侯以某事命不穀耶如以傳聞得書則與他會之相結以言何異而舊史獨變其文不以為相會而以為相命耶如謂舊史無異文則夫子亦何慿而知其相結之事異於他諸侯之會耶固知齊衞於蒲非徒相結以言也則謂其相推為牧伯疑得其義矣夫命猶令也天子致伯以天子之命為重齊衞非由天子之命而自相推以為伯故舊史得之傳聞異而書之夫子因以罪齊衛之僭而妄也
  六月公會杞侯于郕杞公作紀郕公作盛
  紀逼於齊而托於魯魯與齊不相好則附魯以為敵於齊魯與齊相好則藉魯以求解於齊故公既與齊侯為嬴之會而紀急結郕以會公也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公子翬如齊逆女
  隠之時翬帥師兩見不稱公子桓之時逆女一見稱公子伊川以為不稱公子隠之賊也稱公子桓之黨也諸儒議論多與此合是夫子削公子於未弑君之前書公子於既弑君之後恐後人不知翬之為賊而故反其名實為文以發後人之疑使思而得之也亦太曲矣何不書公子於未弑君之前削公子於既弑君之後為更明白直㨗乎葢翬在隠時雖主軍政隠尚能制之君眷未深已威未立未嘗命之為公子也至桓之時桓感其戴己之恩翬恃有立君之績眷深於主威加於人桓以公子命之史臣亦以公子書之矣於是夫子因之而義自立也若曰是前之未嘗稱公子而今稱公子者也何以得稱公子弑隠立桓桓徳之也弑君之賊泰然受公子之命行公子之事而國人不能討天王方伯不之問而人道絶矣初入春秋舊史大夫直書其名者未賜族也隠桓及莊之初年内大夫無駭柔溺皆不氏外大夫紀裂繻鄭宛鄭詹皆不氏内而翬不稱公子外而齊侯之弟年鄭伯之弟語不稱公子稱公子自翬始而後三桓之子孫稱公子公孫久而外亦稱公子公孫矣此世風之變終春秋之世強家悍族世専國政有崛起者無非公子而史臣依世變例雖欲不稱公子不稱氏不可得也説春秋者以書名為貶然則何貶於前之數人而獨不一貶於後之數百人乎即以弑君言之州吁不稱公子無知不稱公孫宋督宋萬不稱氏而自里克以後楚商臣許止蔡般稱世子齊商人鄭歸生楚比稱公子趙盾夏徵舒崔杼甯喜陳乞無有不氏者非前之弑君貶後之弑君無貶可知也觀乎此則知史臣以世風而變而翬於隠之時不稱公子非夫子故削之於桓之時稱公子非夫子故筆之以示義明矣至於不親迎而使卿逆不使他卿而使翬失禮而寵逆臣則直書而義自見也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
  伊川言親迎者迎於其所館故有親御授綏之禮豈有委宗廟社稷遠適他國以逆婦者乎且如秦娶於楚豈可越國親迎耶於此又云齊侯出疆送女非義也然則迎者不越國送者又不出疆如秦娶於楚楚女出國門之後未至秦館之前遥遥數千里車馬在途晨起暮止閨中弱息可徒委之傳母之手乎文定以為婚禮親迎則授受明後世親迎禮廢於是有父母兄弟越境而送其女者其説是已然則齊侯送女之非義殆桓公失親迎之禮以致之也夫婚姻大事禮當親迎以明授受雖遠適而閱月踰時不為委宗廟社稷也如天子巡方諸侯朝覲委宗廟社稷而出出而閱月踰時不可以已焉則婚禮大事人生一行耳何必以委宗廟社稷為疾哉倘迎者不越國則父母兄弟不得不送齊侯之送春秋又何必書以示譏乎
  公㑹齊侯于讙
  齊侯在讙公於情事亦不得不出會矣是公以不親迎而致齊侯來送之非禮齊侯以來送而致公出會之非禮也
  夫人姜氏至自齊
  莊公親迎而姜氏書入桓公會讙而姜氏書至是公之於讙為會齊侯而非迎姜入矣其不言公子翬以來者公羊以為既得見乎公也穀梁以為公親受之於齊侯也亦不必然葢既為齊侯所送則非公子翬所以矣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致女而使弟來吳臨川以為情之私而非禮之正者是已惟不以禮制情所以不能别嫌明㣲卒致諸兒為鳥獸之行歟
  有年
  公羊以為喜固非伊川以為記異謂桓弑君而立宜有凶災今乃有年故以為異義亦未盡惟孫氏謂桓十八年祗此一年有收以著桓世之多凶殣也張氏謂桓十八年水旱與螽叠見獨此年五穀僅熟故以為異特書於冊著桓公之罪憫魯國之民也二説為當
  四年
  春正月公狩于郎
  於郎諸儒以為譏遠固是左氏以書時為禮者獨就狩言狩如及齊人狩禚西狩獲麟之類以子月雖春而時令在冬狩亦無害不為共祭之狩言耳然此以言昭定年間之書大蒐為僭禮而簡車徒則可此年之書狩恐是譏時狩之非禮也四時之田曰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之祭曰春祠夏禴秋嘗冬烝皆舉於四仲周正之二月五月八月十一月也諸儒溺於周不改月而敬授民時巡狩烝享皆用夏時之説故皆以正月狩正月烝為得時惟孫明復以春烝為非禮而曰四時之祭用孟月者則又以春秋書正月烝為當祠而烝而以周正之孟月言之也然周實以周正之仲月祭此年正月之狩八年正月之烝皆書以示譏耳攷於司馬中冬教大閱獻禽以享烝則田以共祭國之大事桓踰時亂禮其罪為大也此年及七年闕秋冬伊川文定以此年為天王來聘七年為穀鄧來朝之故殊無義理杜氏謂為闕文吕氏取之朱子亦然其説然昭十年闕冬字定十四年闕冬則杜氏為是桓之世十四年不書王兩年闕秋冬恐未必無義也或是田祭大事桓惟失冬狩冬烝之時故闕二時以著其罪但狩闕二時於本年烝闕二時於前年有不同者狩之前年秋冬有逆女齊聘大事烝之本年秋冬有伐邾逆王后大事故不得而一也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名咺名糾諸儒之説詞嚴義正似不可易但所云王朝公卿書爵大夫書字上士中士書名下士書人者舊史之例耶抑夫子作春秋之例耶如為舊史之例則來賵仲子之宰來聘桓公之宰必不書名矣如為夫子作春秋之例變例書名示貶則舊史原不書名夫子亦無従得其名而書之也豈舊史於王臣之來者官爵氏族名字備詳於策故夫子得以考核而寓筆削耶然則何以聘桓之王臣又不盡書名以貶而使後儒強為従同同之説耶此必天王重歸賵聘桓之事而使宰宰自謙抑而稱名以致來歸來聘之詞舊史據直書之夫子仍而不削以著天王之命使同於列侯咺糾之來使同於侯國之大夫而魯之不辭而受又公然書於國史為交有罪也
  五年
  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甲戌下當紀陳佗作亂事全簡脱之趙氏之説為是三傳不作闕文曲為之説殊不可従也
  夏齊侯鄭伯如紀
  春秋諸侯不世相朝矣小朝於大弱朝於強其勢然也外來朝書朝内往朝書如者魯以朝於諸侯為諱也齊之凌紀而欲呑併之也久矣又有鄭以助之二國豈朝紀者哉若假朝禮以往而圗襲取則掩耳盜鈴其計拙矣齊鄭必不為此拙計以取笑於天下諸侯也故不特紀必不信而備之即齊鄭亦不妄意紀之必信而先自托此辱名也且使果假朝禮以僥倖紀聾而墮其計則紀必以朝告於魯魯必以朝書於史夫子何不直書朝紀以明著其跡而罪之而亦以諱魯者諱齊鄭不書朝書如哉當是假事以往不但不實行朝之禮而亦不虚托朝之名也又外如書祭伯來實來介葛廬來之類非朝也亦書來内如成公如晉會塟非朝也亦書如外如齊仲孫來非聘非盟也亦書來内如大夫之如他國而非聘非盟者多也亦書如則齊侯鄭伯之如紀何必斷以為朝紀哉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仍公作任
  書仍叔必仍叔尚在書子而不書官必未嘗官既未嘗官則王不宜使仍不宜任使不宜使而使不宜任使而任使王與仍叔交譏也故以為世官者猶疏也如世官則其子已官當以其官來舊史必書其官而不煩錄其父使舊史不錄仍叔夫子何由知其父為仍叔乎且所云世官者謂不宜不擇其子之賢不賢也如其子果才賢則用其父何妨并用其子哉
  塟陳桓公
  城祝丘
  秋蔡人衞人陳人従王伐鄭
  書従王則王之首兵可知矣孫氏不使天子首兵之説非也恐是國史之體宜然
  大雩
  孫氏以為謂之大者著其僭用天子之雩也文定以為特謂之大皆國史所不能與也其意皆以舊史不書大夫子書大以著其僭耳然使舊史書雩何以知其非雩境内山川夫子必坐以雩上帝而加大字以著其僭耶當是魯人侈其得舉重祭而自大之史臣因而以大書之而不知其僭之妄夫子作春秋一仍之以著其僭之妄也凡書大蒐大閱恐皆如此
  
  冬州公如曹
  紀侯去國本末分明州公如曹何以知其不復下書實來何以知實為州公之名夫子前不書實後不書州公但欲於稱爵稱名之間以寓襃貶反使後人疑於事跡豈作經𫝊信訓世示後之意乎左氏以為淳于公又若實有攷證者然云度其國危遂不復又不載當時侵凌而驅迫之者為何國實來之為州公三𫝊皆同而州公之始末各不能詳張氏攷昭元年𫝊云城淳于意其因州公不反國為杞所併夫杞在春秋時㣲弱不能自存而敢併淳于以動諸侯之兵哉若因其不反而後併之則前之致其國之危而不反者又棄而不取俾為杞有何也此等處皆難據以為論而三𫝊所云無害於義姑従之可也
  六年
  春正月實來
  夏四月公會紀侯于郕郕公左作盛
  紀不自強畏齊而謀於魯魯力不足以抗齊而存紀徒與之會而受其朝夫春秋小國之托大國以自存者多矣而紀托於簒弑之桓桓以簒弑之賊不可容於天地之間而強欲庇紀家氏以為義之不容己春秋無譏者非也
  秋八月壬午大閱
  盛暑大閱伊川以為妨民害人失政之甚者是已又以為不言公者懼鄭畏齊為國講武非公之私欲者不必然也桓與鄭莊易田結好閱五六年未變於齊則新締姻盟即鄭忽以班後之故怒而愬齊齊亦未必見聴齊鄭之師何名而起而顧汲汲講武於盛暑之候哉葢桓欲庇紀則不得不反顔於新婚之齊欲背齊則不得不渝盟於易田之鄭夫徳與力既不足以屈齊鄭而存紀而徒簡車徒習戰陣以冀與齊鄭僥倖一戰之勝以為謀紀之策而謂非其私欲乎哉春秋於會紀於郕之下即書大閱固明以著公之閱武葢為紀也
  蔡人殺陳佗
  陳殺州吁非陳之意衞人之意也故以討賊之義予衞人蔡殺佗非陳人之意也故不以討賊之義予陳人蔡雖或殺之以私而佗實弑君之賊以私殺之而不害其為公故予以討賊之義而使亂臣賊子知不容於天地之間也佗之為賊不可成之為君而又不得不繫之於陳固知書佗非予陳人之不君之書陳佗非予陳人之能討賊而實罪陳人之不能討賊也
  九月丁夘子同生
  諸儒以為正嫡嗣而防僭亂也然文成皆嫡嗣而生不書子赤以嫡嗣見殺而生不書何耶穀梁曰疑故誌之推穀梁之意以為文姜與齊侯亂事雖在後而桓有同非吾子之語必當時魯人多有疑同為齊侯之子者夫子以為周公之祀豈至是而斬乎書子同生以破疑而決同為桓之子也公羊必非無因而撰同非吾子之説或桓無是言而齊魯之人𧩂之齊魯之人造此𧩂必文姜於子同生之前亦嘗如齊而經不書非十八年如齊而齊侯始通也夫子葢為此懼故詩錄展我甥兮春秋書子同生以正周公之世祀也雖然春秋之立義若此是反以滋後人之疑矣左氏曰以太子之禮舉之接以太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疑有得於經意者周禮諸侯之世子誓於天子春秋之時雖無有請天子以世其國者而桓儼然舉以太子之禮命名紀日登於國史僭亦甚矣桓之世天子連年來聘而不朝又不使大夫聘大受諸侯之朝而穀鄧稱名邾牟葛稱人田祭違時變禮而又以太子之禮舉其子葢皆無王之實跡也此春秋所以十四年不書王而叠書其僭亂之事以明著其罪歟
  冬紀侯來朝
  責紀侯者但當責其和輯人民效死以守雖至於亡不當朝簒弑之桓以求庇如責以上訴天子下赴賢侯則當時大國孰為賢侯而赴之天子㣲弱雖訴何濟哉且此後亦出通婚王室之計而歸女為后矣反觸齊怒而速其亡非但無益而已也左氏以來朝為請王命以求成於齊公告不能者不然也紀之通婚王室必魯為之謀故逆王后而祭公來齊因怒魯之為紀謀而有郎之師也又諸儒欲實朝桓貶爵之説謂春秋憫紀而恕其罪使果恕紀朝桓之罪則兩書會郕亦足以著畏齊求援之本末矣其兩來朝可以不書而春秋兩書來朝是既以著其附魯之跡而亦明治其朝桓之罪義不係乎貶爵不貶爵也
  七年
  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朝簒弑之桓或貶爵或書名或書人諸儒以為各立義以示貶説近嚴正但疑於紀不貶爵滕終春秋之世稱子則於諸儒之説有不可以通者公穀以為穀鄧失國比於實來之書名然攷左氏逾此兩年巴子聘鄧鄧猶能力抗楚師未失國也如遭國人之簒逐則當來奔不當來朝矣又如郳黎來朝莊公亦書名郳固附庸不若穀鄧之為侯伯向使舊史原不書名夫子雖欲書名立義恐亦無憑而攷曲禮有云諸侯見天子曰臣某侯某是必穀鄧以見天子之禮稱名朝桓桓不辭而受其禮舊史書之夫子因而直書以交著其罪也
  八年
  春正月己夘烝
  伊川以為冬烝非過書之以見五月又烝為非禮之甚然即不書正月烝専書五月之烝亦足以著夏烝之非禮何必誌此以起彼乎夫四時之祭舉於四仲周既建子首春則當於丑月舉春祭於辰月舉夏祭於未月舉秋祭於戌月舉冬祭是烝祭在十一月矣以夏時言之則十一月為季秋以季秋而舉冬祭疑於時令不合即有改移亦當改於十二月葢十二月為周之季冬已為夏之孟冬故也文定據逸周書謂商周革命改正示不相沿至於敬授民時巡狩烝享猶用夏時汪氏引洛誥王在新邑烝祭嵗在十二月辨之以為周用亥月烝者亦自有據然觀十四年八月書御廩災乙亥嘗則周本以周正之仲秋嘗其烝祭必舉於仲冬而為嵗之十一月也左氏昭元年𫝊曰十二月晉既烝趙孟適南陽将會孟子餘甲辰朔烝於温趙氏以十二月朔烝於家廟則晉之既烝云者當在十一月此亦其可證者也葢烝以獻獸為義嘗以薦新為義豳風一之日于貉二之日其同民間之狩獵也六月食鬱及薁七月烹葵及菽民間之食新也若以夏正之仲冬烝仲秋嘗則田狩之肉已充民庖蔬菓之熟者庶人食之久饜而人君始以享先祖是嘗非薦新而薦先祖以民食之餘矣何以為名為義乎禮至周而備祭之名祭之義皆因以定莫善於以周正之仲冬烝仲秋嘗也先儒以四時之祭在孟月卜日不吉則於仲者是必夏禮之四祭在夏正之孟月以夏正之七月嘗猶不失薦新之義耳此年之書烝終當以穀梁之説為是葢既逾年而又非時亦以譏其不及事之慢非以起五月復烝之瀆也
  天王使家父來聘
  四年五年既連年來聘纔逾三年又遣來聘之使何天王加禮列侯之勤耶列侯朝聘闕如而天王之禮有加不已即非施於簒弑之桓而亦不能無譏矣
  夏五月丁丑烝
  五月而烝是必以前年失冬烝既補烝於春祠之先因禮不備而又復烝於夏禴之時也非時而瀆亂甚矣
  秋伐邾
  陳氏以為桓師非君将皆不言大夫固知此與及齊師戰奚及宋衞伐鄭大夫而不名不稱帥師者以他公稱大夫帥師皆有義而桓之世義不係乎名大夫也
  冬十月雨雪
  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
  紀者魯之婚姻也齊實逼之紀乃附魯以求援紀之通婚王室必魯為之謀故書祭公之來以著事由於魯也詳書逆王后紀季歸者又以著紀通婚於王王亦不能庇紀也其後魯不得已為黄之盟以平齊紀齊卒不肯釋紀以聴魯而尊王又王姬歸齊之下即書遷紀三邑越二年而紀季歸齊三年而紀侯去國數十年間紀侯之來朝會盟紀季之歸齊紀侯之去國悉書者詳紀之始末也紀姜之歸京師王姬之歸齊伯姬之卒塟悉書者見天子諸侯婚姻不足以相固而齊之強暴周魯之懦弱也諸儒但於祭公之來紛紛議卿逆公監之禮専命遂事之罪猶未悉當日之情事也
  九年
  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文定以為逆稱王后示天下之母儀也歸稱紀姜化天下以婦道也然則魯逆稱女何不示一國之母儀歸稱夫人何不化一國以婦道乎不可以通矣陳氏以為諸侯逆稱女至稱夫人尊夫人也天子逆稱王后歸稱季姜尊王也其説似矣而未盡也葢如是云云者魯史之體也使不書逆王后而書逆女則失尊王之體矣使不書紀季姜歸於京師而書王后姜氏歸於京師則又失記他國事之體矣至於魯逆書女者未至不成為夫人至書夫人者或為夫人其義又别也高氏以為古者后夫人必娶嫡女今曰季姜則非嫡不可以母天下故春秋嚴其名亦是一義
  夏四月
  秋七月
  冬曺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朝簒弑之桓曺伯之罪有甚於滕穀鄧邾牟葛者六國弱小難以自存或不得已假世朝之禮以托大國曺在春秋之時諸侯會盟無不與者不煩附魯以求列於諸侯也六國皆其君來曺伯有疾又何急於朝桓而使世子來哉汪氏以與降爵書名稱人示貶之義不合謂朝桓皆貶而射姑不貶者葢世子不當攝君朝諸侯沒其名則罪不著而従伊川别立義之説而不知世子攝朝當貶世子尤當貶曺伯使春秋以示貶為義準諸滕子之降爵則當書曺子使其世子射姑來朝準諸穀鄧之書名則當書曺伯終生使其世子射姑來朝準諸邾牟葛之稱人則當書曺人使其世子射姑來朝如是則既以示貶而使世子之罪世子不辭而攝之罪亦未嘗不著何必别立義而使後人疑於其故哉又諸儒従同同之説春秋未嘗有也葢諸儒強立為例至於義不可通則以為従同同使春秋有従同之義則滕子降爵而穀鄧邾牟葛皆可従同矣或一書名而他皆可同或一稱人而他皆可同矣何以一降爵一書名一稱人罪之大小輕重如此其嚴謹而獨於曺伯不一定其罪之何等而姑従同同哉觀於此則知滕之降爵非以朝桓而降榖鄧亦非以朝桓而名邾牟葛亦非以朝桓而人之矣
  十年
  春王正月庚申曺伯終生卒
  夏五月塟曺桓公
  秋公㑹衞侯于桃丘弗遇
  魯不得於齊故結衞為好會以計與齊為敵衞畏齊之強而不敢親魯故始約中變而失信於桃丘也魯之不得於齊者為紀故也
  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
  左氏以三國來戰為鄭人怒魯請師於齊齊以衞師助之夫班次後鄭者魯以周制定之也鄭即怒魯不當若此其甚且鄭怒小事耳齊魯以昏相親北戎之役魯亦以師救齊顧不徳魯之助已而曲聴鄭言伐其昏姻以洩鄭之小怒哉固知齊亦怒魯也齊之怒魯以魯庇紀近又為紀謀昏於天王也夫伐國必有詞鄭以周班而後既不可以執言齊以紀侯之故亦不可以執言是以突師來戰齊之怒甚於鄭故齊為之主兵也其不書伐竟書來戰者凡伐人國必受伐之國不服而後戰此以著三國志主乎戰雖修詞以謝而亦必不釋此以去也
  十有一年
  春正月齊人衞人鄭人盟于惡曺
  三國稱人文定以為貶而人之然不貶於來戰而貶於盟當不然矣但使來戰稱人盟舉爵則似大夫帥師而諸侯盟故爵於來戰人於盟惡曺然後知事雖逾年而實不過間一月戰者三君盟者即三君則貶而人之之説未嘗不是而不知春秋之義於來戰舉爵者實坐三君之罪至於盟惡曺則罪減於來戰而従畧書人也又以此之畧而書人著前之詳而舉爵所以目三君而治其罪也趙氏曰一役而再見故畧而人之義亦未盡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
  秋七月塟鄭莊公
  髙氏以為鄭忽既立不待五月而塟其父是生亂階夫忽之速塟其父或亦有不得已者也忽以世子為質於周突為公子於内勢必植黨圗簒及鄭莊之卒而謀作亂事既不成懼而出奔其奔必於宋者葢宋馮居鄭十年其於鄭突必氣味相合故於其來奔而執祭仲脅使立之也然則忽之速塟其父知有宋難而將有以備之耳夫身為世子將有鄭國無策以靖突之亂而禮不備於喪死是亦不足以負荷先君之業矣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
  宋馮以父命出居於鄭宋殤惡之鄭為之出死力以抗宋者十年殤見弑而馮得立皆鄭之力也鄭莊甫卒即執其臣以助庶奪嫡使鄭亂者二十年溺雍氏之寵希一日之賂而反恩為仇非有人心者矣
  突歸于鄭
  突不稱公子突原未稱公子也如以削公子為貶則楚比歸楚稱公子顧為無貶耶其不繫鄭則與赤之不繫曺諸儒以為皆以正其不當立之義者是也
  鄭忽出奔衞
  先君既卒不當稱世子據朝於天子稱童子侯未逾年之君稱子之義則忽以嫡子嗣位實未有罪何以槩無稱也竊恐童子侯者亦朝於天子自抑損之詞非常稱也稱子者如魯新君未即位而卒為臣子之辭列於會盟而従諸侯末爵之辭皆非常稱也文定以為出奔而名不能君也夫忽之於國内則突欲簒嫡外則宋欲亂鄭内所恃者大臣而祭仲則脅於宋矣外所恃者鄰國而齊魯則與我有隙不可以告難矣忽固計無所出也向之不婚齊以托大國雖謂之能自強可也又嘗救齊北戎之難而有功葢亦能軍矣一旦外脅於大國内制於權臣不得已而出奔遂議其不能君過矣出奔而名者在喪未即位不可以稱爵既不稱爵而又不名則知奔者為鄭之何人耶如以不稱爵為譏其不能嗣先君然則突之奔而稱爵為予其能嗣先君耶
  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
  魯宋舊好自隠公以菅之師而絶宋絶而親於齊鄭至此以紀之故将為之出力以抗齊故又欲與宋陳蔡合未必為宋責鄭賂為鄭而求解於宋也或是既盟之後宋好通矣然後為平宋鄭之舉耳柔之以大夫盟諸侯蔡之以弟與盟皆直書以示義如以柔不氏為貶然則蔡叔之稱字又為春秋賢之耶
  公㑹宋公于夫鍾鍾公作童
  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
  柔盟三國公則専會宋公結好於宋也於夫鍾於闞一時兩會可謂勤已
  十有二年
  春正月
  夏六月壬寅公會杞侯莒子盟于曲池杞公穀作紀曲池公作歐蛇伊川以為盟莒以援紀難極是前之盟宋陳蔡後之盟宋燕皆為紀故也兩盟宋者諸國之中惟宋為大可敵齊耳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公燕人盟于穀丘
  左氏以為平宋鄭若既盟矣則平兩國之言已刑牲告神而定之矣何必又與宋屢會又速盟鄭而連師伐宋哉吳氏以為合宋與燕别有他事非為鄭賂者是已葢皆為紀也又致燕人者多為之黨以恐齊而樹其敵也
  八月壬辰陳侯躍卒
  公㑹宋公于虚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
  穀丘之盟雖以他事合宋亦必有為鄭致請之意故又兩為會以求之而宋卒不従是以與鄭為武父之盟也
  丙戌公會鄭伯盟于武父
  鄭為齊以苦紀魯為紀以求合諸侯乗突新得國将以攜齊鄭之交故為之屢會宋公以求免鄭賂所以示徳於鄭也宋既不従而鄭亦怒宋之深而謀合於魯矣是以為武父之盟也魯之盟鄭者必為鄭而圗宋故逾月而有宋之戰也鄭之盟魯者必為魯背齊以扶紀故逾年而有七國之戰也
  丙戌衞侯晉卒
  盟不可以不日卒不可以不日各為一事不可并日而書故兩書日葢得其日則不妨兩書日不得其日則亦竟不書日可見以書日不書日為有義者未必然也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孫氏以為不言公諱之也夫以魯桓之簒弑十八年間明文以著其罪者多矣何必為之諱伐宋哉高氏以内沒公而稱及鄭不爵而稱師為均其罪然内即目公鄭伯即稱爵如郎之戰諸侯皆稱爵又豈非均魯鄭之罪哉諸儒以戰之日丁未距盟武父之日丙戌纔二十二日必公及鄭伯而没公稱鄭師也然稱鄭師必非鄭伯魯亦必非公諸侯盟而大夫帥師以伐以戰亦事之常無足異者
  十有三年
  春二月公會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衞師燕師敗績
  鄭莊死心為齊以圗紀鄭突反其所為而助魯為紀以抗齊者非有扶小弱抑強大之公心也所以報魯戰宋之施也而忽又在衞故戰勝之後又與魯為曺之會又使其弟語來盟所以固魯之交以與宋齊衞為敵也文定辨左氏宋責鄭賂之非而以齊紀世仇謂齊人合三國以攻紀魯鄭援紀而與戰其説甚合而責紀之義尤精
  三月塟衞宣公
  夏大水
  秋七月
  冬十月
  十有四年
  春正月公會鄭伯于曺
  會于曹疑曹伯亦與然觀前後之文未嘗一連曹師則恐曹或與會而不與謀也
  無氷
  夏五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鄭結魯以敵諸侯既懼諸侯之莫敵又虞魯之不相信而終惡也故會曺之後急於求盟不使大夫而使其弟者以最親者來示已之誠意於魯也又與齊侯寵愛弟年者不同文定概謂諸侯弟兄例以字通春秋書名以罪其寵愛之私者不盡然也持國書将君命來會魯君以邀於神既以名通而有不列名於冊者乎但春秋諸侯之背盟傷信多有以親盟而變者況於弟耶況突不有其先君之適子而愛其弟耶盟亦未可恃也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
  災四日而嘗是譏其用災餘以祭之不敬非譏嘗之不時也諸儒兼譏不時者謂周之八月為夏之六月六月為季夏非嘗祭之時然使周之嘗祭本用夏之仲秋而當在十月則何為既遭廩災而反先兩月以嘗耶嘗祭物備豐於祠禴閟宫秋而載嘗夏而福衡若當在十月則八月之時白牡騂剛方在戒有司省視畜養之時而顧倉猝用之耶王氏以為秋嘗以成物而薦新為義夏之六月物未西成未可以嘗誠如所言則六月禾稻未熟御廩本空雖災不害何必書以示譏耶須知六月之時蔬菜初成而禾稻亦有最先熟者不謂不可以嘗也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
  宋人以齊人蔡人衞人陳人伐鄭
  宋立突以簒忽突在國而宋合四國以伐鄭怒突之合魯以伐己也其後突失國入櫟而復兩合諸侯以伐鄭惟恐忽終有鄭不若突猶為我之所立也劉氏王氏以此為均五國之罪貶而人之然則十五年四國伐鄭十六年五國伐鄭皆舉爵為貶其伐突而褒其伐忽耶又如齊僖甫卒喪未逾月與伐者必非齊㐮則其書齊人者齊大夫也何用知蔡衞陳非大夫而謂春秋人諸侯以示貶哉葢著其事而畧其人是君是大夫不必詳也其書以者歸罪於宋之主兵以著前之齊衞燕師雖均敗績於鄭而三國不怨突怨突者獨宋也亦以著後之兩伐鄭為魯衞陳蔡之皆欲納突而非特宋之欲納突也與書以楚師伐齊同此書以罪宋彼書以罪魯也
  十有五年
  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天王下求於諸侯固為非義然亦可見王畿侵削國用不足而諸侯職貢之闕矣來求於魯則其求於他國可知而春秋於隠書求賻於桓書求車於文書求金亦以著魯之於王室既不供塟事而時獻之禮并廢也
  三月己未天王崩
  夏四月己巳塟齊僖公
  天王崩而不奔喪齊僖卒而往會塟春秋有書事在此而示義在彼者此類是也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
  忽奔不爵未即位也突奔而爵已為君也春秋非崇突之不正而卑忽之正也従其實而已忽復歸君鄭卒諡昭公未嘗一事見經者忽未交政於諸侯也突保一邑鄭之宗廟社稷不得而主者十餘年而垂之與齊侯陳侯遇猶稱鄭伯者突交政於諸侯也春秋非黜忽亹子儀而録突也亦従其實而已伊川以突之奔蔡為避祭仲而出非國人出之其意以突稱爵忽不稱爵謂國人君突不君忽而不知突奔忽歸鄭人助忽亹子儀拒突於櫟者㡬二十年國人固君忽亹子儀也突既自櫟入鄭𫝊子世國而突卒諡厲國人固非誠心君突矣又祭仲立所不應立而後復専國致突出奔罪有加焉突惡仲之専而欲除之其罪不甚於祭仲張氏責其反覆盜賊之計而自取亡者不盡然也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嗣世而未即立不得稱爵又如在喪稱子則既五年不得稱子若仍前無稱而名之又無以見其當立故雖先君既卒而塟不得復稱世子而亦不得不仍其世子之稱以示忽之宜有鄭其復歸為正矣葢使出奔而稱世子則疑於無先君之命而未嗣世復歸不稱世子則疑於羣公子争立而⿱㓁大 -- 𥤮之入鄭非簒故以稱忽為世子而大書復歸之文而後可知突之稱鄭伯従其簒鄭有國之實而非因其能君與國人之君之也
  許叔入于許
  隠十一年魯齊鄭入許春秋書入不書滅則許固未嘗滅也據左氏則鄭已全有許矣許荘奔衞而不可復雖居許叔於東偏名則存許祭祀而實則鄭之外臣不謂之亡也得乎哉許叔因亂入許居二十年即得因齊桓之伯同諸侯為幽之盟許之社稷亡而復存葢許叔之能也方其居許東偏以伺鄭其心當不能一日忘其先世觀變待時相機乗勢不藉外援克復舊土不可謂非許叔之謀勇也使其昏愚慵惰無有為之志而又失可為之時太岳之裔其不祀矣而猶罪其因亂竊入非復國之義何哉文定謂其宜上告天王下赴方伯此時之天王告之何濟此時之方伯赴之孰聴鄭即有内難而天王方伯亦未必因之以復許也但許莊奔衞而經不書奔衞之後存亡不攷豈無嫡嗣或庶子生存者乎方許之亡也許叔甘心受鄭之撫存及鄭之亂也許叔則幸其災禍乗其危急而因以為利則知春秋未必賢之也特以紀許之所以有君有國與鄭世為敵怨之實耳故書許叔者以著非許之故君亦非許君之嗣子不得比於蔡廬陳吳之稱爵也書入者祗若許原有國而叔自入之以著前之所以不書滅許莊之所以不書奔而許之故土尚存亦不得比於蔡廬陳吳之書復歸也
  公會齊侯于艾艾公作鄗穀作蒿
  前書公及齊侯鄭伯入許則許之入非特鄭之罪而亦魯與齊之罪也閱十六年魯隠卒矣齊僖卒矣鄭莊卒矣三國新君嗣立不聞有葢前人之愆憫許之不祀而謀復其國者許叔既入而魯齊為艾之會左氏以為謀定許未必然矣自此以後兩君皆不見有㑹許盟許之事則所云定許者果如何以定之哉此㑹也諸兒新立欲解舊怨而訂新好魯亦謀所以釋紀也故逾年而有黄之盟矣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蔑之盟邾君舉字稱儀父三𫝊皆以為未命有爵故不書爵伊川文定皆以為附庸之君稱字孫氏以為附庸之君不得列於諸侯故書字以别之若是則邾君不得稱子矣然則來朝而書邾人何以知其貶耶既以附庸而未爵命不可書邾子如仍前稱儀父則未必牟葛皆有字可舉而一例書字舊史畧而書人或是附庸之君於載筆之體宜然而夫子因之非有意以寓貶也故明年趡之盟仍稱儀父僖元年檉之會諸侯皆舉爵而邾獨稱人豈諸侯皆無貶而獨貶邾耶豈大國皆君而邾敢以大夫與會耶則邾未爵命不得稱子私盟書字公會稱人無疑矣又何疑於來朝之稱人而以為貶也至晉文列邾於温之會而稱子必晉文請而爵之故自此終春秋之世與諸侯盟會皆稱子雖宣元年首朝簒弑之宣而亦書邾子來朝矣若儀父卒而書邾子克卒者魯既通其喪紀魯史亦尊稱其君而以諸侯之末爵舉無爵而爵之亦魯之僭於禮也又如曲禮有云庶方小侯入天子之國曰某人豈邾牟葛稱人以尊桓桓亦居然自尊夫子仍舊史書之如書穀鄧之名以交著其罪之義耶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趙氏以為衞衎之出國固其國也鄭突之出位非其位也衎自夷儀入春秋書之明衎之當有衞也突自櫟入春秋不書明突之不當有鄭也於義甚正然未晰當日之情事也衞衎之奔也衞人立剽衎未入夷儀十餘年間諸侯列之於㑹者剽也同之於盟者剽也而衎無聞焉當時已忘乎衎之為君矣剽既弑而苟不書衎之入衞則後之交政於諸侯者何以著其為衎耶鄭突之奔也鄭人立忽突既入櫟十餘年間忽之後繼以子亹而不見於經也子亹之後繼以子儀而不見於經也而突如故焉當時葢莫不以突為君矣子儀既弑即不書突之入鄭而後之交政於諸侯者可以知其為突也葢不書入鄭則兩郢之會不疑於非突一書入鄭則垂之遇疑於子儀矣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衞侯陳侯于袲伐鄭宋公上公有齊侯袲公作侈
  魯既於忽有怨而突又嘗為魯援紀以戰齊魯之助突伐忽宜矣宋以賂責突突因而怨宋突奔則宋宜乘機以報而亦助之者何也突以宋而立忽以宋而不得立突有鄭即不以為宋恩忽有鄭則必以為宋仇故與其存忽不如存突也忽奔於衞自衞入鄭衞宜助忽而反助突者何也突之立不以正朔之立亦不以正使輔正以圗不正則衞國之人将有辭矣故亦助突以伐忽必以為突之君鄭已久不可以易既為突亦自為也陳則曲従諸侯而已
  十有六年
  春正月公㑹宋公蔡侯衞侯于曺
  夏四月公會宋公衞侯陳侯蔡侯伐鄭
  四國伐鄭不克五國伐鄭又不克則忽固能君而鄭人君之矣忽弑亹立亹殺子儀立其國内亂突在櫟日謀於諸侯而不得入者㡬二十年然則鄭人之君突於後果非出於心之誠然也
  秋九月公至自伐鄭
  前伐鄭不至而此至者以著鄭人為忽守雖臨以諸侯之師而突終不得入也而黨不正以伐正實為不義故桓之世前至盟戎後至伐鄭以並罪之文定至例有所謂黨惡附奸之説者惟此及莊之伐衞可通然使春秋専以罪桓而書至則桓之會稷以成宋亂豈不甚於黨突伐忽何以不至㑹稷即
  冬城向
  十有一月衞侯朔出奔齊
  公穀以為得罪於天子召而不往張氏因莊六年有子突救衞事深以為然然爾時之天子尚能使列侯以事又召之往不往而又治其罪乎殆無之矣或是二公子者請於天子立黔牟以逐朔其後五國伐衞納朔天子助其所立之黔牟而使子突救之耳
  十有七年
  春正月丙辰公㑹齊侯紀侯盟于黄
  齊必欲得紀非魯之所能庇也今齊又欲連魯以納朔陽為平紀之謀而巧借其納朔之力魯在其術中矣魯乗其納朔之機而陰遂其平紀之志其小智也而反為齊所用以為矢諸神而可恃也夫以齊㐮之鳥獸行而人能忍於殺一國君豈知鬼神之可畏哉
  二月丙午公㑹邾儀父盟于趡會公穀作及
  前年來朝則兩伐之怨已釋而復盟之者必有故也然何以春盟之而秋即又伐之耶
  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公闕夏字奚穀作郎
  左氏以此為疆吏之戰但不稱齊人而稱齊師則齊用衆兵恐亦非疆吏所能敵也當是大夫帥師以戰而不名者桓公之世不名大夫也孫氏以為公及之其不稱公為諱則政不然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蔡季譲國三𫝊未言其詳説經者皆以春秋稱字為賢之然伯夷叔齊太伯仲雍之譲去而不返而後中子季厯以安今封人之存也而季辟亡也而季歸嫌疑之間非讓國者所宜處也設有乗間而起挾季而謀獻舞者季何以處之乎泰伯仲雍之奔喪猶斷髮文身以示不可復立季亦有所以絶國人之望者乎故有譲而國興者有譲而國亡者譲而興者周是也譲而亡者吳是也周之興以伯仲之偕逃吳之亡以季札之不去而光因以藉口矣蔡季之始末不可詳季之復歸於國亦不見有内亂而究不得其所以譲之道也顧謂春秋賢之哉
  癸巳塟蔡桓侯
  桓侯以六月丁丑卒以八月癸巳塟相距僅七十七日蔡季知請諡之為禮而不知速塟其親之為非禮何耶能使國人以禮請於王而不能使國人以禮塟其君何耶經書季以八月歸即以月之癸巳書塟桓侯歸即在月之初塟即在月之終相距亦不過二旬有餘日自蔡而請於京師自京師而頒於蔡天子之策書若是其易而速乎國無危亂得諡而即塟何耶恐諸儒亦泥於稱字之為賢之稱侯之為變文而強為之説也陸氏以左𫝊及史記世本蔡之諸君皆諡為侯經皆稱公者以其私諡與僭同也惟桓侯請諡王之策書則云諡曰某侯諸史國史因而紀之故春秋特書之然則蔡他君本不稱公春秋因其私諡改侯書公是夫子強坐蔡他君之稱公矣夫私諡而不僭猶愈於既私諡而又僭者罪原不可以同科況又強坐以不僭之僭豈義也哉且又何以知桓侯之諡為請而得之而特仍之耶當是左𫝊史記之稱侯者蔡之本史原不稱公魯史於封人之稱侯偶従其國之舊稱其前後則因諸侯皆於塟稱公故於蔡亦一例書公而夫子仍之耳又家氏以説左氏者謂蔡季獻舞為一人為非然春秋於蔡季不再見於經安知其非一人耶許叔入許稱字而叔即為許男蔡季歸蔡稱字而季即為蔡侯何所見季之稱字為賢之而為蔡侯者必非季叔之為許男而人許之稱字為非賢之耶
  及宋人衞人伐邾
  盟趡未逾年而即伐之傷信未有若此其速者汪氏謂以宋故而背盟是已書及書人諸儒多以為㣲者夫邾小國以三大國伐之即為㣲者亦可得志然而非定論也或皆大夫而不名耳内大夫不名則桓時不名大夫之義外大夫不名則文宣以前侵伐不名大夫之義也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言朔不言日食在朔而史失其日也穀梁以不言日為食在既朔然經既明言朔則不當在既朔矣
  十有八年
  春王正月
  公會齊侯于濼
  黄之盟也齊速背而侵疆又會於濼何也豈盟不可恃而會可恃哉會濼而夫人往者将因夫人而終締之好也於是夫人欲如齊而公不能制矣
  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公無與字
  書與書遂玩其文氣有順風隨流不可得泊之勢是必齊侯欲挾文姜以歸文姜決意従齊侯以歸而桓不能制不得不偕之以如齊也此句當連上句作一氣讀至今讀之而當時魯人歎息痛恨莫可挽救之意夫子作春秋歎息痛恨莫可挽救之意猶可想見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隠閔書薨而以不地著其見弑之實其書薨者舊史也不地者夫子削之也桓在外不可以不地則一仍舊史之文也説春秋者謂隠公之弑舊史必委罪於人以脱桓翬之罪夫子改弑為薨而以不地示賊之為桓翬然則舊史於桓公之死必書齊彭生弑我公或齊侯殺我公為得其實矣夫子又何用為齊㐮彭生諱而一例改弑為薨乎如謂諱我君之為齊所殺何以舊史不諱而夫子諱之乎又何以既欲諱之而又於前後文著其實乎可知桓公之薨於齊舊史原來如此書也葢魯憤其君之見殺既不甘専歸獄於彭生而人畏齊之強不敢實罪齊侯而又欲掩文姜之醜俾不聞於鄰國故隠恥含恨而書公薨於齊也然則隠公之死舊史必書公薨於蒍氏無疑矣又左氏齊侯通於文姜公謫其事文姜以告齊侯齊侯使彭生乗公而殺之夫公之謫文姜私謫之也文姜之告齊侯私告之也誰見誰聞而左氏得其實以載筆哉毋亦因公與夫人如齊及後屢如齊之文而為此想當然之説耶葢齊必欲亡紀而桓強庇之齊人憤焉因其來齊而授刀於彭生以速斃之庶以逞其數公以來有事於紀之志是以桓薨一年而遷紀三邑三年而紀季入齊四年而紀侯去國也而其禍起於文姜之如齊又屢如齊而宣淫不制則推本窮源而文姜與弑之罪不可逃矣
  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魯人之不欲仇齊也不待莊公修舊好通婚姻而後知之也使有仇齊之心則當於聞訃之日號哭而起上告天王下赴鄰國世子凶服即戎親壓齊境有必得仇人而甘心之憤一戰不勝而再戰再戰不勝而頓兵曠日則雖桓公之喪逾年不歸而固未有罪也即不然喪至而兵起可也乃不逾月而喪至自齊矣而魯安之也喪至而塟又遲而齊㐮則晏然用師於鄭殺子亹轘髙渠彌若不警心於魯者而魯人亦竟安之也是誠何心哉魯人以為彭生既除而仇人得矣是可恨也
  秋七月
  左氏𫝊齊人殺子亹而春秋不書何也葢鄭人立子亹子亹儼然鄭伯矣如書齊人殺鄭伯則與突之稱爵無别如書齊人殺子亹則似子亹不當立而齊人為鄭突討賊故春秋寜没其事使不詳而必不詳其事使亂名實而害義理也葢忽之弑子儀之弑鄭或不來告舊史或不書齊人之殺子亹齊未必不來告齊來告舊史未必不書而春秋不詳其事者疑於夫子之削之也
  冬十有二月己丑塟我君桓公
  桓公書塟公穀以為仇在外不責其踰國而討文定因之以為此春秋之法其説之害義也甚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天有内外乎在内而為臣子則為賊在外而為鄰國則為仇内賊必討外讎必復臣子之心其義一也在外不責其踰國以為有任之者天王方伯之罪而非其臣子之罪此後世父不受殺必告於有司聞於司寇不得相為賊殺之論也然魯何以竟不告於天王赴於方伯耶且賊即在内雖為其國之臣子又何嘗不當請於天王而誅之耶但内賊弑君人人得而誅之外仇以國君而殺國君不得比於弑君之律而臣子之痛未有異也烏得以其在外而寛其復仇之責哉夫子於其塟也而仍舊史以書塟正以治魯臣子忘仇之罪而非原其在外而寛之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二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三
  髙淳張自超撰
  莊公
  元年
  春王正月
  莊公不修即位之禮似猶有隠先君之心者有隠先君之心則必仇齊然而不敢也畏齊之强而兼欲匿文姜之醜也葢徒隠先君之死而不隠先君之所以死則以為彭生殺而仇已復矣若莊公者畏齊之强而終身事仇則為無志欲匿文姜之醜而不絶之於廟則為不知義也文定以内無所承上不請命故春秋絀之不書即位夫以閔僖為内無所承可也至於莊公生十四年其為世子久矣莊公之為世子即非誓之於王葢亦受之於父者父命之為世子則其𫝊國繼世夫復何疑豈猶待先君告終之日諄諄遺言而始為得其正乎春秋之時諸侯之卒於㑹盟卒於侵伐者有之矣雖在外而實無故則其子以世適承祀不可謂之内無所承也如謂雖為世子而先君外卒未命其立猶為擅國則李斯趙髙假始皇之命以立胡亥而絀扶蘇為猶竊春秋之義以行其私者矣烏乎可哉
  三月夫人孫于齊
  削姜氏而書孫桓之不得其死夫人之與弑情事了然朱子所謂雖無𫝊亦可曉也
  夏單伯逆王姬逆左作送
  以諸侯而擅殺諸侯也其人擅殺之故以與内女亂也其内女即所擅殺諸侯之夫人也天王不問其罪而乃以女嫁之而乃以所擅殺諸侯之子主之是與齊侯之壊法而亂倫也是與文姜之淫而與弑也是與其子之忘仇而滅性也故一書單伯逆王姬而王之使魯魯之不辭王之不王莊之不子皆可知矣於是而孫者可以歸矣單伯左氏以為周大夫故經文作送王姬公穀以為吾大夫之命於天子者故經文作逆王姬按自此至文十四年單伯屢見於經必非一人當如召伯毛伯之世其爵氏而為周大夫也然使為周大夫則宋之師不當如書内大夫之㑹伐於鄄之會不當如書内大夫之㑹諸侯而請子叔姬又當如書祭伯來遂逆王后於紀之法書單伯來遂如齊不當以齊商人之擅執王臣而春秋無異文矣趙氏曰王人以内辭書之然如書王人子突救衞既非内辭至如公㑹宰周公公㑹尹子單子公㑹劉子之類王臣與諸侯同辭又豈所以内之哉故左氏未可據也但既内大夫而為天子所命世臣於魯則魯應有加禮而顧不一書卒何耶其書逆王姬又與書内逆女同文王氏曰魯監國之大夫有單伯費伯夷伯三人而費伯夷伯不聞用事而見於經則公穀亦未可據也春秋如此之類後儒従左氏則經文作送従公穀則經文作逆固難為定論矣今且以春秋書法裁之張氏曰築館在秋如單伯以天子大夫送王姬必俟築成之後方至魯豈得預書送王姬哉葢使夏送王姬則王姬已出京師魯至秋方築館至冬方歸於齊經歴三時則與書齊侯送姜氏書公㑹齊侯書夫人姜氏至皆在九月内事者有異宜其不然也又如鄭有祭仲則魯有單伯従公穀作天子命大夫為説而春秋書伐宋㑹鄄請子叔姬之文皆可以通矣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築館於外為衰麻之不可以接弁冕也非為仇讎之不可以接婚姻也如謂仇讎不可接婚姻則當假衰麻不可接弁冕之禮以辭之既築館於外是與齊侯為禮矣穀梁以為不言齊侯來逆為不使齊侯得與吾為禮者非也呉氏以為魯不敢辭主婚之事故築館於外以為姬之舍而俟齊侯之迎然魯至桓莊敢於逆王命者多矣況匿其仇讎之痛而辭以衰麻之哀合乎情當乎義禮何不可之有哉汪氏責其非畏王命而不敢辭實畏齊而不肯辭者未為苛也
  冬十月乙亥陳侯林卒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諸侯⿰糹⿱𢆶匹 -- 繼世則有命桓既薨而錫命諸儒以為追命之者是已錫命有詞有物攷於左氏襄王命晉侯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慝景王追命衞侯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髙圉亞圉則追命桓公之詞與命文公成公之詞自各不同矣夫王之寵簒弑已於桓公在位時直書來聘以著其失其來錫命又為失之失者也桓公簒弑不申司馬九伐之法既寵其生又寵其死吾不知其所命何以為襃嘉之詞也一為襃嘉之詞而桓公簒弑之事隠而罪貸矣桓雖簒弑齊襄實以私殺之魯之臣子即畏齊而不敢報未嘗不冀天王申正其罪也桓不得其正命死於悍侯死於艷妻目且不暝吾不知其所命又何以為令終善後之詞也一為令終善後之詞而齊襄檀殺之事隠而罪貸矣王之不王至此極哉而莊方以主齊婚得邀王命以寵其父又豈孝子之所以為孝乎
  王姬歸于齊
  書單伯逆王姬著王之命魯主王姬也書築王姬之館著魯受王之命而主王姬也書王姬歸齊而後知所主下嫁之王姬葢魯之仇國也事有以叠書而後知罪之所在者此類是也
  齊師遷紀郱鄑郚
  書遷紀邑者紀來告也紀托於魯魯之為紀謀者亦至矣而此時之魯於齊有殺君父之仇而不能復顧能庇紀哉宜乎紀侯無可告訴而至於去其國也
  二年
  春王二月塟陳莊公
  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
  伐於餘丘于大故無闗可以不書書公子書帥師書伐者出慶父也文定以為誌慶父之得兵權是矣張氏責莊公不用師以報父仇而有事於無罪之小國於義尤精杜氏兼責慶父為公之子而不知君父之仇亦善春秋書一事而數義皆寓者此類是也雖夫子當日不必果有此意而無不可因事以發明之也如以書爵書人書名書氏書字為襃貶然則慶父書公子為予慶父耶
  秋七月齊王姬卒
  魯主王姬故王姬之卒來告舊史書之夫子不削者張氏所謂特書屢書詞繁不殺以著其汨大倫滅天理之罪也文定據檀弓以為比於内女而為之服故書卒然莊公未必為王姬服檀弓因春秋書王姬卒乃曰齊告王姬之喪莊公為之服大功未可信也何以知之於不書塟知之如為之服必往㑹塟如往㑹塟舊史必書舊史既書夫子必不削必詳書以著其罪也觀公子友塟原仲亦書則知塟王姬之不削矣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禚公作郜
  夫人孫齊已自知罪矣惟魯人不絶夫人故夫人可歸惟魯人不仇齊故夫人與齊侯可㑹七八年間主王姬㑹伐衞狩禚再㑹伐衞次郎圍郕無非親齊尊齊之事宜乎夫人齊侯無所忌憚而淫於道塗未有虛嵗也
  乙酉宋公馮卒
  三年
  春王正月溺㑹齊師伐衞
  文定據穀梁以為公子溺也不稱公子貶而名之夫㑹仇讎抗天王而納不義之朔莊公之罪也舉魯之人之罪也貶溺而名去其公子何足以盡厥辜哉如王不稱天以書他事皆稱天惟錫桓公命含賵㑹塟成風不稱天則不稱天之義了然矣使内外大夫有事叠見其稱公子及有氏者或削或書則削公子削氏為貶不削公子不削氏為無貶可知矣何以春秋一書前則大夫多稱名而後則為公子者始終稱公子有氏者始終稱氏而不見一削以示義乎溺之為公子為世族皆不可知或公子而未命為公子或世族而未賜族則其書名為常也
  夏四月塟宋莊公
  五月塟桓王
  秋紀季以酅入于齊
  紀季之入齊不得比於㣲子之入周紀侯非有紂之暴齊侯非有周之仁也夫酅紀之邑也先王先公之所分守也一旦迫於强鄰析國君之守土入以事仇即以為出於兄之意而亦有所不可太王事狄以土地而不得免者猶太王自為之紀之邑季安得而以之哉以齊襄之貪淫暴亂又假先世之仇以必滅紀而甘心必不因季之來而釋於紀侯也紀既亡亦未必以季來之故而存其五廟也季特近觀許叔之復許而冀倖於後日之相時而動耳而不知其入之不得為義也故以為春秋憫其不得已而恕其罪則可以為賢而襃之則非也觀下書公次於滑以援紀則季之以酅入齊必遭齊之逼迫原非出於紀侯之意而季不能免於擅析國土歸附仇人之罪矣
  冬公次于滑滑公穀作郎
  文定謂魯於紀有婚姻之好當恤其患於齊有殺父之讎不共戴天苟能救紀抑齊一舉而兩善并矣此猶失於本末輕重之衡者也夫報父之仇豈得後於恤鄰之患而以救難之師為報怨之師哉方桓之受斃於齊也魯苟有人告於天王赴於鄰國即天王不能討鄰國不敢問而我之師直氣壯彼之理屈辭窮天理在人人心不死魯之人當莫不效死赴仇齊之人亦應屈於助淫人而黨不道退舍以避成言而還縦不能使凶人授首而氣焰亦少衰矣則齊所欲吞併而我之婚姻如紀者不必謀所以存之而自存矣而魯固不能也公之次滑不能救紀固魯之恥公即能結鄭却齊以救紀尤魯之恥也興師動衆不以復父之仇而以恤鄰之患哉然公亦豈能為紀背齊者亦聊以塞紀之望而實不能解齊之交也觀於前後之曲従齊命而文姜無年不㑹則其次滑徒次滑而已此紀侯所以望絶而決於去國矣
  四年
  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齊侯于祝丘享公穀作饗
  書如齊師者一書㑹禚會防㑹穀者三祝丘則不徒㑹而又行享禮也祝丘非享之地夫人非享諸侯之人當時魯人當莫不知其非禮而舊史書之亦見史臣之直筆雖莊公不得而奪之者也
  三月紀伯姬卒
  卒伯姬者詳伯姬之始末所以詳紀之始末也詳紀之始末者所以詳紀托於魯魯不能存之之始末也
  夏齊侯陳侯鄭伯遇于垂
  突初為魯助紀今齊謀紀而與陳侯為垂之遇者突方徳齊之殺子亹又日求諸侯納己齊强魯弱可以失魯不可以失齊故滑之次辭魯而垂之遇不辭齊也
  紀侯大去其國
  不書滅紀者齊師未至而紀侯先去也不書奔者已不自有其國不得謂之出此而奔彼也不書紀亡者不因其亡之實而没其去之實也故以不書滅為齊襄諱者非也以不書奔為不加紀侯之罪者非也以不書亡為明紀侯無亡之道者非也齊襄貪淫暴亂滅同姓之國而遷其五廟安得聴其假九世之逺仇而以為賢而為之諱乎奔者有歸之道弟入不返夫人在殯不塟土地人民尺寸孑遺不顧何者為己之所有而以為我之國而我奔乎季之在酅乞憐圖存獨冀齊人之憫之耳五廟之得祀不得祀皆聴命於齊其實則侯去而紀亡非紀亡而侯去由後觀之則紀亡矣而就當日之事觀之則侯去也侯去而齊之怒平不見其夷城郭毁宗廟與亡者不類安可槩以為亡乎春秋葢紀其實也齊以强暴逼一諸侯委國而去即不書滅而齊固不能無罪也紀不自强於前又不效死於後齊師未至脱屣一諸侯數百年之國即不書奔書亡而紀侯亦不能無罪也
  六月乙丑齊侯塟紀伯姬
  伯姬以三月卒紀侯以夏去非不能塟伯姬而去也紀侯委之而不塟者所以甚齊襄之暴而益魯人之恥也書齊侯塟紀伯姬而齊襄之暴極矣魯人之恥深矣
  秋七月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禚公穀作郜
  齊侯殺魯君父日望魯之臣子有以報之也報齊之事一日不可緩報齊之心終身不可釋為齊而主王姬猶可曰尊王命以為禮而我之報之尚有日也㑹齊師以伐衞猶可曰為衞朔以用齊非為齊諸兒以謀衞大夫用師君未即戎也夫人㑹齊侯享齊侯猶可曰子不可以制母也至於莊公親與齊侯狩而後報齊之望絶矣夫一匹之夫仇人相見未有不氣填於胸怒形於色拔劍而起者顧乃與之従禽以為樂哉公羊以為齊侯稱人諱與仇狩然夫人之㑹享如師不諱而諱公狩耶穀梁以為卑公之敵所以卑公文定従之然書齊人以卑之何如直書齊侯以罪之耶或是齊弱魯而卑莊公齊襄不與之同狩而使大夫從事耳如實為齊侯而夫子書人則是畧齊侯不著以専罪公也葢夫人㑹齊侯則夫人齊侯皆有罪公及齊侯狩則公獨有罪故目公以罪公不目齊侯以釋齊侯釋齊侯然後知罪之在公也若此書公及齊侯則似兼譏兩人之狩而狩之不足譏譏公與讎狩之義不著矣
  五年
  春王正月
  夏夫人姜氏如齊師
  莊公可以狩則文姜亦可以如師莊公可役車徒以同狩於原則文姜亦可盛侍從以同驅於道人責莊公不能治其母夫莊公且不能自治而顧能治母哉
  秋郳黎來來朝郳公作倪黎左作犂
  桓公簒弑故來朝者皆譏莊公有父不得其死而日親仇人有母宣淫不制而貽羞宗國是不有其父不有其母也雖罪減於桓之加刃於其兄而忘仇而死其父縱淫而賤其母其悖天滅性隳倫害理仁孝之心既絶義理之勇全無殆又甚於桓也嗟乎天下固有無父母之國哉郳黎來之來朝文定謂其來朝而進於禮不可矣葢與朝桓之黨簒弑同貶也觀於公狩於禚夫人如師之下㑹齊宋陳蔡伐衞之上忘仇縱母抗王伐正之間乃有脩禮而朝於其廷者是耶非耶可立而㫁之矣
  冬公㑹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衞
  齊抗王命罪一而已宋陳蔡不從王命而從齊命罪有加也魯則不報齊仇而曲從齊命以抗王命罪尤甚也春秋目公以治不臣而又治其不子也四國稱人恐亦是大夫帥師如以抗王命伐衞而貶稱人然則三國從王伐鄭而亦稱人何耶使三國之伐鄭為大夫又安知四國之伐衞非大夫耶觀於下書王人救衞則諸侯之抗王命即舉爵亦知其罪不必稱人以示貶絶矣
  六年
  春王正月公穀作三月
  王人子突救衞
  衞朔搆兄簒國法所當誅者也黔牟天王所立者也使政敎號令得行於天下則諸侯莫不稟受而衞朔無所容於諸侯之國矣諸侯有黨朔者則天王申司馬九伐之法以并問其罪矣今乃五國之君抗逆王命納不正而伐天王所立是天王之法不行於諸侯至出不得已而救衞與諸侯之恤鄰救患者等其亦凌替衰㣲之徵也諸儒乃以救為善之張氏以為王旅之出而合司馬九伐之法者春秋惟此一事何耶夫法不行於諸侯而與諸侯争於黔牟與朔之閒即朔終不克納黔牟終得立而王師之出已無可襃矣春秋書救者以傷天王之與諸侯敵也王人書字何足以定義哉
  夏六月衞侯朔入于衞
  去年冬諸侯伐衞今年春王人救衞夏衞朔入衞秋公至自伐衞經歴四時不閒他事比而觀之諸侯之罪衞朔之罪魯莊之罪顯然朔書入衞以著朔以諸侯納之抗王以入也如以復歸為文則同於衞衎之自復而諸侯之罪朔之罪皆不著矣
  秋公至自伐衞
  至伐衞於王人救衞衞朔入衞之後明以著朔以諸侯之師入諸侯實抗王師以納朔其罪甚於桓之伐鄭納突也如不書至則似王人來救而諸侯之師已散衞朔自入於衞莊公之罪諸侯之罪皆不著矣故莊之至伐衞與桓之至伐鄭書法同而義不同彼以著突有諸侯之師而不得入鄭此以著朔以諸侯之師入衞也
  
  冬齊人來歸衞俘俘公穀作寳
  不曰衞寳而曰衞俘葢其所虜獲也其所虜獲之寳器也五國伐衞宜各有虜獲然而五國之師惟齊為强而齊又主其事宜四國無而齊獨有也魯既聴命為齊納朔是以來歸也一書來歸衞俘而齊之主兵可知魯之聴命於齊可和齊師之暴而有虜獲可知魯師之受制於齊而不敢有虜獲可知左氏以為文姜請之者未必然也文定謂受朔之賂汪氏以朔入而後歸為非得之黔牟而得之朔者亦非也若賂得之朔當書衞來歸寳而齊之得賂宋陳蔡之各有賂皆著矣何必改其事實以罪齊哉春秋書此既以罪齊之虜於衞而尤以罪魯之聴齊命而受齊之歸俘也
  七年
  春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防
  主王姬之後而㑹禚卿㑹伐衞紀亡不救之後而享祝丘狩禚之後而如齊師親會伐衞來歸衞俘之後而㑹防㑹穀然則夫人齊侯之無忌憚皆視魯人之柔懦庸劣不義無志而後恣意以行也閒事以書而春秋之罪魯人者至矣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秋大水無麥苗
  一年書四事春冬則㑹防㑹穀夏則天變秋則天災天變即不専為魯而大水之異則魯親受之也㑹防不禁而又㑹穀於天變天災之後文姜即色膽包天而魯君臣絶不設計以為之防何哉
  冬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穀
  夫人之㑹齊侯所事何事齊人猶作詩以刺之豈魯不知其恥而以為兄弟姊妹至親無嫌哉史臣載筆直書雖莊公亦無如之何雖以𫝊之後世而後世子孫亦有所不能改也使舊史不書夫子亦無憑得其年時月日而言之極詳舊史既書則夫子立義垂訓亦不得以先世夫人之醜忌其子孫而為之諱故刪詩而録敝笱載驅作春秋而㑹禚享祝丘如齊師㑹防㑹穀一事不削也使弑君而舊史直書則夫子亦仍其文而書之不諱矣又何他事之目公不目公而以為有諱有不諱哉
  八年
  春王正月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
  此為受齊命出師㑹陳蔡伐郕無疑齊師未出而魯師先行不敢後於諸侯也陳蔡聴齊納朔固為罪矣伐郕而不出猶能却齊之徵師也魯既與齊有仇而顧不能自强如陳蔡哉其俟陳蔡當是俟其師出非俟其來也文定以陳蔡距魯逺既欲伐郕必不踰郕而來㑹魯魯之次郎以俟者或是陳蔡過我或是與陳蔡有他事於鄰國然觀前後魯與陳蔡無㑹盟侵伐事必非别有他也使有他事而無闗於前後無是非功罪以示義則亦可以不書矣
  甲午治兵治公作祠
  此為治兵於郎無疑文定以為譏瀆武孫氏以為惡内不知戰皆非也受齊命而出齊師愆期陳蔡變約暴師露衆役久不用不得已而申明約束訓齊其衆而不敢歸其事齊可謂謹而畏齊可謂至矣使春秋削而不書則未知上之次郎為㑹伐郕而下之及齊師圍郕或疑其既歸而再出師矣
  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郕公作成
  師及齊師是𫎇上文次郎治兵來以見其役之久而専為圍郕也諸儒泥於書及不書㑹謂魯欲取郕而結陳蔡同伐陳蔡不至乃藉力於齊者非也呉氏辨之是矣若春秋書㑹齊師則讀者必疑次郎為他事而治兵又安知其非於國内乎郕降於齊穀梁以為諱滅同姓然則郕果降魯師而夫子改其事實以脱魯而罪齊耶文定以為伐國無義而不能服然則魯果以齊伐郕而郕服於齊不服於魯以是為魯之恥耶皆不然也春秋書郕降齊者以著次郎治兵圍郕以至師還無非曲意従齊滅一同姓之國而并於己無利為尤可惡也
  秋師還
  春秋未有書師還者獨書師還以著自正月次郎以來暴師露衆歴三時之久而無非為齊也次郎書師圍郕書師還書師者非公自將也不名大夫者以不罪大夫而専罪公也按莊公嗣位至此八年春秋書事三十九條天變一天災二王錫命一來朝一塟王一卒塟諸侯四皆非魯之有事也其所有者一事則伐於餘丘而已餘二十八條則夫人孫者一㑹齊侯者五公與狩者一矣其事則齊娶王姬也齊滅紀也齊納朔也齊伐郕也娶王姬則魯為之主也滅紀則魯之婚姻而不能救也納朔則魯助之也圍郕則陳蔡皆不從而魯獨為之役也春秋所以詳書齊事者詳書魯之以齊事為己事也嗚呼父為其所殺母為其所賤雖手刃兇淫之賊猶當終身慙恨以至于死忘之已可罪釋之已當誅而乃敬之若天王親之若嚴父服其役若僕𨽻効其力若犬馬勞國之大夫士糜府庫之財捐生民之命以忠靖於仇人嗚呼諸兒不死尚不知所底也人之無恥喪心有至於是者哉春秋惡莊甚於惡桓故於天道王事來朝卒塟之外他書皆畧而不書獨於此詳書以暴其醜惡而重誅之也
  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弑其君諸兒
  齊襄𮎰淫暴亂積不善之餘殃必有殺身之禍即不寵無知絀無知亦於理不應得免也文定以無知不稱公孫罪齊僖不以公孫之道待無知使之恃寵而當國使春秋果有罪齊僖寵無知之義則當明書公孫以著其遇弑之由不當反没其實也夫子作春秋於州吁之為公子無知之為公孫未嘗於他事先見之於弑君書名何以使後人知其為公子公孫而黙㑹其削之之義耶
  九年
  春齊人殺無知
  無知以連稱管至父而行弑得國必有助之者非雍廩一人能殺之也亦必有助雍廩以與無知之黨為敵者也如衞殺州吁必非石碏一人所能為故書衞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亦據其實而書之也使弑君之賊實為一人所殺春秋必别立書法異於棄疾殺比之文以示人人得討之義不當没其能討之人隠其獨討之事推之衆人而後為討賊之辭也又文定以無知不稱君為己不能君齊人亦莫之君夫謂齊人莫之君則是矣而謂已不能君春秋遂不君然則弑君得國而能君者春秋豈予其能君而君之耶若因其能君而遂君之則春秋為長亂之書矣後此弑君之賊在位有年乃遭賊殺而仍以弑君書者所以罪其國人不能速於討賊既君之而又賊殺之也無知弑君雖逾年而止數月耳其未成為君不當稱君也宜矣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蔇公穀作暨
  忘父母之仇而約糾以定其國文定譏其以徳報怨是矣汪氏謂莊公本無仇齊之心而自以為齊出倚齊為援盟齊大夫以納糾者直是以徳報徳推論亦善但既盟矣而又伐齊以納之者必齊大夫於糾與小白之間各有援立之私而來受盟之大夫不能得之於欲求小白之大夫也葢蔇魯地齊大夫既來受盟必不速渝公既盟而不即納必知齊人有不欲立糾者而整師徒以壓齊衆也
  夏公伐齊納糾左作納子糾
  穀梁以為可納而不納齊變而後伐使盟之時可納魯胡為而不使糾入哉春秋之惡内者惡其納糾以定仇人之國雖克納亦譏也觀書小白入於伐齊之後是齊人拒糾而入小白伊川以後稱子糾謂既已立之故須以未逾年之君稱之者亦恐不然齊人雖盟實未嘗立之也
  齊小白入于齊
  糾與小白其為僖公子或襄公子皆不可攷得其實則孰兄孰弟亦難以臆斷矣但兩人居皆有傅出皆有從則皆國之貴公子也齊大夫初盟糾繼入小白於彼於此不審於義而君其先入者殺其不克約者則糾與小白固以争入之勝負為得失者也夫譲者生人之美徳而争則君子所惡固知春秋於小白不能無譏也使小白告於天王赴於鄰國召國之大夫平其兄弟之分而後入於得國有光矣即當時天王不能行其令諸侯不能行其義國之大夫各有援立之私而不可恃至於入國之後内大夫皆屬而位固矣因是正其兄弟之義以却魯師而明責子糾魯人素弱其能挾弟以争兄哉觀後之急殺子糾則桓兄糾弟之説恐亦未有定也文定但以不稱公子謂春秋以王法絶之則猶以公子為凡為子者之公稱而泥之者也
  秋七月丁酉塟齊襄公
  齊襄之仇生不能報之死猶往㑹其塟固知莊公原未嘗有仇襄之心也若以魯方納糾用師必不往㑹其書塟以討賊故非以魯往㑹故然桓公親敗宋齊衞燕之師及年而塟衞宣逾年而塟齊僖文定以為怨不棄義怒不廢禮古人以喪為重何獨於此而疑之又如哀公㑹呉伐齊聞喪不還閱月逾時公至自齊之後即塟悼公豈不以往㑹之故哉若以齊襄為見弑之君必書塟以示賊之既討魯即不往㑹而亦書然衞塟桓公春秋書四月而失其日文定猶以為往㑹故書則齊襄之塟使不以魯之往㑹而舊史所書何以若是之詳而不失其日哉
  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
  小白既入齊襄既塟齊之君已定矣魯當自度其力之不足以勝齊而挾糾全師以歸矣乃猶殘吾民而與之一戰何哉此時魯人必以為魯雖素弱於齊而齊方内亂未嘗不可戰而勝之而納糾之義納糾之利又不可以失也然不能以一戰復仇而納仇人之後以定仇人之國雖戰勝烏足以為榮乎此蒙上文伐齊納糾來以著戰者公戰也罪公之不以戰復仇而以戰納糾也戰而敗辱益甚矣
  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
  左氏鮑叔帥師來言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乃殺子糾於生竇則其殺子糾雖齊迫魯以師而實魯殺之也然書取書殺之則似齊取於魯魯畀於齊而齊加刃焉者所以罪小白也然不徒曰殺子糾而曰取者亦以罪魯人之不能庇糾也然曰取曰殺之而書齊人者小白之入齊與陽生同則齊人之殺子糾與陳乞之弑君荼同也其復稱子文定以為明不當殺也使小白兄而子糾弟是小白正而子糾不正魯之納糾為黨不正齊大夫之盟蔇為援立不正子糾以不正而外托隣國内結大夫將奪兄以再亂齊焉得無罪即小白殺之已甚而春秋可以削而不書何以既書齊人以罪小白又復稱子以正糾哉觀於無知既殺齊大夫即先來蔇受盟小白既入魯師既敗而齊人急於殺糾則公穀以糾為宜君以小白為簒宜可従也文定以前不稱子後稱子為各有義然如鄭忽奔不稱世子復歸稱世子是一正世子之稱以明忽之正也則於殺糾一正子糾之稱以明糾之正何害於前後之異文乎
  冬浚洙
  前既伐齊受敗而殘民命今又浚洙備敵以勞民力為義之不當為以重累吾民其罪多矣使早為戰守之計以報齊仇則春秋何譏也
  十年
  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乾時之戰既為所敗矣子糾既取而殺之矣而齊師猶壓其境是欺我也此時乃責其不修文告之詞為非己亂之道亦太苛矣故雖用詐取勝而春秋不當深罪之也春秋所以罪之者謂大夫既能用謀士既能効死齊雖强未嘗不可一戰而勝而十年以來何不用以報怨哉故前之為齊所敗為辱而此之敗齊亦不得為榮也
  二月公侵宋
  魯自合鄭敗宋之後宋未嘗一報我也十餘年來各以無事而忽以勝齊之師侵之春秋所以惡而書之也東方諸侯莫大於齊宋能敗齊則不畏於宋魯駸駸乎有自强之勢矣然十年俯首聴命於齊者誠何心哉既忘大仇而失其所以為心故其所為無一而可者也
  三月宋人遷宿
  書遷宿於侵宋之後則髙氏以為宿屬於宋而親魯宋人以其貳而遷之者雖未必有所攷據亦可因以推其情事但春秋書此以著宋遷人國之罪義不係乎親魯不親魯也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乗丘
  齊敗於長勺非魯之有加於彼也郎之次誠為無名宋以報二月之侵非無名也文定概謂次者不以其事汪氏於書次皆謂其出師之無名未為當也若云奉其辭令則二國去夫以責齊之三蹂我疆則我有辭而齊無辭以解我之不當有二月之侵則宋有辭而我無辭故亦未可以一槩論也然既不引義以却齊又不能引過以謝宋而徼幸一戰之勝其於齊則無毫釐憤怨於仇人而兵交禍結於仇人之後於宋則無故以侵其境又用詐以敗其師魯之為魯不得為義而公之為公亦不得謂之能武也陳氏以齊宋之次郎比之楚蔡之次厥貉謂齊桓欲伯諸侯將以絀魯然齊桓立甫逾年内難初平外勢未集豈遽有圖伯之心哉郎之次思以報長勺耳自敗宋師於乗丘明年又敗宋師於鄑齊桓乃知不能速得志於魯而為柯之盟也故以義言則無取乎公之用武以勢言則魯之為齊弱已久以一敗齊師兩敗宋師而得强立於齊桓創伯之時此莊公之所以諡莊歟
  秋九月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舞穀作武
  荆初見經而其事則為敗蔡師虜蔡侯甚矣荆之强而暴也故前此敗鄧敗鄭伐羅伐隨不書至於敗蔡而又虜其國君春秋然後書之以起齊桓之所以攘楚而成伯功也又外不書戰而言敗者七先儒日月例以為楚敗中國不日雞父之呉敗六國而日者為胡子沈子滅故故於殽日而於莘不日然楚滅陳滅蔡則與衞之滅邢同言日矣何以滅中國之言日同而敗中國之言日不同耶内如長勺乗丘於偃亦不日矣何以荆敗蔡之不日遂以為例耶又何以中國之於狄魯之於鹹日晉之於箕交剛太原不月不日而時耶内事可詳則詳之外事告詞有詳畧則月日不可以悉先儒既定為例而于變其例者則又以為聖人有襃譏之義殊不可以通也
  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陳蔡近楚中國諸侯有事未嘗不従齊襄之世獻舞猶聴命焉今齊桓得國方治兵以圖伯而獻舞為楚所虜若弗與聞焉者而猶用師以滅隣近之小國夫齊可以滅譚則楚何不可以敗蔡齊庸愈於楚哉且蔡侯雖虜而蔡未亡譚子雖奔而譚已滅則楚之勢張於中國而齊之惡甚於荆蠻也比事以觀而春秋之義可見矣
  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
  兵以侵宋而搆怨以乗丘而深至此而宋師又至正引過請釋之時也而再敗之罪益甚矣葢自此而宋之好絶也又内書戰者七來戰不言敗者一齊衞鄭於郎是也及戰不言敗者三及鄭師伐宋戰於宋及齊師戰奚及邾人戰升陘是也及戰而外敗者二公㑹紀鄭及齊宋衞燕四卿㑹晉衞曹大夫及齊侯於鞍是也及戰而内敗者一及齊師於乾時是也不言戰而外敗者八於菅於長勺於乗丘於鄑於偃於酈於蚡泉於鹹是也先儒以為用詐以敗之故不言戰然何以魯八敗人師而皆用詐耶據左氏則長勺之齊師亦以戰而敗之若以曹劌之謀為詐則城濮晉君臣之謀獨非詐耶當是戰有大小如野戰薄戰之類不成其為戰故不言戰耳觀孟子鄒之於魯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言閧不言戰可知矣又戰以日成者長勺乗丘於偃不紀日崔氏以長勺乗丘為譏莊之一嵗而再敗人師以偃為譏僖之忘喪而即戎然則莊既一敗宋逾年又再敗宋春秋何不并削於鄑之日以譏之耶僖公既忘親喪而敗邾公子友即於是年又忘國喪而敗莒春秋何不并削於酈之日以譏之耶其不日者或失其日或數戰而數敗之不可以一日紀耳故諸儒日月之例而又以變為有譏者不可以通也
  秋宋大水
  外災以來告往弔而書左氏之義也然春秋紀外災亦罕矣豈來告者少而往弔之禮闕乎非也書宋大水者以大而書非常之水也其他水旱螟螽之災有不足書者矣故雖來告往弔舊史或書而或夫子削之者不勝書也
  冬王姬歸于齊
  著莊公之再主王姬也王氏曰主齊桓之婚其罪小故書之畧然奉王命而主桓婚雖謂之無罪可矣無罪而亦従畧書之者葢畧於此以著前之詳於主襄婚者罪莊之主襄婚也
  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紀叔姬歸于酅
  叔姬之歸酅自魯而歸也前之來歸不書者國亡君去非得已也歸酅書者以著叔姬之賢也賢叔姬所以罪魯也葢酅已為齊邑矣伯姬則塟於齊侯而叔姬則又歸於齊邑魯親仇讎而不能庇其婚姻也賢叔姬亦所以罪文姜也叔姬國亡來歸逮其君之既死而不留於母家文姜弑魯桓死齊襄而猶不能禁十五年如齊之足也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
  君弑而大夫見殺予以死節之義者必其人為君之所重為弑君之賊所忌又其人力可以討賊志必欲死君與弑君之賊不兩立賊必并殺之而後可以得志春秋乃書而予之不然則亦不勝書抑或舊史失之夫子無憑而書也諸儒每於死節不書者往往追咎其人不足書夫有死君之大節顧不足以葢其夙愆而猶煩議其後哉故荀息雖成君之邪志而春秋猶以死節予之況如恵伯之死而以非君命責之亦太苛矣至太宰督之不書則真不足書也
  冬十月宋萬出奔陳
  衞州吁弑君得國閱七月衞人以計出之於陳請而殺之春秋書衞人殺州吁宋萬弑君立君閱二月宋人以師迫之於陳而殺之春秋不書宋人殺萬而書宋萬出奔陳何也蔡人殺陳陀楚人殺夏徵舒皆書而陳人殺宋萬不書何也惟其可以兩書此其所以兩不可書也宋人以公族之衆而又濟之以曹師不急於殺元凶而急於殺所立之公子公子既殺南宫牛既殺而猶使長萬得以輦母而奔不得謂力之不足矣奔而請於陳幸而得之耳使陳不聴賊竟失矣吾國人之衆勢不足恃而恃鄰人哉州吁好兵羽翼者衆衞人力不足以勝之故不得已而用謀宋之力足以殺萬而縱之奔既奔於陳則陳為政而非宋之所能必討也左氏載醢萬未詳月日不知閱幾何時而後殺葢既奔而討得討不得討未可知之事即得討亦不可謂之能討也則直書奔而已蔡人之殺陳陀以私不以私皆不可知即云以私勢必隠其私殺之意而假以殺簒賊之名不得忖其私憤而没其公討也楚人殺夏徵舒則又公然以荆蠻之君而討中國之賊矣衞陳皆受宋賊之奔必宋請而後歸之無論陳以賂為非義即衞不以賂而亦有所遲疑於其閒也故春秋簒弑之賊國人既君之則亦君之以罪國人諸侯既君之則亦君之以罪諸侯後雖或殺之或執之不以為討賊而以為弑君以為執諸侯矣況陳之於宋萬既受其奔即不行賂而亦不得謂之討賊也則直書奔陳而已然後知春秋書宋萬出奔陳不特不予宋人之討賊而且罪宋人之失賊不特不予陳人之討賊而且罪陳人之黨賊也范氏責其久不討賊孫氏亦罪其緩夫果有必討之心而得討賊之義何害於緩而且久而衞之閱七月顧不緩且久於宋之閱二月哉至閔公之不塟則宋方與魯交惡宋或不來告魯或不往㑹也不必强為之説
  十有三年
  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齊侯穀作齊人
  文定以為桓非受命之伯諸侯自相推戴以為盟主是無君矣若是則桓為無君之尤者而又以為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有能㑹諸侯安中國而免民於左袵則雖與之可也其意總泥於齊侯舉爵為襃四國稱人為貶也其謂與桓公者權也誅諸侯者正也亦不解於孟子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小役大弱役强二者皆天之意矣既以推戴盟主為無君則受諸侯之推戴者尤為無君誅諸侯當先誅桓公従正可也既以㑹諸侯安中國免民左袵之齊桓為有功則従齊桓安中國免民左袵之諸侯為無罪與齊桓當并與諸侯従權可也夫子従權以與齊桓従正以誅諸侯用法若此其曲哉葢記齊桓合諸侯之始其辭從畧非襃貶所寓也陳蔡近楚蔡君方為楚虜新君未立大夫來㑹宜矣蔡為大夫陳亦未必其君來也邾未有爵命雖其君來亦應稱人宋有長萬之亂御説初立内難甫平且是時齊桓所為未見信於天下宋能料齊桓之無他而敢以新君出㑹哉然則北杏之稱人宋蔡皆大夫無疑謂其君來而人以貶之者非也又文定以為齊桓始平宋亂遂得諸侯夫使宋亂果藉齊以平不應急背以致明年之伐當是宋大夫與㑹齊桓怒其君之不出而合陳曹以加兵也夫㑹者四國而宋先不服亦未見其能得諸侯也張氏責其不舉兵討萬於弑君之時呉氏謂其列國僅有陳蔡小國僅有邾齊桓之信未孚於諸侯者是矣
  夏六月齊人滅遂
  左氏以為遂人不㑹北杏而滅之夫北杏之㑹者四國而已小國之來自邾以外無聞焉胡為獨罪遂哉如謂附庸之國雖與㑹不列於載書則又安知其㑹與不㑹耶齊侯之所求於大國者㑹而所求於小國者非㑹也徵兵則兵従索餉則餉入嵗朝於庭而身為之役名為列國而實則外邑也世稱齊桓滅國甚多春秋獨書譚遂者必譚遂之於齊素以列國相抗故滅之以為小國之威不必怒其不㑹北杏也其他之不煩興師動衆而自入於齊者春秋不書矣
  秋七月
  冬公㑹齊侯盟于柯
  齊桓欲得志於諸侯而汲汲以求魯者魯東諸侯之望也或謂莊公不應釋怨以與齊好夫莊公之大怨己身與仇人親釋之矣近日之怨所結者小納糾不克齊師三至郎與長勺魯再敗之獨恐齊不能釋而魯則無不可釋者也故北杏㑹四國不盟而柯之㑹盟桓欲示信於莊耳文定謂敵恵敵怨不在後嗣猶若以莊之所釋為殺父之怨者夫殺父之怨未結於襄何釋於桓哉若莊果怨其殺父不得及襄之身而報之一旦遽釋於後嗣猶不能無譏也春秋之義以為莊於大怨且不能報小怨之釋無庸譏矣
  十有四年
  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
  鄭背鄄之㑹而侵宋故三國伐鄭魯背幽之盟而受鄭詹故三國伐其西鄙經皆明白宋背北杏之㑹未有實跡左氏想當然之詞也故以為北杏之㑹宋公未出而齊怒之耳夫仁義不足而諸侯不服不能増修文徳徒以威力摟諸侯以伐諸侯而謂春秋無貶豈其然耶伊川以為管仲得政未嘗興大衆其稱人者將卑師少文定用其説然自莊十一年後侵伐遷滅書人者十數見即皆將卑師少豈無一用大夫帥師之舉耶春秋之初政尚不在大夫故不必名其人而従畧書人也
  夏單伯㑹伐宋
  文定以北杏之㑹諸侯推戴盟主是為無君單伯㑹伐宋又以為㑹伐無貶夫天王之命則抗逆不從伯主伐國徵師則遣大夫以㑹推戴從順若此而謂其無譏哉然齊桓九合諸合一匡天下夫子稱之則從桓以伐不順者當亦無深責焉葢天下無王桓假尊周之虛名而行攘楚之實事其功固不可没也但跡其所為條分縷析以觀之桓與天下諸侯可貶者多矣
  秋七月荆入蔡
  北杏之㑹蔡人先來葢自獻舞就虜之後懼楚而托於齊也逾年而楚又入之而齊不能救受日至之近禍而望無濟之遠援宜乎蔡人之屈首楚廷而甘棄中國矣王氏曰入蔡之書以病齊桓呉氏曰病中國之不競皆是也而或者以為齊伯初創諸侯未從已之力尚不足用苟憤而加兵强楚其勢必敗敗則楚益强而中國益病故捐蔡於楚蓄力積時先為不可勝以待楚之可勝是以召陵一舉而楚服楚服而中國安此桓公管仲之謀也然而蔡之從楚豈得已哉虜其君而隣國不問入其國而伯主不問都邑殘破而人民駭散非若陳之國勢猶可力支至不得已而去華夏而從荆蠻亦當有以原之也且蔡即從楚而蔡姬在齊猶通婚姻使齊桓以致江黄者致蔡蔡宜即來蔡即不來亦當憫其不得已之故而召陵之師不當連諸侯之師以侵之夫用我屈敵之謀而絶不恤此困敝之國蔡於是乎絶望矣是葢齊之棄蔡非蔡之果於服楚也則春秋之書入蔡誠哉其病齊桓也
  冬單伯㑹齊侯宋公衞侯鄭伯于鄄
  髙氏以為諸侯伐宋逾時不解至是宋公始服而為此㑹非也當是伐宋宋服此為再㑹耳呉氏之説為是但謂陳蔡曹邾已歸齊者不復與㑹為齊桓之不欲煩諸侯亦恐不然當是陳曹之師已歸蔡有楚難不至邾非齊所重可以不至耳觀明年再㑹又煩諸侯不得以此而謂春秋子齊桓伯政之善也
  十有五年
  春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㑹于鄄
  許氏謂三合諸侯而不盟以示重慎獨不知屢㑹之過於煩瀆耶此衞鄭所以變而魯猶不免姜氏越禮之行也又謂盟則衆信莫敢渝然同盟於幽而魯鄭渝矣此諸侯之心不一亦以見伯者以威力制諸侯之難也
  夏夫人姜氏如齊
  文姜越境之醜八年不聞矣魯再通齊好而文姜復出是非文姜之欲而莊公欲之齊桓欲之也齊桓欲得諸侯不顧跡涉襄公之惡以致哀姜踵亂魯弑二君殺兩公子而哀姜亦不得其死與其行義以戮哀姜於後何如執禮以防文姜於前耶葢伯者之不知義而所為之苟且如此也
  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郳公作兒
  郳小國宋之力足以勝之齊桓初合諸侯不聞申大義一用師於有罪之國又不能扶弱小以抑强大乃役邾興師為宋以伐郳宜諸侯之心不一而合之難也
  鄭人侵宋
  鄭突以宋而得國入櫟之後宋猶捐前怨㑹諸侯以伐鄭而謀納之在櫟幾二十年而不為忽亹子儀所圖者猶諸侯之力也今既有鄭而即背二鄄之㑹出師以掠宋境亦不道之甚矣此其所以為厲歟
  冬十月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
  夏宋人齊人衞人伐鄭
  桓既為宋伐郳又為宋伐鄭所以堅宋人附已之心故桓之伯業惟宋實心輔以成之也此葢齊之為宋伐鄭以為南北争鄭之始者非也南北之争鄭始於僖六年諸侯圍鄭新城楚人伐許諸侯救許故此年荆伐鄭二十八年荆伐鄭三國救鄭僖元年楚人伐鄭二年楚人救鄭三年楚人伐鄭猶為楚之欲得鄭而未成南北争鄭之勢也
  秋荆伐鄭
  此為楚伐鄭之始葢既入蔡而又漸以及於鄭也楚得鄭則可以窺中國故中國必不肯使鄭失於楚齊晉繼伯終春秋之世遂成南北争鄭之勢也
  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公作公㑹許男下公穀有曹伯
  文定以不稱公為惡公之叛盟失信而諱之夫春秋於魯惡未有諱者何諱於莊之叛盟耶公羊有公左穀無公文定不従公羊從左穀而以為諱恐是多生議論必欲深索春秋之義當云惡公之叛盟失信而削公不書如王不稱天以罪之為妥也然王不稱天如錫命㑹塟之類恐後人疑於禮之當然而不知其失故不稱天以明示其罪之之義至於諸侯之事前後直書詳書而是非了然如下書魯之受鄭詹而致西鄙之伐則公之叛盟失信著矣何必削公以示義哉至於同盟之義説各不同穀梁曰同尊周也然如齊桓之盟首止以定世子盟葵丘以尊王人晉文之盟踐土以朝天王獨非尊周乎何以不同即如初盟於幽而王室有子頽之亂不見出師以救難何為尊周又曰同外楚也然如齊桓之伐楚而盟晉文之敗楚而盟晉昭之侵楚而盟獨非外楚乎何以不同且如趙氏以二幽之外同為外楚而重丘之後逾年㑹宋即為諸侯交見之盟是與楚合矣何為外楚文定曰同欲也然而何盟無欲何欲不同而有同有不同者何耶又曰惡其反覆也然而入春秋之初盟而反覆者多矣何以不同而獨於後之反覆惡之也左氏曰伐某也某服故也杜氏因以為服異謂其昔異而今同也如伐鄭而同於幽陳鄭服而同於幽鄭服而同蟲牢諸侯服而同於蒲伐鄭而同柯陵服宋而同虛朾鄭服而同雞澤兩伐鄭而同於戲於亳城北伐齊齊服而同重丘平丘皆是矣然救鄭而盟馬陵不可云服異也何以同新城清丘斷道於戚未見有異而服之也何以同有不可以通者矣此惟陳氏於二幽則曰同衆辭也猶未與以専主是盟也呉氏於二幽亦曰未敢専主盟之權故曰同盟也二説頗合但陳氏謂未與専主是盟則似當日本不言同而夫子稱同以示不與為主之義者呉氏謂未敢専主盟之權則是桓盟而不主當日本言同也二家之説呉氏為是而又甚得孔氏所云載書稱同之義顧於後半部書同之故未見有所發明故致汪氏疑於鄟陵臯鼬而不取其説也汪氏於伯業盛衰之説又疑於齊桓二幽之盛而同牡丘之衰而不同晉悼之盛而始終書同祝柯澶淵既衰而不書同是猶泥於同不同為春秋所書而不知因乎載書之詞者也葢春秋之初無伯而有盟無主盟亦無同盟各盟其事而已故自參盟以上如瓦屋惡曹於析曲池穀丘於黄其載書之詞亦載其所盟之事而已至齊桓而變矣至晉靈而再變矣齊桓志在合諸侯以自伯將以一人命諸侯使諸侯尊一人也殆不欲與諸侯同者而其始猶未能一諸侯之心故二幽之盟以同諸侯為辭若曰子一人未敢専惟諸侯同此也其後威力既行諸侯漸服盟江黄而専之矣至於定世子於首止則諸侯不敢不推之以主是盟而齊桓亦不復讓矣自此而盟甯母盟洮盟葵丘盟牡丘諸侯皆不得而同之矣故葵丘直以五命命諸侯而諸侯唯命是聴也欲如二幽豈可復得哉宋之曹南鹿上諸侯之薄僖公之於洮於向及諸侯之於宋猶瓦屋惡曹之類不必不同不必同而已矣晉文一戰勝楚諸侯畏服不敢不以尊齊桓者尊之而晉文亦儼然以伯主自處雖春秋於翟泉書人諸侯葢莫不受約束於晉也晉襄繼伯襲晉文之餘烈垂隴之盟雖以士縠㑹諸侯而諸侯誰敢背之乎然自兹以往乃漸衰矣雖云晉世主夏盟而自度其力外不足以制楚内不足以服諸侯於是晉靈於新城之盟不敢自専而推於諸侯同之矣新城前後兩扈不同者諸侯既不序同不同不足論也辰陵之盟蜀之盟疑楚主之晉景之世清丘則四國稱人㫁道則諸侯至者亦少晉不足以致諸侯故蟲牢馬陵於蒲皆讓而不主況晉厲之於戚於柯陵尚能不推與諸侯同之哉惟是晉悼之伯不讓文襄然其為人謹厚而寛和有醇醇之功而不争赫赫之名觀其初立而尋晉厲之故使士魴乞師則虚朾以致宋雞澤以懼楚伐鄭而盟戲再伐鄭而盟亳城北當亦讓而不主而諸侯亦未必以尊文襄者尊之也若夫晉平之不逮晉悼多矣祝柯澶淵不與諸侯同者何哉葢圍齊之役晉師武競諸侯莫不稟命焉故澶淵猶振祝柯之餘威至伐齊受賂慾則不剛色雖厲而内荏重丘之盟又同諸侯矣晉楚大夫之盟宋則不可以同不可以言同者也晉昭之於平丘猶先世讓而不居之意而後復主盟於臯鼬者自晉楚争伯以來楚雖有盛有衰而晉亦有盛有衰中國之師憚於戰楚論事者或以不戰為得服楚之道然亦其心之怯而氣之餒也而昭公㑹王臣合十八國之師親臨其地雖不若桓之聲罪以討文之一戰而勝悼之三駕以服而以視襄靈景平之不能以一矢相加既為有光即比於厲公鄢陵之戰終不得鄭者尤為極盛矣雖欲不主諸侯之盟而諸侯孰敢不推之以為主哉然而為力易竭諸侯亦自此而散矣而春秋亦將終矣然則主盟創自齊桓同盟之詞亦創自齊桓先為同盟之謙而後得行其主盟之倨後之視桓而起者能主則主之不能主則同之故同不同出於載書之詞而非春秋有所筆削於其聞也
  邾子克卒
  諸儒皆以邾為附庸従齊尊周齊桓請而進爵故克卒稱子然觀僖元年齊桓列邾君于檉之㑹猶稱邾人則此時尚未進爵可知當是魯邾通好齊桓又屢列之於㑹於其卒而來赴魯人紀以諸侯之末爵夫子仍而不削以著魯之僭而妄紀小侯之爵也
  十有七年
  春齊人執鄭詹詹公作瞻下同
  鄭既同幽之盟矣胡為又執鄭詹左氏以為鄭不朝也文定因之夫齊豈必責嵗朝於諸侯乃自背十二月之盟而即於春執其臣哉文定又以鄭既侵宋又不朝齊詹為執政見執為宜然則春秋豈以諸侯朝盟主為義哉葢鄭雖同幽盟而侵宋未見屈服故為宋而執詹也夫既不能平宋鄭之怨而又無徳足以服人徒以威力强執其臣以脅制其君不得謂之義矣公穀皆以詹為㣲者詹果㣲者則權不足以主鄭事齊無用執之也詹當如祭仲傅瑕之類桓葢度鄭之權在臣而謂執詹可以得志於鄭不顧夫義之不可耳
  夏齊人殱于遂
  遂既滅矣殱齊戍卒於體不合書遂人殱齊戍也張氏以不書遂人殱齊戍為伸遂人復仇之志者不然如以伸復仇之志却以書遂人殱齊戍為當汪氏従穀梁以為存遂者亦非經意葢春秋滅國多矣使非因事而書如殱戍陳災之類春秋能一一搜其事以存之哉此獨以著齊滅人國之不義遂雖亡尚能殱戍以垂後戒耳
  秋鄭詹自齊逃來
  詹來而魯背盟公羊疑魯人入詹説詞故以為佞人也然莊公之於齊桓原有隔礙信之不堅又嘗有侵宋敗宋師之嫌詹知其㣲是以逃齊不遽歸而先來魯葢欲搆魯合鄭以敵齊宋耳使魯堅信齊説詞能動之耶
  冬多慶
  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此及僖十五年皆不日不朔食不在朔而又失其日也穀梁以為夜食家氏謂夜食當在丑寅之閒若在丑寅亦當紀日何以不日耶此及僖十五年長厯皆不入食限大衍厯此年五月壬子食差近後兩月十五年四月癸丑食差近前一月或置閏之在前在後抑或用朔之法不同而食有晦朔之差耳
  夏公追戎于濟西
  戎既去可以無追追亦不必親往故書以示譏左氏公穀之説啖氏劉氏辨之最詳文定謂未言侵伐而書追是不覺其來已去而追之者亦未盡當當是覺之而追耳故以為國無武備啟戎心而不知警者失其情事矣
  秋有𧌒
  冬十月
  十有九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鄄衞地鄄之巨室必衞之公族也陳人亦必陳之公族也公羊以陳人為陳侯固非文定以為㣲者亦非也又文定以遂為専事之詞責公子結之矯亦恐不然夫齊侯宋公何以在鄄又未有他國當是齊桓因鄭詹逃來之故恐魯與鄭合約公出㑹公亦因納鄭詹之故疑於出㑹而使結往結則有媵婦之事挾之以行也而伊川罪其以私事之小取怒大國又恐不然如媵婦為結之私事則不當書於國史矣國史書之者是必以君命而媵也夫子仍舊史書之以著魯之結好大國不専遣㑹盟之使而使媵婦之公子結也
  夫人姜氏如莒
  齊者夫人之母家如齊且不可掩而況如莒哉姜氏八年不出一自齊桓失其防又致如莒之醜於姜氏何誅
  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諸儒皆以為討結盟之不恭若齊桓怒結盟之不恭則爾時不當與之盟矣既與之盟又何怒哉當是因魯既背幽之盟又有結之盟而仍不解鄭之交以共事於齊故以兵臨之耳汪氏以為苟為鄭詹則不在斯時興兵者不知齊桓不輕用兵曲以致魯魯始終遲疑然後一聲背盟之罪也
  二十年
  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再如莒皆書觀春秋於國母之醜一書再書屢書不諱則他事以為諱者皆曲説矣
  夏齊大災
  天火曰災亦以來告往弔書也然春秋書災者五書火者一諸儒因書他國災異不數乃各為之説謂此以大而書與書宋大水同宣榭之火以成周而書襄三十年之宋災以伯姬而書昭十八年之宋衞陳鄭災以四國而書也猶得其義至如襄九年之宋災髙氏以為敗亂相屬人事不終書以示戒昭九年之陳災穀梁以為存陳者不必然也葢春秋以天火為大變故悉書之其他小變不足書而不書其書者亦非必其有為也
  秋七月
  冬齊人伐戎戎穀作我
  夏大災而冬伐戎亦見齊桓之不畏天恤民也家氏責其不討子頽之亂而伐戎伐魯為逐利以自私亦得春秋事外示貶之義
  二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
  鄭突因宋以有鄭得國之後即與宋為難失位入櫟能使諸侯傾心納之在櫟二十年以區區一邑與全鄭之人相抗既自櫟入鄭以患難艱苦之餘力又逆齊桓初伯之命又能殺子頽定王室之亂雄桀之材一時莫及不可不謂之能君矣突之不當有鄭於忽之歸鄭一書世子以著其簒逆之罪其後二十年閒忽亹子儀不得一事見經者舊史不書夫子不得而益也舊史所以不書者諸侯始終以突為君魯始終以突為君故也葢鄭突與衞衎不同鄭忽亹儀與衞剽不同春秋紀事之書因㑹盟侵伐而書諸侯則忽亹儀之不與不可得而書剽之與不可得而削従其實也不然以忽之正而不爵以剽之亂而爵之春秋其為鋤正扶亂之書哉諸儒以鄭突始終書爵為春秋明其能君者非也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薨稱夫人塟稱小君是魯不絶文姜於廟矣直書以著魯君臣之失也
  冬十有二月塟鄭厲公
  鄭突諡厲王氏以為周室雖衰公議尚在臣子私諡不敢妄加美名然則魯軌之諡桓齊諸兒之謚襄鄭寤生之諡莊公議安在耶突之諡厲葢國人惡之也以簒得國昭公因而不終其位子亹因之而殺子儀因之而弑在櫟則與諸侯親入鄭則與諸侯仇失位則搆諸侯伐鄭得國則惡諸侯而連年搆兵突之為厲也甚矣故於其死一著其惡也於此則可以知鄭人之君突迫於諸侯而不得已也
  二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肆大眚
  肆大眚於文姜既薨之後將塟之前恐亦如後世有大故而布恩肆赦之類為文姜施遺澤於後人也
  癸丑葬我小君文姜
  陸氏以為母有罪子不可得而貶然則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不可得改者何耶縦不可貶而又亂禮而加美諡毋乃欲葢彌章乎但魯臣子失討賊之義於前而於其孫而復歸仍以夫人尊之則薨塟亦不得不如禮矣
  陳人殺其公子御宼
  左氏稱殺其太子御寇杜氏云陳人惡殺太子之名故以國討公子告張氏以為不稱世子未誓於天子也未誓則稱公子重王命也然春秋時已無尊王命而請誓世子者故春秋一書無未誓稱公子之義如晉殺世子申生宋殺世子痤陳殺世子偃師亦未必曽誓於天子也使以未誓立義則與先公之子稱公子何别名實不幾亂耶春秋書公子祗當以公子論不必論其實世子也孫氏専命専殺之説最合大夫且不可専殺況殺世子母弟乎此語最為周匝文定稱君稱國稱人其説甚辨
  夏五月
  孫氏以為下有脱事呉氏以為四訛為五也二説皆可不必穿鑿
  秋七月丙申及齊髙傒盟于防
  出國而盟大夫其故則忘舊仇而締新婚也諸儒以不書公及為諱公之與齊大夫盟然春秋諸侯之盟大夫大夫之盟諸侯公盟私盟習以為常何必諱哉如公子遂及齊侯盟郪丘臧孫許及晉侯盟赤棘内大夫可以私盟諸侯公何不可以私盟外大夫哉春秋凡公與外大夫盟名外大夫而不目公者其書法則然非事事皆諱之也但如及荀庚盟及孫良夫盟及郤犫盟及孫林父盟皆書來聘此不書來聘又如及向戍盟劉亦書來聘此則書地同而不書來聘不書來聘而書及盟者惟此與及處父盟而已彼不書地而此書防防魯邑也則其來聘不書可知矣夫髙傒之來聘為婚姻也齊侯使之來則齊魯之再通昏亦齊侯欲之也春秋不書齊侯使髙傒來者見莊之欲昏於齊急於桓之欲昏於魯以著其忘仇之實也
  冬公如齊納幣
  直書公如齊納幣正以示貶非不行貶也莊公因髙傒之來親往以固齊之志伊川以齊疑婚議故公自行後二年方逆為齊難之者殆不然也使傒盟為非議婚則可如傒盟為婚而不出齊桓意傒敢専之耶既出桓意桓又何疑既行納幣又何故難之其遲至二年方逆者終文姜三年之喪也而不知喪未闋而納幣亦不可不謂之失禮矣
  二十有三年
  春公至自齊
  公羊曰公一陳陀也葢公羊於蔡人之殺陳陀謂陀淫於蔡而蔡人殺之於此甚惡莊之娶仇女而親納幣故賤其事謂若陳陀之淫而必當見殺於齊乃為之巧語曰公一陳陀也説公羊者遂謂公如齊淫固憒憒而汪氏辨其不然亦未了了也公娶仇女其罪甚於納糾以定仇人之國故伐齊納糾不至而至納幣至觀社至親迎以著其罪也
  祭叔來聘
  諸儒譏私交之説皆是
  夏公如齊觀社
  莊公急於親齊故假觀社以往齊急於親魯故桓亦不之拒葢議婚既成兩相為好而不顧君舉之不法也
  公至自齊
  王氏因穀梁尸女之云以公之意實窺齊女而以觀社為名故書至以危之然則窺所納幣之女耶齊防恐不若是之不謹窺士民他女耶莊公恐不若是其不肖也葢以著君舉之不法故書至於至納幣之後至逆女之前以罪之而不至遇穀不至盟扈以明示其義也
  荆人來聘
  以禮來聘既不可以州舉又不書爵書名而書荆人者畧之也不得比於中國諸侯而史亦不以書中國諸侯者書之也其後㑹盟侵伐交政既久則於其來聘一如書中國諸侯者書之矣諸儒以為進之者非也夫楚豈真有慕義修禮之實哉張氏逺交近攻之説最是汪氏以始書荆人繼書屈完然後書楚子使椒楚子使薳罷者始則嘉其慕義繼則予其服義及其浸慕中國荐講聘好則稱名稱人然如書楚人使宜申來獻捷豈嘉其執中國諸侯而人其君名其臣哉
  公及齊侯遇于穀
  觀社而不拒相約而即遇齊魯之君以昏故而相親也葢齊桓求合諸侯必欲得魯故北杏之㑹不與而為柯之盟鄄之㑹不與而受文姜之如齊豈髙傒來盟既定莊公親往納幣而猶難其昏耶必不然矣
  蕭叔朝公
  蕭叔朝公與公朝於王所以譏非其地之失禮一也蕭既不以禮而公亦受之而不辭者方以小國朝已為幸而不暇以禮責之也
  秋丹桓宫楹
  丹楹刻桷書以譏僭同一義也然何以五廟並列獨於桓宫踰制而盛飾之耶家氏以為娶仇女為夫人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丹楹刻桷以葢其無父之恥既知有母不知有父又隆於其父而薄於其祖無父無祖禽獸之道所以罪莊公者至矣但當時獨於桓廟加意者或以文姜新入廟以配桓公丹其楹而刻其桷者非以崇桓公以崇文姜也崇文姜者以崇齊也在廟者齊女入見者亦齊女崇先姑以悦新婦在莊公藉以掩文姜之醜而哀姜則己視為閨中之範矣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
  十有二月甲寅公㑹齊侯盟于扈
  盟防而婚議既定故親納幣遇穀而親迎有期故丹桓宫楹至此兩君又為扈之盟者所以尋防之盟也葢文姜之喪既終齊女將歸齊桓猶恐莊公之信不堅故再盟以一其心非三年以來齊之盟防遇穀其昏尚疑至此而始決也
  二十有四年
  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前秋丹楹今春刻桷不一時並飾逾年而踵事増華可見莊公原無僭禮成見不過求悦齊女不能禁其侈靡夸大之私心也故以為有意以葢父之恥掩母之醜者猶深文也嗚呼亦可嗤矣
  塟曹莊公
  夏公如齊逆女
  莊公年三十七始娶哀姜先儒謂受制文姜使不得他娶而必娶齊女也葢嘗疑之莊生十四年而即位即位之八年而齊㐮見弑是時已二十一嵗矣文姜何不使之早娶齊女耶如云必使娶齊襄之女則齊襄既弑十七年而莊公始娶不知哀姜生於何年大約見弑時猶在襁褓以二十餘嵗之子制之不娶使待其襁褓之女必不然矣且使莊公制於文姜不敢他娶則逮其既死可以他娶矣而又何必齊女是娶哉當是文姜横主内政制其子使不得有正嫡而其淫行不特内媿其婦而亦外慙齊女故莊公不得他娶雖於齊女而亦無心議婚及之也於其既死而急於娶齊女者魯人藉婚姻於强鄰宋之好既絶矣而齊桓又以子糾之故不我好也而此時之桓方合諸侯以創伯乾時之役既仇而長勺又敗其師桓之不能一日忘我我幾無以解之夫人如齊而尚未能釋然也髙傒之來葢魯人夙夜望者約婚既定親往納幣又觀社以親之遇穀以合之盟扈以堅之而親迎有期托於禮以自往而後依强隣通婚姻之志始得也凡所以媚齊女者皆所以媚齊桓也殆莊公之志魯人之志而以為文姜之志者恐非也
  秋公至自齊
  大夫逆夫人皆書以夫人至公親逆而獨書公至夫人非大夫所宜以者以夫人至非禮也故書以譏之公親逆當以夫人至而先自至非禮也故亦書以譏之親迎之禮所以明授受也大夫逆而授之大夫大夫受之授受不明矣公自逆而齊不授公公無所受於齊授受不明矣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穀梁曰日入惡入者也陳氏曰書入以惡哀姜也夫女子之嫁也父母命之齊襄既殁當受齊桓之命莊公親如齊而不使之従莊以歸則非哀姜之罪齊桓之罪也書入以惡哀姜者惡齊桓也不正其従夫之道而以驕悍訓之致啟後日淫弑之禍而身不得其死故正其罪於後者桓也而兆其禍於先者亦桓也文定謂不可見乎宗廟者以為仇人之女宗廟弗受春秋書入以示義非謂莊公不行見廟之禮也家氏辨之非是
  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莊公以幾四十之年為一齊女始則曲意以求之繼則飾禮以誇耀之似不應昏庸若此故以崇齊女者所以崇齊侯以為其猶有藉援保國之深心也然而觀社則曹劌諫之丹楹刻桷則御叔諫之至於用幣而御叔又諫之魯猶有人焉而莊公一切拒而不納則直昏庸之至矣然則公羊以為公一陳佗穀梁所謂尸女者毋亦稔其寵夫人之事而深惡之因以意其必然耶
  大水
  冬戎侵曹曹羈出奔陳赤歸于曹
  曹羈赤之名實不可攷諸儒因書法與鄭忽突同故皆以為羈係曹必曹之世子赤不係曹必曹之庶公子也此當然矣鄭莊卒而鄭亂曹莊卒而曹亂以為公子争立亦當然矣宋人執祭仲而鄭亂戎侵曹而曹亂以為戎之助赤奪羈猶宋之助突奪忽亦當然矣後書曹殺其大夫以為如鄭之殺𫝊瑕原繁及治雍糾之黨類亦當然矣然則羈赤之名實可知也但鄭莊卒未逾年忽之出奔不稱爵曹莊卒已逾年羈既即位而出奔猶不稱爵忽於復歸得一正其世子之稱羈後不見於經并不得一正其世子之稱突歸鄭為君其後出奔入櫟交政諸侯至於卒塟歴歴分明赤歸曹之後未嘗一與諸侯盟㑹説左氏者以赤為僖公卒於三十二年而不見於經僖元年檉之㑹始列曹伯又七年書曹伯卒則班也班亦不知於羈赤何屬然則羈赤之名實終不可得而知耶宜乎公羊又有曹大夫之説也顧於赤言之不詳則亦不可従葢曹在春秋其國小舊史記其事畧夫子亦無従攷其始末而備書則従諸儒作鄭忽突比者可也而赤奪正之罪戎不義而亂曹之罪皆著矣
  郭公
  文定郭亡之義為是
  二十有五年
  春陳侯使女叔來聘
  左氏嘉之不名非也諸儒乃引以説齊仲孫齊髙子之類皆嘉之不名亦不是總之春秋無稱字為襃之義也穀梁以為天子之命大夫諸儒従之孫氏謂如鄭祭仲魯單伯之類皆是也然觀下書公子友報聘及再如陳塟原仲則友與陳有私交而此為書諸侯聘使之始未必恰好陳有命大夫來而得異於尋常來聘之使也又如仲孫髙子不皆命大夫何獨於女叔之書氏書字而知其為命大夫哉夫天子之使禮當以官爵氏字通諸侯之使則當以名通魯於天子使臣有直書其名者矣而於陳大夫之來舉氏舉字此後於齊仲孫亦然甚而於髙傒稱子於華耦并紀其官又甚而内臣公子友稱季子外而宋之來奔者稱子哀葢挹損王臣而尊異諸侯之人凌替僭亂公然書於國史而不知其非禮夫子作春秋一仍之而魯之失不可掩矣此則以著友與陳既有私交而魯因友交好之故并尊異其來使之臣而稱氏稱字也
  夏五月癸丑衞侯朔卒
  朔不書塟諸儒以為朔逆王命故春秋削其塟以治其罪然朔逆王命其罪固大而鄭寤生親與王戰射王中肩其罪不尤大耶不削鄭莊之塟而削衞恵之塟有治罪有不治罪不可以通矣當是衞立子頽以亂王室莊王告於諸侯齊桓方以尊周為名故於朔之卒諸侯不往㑹塟魯亦視齊桓命闕于禮焉舊史不書夫子亦不得而書矣觀於逾此兩年衞新君不與幽之盟齊桓猶聲立子頽之罪奉王命以伐之則朔之卒其為不往㑹塟何疑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文定曰諸侯用幣於社伐鼓於朝退而自責吕氏曰天子伐鼓於社社隂之神日食則隂勝陽也二説合之其義始得葢日者陽徳天子之象也日而有食之者陽不勝隂而隂侵之如强臣之逼君后之惑主四逺之侵中國也以天子視諸侯則天子君道為陽諸侯臣道為隂天子伐鼓於社者社隂神伐隂使不得勝陽也諸侯伐鼓於朝者諸侯臣道所以自伐以明不敢干天子也天子所為恐懼修省者惟恐已之立徳有虧謫見于天而思所以補救之也諸侯所為恐懼修省者惟恐已之行事或悖天變於上而思所以挹損之也以諸侯而鼓於社是不知上有天子而儼然以君道自處不思自伐而伐社以勝羣隂為昧於在天之垂象非僅如他事之僭制踰禮而已也
  伯姬歸于𣏌
  此以誌魯𣏌昏姻之始亦以起㑹洮來歸朝子求婦之端也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門
  冬公子友如陳
  友魯之貴公子也報陳之聘而使友行汪氏以為此友私行之階李氏以為魯陳之交出於季友原仲之私行者皆是也觀於前後之文魯與陳未見有邦交之實而陳使之來聘既書氏書字以尊異之而後又有塟原仲之事葢莫非季友之私也春秋來聘之使書氏書字只此一見外塟大夫亦只此一見夫子仍而不削者以罪友之私交昧於義而越於禮亦以著友托陳以自固所以能討牙與慶父之亂以定僖公而其後季孫行父之世結於陳其由來者久也
  二十有六年
  春公伐戎公無春字
  先公失之于盟戎而戎狄之來禦之有道必欲報復而相尋干戈以倖一朝之勝是為以亂易亂春秋書以譏之也
  夏公至自伐戎
  戎狄是膺魯史以頌僖公之功莊公伐戎何至遂以為罪然而道在有以禦之不在有以勝之故桓之盟戎固失而莊之伐戎亦未為得也春秋至桓之盟至莊之伐其義一而已矣諸儒危之罪之之例於桓莊兩公之書至大約可通
  曹殺其大夫
  諸儒皆以不稱名者殺無罪也然則稱名者皆為殺有罪乎文定義係乎殺則止書官義係乎人則兼書其名氏説為近之然以為罪在専殺而見殺者之是非有不足紀則又不合使果有是非則義又係乎人而當書其名氏矣何云不足紀耶陳氏以為赤簒曹而殺大夫宋杼臼無道而殺大夫必皆大夫而不義其君者也故皆不名然大夫而不義其君亦有是有非既有是非亦當書名以著之何為而别立不書名之義耶葢春秋大義固在罪其専殺大夫又於罪専殺之中見所殺者之是非其不書名如曹宋殺其大夫或史失之而非夫子削其名氏以别立義也但如宋三殺大夫皆不名一則不紀名而紀司馬之官何以史失其名而獨詳於官耶此等處義不可以强通也
  秋公㑹宋人齊人伐徐
  宋序齊上杜氏曰主兵也然宋齊稱人莊公親將文定曰戎徐為魯患既伐戎又伐徐也二説合之情事始得葢使魯聴齊以為宋或宋聴齊以為魯則魯宋合矣觀其前怨未釋後好弗通則伐徐之役必魯宋皆有怨于徐而齊出師兩助之耳齊兩助魯宋者所以堅二國輔伯之心也春秋書此以誌魯宋之合于齊所以明年有幽之盟也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春秋日食之變而頻年者始見于此不鼓不用牲于社觀三十年鼔而用牲則此年偶不行耳非知其非禮而止也
  二十有七年
  春公㑹𣏌伯姬于洮
  伯姬念父歸寧可也莊公念女受其歸寧可也必為洮之㑹何哉飾車服宴飲之盛以侈國人以悦其女猶其所以媚哀姜者也然則公以父子而㑹不自以為非禮則齊襄文姜以兄弟而㑹亦不以為非禮矣葢其昏庸之性然也
  夏六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鄭伯同盟于幽
  前幽之盟猶得八諸侯今盟而衞許滕滑復不至齊桓猶未信于天下諸侯也故不敢自主而再推于諸侯同之穀梁以為得衆而所得者四國未為衆也汪氏以為陳鄭心服不復攜貳故書同以美之然得陳鄭而失衞許未可云盛也家氏以為後有合十八國不為得衆而于四國與其同者大齊桓之不以兵車也然齊桓九合諸侯不以兵車不當二幽同而其餘不同也
  秋公子友如陳塟原仲
  公子友如陳直書塟原仲文定以為無貶者非也其意總以書公子不書公子為襃貶故以友不去公子為無貶耳呉氏以為公之遣行友之㑹塟原氏之受皆非禮而參譏之者是也文定取禮記縣子之言謂春秋深貶王臣以明始亂備書諸國大夫而無譏然則㑹塟成風則王不稱天以示貶而成公之塟晉侯襄公之塟楚子其不書晉侯楚子之塟亦以示無譏而春秋果有此義耶使古禮可廢而末流可従則春秋之世諸侯而僭天子抗天子大夫而僭諸侯抗諸侯皆可以無譏而春秋亦可以不作矣即如縣子所云大夫赴喪諸侯受哭其是耶非耶其得己耶不得己耶従末流而廢古禮烏得無譏季友之塟原仲烏得無譏
  冬𣏌伯姬來
  歸寧禮也伯姬春㑹于洮而冬又來故書以譏之
  莒慶來逆叔姬
  諸儒譏公自主之説于義當亦有之但莒習于束鄙之風與魯素不相睦故好㑹不數雖莒子卒塟亦并不通其喪紀而乃嫁女于其臣春秋所為書以譏之也
  𣏌伯來朝
  焦薊陳備賔三恪杞宋二王之後宋為公陳杞疑皆稱公也但見于春秋宋稱公而陳則稱侯不聞陳何以降公爵為侯也桓公朝左氏所書杞侯公穀皆作紀侯攷前後事實則公穀為是杞君今始見經爵書𣏌伯則𣏌之降公而侯降侯而伯皆無憑而知也當是三國雖同為周賔而爵有差等宋為公陳為侯杞為伯原來如此耳此後之降而稱子則或為時王所貶或自貶以損朝覲貢賦之禮其説為妥二説又以自貶為無弊春秋従其實以書之也
  公㑹齊侯于城濮
  城濮之㑹謂謀伐衞也謀伐衞而魯師不㑹何也葢齊以衞不與幽之盟將假王命聲衞罪以伐之而魯衞兄弟之國恐魯又背而親衞故㑹城濮以堅魯人之心也
  二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甲寅齊人伐衞衞人及齊人戰衞人敗績左氏以為數之以王命是齊以王命伐衞矣而實則齊怒衞不與幽之盟也衞不與盟齊不返求其所以不信于衞之故而即興兵以臨其境齊之罪也即假王命以聲立子頽之罪夫不及衞朔之時以治衞朔而罰及後嗣亦齊之罪也衞于齊人之來伐如申之以王命則當追原先世以自引過即問我以不與幽盟之故亦當托諸辭令以謝齊人兩俱不然憤而與戰則衞之罪也義自明白文定以齊稱人為將卑師少而又主左氏奉王命以立説使齊桓果請王命以討衞罪既不親行又不遣大夫將可乎衞朔立子頽以叛王鄭突且能入救王難桓方圖霸置之不問今其人已死其子一不與盟而即假王命以伐之是叛王無罪而不服伯主有罪矣以公濟私豈非春秋所惡哉如是則當従左氏作齊侯伐衞而經書人為貶矣如果將卑師少則不當以請王命立説也葢春秋之初外諸侯侵伐不名大夫而是非曲直則因事以見不在乎書爵書人書師以為襃貶也左氏又因衞人戰敗之後徵師而衞不従約㑹而衞不至而齊桓不興再伐之師至于狄入不救城楚丘示恩而衞始與伐楚之役求其故不得疑為取賂而還而不知桓之伐衞即不取賂亦不得為問罪之師而桓方圖伯亦必不取賂以解諸侯之體也又戰書衞人敗亦書衞人穀梁以為人齊不得不人衞李氏以為紀戰之燕人城濮柏舉之楚人敗皆稱師此不書衞師書衞人則貶衞可知然衞之及戰其貶無疑不以稱人為貶也葢紀之戰燕助三國以攻紀城濮之戰楚得臣來救衞柏舉之戰楚囊瓦先圍蔡葢皆興師動衆以行軍之律有事于外故敗皆稱師齊來伐衞衞倉猝與戰徵調未齊約束未定不成為師故敗不稱師觀于伐戰敗之上總紀一日亦可知其事勢之促矣春秋従實以書原非立義而諸儒紛紛異説此春秋之義所以晦于後儒之過于深求也
  夏四月丁未邾子瑣卒
  秋荆伐鄭
  荆以州舉諸儒皆以為外之也來聘稱人又以為嘉其慕義而進之也伐鄭復以州舉又以為惡其凌弱暴寡而外之也然則越此不十年而伐鄭稱楚人為復進之耶文定知其不可以通而遷其詞曰浸强也豈楚自入蔡以來至此尚未强又必遲之十年而始强耶仍不可以通也葢自此以後紀齊晉攘楚之事為多詳于内諸侯則不可以不詳楚不詳則其事之是非不著也其初之或稱國或稱人不定者猶後書呉事之稱國稱人不定皆不必詳之之意也
  公㑹齊人宋人救鄭
  莊公親與齊宋稱人如果將卑師少則于善救鄭之中有譏矣楚憑凌中夏諸侯未嘗合兵一戰今以鄭故而三大國出師則天下大勢所係也諸侯勝則中國之氣振楚勝則楚之勢張子元以六百乗伐鄭縦鄭能整暇示武而知勢不敵將奔桐丘齊桓卑其將少其師以往一戰不勝天下大勢去矣諸儒每以桓不輕舉大衆為善當此强敵而不親行有攘荆蠻安中國之志者當如是耶子元初有邪志出師無名其師不直其氣不壯聞諸侯師至而退齊桓徼天之幸而成伯業為天下後世之功顧以當日事勢度之莊公親與齊宋必非將卑師少葢皆大夫而不名也僖十五年盟牡丘之後救徐之師始書公孫敖反諸侯之大夫猶未歴叙其名氏外大夫獨帥師書名自文三年晉陽處父始外大夫連兵伐國書名自宣六年晉趙盾衞孫免始至鞍之戰然後内大夫外大夫之名歴書也春秋之初尚未有也文定每以稱人為貶至如救鄭之類不可云貶則曰將卑師少不特失于春秋之事而夫子所云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大夫出者亦并昧其世矣
  冬築郿郿公穀作㣲
  冬雖用民力之時而下書大無麥禾則為凶年而興工作矣故書以譏之文定及張氏之説皆是
  大無麥禾
  諸儒疑于不書水旱不書螟螽不書饑而書大無麥禾于是文定為倉廩告竭之説劉氏為初不蓄積日侵月削以至于無非一嵗之事之説汪氏為人事之變非天時之灾之説皆不若張氏天時人事兩不足之説為合也麥熟于夏禾熟于秋天時有為麥害而禾無傷者有為禾害而麥無傷者有傷而不書者故雖水旱螟螽而不至于麥禾大無也至于麥禾大無而災甚矣故水旱螟螽不必書麥禾無而民飢大無而民大飢矣故飢不必書然使國與民内外有積猶可也卿出告糴而知内之虛竭矣故曰天時人事兩不足也
  臧孫辰告糴于齊
  春秋書内災多矣未有書告糴者此書告糴以著莊公奢侈如娶婦㑹女之類務為靡盛又大興工作築邑新廏極臺池園囿之觀遊而國實空虛全不知恤也書臧孫辰者亦以著辰為國卿既不能遏君之欲又不能通國之用至不得已而奔走道途乞憐鄰國也
  二十有九年
  春新延廏
  書築郿于大無告糴之前書新廏于大無告糴之後其譏可知矣
  夏鄭人侵許
  鄭許之怨終春秋之世不解張氏以為齊桓盟幽而許不與鄭人或受齊命而侵之觀于書侵不書伐理當然也許叔入許之後鄭人凌許之端再肇于此
  秋有蜚
  冬十有二月紀叔姬卒
  紀侯之卒塟不書叔姬之卒塟書者魯女故也亦可以傷紀侯失其國而卒塟不得聞于諸侯矣
  城諸及防
  文定于新延廏論之極是所謂有利不利時也然一時而城兩邑雖不值大無告糴之後書之猶譏矣
  三十年
  春王正月
  夏師次于成
  鄣未必為紀之遺邑亦未必為紀之附庸啖氏以為全紀不能自存況能以一邑抗齊二十年者是也即紀之附庸魯不能救紀而又救其附庸乎趙氏以為㑹齊圍鄣者是也葢莊公此時堅與齊好既同幽之盟而又助伐鄭之師必不為鄣以背齊明矣
  秋七月齊人降鄣
  郕受圍而後降此但書齊人降鄣者必齊師將出鄣自度不能支及其未至而降之以免攻圍之害也觀此則知魯次成之師為俟齊師之出以鄣既降而止矣然不書鄣降于齊而書齊人降鄣者以未見侵伐而鄣降如書鄣降于齊則似鄣無故自降而齊人迫鄣以降之惡不著也
  八月癸亥塟紀叔姬
  書齊侯塟紀伯姬魯不往㑹也書塟紀叔姬魯往㑹也魯前欲存紀齊必滅紀魯與齊相背故伯姬之塟勢不能往叔姬卒于酅齊魯相好義不可不往夫皆魯女也一為夫人一為夫人之娣而魯于往塟之禮一視乎齊之喜怒可歎也已又酅塟叔姬緩必齊將用師于鄣鄣近于酅紀季懼齊師之及故俟鄣降難平而後塟也則以鄣為紀之附庸者亦或然也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冬公及齊侯遇于魯濟
  齊伐山戎既不徵師于魯何用與魯謀許氏以為齊桓不自恃而取策于莊公者不必然也葢桓所仗于内諸侯以為信附者魯宋也衞則伐而未服鄭猶攜于齊楚之間一旦逺伐山戎用兵于外宋之與我雖堅而猶恐魯為衞鄭所搆故假謀伐山戎以通好示信使不我背耳伐戎而遇莊公于魯濟即伐衞而㑹莊公于城濮之故智也
  齊人伐山戎
  齊之伐山戎以山戎可以得志得志于山戎則可以威楚此管仲之謀也然而非强本治内柔服逺人之道亦不可謂春秋無譏也文定必以不稱爵稱人然後為貶然則獻㨗而稱齊侯為無貶耶又以獻捷稱齊侯知伐戎之非將卑師少夫使命將往伐而自來獻捷如楚子執宋公而使宜申獻捷不親伐而親獻親執而不親獻各自為事非有定體何以必伐山戎之為齊桓親往耶文定總泥于書人為貶非貶即將卑師少而不通于前半部春秋不名大夫之義故其論多紛糾耳
  三十有一年
  春築臺于郎
  莊公興作皆舉于昏齊之後葢依强隣鮮外患而其氣驕其志荒矣至此又恣為臺觀之娯也抑又甚矣
  夏四月薛伯卒
  薛入春秋于隠十一年來朝稱侯歴桓莊兩公之世幾五十年不見于經至此書薛伯卒其為㣲弱而自降可知矣
  築臺于薛
  六月齊侯來獻戎捷
  齊桓遇魯濟以謀山戎既得志于山戎而來獻捷既以自誇示亦以報魯濟之謀而結莊公之心也故不憚自卑屈以伸其糾合諸侯之志文定謂獻捷為書以示抑之之義極是
  秋築臺于秦
  三時而三築臺示譏之義顯然
  冬不雨
  三時築臺一冬不雨書以警戒後世者切矣
  三十有二年
  春城小穀
  築郿之後無麥禾而又新延廏城諸及防三築臺之後不雨而又城小穀莊公可謂不恤天災不愛民力之至矣葢未有昏庸而不泰侈者也
  夏宋公齊侯遇于梁丘
  魯宋輔齊齊親魯宋梁丘之遇宋公即㑹莊公于城濮遇莊公于魯濟之意皆齊桓就之以示昵好不必其有事也左氏以為楚伐鄭之故齊請㑹諸侯宋公請先見此時不聞鄭有楚師楚之伐鄭諸侯為檉之㑹在三年之後于此不當云云也
  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
  牙殺而諱卒公子友諱之也牙有逆心因而有逆言友及其難之未發明正其罪誅不避兄君臣之義未有為友罪者即謀而酖之不彰其惡而消其難以為恩義兩立亦未為失也牙死而慶父在卒弑兩君為禍于國為友解者曰慶父主兵日久不能遽去又曰牙死而慶父勢孤雖弑兩君而卒不成然友能以君命殺牙牙奉命以死不可謂無權也乗時以君命逐慶父慶父雖主兵權而莊公餘息尚存魯之人必不敢従慶父為亂則一再舉手而魯難靖矣友曲意彌縫以為牙死而慶父可制則内惡不彰而嗣子可定釀成禍亂幾致削亡即恕其事勢之難而又忌一時殺兩兄之名不以此為友罪可也而又従而賢之謂得親親之道殆不然矣葢友殺牙而諱卒舊史亦因而諱之夫子作春秋不得而改文定取陸氏之説以為變而得中夫子書其自卒以示無譏者非也
  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寢
  莊公私于孟任而生子般其為子也㣲又屈于哀姜不得早立為嗣于閔僖之間般為長故公子友以為般也存君何憂也而閔為哀姜之娣子慶父之亂所由以生使莊公早娶夫人或不至于無適使後不娶齊女亦或不致逆臣資以為亂莊公葢受禍于齊也
  冬十月己未子般卒
  莊公在殯子般即位而次于黨氏何也毋乃季友知慶父之必為難而次黨氏以避之耶夫不知慶父之為難猶之可也知之而不明告于國之卿大夫䕶嗣君而逐亂人失于計矣葢季友于内事意在彌縫掩覆而又不能消難于未萌難作禍成而踉蹌出奔謂之賢而能斷不可也文定謂慶父主兵勢傾公室非季友力所能支然試思慶父之弑子般何為哉將以自取也再弑閔公何為哉又將以自取也夫久握兵權弑兩君如反掌而卒不能得志必有所畏忌而不敢矣因其所畏忌者斷以治之固知慶父必無能為也況牙以欲立慶父之言而友致之死友與慶父相軋之形跡已見而猶欲隂消其慝以漸制其所為愚矣
  公子慶父如齊
  閔公齊娣之所出慶父如齊以定新君而亦因以自固實非出奔而何以宜書出奔哉穀梁以齊仲孫為慶父故以此為出奔而以不書奔書如為諱耳
  狄伐邢
  齊桓伐山戎而獻捷誇功謂足以内服諸侯而外警逺人矣狄乃于内地肆伐諸侯無所忌憚然則以力服人者誠不足以服人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四
  髙淳張自超撰
  閔公
  元年
  春王正月
  先君卒逾年而即位禮也莊僖繼故不忍修即位之禮是已桓宣繼故而修即位之禮者翬遂以即位掩覆其弑逆之跡也慶父弑般亦似宜修禮以掩覆之而不奉閔公即位者何也慶父殺般意在自取非若翬遂之決志奉桓宣者獨内迫于國人外制于齊又忌季友在陳將告于諸侯以聲其罪故權宜奉閔而實不欲定閔之為君則且蔽罪于圉人犖托為繼故不修禮而自取之逆志仍在也
  齊人救邢
  伐山戎稱齊人文定以為齊侯也貶而稱人救邢稱齊人文定以為將卑師少夫伐山戎則親往而救邢則卑其將而少其師宜李氏議其不力于救患謂救而書人救而書次同一伯者之心也歟然而皆非也齊桓之救諸國春秋皆善之救邢之稱人亦未必將卑師少葢書救以善其救而將之尊卑師之衆寡非義所係也
  夏六月辛酉塟我君莊公
  莊公之薨將及期年而始克塟其以國亂而緩可知矣左氏于閔不即位以為亂故後儒駁之謂般卒已三月亂有定矣使亂已定何以緩塟先公耶可知慶父雖立閔而自取之志未絶故不使早成禮以塟先公而定閔之為君也使戴已者有黨而亂勢可乗則將速斃閔以自立而後以塟先公為己事也則其出于慶父之制閔公使不修即位之禮何疑
  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
  先公甫塟輕出國都求盟齊侯藉以定國未嘗非譏也左氏以為請復季友夫哀姜主于内慶父主于外雖國人欲復季友其能强閔公出㑹以公然請于齊侯哉呉氏以為必魯之世臣有若石碏者隂謀于齊故齊桓以伯主召閔公至齊而與之盟使季友得以歸魯者其説近之李氏季友如齊間之之論亦有理也
  季子來歸
  季子書來歸則前之出奔不書可知文定以為没其恥者非也稱季子者朱子以為魯國内亂得一季子歸國國人皆有慰望之意故魯史喜而書之夫子直書史家之辭其説最合如書仲孫髙子及司馬華孫之類皆可通矣若以為春秋嘉之而書季子然則嘉其能討賊耶則哀姜慶父如故也嘉其能已亂耶則閔公再弑也何賢乎季友而嘉之哉且友之兩出奔皆不書者固不必書亦不可書也閔之再弑方以書哀姜遜慶父奔著其為賊如并書季友奔則疑于友之與聞故矣即不書奔而書公子友來歸于般弑之後閔弑之前則亦混于慶父之一出一入而無以定弑君之主名矣如并來歸削而不書則友之立僖公以定魯既隠而不著而後之生而賜族亦昧其所由矣故仍舊史書季子以示别而情事可以推而得之也
  冬齊仲孫來
  齊仲孫來左氏以其來省難書曰仲孫嘉之也文定責其不能勸齊桓討賊為事君之不以忠夫桓既不能討賊又納慶父之如齊定其所立桓之罪也以請討責仲孫人臣之義當如是矣但寛于待季友而謂書季子為賢之嚴于論仲孫而罪其不能請討是所謂室中失盜不責家人而責路人者也夫季友以公室至親能斷于未發難之牙何愛于已弑君之慶父使匍匐齊廷號泣以告桓曰敝邑不造變生骨肉慶父逆天躬弑嗣君惟伯主加刄以扶大義則又請之曰慶父弑一君而立一君意在自取慶父不誅孺君安危殆不可知假大國之威除逆已亂靖宗國而得諸侯在此舉也是時齊桓方親魯以合諸侯未有不聴者落姑既盟宴然來歸而國難再作友有罪焉舍季友不責又嘉之而苛責仲孫誤矣然而左氏以為嘉仲孫者亦不然也書慶父如齊書盟于落姑書季子來歸書仲孫來以著魯人縦賊與齊桓之不能討賊也
  二年
  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自齊桓有國以來滅譚滅遂降鄣遷陽莫不悉書以著桓之吞併小國也然則存邢撫衞豈有救難卹患之真心哉可取則取之以擴其土不可取則存之以示其義固功過之不相掩而亦心跡之不能一者也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
  記云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觀于夫子答或人之問而推其説于天下朱子以為甚大甚逺則非諸侯之祭可知矣夫子于禘則推其説于天下而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則達其説于治國有天子之國有諸侯之國則天子有郊有社有禘有嘗諸侯不郊而社不禘而嘗可知矣漢人集禮誤于春秋兩書禘一于夏五月一于秋七月謂禘為時祭而又以五月七月之不同時或以為春祭或以為夏祭又知其説之不可以通而以時禘為夏殷之禮後儒辨之詳矣夫魯禘之僭禮無疑也而禘之為祭或以為合祭羣廟之主或以為不兼羣廟之主以義揆之則當以朱子不主合食為是但所疑于合食不合食者以追文王配周公祭于太廟言耳如僖之致夫人而禘太廟追配不追配合食不合食已不可知至閔之禘于莊公則不可必其追配又可必其合食哉趙氏伯循曰魯之用禘葢于周公廟而上及文王閔公僭于莊公廟行之以其不追配故言莊公不言莊宫明其直用禮物耳不追文王配周公也趙氏子常則謂魯有周廟以追文王而配周公羣主不得而與太廟羣廟則皆合食而以禘代祫故従左氏作大事有事従祀皆禘也又引鄭康成天子諸侯喪畢合先君之主于祖廟而祭之謂之祫因謂魯惟以禘代祫故閔二年吉禘于莊公文二年大事于太廟即喪畢之祭其後毎三年一禘故僖八年之禘太廟宣八年之有事太廟定八年之従祀先公其年數皆合也又引鄭之有厲王廟以證魯之有周廟謂魯追文王配周公必于周廟不于太廟而僖之禘于太廟閔之禘于莊公皆所以代祫也朱子云古禮盡亡不可詳攷子常據左氏為説則追配文周祭于周廟曰禘祭于太廟亦曰禘祭于羣公亦曰禘是魯既僭禘而又錯用之既昧禘之義又廢祫之名而于太廟羣廟之祭皆無所别一以禘冒行之名従其同義無所取魯之于禮顧若是其瀆亂無紀耶伯循但用禮物之説疑若可従又疑于閟宫侈言郊廟郊則詞及后稷而廟不及文王則所云廟祭非禘也四時之祭雖但舉嘗而白牡以享周公騂剛以享魯公器物之備樂舞之盛亦云侈矣禘之禮物當更有加不追配文王周公則莊公何以當之耶既不追配則子常合食之説不可盡非而又疑喪畢之祭當舉羣主合食于太廟不于太廟而于莊公又可迎周公魯公之主就饗于莊公耶説皆難以通也大約慶父亂人敢于賊殺兩君又何所不亂于禮喪未及吉而吉祭不于宫于寢以魯得用禘則竟用禘而已後儒斟酌于追配不追配合食不合食烏能于亂人之禮有當哉以三家之堂而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歌之不疑則慶父之亂不公然于莊公而追配文周即迎大廟世室之主就莊公而合食矣亦或竟不追配不合食而追配合食之殷禮盛樂莊公當之矣春秋書此不但以譏其僭于禮也呉氏以為是時閔公幼事出慶父之所為無知不孝非禮非義而其名非實一舉而五惡具書法五字而諸惡畢見者亦頗得之葢致夫人而禘猶行于周公之廟則魯僭禘之常而于莊公行之則為禮之至變此聖人所以致嚴于其文也
  秋八月辛丑公薨
  左氏曰共仲使卜齮賊公于武闈文定以為魯史舊文必以實書陳氏以為春秋必書公子慶父弑公于武闈也然則于子般舊史必書公子慶父弑君于黨氏矣前于隠公亦書公子翬弑公于蒍氏耶後于子赤亦書公子遂弑子赤于某耶使舊史明書弑君之賊以著其罪夫子何為而諱弑書薨書卒以隠其賊之名乎若必互相容隠以綴骨肉之恩是教後世之為臣子者于君父之變但當討賊而不必直書弑君以其存不忍言之意又曲為不地不塟之法以著其實恐于理于法不應爾也或是舊史蔽罪于人夫子惡其失賊而又不可改得其實以重得罪于魯之君臣不得已而變例立法書薨書卒不地不塟于即位不即位及其人之或奔或用事于國以顯目其為弑君之人所謂諱不終諱而其實存也又或有書得其實有書不得其實夫子因其不一而恐疑惑後人故立為書薨書卒不地不塟之法以一之也然而舊史不可攷不必多為之説得夫子書薨不地之義可以知其見弑之實又書奔書孫而弑君之賊無所逃矣是夫子于無可如何之中立法以使其事之無可隠而非故書薨卒以隠之也文定以為弑殺之言非臣子所當施于君父而書薨以示臣子之情然則弑君而討賊殺父而報仇明言君父之弑殺而討賊報仇乎抑隠其弑殺而討賊報仇乎將毋討賊報仇之後其登于史冊者不書弑殺而書薨卒耶然則董狐直筆為不近人情而莊公終身不言父仇猶有其不忍之心者也可乎哉且臣子于君父即無故者亦不忍斥言其死故有崩薨終卒之云及宴駕捐館却賔違養無禄即世之語其有故者弑殺字憤恨而不能出于口自然之理也其見于言語文字或為遭變遇逆而亦不改言薨卒以没其實況夫子于其先世國君反有所不忍而沒其實耶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
  文姜與弑其夫當時未討故春秋去姜氏以誅之哀姜與弑二子齊桓討之已明正其罪矣而春秋去姓于歸喪之時公羊曰貶必于其重者莫重乎其以喪至也文定以為不去姓氏降文姜也范氏曰婦殺夫母殺子罪有輕重之差然恐弑國君不可以輕重言也觀夫子同一書孫而哀姜猶削姓于既戮之後則以為殺子之罪降于文姜者非也觀夫子一削姓氏于孫一削姓于歸喪以示誅絶之意則以為文姜哀姜之塟皆無譏者非也
  公子慶父出奔莒
  魯自孝公之後皆一繼一及而桓弑君兄又享國十有八年𫝊之其子此牙與慶父之邪謀所以生也衞州吁弑君得國猶歴三時齊無知亦强支數月慶父主兵三十年哀姜持之于内弑閔不一月而夫人孫慶父奔何其敗之速也固知魯人無與之者也據左氏則成季以僖公出奔内無主而逆臣竄魯之人必非空言義理以迫逐强暴其必有謀動干戈致死于凶淫賊亂者而後無所容于國中而孫者孫奔者奔也然則魯人之義勇固可用乎使季友于來歸之後内謀于國人外告于方伯執慶父戮之或迫之去國魯難靖矣因循彌縫國君再弑誰之罪哉慶父出奔文定以為譏失賊也亦思此賊為誰即前之弑子般者也養賊于國已經兩年至于今日始譏其失晚已夫失賊之譏譏宗臣也宗臣為誰季友也今之奔于他國猶譏前之養于國中何獨無譏而文定乃曲為季友原者大失春秋之教也夫君子志在討賊則成敗利鈍不當逆計即謂權在慶父奪之甚難慶父既奔其權已失何以不速致辟甸人以明正其弑君之罪哉且季友許其君以立子般荀息許其君以立奚齊友之立子般以正息之立奚齊以不正不正之立春秋猶不沒其死立子般不終而謂春秋不罪其奔乎固知季友之奔不如彭生之死也又書夫人孫慶父奔于公薨之後則公為遇弑而賊為夫人慶父可知矣夫人慶父弑公而不書弑書薨則為有諱可知矣雖諱弑書薨而薨不書地則以不地見弑之實而隠之不地亦以見弑之實可知矣隠弑而賊不見討又不見奔則賊為桓公可知矣賊為桓公而桓所寵者公子翬則翬為助逆可知矣閔薨而夫人之孫為賊則桓薨而夫人之孫為賊可知矣夫人皆以孫為與聞乎故則閔之薨不地桓之薨雖地其皆為有故可知矣哀姜孫而慶父奔其主弑閔者必慶父則文姜孫無奔者而桓薨于齊文姜奔于齊其主弑桓者必齊可知矣葢事實義理明于閔之見弑而隠桓之弑皆著也然則子般子赤之卒而不地亦與隠閔之薨而不地同以著其見弑之實耶而子野之卒無故而亦不地又何以别也子般卒而慶父如齊閔不即位落姑之盟季子之歸仲孫之來皆以示内亂求定之象子赤卒而夫人歸齊行父如齊公子遂逆女行父遂又兩如齊亦皆以示内亂求定之象故知兩子皆不得其死也子野之卒逾月而塟襄公滕于來㑹逾年而昭公即位叔孫豹即出㑹諸侯之大夫于虢其國無事則知其卒與子般子赤異矣其卒而不地則未成為君而不地不塟與大夫同而非一例以不地示義也
  冬齊髙子來盟
  閔公既立而仲孫來僖公未立而髙子來落姑既盟故仲孫之來不盟哀姜慶父甫奔而魯君不定故髙子之來盟事勢不同故也仲孫來而閔公不終髙子來而僖公得立非兩人所能為也桓之不能討慶父于書慶父如齊見之于仲孫之來無涉也桓之能討哀姜于書哀姜薨于夷見之于髙子之來無涉也仲孫之來不言使髙子之來亦不言使若來為責其私來則盟亦當責其専盟然而非私來也非専盟也齊侯使之也齊侯使之而不言使者不持國書不將君命故不言使也不言使故不名而稱仲孫稱髙子也公羊曰魯人至今以為美談曰猶望髙子則以為魯人喜之而稱字稱氏如喜公子友之來歸而稱季子者是也但魯人喜髙子之來甚于仲孫何也閔公既立而仲孫來僖公未定而髙子來也兩人之來既非私來則不稱使為譏齊桓而于兩人無譏若以仲孫之來為省難髙子之來為定難雖不稱使亦于齊桓無譏則嘉齊桓而非嘉兩人也然則春秋于兩人何所襃貶哉左氏于仲孫則以為嘉之公穀于髙子則以為喜之文定責仲孫而賢髙子則又以稱子為更優于稱氏稱字也其意總以不稱使為責其君稱氏稱字稱子為予其臣故左氏撰為魯可取乎之語文定用公羊之説謂齊桓使髙子將南陽之甲以謀其國皆不然也齊桓合諸侯以圖伯方以大義示天下伐山戎以恤燕却狄以救邢而豈苟于乗亂以取魯哉以理言之則周公之祀非齊桓所敢殄以勢言之則七百里之國非一戰所能并非特賢明之君不動取魯之心即智謀之士亦不建取魯之策而謂齊桓不度徳不量力不顧大義不審時揣勢一則曰魯可取再則曰魯可取哉左氏浮夸其言本不足信文定精于義理而猶失斷于此故不可以不辨又來盟不稱使惟此及司馬華孫宋難將作而華孫至魯攷于前後之文則華孫之盟為私齊桓前盟閔公後戮哀姜方有意以寧魯髙子受命而來雖盟非私不可以一例論也
  十有二月狄入衛
  一舉而盡有其都邑其君或臣屬或死或奔他國則謂之滅衞大國狄不能據有全衞故宋桓立戴公以廬于漕漕衞邑也左氏所謂共滕之民共滕亦衞邑也葢狄但入其國都而已此于法當書入不當書滅如鄭處許叔于許之東偏未有全許故亦書入不書滅先儒以不書滅為諱齊桓之不能救者非也狄伐邢而齊救入衞而齊不救即不書滅亦不能諱其不救之跡但衞不與幽之盟桓怒而伐之相惡未解也或狄來而衞不告難而又喪師失國若此其速不能若邢之力支以待齊援雖欲救之亦無及矣何必為桓諱滅哉又以不書滅為美齊桓之能存之者亦非也滅而存之乃見其功苟沒其滅之實何以著其存之實且下書城楚丘而不書齊人則春秋亦未有美之之義也
  鄭棄其師
  如書鄭人棄其師則似専罪髙克如書鄭伯棄其師則似鄭伯自棄師而髙克之事不著故以國稱而鄭伯之咎難辭髙克之故亦可推求而得之矣








  春秋宗朱辨義卷四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五
  髙淳張自超撰
  僖公
  元年
  春王正月
  文定以為上請命于天王内承國于先君而後書即位上雖不請命于天王内猶承國于先君亦書即位上既不請命于天王内又不承國于先君則不書即位若莊閔僖是也然則定公何以書即位乎如謂定公為權臣所立與桓立同春秋如其即位之意以罪其無隠先君之心則閔公為弑君者所立既立而又不討賊何以不書即位以比于定耶如謂閔公幼穉不能自主不得與定同罰然則其不書即位為罪其不承國于先君耶為予其有隠先君之心耶如謂罪其不承國于先君則桓宣定皆不承國于先君如謂予其有隠先君之心則不當以季友之立僖與慶父之立閔同其事而不别其義也蓋慶父弑子般而立閔季友戮慶父而立僖閔為弑君者所立僖為誅弑君之賊者所立春秋同一不書即位則似于罪之予之之義全無别矣故隠莊閔僖之不即位當以不修即位之禮為斷隠不欲修即位之禮者也閔不能修即位之禮者也若莊與僖則不忍修即位之禮者也夫子一仍乎舊史而十二君之是非定矣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左作曹伯
  聶北之師諸儒之説不同觀下書邢遷于夷儀則伊川所謂責其衆可救而徒次以為聲援致邢之不保其國者是已但齊桓用師不務戰勝前年救邢狄震其軍聲以去聶北之次又將振旅示武不戰以屈敵而狄自入衛以後氣盛勢張無畏于伯主之軍容故強兵迫邢邢衆不支而潰也然則好戰嗜殺固非仁者之師而頓兵縱敵亦失于拯溺救焚之義也又前書救邢于狄伐衛之後此書救邢于狄入衛之後齊桓急邢而不急衛當日情事了然可見
  夏六月邢遷于夷儀公作陳儀後同
  書邢遷于救邢之後則三師之不及救明矣左氏以為邢奔師師逐狄人者未必然也使師果于邢奔之時即逐狄人則狄去而何為有夷儀之遷耶
  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邢之舊都必為狄所據如以其殘破不可居而遷則其遭狄之焚刼俘虜者甚矣若但蹂躙其鄉遂都鄙以去而害不及宗廟宫寢則猶可以不遷也呉氏以為邢衆自潰而未為狄人所入者非也夫兩救邢而不能振旅却狄致邢之社稷改移人民離散危而後安亡而後存雖有撫䘏之恩而實無捍禦救援之績髙氏謂其功過不相掩者是矣文定以再書三師為美齊桓之志義者非也蓋其急于城邢則不圖為邢復其舊都邢所以不能復振于列侯之中也淮之㑹僅矣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齊桓之殺哀姜義也向使于弑子般之時慶父如齊執而戮之以宥哀姜則閔公不致再弑而哀姜亦可以不死一不斷于前而再成魯亂至此亦不得不忍于哀姜矣所以聖人以義全其仁義之盡者仁之至也當殺則殺之而所全實多黄老之術必至于申韓者一葉不伐而尋斧柯涓涓不塞而成江河如救邢而不用大師創秋以致邢之人民流離死徙沿及于衛而國喪君亡禍又甚焉至于扶傷救死邢遷如歸衛國忘亡以是為恩以是為惠伯者之民驩虞如也此之謂也殺哀姜定魯難魯之君臣終世頌德而已創深痛巨矣有王者作何至若是哉齊人以歸諸儒以為歸魯惟汪氏以為歸齊其説甚辨觀下喪至自齊則歸齊為是但使歸魯而春秋書之則似有罪桓歸喪之義而齊桓之誅哀姜其義甚正不當又以㣲罪累之也春秋于此書齊人以歸于下書喪至自齊分明以誅哀姜之事歸齊桓而予其義也
  楚人伐鄭
  孫氏以為兵衆地大漸通諸夏張氏以為始定國號以交中國皆是也蓋始則畧之以漸而詳之所以詳之者交于中國侵伐㑹盟與内侯同其事不可以不書又實交其君不得不舉爵實交其臣不得不書名故舊史詳之夫子亦不得而畧之使其事不著也蓋齊桓晉文之伯皆因楚而起春秋一書亦因桓文之攘楚而作使楚之君臣㑹盟侵伐不詳則齊晉伯業之盛衰亦不得而詳齊晉伯業之盛衰不詳則内諸侯之是非向背亦不得而詳而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無稽春秋不得而成書矣故呉雖太伯之後力能抗楚勢將入伯而事起于後春秋將終可以不詳則亦不必詳之非有進楚退呉之義存也
  八月公㑹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檉公作朾
  左氏以為謀救鄭也然此後不見諸侯出師當是楚速去鄭而齊桓合諸侯謀所以制楚也不然楚師在鄭鄭伯間出與㑹則其待救宜急而何以竟不出師耶但狄侵邢齊獨往救後又不煩㑹而即以宋曹往救今楚人伐鄭而齊師不遽出先合諸侯以謀之者齊桓畏楚而不敢輕敵也
  九月公敗邾師于偃偃公作纓
  不書公伐邾亦不書邾人來伐杜氏曰偃邾地是魯以兵加邾邾以師出禦而公敗之也公之敗邾或以納哀姜之故據左氏則成季以僖公適邾有納哀姜之罪而亦有納僖公之德不相當耶然觀魯之速加兵于邾則左氏僖公適邾之説不足信也又使哀姜知成季在邾亦或不自孫邾矣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挐酈公作犁穀作麗
  于慶父則易名立後于哀姜則歸喪致廟魯不仇弑君之賊而仇納賊之邾莒何哉左氏公羊皆以為莒人來責賂即來責賂亦莒人習于時事之常而昧于大義不喻以詞命使知不縮而去而顧敗其師而獲其將耶是謂谿田而奪之牛也且邾亦未有責賂之罪公親帥師而壓其境又何為耶凡此皆季友為之也不能彌内亂而君弑國危曲加恩禮于内賊而佳兵以凌弱小之鄰國故春秋詳書以罪之也僖公之世五書大夫帥師此年公子友四年公孫兹十五年公孫敖以著三家之始也後則公子遂入杞伐邾兩著其專也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莊公不絶文姜猶曰母也雖與弑其夫其事隠僖公之于哀姜非其所生而賊子般弑閔公其事著齊桓又已殺之以正其罪所謂大義已絶不可以入宗廟者也或者齊以喪歸齊桓之不知義魯不敢以不受而後之致夫人于廟齊桓能強我為之耶然而非齊桓意也季友殺牙牙得有後于魯牙難未發猶或可也慶父通國母弑兩君得易名而有後于義何居慶父可以易名有後則哀姜之歸喪致廟不可以已矣向使歸喪果出齊桓意魯亦當援大義以絶之桓既行義以賊其在生而反蔑義以憐其既死以義始不以義終必不然矣故哀姜之歸喪先儒以為魯請之而深罪僖公季友者是也
  二年
  春王正月城楚丘
  齊桓三城書法各異蓋據其事之實以示義也城邢即用聶北之師故書三國城邢也城縁陵即㑹鹹之諸侯故書諸侯城縁陵也衛被狄兵之時諸侯不救流離轉徒者逾年而諸侯不㑹其城楚丘當是衛將自城而諸侯各以邦交之厚薄往助其役而非齊桓之合諸侯以公謀故祇若魯之自往以城之者然也其齊與諸侯必有與者而皆出于其私故皆不書也蓋衛被狄兵齊宋曹方急于為邢而不闈移師以捍衛宋桓之撫遺民齊桓之戍以甲士歸其祭服乘馬蓋䘏患非救難也齊怒衛不與幽之盟于衛之失國奔竄懿公敗死戴公不終危困兩年而後城楚丘視城邢而即用聶北之師其緩急何如哉故城邢書三國之師城楚丘祇若魯往者以著桓之救衛不若救邢為有私心也公羊以為不與諸侯専封者非也夫興滅繼絶謂之封衛失國都尚保遺邑國未滅也懿公死戴公立戴公死文公立世未絶也國未滅世未絶扶新君而守故土何為專封哉且城邢之與城楚丘雖一則逾時一則逾年有速有遲其扶死救傷安危定難一也城邢非專封而獨城楚丘為專封其義不可通矣左氏謂齊桓封衛于楚丘而衛國忘亡文定以木𤓰為美桓公而夫子録之夫國既亡而賴以存民就死而頼以生此何如大惠而詩人僅比之木𤓰木桃之輕㣲亦為不善取義矣固知木𤓰之詩未必衛人欲報桓而作而小序之説有不可信也且使城楚丘而事涉專封齊桓岸然擅天子之大權而不顧春秋合當直書以明示其罪夫子何愛于齊桓而為之諱又何為畧其事㣲其功以示不與專封之義哉
  夏五月辛巳𦵏我小君哀姜
  文姜哀姜之𦵏春秋以譏魯人失賊也呉氏以為哀姜實莊公之正配僖公之嫡母子無絀母之道故僖公以小君之禮𦵏之然出姜非文公之正配乎非宣公之嫡母乎歸齊之後不見喪至不聞致廟是宣公直以子絀母而文公之廟無正配矣出姜無罪而殺其二子以出之文姜哀姜有罪而喪以小君之禮入廟以配桓莊魯秉禮之國而典禮之亂一至于此可傷也矣
  虞師晉師滅下陽公穀作夏陽
  諸儒以為罪虞者皆是也滅虢滅虞晉之罪春秋欲罪虞故下陽書滅而晉之滅虢不復書而其滅虞亦直書執虞公而已使書滅虢滅虞則下陽祇宜書取書取下陽而虞之貪璧馬以自取滅亡不著矣至于晉之滅人國則于書執虞公罪之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貫公作貫澤
  公穀謂齊宋大國大國合則小國可知江黄逺國逺國至則近國可知諸侯當莫不服從而至也文定遂以為諸侯皆在獨稱逺國許是盟者誤也蓋是時桓于諸侯屢㑹屢盟其心已一將以伐楚而惟恐江黄之為楚援也故與宋公獨致江黄而盟之所以孤楚之勢也諸侯之中惟宋獨與者宋之輔伯甚力無㑹不與無盟不從故盟江黄不煩他諸侯而獨宋公與也又初結江黄未必遽信而肯來于齊齊桓亦不肯輕身以逺適江黄貫宋地也不可以無宋公及明年江黄既信來㑹于齊則宋公原與盟又不可以無宋公也
  冬十月不雨
  穀梁以為勤雨也得之何以知其勤雨以舊史書不雨也舊史何以書不雨以其君臣之間日夕憂不雨而望雨也
  楚人侵鄭
  鄭歳一被楚師而齊桓再不往救桓固持重以為必能服楚之謀而亦度鄭之足以抗楚不若邢衛之速敗于狄也不然捐鄭于楚楚得鄭服而勢益張雖臨以諸侯之師而不能制矣
  三年
  春王正月不雨
  夏四月不雨
  不雨歴三時矣不書苖麥之無不書饑是必有為之備而無患者然亦天災之流行也故亦不得不書
  徐人取舒
  趙氏曰取為附庸不絶其祀也孫氏曰取國不言滅舒之宗祀猶存也李氏曰徐始見經而書人始滅國而書取是必末減之詞又謂舒本楚黨徐人取舒為齊桓通伐楚之徑也按魯人頌僖公之功曰荆舒是懲當是叙績于召陵之後其于荆舒不過懲之而已則知徐固未嘗取為附庸而又豈滅之耶如書郕降于齊而其後郕伯之奔猶舉爵書鄭滅許而其後四國圍蔡之師復見許男或敗而復振或絶而復興烏能一一詳之哉又春秋滅則書滅入則書入未嘗加等末減以失事實而舒屬楚境在徐之東南諸侯伐楚之師自侵蔡至陘取徑于江黄不取徑于舒也蓋舒接江黄皆能為楚之捍蔽江黄可以盟結而舒則楚之黨類非兵治之不可以得志或是徐人適并其地或是受齊桓之命其事足以張中國之勢而剪楚之援故徐矜其所取而來告諸侯喜而書之不必詳其取都取邑是入是滅也春秋紀此以著諸侯所以得駐師楚境而楚人之所以不敢出也
  六月雨
  三時之首月不雨皆書則六月之雨不可不書矣書不雨為憫雨則書雨為喜雨可知矣憫雨者為民而憫則喜雨者為民而喜也
  秋齊侯宋公江人黄人㑹于陽穀
  江黄既受理而又為陽穀之㑹者所以堅江黄之志也伐楚而不用其師者恐楚因以怒江黄而速其禍也而桓亦知諸侯之師足以制楚而不必更益江黄矣然江黄之滅于楚卒以屬齊之故而齊不能救則齊之負江黄也
  冬公子友如齊涖盟穀作公子季友涖公穀作蒞後同
  齊將伐楚所仗于諸侯者宋魯為大宋則堅輔齊矣而猶恐不得志于魯也且宋陳鄭衛許曹致師子楚其途甚便而魯獨逺齊必欲得魯故再致魯臣以盟之許氏以為公有故不㑹陽穀是以季友往涖盟不知陽穀之㑹專致江黄諸侯皆不與不獨公也
  楚人伐鄭
  楚人三年三至于鄭不義甚矣務欲得鄭則其志迫未一受創而歸則其氣驕連年用兵則其民困諸侯之師至未有戰而不敗者也召陵受盟可以知用事者謀國之善而楚之所以日強也
  四年
  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齊桓操必勝之勢而收不戰之功故春秋詳序以著其績而杜氏以為綏之以文德者非也桓豈能以文德綏楚而楚又豈桓之文德所可綏哉蓋其軍容之壯師律之嚴衆心之一以戰則莫敵以攻則不固故楚不得已而引罪請成而桓亦知楚不可以遽勝而姑聴之也其侵蔡有似于晉文之侵曹伐衛然齊桓十餘年來訓兵治民内謀于大夫外謀于諸侯者莫非為楚一旦連八國之衆仗大義以伸其罪其心專一其事章著非有詭道秘計也因蔡事楚而併問蔡罪淺入其境即舍去之而整軍向楚何其直而壯與晉文繼桓而起急欲圖伯欲圖伯則不得不以攘楚為名而方受德于楚未可以兵臨之也故有事于曹衛以致楚師之來于是執曹伯以怒之又許復曹衛以攜之又退舍以驕之而後一戰勝楚伯業以成葢其運之深而用之險也此所以正桓而譎文也至其次陘則猶次聶北之意殆以整旅示武將不戰而屈之也乃次聶北而不能却狄次陘而能服楚者救小國不可以遷延而伐大國不可以不持重也然而楚知有制之師不可犯而不惜請成受盟之恥狄知進而不知退一以強暴凶殘為事此楚所以能爭夏盟而狄卒不競于中國與
  夏許男新臣卒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來不稱使公羊以為尊屈完劉氏辨之極是穀梁以為權在完文定因之髙氏謂與齊髙子來盟同以齊桓之使髙子本欲規魯之成敗楚成之使屈完本祇觀齊之強弱髙子至而安魯屈完至而服齊春秋所以獨以權與二子也非也齊桓自春正月㑹諸侯侵蔡次陘已歴二月三月而至夏矣諸侯之師乆駐問罪之言乆入楚至此時始來觀齊之強弱哉據左氏則師甫入境楚子使與師而言管仲責包茅而問昭王然後師進次陘故以前使為觀齊之強弱可也屈完之來實楚君臣定計使完來盟若齊桓不許其成乃不得不一戰耳張氏以為若書楚子使屈完則一同中國君臣之辭故不書楚子使者嚴内外之分也然則使宜申獻捷使椒來聘何以一同中國而不嚴内外之分乎葢楚畏諸侯之師而不敢抗而又恥于城下之盟故屈完之來不曰寡君使下臣完聴命于執事祇若完自來者是以不書使也春秋于此亦以見楚之強項而齊桓苟且遷就與之盟而退也其言來盟于師者見屈完之來為盟于師而來著楚人心怯而口不服也其言盟于召陵者見諸侯之師稍退而與之盟著齊桓之假禮以服楚而實則得寸而自足也葢春秋之義莫大於攘楚齊桓之伯莫大于召陵之盟自齊桓外楚而後中國知内外之别晉文因之而起至於後世雖力不足以制楚而未嘗不以制楚為名故春秋于召陵城濮皆詳序之也
  齊人執陳轅濤塗轅公穀作袁
  左氏以桓善申侯之説師仍出于陳鄭之問公羊以為還師濵海而東陷于沛澤之中啖氏是左氏李氏是公羊説各有理然皆可以無辨也但轅濤塗雖若私心以舒陳鄭之病者而觀兵東鄙未必非策桓即怒之執而與陳以治其罪可也何至怒陳而一伐之再侵之哉勝楚而驕責之是矣
  秋及江人黄人伐陳
  當𦂳䝉上文齊人執轅濤塗來作齊人及之汪氏以為求之一經書法他國再有事當書遂此不書遂為魯及之皆拘于例殆不然也按遂者遂其事也及者及其人也字義文勢然也内書及亦必及人未嘗專及事外書遂亦必遂事未嘗兼遂人内如公子結媵陳遂及齊侯宋公盟公自京師遂㑹諸侯伐秦内可以兼書遂則外亦可以專書及矣内如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内可以專書遂則外無不可以專書及矣又如成二年鞍之戰及國佐盟于袁婁四國大夫及之非魯大夫及之也外大夫及盟可以專書及則外諸侯及伐又無不可以專書及矣何以决其是魯非齊哉所以决其為齊及者齊㑹諸侯伐楚召陵之盟齊為主則怒陳而用師亦齊為主一也伐楚諸侯若宋衛鄭許曹皆與陳近而魯稍逺師出三時又留魯師于陳以勞乆役于事勢不安一也齊桓猶知重魯不應役魯如役江黄一也玩文之勢揆事之理皆當作齊及之無可疑者觀後㑹牡丘伐厲書齊師曹師㑹淮伐英氏書齊人曹人則知齊未有率人伐國而不親主其師者何獨伐陳而委其事于魯哉又如春秋後半凡奉伯主之命以有事于鄰國者多書侵不書伐即北年公孫兹之㑹侵陳亦有齊大夫主其事此如為魯及江黄益當書侵不書伐矣
  八月公至自伐楚
  春秋于㑹伐無不至者諸儒以為兵凶戰危故書至以危之然專師以伐人國獨非凶危耶何以多不至則有不可以通者矣又公羊至例得意至㑹不得意至伐李氏辨之極是穀梁以為至伐楚以大伐楚之功者亦不然也如成七年伐鄭盟柯陵而至㑹襄十一年伐鄭盟亳城北而至伐再伐鄭㑹蕭魚而至㑹十八年圍齊盟祝柯而至伐者其盟為諸侯之公盟其㑹為諸侯之公㑹故有或至㑹或至伐之異此伐楚而屈完來受盟豈可以至㑹耶
  葬許穆公穆公作繆
  冬十有二月公孫兹帥師㑹齊人宋人衛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
  伐陳未乆即又勞諸侯之大夫以侵之其貶何疑家氏以為貶而人之則非也如諸儒之例以稱名稱帥師為無貶以稱人為貶則貶六國之大夫而不貶公孫兹于義尚可以通乎六國大夫既從畧書人而名公孫兹者著公孫兹之帥師以著叔孫氏之始也
  五年
  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申生稱世子目晉侯而斥殺重惡晉侯之殺之也夫世子者吾先公世及之人天王所使世守其國之人而專殺之其如先公何如天王何故雖先王不嚴坐殺子之獄而春秋以殺子殺大夫與弑君並書于冊而未嘗有恕辭者既有以治臣子而又有以治君父也故春秋成不特亂臣賊子懼而暴君忍父亦宜知警矣
  杞伯姬來朝其子
  伯姬魯女挾其子來朝者親魯以托其子也杞惠以是年卒而卒葬皆不書是魯之弱杞而廢其喪紀也伯姬之來豈得已哉春秋書之既以譏伯姬亦以著魯受其子之朝而不㑹其父之塟也
  夏公孫兹如牟
  春秋書内大夫如他國者皆聘也牟之為國㣲魯必不使大夫往聘故左氏以為娶然親迎之禮無貴賤一也豈既為大夫即以越境為嫌而廢其親迎之禮乎如果親迎春秋不當書以示譏矣是必有不應行之私事而假君命以行也季友𦵏原仲書者彼遂季友之私以君命𦵏其大夫故書以交譏于君臣之間此其事不足書故不書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首止首止公穀作首戴後同
  諸侯而合㑹王世子未有不請命于王者王世子而出㑹諸侯亦未有不稟命于王者諸儒因惠王有撫鄭從楚之命遂疑齊桓不請命王世子不稟命為交有罪者非也家氏又以齊桓不請命以定世子為適事之權而以漢張良招四皓定孝惠為比亦非也四皓時之隠士雖不奉天子命而從之遊不得為私若當日孝惠出㑹信耳越布諸王侯而髙帝無命可乎蓋自召陵盟楚以來齊桓勢張抗詞以請㑹世子而惠王不得不聴勉強命世子出而非其意故間鄭以攜諸侯耳夫齊桓不朝王以請見世子于京師乃脅天王出世子于外以行相㑹之禮是固不能無罪諸儒顧以殊㑹為尊世子夫尊世子而先使世子降尊以出㑹其凌朁降辱之跡不可以掩宜髙氏責其致世子以㑹者實致天王而朝之漸流弊無窮不可勝誅也
  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復舉諸侯以見王世子之不與盟而桓之所以尊王世子者如此也穀梁以為盟者不相信而謹信不敢以所不信而加之者非也葢盟首止以戴王世子原不必王世子與而亦非王世子所宜與在齊桓當日併非故不使世子與以示尊世子之義而又何信不信之足云哉
  鄭伯逃歸不盟
  桓致世子出㑹其跡涉于抗而盟諸侯以定儲君其義甚正惠王之命鄭伯葢其溺愛叔帶之初心也而又撫鄭從楚其不正極矣故事貴審于義義之正者雖出于列侯不得不從義之不正者雖出于天王亦不可從也鄭伯違正以從不正故以諸侯之尊而春秋直書曰逃以下比于匹夫之賤也
  楚人滅弦弦子奔黄
  諸侯盟而鄭伯逃歸于是楚人滅弦皆一月内事王之命鄭伯從楚鄭伯之棄齊不盟楚人出師時尚未及知之也髙氏以為鄭伯竊與楚通楚人遂滅弦以為宼中國之兆張氏以為因王間鄭而帥師滅弦者恐不然也葢楚之受盟召陵原屈于諸侯之師而非心服至此瞷桓有事于王室而復起滅國之謀以示不服于諸侯而雪前盟之恥也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晉人執虞公
  齊桓方合諸侯定王世子以寧周室晉以親藩逼近王畿而絶不與聞何也春秋于盟首止之後書楚人滅弦書晉人執虞公重惡晉楚也楚毒南方小國晉賊虞仲之裔晉一楚而已矣前滅下陽書虞師罪虞也此執虞公書晉人罪晉也
  六年
  春王正月
  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書鄭伯逃則明罪鄭伯矣鄭伯有罪則齊桓連諸侯以伐之宜矣鄭伯不服而至于圍邑亦不得譏其已甚也葢鄭伯受王命從楚齊桓伐之似逆乎王但王出于私意非有明命則桓仗定世子之義以伐鄭而鄭伯不能為之辭矣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諸侯伐鄭而許師不出必許以鄭世仇許之故告于齊而齊不徵其師也歴一時而鄭不服鄭恃楚之援而告難于楚以拒諸侯也楚師至而圍許者圍其所必救以解鄭也許以諸侯伐鄭之故而被楚師諸侯以伐鄭之故而致許受圍于楚此于事勢不得不救非比于前書救邢之類為有恤小鋤強扶危救患之義也春秋紀其事之實而文定以為書而善之者非也但圍鄭歴時救許歴時鄭之于諸侯諸侯之于楚皆相持而不戰鄭圍解而楚退許圍解而諸侯退不特齊桓不競勝而楚亦不瀆武故春秋亦不深罪之也
  冬公至自伐鄭
  穀梁以至伐鄭為大伐鄭與至伐楚為大伐楚同義皆不然也伐鄭是其本事因伐鄭以致許受楚圍而救之其遂事也春秋不至本事而至遂事耶㑹温而至圍許者以至圍許而著朝王所之非禮此夫子之變文示義不可以拘見論之者也
  七年
  春齊人伐鄭
  鄭恃楚而不服鄭不服則失其所以内制諸侯外治強楚之勢而况仗定王世子之義以行耶故再伐鄭而不當罪其殘民虐鄰也而又不再煩諸侯之師則亦見桓之此舉無害于義矣文定泥于稱人為貶而于此義不可通遂以為將卑師少夫鄭恃楚救齊人孤軍逺出未有不遣大夫帥衆以往者也
  夏小邾子來朝公作小邾婁子後同
  郳黎來而稱小邾子以為齊桓請王命而爵之者是也
  鄭殺其大夫申侯
  鄭伯逃盟即楚大為不義齊師問罪不自引疚而殺申侯以求解即使申侯初為即楚之謀而亦不能辭其曲聴之責故春秋猶著其專殺之罪也其罪申侯之好利于義無之
  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甯母魯宋之外止陳鄭兩世子而他諸侯不至者必齊桓不約㑹而非諸侯貳也陳侯之使子款亦必别有故鄭子華之來必鄭伯將服而疑于齊故使其子請之齊桓欲釋鄭伯之疑故與之盟而信之是甯母之盟專為子華不然于魯宋陳何事而又煩為此盟耶杜氏註甯母魯地盟鄭子華而于魯地者必鄭伯求解于魯魯為之請于齊齊聴魯請因來魯地而盟子華也故呉氏以為未使子華與盟者非也杜氏以為盟四國而二世子在㑹以著桓德漸衰者亦非也至左氏載子華之欲去三族不言父命則其出于惡三族之私心可知矣管仲諫辭其請誠為合義然左氏以為子華以此得罪亦未必然蓋鄭文嬖燕姞而生子蘭其殺子華不必以私齊之故觀羣公子之皆得罪可見也鄭伯不來而使子華齊桓又已使之與盟鄭必有請罪之辭左氏不詳而詳子華之欲去三族亦有不可信者左氏見鄭文之後嗣者子蘭遂以為華之不得嗣必由于此耳然鄭伯殺子華春秋不書以鄭伯在位四十五年之乆安知子華非無故前卒而顧以為殺之耶左氏紀其事在十六年十一月又云鄭文之妃陳媯生子華子臧子臧得罪而出誘子華殺之南里使盜殺子臧于陳宋之間其變如此又烏從而知其禍始于此耶春秋事實難以臆斷不得不徵信于左氏然即據左氏前後之文而子華由此得罪之説亦不可以為確然也
  曹伯班卒班公作般
  公子友如齊
  齊桓既聴魯而來盟子華故季友往聘以謝之而亦季友修好于齊之始也
  冬𦵏曹昭公
  八年
  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衛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盟于洮鄭伯乞盟陳世子款下公有鄭世子華
  左氏以為惠王崩襄王不發喪以告難于齊然惠后内主叔帶襄王必不能秘不發喪且齊桓既㑹王人及諸侯盟首止定之而又秘至逾年何耶呉氏以為或惠王有疾襄王遣下士告難然襄王以世子侍疾不由王命而私于諸侯憂不得天下而不憂父之有疾春秋何以無譏耶文定以為王人之㣲序于侯伯之上者貴其以王命行則王人此來為奉王命而來矣然惠王惡齊桓之戴世子而撫鄭從楚何以復使于齊為襄王謀耶若果遣王人于齊必惠王初嬖叔帶至此有悔心矣又何以不遣大臣而遣下士耶當是齊桓既盟首止惠王之嬖叔帶乆而如故桓復抗詞以請王人王不得已使下士來桓因奉王人臨諸侯以共戴襄王耳觀鄭伯與㑹乞盟則王人為奉王命而來可知矣鄭伯前書逃此書乞則其罪鄭伯可知矣罪鄭伯則其予齊桓之戴世子可知矣甯母既盟子華于此而鄭伯乞盟則子華為先求解于齊何疑哉
  夏狄伐晉
  齊桓㑹諸侯戴世子而晉不與宜乎狄得肆志而伐之也狄之伐國亦似窺桓意指之合與不合者呉氏責桓不能攘狄是矣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公羊齊媵之説實不可據穀梁以為致成風文定因之夫魯之尊妾母為夫人不特成風如宣公之于敬嬴襄公之于定姒昭公之于齊歸如先有禘廟而致之禮後之人必因而舉行之春秋不當削而不書也如以成風與他妾母不同哀姜既以絶于廟而莊公不可以無配故致成風以為將來入廟之配然出姜既歸魯人又以出之稱别之是魯人已絶出姜于廟而宣公不先致敬嬴以為將來文公之配何耶且尊生者為夫人而禘太廟恐于典禮亦無可牽合者故當以左氏致哀姜為是蓋魯人之于哀姜疑于當絶當配乆未入廟至此懾于齊桓伯業之盛不得不抑公義而狥私情因禘太廟致哀姜以入配莊公也夫文姜哀姜皆于義當絶而皆得入廟春秋于致文姜不書而書致哀姜者魯人當日無疑于文姜及其喪制之時而致之于廟與他夫人之入廟者未見有異故不得而書魯人疑于哀姜遲至八年之後而獨舉禘禮異于他夫人故舊史書之夫子因削姓與氏書夫人以示譏也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左氏逾年告喪之説實不可從趙氏辨之極是觀春秋于此書月日甚詳必非秘不發喪也使襄王以叔帶之故匿喪逾年而又改其月日春秋當有以譏之不當仍其偽計而詳其月日矣
  九年
  春王正月丁丑宋公御説卒
  宋御説兹父王臣三公之卒皆不書𦵏公羊于御説兹父為諱于王臣無説御説之諱者以為為襄公諱也為襄公諱者蓋諱其背殯與盟緩𦵏其親也夫使因襄公從伯主㑹葵丘以定王室為出于不得已而從權雖緩𦵏無罪而原之則即踰期書𦵏而亦有以原之不必諱也使重于𦵏親而輕于出㑹雖定王室而緩𦵏有罪為之諱以隠之則即不書𦵏而其背殯與盟之失又烏得而諱哉且御説卒于正月宋襄于夏㑹葵丘九月與盟為春秋諱而不𦵏其後宋文卒于成二年八月明年正月宋共㑹諸侯伐鄭二月乙酉始葬何以又不為之諱耶一則背殯緩葬凶服與盟一則背殯緩𦵏凶服㑹伐有諱有不諱不可以通矣如謂從齊桓尊王臣以定王室為義則從晉景以伐助楚侵衛盟蜀之鄭亦未嘗不義而何以有諱不諱耶故公羊之説非也蓋是時魯宋絶好不往㑹𦵏于兹父王臣皆然也
  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惠王崩而桓不率諸侯以奔喪襄王立而桓不率諸侯以入朝乃屈天子之冢宰出㑹于外桓之驕抗極矣劉氏疑于春秋無譏而孟子取之意其定王室之大難而功可以掩過抑或㑹𦵏既畢而修禮以明王禁然不書𦵏惠王不書公如京師則魯君不行而齊桓之不行可知矣桓與諸侯之罪皆著矣故于葵丘無譏者獨不没其定玉室之功也孟子取之者取其申禁諸侯之詞而非恕其不𦵏舊君不朝新君之罪也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伊川曰云諸侯盟見宰不與義祇如此再言葵丘者既㑹逾時而盟非若㑹盟同時同月可作一條書也既作兩條書則不可不再言地非有别義也
  甲子晉侯詭諸卒甲子公作甲戌詭左作佹
  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殺公作弑
  書君之子則應書殺公羊以為弑者非也榖梁以為國人不子則國人不君國人不君則不得為弑也然而里克之罪不能免也奚齊不正不可以為君雖不可以為君而固君之子也里克殺君之子而烏得不著其名以罪之哉且奚齊非自簒世子以立者有先君之命也雖有先君之命而先君實以嬖已之故而殺世子則奚齊亦與聞乎故故不正其為君以罪奚齊正其為君之子以罪里克也文定于里克弑卓始發明中立之故夫克以中立而致申生不得其死申生既死而殺奚齊是晉之一世子一公子皆里克殺之而但有身與不與之異耳至于弑卓則非中立所致也
  十年
  春王正月公如齊
  此為朝齊之始僖公不能自振而季友謀國此為削弱其國之漸蓋友以齊戮哀姜立僖公而使已得為公家之輔固甚德齊而非但僖公德之也夫國有禍難藉援于鄰其流患必至于此此春秋諸侯所以爭納亡公子以定人國也
  狄滅温温子奔衛
  狄之伐國其初猶若視桓意所不合而加兵者蓋伐邢而桓存之三國之師豈不足以制狄而又縱之使伐衛哉衛不與幽之盟知不為桓所悦故伐衛而桓果不救也桓盟諸侯攘楚定世子而晉不一與狄又知不為桓所悦故伐晉而桓又不問其罪也至此遂敢于滅温矣温滅而天王不問伯主不問故自此而伐衛伐鄭肆患而無所忌憚也
  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公作卓子
  里克力能殺奚齊豈不足以制荀息哉使克于夷吾重耳之間决所宜立荀息無能為也聴荀息立卓而又弑之何耶文定以為里克君之責其初之中立夫以中立之故罪克則當罪其君奚齊春秋不正奚齊為君而正卓為君非罪克君之也罪克弑國人之君也蓋是時夷吾重耳皆出亡在外國人未有迎立之謀而聴荀息立卓又所以殺申生者以奚齊非以卓也殺其欲得國而致申生于死者立其不與申生之殺者則卓之立非荀息立之國人立之也應有國之申生既死欲得國之奚齊又殺卓與夷吾重耳皆君之子也雖未知三人者年之長幼若何即卓幼于夷吾重耳而當國有内亂公子出亡之時為宗社計卓又何不可立哉國人君之而克弑之春秋所以成卓為君以實里克之罪也至荀息成君之邪志以亂晉春秋書之與孔父仇牧同若皆予其抗節死義者然而與二人者不同也蓋所以甚里克之罪也克能殺奚齊又能弑卓非力不足也晉獻死克宜制荀息使不立奚奔即不能制不立奚齊亦當制不再立卓使克于殺奚齊之時殺荀息亦可以不再致卓子之死夫視賊其先君之子如刈草菅克之罪可勝誅哉奚齊殺而卓立卓非有必不可立之義則荀息因國人以立卓非如立奚齊之不以正也正卓之為君則不得不正荀息之為大夫矣克弑一君而殺一大夫烏可不并書之哉然而成獻公之邪志而致君之兩子皆不得其死是亦荀息之罪也雖一死亦聊以塞責而已春秋書及其大夫荀息者予其能死以著其奉不正之過亦罪其奉不正而猶庶幾一死也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前伐山戎書齊人文定以為齊侯也稱人以示貶此亦齊侯何以不稱人示貶耶是時戎病王室狄伐晉滅温楚滅弦滅黄淮夷病杞齊桓一切置之不問猶勤逺畧而伐北戎春秋不予之而罪之可知矣而齊侯舉爵則以稱人為貶而舉爵非貶者不可以通也蓋使所伐為病王室之戎則伐之為義春秋書北戎者以見非病王室之戎也貶伐山戎而不貶伐北戎豈義也哉春秋之褒貶予奪在事及著于前後之文而不在書人書師書爵書名也至桓之所以獨徵師于許者前以諸侯之師伐鄭未嘗用許師又為許以解楚圍故伐北戎獨致許男而不復煩諸侯也召陵之以江黄伐陳牡丘之以曹師伐厲于淮之以徐人伐英氏大約齊桓伯政用諸侯之師其節制如此
  晉殺其大夫里克
  晉惠之得國也亦必以奚齊卓子不宜立故初不以弑君之罪討里克而殺之以其私也雍廩以私殺無知春秋書以討賊之詞惠以私殺克而不為討賊之詞者雍廩之私非以為己而惠為己也三傳所以正其為己之私也然惠當日亦未必如左氏所云難為子君公榖所云又將及我之云即惠正其弑君之罪而亦不予以討賊之義也何也夷吾次于重耳不宜立也已則不正而能正人乎已則不正所為殺之以其私也使夷吾殺克逆重耳而君之則書以討賊之詞矣故里克有弑君之罪而晉惠以不正殺之則書以殺大夫之詞所以罪晉惠而非與凡殺無罪之大夫同也是以荀息有成君邪志以亂晉之罪而里克殺之則書以及大夫之詞所以罪里克而非與凡大夫之死君難者比也
  秋七月
  冬大雨雪
  書雨雪三隠以日者一日而大雨雪紀異于大雨震電之後也桓以月者不當雨雪而雨雪也此以時者一時而大雨雪也髙氏以此為尤異者是矣
  十有一年
  春晉殺其大夫㔻鄭父
  晉惠不殺鄭父則亦不見殺里克之出于私也蓋鄭父非有弑君之罪而晉惠殺之則其殺里克猶之殺鄭父也然晉惠殺鄭父則又以見殺里克雖出于私而里克亦不能無罪也蓋鄭父雖無弑君之罪實有逆重耳之謀而晉惠殺之則其殺鄭父猶之殺里克也故書法同也使書殺里克不同于鄭父則無以著晉惠之私使書殺鄭父不同于里克則無以著鄭父貳心之罪觀春秋書法如北而其君臣之間是非瞭然矣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穀
  聲姜桓女也僖公及之以㑹此無嫌者也然于禮不當㑹雖無嫌亦不可以往以為父子無嫌則亦以為兄弟無嫌矣以為至親無嫌則亦以為凡親無嫌矣禮之壊也必有其漸故聖人之制禮甚嚴而春秋于陽穀于卞之㑹雖以齊桓伯主僖公賢侯聲姜令妻以父子夫婦之親而必書之示貶以垂教天下後世也諸儒因聲姜逆至不書疑僖公娶于未即位之前故或以為齊襄之女然距襄見弑之日既逺而莊僖父子又不當同娶襄女也或以為子糾之女然齊桓殺子糾則聲姜亦有父仇不當與之㑹而相親也或以為桓女而嫁僖公于為公子之時然齊國大而桓自尊貴未必以女嫁魯公子也故意僖公即位以後而娶桓女春秋不書其逆至耳所以不書者别于他公之五娶齊女皆書以著其非禮耳
  秋八月大雩
  冬楚人伐黄
  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夏楚人滅黄
  前年冬楚人伐黄今年夏始滅之則黄人城守不下以望諸侯之援也齊桓竟不往救豈非罪哉夫江黄背楚内向猶小國諸侯之知義者也使桓文為之出師或不至于速亡而桓文卒不能存其社稷此蔡許所以世屬于楚不復作中華之望而鄭所以犧牲玉帛陳于境上以待強者與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臼卒杵公作處
  十有三年
  春狄侵衛
  夏四月𦵏陳宣公
  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鹹
  自盟葵丘之後齊桓四年不㑹諸侯而其間戎亂王室楚滅黄狄滅温伐衛淮夷病杞故㑹于鹹以謀之而卒未見有攘楚遏狄之師左氏云管仲平戎于王隰朋平戎于晉夫以戎之為患王室而祇若為平隣國之爭者又不得已而㑹諸侯之師以戍守之大非勤王之畧故春秋平戎戍周皆不書也至明年諸侯為杞而城縁陵獨書于冊葢以譏桓之大合諸侯舍其大者重者而但為恤杞之謀也
  秋九月大雩
  冬公子友如齊
  公子友如齊涖盟之外又兩如齊似亦通聘之常然一則如齊于盟甯母之後一則如齊于㑹鹹之後盟甯母而如齊者謝齊納鄭子華之請盟也㑹鹹而如齊者魯為伯姬故受托幼子適為淮夷所病必為杞請援于齊齊既㑹諸侯謀之故季友如齊謝㑹而又請命城縁陵以遷杞也觀此則知鹹之㑹左氏所云淮夷病杞故且謀王室者葢桓意專在杞而王室之謀獨其并及之者也此可以得春秋不書平戎戍周而書城縁陵之義矣
  十有四年
  春諸侯城縁陵
  有遷而後城者有城而後遷者事勢不同故也邢即遷于夷儀則夷儀為邢之夷儀故書曰城邢衛渡河野處未有遷所杞病淮夷未有遷志諸侯先為之城以待其遷不當曰城衛城杞故書曰城楚丘城縁陵其後如晉平合十一國之大夫以城杞葢因杞之城郭而増修之則曰城杞矣城郉序三國之師者以三國之師救邢即以三國之師城邢也城楚丘不序者諸侯各助其役以城之非有約㑹或既約㑹而非牽率以往如戍鄭之不復序諸侯也城縁陵書諸侯者即㑹鹹之諸侯前目後凡也葢當時事勢如此故書法如此而春秋之義亦因以著矣以三國之師城邢其于邢有救患分灾之義所以著其急于邢也桓之于衛受狄患而不之救敗而奔亡而不之䘏遷延歳月乆而後為之城是桓有私憾于衛而不能釋諸侯亦未有急急之意所以著其緩于衛也至于㑹諸侯于鹹事有大于䘏杞者而諸侯止于城縁陵一事雖未為有罪而亦不足以見功故畧之也因事示義而褒譏寓矣諸儒專封專事紛紛議論于義無之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鄫穀作繒後同文定使自擇配之説恐未必然左氏以為來寧而魯止之却近情理而又疑于明年歸于鄫之文此或吕氏許嫁于鄫而未歸故遇之而使來請為妥如莊公之于哀姜既納幣後遲之兩年而親迎莊于未迎之前觀社遇穀盟扈之屢如齊也然雖許嫁而越禮相遇僖公之于父道鄫子之于夫道季姬之于女道婦道胥失之矣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狄侵鄭
  冬蔡侯肸卒
  十有五年
  春王正月公如齊
  楚人伐徐
  召陵之役徐為中諸侯取舒以剪楚之羽翼故楚人仇之與江黄同既滅黄而又伐徐皆所以為報也楚蓋窺桓伯之衰歳用兵以内侵而無忌使桓能却楚以存黄則楚亦有所懲而徐可以不被兵矣失于不能救黄故雖盟牡丘次匡勞師經時而無功也
  三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
  自盟召陵之後至此七年甯母之盟為鄭也于洮葵丘之盟皆以定王世子也于鹹以謀杞則㑹而不盟救徐而盟者將用諸侯之師而一其心也夫以伯主率諸侯而攘楚救患乃有疑于其心之不一而復尋前盟宜其志之不遂而事之無濟矣
  遂次于匡
  大約齊桓用兵不肯輕于臨陣决戰故盟牡丘次匡將以先聲懾楚使解徐而去也不知鳥惟傷弓乃下虚弦召陵之役楚受盟而未受創蓄力數年方欲挫中國以雪前恥豈懾于聲勢之虚張哉至不得已而使大夫將兵以往又伐厲以為解徐之計而徐卒不免于婁林之敗者當亦事勢之必至者也蓋桓之作用止于如此伯者之功力亦止于如此故以為善其救者固非以為德衰志怠譏其不能速救者亦未盡然也桓之德即不衰志即不怠其能一戰勝楚安中國而尊天王乎必不能矣觀其圖伯之初不能用大師以克狄可知也然未有王者之德又非大公無我實有安内攘外之志而苟輕于一戰戰而不勝則楚勢益張而中國之受患益甚桓固自量乃苟且如此而止春秋亦量而恕之蓋不願其為晉文之城濮而猶幸其不為宋襄之泓
  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帥公作率後同
  盟牡丘次匡救徐皆一月内事次匡者諸侯次也救徐者諸侯之大夫救也何為緩于救而以為春秋譏之哉蓋于其書之詳而知春秋有意乎是役也如非有意乎譏之則書盟于牡丘救徐止矣次匡可以不書諸侯之大夫可以不書矣然則書次匡書諸侯之大夫者著諸侯之不親往而委其事于大夫非有急急之意也外大夫不名者大夫奉諸侯之命義不取乎名之也不歴諸國以序之稱人者即盟牡丘諸侯之大夫義又不取乎序之也名公孫敖稱帥師者著魯以慶父之子主軍而為孟孫氏之始也
  夏五月日有食之
  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
  不能却楚救徐而加兵于無罪之厲所謂移禍空桑也然以伯者用兵之道言之亦未必非策但楚伐許以解鄭而諸侯救許則中國之義也齊伐厲以解徐而楚不救厲則楚之不義也又諸侯之師皆在而齊獨用曹師毋乃曹有悦于齊齊有善于曹者乎及冬宋人之伐曹未必不兆端于此也
  八月螽公作𧑄
  九月公至自㑹
  既書公至是諸侯之師皆散矣是楚解徐而去也婁林之敗徐必是楚師暫退賺諸侯之師散而復出也桓㑹不至而牡丘于淮至者因有救徐伐英氏之事范氏以為齊桓德衰故危而至之者非也不至救徐而至㑹者先書㑹盟于牡丘是明以㑹為本事李氏以為諸侯不親行故不以救徐至者是也又髙氏以為正月如齊因而㑹盟暴師于外已逾三時以㑹至者見救徐之無功是因如齊不書至自齊疑其未歸而即㑹牡丘也然如十年如齊不至又何義耶又如成公㑹伐鄭不至而書如晉豈急于奔喪而不及歸耶襄公㑹鄬不至而書如晉豈迫于朝晉而不敢歸耶又盟戯不至而書㑹柤豈勤于㑹呉而不遑歸耶若是則春秋當用自京師㑹伐秦之法書自伐鄭如晉自鄬如晉自戯㑹諸侯于柤以著之矣故知其不然也
  季姬歸于鄫
  季姬至是始歸鄫則前之遇防非歸寜矣
  己卯晦震夷伯之廟
  冬宋人伐曹
  齊桓創伯内諸侯無相侵伐者宋襄忽興伐曹之師何也曹近于宋其國㣲弱故諸侯㑹盟以伯爵而列于許男之下往時必屈事宋今以齊桓獨役其師以伐厲必其善事伯主將有以抗宋而宋嫉之也宋伐伯主之所與而齊桓不之罪者宋兩世輔齊以伯故亦不能以曹之故遽失宋好也伯者牽于私而大義莫申往往如此而宋襄爭伯之端即始于此宋曹世怨卒至于入曹以亡其國亦始于此矣張氏李氏以為宋之伐曹以釋莊十四年從齊㑹伐之憾不必然也
  楚人敗徐于婁林
  桓之救徐而次匡與救邢而次聶北伐楚而次陘同意蓋欲振旅示武不戰以屈敵也而楚必敗徐而後甘心者無懼于諸侯之師也然以楚之強兵臨徐徐不至一旦速亡者則猶恃有諸侯大夫之師在也而桓之不糜爛其民以徼倖博楚之一戰亦未可盡非矣楚惟得志于徐故其後敢與中國諸侯戰至泓之勝而益恣屢勝而驕所以有城濮之敗而成晉文之伯也
  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楚初見經其事則為虜蔡侯秦初見經其事則為獲晉侯甚矣秦楚之強也其後楚則為患中國而秦安然無事于春秋之世者有晉以制之也然其禮晉惠以歸輔晉文以伯合中國以靖楚氛亦不可謂非秦穆之賢也故春秋于莘之敗則為罪楚之辭于韓之戰則為罪晉之辭雖其事勢則然而大義亦于是乎係也楚詐蔡師救息而敗之楚有罪而蔡無罪晉受秦三施不報又閉之糴秦來伐不修詞以謝而抗師以戰則晉有罪而秦無罪然則蔡侯名而晉侯不名者何也蔡侯虜而卒于楚比之失國之君故名之秦獲晉侯不乆返國故不名也名蔡侯者以著蔡侯之不歸不名晉侯者以著晉侯之復國也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隕公作霣
  春秋書外異惟宋有之然如隕石鷁退飛雨蟲皆異之尤者其他草妖木怪不足書矣非獨詳于宋也
  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生而賜族僖公之寵友也春秋仍之以著其隆私恩也此為出于舊史之文無疑則書季子來歸亦是仍舊史之文而非春秋特書季子以賢之可知矣蓋魯自伯禽開國一傳而考公繼父再傳而煬(「旦」改為「𠀇」)公即以弟承兄其後一繼一及相間成世故公子牙引國故為慶父謀友既誅牙立閔又誅慶父立僖正其傳子之緒是以僖德友而生賜之族使世有後于魯也自是魯不復有兄終弟及之變故魯人念季友之功而季氏世専魯政也
  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
  鄫姬不葬自是魯不往㑹文定以為奪其葬者非也文定于諸侯葬例謂有治其罪而不𦵏者且于經義不合奪鄫姬之葬説烏可從
  秋七月甲子公孫兹卒
  友卒書氏以為生而賜氏使世為卿也公孫兹者公子牙之子稱公孫不稱公孫叔兹是不必先賜氏而亦使世為卿矣故知賜氏為僖公之寵友其世卿不世卿亦不係乎生而賜氏不賜氏也
  冬十有二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邢侯曹伯于淮
  左氏以為謀鄫杜氏師氏汪氏皆以為淮夷病鄫謀伐淮夷然合九國諸侯而不見有伐淮夷之師又不若䘏𣏌而為之城以待遷則亦未見為鄫故也觀下書伐英氏抑又安知非仍為徐而謀楚耶
  十有七年
  春齊人徐人伐英氏
  徐雖敗于婁林而實以齊桓之救未大受困于楚故桓助之伐英氏而徐之力尚足以報楚也不書齊人及徐人書齊人徐人者以著報楚而伐英氏為徐志也十二月合諸侯春即因徐以伐楚與國則知于淮之㑹未必為鄫矣不然能為徐伐英氏而不能以諸侯之師伐淮夷耶英氏受伐在㑹之諸侯乆而不散者以防楚師之出也
  夏滅項
  項與沈隣項當即今之項城縣沈當即今之沈丘縣俱屬河南陳州陳州即陳國也距魯實逺魯越滕郯徐蕭而滅項何利于己乎或是齊桓因伐英氏之師滅之以與宋陳鄭許諸國中之附己者也則公穀之説不為無徵矣且魯于此時公子友公孫兹連喪國卿僖公出㑹公孫敖未必不從恐魯之在國者不能逺舉滅國之衆也伊川以為季孫所為然友子無秩經既不見傳亦無攷行父則其孫也文六年始見于經距此尚二十餘年友卒之後魯事專于敖遂季氏無權不得以滅項罪之也又如襄十年書遂滅偪陽于諸侯㑹柤之下昭四年書遂滅賴于楚子及諸侯伐呉殺慶封之下故皆書遂以著其滅國之罪此滅項于齊徐伐英氏之後如書遂滅項則似齊與徐滅之而諸侯同滅人國之罪不著矣而又不可復舉諸侯滅項之文故但書滅項以著桓與諸侯之罪而未可疑于不書遂為魯滅之也
  秋夫人姜氏㑹齊侯于卞
  呉氏謂姜氏邀齊侯于路而㑹之非齊侯既歸而再出㑹姜氏也所見極是然猶以為因公而請一同諸儒之見則不然也張氏以為公在㑹而夫人自出瀆亂已極者責之是己
  九月公至自㑹
  左氏因㑹淮之後齊以徐人伐英氏疑與㑹之諸侯皆散而公九月始至若此其遲故以為必齊桓止公也齊桓之所以止公者必以為滅項故也夫人㑹于卞者必以因止公而請也然皆想當然之詞耳如十五年三月諸侯㑹牡丘次匡大夫救徐七月齊師曹師伐厲九月公至自㑹伐厲而專役曹師與伐英氏而專役徐人一也何以見牡丘之諸侯未散而于淮之諸侯先散耶于淮之至雖乆于牡丘一時何以見牡丘非止公而于淮為止公耶齊桓㓕譚滅遂降□何詞以責魯之滅項又未見項為齊之與國何怒于魯之滅之耶且使桓或止公于㑹所或挾公歸而止于齊則聲姜當往齊㑹桓不當齊桓來卞㑹聲姜矣故斷以為諸侯㑹淮未散齊獨與徐伐英氏因以滅項齊桓歸途聲姜以女愛要而㑹之而公然後與諸侯皆散而至自㑹也書至㑹者伐英氏之用師㣲而齊亦祗專役徐人也
  冬十有二月乙亥齊侯小白卒
  齊桓大本不立心術未純故規模小而局量淺驕矜之色易形而荒逸之譏不免也然其生平以力假仁而不好戰喜勝夫子所以予其一匡天下不以兵車也
  十有八年
  春王正月宋公曹伯衛人邾人伐齊宋公下公有㑹字
  宋襄無道助少奪長因孝公來奔乘亂立君樹恩固交蓋假為齊桓屬立之説以惑曹衛以脅齊人也據左氏管仲桓公屬孝公于宋襄為太子又云許立無虧内許一人外屬一人是桓公自遺其亂也當不然矣即桓公意在孝公忌于内寵而管仲尚在不能贊其君立長擇賢為宗社大計而反合志同辭外屬隣國不學無術或不至此若左氏可信則孝公有先君之命無虧亦有先君之命况内許無虧宜為國人所知外屬孝公未必國人所知許者長而屬者少長者公而少者私長而公者何以不當立而齊反殺之以受孝公哉易牙寺貂即不得比于荀息之忠貞而齊人之殺無虧既不成無虧為君而書弑并不稱為君之子而書殺寛以處奪嫡之奚齊卓子而嚴以治分均年長之無虧春秋用法若此其可疑耶當是桓公多嬖六人莫適立以致身死國亂而許無虧屬孝公之説皆不足憑無虧内無所承故見殺不書抑或為易牙寺貂所立齊人皆不君之不得即位而𦵏先公故齊不以無虧之見殺告也惟無虧之見殺不書故昭之入齊亦不書而但兩書救齊之師以㣲分其曲直也
  夏師救齊
  杜氏謂三月齊人殺無虧魯師至夏方出以志其緩也然魯或疑于無虧與昭之當立不當立而亦不料齊人遽殺無虧又或齊人既殺無虧四公子之徒始來告難而魯然後出師則亦不得譏其緩也但救之而宋竟敗齊師魯出無功則亦不得為盡力以扶正鋤強者矣
  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師敗績
  伊川以為齊師書敗責齊臣也然既殺無虧是殺其所應立之長公子其敗宜矣蓋齊之殺無虧有罪而敗不足責也又四國共伐而惟宋師及戰則專罪宋矣既不書納昭又不書昭入事跡不明則曲直亦不著據左氏則昭奔宋而宋納之若宋納昭而齊人與戰則是初不受昭師敗而後昭入矣何以昭不怒齊人而仇四公子耶又易牙寺貂既立無虧五公子並起而爭何以四公子不奔而昭奔耶且宋師壓境納昭既不受昭何以急殺無虧使内殺無虧而外拒昭必有衆議援立之公子内議未定何主而抗師與宋戰耶當是齊桓卒無虧既立五公子之徒共殺無虧宋襄意在立昭齊人亦定議立昭而獨不悦乎宋之脅我以師故激而與戰戰敗昭立而宋師退四公子無忌于昭之立故昭立亦不害于四公子而左氏孝公奔宋之説不足憑也其後孝公卒而弟潘繼左氏亦不詳孝公何以不傳子而傳弟潘卒而商人弑舍而自立齊人弑商人而元立以兄弟之序言之則無虧為長次元次昭次潘次商人次雍觀商人弑舍讓元而元不受則元固無利于得國者也則當無虧被殺之後以次當及元必元不受而以次及昭未必為奔宋而宋納之也于此可以得春秋不書宋公伐齊納昭不書齊昭入于齊之故矣
  狄救齊
  狄在齊桓之世伐邢而邢遷入衛而衛奔召陵之後猶滅温侵鄭齊桓伐戎伐楚雄伯諸侯而狄盤踞内地肆伐無忌曽不一興師問狄人之罪不可謂桓之不私于狄矣桓養狄為患故狄感其往惠出兵以救宋之難也不然桓生而狄不向化桓死而狄能扶義哉穀梁曰善救齊也夫使昭果奔宋而宋襄奉少奪長其曲在宋救齊誠善矣而齊人自殺無虧是殺其應立之長公子而曲又在齊矣魯與狄救殺長之齊與衛曹邾助訥少之宋其罪均也但宋以正月伐齊而齊于三月殺無虧則無虧之殺實宋有以致之而宋襄圖伯之心又急欲服齊以得諸侯故孫氏直罪其幸喪乘亂伐人之國以為利則救者未嘗不善也于此可以得春秋兩書救齊之義矣
  秋八月丁亥𦵏齊桓公
  孝公既立宋師既退何以自五月至八月始𦵏桓公耶固知内亂乆而未定而左氏宋納孝公之説不足憑孫氏直責宋襄伐喪者是也使孝公果奔宋宋連衛曹邾以納之則魯師之救為救無虧狄人之救為救四公子孝公既立宜德宋衛曹邾而怨魯狄矣何以孝公立後轉盟狄以謀衛又乘宋襄之敗親帥師伐之而圍其邑耶春秋書宋衛曹邾伐齊書魯狄救齊本自明白一入左氏納昭之説其義反晦蓋左氏因宋襄繼父輔齊以伯不應齊桓在殯而即興師伐喪故以為納昭也宋既納昭齊既殺無虧不應又不受昭而與宋戰故又以為齊人將立孝公不勝四公子之徒故與宋戰戰敗而後宋立孝公而師退也其説甚曲疑不可從
  冬邢人狄人伐衛
  穀梁以為狄稱人善累而後進之文定以為慕義而來進之可也非也使春秋果進狄則當于書救齊進之不進之于救齊而進之于伐衛是舍其義而進其私也狄果惡諸侯之伐齊當即以救齊之師伐宋蓋乘亂伐喪者宋而衛獨其附之者也即宋間于衛難以越衛加宋而伐衛亦非為齊之公心也邢與衛皆與狄仇桓亡而邢失所恃屈己和狄狄得邢助遂假大義聲罪致討于衛以濟其私而謂春秋予之哉並書邢人狄人者均邢狄也
  十有九年
  春王三月宋人執滕子嬰齊
  滕子有罪故執之稱名文定之義也然責其介在齊宋之間不與衣裳之㑹者三十七年則非也齊桓盟㑹諸侯而與者不過魯宋陳衛鄭許曹六七大國其小國之不與者多矣不特滕也小國之不與非抗伯主而不與也或各有所屬則所屬之大國不使列于諸侯之㑹其屬齊者齊直以外臣遇之徵師責貢無有不從亦不使列於諸侯之中也如齊之䘏邢可謂力矣于淮一使與㑹豈平日抗齊桓而不至哉且使小國宜與而不與桓亦未肯聴其不來而不加責也宋人之執滕子或是怒其三四十年以來事齊而不事宋齊桓既歿又不囘心易面以事齊者事宋而非滕子實有罪也則孫氏所謂嬰齊名者失國之義其説疑可從也
  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公作宋人
  屬詞與北杏同陳氏以鹿上之盟人宋為不予宋以伯李氏謂始望宋之能伯繼罪宋之失德然春秋于桓文之伯蓋不得已而取之北杏原非予桓而顧謂曹南予宋哉
  鄫子㑹盟于邾
  呉氏以為鄫子如㑹適遇宋公歸國及邾之境故言㑹盟于邾然適及邾境不當言㑹盟于邾當是曹南之盟既散鄫懼于宋之執滕子不敢不至而失期後㑹乃因邾而求與之盟也穀梁之説為是
  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
  宋襄欲繼桓圖伯既伐齊喪又執滕子用鄫子宜諸侯不服而盂之㑹陳蔡鄭許曹五國之君皆在聴楚子執之而無一人以爭乎故雖書邾人執鄫子而紀日于盟曹南之後明以罪宋襄也
  秋宋人圍曹
  齊桓圖伯之初曹嘗助齊伐宋今宋襄圖伯曹又助宋伐齊曹則忽齊忽宋不得為義而宋亦可以釋然于曹矣盟甫踰時即出師以圍之何哉左氏曰討不服也夫伐齊而曹從之約盟而曹聴之曹固已服宋矣蓋宋必欲服曹以屬己當齊桓存時乘伐厲而擣其虚今又因其既盟而攻其不備則知盟曹南時挾詐懐偽以愚曹為取曹之謀也文定責其口血未乾為失信而傷義猶未足以誅其心也
  衛人伐邢
  邢伐衛衛亦伐邢是固春秋諸侯報復之常而衛必至于滅邢而後已則惡極矣夫邢之伐衛豈甚于狄之入其國都而㡬滅亡之哉不報狄而報邢畏狄之強横而凌邢之弱小亦失于内外重輕之義矣
  冬㑹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公作公㑹
  蔡乆屬服于楚陳鄭近楚齊桓既殁孝公不能復修先公之業陳鄭失所依托于是為齊之盟以合齊楚為息肩之計魯自與宋絶好今又以救齊之故召怨而宋襄方憑凌諸侯故亦幸齊楚之合而急于往㑹也楚乘諸侯之不服宋計攝東諸侯合己因亦聴陳蔡而為是盟然楚之盟中國自此始楚子必不敢輕身深入齊地其必使大夫來無疑楚子不來陳蔡鄭之為君為大夫皆不可知魯之為君為大夫亦不可知春秋以是盟既無為之主者而既盟之後又未有為是為非可貶可褒之事則從畧書人而是君是大夫皆不必詳也文定以為諱是盟夫既明書㑹陳蔡楚鄭人盟于齊矣又何諱哉又諸儒責孝公不能如桓之攘楚而反合諸侯以盟楚為有罪然召陵之役桓不嘗盟楚大夫屈完乎今楚人來齊又來鹿上猶有受盟之意即非受盟猶為同盟修好息民于義何傷及楚合諸侯于盂志在主盟爭伯于是齊不往矣其後受魯及楚之伐乃决志助晉以敗楚于城濮齊之勢固未嘗屈也觀二十七年圍宋楚稱人陳蔡鄭許之君舉爵是目四國之君以罪其從楚然則于此何不目五國之君以罪其盟楚而必以稱人為貶哉
  梁亡
  于歳終而紀梁亡是史失其所以亡之故而時與月皆不可紀也諸儒以為梁自有取亡之道而亡之者無罪以立訓示戒其義亦善
  二十年
  春新作南門
  夏郜子來朝
  五月乙巳西宫災
  鄭人入滑
  張氏以為記天王居鄭之始釁為是而鄭之罪己著矣
  秋齊人狄人盟于邢
  狄稱人非予狄之能與中國也當與書邢人狄人伐衛同並書邢人狄人以見邢狄之伐衛同志也並書齊人狄人以見狄欲盟齊以助邢而齊亦欲盟狄以謀衛也齊桓功在攘楚而失于不能治狄齊孝皆降而盟之亦非繼志述事之善者矣何氏以為狄嘗與中國故人之張氏以為從中國以救災䘏患故人以進之夫楚狄一也楚不可盟而狄獨可盟耶諸儒泥于狄不稱人而邢之盟人狄則以為進之楚後稱爵而齊之盟鹿上之盟人楚則以為諱之不因事以論是非而但于書爵書人論褒貶春秋之義失者多矣
  冬楚人伐隨
  二十有一年
  春狄侵衛
  盟邢原以謀衛也如謂予狄之能䘏邢患則其侵衛亦必以邢之故而鋤強扶弱矣何為而還其本稱哉固知狄世為衛患非果假名以申義而前之兩書狄人原非進之也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
  宋因諸侯盟楚于齊懼諸侯與楚合將不利于已故約楚于境内以盟之又將以脅諸侯也盟于宋地楚子亦必不至呉氏以為楚君稱人者非也蓋以大夫入餂諸侯盟齊盟鹿上楚以為既得陳蔡鄭而又得齊魯惟宋有爭伯之意故始與之盟以愚之而後乃于盂執之也盂鄭地近于楚而楚子始親至耳
  夏大旱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盂公作霍穀作雩或為宇
  盂之㑹宋楚爭盟也宋襄欲主盟而齊魯衛皆不至其與㑹之陳蔡鄭許皆近楚而素畏之曹又宋之仇其不與宋而與楚明矣故春秋以同執為文而罪五國之聴于楚也夫桓之圖伯也曲意以求宋魯兩盟于幽以堅諸侯之志存邢存衛以服諸侯之心招徠江黄以孤楚之黨經營數十年而後一問罪于楚以伯中國宋襄則伐齊圍曹執滕子用鄫子以失諸侯曹南之盟止能脅從至近之曹至小之邾而顧欲合乆屬楚之蔡新朝楚之鄭一旦偕楚以受盟于我不必智者而知其不能矣然而宋襄逺出以㑹之者以為我與楚合而又借楚之力以致陳蔡鄭許則可以内而得志于齊魯也而不知楚之欲伯尤甚也齊桓連内諸侯以攘楚宋襄合楚以脅内諸侯其事之正不正己大相左而其行事又與齊桓背楚之公然執于㑹地有不數其伐齊圍曹執滕子用鄫子之罪者哉數其罪而宋襄無辭諸侯亦難為之辭矣
  冬公伐邾
  公之伐邾為鄫故也季姬雖卒鄫子猶魯之甥邾倚宋而用鄫子故魯乘宋公之見執于楚而為鄫以報之也宋雖與魯絶好已乆是時為楚所執使魯申荆蠻虐執諸侯之罪連齊衛滕邾之君陳師境上以救宋而治楚雖陳蔡鄭許亦將反戈相向以同扶中國之義矣既有以救宋則宋亦將治邾用鄫子之罪以謝魯矣釋此不為反若幸宋公之見執而用兵于邾者報私怨而失大義故春秋書于伐宋之下獻捷之上比而觀之魯固不能無罪也左氏以伐邾為邾㓕須句故邾滅須句春秋不書未可據也
  楚人使宜申來獻捷
  宋欲合諸侯以伯而曹南之盟鹿上之盟盂之㑹魯皆不與故楚悦魯之不與宋也又方問罪于聴宋以戕鄫子之邾宜申之獻捷實為通好以結魯故公㑹諸侯求釋宋公而楚即聴之文定謂其不從伐宋獻捷以脅之者非也不書宋捷謂為魯諱夫既明書獻捷而魯受之矣又何諱哉執宋公雖以同執為文而獻捷獨書楚人是明以執宋公伐宋為楚主其事而荆蠻之虐執諸侯彰彰矣既以同執同伐為文罪陳蔡鄭許曹之聴命于楚下又書㑹諸侯釋宋公罪魯之不能救宋討楚反盟楚以求釋中諸侯之屈辱甚矣又豈以不書宋捷為伸有道之弱而沮無道之勝哉則所謂諱者非也
  十有二月癸丑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
  晉執曹伯執衛侯皆不曰釋而以自歸為文楚執宋公釋宋公其執其釋皆制于楚春秋直書于册者所以暴楚子之惡著宋公之辱甚魯與五國諸侯之罪也公羊猶以不言楚子為不與荆蠻之執中國穀梁猶以不言楚為不與楚之專釋然則孰執之孰釋之哉且使中無楚人獻捷之文則是執之者疑出于五國諸侯釋之者疑出于魯與五國諸侯春秋何為而掩楚之惡耶春秋之治諸侯天吏之治獄也明明書楚人獻捷則執宋公釋宋公明明歸獄于楚而非不與其執不與其釋也
  二十有二年
  春公伐邾取須句句公作昫
  邾用鄫子魯問其罪未為不義也但事逾三年乘宋之危而伐之又再伐而取須句其師不直矣邾滅須句須句子來奔經皆不書本不可據然須句實風姓之國左氏之言亦或是因文七年又有取須句之文乃謂此為反須句子于國而非取為己有也然春秋外取内邑皆不書安知須句不復為邾所取至文七年而魯再取之于邾耶文定以為不請王命專為母家謀動干戈擅取人國而反其君以亂易亂與收奪無異夫先王分土不相守治滅國取邑變法亂紀不義甚矣鋤強暴扶弱小復己失之國納出亡之君雖不請王命猶為義焉春秋于城邢城杞城楚丘城縁陵悉書未嘗非善之也魯有存須句之義而反變其文没其事實坐以取須句之不義豈春秋書内事之義哉
  夏宋公衛侯許男滕子伐鄭
  㑹孟之辱宋不振矣而衛許滕猶從以伐鄭知當日諸侯尚有怒荆蠻而扶大義者也使宋襄修德以和輯諸侯未嘗不可得志于楚而遽興師挑釁何也自敗于泓而衛許又皆向楚矣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于升陘
  左氏謂邾人獲公胄縣諸魚門記稱邾婁復之以矢是兩敗也兩敗故不書諸儒以為諱者非也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宋襄不度德量力伐鄭而致楚師而又輕于一戰其為黷武好戰殘毒其民甚矣不鼔不成列不禽二毛獨假為仁義之言耳公羊以為雖文王之戰不能過者非也一戰而師敗身死取笑天下然以其與楚戰猶有雪恥之志差勝于一遭挫辱而即降屈圖存者也以視鄭之入朝魯之乞師何如哉春秋猶未深惡之也其敗則不可諱亦不必諱汪氏以為不書宋公敗績猶為中國諱辱者非也前不為宋公諱執而此為宋公諱敗耶
  二十有三年
  春齊侯伐宋圍緡緡穀作閔後同
  齊孝伯主之裔也楚氛日熾入爭夏盟執宋公不問伐宋不救敗泓不救己為失大義而隳伯業矣况又乘其師敗身傷而伐之耶泓之敗敗于楚也先公之業莫大于攘楚而宋兩世輔先公以伯是楚敵而宋鄰也伐鄰以快敵有人心者不為矣甗之戰宋雖伐喪而猶以先公屬立為名未嘗不可以理遣情恕釋其怨仇何至伐其國而圍其邑若此其甚耶左氏以為討其不與齊之盟盟齊之後亦多故矣又追討之哉宋雖不與齊盟而鹿上之盟宋齊合也又舍鹿上之與而討齊之不與哉左氏蓋以四國之伐齊為納孝公孝不應忘宋納己之德而乘危以加兵故以為討不與齊盟耳然齊實以報甗之役也于此可以知四國伐齊是宋假為屬立之言而因亂伐喪左氏孝公奔宋宋納孝公之説不足據也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宋襄不書𦵏公羊以為諱穀梁以為棄師失民文定以為治其罪李氏以為伐喪示威致楚謀夏仁悖義隳故畧不書𦵏以同于秦楚之君皆非也魯不往㑹𦵏耳然張氏以為僖公有意附楚故不往㑹亦非也魯之于宋入春秋以來和馮兩公之卒皆往㑹𦵏故皆書𦵏魯與宋好也自莊公兩敗宋師于鄑于乘丘之後御説兹父王臣三公之卒皆不往㑹𦵏故皆不書𦵏魯宋之好絶也及華孫來盟舊好復通故終春秋之世鮑固成佐四公之卒皆往㑹𦵏則皆書𦵏矣魯往㑹則書魯不往㑹則不書義在魯之㑹不㑹不在彼之書不書通春秋諸侯之𦵏皆然不獨宋也若杵臼遭弑國亂宋不告𦵏魯不往㑹則又不可以常事論者也
  秋楚人伐陳
  左氏以為討陳之貳于宋非也陳未嘗背楚即宋也呉氏攷于經文但見陳之服于楚不見陳之貳于宋極是而又以為楚敗宋之後鄭朝而陳不朝因誣以貳宋之罪而伐之亦恐不然觀二十五年圍陳納頓子此必為頓而伐陳也
  冬十有一月𣏌子卒
  左氏以為𣏌不用中國之禮故降而稱子諸儒求降爵之故不可得因亦從左氏也恐當以自降之説為妥觀其忽子忽伯豈有時用中國之禮則伯之有時不用中國之禮則又子之耶不可以通矣
  二十有四年
  春王正月
  夏狄伐鄭
  邢人狄人伐衛文定以為稱人者慕義而來進之也進其伐衛以故齊也夫狄雖云救齊而衛惑于宋襄受齊桓之屬以立孝公猶未為忘齊存己之德而當治以伐喪之罪也尚且以狄為慕義而進之矣邢人以狄伐兄弟之國則亦以為救齊而不罪之矣今鄭抗王命執王臣其罪大於衛之負惠伐喪狄奉王命而伐鄭何獨不嘉其慕義而進之哉衛忘齊桓之私惠一從宋師即為背義邢以兄弟之國搆狄肆伐其罪可貸以先王世封之滑一不聴命于鄭鄭即欲滅之臨以天王之命而不能釋又執其二臣天王以狄伐之而乃責其棄德崇奸何其寛于論邢而刻於論天王耶左氏富辰之言甚正然亦有見于周衰不能振而鄭之不可以得志也使有仁武之主修先王之法以治諸侯而鄭之侵小逆命若此安可暱于懿親而不一問其罪乎其用狄師則固有以狄謀夏以疏問親之失而又以其女為后誠昧于中外之義安得以狄之為患于後而并追咎其伐鄭之非哉固知伐鄭之還狄本稱非罪天王之伐鄭而伐衛之書狄人非嘉狄人之慕義正以同狄人與邢人以治邢搆狄伐兄弟之國之罪也
  秋七月
  冬天王出居于鄭
  夏狄伐鄭冬天王出居纔歴二時耳中間立狄后通隗氏以狄師攻王以狄師伐周何若是之遽也又襄王即位已十六年豈至此始立后耶恐左氏之説亦有前後之異或者狄女原在宫襄王喪后因德狄而立之耶或太叔原通于隗氏隗氏既立而襄王始覺之耶此皆難以攷據者但其齊家不能正夫婦兄弟之倫治天下不能嚴中外之辨其出居也宜矣至于不書王師以狄伐鄭者或是王命狄伐鄭王師不出又春秋書天王事不能詳如上書王師以狄伐鄭下書天王出居于鄭則既伐鄭而又居鄭事跡反晦而不明故書法祇若狄之自伐鄭者寧事不詳而不可以文害義也汪氏以為諱襄王之用狄者非也不諱天王之出居而諱天王之用狄耶不書叔帶以狄伐京師者亦以春秋國史不能詳録天王内事汪氏以為為王諱惡者非也以狄伐京師此叔帶之惡豈天王之惡耶
  晉侯夷吾卒
  二十有五年
  春王正月丙午衛侯燬滅邢
  滅國殄祀之罪豈以同姓不同姓為輕重哉虞貪璧馬非有葛伯之惡晉滅同姓文定遂以為可從末減亦失于義理之衡矣此當以朱子所云下書衛侯燬卒因而傳寫之誤為是夫邢受狄患狄但入其國都衛一惡于為齊來伐而即肆惡以滅其國嗚呼孰謂諸侯義理之國愈于狄哉
  夏四月癸酉衛侯燬卒
  宋蕩伯姬來逆婦
  書伯姬書逆婦是明著兄弟姊妹之子女為婚姻也公羊所謂兄弟辭者亦自有義恐不但譏姑來親迎公自主婚之失禮與𣏌伯姬來求婦當一例看
  宋殺其大夫
  曹殺大夫宋殺大夫不名疑于史失其名汪氏之説亦然然何以通春秋殺大夫不失名獨宋四殺大夫而三失其名耶文定以為義係乎專殺則大夫之名有不足紀然何以通春秋殺大夫皆紀其名獨宋四殺大夫而三不足紀耶春秋如此等處難以臆斷必求其可通則庶幾合兩説以並觀也曹殺大夫及此年宋殺大夫左氏亦不詳所殺為何人則史失名之故也文七年宋殺大夫左氏以為公孫固公孫鄭八年宋殺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左氏以殺者為公子邛奔者為蕩意諸則名不足紀之説也公穀之云恐不可從也
  秋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
  文定以為納者不與納也所以不與納者陳不能保䘏寡小諸侯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而使楚人仗義以正諸夏其責中國深矣取義甚正而獨所謂不與納者其意太曲蓋春秋與楚人之納頓子以罪陳及中國諸侯也
  𦵏衛文公
  冬十有二月癸亥公㑹衛子莒慶盟于洮
  左氏以為衛人平莒于我杜氏遂以為莒以元年酈之役怨魯衛文將平之未及而卒成公追成父志非也魯莒二十餘年之怨近又未見修怨搆兵衛子斬然在喪何急于魯莒而平之耶蓋邢齊之所存又方與狄好衛既滅邢而意實忌齊狄故結好于魯適莒慶以魯壻欲講魯莒之好是以二國來盟于洮而魯方與邾相惡故亦貪于和莒以合衛也蓋相與要約誓相援救以抗諸侯也
  二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己未公㑹莒子衞甯速盟于向速公作遫後同洮向之盟事雖逾年而實不過間一月洮則衛君莒臣向則莒君衛臣何也慶以魯甥故欲講魯莒之好故先與魯衛為洮之盟必魯堅欲與莒子親盟故約衛再盟衛侯不出而使甯速聴命于僖公至莒而盟莒子也不然事間一月莒子何以不至洮而必再煩僖公甯速往盟于向耶此為外大夫㑹諸侯盟而書名之始亦以著慶速之專也
  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𨟎公作雟穀作𮥼弗左作不魯莒之平何害于齊而齊急侵之逾時而又伐之耶固知齊之侵魯非為魯之平莒為魯之黨衛也顧不興師伐衛以問滅邢之罪而加兵于平莒合衛之魯齊孝真不足以有為矣
  夏齊人伐我北鄙
  齊桓伯而魯朝于齊齊桓亡而孝不能復修先公之業則魯之結好衛莒亦事勢之常孝不度德量力不達于時務必欲魯之屈服于己一侵不己又再伐之是何為哉其稱齊人或是大夫帥師據左氏則齊孝親至也胡氏遂以為齊孝服展禽之言而諱之其説曲矣凡春秋書人若此之類甚多是君是大夫皆不可知義係乎事不係乎人則從畧書人蓋無故而加兵于魯是君是大夫皆貶何必于一字索義以為是貶是諱哉
  衛人伐齊
  衛原忌齊而結魯今齊再加兵于魯則衛不得不有事于齊矣然不書救魯者魯尚未為齊所苦未必告難于衛衛之伐齊是乘齊師在魯而擣其虚非為救魯而出也夫衛前伐齊喪齊未嘗報又滅齊桓所存之邢亦未興師來問顧先發而用兵豈非罪哉魯衛于此搆難于齊遂皆屈志以從楚亦可謂舍義而務不義矣然而魯衛之從楚亦齊驅之也
  公子遂如楚乞師
  據左氏襄仲文仲同乞師于楚不書文仲者事有正不繫乎副也諸儒罪文仲不能諫止然魯三家之外仲遂同專國政春秋所以貸文仲而專罪仲遂耳又使不稱副屬辭之體然也如成十八年如齊之使仲遂得臣並書者是並著兩臣之罪此不罪文仲故不書也又陳氏謂臧宣叔如晉乞師不書必乞于荆蠻然後書亦不盡然也彼書四卿並將以著其罪故乞師可以不書也
  秋楚人滅䕫以䕫子歸䕫公作隗
  楚人不名陳氏泥于滅同姓名之説以為楚子之名未登于春秋夫以君不爵大夫不名為狄之可也乃以狄之之故而并貸其滅同姓書名之罪則失其義矣然則何不書楚滅夔以示名不登于春秋之義耶如謂嘗稱楚子而此復人之以示義則滅遂書齊人又何義耶衛侯滅邢名者傳寫承誤春秋無此義也以歸不名文定以為無罪蓋據左氏楚責不祀祝融鬻熊之故也然晉滅潞氏左氏以為酆舒為政傷潞子之目若是則嬰兒無罪又何以名耶或是史失其名非别有義也
  冬楚人伐宋圍緡
  觀明年楚再圍宋則知今年圍緡而宋尚不屈於楚也當是移圍緡之師從魯以伐齊耳
  公以楚師伐齊取穀
  邢伐衛則邢人狄人並書晉伐鄭則晉人秦人並書此不書公及楚人公㑹楚人而曰公以楚師者以見楚原無仇于齊而伐齊取穀之師全為魯出所以專罪魯也文定以為能用其師進退在己汪氏以為楚以其師付魯使自用之以伐齊者皆非也
  公至自伐齊
  以楚伐齊又取其邑書至以罪之文定取榖梁以為危之者非也
  二十有七年
  春𣏌子來朝
  夏六月庚寅齊侯昭卒
  秋八月乙未𦵏齊孝公
  昭卒潘嗣不傳子而傳弟又三月而速𦵏此必有故左氏無傳殆不可攷但春秋之世公子爭立得國者多不利于羣公子雖小白亦不能容子糾矣昭有齊國而兄元弟潘弟商人弟雍皆得無恙則國人之以孝諡昭也昭亦可以無媿矣
  乙巳公子遂帥師入𣏌
  春來朝而秋帥師入之必别有故而不可攷左氏求其故不得以為來朝不共夫𣏌㣲弱托于魯而朝于其庭何敢不共以召釁若無心而儀節有失魯亦必不因而苛責以伐之而入其國也即别有故而憑凌小弱之罪亦不能免蓋方藉楚師以報齊而即獨用師以入𣏌畏齊無勇也附楚不智也虐𣏌不仁也比書于册而罪不可掩矣此及三十三年兩書公子遂帥師猶隱之世兩書翬帥師著遂之得兵所以能殺子赤而立宣公也
  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楚子稱人諸儒皆以為貶伊川曰為其合諸侯以圍宋也然通春秋以蠻猾夏憑凌諸侯凡侵凡伐無役不當貶豈獨貶于圍宋而他處稱爵非貶耶文定曰宋先代王者之後作賔王家楚人無故摟諸侯以圍之故稱人以著其罪然則他諸侯非王者之後楚無故侵伐有稱爵者為予其治中國諸侯而不罪之耶前圍緡之楚人則子玉子西也後敗于城濮之楚人則子玉也安知率諸侯以圍宋者非子玉耶因陳蔡鄭許皆君意楚子必親至故左氏以為圍宋之後楚子入居于申左氏必有所據然楚有事于諸侯多遣大夫帥師以往而其君次于境上以為援安知楚子不原次于申而必以為圍宋之後入居申耶誠如左氏所云則家氏所謂人楚子而爵諸侯不與楚子主諸侯之盟亦以正諸侯從楚之罪者為得之然春秋之初伐國之師多稱人其為君為大夫皆不必詳楚成在位四十餘年自元年聘魯稱荆人十三年伐鄭稱楚人之後惟㑹盂一舉爵其他侵伐圍滅二十一見皆書楚人如以稱人為貶則商臣以弑君之賊而來聘次厥貉伐麋比連舉爵豈春秋予之耶程氏直以稱楚人為大夫者是也又據左氏宋襄既卒宋成平楚而朝于楚至此舍楚即晉故去年冬楚人伐之今年又合四國以圍之然此時諸侯朝楚者少觀魯乞師伐齊不見朝楚則宋雖及楚平而亦未必朝楚也内諸侯惟宋以先代王者之後亢直凌厲常不屈于楚故能殺楚使至于圍之至困而不肯為城下之盟左氏見敗泓以來四年而忽起伐宋之師晉因救宋以侵曹伐衛故遂撰為服楚善晉之説宋之朝楚聘晉春秋即于例不當書而宋及楚平可書觀春秋不書宋楚之平則左氏有不可據者矣
  十有二月甲戌公㑹諸侯盟于宋
  公㑹諸侯盟宋必楚子在宋約公出㑹因而盟之以堅中諸侯之志使無援宋以必得志于宋也然楚方合四國以圍宋魯既不能救又往㑹以盟之公之罪甚矣非如盟于薄以釋宋公猶可原也蓋盟宋而子玉不去宋則知公之盟非以解宋圍而實以張楚勢耳他㑹盟于其國者其君亦與若據左氏子玉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之言則子玉未去宋而宋不與盟矣文定無嫌于與盟者非也又楚子在宋而盟諸侯則圍宋之楚人宜為楚子而非子玉矣然如昭八年書楚師滅陳九年書叔弓㑹楚子于陳而實則公子棄疾帥師而書楚師也不親圍宋而親盟諸侯不親滅陳而親㑹叔弓何憑而知春秋之書楚人非子玉而為楚子哉
  二十有八年
  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衛
  晉文侵曹伐衛頗與齊桓之伐鄭侵蔡事勢相同左氏以桓之侵蔡為蔡姬故以文之侵曹伐衛為過曹衛不禮故何其不成人之美耶朱子以為晉文詭譎侵曹伐衛皆是當時出亡不禮之私却只名謂治其從楚蓋假公義伸私憤不當以其事之公而解其心之非私亦不當以其心之私而沒其事之非公故春秋之義既録其治曹衛從楚之事而并掲其怨曹衛不禮之心也汪氏以為不攻陳蔡鄭許而侵曹伐衛利于報怨而分地則正不然晉文之時與齊桓之時異桓之時中諸侯堅附楚者惟蔡新附楚者惟鄭文之時天下諸侯齊宋之外皆附楚矣宋則困于子玉之圍齊則逼于申叔之戍而陳蔡鄭許則出師以從之矣魯則感報齊之德而又新為宋之盟矣曹衛皆附楚而衛又與之婚姻也治曹衛之罪以解宋圍而退楚師其名未嘗不正其謀未嘗不善蓋不治曹衛則曹衛梗于中何以治陳蔡鄭許内諸侯不服何以攘楚哉故以事勢利害論之則侵曹伐衛不特為解宋之定謀而亦可為伐楚之先聲也但其于衛則請盟不許其後又迫國人出其君于曹則既侵其境又入其國既執其君又分其田事為己甚而心術不正出亡不禮之私怨不覺盡露矣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
  據左氏是魯刺公子買以説晉而以不卒戍誑楚也然此時晉楚之勝負未决而楚人救衛在刺買之後不當謂楚人救衛不克魯懼而刺買也當是晉師在衛衛戍懼而散公子買歸魯魯實以不卒戍之故刺買以説于楚故春秋直書以著魯于此時其從楚之志猶堅耳不然説晉誑楚之義何以示之耶
  楚人救衛
  諸儒以為凡書救皆善之救者善則伐者不善朱子謂中國諸侯晉侯以私伐之乃反使楚人來救則春秋之義可見矣此于説義理甚當然春秋于此書楚人救衛又别有義何以見之于不書晉人救宋見之蓋不書晉人救宋者大晉之功也書楚人救衛者著衛之罪也晉文城濮一戰張内侯之勢挫強楚之威迴既倒之狂瀾扶中原之正氣足以比績于齊桓之召陵如書晉人救宋則晉師以救宋而出非以攘楚而出事末而情私義小而功㣲矣故春秋以不書救宋大晉之功也齊宋之外諸侯附楚陳蔡鄭許助楚圍宋則既書而知之矣魯之乞師盟宋則既書而知之矣曹之仇宋附楚則于書執曹伯畀宋人見之矣魯雖殺衛戍猶未見魯之為楚戍衛也如不書楚人救衛則既無以著衛之附楚而亦無以著晉之伐衛為治其附楚矣故春秋以書故衛著衛之罪也不然春秋顧不善晉之救宋而善楚之救衛哉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伐衛而楚不克救中諸侯已震晉之威矣此時不入曹可也入之而又執其君雖出于用謀以致楚師之戰而亦可謂不義矣
  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
  召陵城濮諸儒以戰不戰論優劣不必然也聖人貴王道而賤伯功貴仁義而賤功利非惡其戰惡其所以戰者非戡定禍亂為生民計而皆其自私自利之心為之也夫王者豈廢兵不用哉湯武之興王必非師至服從一矢不加也春秋之戰未有以為義者獨不義其所以戰耳故以王道論之雖召陵不足多何有于城濮以伯功論之有召陵之盟不可無城濮之戰時勢不同故也蓋天下諸侯一折入楚戍穀而齊不能戰圍宋而宋不敢戰岌乎殆哉城濮一戰之功未可没也且楚乘戰泓之勝長驅中原勢將改物不可不竭一戰之力又不可不謀必勝之道晉之設謀布算慮勝而後戰决戰而能勝中外盛衰之機實在于此就伯言伯就晉言晉就春秋言春秋則孟子所謂彼善于此者城濮之戰是也固知春秋書及是以内為主而非罪晉之主是戰也不書晉人敗楚于城濮而稱晉侯序三師書戰書敗亦不得為畧而疑其無美辭也
  楚殺其大夫得臣
  春秋書殺大夫皆罪其專殺也呉楚無大夫則亦不必治以專殺之罪但楚大夫既得書于春秋則楚之殺大夫亦不得不因事以書矣楚殺得臣與中國殺大夫一例書者非進楚于諸侯也以著楚用法之嚴所以能與中國抗也楚成在位已四十年召陵之役雖受齊盟其實無歳不用兵于諸侯以戰則勝以攻則克皆其臣之力也得臣一敗而即殺之可以知其國之用法矣惟其用法若此此其所以不可敵中國諸侯能無懼哉其抗辭請戰少與之師春秋屑屑于此論其君臣之是非則義亦小矣
  衛侯出奔楚
  入曹而執曹伯則衛侯之懼而出奔宜矣晉文之侵曹伐衛猶以激怒楚師致其一戰以圖必勝也楚師既敗得臣已殺可以釋曹伯矣乆而不釋又迫衛侯出奔烏得不以罪晉文哉曹衛皆兄弟之國也背中國而即荆蠻不為無罪然以視陳蔡鄭許之助楚圍宋陳蔡又助楚而戰城濮及魯之乞師伐齊取穀戍衛罪有差矣陳蔡鄭魯則置之不問而列㑹踐土于曹伯則執而不釋于衛侯則迫之出奔此出亡不禮之私怨所由以罪晉文而不可辭者也使晉文至此而釋然于曹衛則前之侵曹伐衛以比齊桓之伐鄭侵蔡而亦不責其假公以濟私矣至衛侯之罪則于直書奔楚見之
  五月癸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子莒子盟于踐土
  經書四月己巳敗楚師于城濮越二十六日甲午左氏傳云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踐土越十三日五月丙午𫝊云晉侯鄭伯盟衡雍次日丁未傳稱獻楚俘于王越三日己酉𫝊云王享醴命晉侯宥越五日癸丑經書盟踐土越十一日癸亥傳云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合經𫝊攷之事甚明白蓋敗楚之後晉師還至衡雍聞天王下勞而作室于踐土以俟天王而徵諸侯來㑹也以在鄭地故先與鄭伯盟也王至而獻俘是晉侯先朝王也既獻而王享又使鄭伯傅王是鄭伯又先朝王也其他諸侯先後而至然後與之為踐土之盟也既盟而後諸侯朝既朝而後為王庭之盟也先盟而後朝者諸侯之中惟齊宋與晉為一魯與蔡衛皆附楚而強其内屬者晉不盟之而肯聴其朝天王耶魯與蔡衛不先受盟于晉侯而敢遽朝天王耶此當日事勢如此而經傳所紀月日亦未有舛誤者也蓋據事之先後實書之耳陳氏以為先朝後盟春秋先書盟而後書朝不以天子與斯盟之辭汪氏以為踐土于温皆先行朝禮而後㑹盟春秋皆先書盟書㑹而後書朝使若晉侯合諸侯以尊王者皆非也又盟踐土是癸丑日盟王庭是癸亥日經𫝊各為一事踐土之盟𫝊不載王庭之盟經不書也諸儒泥為一事故呉氏以為經不書王人者王子虎不與盟王氏以為不書王子虎惟以諸侯自盟為文者皆非也胡氏程氏以踐土之盟為謀納王謂天王尚在鄭此之朝于王所者朝于鄭也于温狩河陽之後乃入京師不知何據據左氏則居鄭之次年晉侯逆之納于王城取太叔于温而殺之隰城矣若王五年在鄭王室乆亂不寧不應無一事見經若晉侯盟踐土㑹温以納王不應經無異文固當從左氏也
  陳侯如㑹
  汪氏如㑹于盟踐土之後則不與盟如㑹于朝王所之先則亦與朝是明明先盟而後朝矣何以又云踐土于温皆先行朝禮而後盟㑹耶
  公朝于王所
  非朝于京師非覲于方嶽而天王實在其所則不得不書王所王既在其所則諸侯不得不朝史亦不得不書春秋因之而其失自見矣蓋天王不自尊則天王之失也晉侯不率諸侯朝于京師則晉侯之失也然春秋不書諸侯朝而獨書公朝者孫氏以為春秋魯史故但書公朝是已而義未盡也踐土于温事勢原各不同踐土則天王先至而後諸侯至于温則諸侯先至而後天王至天王先至故晉侯先朝而獻俘鄭伯亦先朝而傅王晉侯鄭伯之朝不書者春秋魯史也後至之諸侯皆朝但書公朝而諸侯之朝可知矣如書公及齊侯宋公蔡侯衛子莒子朝于王所則疑于晉鄭不與如并書晉鄭則失先後之日如各書晉鄭之朝又合書公及諸侯之朝則屬詞太繁故但書公朝而他可見也至于諸侯既㑹于温而始書天王狩是諸侯先至而後朝天王矣是時之諸侯宜于羣朝矣而亦但書公朝者蓋使于温之書朝與此有異則似以書不書為褒貶而令後人疑于其義故亦但書公朝而他諸侯之朝皆可知也
  六月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
  書奔衛書自楚歸則衛侯背中國而即荆蠻之罪自見據傳則晉人許復衛侯觀下書執衛侯而不見伐衛則許復衛侯而衛侯來㑹于温晉因而執之可知矣晉許復衛侯則未使叔武為君而元咺未立叔武可知矣衛侯殺之烏得無罪哉
  衛元咺出奔晉
  叔武無罪則元咺亦無罪無罪之叔武可殺則元咺亦可殺咺之懼而出奔亦不得不然也但奔晉訟君必欲求直己直則君曲必欲使晉人殺君故元咺之罪不可逭也
  陳侯款卒
  秋𣏌伯姬來
  公子遂如齊
  晉文伯業勃興魯不遣使聘晉而聘齊者魯與晉原未有隙而恐齊不能忘取榖之怨也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晉侯下榖無齊侯
  左氏以為討不服因下有伐許之文又有公至圍許之文故也其實㑹諸侯以俟天王狩耳蓋晉文召王狩以諸侯見必約諸侯先至故諸侯至而為此㑹其伐許亦因朝王之後而再有事也
  天王狩于河陽狩榖作守
  左氏以為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于河陽文定因之以為原其自嫌之心嘉其尊王之意請王之狩忠亦至焉故夫子原情為制以誠變禮特書曰狩以尊周而全晉夫以召為父召子君召臣之召則召之名嫌而意惡不當為之諱而曲全之也使易召為請則如後世請幸之類未有無君罔上之跡而又不必為之諱矣然而召實非美辭也朱子以為晉文召王固是不順然史册所書想必不敢明言晉侯召王義亦未盡蓋晉侯假王狩以諸侯見以下而致上跡涉于召而詞亦不順故左氏誅意以為召王而其實晉侯之告諸侯必曰天王将狩于河陽王之告于天下亦必曰寡人將狩于河陽故魯史據告辭直書春秋仍之非夫子易召為狩也又陳氏以為晉侯召王以諸侯見則先狩而後㑹春秋先書㑹後書狩者不以天子與斯㑹之辭非也實則諸侯先至以俟王之狩故先書㑹而後書狩非有别義也又啖氏以為諸侯怠于臣禮若令朝于京師多有不從又以為晉已強大率諸侯以入王城亦有自嫌之意非也當時諸侯曹伯可執衛侯可執乆屬于楚之蔡懼而來㑹新附于楚之鄭畏而請成盟踐土而不敢不至㑹河陽而不敢不至豈倡之以大義以行朝王之禮而顧不從哉天子下堂而見諸侯不以為嫌諸侯尊内而朝天王反以為嫌哉然而晉文不為者晉文之私也蓋朝于京師則諸侯有班所謂朝有定著也同姓之國不可以武穆而先文昭晉文若率諸侯以朝則不得不後于魯衛諸國後則失伯主之威遽先于魯衛亦惡變先王之制故不朝于京師而假天子廵方以方伯率先諸侯朝王之禮自為威重也胡氏以盟踐土為謀納王隨王至温而再㑹諸侯程氏遂以狩為狩獵責襄王播遷于外諸侯納之未入京師謝宗廟而事遊獵為不能感激奮勵遷善改過語似無稽全不信左氏恐亦不免于強撰也諸儒説春秋不宗傳者多如此
  壬申公朝于王所
  諸侯之不朝京師乆矣天王出居于鄭不見其奔問官守天王下勞則一朝王所天王狩則再朝王所一歳之中兩書公朝非予公之朝以著天下諸侯不朝京師之罪也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衛侯殺無罪之叔武而春秋不書因晉人執衛侯而不書也春秋以國君而殺世子殺公子殺大夫皆書之以罪其專殺衛侯既有專殺之罪則晉人執之是矣執之是則宜書殺其弟叔武以實其罪而何以不書蓋雖有專殺之罪不可以殺弟之故而殺其兄也以殺弟之故而殺其兄是以殺臣之故而殺其君故不可也故凡國君殺世子殺公子殺大夫皆書者未有執國君而請殺之事則書之以著其罪衛侯殺叔武而晉人執之以歸于京師如先書殺叔武繼書執衛侯恐後人疑于國君殺弟有執歸京師請命殺之之罪而兄弟父子君臣之間將不勝其亂故衛侯殺叔武没而不書寧使其事不詳而不使于義有害也公羊以不書殺叔武為叔武之賢而諱之然則他國君之殺世子殺公子殺大夫豈皆不賢而春秋書之耶
  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
  使元咺不復歸于衛則不知元咺之訟君使元咺非自晉歸于衛則不知晉侯聴元咺之訟君夫叔武未嘗君衛元咺未嘗立叔武為君而衛侯殺之元咺訴曲直于晉未為大罪也晉既殺士榮刖莊子亦已甚矣又執衛侯于京師此時元咺尚可以歸衛哉抗然歸衛又立子瑕是元咺有必殺其君之志矣元咺之罪所以大也晉侯之責所以並深也
  諸侯遂圍許
  許甘心事楚不朝天王諸侯之圍許義也觀翟泉之盟許不與則知雖圍之而許未服矣夫晉文以偏師伐衛而衛侯奔入曹而曹伯執合齊宋秦以戰城濮而楚人敗何其鋭也今以在㑹諸侯之師圍許而許不服者許人致死力以抗之也所以力抗諸侯者懼復蹈曹衛之轍而遭其執也然則齊桓伐蔡蔡潰即舍之以伐楚其後蔡不後桓而桓亦不復加兵于蔡者為能度德量力而晉文之競武以求勝為不及桓也歟
  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許圍不下而復曹伯將以招許也故使之㑹諸侯以圍許而許卒不下于晉者晉文作事煩擾不信于許也
  二十有九年
  春介葛盧來
  葛盧來如果來朝何以不行朝禮如果行朝禮何以不書朝觀後書介人侵蕭則知葛盧之來實非來朝必有不睦于蕭之事赴訴于魯也㣲國相侵可以無書則葛盧之來亦可以無書然而春秋書之者以罪魯不能靖小國之紛而喜介之附已受介之偏辭而介果逾年有侵蕭之舉也
  公至自圍許
  如書至自㑹則㑹原以朝王也如書至自王所則雖有朝王之名而非尊王之禮也故兩不可至而至圍許汪氏比之如京師而至伐秦是已但彼是因伐秦而如京師此是因王狩而圍許㣲有不同耳李氏以踐土不至而圍許至見晉文伯事之衰者非也僖公于桓文㑹盟非用兵則皆不至桓之首止甯母于洮葵丘于鹹皆然不特文之踐土也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㑹上公有公字翟公作狄
  公羊有公左氏穀梁無公伊川文定皆從左穀以為諱公又左氏為王子虎晉狐偃宋公孫固齊國歸父陳轅濤塗秦小子憗伊川不從左氏以為諸侯而貶稱人文定從左氏以為列國之貴大夫與王子虎而貶稱人然觀戰城濮有秦師而盟踐土無秦人則猶不以小子憗同諸侯之盟也翟泉之秦人必非秦伯可知晉豈遂以小子憗同諸侯之盟耶其為大夫而非諸侯無疑矣六國皆大夫魯何以獨君其非公而為大夫無疑矣成二年蜀之盟十一國皆大夫而魯獨君者公方專㑹楚嬰齊于蜀故同諸大夫以盟也其為魯大夫而不名者以不目六國之大夫故亦不名魯大夫也王城之側大夫㑹盟何以不目大夫以著其罪後半春秋大夫㑹盟而目之者著大夫之専政也此時伯主在上列國未有敢干大政之卿故從畧書人魯大夫亦不名以罪列國諸侯也諸儒以為盟迫王城而從貶稱人夫踐土之會天王下勞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是盟于天子之側矣春秋尚不書以示貶此以大夫就王子虎而盟雖在王城之側未若天子之側之逼也而顧以稱人為貶耶然而春秋有譏焉齊桓尊宰周公而不敢盟此以王子而下盟諸侯之大夫以諸侯之大夫而上盟王子歴叙之而罪見矣又齊桓洮之盟列王人于前而諸侯舉爵所謂王人雖微序于侯伯之上也今之王人即非王子虎而為㣲者亦不當以大夫盟之故天子之臣諸侯之臣一體書人而陵替之實不可掩矣又左氏以為尋踐土之盟而謀伐鄭夫鄭伯從㑹于温圍許方散纔歴一時貳楚之跡何以遽見此後秦晉伐鄭逺在明年九月則翟泉之盟非為謀伐鄭也蓋是時衛侯在獄曹伯始歸圍許無功晉恐諸侯之心不一故請王臣以合之而又重煩諸侯是以盟諸侯之大夫于翟泉也而鄭人不至然後知鄭之懐貳而有明年之師也
  秋大雨雹
  冬介葛盧來
  左氏謂以未見公故復來朝前之來在春公即以其時自圍許至未為乆也葛盧不及待而去則葛盧之慢矣然葛盧方托魯以將有事于蕭豈敢去來由己無禮于大國此必春既見公而冬復來也
  三十年
  春王正月
  夏狄侵齊
  狄在齊桓之世肆虐于諸侯而桓不之問桓卒而救齊伐衛是必桓之有徳于狄也纔十餘年而晉文繼伯狄即侵害及齊自此而屢侵不已是又間于齊之不競也而皆無忌于二公之伯狄真不道矣
  秋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元咺之罪己于書奔晉書自晉復歸治之矣此稱國以殺不去其官者所以治衛侯之罪也衛侯殺無罪之叔武今天王方伯釋其罪而反之國未嘗有命殺元咺也元咺又天王方伯之所直者而衛侯殺之且及公子瑕春秋所以罪之也殺瑕書法不與衛剽陳陀同而稱公子是瑕未為君而書公子者著其實也使瑕果為君即不當比之衛剽陳佗亦當書衛殺公子瑕及其大夫元咺今其書法如此則知春秋不罪瑕也不罪瑕故書及公子瑕也殺瑕書公子故殺元咺書大夫也皆所以治衛侯之罪也
  衛侯鄭歸于衛
  元咺子瑕既殺而衛侯歸則似非衛侯殺之矣然元咺子瑕之殺不書衛人衛侯之歸不書自京師則春秋之歸罪衛侯可知也
  晉人秦人圍鄭
  侵曹伐衛文定以再稱晉侯為譏其懐私復怨于此又以為私怨勤民貶而稱人未必然也鄭貳于楚出師不為無名可以圍許何不可以圍鄭若責其不修文德以來諸侯而威制力勝惟虐是聞則圍許已不免有罪何况圍鄭若果以貳楚之故問罪于鄭則雖有私忿亦不必為此深文而苛責之也蓋據左氏圍鄭者晉侯秦伯春秋不舉爵而稱人乃以為貶求其貶之故則以為不禮于己而怨之也然春秋稱晉人秦人未必果晉侯秦伯也何也穆公輔晉以伯戰莫大于城濮㑹莫大于温盟莫大于翟泉而與之者小子憖也自此以後敗于殽敗于彭衙以至濟河而取王官及郊而帥師者百里孟明也何獨圍鄭而穆公親至哉左氏燭之武見秦伯之言抑又安知非身踐秦庭耶秦人非秦伯則晉人亦非晉侯而春秋固未必以絀爵稱人為貶矣又左氏晉侯使呂相絶秦有曰我文公帥諸侯及秦圍鄭秦大夫不詢于我寡君擅及鄭盟云云則秦伯未與圍鄭可知矣蓋左氏襍取各國之史為文不自裁節語多舛誤往往如此未可據也晉文假公義以伸私憤謂之不正則可若盡没其事之公而但誅其心之私則不禮者既怨之禮之者宜德之矣觀其不牽于楚徳而以攘楚為義則亦不當屑屑以出亡不禮之故罪其以私怨虐曹衛而又罪其以私怨虐鄭也
  介人侵蕭
  介稱人如牧誓稱庸蜀羌髳㣲盧彭濮人蓋中外小國之通稱也諸儒于狄之忽稱狄忽稱人其稱人為嘉其慕義而進之然則介侵蕭而稱人豈亦進之耶通乎此則入後于呉越之或書呉人越人或書呉書於越非有進退予奪之義矣
  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
  王聘勤于隱桓而簡于莊僖自莊元年來錫桓命至此不聞矣豈齊桓創伯王室稍尊而不數數下聘諸侯耶夫聘隱可也聘桓甚矣莊即不足與數僖猶魯之賢侯而天王獨不加禮何哉宰周公之來或以答兩朝王所之禮也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
  天王兩聘隱公三聘桓公不聞一拜京師之使僖公于宰周公之來魯不逾時即遣公子遂入謝天王僖豈不賢于隱桓哉惜乎以二事出而命不專也文定所謂等周室于列國者是已春秋書遂明著其以二事出非如京師既歸而再如晉也李氏以為不敢同王事于伯事非也
  三十有一年
  春取濟西田
  復故田而謂之取吕氏以為非彼所欲者近是文定謂為以亂易亂者罪其爭而復之也蓋外取邑不書魯史諱我邑之為人取也若復故田而謂之復是章我田先為曹取矣故書取謂若新取之曹者又曹本不欲以田歸我不可書曹人歸濟西田若無故而書復濟西田則明為假晉之力而得之想亦魯史所諱也但濟西田不知何時為曹所侵入春秋來亦未見魯與曹有爭田之事曹在春秋國小而弱未必敢侵魯田諸儒因濟西魯地故或為先侵後復之説恐濟西自有曹田晉怒曹而割其田與魯魯因以取之也不書曹濟西田者或魯史諱其假晉之力以取曹田也左榖或是
  公子遂如晉
  宰周公來而始往報之晉未嘗來聘而公子遂一如晉取濟西田而公子遂再如晉事晉嚴于事周受田重于受天王之禮畏其威而懐其德比連書之罪自見矣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魯僭禮不勝書因禮之變而書以示譏文定之説是己但魯之郊禘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命魯公世世祀公以天子之禮樂而祭統則云成王康王追念月公勲勞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一則成王一則成王康王無定主之辭史記又稱魯惠公請郊廟之禮于天子後儒肆辨皆無定義姑無論是非成王之賜即云惠公所請亦在春秋以前何以入春秋歴隠桓莊六十年不見書閔二年始書禘僖三十一年始書郊耶固曰非有變則不書何以隠桓莊六十年及僖又三十年郊無一變自此年終春秋百五十年凡九有變耶洛誥曰乃命寧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又曰予不敢宿則禋于文王武王觀此則所云賜以天子之禮樂者或是禮樂之器得用于周公之廟而後世積漸僭用大禮并郊禘亦因其名而舉其事也記曰踐其位行其禮不踐天子之位何以行天子之禮不特成王不以賜魯公即所云𣏌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者亦非夫子之言也夏殷之後既不有天下而何以得郊于天哉使夫子以禹契之故而謂𣏌宋當郊則魯之郊何嘗不配以后稷使夫子以天子之事子孫所當守則焦祝薊陳何獨不當守天子之事蓋天者天子之所祭非天子而郊借云配天者先王而主祭者則諸侯也故雖夏殷之後行之而天亦不享况魯既有天子行于上而又僭行于下耶即云二王之後許用先代禮樂亦當是冠服器用官名樂名及廟中牲色所尚之類未必許其用郊用禘也大約東遷以降諸侯僭禮積漸而然故晉人有曰以寡君之未禘祀則可以知僭郊禘不特魯而魯之郊禘亦不必由于成王所賜矣又左傳家語皆云魯以啟蟄而郊陳氏謂為祈榖之郊魯不敢以日至而擬于天子也汪氏引孟獻子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之語辨之然觀春秋四書卜郊皆在四月四書牛傷皆在正月而定十五年之牛死改卜而郊則于五月哀元年之牛傷改卜而郊則于四月似魯實以四月或五月郊不于日至者汪氏又以春秋所書四月卜及四月五月郊皆為過時非禮之故然定哀正月牛傷改卜一五月郊一四月郊謂因改卜而過時則可何以成七年正月牛傷改卜而書不郊猶三望亦于五月耶書郊以四月五月書不郊亦以五月則魯以四月五月郊為常而謂為祈榖之郊者亦或然也郊雖不于日至而祈榖用天子祀上帝之禮樂獨非僭耶又陳氏以天子不卜郊魯郊而卜者以僭禮而遲疑顧盼不敢直情而徑行之者非也據家語天子之郊月以日至日以上辛既有定日則不用卜祈榖而郊上辛中辛下辛皆可用無定日則卜也又汪氏以四月五月為過時者亦不然也四月五月周正之夏猶夏正之仲春季春以祈榖亦未失時惟成十七年之九月用郊為不可解耳
  秋七月
  冬𣏌伯姬來求婦
  𣏌托于魯而魯屢侵削之如謂婚姻足以固邦交何為不以伯姬故而扶植杞耶固知魯人不義𣏌雖再娶魯女而亦無以為安國之計也春秋書伯姬求婦固以譏伯姬之越禮而亦以著魯女再嫁𣏌魯之弱𣏌如故以致𣏌桓不得已而事晉也
  狄圍衛
  狄肆侵諸侯向既入衛今又圍衛狄之虐衛甚矣毋亦間衛成之取惡于晉文而故敢于攻圍其國都耶
  十有二月衛遷于帝丘于穀作於
  衞再遷矣皆狄難也而又適當桓文定伯之時桓惡其不與幽盟而不救文怨其出亡不禮而不救固以見桓文之褊而亦罪衛無自強之道狄至則遷舍社稷丘墓而輕去其國都也文定責晉文不能卻戎狄安中夏使晉文而能釋怨救患以治狄而存衛則晉文之業又出齊桓上矣而烏可得哉
  三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己丑鄭伯捷卒捷公作接
  衛人侵狄
  秋衛人及狄盟
  衛迫于狄遷國以避宜内修德政外結隣援養力積威以聲其罪而伐之乃忿不思懲乘亂以起僅僅侵之而又屈己以及之盟保境息民之道修怨復仇之道胥失之矣
  冬十有二月己夘晉侯重耳卒
  齊桓紆緩晉文急促城濮一戰遂伯天下世主夏盟或亦有天幸與若彷佛齊桓今年㑹明年盟恐其及身不能有成也
  三十有三年
  春王二月秦人入滑
  秦越國而襲鄭于千里之外雖得鄭亦必不能有其地而顧勞師以為之者乘晉文之既殁冀得志于鄭以懾天下諸侯而圖伯也故雖知鄭有備而猶入滑以肆其兵威晉急出師邀擊以敗之者蓋惟恐秦之遂伯諸侯而挫秦以示己之強使諸侯不貳于秦而文公餘業可繼也故于鄭不顧忘先公之怨于秦不顧忘先公之德而出竒兵截要道為必能敗秦之謀不然何愛于鄭何惡于秦而窮兵盡敵至使匹馬隻輪不返若此其毒耶終春秋之世秦楚大國楚則時盛時衰秦不復有中國之志者楚戒城濮而秦悔殽師也夫是以齊桓晉文兩伯並稱齊之後無繼者而晉之子孫世主夏盟與
  齊侯使國歸父來聘
  公子遂如齊國歸父來聘以著伐齊取榖之後齊魯之好再通也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于殽敗秦下左榖有師字
  諸儒皆以晉襄忘親背惠墨衰絰而即戎故敗而稱人然則何不直書晉侯以明著其罪耶是必當時晉襄釋殯主戰亦自知其非而赴告諸侯自諱即戎以大夫用師為辭魯史據告辭以書而夫子仍之也又諸儒以秦不言師為外之然左穀皆有師字獨公羊無師字不從左穀而從公羊者諸儒深求義理以責秦之貪利勤民用詐襲人也然使春秋義取乎外秦則當于入滑外之不當縱于入滑而反罪于敗師也汪氏乃謂穀梁以敗秦師為外之疑其誤加師字不知穀梁謂不言戰言敗為外之非以稱秦為外之而誤加師字也
  癸已𦵏晉文公
  殽師十二日而𦵏文公即能無不備之物而誠意哀思有不盡矣其罪固不待貶而可見也使于敗秦直書晉侯當更明白何為從畧書人反若為晉襄諱者然耶
  狄侵齊
  狄再侵齊矣不見齊有以報之而春秋于此後屢侵皆書者著狄之無懼于諸侯雖大國不畏亦以著齊伯既衰雖狄亦得而侮之也
  公伐邾取訾婁訾婁公作叢穀作訾樓
  晉伯之後諸侯皆無事狄則侵齊伐衛魯則用兵于邾狄之無道魯之不義一而已矣
  秋公子遂帥師伐邾
  邾之升陘原以報取須句也足以相當矣魯乘晉文方殁秦狄内訌肆虐于邾君臣之間既取其邑又伐其不備不義甚矣春秋備書不因僖公之賢而為之稍諱則他取邑有不書而以為諱者非也
  晉人敗狄于箕
  狄有數種據傳則此為近秦之白狄然春秋于戎則山戎北戎姜戎雒戎陸渾之戎分别而書于後之赤狄白狄亦分别而書此不書白狄則未必非即侵齊圍衛之狄也侵齊圍衛晉已有不救之愆此時竟來攖晉則安得不以兵應之春秋不必貶晉侯而人之也陳氏據左傳晉侯敗狄之説謂貶晉侯而病晉夫晉侯方在喪于秦則強敵大戰伯業興衰所闗墨絰即戎事或有之于狄則大夫將兵可以相敵矣何必身在戎行哉
  冬十月公如齊十有二月公至自齊
  魯見晉文既卒嗣君在喪雖敗秦狄實生外患懼不足以托國而復釋怨修好于齊也僖公三如齊十年十五年如齊齊桓伯業方盛也此年如齊以有取穀之怨齊既忘之而歸父來聘因親履其庭以報之也十年十五年不至此年至者至而即薨固不可以不至亦以見前兩如齊為朝伯主之常而此年如齊為屈于強大釋怨修好故書至以别之此後文宣襄成之如齊如晉如楚皆為屈事強大故無有不書至者也
  乙巳公薨于小寢
  僖公賢侯魯人頌之然其三朝于齊兩取邾邑一入𣏌都服事強大憑凌弱小未免取譏于春秋也至于乞楚師伐齊盟楚人于宋亦有愧于閔宫所云荆舒是懲者矣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隕公作霣
  主夏正者以此為夏正之十二月謂若以周正言則為夏正之十月草未盡殺雖不殺不足為異然使以此為夏正之十二月則雪之節非霜之節矣豈草經霜雪而榮生至冬殘始以霜不殺草為異耶若既雨雪而草榮生于冬則是雪不殺草矣若未雨雪則又當以無雪書矣若歴十月至十二月不殺草則又當如書是月六鷁退飛之法書是冬霜不殺草矣夫亥月固霜之節而語以為小陽春使不霜而草不殺或霜㣲而有殺有不殺則有殺有不殺者為常而不霜者以無霜為異不以草不殺為異矣此書隕霜不殺草當以隕霜為句不殺草為句蓋隕霜矣而不殺草也則此為周正何疑周之以子為正何疑春秋之以周正紀事何疑
  晉人陳人鄭人伐許
  莊十六年曲沃武公始為晉侯又二十一年晉始見經所書則滅下陽執虞公及殺世子弑君殺大夫之事至文公得國僅三十四年一出而侵曹伐衛敗楚圍許盟踐土㑹温盟翟泉朝天王執曹衛之君遂伯諸侯何其興之暴也然亦不過五年而文公卒矣天下諸侯必以為晉之興也速則其衰也亦易雖敗秦敗狄而結怨樹敵嗣君之志將不在諸侯矣晉襄當亦有虞于此而不顧忘喪毒民之不義急連陳鄭以有事于許歟然而春秋則書以譏之也諸儒不論其事之可譏而一以書人為貶此三國書人左氏不詳是君是大夫諸儒亦遂無説然則三國皆君而貶人之耶三國皆大夫而貶人之耶抑皆㣲者耶晉襄初㑹陳鄭以伐乆附于楚先世所不能致之許其非㣲者可知大夫而稱人不目猶之前也則知敗秦敗狄皆大夫不名而非春秋貶而人之矣









  春秋宗朱辨義卷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六
  髙淳張自超撰
  文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先公無故而薨又未有他變逾年未葬而嗣子即位者惟文公成公乃宣公薨於十月成公逾年即位則宣公在殯矣僖公薨於十二月其日為乙巳觀明年二月有癸亥則日不在月終而文公逾年即位僖公亦在殯矣然則逾年即位之禮固不論已葬未葬獨不知亦論已殯未殯否也文定以為國君嗣世聽於冢宰未可吉服以告廟臨羣臣而皆冢宰攝行則當即位於三年之後而又不譏魯君之逾年即位為非禮或當如朱子所云易世傳授國之大事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君之喪猶為私服宜行即位之禮吉服以告廟臨羣臣耶是必三年之喪不廢而權吉於即位之一日也觀春秋未逾年稱子逾年而魯君稱公外侯舉爵則嗣君逾年而即位改元固為禮矣雖或君薨於嵗月之盡日祗取既殯而行禮不逾正月不必如虞書所云月正元日正月朔旦耶
  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日上公有朔字
  公羊有朔字左氏穀梁皆無朔字以前後所紀之日攷之則無朔字者是有朔字者非食在晦也若食在朔則本年四月不當有丁巳四月有丁巳必三月有閏而後可自癸亥至丁巳加一週甲算合一百一十五日也然使食果在朔則前年十二月又不當有乙巳十二月有乙巳亦必十二月有閏而後可自乙巳至癸亥加一週甲算合七十九日也古歴雖疎豈前年十月閏今年三月又閏相距四月之近而兩置閏耶故决其食不在朔不在既朔而在晦也惟食在晦則自十二月之乙巳加一週甲算至二月之癸亥七十九日不置閏而可通自二月之癸亥不加週甲算至四月之丁巳五十五日不置閏而亦可通矣左氏經文既無朔字而亦誤以為在朔故曰於是閏三月非禮也葢左氏不解於周歴日食有或在朔或在既朔或在晦之占而以經文不言朔者疑於官失之於此四月之有丁巳不可以通意其閏三月而不攷於前年之有乙巳又不可以通也史記歴書失於不訂左氏之誤亦曰周襄王二十六年閏三月春秋譏之而不知是年實不閏三月也大約左氏之説難以為信如襄公二十七年日食十二月乙亥朔左氏作十一月曰於是辰在申司歴過也再失閏矣哀公十二年十二月螽左氏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歴過也若是則又再失閏矣班史律歴志亦引用其説以譏周道既衰天子不班朔魯歴不正夫閏以定時成嵗一失閏則子入於丑三失閏則春入於夏六失閏則春秋冬夏皆變左氏屢譏春秋失閏失而不補豈復成嵗功哉歴算之法莫難於交食而置閏為易春秋日食不差而差閏故不可信古歴之疎或日食之時刻分數閏之在前月後月不能如後世之密則當有之屢失閏而變四時之侯久而不改未必然也
  天王使叔服來㑹葬
  㑹葬雖禮然魯十二公不見有㑹葬而㑹葬僖公僖雖賢侯而襄王或感其輔齊桓以定己位也其私心亦可譏已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
  來錫命非禮也喪未畢而命之非禮也襄王感僖公之推戴既㑹葬其身又錫命其子惟其不能以義制私遂流而至於歸成風之含賵又㑹其葬而淪替極矣
  晉侯伐衛
  前伐許張氏責其忘喪毒民今喪未滿而又伐衛王氏以為克纘父功繼為盟主春秋因以貴之何所見之各殊也總是泥於例以稱人為貶故曲求其所以貶之之故以舉爵為褒故曲求其所以褒之之故也如以為忘喪毒民則伐許伐衛宜一例從貶如以為克纘父功繼為盟主則不特伐許伐衛即敗秦敗狄宜一例從褒要之春秋之義原不以稱人舉爵為褒貶也大夫將則稱人君自即戎則舉爵其事不合於義則稱人舉爵皆貶其事合於義則稱人舉爵皆非貶通春秋書事皆然不特此也又陳氏以為苟其君意雖卿帥不書亦非也舊史據赴告傳聞而書書事非書意也其出於君之意與否史氏何從而知之夫子繼魯史以作春秋其遠年以前之人之意又何從而知之亦據其事之實而已觀下文書公孫敖於戚㑹晉侯則知晉侯親主伐衛之師而書晉侯非原其僅有伐衛之意矣又汪氏以為文宣以後大夫專政凡侵伐㑹盟君雖在而大夫任其事故經書晉侯而傳言大夫者亦未盡然也文宣以後大夫專政如大夫主其事則直書大夫之名此時晉大夫尚未能專襄公之政故雖實以大夫帥師亦不目大夫也此後垂隴之盟士縠主之救江之師陽處父帥之春秋以譏襄公之失馭則直書名以著之矣而豈以稱人為貶哉又左氏稱襄公既祥使告於諸侯以伐衛亦因經書晉侯以舉爵非貶而為此曲貸之説也晉文以僖三十二年十二月卒未期而敗秦敗狄逾年十二月而伐許如以為小祥則伐許已及小祥之期如以為大祥則伐衛尚未及大祥之期何為有貶有不貶耶左氏於敗秦敗狄經稱人而實坐為晉侯於伐衛經舉爵而實坐為先且居胥臣而後儒遂因為有貶有不貶之説然則伐許是君是大夫耶左氏未詳而後儒亦不復論則所謂褒貶之例亦不得不自破矣
  叔孫得臣如京師
  文公受命而使卿往拜僅勝於成公受命而并不遣京師之使耳而不親朝之罪則雖有徃拜之禮不可得而掩也
  衛人伐晉
  衛成受晉文囚執之辱宜省已修德節用愛人以為自强之道使晉人惧而謝過通好乃乗晉文之卒而侵鄭以攖其怒晉之來伐固自取之也其志本欲與晉相抗則稱兵報伐亦其事勢之所必至張氏以為伯主聲罪致討宜自反其不仁無禮之罪夫衛之自反當責之於未討之前不當責之於既討之後使既討而能自反則其先不仇晉而已之背中國而即荆蠻當亦翻然自悔其失矣又汪氏以為春秋不書晉之取戚而人衛孔達為予晉而罪衛觀下書公孫敖㑹晉侯於戚則晉侯在戚而晉之取戚不書可見不必其予晉也孔達帥師不書者義不係乎名孔達不必以不書孔達為罪衛也
  秋公孫敖㑹晉侯於戚
  魯原曲意事齊及晉文伯而改事晉然猶未朝晉也晉文伯事方興而遽卒晉襄之能繼伯與否勢未有定故雖敗秦敗狄而僖公復朝齊以自托至此見晉之伐許伐衛大用兵於諸侯而心畏之故使敖急㑹晉侯於戚也此為内大夫專㑹諸侯之始或是晉侯在戚約文公出㑹魯以喪故使公孫敖往觀下又書公孫敖如齊則以著魯之既結好於晉又修禮於齊或彼或此惟人是托絶不為自强之計非但以專㑹諸侯為敖之罪也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頵公穀作髠
  書世子商臣弑君是著商臣以臣弑君以子弑父之大惡為天下後世戒也楚頵雖有僭王猾夏之罪而商臣則其臣也則其子也君即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即不父子不可以不子文定顧猶責楚頵之黜兄立弟汪氏亦謂世子之弑君其君實有以致之何哉夫以商臣之蠭目豺聲子上知其為忍人使楚頵早從子上之言則商臣不立使早廢商臣而立子職斷以行之則宫甲之難不發楚頵始則不明繼則不斷自貽其禍此為疚耳如必執立嫡立長之義是明知其子之足以亡國亡天下而必立之必不可以廢之聽其亡國亡天下而絶不為付托得人之計如宗廟社稷何夫古有教世子之法左右前後莫非正人則雖中材不至於為不善使其性之不移敎之不悛則當告於廟而廢之楚頵固不足以語此而亦不當以黜兄立弟為罪謂其君實有以致之也
  公孫敖如齊
  當喪而使大夫聘齊惟恐失好於齊也何氏以為譏喪娶觀明年冬始納幣恐公孫敖未必為請昏而行即為請昏亦於書納幣譏之此但譏其喪甫及期而㑹晉聘齊之汲汲耳
  二年
  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於彭衙秦師敗績彭衙秦地晉侯敗秦師於此非秦師未出境即既出而退去也秦師未出晉逆而敗之固晉之罪秦師既去晉追而敗之亦晉之罪伊川以書及為罪晉之不諭秦而與戰文定以遽與之戰為以桀攻桀家氏以為晉襄負氣好勝以怨報德君子責之皆是也然則何以不貶稱人而舉爵哉可以知前之稱晉人實晉大夫非晉侯矣又秦穆報晉至再至三其悔過之言悔不用蹇叔而襲鄭以致敗非悔兵之不可用也故其報晉之心必勝而後已如悔兵之不可用而保境息民何至復有彭衙之敗哉汪氏以為不書伐晉為罪晉而免秦者非也
  丁丑作僖公主
  書作主以譏其緩是已但文公雖慢而不敬何至緩於作主恐是欲躋僖於閔之上羣議未定因是以緩至此議决而始作主也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比於及髙徯盟防則此不書地比於及荀庚盟及孫良夫盟及郤犫盟及孫林父盟則此不書來聘左氏曰公如晉晉人使處父盟公以恥之又曰適晉不書諱之也公穀大義皆同諸儒未有易其説者夫自晉文伯業之盛僖公朝齊而不朝晉晉襄即位繼伯魯又不使大夫聘則以為晉之怒魯者勢或有之但文公既背喪往朝矣晉怒顧不可釋哉即公果如晉晉果以處父盟公觀前則公孫敖㑹晉侯後則士縠主諸侯之盟公孫敖亦與又如郪丘以公子遂盟齊侯赤棘以臧孫許盟晉侯則内大夫之專盟諸侯公之專盟外大夫亦春秋之常晉之以處父盟公何為恥公哉若云在其國都為恥何以不書如晉若云適晉不書返國不至為公諱恥則何不并及盟而削之耶竊以不書來聘與髙徯之不書來聘同不書地與及荀庚及孫良夫及郤犫及孫林父之在我國都而不地同不書公及則與凡及外大夫專盟之不書公同也不然晉襄南則抗楚西則仇秦内則伐許伐衛而又無禮於來朝之魯不義甚矣何以合諸侯哉葢文公喪制未滿即不朝晉晉亦必不來討晉即來討魯亦謝之有辭故垂隴之公不親與亦必以喪故而使敖往也左氏乃謂公未返故不與夫作主丁丑日及盟乙巳日相間纔及一月自魯如晉何其速自三月至六月自晉返魯何其遲左氏固未可據也此惟胡氏以處父盟於我之國都者為是當是晉將盟垂隴而使處父來聘公以喪辭而先親盟處父以信之春秋不書來聘但書及盟者大約與書及髙徯盟防同莊公有文姜之喪而盟髙徯文公有僖公之喪而盟處父故不書髙徯聘以别於及向戌之盟劉不書處父聘以别於及荀庚良夫郤犫林父之盟國都葢以專罪莊文之忘哀而以吉禮盟大夫也但彼則出國都以盟此則盟於國都為有異耳而程氏以書及為微者及之則正不然齊晉大夫魯固未必敢以微者盟之而如及荀庚良夫郤犫林父之盟則又决知其非皆微者也至處父初見經及盟不氏而救江氏安知不如翬之前不稱公子後稱公子命之公子而後公子賜之氏而後氏乎諸儒謂削氏以治其抗夫春秋内大夫之盟諸侯公之盟外大夫多矣而獨削處父之氏其義不可以通也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縠公穀作穀垂隴公穀作垂斂
  此晉大夫盟諸侯書名之始即外大夫㑹諸侯盟而書名之始前此有外大夫與諸侯之盟者矣不名而人之者大夫未專政也前此有大夫與諸侯之盟而書名者矣非天下諸侯之公㑹公盟也晉以士縠主諸侯之盟是晉之輕諸侯而委權於大夫也是士縠之抗諸侯而專國之政也而公孫敖亦與其責同焉晉襄繼伯未嘗為衣裳之㑹而垂隴一盟乃以士縠主之天下諸侯懾於晉之强雖得以世主夏盟而伯之道亦降矣此夫子所以有取於齊桓也夫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廟躋僖公
  公穀皆以大事為大祫劉氏曰時祭稱有事祫祭稱大事李氏曰於祭無譏則不書祭名其郊禘大雩書祭名者祭之僭也若是則舊史於此年書大祫於宣八年書禴於昭十五年書祠而夫子改為大事有事以著凡書祭名者之非禮矣然當大祫而大祫當時祭而時祭即實書祭名讀者亦知譏不在祭在祭而舉行之事何混於非禮之祭而於此没其祭之名耶竊疑因躋僖公而舉祭未必恰值大祫之期宣八年之於太廟亦未必是禴昭十五年之於武宫亦未必是祠恐當時史氏難於實舉祭名原來書大事有事而夫子仍之也躋僖公者躋於閔公之上魯以為順兄弟之次而不顧乎逆先公為君之次故曰逆祀也三傳皆以閔公為祖孔氏曰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閔僖不得為父子躋僖於閔是位次之逆非昭穆之亂也文定依三傳為説而斥以世指父子不指兄弟者為非汪氏疑於兄弟迭為君者如齊之孝昭懿惠衛之懿戴文若兄弟各為世而異昭穆則齊項不得祭其祖衛成不得祭曽祖矣其説甚辨攷於春秋書桓宫僖宫災又書立武宫立煬宫不曰廟曰宫則似廟中為同堂異室之制隠桓一廟而各為宫閔僖一廟而各為宫兄弟不分世數而同昭穆者然劉歆周廟昭穆世次於共懿孝夷四王分昭穆為四廟以言乎為君則自共次懿次孝次夷以言乎祖孫父子兄弟則懿者共之子孝者共之弟夷者懿之子共之孫當孝之時則祖共而禰懿是祖其兄而禰其姪矣當夷之時則祖懿而禰孝是祖其父而禰其叔祖矣父子祖孫至於互易而朱子取其説以為南北宋諸宗之廟次意者天下國家之大以傳繼為重雖父子猶為私恩而所云髙曽祖禰者以嗣位為先後不以生世為先後即至如齊頃之不得祭其祖衛成之不得祭曽祖而亦不可牽於情以傷於義耶但朱子謂文昭武穆子孫亦以為序而不易致汪氏疑於兄昭弟穆者其子孫之昭穆易紊然而朱子固曰不以昭穆為尊卑則兄弟之子孫亦無不可以昭穆分序也葢商家兄終弟及則昭穆不得以父子論周正傳子之統而父昭子穆之義始定父死子繼世適相承昭穆何至於亂即有大故而或君卒無嗣大臣依世次援立雖百世而昭穆不亂倘廢舊典而變宗法或舍子授弟或遭變遇逆國人推戴失次如懿王崩而立共王之弟孝王崩而立懿王之子之類則為自亂父子昭穆之緒而昭穆亦不得以父子論矣不得以父子論則不得不以兄弟論也故文定於嬰齊之後歸父譏其亂於昭穆而汪氏疑其説之不定者非也若是則魯不特躋僖於閔之逆祀而隠桓閔僖之共廟各宫亦亂於禮矣所以疑於魯之亂禮者葢以事勢情理度之先閔後僖則文公祖閔而禰僖閔僖於兄弟則逆而僖文於父子則順也躋僖於閔則文公祖僖而禰閔僖閔之兄弟雖順而文不得父僖而反以閔為考廟矣異時文薨而祔則以子祔父太廟合食則父子並向其子孫不同為昭則同為穆四世之後僖又當先閔而祧情理之不合者多矣魯人何不思而出此哉若共懿孝夷之先後為君以致懿孝父子而同為穆則出於事勢之不得不然僖文父子昭穆本順一躋而自亂其緒非情理也故疑隠之於桓閔之於僖皆一廟而各為宫文公以閔僖之廟為禰其後隠祧而桓不祧閔祧而僖不祧是以桓僖各安於其宫歴世猶存至哀公之時而災也
  冬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
  彭衙既敗秦秦未嘗來報而晉又連四國以伐之其殘民結怨春秋所譏而非大夫稱人以為貶也
  公子遂如齊納幣
  春秋書納幣者二莊公有文姜之喪甫逾年而納幣公又親行則書以示譏也文公喪制未終圖昏於齊而又使公子遂往則亦書以示譏也葢文之於遂視三家其屬較親故獨使之以結於齊而其後殺其子而逐其母者即是人也嗚呼凶人其可托哉
  三年
  春王正月叔孫得臣㑹晉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伐沈沈潰
  晉不伐楚以討商臣弑君之罪而連諸侯以毒弱小之沈其貶何疑文定以為辭無褒貶者固非王氏以為貶而人之不與大夫之專政者亦非也春秋後半正以名大夫著其專政之實非惡其專政而故殁其名以示不與之意也又王氏以為不言帥師不成為師者亦非也文公之世一書行父帥師以著行父得專兵柄之始一書彭生帥師以著彭生亦用事之臣而後不書卒為死於君難而仲叔兩家及公子遂之專師已於僖公之世示之義不取乎再書得臣帥師也
  夏五月王子虎卒
  春秋於三王臣尹氏不名不來赴也王子虎名來赴也不葬不往㑹也劉卷名而葬來赴而往㑹也固因事而異文亦可以觀世變矣始則王臣雖有外交而不赴喪於諸侯繼則來赴而諸侯猶不遣㑹葬之使也至於其後則喪紀之通與外諸侯之往來一禮矣
  秦人伐晉
  秦穆既有悔過之言而猶兩報敗殽之恥必濟河焚舟晉師不出而後忿洩志快葢非真能悔過者也文定以為自此以後見伐不報始能踐自誓之言不知此後晉復報王官之役而伐秦逾二年穆公卒使穆公而在未知其果不報晉否也書終秦誓者夫子獨因詞之善而取其義耳汪氏以為書取其言而春秋賁其事者是也
  秋楚人圍江
  晉伐附楚之沈楚伐附晉之江其不義一也江沈皆近於楚而逺於晉晉得沈不足以益國而楚得江則可以拓地沈雖見怒於晉而楚之近援可恃江一受毒於楚而晉之逺救不及故沈雖潰而不亡江即有晉救而速滅然則小國非不知有從晉之義而正不能支其入楚之勢也
  雨螽於宋
  冬公如晉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晉侯盟
  公既盟處父矣而晉侯再與公盟者或以垂隴之盟公未親與故也此公朝晉之始即魯諸公朝晉之始凡魯之前後朝齊未有因其來朝而盟者晉悼猶出國都盟襄公於長樗惟公則一朝晉襄而受其盟再朝晉靈而受其盟辱亦甚矣左氏以前之及處父盟為公朝晉而晉人使大夫盟公以恥之於此則曰晉人懼無禮於公請改盟夫外大夫來盟内大夫蒞盟春秋之常也晉若懼前盟之無禮則當兩君相約出㑹於他所即不然亦當如晉悼之出其國都乃復致其往朝而與之盟是再無禮於公矣當不然也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公穀無以字
  書陽處父帥師而大其事則伐楚也善其義則救江也使夫子果大伐楚之事則不必書救江使夫子果善救江之義則不必書伐楚而春秋書法如此者葢當日晉師之出原為救江而其實則振旅向楚陳師境上有似乎聲罪而致討者也春秋於此有二義焉一則商臣弑君雖逾兩年而罪在當討不嫌其遲如直書伐楚則後人疑於得討賊之義故曰以救江猶諸侯㑹稷而曰成宋亂大夫㑹澶淵而曰宋災故也一則楚横暴於江漢之間侵蝕諸侯强兵四出書於春秋侵伐圍入戰滅八十餘見而内諸侯之用師於楚者齊桓之召陵一書伐楚晉定之召陵一書侵楚而已使於處父之師而直書曰伐楚則前繼齊桓而後駕晉定矣故曰以救江葢救江非不善既張皇其事以號伐楚而但一救江而止惜乎其事小而義輕也文定較量於召陵城濮謂救之不得其道而書伐楚以救江者春秋紀用兵之法失其義矣名陽處父者外大夫專師書名之始與垂隴名士縠同士縠主盟於垂隴禮樂自大夫出也陽處父帥師征伐自大夫出也
  四年
  春公至自晉
  文公兩如晉皆至見迫於晉不得已也孫氏曰文公之出六其至者四危之也其不至者二安之也然使以盟新城為危則盟扈亦不得為安而盟扈所以不至者不序諸侯不名晉大夫不成其為㑹盟故不至不必以安危論也
  夏逆婦姜于齊
  魯十二公六娶齊女惟僖公聲姜逆至皆不書其書者五書法各不同而獨畧於文公之逆出姜何也書法不同者其事不同故詞亦不同也畧於文公之逆出姜者其事畧故其詞亦畧也娶文姜使逆臣公子翬往欲著桓之寵逆臣則不得不以公子翬如齊逆女作一事書矣莊娶哀姜自行親迎之禮欲著莊之親迎仇女則不得不以公如齊逆女作一事書矣宣娶穆姜而使公子遂猶桓之使公子翬也成娶齊姜而使叔孫僑如雖未若翬遂之為逆臣而亦無宗臣逆女之禮也故皆各作一事書也既作一事書則在國稱女不可以稱如齊逆婦也婦者有姑之詞文之逆出姜非親迎非逆臣非宗臣不必别作一事書則從有姑稱婦之禮而以逆婦為文亦其常也夫是以往逆而稱婦也桓娶文姜有齊侯送之文公㑹齊侯之文則不得不書夫人至矣莊娶哀姜有親迎之文公至之文則不得不書夫人入矣宣娶穆姜公子遂以夫人至欲著遂以夫人之非禮則不得不至夫人也成娶齊姜叔孫僑如以夫人至欲著僑如以夫人之非禮則不得不至夫人也文之逆出姜無異事則亦無異文夫是以入國不至也有姑則稱婦姑為主之詞也無姑則不得不稱夫人文姜至而稱夫人哀姜入而稱夫人無姑之文也宣之穆姜成之齊姜既從有姑稱婦而又稱夫人者因遂與僑如之以之也如書遂以婦姜至自齊僑如以婦姜氏至自齊則無以别其為君夫人矣文之逆出姜但為姑逆婦之文夫是以稱逆婦姜不稱夫人姜也然則無譏乎有譏也譏公之不親迎而畧於禮也先儒以為譏喪娶然不譏莊宣而譏文公何耶文定從穀梁之説以為不稱夫人姜氏者姜氏亦與有貶焉然不貶哀姜穆姜而貶出姜何耶夫納幣則喪制未終而逆婦則三年已滿視宣公為愈矣汪氏以為宣公篡立其罪已極於喪娶何誅而穆姜亦不能避喪娶之辱冒大禮以往乃得不同出姜之貶豈亦有幸有不幸歟如謂春秋削夫人以貶文公之喪娶則哀姜穆姜稱夫人矣如謂春秋削氏以貶出姜穆姜之冒禮以往則哀姜書氏矣又文定以文公違禮而行使國亂子弑齊人冒禮而往使其女不允於魯皆失於不正其始之過故春秋交貶之以為後鑒然哀姜之不允至以為戮矣何不於夫人入國時一削氏以示誡耶若穆姜則既同出姜之削氏而身為夫人適子有國抑又未嘗不允於魯者何耶葢魯娶齊女禮有隆殺事有繁簡史臣之登於冊者不得不有詳畧夫子因其詳畧隨事書之而示貶之義巨細具著矣而謂筆削於氏不氏夫人不夫人一字兩字之間者政不然也
  狄侵齊
  秋楚人滅江
  處父一救江無濟而即聽江之滅於楚晉實不恤江也而晉猶用兵於秦則知非力之不足矣夫救江則處父帥師伐秦則晉襄親往比而觀之晉固不急於扶大義而急於報私怨也
  晉侯伐秦
  秦蓄兩敗之怨而一報王官未為大過晉襄又親即戎以伐之而圍其邑故春秋直書晉侯以著其罪也文定泥於舉爵非貶謂是以常情待晉襄而以王事責秦穆其説曲矣晉襄繼伯可謂有為而秦晉之怨則由於敗殽競勝一時而失結秦攘楚之䇿故及身而急於報秦不得不緩於治楚以故商臣弑君而不問滅江滅六而不救其後卒至秦楚合而中國不競為可惜也葢晉文城濮之戰實用秦師天王狩河陽諸侯皆朝而秦則不至晉私秦為己之助不以歸周也明年㑹翟泉則秦人與矣又明年伐鄭則晉人秦人共之矣其怨起於秦之私與鄭盟而留戍以去使晉不得志於鄭耳秦之襲鄭固為不義之師而知鄭有備滅滑而還無損於晉也襄之凶服即戎實報秦盟鄭之怨非有恤鄭之公心也兵連禍結罪實在晉秦恥敗殽不能忘報人情之常孟明師來急宜修詞以謝而再敗之於彭衙豈非己甚哉王官之役濟河焚舟封殽尸而還晉未有喪師失地之辱又興師以伐之何其忿戾之至耶且以當日大勢計之周之東遷周自失計而秦則有勤王定難之功蠶食諸侯憑凌中國天下苦楚未苦秦也文公之伯秦實輔之内諸侯㑹盟秦頗與焉城濮之戰又助晉以敗楚師秦交東諸侯以勤勞中夏未可以督過之也使晉實有安内攘外之心西結秦好而南抗楚師藉强隣合諸侯并力一隅則亦足以弱楚矣楚弱而諸侯安諸侯安而中國尊矣晉主夏盟豈不於齊桓有光哉乃不忍一朝之忿僥倖殽師秦好遂失好失而怨成怨成而兵結遂不得不釋楚而一意向秦由是楚無所忌而益肆吞併矣由是秦知東諸侯之不我與而為自强之計矣由是而秦楚合矣至於秦楚合而晉事益難為矣謂非晉襄之失䇿哉故伐秦而書晉侯罪晉侯也
  衛侯使甯俞來聘
  甯俞衛之世族夫子常稱其賢觀其免衛君於難愚不可及則晉衛交伐之後即㑹伐沈之師而又聘魯交好大約出於甯俞謀國之忠也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成風敬嬴之稱夫人或者以哀姜既戮出姜既去皆義與廟絶而莊公文公不可以無配故尊成風以配莊公尊敬嬴以配文公耶若是則前之用致夫人者宜如諸儒為致成風而左氏以為致哀姜者非矣然成公之齊姜無故而襄公又尊妾母定姒為夫人襄公之敬歸未見經亦未有故而昭公又尊妾母齊歸為夫人則是魯以子為君母為夫人自成風以後相沿成故而成風敬嬴之為夫人非為哀姜出姜之不入廟與否也觀於含賵㑹葬王不稱天則知既致哀姜於廟以配莊公而不可有二夫人也
  五年
  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
  前書惠公仲子此何以不書僖公成風仲子薨葬不見於經不書惠公仲子則不知歸何人之賵此於成風則薨以夫人葬以小君及時而含賵雖不書亦可以知其為僖公成風也前書天王此何以王不稱天惠公之嫡夫人為孟子雖寵仲子而未見有尊為夫人之文則其下賵諸侯之妾其失易明即不去天而王之瀆禮可知矣莊公之哀姜有罪見戮義與廟絶僖公為君而尊其生母薨稱夫人葬稱小君天王乃歸含賵又㑹其葬使不去天以示貶則疑於成風應為夫人以入廟配莊公而天王之含賵㑹葬若出於禮之當然者矣此春秋書法所以異也大約春秋於其人其事似若無異而書法或不同者無疑則同其文有疑則異其詞此類是也季氏以天王天子王三稱並行為王者之通稱史氏之異辭然以從王伐鄭及朝王所之類為通稱異辭則可錫桓公命含賵㑹葬成風而王不稱天非通稱異辭也程氏又直以為闕文然何以他處不闕文而獨闕於錫命含賵㑹葬耶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
  僖公之妾母文公之妾王母也僖公既以夫人尊之則文公亦不得不以夫人喪之程氏謂以義斷之可改而不改文公與有責者亦似太過不赴於諸侯可也既以夫人之禮薨之而又赴於諸侯以來㑹葬則文公之罪也向使魯人能持大義竟絶哀姜於廟則尊成風以配莊公猶之可也稱以小君葬之以禮是哀姜已為莊公在廟之配矣安可有二夫人哉
  王使召伯來㑹葬召穀作毛
  含賵之使逾兩月始來㑹葬之使既葬始來當是襄王聞而遣使非魯人告薨葬於京師也葢感僖公推戴之恩既㑹葬其身錫命其子又含賵㑹葬其母加禮無已忘其瀆亂春秋所為再去天以示貶也
  夏公孫敖如晉
  不遣京師拜禮之使而急於聘晉觀于前後之文非有不可己之事是必晉亦與有弔㑹之禮而敖往以謝之也晉使來而春秋不書必其微者也視天王不若晉侯視天王之榮叔召伯不若晉之微者罪可解哉即不謂然而甫葬急聘亦春秋所譏也
  秦人入鄀
  秦穆既入滑以啟晉釁連兵數年干戈未靖今又入鄀以搆怨於楚固知秦穆自誓乃悔一時不聽蹇叔之過亦非有撫字弱小之義文定所謂以王事責秦穆者誠非也
  秋楚人滅六
  既書滅江又書滅六著商臣之横暴亦以著晉襄之無志於攘楚而聽其蠶食小侯也
  冬十月甲申許男業卒
  六年
  春葬許僖公
  夏季孫行父如陳
  行父初見經而書如陳葢季氏於陳世有舊好春秋書之以著其私也但公子友如陳書葬原仲行父如陳不書所事似亦未必罪其假公以圖昏者然陳使不來而行父獨往又前則陳穆公之卒不往㑹葬後則陳共公之卒復不往㑹葬魯與陳未見有交好之實故雖不言其故而行父之以私往可知矣左氏謂以陳衛之睦欲求好於陳夫甯俞來聘不見報使而聘於睦衛之陳毋乃紆耶
  秋季孫行父如晉
  比年而聘於晉魯之事晉不應若此之勤當是行父假聘以自托於晉也葢季友有功於魯友卒之後其子不見於經而行父則其孫也季友卒二十餘年行父始為卿以用事於國其時公孫敖公子遂同專魯政敖在季友未卒之前一年春秋書帥師救徐以著其掌魯兵權則其專政久矣行父欲得國柄必忌敖遂而遂與文公屬親不可遽去殆將去敖以奪其政故先如陳以講世好繼如晉以托大國無非自為牽固之計以漸為圖敖之謀也不然敖以三十年當國之宗卿未有大罪何一旦出奔之速耶已氏之事或亦有之而行父因得藉口以加其罪矣觀春秋初錄行父於經而即書如陳若祗為昏故則未為有過而不必書以罪之又比連書如晉也
  八月乙亥晉侯驩卒驩公作讙
  齊桓之後伯業遽衰晉文之後世主夏盟則晉襄之克纘父功也然在喪而敗秦敗狄伐許伐衛㑹大夫盟諸侯功固在此而罪亦在此矣又春秋書外大夫與盟自士縠主垂隴之盟始書外大夫帥師自陽處父救江始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春秋葢以罪晉襄之失馭也
  冬十月公子遂如晉
  杜氏以為卿共葬事文襄之制然魯未遣卿葬晉文而使公子遂葬晉襄則是魯之加禮於襄而非晉文昉為伯令以致諸侯之卿也觀公之於襄加禮則其及處父盟謂因往朝而使大夫盟公以辱之者洵無其事也
  葬晉襄公
  三月而速葬汪氏以為患秦送公子雍欲禦秦師故急於襄事者是已是必既定嗣子之位而後葬先公也此距敗秦令狐之時尚六越月趙盾宜遣使告秦以中悔之故晉即不告秦亦宜預聞之而罷納雍之師兩皆不然則皆有罪也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
  據傳以論幼主甫立趙盾專謀而狐射姑敢於殺久用事於國之陽處父則當國者之罪也故稱國以殺者罪趙盾也射姑擅殺之罪不正而縱之出奔則書出奔者亦罪趙盾也竊疑處父專盟專伐久主晉政趙盾既殺公子樂將拒公子雍忌處父異已有利於射姑之殺之而故縱之也不然射姑召公子樂於陳而盾殺之豈不知射姑之怨已宜因其殺處父而除其敵不宜反縱之矣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閏月不告月者見閏月宜告而不告也猶朝于廟者雖不告月猶朝于廟以見十六年之書四不視朔為併不朝廟也既朝廟何以不告月天子以季冬月頒明年十二朔於諸侯諸侯藏之祖廟至朔則朝於廟告而受行之也不告月而朝於廟者雖朝於廟不告而受行之也
  七年
  春公伐邾
  文公怠政事多廢緩然獨廢緩於告月修廟而不畏天勤民尊王敬祖耳親將伐邾而取須句城郚又何其勤也比事觀之春秋之義見矣
  三月甲戌取須句句公作朐
  僖公二十二年取須句如謂取以復封須句子則此之取須句於邾是魯既復其君邾再滅之而并其國矣魯雖再取於邾亦不為不義也邾再滅須句春秋不書而獨再書魯取何其寛邾滅國之罪而嚴治魯之取邑耶必不然矣
  遂城郚
  明是城郚以備邾而保須句也可見前是取須句於邾中間復為邾所取此再取之於邾惟恐其不保而急於城郚矣伐邾罪一也取邑罪一也重勞民力成城而非其時罪一也故春秋詳書以譏之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穀作壬臣
  王臣之卒不葬諸儒皆無説葢不攷魯宋失好不往㑹葬之故而説窮也髙氏以為國亂禮畧故不日不葬然既討禦立柞臼國亂定矣何以不禮葬先公耶禦殺世子國人殺禦經皆不書左氏亦不詳未可為據據左氏昭公欲去羣公子穆襄之族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六卿和公室昭公即位而葬春秋何以不書葬耶故當以魯不往㑹為定論也
  宋人殺其大夫
  左氏大夫不稱名言非其罪榖梁稱人以殺為誅有罪皆非也春秋殺無罪而稱名殺有罪而不稱人者多矣此以文定書宋人者國亂無政非君命而擅殺大夫不名義繫乎殺大夫而其名不足紀為是春秋之義忠而見殺則書名才賢而見殺則書名重臣見殺則書名喪師辱國見殺則書名弑逆叛亂見殺則書名專國政見殺則書名殺而有闗乎國之大故則書名但書殺大夫者義不繫乎其人也據左氏則所殺者公孫固公孫鄭誠為不足名者也然既為國之大夫矣其人不足書而殺大夫不可不書也葢義係乎殺大夫也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晉先蔑奔秦蔑公作昧奔上有以師字晉使先蔑逆公子雍於秦使秦引大義而責晉之舍適嗣而外求君則秦康幾於王者之義矣顧秦康能若是之賢乎春秋之世而有若是之賢君乎春秋亦不以此望秦康也不以此望秦康則因其逆君而納雍定晉亦不以此深責之也此時之趙盾宜諭秦以中悔之故引愆請罪而所立者又即秦之自出秦人或亦意釋而師退矣師即不退而嚴兵相拒久而不戰秦人深入晉地師老事變知必不能得志於晉亦未有不挾雍全師以退者也師退則怨不成不戰而敗則不思報而異日之患亦不深矣潛師夜起敗之令狐是何為哉文定罪晉人之志乎是戰者是已諸儒秦伯趙盾貶而稱人夫秦送公子雍必非康公親至左氏所云多與之徒衛者當是大夫在軍春秋之稱人非貶秦伯也若趙盾既主謀逆雍又主謀以敗秦師可謂事専而謀亂矣宜書名以顯罪之不宜殁而稱人反若為之諱者則知其稱人為散罪晉國之人非專罪盾也又孫氏以為秦人乗喪而求戰趙氏以為晉人修怨而及戰皆不用左氏先蔑士㑹逆雍秦人納雍之説然觀春秋書法不同於宋襄四國之伐齊則不得罪秦人之伐喪不同於魯之納子糾晉之納捷菑則不得罪秦人之强納公子而又先蔑之奔不言出則明為在師而奔故左氏之説不可廢也
  狄侵我西鄙
  狄在僖公時桓文相繼稱伯悍然肆虐於諸侯侵伐圍滅凡九見於經齊晉衛鄭諸大國無不被其毒者而衛至兩遷其國都晉雖一敗之於箕而未創也獨不見肆志於魯則魯人頌僖公所云戎狄是膺者亦必有撫馭抑制之實矣至此而侵其西鄙毋亦失先公所以治之之道耶
  秋八月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凡盟稱諸侯者前目後凡也於扈之二盟一㑹皆不序諸侯此并不名晉大夫而於上事並無所承不見有諸侯之目左氏以為公後至故不書所㑹而諸儒因之遂以責文公之怠於政事然經既書公㑹何以見其不及㑹耶如果公不及㑹則當書諸侯晉大夫㑹於扈公及盟不當與他書公㑹某侯某伯盟于某同文而但為不序不名之異矣穀梁以為畧之也而又不言所以畧之之故大約諸侯㑹盟㑹必有相見之禮盟必有載書之辭是時為晉立君趙盾㑹諸侯於扈不敢自主諸侯之中亦未敢有主者無主盟則無受盟而諸侯之序不可以次盾亦不得而名非如新城之盟晉靈立已八年盾可假君命以為同盟之主以序諸侯也葢垂隴名士縠新城名趙盾者所以著士縠趙盾主盟諸侯之罪此以立晉君盾雖同諸侯之盟亦出於事勢之不得不然春秋不以為罪故不名之既不名趙盾則亦不序諸侯矣至十五年之盟扈晉靈立已九年十七年之㑹扈晉靈立已十一年而諸侯皆不序者左氏以為公不與則不書然春秋諸侯㑹盟魯君不與者多矣未有不序者何獨畧於二扈哉文定以為齊宋弑君而不能討故畧之而等於狄然襄二十五年齊崔杼弑君晉平㑹諸侯於夷儀受賂不討何以獨序諸侯而不狄之耶雖曰夷儀之㑹原以報朝歌之役非為崔杼弑君而㑹然商臣弑君已逾一年扈之盟何以知其為討齊弑君而盟耶宋之弑君已興四國伐宋之師扈之㑹又何以必其為討宋弑君而㑹耶葢是時晉靈年穉趙盾專國目無少主新城之盟假君命以主諸侯之盟二扈之一盟一㑹晉靈雖在而主其事者趙盾也使春秋列晉靈而序諸侯則似晉靈實能自主諸侯之盟㑹而趙盾之罪不著矣故畧之也葢晉靈在位十有四年惟公及晉侯盟一盡晉侯其他㑹盟侵伐納捷舊殺大夫之類事十八見皆晉靈所不與而一盟一㑹晉靈既與猶不舉爵以列於諸侯之上者以著趙盾之無君而靈所以卒為盾弑也又左氏以諸侯中有齊侯齊自晉文卒後凡晉㑹盟侵伐之事久不與矣前此垂隴後此新城皆無齊侯此何以獨有齊侯左氏非也
  冬徐伐莒
  書徐伐莒為公孫敖涖盟起也書公孫敖如莒涖盟為奔莒起也
  公孫敖如莒涖盟
  季孫行父何以如陳有舊也向者公子友嘗書如陳矣故知其有舊也公孫敖何以如莒有舊也向者公子慶父嘗書奔莒矣故知其有舊也行父如陳何為耶私于陳以結外援也敖如莒何為耶私於莒以結外援也行父如陳何以不書所事著行父之出於私也敖如莒何以書涖盟著敖之不盡出於私也葢是時敖當國已久行父新出用事行父忌敖將以去之故托於陳以自固敖知行父之將去已故亦托於莒以自固其後敖委君命廢王事倉猝奔莒敖固不能無罪矣春秋既以著敖之罪而又欲著行父逼敖出奔之罪故初錄行父即書如陳如晉以著其私而於敖之如莒獨詳其事為涖盟以見其非私而又於涖盟之前書徐伐莒以見敖非無故而假托涖盟也左氏以如莒奔莒皆為己氏夫使春秋罪其以己氏之故則如莒不書涖盟矣葢雖有己氏之事春秋固惡行父借事以遂其逐敖之私而以涖盟蔽之以罪行父也觀後書敖卒於齊既以著敖挾大國求復之罪而亦以著敖之挾齊猶行父之挾晉則知前書行父如晉非以譏魯聘晉之勤而實以譏行父托晉之私也則春秋之法既有以明治敖亦有以隠治行父矣
  八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八月戊申天王崩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
  天王之訃已在諸侯魯雖遣如京師之公孫敖而後於盟趙盾盟雒戎之公子遂春秋紀月紀日而示貶之義著矣趙盾之盟左氏謂晉以扈之盟來討非也如晉果來討非公往朝則卿往聘矣何為趙盾出在鄭地以盟公子遂哉此為大夫專盟之始晉君新立晉欲得魯盾知魯政在遂名為約盟於遂以為晉得魯而亦結於遂以自固也遂知晉政在盾名為求盟於盾以為魯托晉而亦結於盾以自固也此盾遂所以弑君也
  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公作伊雒戎
  張氏曰盟盾未幾遂盟雒戎不以遂事言者為其雒戎所以别之以示内外之辨即文定明族類别内外之説然則如京師如晉何獨以遂事言而不為君臣上下之辨乎如京師如晉以遂事言者罪其以二事出也以見王事綦重不可以二事出魯不行獨尊天王之禮而以周下等於晉為不嚴天王諸侯之分也盟趙盾盟雒戎不以遂事言者罪其不以二事出也以見雒戎至微不妨以二事出魯並行敵國㑹盟之禮而以雒戎上儕於中國為不知内外之别也故彼以書遂示譏此以不書遂示譏也但遂既盟盾又無故而盟戎恐亦比行父而為擠敖之謀戎近在王畿敖或有所忌而廢京師之命以奔乎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公無而字
  穀梁以為不言所至未如也汪氏以為受命而不行范氏以為若其已行者當如公子遂書至黄乃復皆非也未行不當言復言復者既受命而出也公子遂書至黄者黄齊地自齊地而復故不可不書所至今敖未出魯境不當書所至也惟其既受如京師之命出在魯之内境不為至彼之皇皇而為復此之遲遲越宿奔莒故其奔亦併不言出也至于敖之不敬所事魯之不治敖罪則諸儒論之詳矣文定專罪其從己氏然則不為己氏而顧可委君命于草莽耶據經文祇有罪敖廢命而奔之義無罪其從己氏之義如罪其從己氏則于不至而復之下書丙戌如莒再書自莒奔齊而義即了然可想矣不書如書奔是明著其意在乎奔若有罪而不可以不去國者然也夫敖以三十年相國之宗老未見有罪何以出奔故疑其為行父逼之也何以既受如京師之命而奔故疑其畏仲遂盟盾盟戎將不利于此行而奔也其己氏之説則未奔之前行父仲遂引以為逼敖之端既奔之後又引以為拒敖之辭也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
  殺大夫不名諸儒之説義皆難通故從或史闕名及名不足紀兩説于此既不紀名而又紀其官左氏曰公子卬握節以死蕩意諸效節于府人以出故書以官皆貴之也然如死君難而著忠節者皆名何以此獨不名耶吕氏曰死于其官而奔得其職皆不名者其人他無可稱獨死其官得其職為可錄也然如荀息成君邪志而一死以殉卓子之難春秋猶著其名何以獨不名公子卭蕩意諸耶恐當以劉氏所云稱官者不能于其官為是葢司馬者主兵之官司城者守土之官國之强弱治亂興衰存亡係焉非忠貞而有謀勇足以服國人而威隣國者不足以當之宋昭之在喪也欲去羣公子而為穆襄之族所攻致殺大夫甚衆初立其位而國難未靖卿大夫之職宜擇才賢今甫逾年而司馬見殺司城出奔公子卭公子蕩之不才賢可知矣故書司馬司城者見司馬司城之職之重也不書公子卬公子蕩者見公子卬公子蕩之非才賢也以不才賢之人而居重大之任見宋昭之不為官擇人而致為臣庶所殺所逐其後卒不免為國人所弑也故此之書官為華孫來盟之書司馬起也華耦之書官為宋人弑君起也公子卬以不能于司馬見殺繼其後而為司馬者華耦也國人弑君耦即不與聞故而掌國之兵權既不能保其君之不見弑而又不能得弑君之賊以正其罪宋固王者之後得有命官而人之不稱其官如此則司馬司城亦不足為重輕也已矣
  九年
  春毛伯來求金
  書毛伯求金魯不供天王之葬見矣諸侯不供天王之葬見矣周益削弱不能自供其葬見矣天王葬事不供至不得已而出于求可慨也己夫襄王遣使㑹葬僖公又含賵㑹葬成風禮有加而無已襄王之崩一遣公孫敖奔喪不至遂不再遣他卿而喪事不供致煩毛伯之求豈非魯君臣之罪哉
  夫人姜氏如齊
  呉氏以為必有所不安而歸寧以愬于父母夫文公在位仲遂未必敢無禮于國母是或文公寵嬖敬嬴而出姜失職敬嬴私事仲遂已有奪適之萌故假歸寧謀自安耳歸寧合禮不書而此書者見出姜之不安已久而如齊實非歸寧異日仲遂之逆則文公有以致之也葢是時魯親晉而失齊好夫人之不安忽而如齊忽而至魯而齊魯聘問之使未嘗一見遂以釀成交殺其甥之禍仲遂行父罪固不勝誅而文公亦烏能辭其責哉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
  使卿㑹天王之葬者魯十二公于十二王始終二百四十二年惟文公與昭公事僅見于春秋則似猶有禮者然公不親往而使卿亦但愈于往㑹而不使卿及并不往㑹者而已攷于隠公不葬平王莊公葬桓王而于莊王僖王崩葬并不聞焉僖公輔齊桓以尊周室為名而不葬惠王然則文之使得臣葬襄王者亦以報襄王㑹葬僖公又來錫命又含賵㑹葬成風加恩稠叠之禮也與昭公使卿葬滕子以報其親來㑹葬襄公何以異哉又與公之于晉襄宣之于齊惠昭之于晉平晉昭宋平哀之于齊景絶不見有禮於我而使卿㑹葬孰敬而孰慢哉夫諸侯于天王應行之禮必待施而後報而且施之過于禮報之不及于禮視周如列國而并不如事齊晉之勤即一葬事而凌替已極魯君臣意中葢無天王矣故其後頃王之崩葬亦皆不問而宣公葬匡王成公即不葬定王襄公葬簡王而即不葬靈王至于叔鞅之葬景王則昭公為稍有禮而魯自昭公以後雖小國之喪紀亦視昔有加又豈能獨致誠敬于天王者歟
  辛丑葬襄王
  襄王之身及桓文兩伯名為尊周而實卑之葢諸侯皆朝于伯主而稟受其命天下有伯無王矣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
  據左氏則箕鄭父先都士縠梁益耳蒯得五人者作亂使賊殺先克如是則春秋合書晉人殺其大夫先克而于五人者當為討亂之詞以示其擅殺大夫之罪今殺先克不書而但書殺先都殺士縠箕鄭父則五人殺克之罪隠矣又且稱人以殺不去其官則知春秋專罪趙盾也葢晉靈幼弱趙盾專國使盾公忠之素足以服人彼五人者必不敢殺其佐使盾以擅殺先克為五人罪則當明正五人之罪不當使羣下殺之使其罪反不明也左氏所云賊殺先克是無主名之詞未必果出自五人即或一二人使之未必五人合謀也盾以先克之殺坐莫須有之罪于五人為一網打盡之計彼實惡强家作敵撓政奪權耳故春秋書人以殺者其人為盾之私人而非衆人討賊之詞書殺其大夫者其大夫為國之大夫而非大夫有罪之詞也何以知之于不書殺先克知之也觀前則襄公甫葬而稱國以殺陽處父此則靈公逾年而稱人以殺先都殺士縠箕鄭父春秋之義了然矣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文定以為書至者見小君之重也呉氏以為不得已而出以得至國為喜也皆非也葢書以别于文姜也春秋賤惡文姜之出屢書特書以醜之出姜之如齊非文姜之比并非聲姜于卞陽穀之比苟不書至以别之則疑于文姜矣疑于文姜不可也即疑于聲姜而失其情事亦不可也吕氏曰為歸于齊起也自有見如齊則至歸齊則不至以示魯人竟絶夫人為魯人之罪也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士縠嘗主垂隴之盟則其用事在趙盾之先宜趙盾忌之矣據左氏士縠之不得將中軍由于先克則怨先克而謀殺之者宜士縠為之而箕鄭父之怨未深鄭父或可貸也觀春秋書及則知原鄭父矣而盾并殺之其為盾之欲專國政而盡去異已何疑哉
  楚人伐鄭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
  書楚人伐鄭即書公子遂㑹救未嘗歴時逾月皆在一月内事何得為緩又不書次何以見春秋不書卿為懲其不恪哉即楚果有囚公子堅公子尨之事亦是楚師猝至鄭緩于告難非諸大夫之救緩也事在一月之内鄭告于晉而請救晉告于諸侯而㑹救但見其神速不見其怠緩而謂春秋猶譏之失其義矣左氏泥于稱人為貶而文定兼罪趙盾者皆非也文定又以楚子親將貶而稱人然則自此而次厥貉伐麇侵陳侵宋稱楚子為襃而爵之耶
  夏狄侵齊
  秋八月曹伯襄卒
  九月癸酉地震
  坤德順承乎天宜靜而不宜動者也任氏曰逆其常理而不得其節則震而不安其所承諸侯變而不承天子大夫變而不承諸侯逺方變而不承中國之象也統天下以為論其義是已但天子奉天以御世天變則係乎天下諸侯有分疆地變于其所封則係乎一國入春秋踰百年不見書地震自此而書地震者五以言乎弱東周而不朝則不俟今日而然而文宣以後諸公亦未有抗逆甚于先公之事而屢見地震則魯大夫變而不順承公室之象也
  冬楚子使椒來聘
  書楚聘一同中國之詞所以著楚之强其聘中國既行中國之禮而中國亦以待内諸侯内大夫者待之也文定以為思善悔過向慕中國春秋褒而進之然前乎此則伐鄭後乎此則次厥貉伐麇侵陳侵宋何為思善悔過哉且商臣弑君之賊因其一來聘遂為褒進之詞是奬惡矣魯桓在位十八年嵗不書王何其治之甚嚴而獨宅心忠恕以待商臣耶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因惠公而加禮仲子想天王來歸時必有詞為惠公仲子賵也因僖公而加禮成風想秦人歸襚時亦必有詞為僖公成風遂也舊史因來致賵遂之詞以書而春秋仍之一以罪天王之寵臣妾一以著秦人之結好于魯而非以惠公仲子僖公成風分别示義也文定以寵愛仲子者惠公之過故書惠公仲子以教後世為人夫者當明夫道以尊崇成風為僖公之過故書僖公成風以教後世為人子者當明子道其説亦好不可廢也杜氏以為秦僻陋故不稱使然如齊人歸田之類亦不稱使又何義耶張氏曰秦欲伐晉故歸襚于魯然秦晉搆兵已久秦之彭衙王官皆不見先結于魯何獨至此而為逺交近攻之䇿耶葢秦欲通好諸侯而追成喪死之禮以與魯相親厚故自此而秦康秦共之卒皆來赴告而終春秋之世不廢秦之喪紀矣
  葬曹共公
  十年
  春王三月辛卯臧孫辰卒
  辰為大夫莊公二十八年為國告糴至此五十年之久而㑹盟侵伐曽不一與則三家及逐專之也然夫子譏其知栁下惠之賢而不與立則其在國非盡無權而魯政多疵亦不能辭其責矣
  夏秦伐晉
  據左氏文八年秦人伐晉取武城以報令狐之役是年春晉人伐秦取少梁則此秦之伐晉為報少梁之役也武城少梁經皆不書文定以為事不經見固未可據然無論此役為報令狐報少梁其為易世相仇交攻不已明矣但春秋諸侯易世相仇交攻不已者不特秦晉也即以為未若秦晉之甚而既罪其交攻不已則秦晉均罪狄秦而不狄晉用法偏矣伊川以為晉舍適嗣而外求君罪也既而悔之正矣秦不顧義理是非惟以報復為事則狄道也文定從之夫晉之立君舉棋不定既逆雍于秦而又拒之秦非始謀納雍者趙盾為之主先蔑士㑹為之使招致秦師而挫于令狐當其時或出于不得不然而事後不聞遣一使以謝過此在常情亦不能不挾以為怨而思報之胡為狄之哉若以適庶為言宋之歸鄭突奔鄭忽過有甚焉晉自逆公子而屈喪秦師秦之恥辱若何而猶以一報為罪春秋不若此之苛也又陳氏則以為晉主夏盟惟秦能加兵于晉使晉不得專力于楚者秦為之也然秦雖西戎秦穆内交中國晉文之伯秦穆助之自敗于殽而秦晉為仇是晉之絶秦非秦之絶晉也秦穆悔過而卒秦康嗣世正兩國釋先怨講新好之時趙盾謀國舛謬敗秦令狐秦之仇晉益深是晉之開釁于秦非秦之搆怨于晉也其後秦交于楚而唇齒相依則中國為叢驅爵而又何罪于秦哉且不外秦于前後伐晉之師而外于報納公子雍之怨尤為苛也諸儒以此及鄭伐許晉伐鮮虞為春秋狄三伐國説各不同或曰闕文或曰告辭畧諸儒多不然之而所論亦非定義誠不知春秋筆削之㫖果何如也夫春秋諸侯不義之事多矣惟此三條貶之不少假必其罪大惡極聖人絶之至甚而後然也如諸儒所論何至若是哉
  楚殺其大夫宜申
  齊商人弑君之賊齊人君之數年而殺之春秋猶書弑其君商人楚商臣弑君之賊宜申北面事之者十年而謀以弑之事成則不免弑君之罪事不成亦難逃今將之誅春秋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何也弑械未成形跡未見未必非商臣忌其威望而以謀弑之説加之罪也則商臣聲罪宜申之詞不足聼矣文定但曰春秋義微而不明言其故其意葢以謀殺弑君之賊其罪可原也然春秋何以不貸弑商人之齊人乎顧或者里克弑兩君而書晉殺其大夫宜申謀弑亦可以書楚殺其大夫罪固不相掩耶抑又不然也克之弑兩君既著于冊則書晉殺大夫可以使人知殺非其罪之義宜申謀弑事在可疑春秋不以疑罪加人則不可據以為斷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及蘇子盟于女栗
  明以著盟王臣之罪如曰諱公將為誰及之耶其大夫及之耶微者及之耶果為大夫微者而罪尤甚矣何為諱哉夫内卿視侯内大夫視伯内士視子男以魯侯盟蘇子當罪其為不信之盟不當罪公與蘇子之不可敵也齊桓尊宰周公不使與盟者桓為盟主以約束諸侯不敢等周公于列侯使受己之命也公與蘇子相耦而以事盟何不可敵哉惟不遵受王命而猶為誓神歃血之事為可罪耳其盟之公私皆不可知而春秋書法與及髙子盟防同盟天子之臣與盟列侯之臣異其事而同其禮比而觀之不待貶而罪自著矣
  冬狄侵宋
  狄之肆虐于衛為甚齊次之至此而侵掠及宋亦間宋之有内亂也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厥公作屈
  據左氏則陳鄭來㑹宋亦以懼伐而來其助楚而次厥貉者蔡也葢蔡在齊桓之時一意附楚楚敗城濮而後懼而内屬踐土之盟温之㑹翟泉之盟皆與焉晉文即世而又附楚故書楚子蔡侯以著蔡之一于楚也若陳鄭則來㑹楚子因同次于厥貉而宋則㑹于厥貉者也其不當比而與蔡侯書次則固其事之實也文定以為原其不得已而故貸之失春秋罪蔡之義矣
  十有一年
  春楚子伐麇麇公作圈
  左氏以齊人滅遂為遂不與北杏之㑹楚子伐麇為麇逃厥貉之㑹皆强為之辭也楚為厥貉之次陳兵虎視欲有事于諸侯宋陳鄭來㑹而兵無所加乃伐不附己之麇以示威中國豈必聲罪致討為有名之師哉此為書楚君親將之始如以稱爵為予之固知春秋必不予弑君之商臣憑凌弱小之麇也
  夏叔仲彭生㑹晉郤缺于承筐公穀無仲字筐公穀作匡
  宋陳鄭㑹楚子于厥貉魯晉大夫為承筐之㑹以謀諸侯之從楚葢美舉也然晉靈受制于趙盾而文公怠于政事不親出而使大夫宜汪氏責其謀之不逺而難濟也
  秋曹伯來朝
  公子遂如宋
  左氏以為言蕩意諸且賀楚師之不害未必然也魯久與宋絶好承筐之㑹晉欲得諸侯之從楚者必彭生謀聘于宋以通宋而合諸侯拒楚故使公子遂往而後諸侯晉大夫㑹盟于宋之新城也
  狄侵齊
  狄五侵齊矣亦間齊之不競也但狄之於衛兩侵之一伐一入一圍之而於齊則掠其境而去亦猶怯於齊之强也
  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于鹹
  狄連年侵伐諸侯桓文之時不少降服晉襄敗之于箕而未肯輯也自敗鹹之後但一侵衛而不復加兵于諸侯矣其後晉人敗之于交剛又敗之于大鹵而狄患息春秋不書矣使桓文早為攘狄之謀何至數十年間流毒若此哉又經書狄三傳謂之長狄或亦因其兄弟軀幹之長而號之不似白狄赤狄之為别種也
  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郕伯來奔郕公作盛
  左氏公羊之説趙氏辨之極是孫氏謂莊八年郕降于齊師自是入齊為附庸然諸侯滅國既収其分地未必仍其故封苟為附庸恐不得復稱本爵觀春秋書郕伯則知郕但屬服于齊而實未降其爵也不名或史失其名或來奔而後復國不得比于失國之君而亦未有罪春秋紀小國事不能詳故于來奔不名微示其義也
  杞伯來朝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
  僖公三十一年乃杞桓之八年書杞伯姬來求婦魯必以子叔姬許之而爾時男女皆幼未嫁閲十五年至今必將嫁而叔姬病故杞桓以正月來朝而叔姬以二月卒也左氏以為請絶叔姬而無絶婚者見此後成五年杞桓之五十一年有叔姬來歸之文八年杞桓之五十四年有叔姬卒之文九年杞桓之五十五年有逆叔姬之喪之文遂以杞伯之來為因叔姬病而請絶後有叔姬之歸卒必再以魯女之字叔姬者嫁杞桓而魯為從其無絶昏之請也或實有其事或出左氏意想之詞皆未可知啖氏疑左氏此傳當在成八年而誤此者啖氏之誤也且杞桓于成八年之後又十七年而卒其間無再昏魯女之文又不見有子匄求昏之事置此傳于杞叔姬卒之下殊屬無謂
  夏楚人圍巢
  伐麇者實商臣則書楚子圍巢者實子孔則書楚人有何書爵書人為進退予奪之義哉此後或間稱楚子間稱楚人皆從其實也至諸侯之大夫用事而直目其人則楚公子嬰齊公子壬夫公子貞公子午亦比連直目其人以著于冊矣
  秋滕子来朝
  秦伯使術來聘
  汪氏以為歸襚稱人此年來聘稱君大夫是亦漸進之義非也秦入春秋原來稱伯非楚之比來聘如其本稱何為漸進之哉
  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
  文定以為秦伯親將晉上卿趙盾禦之其稱人何為令狐之役而貶也然自此以往宋鄭大棘之戰晉楚邲之戰魯四卿㑹晉衛曹及齊鞌之戰晉楚鄭鄢陵之戰蔡呉楚栢舉之戰晉鄭鐵之戰齊呉艾陵之戰君將無不舉爵大夫帥師無不書名者豈皆所以貶之耶故知稱秦人必非秦伯稱晉人亦非以趙盾而貶穀梁所謂秦晉之戰已極而畧之者是已張氏曰不言及無曲直之詞不言敗無勝負之詞于義尤合也
  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城諸及鄆者何也公孫敖在莒懼莒之為難于我而城以備之也然則書城諸及鄆可矣書季孫行父帥師者敖為行父所逼而奔其在莒又托于齊行父患之也前此城邑未有書帥師者書帥師自此始觀春秋直名行父則行父之嗾敖無疑矣且以著敖奔之後軍政在季孫行父也
  十有三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
  邾子蘧蒢卒
  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世室屋壊世左穀作太
  文定從公羊作魯公之廟為是
  冬公如晉衛侯㑹公于沓㑹下公無公字
  狄侵衛
  十有二月己丑公及晉侯盟
  公還自晉鄭伯㑹公于棐還上公穀無公字棐公作斐
  沓棐之㑹杜氏以為衛鄭貳于楚畏晉而因公以請平然楚子厥貉之次鄭伯及陳侯㑹之于息則鄭之貳楚而畏晉勢當然也衛之于晉在文公之世相與為難至襄公未平故垂隴之盟衛不與焉靈公初立趙盾用事衛侯與于扈之盟矣救鄭之役出師以從比年以來未見有貳楚之實也衛鄭之㑹公烏可一例論哉葢衛之于晉雖暫釋前怨而交未深固又見楚勢方張志在中國蔡既服屬而陳鄭宋又新服之一旦楚有事于諸侯勢必及已故㑹公以通好于晉也惟鄭則自垂隴以來晉方勤我狼淵之役合四諸侯之師以為我拒楚事甫逾年楚子一至而即㑹之於息晉其怒之矣故㑹公以求解於晉也此兩國不同之情事也而新城之盟合于此矣
  十有四年
  春王正月公至自晉
  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
  邾文卒甫逾年嗣子在喪輙用師加大國以修須句之怨不義甚矣魯苟正言以責其不義邾人當屈也而彭生但速為報復之舉又豈知義者哉春秋比書而兩罪俱見矣
  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
  文公雖事晉而疎于齊然未有大怨何至廢其喪紀不㑹齊侯之葬耶或因有商人之亂亦或行父怨齊之納公孫敖也
  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同盟于新城
  自垂隴以來晉不㑹諸侯矣至此而㑹楚于息之陳鄭至㑹楚子厥貉之宋至世相怨尤之衛至先公屢伐不服之許至此晉有為之時而惜乎以趙盾專之也晉靈立已八年可以出㑹諸侯而盾專之故盟扈不序諸侯不名晉大夫此序諸侯而名盾者著盾之專也其曰同盟者何也二幽之後此為書同盟之始二幽之同齊桓同乎諸侯齊桓之謙也新城之同趙盾同乎諸侯趙盾之敖也若但謂趙盾不敢主諸侯之盟為是而不知大夫公然同諸侯之盟為非則失其義矣其盟為合諸侯以謀楚左氏以為謀邾者非也
  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惡逆之氣凝而成星本無而忽有光芒四出强名之曰彗入于北斗者自外而移入斗之環域也
  公至自㑹
  齊桓㑹盟未有伐國之事皆不至新城之盟亦未有事而至者齊桓好合諸侯而晉之世主夏盟皆强制諸侯使屬服于己也故自此以後無㑹盟不至矣
  晉人納捷菑於邾弗克納捷公作接
  邾文以前年五月卒其子貜且立已逾年晉猶助捷菑以庶奪適罪莫大矣雖屈于邾人之詞而弗克納不過不遂其不義之舉而已何嘉之有哉春秋所以書此者以見晉雖强大不能力制弱小而善邾人能名正言順以却晉人不義之師也文定以趙盾稱人為諱謂外以諱為善然他處稱人皆以為貶而人之何獨于此見其褒而人之耶不可以通矣左氏以新城之前書邾子蘧蒢卒新城之後書納捷菑故以新城為謀納捷菑因遂以納捷菑為諸侯之師然以晉之强大加邾之弱小固不必多役諸侯且經文又明書公至自㑹以析其事矣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于齊
  穀梁以為為受其喪不可不卒固已然書卒于齊亦以見敖之自莒而托于齊挾大國以請復為有要君之心也陸氏以為既許其歸即為我之臣故書其卒以明君臣之義死生一者當是舊史紀卒之義則然夫子作春秋之義不必然也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
  成舍為君以重商人之弑穀梁之説無以易也州吁不稱公子商人稱公子因其無稱而不稱因其有稱而稱之春秋原不以稱不稱示義也文定以州吁以國氏者累上之辭商人稱公子誅止其身其説曲矣既據左氏莊公寵州吁又據左氏叔姬無寵是州吁之弑完由莊公之寵愛有以致之而商人之弑舍亦由昭公之黜叔姬有以致之何以州吁獨為累上之辭而于商人誅止其身哉
  宋子哀來奔
  書宋殺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又書子哀來奔以著宋昭之所以見弑也子哀之是字非字原不必論若以昭公欲用子哀為卿是猶能知子哀之賢而用之未為無道之甚也以子哀之賢因昭公有知人之明起而輔其不逮匡正其失以靖國人豈非宋之幸哉見幾而作潔身以去未必春秋急予之也如為春秋予其奔而稱字則華耦來盟不名而氏亦春秋予之耶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
  單伯請叔姬之詞曰殺其子焉用其母是實坐商人以弑君之罪矣商人不能受而又無詞以謝故出横逆之計以抵塞一時從來事悖理屈心怍辭窮之人往往如此或非有意于辱魯也故後雖歸叔姬而屢加兵于魯葢有慙於其人而益為横逆之事以飾之也又商人弑君纔歴一時故執單伯執叔姬義不書齊侯以書齊人為合也然觀于來歸子叔姬亦書齊人歸公孫敖之喪亦書齊人則猶是大畧之辭而非義之所繫其罪之在彼在此或大或小則攷其事可見也
  齊人執子叔姬
  陸氏以為叔姬若為舍母春秋例無執本國人者此必魯女嫁齊齊不受而執之呉氏亦以為必舍新立居喪而聘文公之女及其至齊而舍已被弑故商人執之然齊昭卒甫五月葬與未葬雖不可知必無不逾年而即逆婦之理魯人喪娶莫急于宣公事在逾年猶為有罪况在喪稱子齊顧違理而來逆魯竟冒禮而往送哉葢商人之弑舍必不肯居弑君之名不托為合之疾卒必委罪于羣小之人其執單伯以魯誚讓其弑舍而不甘受也其執子叔姬必惡叔姬有責罪之言而因以幽囚拘固之也叔姬之為舍母無可疑者
  十有五年
  春季孫行父如晉
  商人弑舍魯不自討又不請晉以討而使單伯請叔姬已失之于前矣今行父以執單伯執叔姬訴晉晉既不討商人之弑君而又何以為魯而問執魯使執舍母之罪哉葢晉亦必躊蹰于輕重之間難于舍大逆不治而治其小罪也宜乎行父如晉而不得于晉矣
  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文定毎以春秋書字為褒其賢于華孫來盟義不可通則又以為義不係乎名然則此之不名義不係乎名則彼之書字又何以見其義係乎字哉故當以不稱君命不持國書舊史原不稱名為是也家氏以華耦為公子鮑之黨甚有見葢入春秋魯宋之好始于盟宿雖從王命助鄭㑹伐敗其師于菅猶未甚相惡也宋殤之弑桓公㑹稷成亂取郜鼎立華氏穀丘之盟欲平宋鄭兩㑹于虚于龜而宋皆辭而後怒宋而堅與鄭一敗之于乘丘再敗之於鄑而宋好絶矣桓文創伯㑹盟雖同干戈則不相尋而各不遣一使以通問宋襄㑹諸侯于盂而魯不與薄之盟屈于諸侯公義耳故桓襄成三公之卒皆闕㑹葬而經不書葢至此六七十年矣宋昭之時其國内亂既納司城之奔然後公子遂如宋又四五年而不見報一旦司馬至矣魯人葢喜宋好之將通也又即先公當年所立華氏之孫故華孫請盟而不辭矣又魯之久絶於宋者以齊為昏姻而緩急可恃今新與齊為難而宋為大國既失齊不可以不交宋故不特華欲盟魯而魯亦急欲盟華也夫華氏世濟其惡而魯人于其來猶私盟之自此而交聘通昏史不絶書來聘之使兩見華元一見華定是魯始與宋好而立華氏繼因華氏而復成宋好魯之於宋與華氏相終始而已至於春秋備書其官者司馬之官主國軍政前之司馬既殺今之司馬即弑殤公逆臣之後逾年而杵臼見弑傳稱國人因襄夫人奉公子鮑為亂而經書宋人弑君人者衆辭是華耦亦與夫弑者也魯向以宋弑君而樹華氏之恩今以華耦來盟而宋復有杵臼之難及晉衛陳鄭伐宋以討弑君而魯師不出華耦之盟即定而宋好不可再變故也固知耦之來實為公子鮑以結魯耳人但知㑹稷納鼎以成宋亂詎知華耦來盟而魯再成宋亂哉夫子據當日之事仍史氏之文一以著華氏之禍宋一以著魯之敦信華氏而前後皆失討賊之義也來不稱使以其私來也來為私來則盟為私盟然罪華耦之私來私盟罪魯人之納其私來聽其私盟尤義之小者也
  夏曹伯來朝
  齊人歸公孫敖之喪
  罪臣之喪齊挾而歸之魯畏而受之商人之横逆文公之懦弱俱見矣又當此之時行人則執之君母則執之而急於歸罪臣之喪其横逆何甚哉我之使臣則留而不返我之女則請而不歸而屈以受罪臣之喪其懦弱何甚哉文定乃以此嘉文伯惠叔之哀思無已夫二臣魯之公族也謀國之道誠當如何單伯不歸則國不能有其臣叔姬不歸則君不能有其女出奔之父已死之骨或可緩也單伯不歸叔姬不歸而公孫敖之喪歸先公後私先國後家之義當如是哉即曰原情以體人子之心君許之而子從之可矣而謂春秋嘉其克葢前人之愆縁此以立教示義則非也且春秋書歸喪其文伯惠叔是非之義亦無從而見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單伯至自齊
  敖喪歸而後單伯至齊葢遂已歸敖喪之欲而始因以從魯人請使臣之欲也亦齊見行父如晉又新與宋臣盟恐晉連諸侯以伐之故釋單伯以解魯後見晉有事于蔡而不聽魯故復為西鄙之侵也
  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
  言伐言入又書日者此必晉既入蔡矜其得蔡之速而以至蔡之日入蔡之日詳告諸侯魯史因書于冊也張氏以為罪蔡之不服而後入固是然不若髙氏兼罪晉之暴小國以爭諸侯為更得春秋書日之義也又蔡堅附楚厥貉之次助惡著矣而新城之盟又復不至晉之伐之不為不義但此時商人弑君虐執魯使晉為盟主宜急合諸侯以討之舍大義不為而勞師逺出以伐不附己之蔡春秋書此亦以見晉之兵力非不足而意在不討賊也豈待盟扈而始知其無能為哉又此為大夫帥師入國書名之始亦兼以罪郤缺也
  秋齊人侵我西鄙
  髙氏以為貶商人而人之夫以商人之簒弑豈稱人以貶所能盡其辜哉西鄙之侵必非商人親將也
  季孫行父如晉
  春行父如晉晉已不興討商人之師西鄙之侵未如執單伯叔姬之辱之甚也而又如晉何哉已不自强而奔走求人又何益矣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
  諸侯不序不成其為盟也何以不成其為盟趙盾為之也夫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趙盾無君已久越此五年而弑靈公如申大義以討商人則亦宜悚然于心以自檢㸃其所為矣據左氏則蔡侯與盟葢為入蔡之後蔡既服而合諸侯以盟蔡因遂為魯以謀討齊而實不以討商人弑君為載書之詞也晉既不主討弑君之盟則諸侯亦不受討弑君之盟而載書無詞故事皆欲畧史氏亦因以畧之也使專為魯以討商則西鄙之齊師已去文公何為而不與盟哉是時晉為盟主宋為大國晉靈宋昭皆不久見弑無論志不在討弑君而皆受制于其臣勢亦有所不能固無待于齊之行賂也
  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
  諸侯為扈之盟而齊人歸子叔姬固知扈之盟但為子叔姬故非為討商人之弑君也子叔姬歸而魯請晉之願畢矣晉為魯之事畢矣趙盾主晉而不討商人盾所以弑靈公也行父仲遂主魯而不請討商人行父仲遂所以弑子赤也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齊歸單伯即有西鄙之侵歸子叔姬即又有西鄙之侵者所以示己之無畏于魯也伐曹者怨諸侯之盟扈既不敢加兵於晉宋衛之大國而陳鄭許逺伐曹以示無畏於諸侯也商人之横逆與商臣同宜齊人始與之而卒弑之與髙氏以書齊人為貶而人之然則此書齊侯為無貶耶必商人親將也髙氏于此謂諸侯盟扈不討則諸侯成商人為君故書齊侯以罪諸侯其義亦好則於前書齊人當云不成商人為君矣然則楚商臣弑君之後二年圍江三年滅江四年滅六皆書楚人至八年伐鄭猶書楚人其冬來聘即書楚子亦不見春秋何義而成商臣為君固知春秋以實屬詞非有他義也
  十有六年
  春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穀齊侯弗及盟
  齊之虐魯辱魯甚矣文公不能赫然動怒親討弑君始則屈意以請命于晉繼則屈意以求盟于齊齊之視魯固知其無能為也宜其弗及盟歟
  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若果有疾則雖不視朔不書矣或書有疾不視朔矣諸儒以後竟不視朔者亦不盡然觀春秋書四不視朔則前此視朔後此視朔可知孫氏以為不曰始不視朔或行或廢也却是自是以後文公或行或廢後君或行或廢至定哀而盡廢故聖人有愛禮之言而朱子推原于前以為魯自文公始不視朔也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公作犀丘
  商人之横逆文公實懼其㑹而遭辱故以病辭且不視朔以信之而不親往也商人于穀不盟行父于郪丘盟遂者視魯無能為而伸縮由已故郪丘在彼而明年師至于穀之口血未乾而明年又戒師期使商人不弑而魯之受伐固未有已時也汲汲求盟何益哉雖公親盟何益哉
  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
  毁泉臺
  楚人秦人巴人滅庸
  三國滅庸無關於中國之故可以不書而春秋書之者以誌秦楚之合也秦楚合而中國益危矣秦之離中國而合楚則晉之失策也
  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公作處臼
  齊商人以厚施而得國宋鮑亦以厚施而得國春秋歸商人之獄而縱鮑何也商人志在得國而厚施鮑之厚施志原不在得國也不然宋杵臼之無道未至如齊諸兒之甚使謂以無道之故而縱元𠒋以散罪衆人則無知亦可以逃春秋之誅春秋不縱無知而釋鮑者罪實不在鮑也杵臼即位之始兩書殺大夫而皆稱宋人則知非杵臼所欲殺也國人殺大夫而不忌君是必易杵臼之為君也其後子哀之來奔華孫之來盟必杵臼不足以服宋人而宋人之戴鮑者久也國亂弑君出于衆人之所欲則安得不稱人以散罪衆人哉固知弑君稱人非因其君之無道而寛之也但為一國臣民社稷之主而致為國人所不欲至于弑之則亦可為後世為人君者鑒矣然則公子鮑無罪乎非也陳氏厚施而得國君子惡之鮑為公子能有禮于國人亦必為國人所禮使鮑論國人以君臣之義擇卿大夫之才賢以匡扶宋政昭公猶非無道之甚者宋亂尚可彌也乃國人既惡其君矣君慢而我敬君貪而我惠以先公之子而係國人之望國亂有所由起也則鮑之罪也但初無得國之志而君弑又非出于其手則不當以弑君之罪坐之耳
  十有七年
  春晉人衛人陳人鄭人伐宋
  諸儒以四國稱人為貶然桓二年宋督弑君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春秋直書成宋亂而不人四國之君何獨貶于此年四國之大夫哉且前之弑與夷實為宋督此之弑杵臼未有主名前討弑君者四國之君此為四國之臣事勢不同而春秋重貶四臣何耶如謂前既書成宋亂則目四國之君以治其罪此不書成宋亂則人四大夫以著之抑又非也外大夫連兵伐國書名自宣六年趙盾孫免侵陳始此時尚未有故雖稱人亦無以著其示貶之義也然而春秋有譏焉弑君大逆也討弑君大事也四國既興有名之師其君不出而委其事于大夫又不見得賊而師散雖不書成宋亂而亂固又成矣此固不在人四國之大夫而可知者也又名大夫者罪大夫之專也此奉君命以討宋弑君猶為扶義以行不當名以罪之其不得賊而師敗則諸侯之罪而非四大夫之罪也
  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聲姜聲公作聖
  九月而葬左氏以為齊難故劉氏辨其聲姜薨後乃無齊難髙氏以為文公怠于政事一切皆慢故緩葬聲姜然文雖怠政國卿安在而聽其緩葬悖禮耶葢是時伯主討宋弑君來約出師魯重于變華耦之盟而以齊難辭故緩葬聲姜以示備齊之意猶之怯于盟商人而以病辭故不視朔以示有病之意也是以扈之盟亦有辭而不與也嗚呼畏强隣信私盟而致不有其主不有其母豈非罪哉
  齊侯伐我西鄙
  聲姜之葬齊宜使人來㑹而商人親將以伐其喪不仁無禮之甚矣
  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於穀
  商人無禮以伐魯喪使魯以在喪之故却之則于穀之盟可以免城下之辱乃魯之君臣前則以病辭而此不以喪辭重視其身而輕視其母堅以偷一日之安而迫以棄先王之禮不亦悖乎
  諸侯㑹于扈
  四國討宋不見得賊而散則扈之㑹非為討宋明矣故自此逾年而宋文為棐林之㑹則諸侯之再成宋亂也晉靈不主則諸侯不序猶之前也皆趙盾為之也
  秋公至自穀
  凡私盟私㑹皆不至而至盟穀者齊商人方以師加我而脅公出盟為受城下之辱非兩國諸侯之好㑹也且以商人之暴禍不可測則諸儒以為危之者其説通矣
  冬公子遂如齊
  既盟矣而復遣拜盟之使然則文公怠於政事而不息於事大國行父仲遂不能輔其君以勤政事而固能輔其君以勤事大國也况其為弑君之商人而且有執吾女執使臣及三至西鄙之怨而顧若是其勤于禮哉
  十有八年
  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臺下
  秦伯罃卒
  秦歸襚來聘而後秦康秦共之卒書則其為通喪來赴何疑舊史紀名而書卒者彼來赴而我往弔也不書葬者我雖往弔而不㑹其葬也夫子仍而書之以著秦之於中國中國之於秦其往來交接之禮與諸侯無異之實也
  夏五月戊戌齊人弑其君商人
  成商人為君而書弑所以罪齊人之君之也弑書齊人則以著齊人皆欲弑商人而獨假手于歜職也葢商人初則厚施以結齊人之心及其得國暴戾之性發而莫制觀于經書齊魯事執行人執君母忽伐忽侵忽盟忽背既不解于世好之魯又加兵于無怨之曹則其為政可知矣觀于傳稱掘邴歜之父納閻職之妻則其内行可知矣使申池之禍不發于歜職則齊之起而賊殺之者必更有人也以歜職之賤而齊人不以為戮而縱之去國固知當時之人情無有不欲殺之者也其書齊人宜矣不然春秋何以不書盜殺齊侯商人哉
  六月癸酉葬我君文公
  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
  介副並書文定以為欲起問者見情事是已劉氏以為遂將弑君謀之于齊而後决齊與人之大臣謀弑其君春秋所以異而惡之者非也子赤齊之自出也即不當立猶當懼齊如宋之執祭仲而立鄭突况當立而弑之又盡殺其所自出而謂齊與之同謀未必然矣即據左氏仲見齊侯而請之齊侯新立欲親魯而許之或是請而許立宣公未必請而許殺惡視也向者齊殺魯甥魯人以叔姬請齊并其行人執之魯告于晉諸侯為扈之盟而不克討魯固無如齊何今也魯殺齊甥是以無道為齊報焉豈反謀于齊而行之耶使齊不聽二臣何以善後即自為計亦險矣當是二臣有弑赤之心乗齊弑商人國亂之㑹假賀立拜葬之禮以往先為彌縫使齊不怒而後公然為我之所欲為也其私計以為齊殺我甥我則已矣我殺齊甥齊屈于前事亦難發其殺適立庶之口又賄之以濟田重之以昏姻葢料齊之不得不抑而自已也于是夫人大歸行父如齊而無所忌憚矣嗟乎魯則弑一君而立一君去一夫人而娶一夫人誠不知二三臣何以為心齊則不戚前女之涕面以歸而喜今女之新裝以嫁不惜兩甥之命而利于取濟西之田抑又不知齊人何以為心夫子備書于冊罪魯兼罪齊齊即不同其始謀而亦無可原也此並書得臣者著得臣之與謀也後書行父如齊者著行父之與謀也
  冬十月子卒
  公羊以為弑則不日不忍言也穀梁以為子卒不日故也然則子般以弑而日何耶是以有疑子般之卒非弑者文定既不以子般之卒為非弑而於子赤之卒又從公穀不日以遇弑不忍言為解是何議之不定耶夫本之以經文前後所書叅之以左氏則知子般子赤皆由于弑春秋不以書日不書日示義也
  夫人姜氏歸于齊
  哀姜與弑齊桓以為戮而猶歸喪致廟出姜無罪魯人殺其子而逐之大歸之後薨葬不見于經則文公之元妃不得以為入廟之配矣有罪而義與廟絶之哀姜魯人喪之無罪而義未與廟絶之出姜魯人逐之莊公之廟可以配哀姜文公之廟不可以配出姜天理絶而人心喪矣夫婦人之出必有出之罪夫人歸而不返而顧加其罪以為于義當出者耶故哀者情可哀也出者禮當出也原情以哀通慶父弑兩君之夫人據禮以出敵先公生適子之夫人魯之國典家法掃地矣
  季孫行父如齊
  子卒之前如齊者公子遂叔孫得臣也夫人歸之後如齊者季孫行父也使遂得臣以弑君之情謀之于齊齊與聞其故則行父不必再往即恐齊聽夫人之訴則遂得臣宜執前約以往而不必行父往觀行父之如齊是以知遂得臣未嘗明言弑君于齊而齊不與聞其故矣然則行父獨不懼齊人執之以討弑君耶齊兩弑君惠公新立行父固有所挾而請昏納賂又足以平其怒而塞其口也
  莒弑其君庶其
  呉氏疑左𫝊僕因國人之下以字當作之字謂僕因國人之弑君懼并及禍而來奔者非也左氏序季文子之言有云莒僕則其孝敬則弑君父矣是明以為莒僕弑君則因國人以弑紀公之句以字原未有誤也左氏謂紀公多行無禮于國僕因國人以弑其義以稱國以弑與稱國人以弑者皆為君無道之故若是則春秋不當有稱國稱國人之别矣葢莒僕來奔與弑不與弑事在可疑既不可專罪僕又不可分罪衆人不忍以疑罪加人則不得不稱國也又左氏詳錄文子之言文子親與仲遂得臣弑君宣公與聞其故君臣告語之間若深惡痛絶夫弑君之人者文子獨無媿于中耶此必史克之言也葢克見其君臣之間所為若此而又納弑君之莒僕故托為是言以舌誅之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六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七
  髙淳張自超撰
  宣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修即位之禮以掩覆其弑君之跡桓宣翬遂逆志隠謀先後一轍也
  公子遂如齊逆女
  即位未歴時逾月而速謀逆女必其請昏納幣已行於前也不在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之日即在季孫行父如齊之日也以情事度之當在遂得臣如齊之日葢二臣有弑子赤之心而懼齊以為討故先為公子接求昏齊元初立欲親于魯而許公子接之昏約昏既定然後歸弑子赤而立之其私計必以為惡視者齊之自出而接者齊之舘甥殺其所自出而立其舘甥庶幾可以厭齊人之心而平其怒耳不然夫人大歸之後獨無所訴于齊者齊顧默不一言而反以女嫁殺我自出之公子接哉
  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文定于出姜不氏謂責出姜之冒禮以往于穆姜不氏又以為責敬嬴之請昏納婦然則前何以不責聲姜此何以不責穆姜耶
  夏季孫行父如齊
  行父納賂請㑹所以謀定宣公者至矣得毋有愧于其祖耶季友定僖公以正行父定宣公以不正或亦有見于仲遂之惡不可得討宣公之位不可得易而姑以結于齊者結新君以自固耶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
  今年胥甲父放明年而夷臯見弑此必趙盾之所忌也文定以為河曲之戰討不用命吳氏以為不當討于八年之後必胥甲父以他事取怨于盾而逐之然使盾欲加其罪而洗垢無瘢則追論于縱敵長宼而責其事于八年以前以為討罪之辭權奸之去人望而孤君勢往往如此陳殺洩冶而平國見弑晉放胥甲父而夷臯見弑一也
  公㑹齊侯于平州
  齊元不討商人之弑舍又不討歜職之弑商人因亂得國偃然在位其愈魯接無幾也豈惟魯欲㑹齊侯以定接齊亦欲㑹魯侯以定元平州之㑹同惡相濟耳遂與得臣行父事則乗乎齊之隙而心實怯乎齊之强故雖往來齊廷若無忌者而猶賂之濟田以求安也
  公子遂如齊
  如齊拜成兼以致田也再使公子遂則遂之主逆不可掩矣季友受成風之屬而立僖公仲遂受敬嬴之屬而立宣公遂效友之所為者而為之宣亦效僖之報友者以報之三桓之後並以東門仲氏而為四家則遂固所云有志者事竟成也然友誅亂賊而遂身為亂賊僖以討弑君而立而宣以與謀弑君而立若宣遂君臣者志存乎僖友而事同于桓翬也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齊殺魯之自出而叔姬見執齊師猶三及魯疆納賄請盟而怒未息甚矣齊之强而商人之暴也魯殺齊之自出而夫人大歸大夫乃四入齊廷請昏賂田而位始定甚矣魯之弱而宣公之恇也
  秋邾子來朝
  邾在桓十五年一同牟葛來朝歴莊閔僖文之世邾不朝魯矣近以須句之怨文十四年猶興南鄙之師纔逾五年而來朝新君者齊魯講好而邾人懼也夫邾前則朝弑逆之桓今則朝弑逆之宣修怨于僖文而修禮于桓宣春秋立書而是非著矣何必人邾子而後知其貶耶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
  兩扈之一盟一㑹不序諸侯則晉不足以援諸侯矣此鄭所以貳于楚也若鄭伯實從楚子于師則當如次厥貉之直書蔡侯以罪之不當以稱人為貶文定必以稱人為貶然則成十八年楚鄭伐宋納魚石何以楚子鄭伯並舉爵而又不人鄭伯耶其侵陳及宋宋之弑君已逾四年楚亦原不聲討弑君非春秋不予其討亂也
  晉趙盾帥師救陳
  楚初侵陳陳告難於晉而趙盾帥師往救其後楚移侵陳之師以侵宋而晉救陳之師已在途遂合四國以伐鄭固知趙盾之出原為救陳故春秋祗書救陳左氏以為救陳宋者因上文侵陳侵宋而率筆及之也文定乃以春秋不書救宋為聖人削之若晉果出師兼救宋聖人果惡其前不討宋弑君而今又救之則當明書救宋以罪趙盾之黨惡不當反没其事以為盾隠惡矣
  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公作斐林
  晉師者晉趙盾之師也盾受命出師原為救陳今觀陳宋之君出㑹棐林則楚鄭已去陳宋矣楚鄭既去則盾亦當歸不當次于棐林㑹四國以伐鄭也葢盾之出師受救陳之命未受伐鄭之命故書晉師者以著趙盾專晉之師也如書㑹趙盾則或疑于救陳之後晉師已歸棐林為盾再㑹諸侯而盾專師之罪反不著矣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崇公作栁
  秦晉搆兵數十年來如武成少梁之役經或不書侵崇之用兵微矣可以無書而書者出趙穿也以晉而侵弱小之崇必不用大衆其事甚畧書晉人可矣不畧書人而詳書趙穿帥師者著趙穿之為卿也葢穿為盾之族子穿弑君而春秋書盾恐後人疑穿為微者而歸獄于盾也夫穿為晉卿又帥師而主兵權使弑君實出于穿而非盾則穿不可縱而盾不可枉今觀春秋直書趙盾弑君則知穿之操刄盾實使之也何以見盾實使之盾當國用事穿為其族子未弑君之前則嘗使之帥師侵崇矣穿固為盾用者也用以帥師即用以弑君不誅盾而誰誅哉
  晉人宋人伐鄭
  晉人宋人並書則知晉為弑君之國報怨矣既不討弑君而又助以報怨典刑紊矣然則何惡于救宋之紊典刑而削而不書哉固知趙盾之帥師為救陳非為救宋春秋紀其實而非聖人削之也文定于此以為貶而人之然則㑹于棐林直書宋公又何以無貶耶固知棐林之㑹宋公親與則書宋公此則大夫不名葢鄭從楚以虐宋伐之不為非義故從畧書人而非以宋弑君之故非以晉黨弑君之故而貶也
  二年
  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𣗥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鄭附楚侵宋宋報之宜矣鄭不自反而率大衆以伐之是鄭之罪也宋既兩請晉師以報一侵之恨鄭師之來宜稍自引咎以平鄭怒而遽出大衆以敵之是宋之罪也兩軍相遇忿怒以戰則華元歸生之罪也故春秋名兩大夫稱帥師以均罪之而不書鄭之伐宋以專罪二臣之專師以戰也文定泥于書名書帥師為無貶而于此戰義不可通故置是非不論而論其書敗書獲夫書敗書獲但以紀其事之實非義所係也義係乎並名兩國大夫並稱帥師也葢外大夫專師書名自晉始專師以伐以救者始于陽處父專師以伐以入者始于郤缺專師以侵者始于趙穿至此而華元歸生專師以戰矣故春秋詳書之以示惡絶之義而可謂之無貶乎哉
  秦師伐晉
  晉師侵崇而秦不救逾年而起大衆以報之秦固仇晉而非䘏崇也又據左氏伐晉報崇遂圍焦夫晉殘附秦之崇秦復殘附晉之焦大國搆兵禍移小國尤春秋所惡而何以不書圍焦耶葢趙穿侵崇以挑秦釁春秋欲專治其罪故不書圍焦以恕秦也
  夏晉人宋人衛人陳人侵鄭
  左氏以為移救焦之師侵鄭以報大𣗥非也師連四國必有期㑹必非西向敵秦而又勞千里之師以東向爭鄭也又文定據左氏謂鄭惡晉之不討宋弑君而附楚非也是時鄭之用事者公子歸生歸生弑君于三年之後豈有惡宋弑君之義者哉鄭葢省于晉靈之不足以君國而趙盾專政志不在存恤諸侯故附楚以自固也夫新城之盟鄭許内屬晉不能撫之以堅其志致鄭即楚晉宜自反不自反而謀動干戈威脅力制既兩伐之又再侵之鄭固有罪而晉亦不為有道也春秋烏得無譏哉春秋譏之而不名大夫者義不係乎罪四國之大夫也罪晉也雖得鄭何取哉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皋皋公作獆
  盾弑晉靈比之司馬昭之弑曹髦先後一轍也靈惡盾之專而欲殺盾髦惡昭之專而欲殺昭勢固不兩立矣趙穿為盾而刃靈賈充為昭而刃髦盾昭其主而穿充其助之者也聖人不誅主者而誅助之者哉董狐以反不討賊間執趙盾之口此猶為原盾之詞盾專國無君弄晉靈于掌股之間而又任穿為卿以樹逆黨穿既弑靈而又使穿逆黒臀為君其為使穿弑何疑而猶以討穿責之耶陳泰議殺賈充昭問其次泰云有進于此者意在昭也昭乃族誅成濟以塞衆口昭不誅賈充固不能逃弑君之罪昭即誅賈充而又豈能逃弑君之罪哉然則盾即討穿而春秋亦必以趙盾弑其君書也朱全忠盡殺友恭叔琮弑君之罪固不可得而逃矣
  冬十月乙亥天王崩
  三年
  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此以魯郊僭禮因變而書為正義其喪制未滿改罷行事及天王崩不服斬衰而忘哀從吉之罪皆當比事以見義也又春秋書魯之郊不郊皆在四月或五月故從陳氏魯以祈榖而郊不于日至之説惟此書不郊猶三望即在正月則與成七年書五月不郊猶三望異然彼則改卜牛鼷鼠再食其角故及郊之期始不郊而三望此則改卜牛而牛遽死故不必及郊之期即不郊而三望也不得以此疑祈穀之説矣
  葬匡王
  宣葬匡王與莊之葬桓王襄之葬簡王皆使微者往其禮與㑹葬諸侯同雖愈于并不往㑹者而春秋亦書以示譏也
  楚子伐陸渾之戎
  楚師東向伐戎侵鄭文定于侵鄭稱楚人為罪其侵掠諸夏然伐戎而觀兵周疆稱楚子為予之耶如曰以楚伐戎不足為罪其觀兵周疆問鼎大小未有實跡然獨不曰春秋誅意耶戎楚相距素無嫌隙楚莊有窺周室移周鼎之意故假伐戎為名以内向此其意亦可誅矣而又舉爵何耶當是楚莊親主伐戎之師戎既服而歸留大夫以侵鄭故伐戎稱楚子侵鄭書楚人皆據其實耳
  夏楚人侵鄭
  文定謂鄭本以晉靈不君取賂失賊為不足與似已而往從楚非矣今晉成初立鄭背僭竊偽邦而歸諸夏則反之正也春秋大改過許遷善故書楚人侵鄭以與鄭伯之能反正而著楚人侵掠諸夏之罪其説非也夫齊宋弑君晉為盟主而不討鄭以靈之不足與而背之尚不以為非今晉親弑君晉成為弑君之賊所立而不討晉成之罪不大于靈耶親弑君之晉庸愈于不討弑君之晉耶鄭前背之而此歸之顧與其能反正豈不害于義哉又據左氏晉侯伐鄭鄭及晉平而經不書為聖人削之者非也觀前書四國㑹棐林伐鄭又書晉宋伐鄭又書晉宋衛陳侵鄭而楚不救此書楚人侵鄭則鄭之舍楚即晉不書可知矣其鄭之及晉平當在四國侵鄭晉靈未弑之時若晉成新立尚未逾時不應有晉侯伐鄭鄭及晉平之事所云晉侯伐鄭鄭及晉平者左氏偽撰事實為楚人侵鄭張本也
  秋赤狄侵齊
  赤狄狄之别種齊五受狄侵而不能却至此而赤狄又侵之齊惠之不能于其國可知矣
  宋師圍曹
  殺母弟及昭公子不書戴桓之族攻武氏不書武穆之族以曹師伐宋不書而但書宋師圍曹無以見事之本末春秋何以示教哉宋以衆人弑君而立公子鮑四國來討未見得賊及楚鄭來侵即合晉以報鄭又出强師以與鄭戰至此又以師圍曹可見鄰國之不與宋而宋文不能返已内治徒以强兵四出搆怨結仇非正國睦隣之道而春秋書以示譏也
  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
  葬鄭穆公穆公作繆
  鄭未有外難又無内亂速葬何也此必有故而左氏無傳殆不可攷豈歸生弑君之基耶
  四年
  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平莒郯書公及齊侯伐莒獨書公明以著此出公志非齊志也固未知所平為何事及莒郯曲直若何然觀莒人受伐不受平則可以知魯之有所偏矣觀于齊不怒莒則亦可以知曲不在莒矣郯為魯所自出魯必有私于郯也
  秦伯稻卒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春秋書歸生弑君與書趙盾弑君不同晉靈惡盾之專屢欲殺盾君臣之間勢不兩立靈不能殺盾勢必為盾所弑盾不受靈之殺勢必弑靈穿為盾之私人盾亡而靈弑靈弑而盾返盾返而穿用是穿為盾弑而盾使之也賈充之語成濟曰司馬公養汝正為今日則盾穿之謂也鄭靈所欲殺者公子宋非歸生也宋即憚死而謀先不當謀之歸生又染指之嫌罪不至死靈即怒宋欲殺不過有其志未有其事觀宋尚可譖歸生于靈則靈未必真有殺宋之心歸生一言可解而宋胡必以弑君為名哉如歸生無弑君之心則宋不敢與之謀先如歸生惡宋為弑君之謀則當發其逆言告于國人而尸之于市乃始則聽其謀而隠之繼則畏其讒而從之國政在歸生兵權在歸生左氏所云懼而從之者豈宋為首而歸生為從哉從宋之謀以行弑君之事耳陳氏以為歸生之弑公子宋啟之呉氏以為歸生必有不獲于君者因宋有邪謀陽為畜老憚殺之言隂實假手于宋以除其君者得之矣如但責其據生殺之柄足以制人而反受制于人故舍公子宋而以弑君之獄歸之其義猶疎也葢盾之弑夷皋盾隠用穿也歸生之弑夷歸生明用宋也
  赤狄侵齊
  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宣公德齊惠之立已屢朝于齊以為朝聘之常而實則屈已以事齊侯也文定以為比年如齊而皆至者危之也張氏汪氏遂以為當與桓公盟戎書至唐同意葢皆危桓宣之不返非也如謂同于桓之至唐則元年㑹齊侯于平州宜至平州以危之不當危于請昏賂田之後而至五如齊矣既請昏賂田而齊悦之凡宣之如齊葢安而不危也
  冬楚子伐鄭
  鄭歸生弑君天王不討方伯不討鄰國不討而楚討之春秋詎不予楚以討賊之義哉但楚名為討賊而實則爭鄭春秋未必大其討賊之公義而恕其爭鄭之私心也故謂春秋予荆蠻以罪中國義非不正乃謂以此而稱楚子則今年不得賊而明年又至為有必討賊之實意何以又書楚人耶汪氏以為三年所伐者穆公也此年所伐者襄公也穆公舍楚歸晉則討之為無名襄公為弑君者之所立則伐之為有名亦自有義然自此以往楚連年伐鄭何必以討弑君為名哉鄭從晉即以貳晉為名何為無名而春秋顧以稱爵稱人書侵書伐示義哉
  五年
  春公如齊
  夏公至自齊
  宣公勤事齊惠君朝臣聘至于親奔其喪卿㑹其葬皆出于常禮之外則其比年以朝不必有故然觀于逾時始至似亦有事而然獨左氏所云止公為髙固請昏者未可信也
  秋九月齊髙固來逆子叔姬
  如齊逾時而始至因有髙固逆叔姬事左氏遂謂止公請昏也然以齊之强魯方賂田求庇使齊果為髙固請昏則遣使一言而魯未必不從諸侯而娶于大夫大夫而娶于諸侯禮固有之不為辱也何煩止公而要之哉即齊惠待公來朝而親訂之亦一言可定如止之逾時是必齊侯初言而公辭再三言而公再三辭至不獲已而勉强以從遲之數月之久而後得歸也有是情事乎哉觀去年秋如齊今年春又如齊朝齊之數至不及期必有他事攖齊之怒而齊適以止公既解而歸因有髙固請昏之事也諸儒責宣公以女嫁大夫又自為之主謂屈于齊之强而忍其恥辱然莊嫁女于莒慶亦自為主非屈于莒之强也故譏其自主之非禮則可不必苛論而厚責之也
  叔孫得臣卒
  附仲遂而殺適立庶行父之罪與得臣同行父之卒日則得臣之不日恐亦史氏失其日而非削之以示貶也夫以仲遂之專能脅行父從其所為則得臣之俯首聽命宜矣葢仲遂親為公子視行父得臣為近文公寵之而行父得臣聽之行父得臣之罪既均而行父尤用事于國春秋不當重治得臣而末減行父也
  冬齊髙固及子叔姬來
  書以示譏諸儒之論皆是
  楚人伐鄭
  此楚師三至鄭也楚之爭鄭于晉者急矣荀林父救鄭何以不書以下有侵陳之文故不書也家氏謂歸生弑君宜討而不宜救如是則以弑君之晉而救弑君之鄭為同惡相濟春秋宜急書之以著其罪矣而不書者以治兩國弑君之罪不係乎書救也故雖有其事而省其文耳
  六年
  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宣元年楚鄭侵陳晉趙盾救陳晉勤于陳而陳宜德之矣陳何以背晉即楚而致趙盾孫免之侵乎毋亦盾未弑君之前陳親晉盾既弑君之後陳始背晉耶若是則陳為知君臣之大義而黑壤之㑹不與猶為能自强者也然觀八年楚師伐陳九年扈之㑹不與而荀林父伐陳則陳之為陳亦不過楚來從楚晉來從晉反覆向背于晉楚之間而無適主也此陳靈之所為無道身卒見弑國亂而幾于亡與公羊以弑君之賊不見經而趙盾見經遂謂盾非親弑君以不討賊而加以弑君之罪陳氏以為趙盾再見春秋無貶自宋萬以下無討賊者則凡人而已矣皆非也弑君之賊不見經無此例也前則其賊既討後之不討者無事得書則亦不書非春秋有意削之以示誅絶之義也于魯則公子翬見經矣然猶可曰罪分首從魯之弑隠當歸獄于桓翬罪或可貸也至如桓十八年間所書之公即桓也何以見經耶宣公仲遂又皆見經矣然猶可曰隠公諱弑書薨子赤諱弑書卒春秋于桓宣亦不得不從寛也若楚商臣弑君而所書使椒來聘次厥貉伐麇之楚子非商臣耶齊商人弑君而所書盟郪丘盟穀伐我西鄙之齊侯非商人耶蔡般弑君而所書伐呉㑹申之蔡侯非般耶豈弑君而自立者見經為人臣而弑君者不見經耶不可以通矣春秋書趙盾正以著弑君之賊非惟不討而且寵任之使用事于國侵伐諸侯為隳先王之法而失古今之義也
  夏四月
  秋八月螽
  冬十月
  七年
  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魯衛兄弟之國齊桓創伯之後僖公與衛成為洮向之盟晉文之時衛多故矣文公四年甯俞來聘衛成猶未解于晉也沓之㑹實藉文公以通晉然後同與新城之盟今越十年而衛使又至説春秋者以沓之㑹魯通衛于晉良夫之來盟衛將通魯于晉以報之也似已然沓之㑹衛之從晉成有其志而藉口于魯良夫之來盟則非魯之欲從晉而衛成實為晉以致魯故新城之盟衛不變而黑壤之㑹魯卒不以事齊者事晉也葢文公自盟處父以來其事晉不為不勤及受商人之辱屢遣使告難而晉不為一興問罪之師魯知晉之不足恃矣宣公之得國齊惠實忍于出姜而助之以立魯既怨晉又新德齊宜于齊之交不可卒解而于晉之好未能遽通歟晉不見原而止公于㑹故魯益怨晉而扈之㑹不與晉成之卒不㑹葬而亦兼怨良夫之盟為衛成之紿我至衛成之卒而亦不㑹葬也
  夏公㑹齊侯伐萊
  應齊侯之命興兵以伐弱小之國罪魯兼罪齊也髙氏責其方與衛盟將復從晉而又應齊侯之命為取辱之道然則有志從晉即當背齊耶夫與齊未有隙固不可速背之也必欲從晉即無故而背齊則是反覆向背于齊晉之間忽好忽仇狄之道矣
  秋公至自伐萊
  宣公之世始伐莒不至終伐邾不至其㑹齊侯伐萊用師微矣而書至者屈從强大以伐弱小其罪與乞師荆蠻以伐昏姻同故僖公至伐齊而宣公至伐萊也
  大旱
  冬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黒壤
  冬㑹而春始至左氏以為止公子㑹不與黄父之盟夫以公之屢朝齊而不朝晉又不使大夫聘晉之怒公可知黑壤之後扈之㑹不與清丘之盟不與晉成衛成之卒皆不往㑹葬想魯亦怨晉而不禮焉則止公之説亦可考而知矣若諸侯盟而公不與盟則春秋何以不書沙隨之㑹不見公可書平丘之盟公不與可書黄父之不與何以不可書哉文定謂直書不諱者曲不在公諱而不書者曲在公也公之曲朝齊而不朝晉又不使大夫聘則止公非晉人之咎故春秋諱而不書然公之不朝晉晉以為罪春秋不當罪之也魯不自强而朝于大國原非賢君立國之道論宣公者當以朝齊為公之辱不當以不朝晉為公之罪又晉成為弑君之賊所立而不能討鄭伯背之尚不以為非而顧責宣公朝之哉此年㑹晉侯于黒壤者公之外為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九年㑹晉侯于扈者亦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扈㑹而不盟則黒壤當亦㑹而不盟左氏不與盟之説不足據也
  八年
  春公至自㑹
  逾時始至以為止公則可攷于後之事而知之若云因止公而書至則桓文以後凡㑹盟皆至矣獨危黒壤哉
  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
  罪同于公孫敖之不至而復但遂有疾而敖奔莒雖壅君命則一而視敖稍減也不稱有疾者髙氏曰不可以疾廢君命也昭公如晉有疾而復則書以别于前之至河乃復為晉或辭而或拒也此則下書卒于垂則有疾可知有疾而不書則不可以疾廢命之義著矣
  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
  諸儒以有事為時祭譏不在祭故書有事不書祭名若為時祭則此當是夏禴按時祭舉于四仲則禴祭當在五月即如諸儒周之烝享猶用夏時則又當在七月此書六月故知未必是禴祭而書有事者是魯史本不舉祭名非夫子譏不在祭而書有事也仲遂之卒諸儒以當祭不告之禮責之然與叔弓之卒不同叔弓在武宫蒞事而卒書去樂卒事此若當事而告亦當以卒事書觀明日猶繹則此日之卒事可知不書卒事則或以事卒而後告不必以不當告責之矣書仲遂者生而賜氏與季友同也不書公子者本上文而省之也書卒者諸儒謂當與公子翬同不書卒因事之變而卒之非也卿卒而繹其失禮小若春秋欲以不卒示誅絶之義則雖有不當繹而繹之小失亦并削而不書矣葢翬之不卒是桓莊之世不加禮于大夫原非春秋因其弑君削而不書則仲遂之卒與諸大夫之書卒同為加禮之故而豈有别義哉其兩人弑君之實則一以前不稱公子後稱公子著之一以卒而稱氏著之
  壬午猶繹萬入去籥
  爾雅繹以陳昨日之禮檀弓卿卒不繹此皆因春秋經文而為之説也經書辛巳壬午則有今日昨日之説經書猶繹則有卿卒不繹之説漢儒言禮多如此然于義皆得則亦可以互證也宣公既寵遂而賜之氏又失遇卿大夫之禮私恩不可加而加之典禮不可廢而廢之諸儒之論皆是陳舞容而去樂聲是以意為禮矣葢與叔弓之卒去樂卒事同譏一則卿喪不廢正祭樂不可去而去樂卒事書以譏之也一則卿卒不繹繹而萬舞雖去籥亦不得為禮則亦書以譏之也此一事也㑹黑壤而懼齊以貳晉來讓急遣如齊之使一也公子遂將事而廢君命一也公子遂生而賜氏一也卿卒猶繹一也萬入去籥知其不當繹而繹一也一事而臣之罪君之過備著矣
  戊子夫人嬴氏薨
  成風之薨有含賵㑹葬歸襚之事故因事以示貶敬嬴無其事則亦無從示義非從同同而無貶也諸儒前立例至後不可通則為從同同之説然而春秋無此義也
  晉師白狄伐秦
  晉連白狄以伐秦興師動衆報復無已罪一不攘秋而用狄罪一如諸儒之例則當稱人以貶矣不稱人而稱師文定亦知義不可通故又以為直書于冊而貶自見矣
  楚人滅舒蓼穀作舒鄝
  據左氏楚子滅舒蓼及滑汭盟呉越而還而經書楚人是楚子而貶稱人矣夫滅國而殄人祀豈稱人示貶所能盡厥辜哉荆舒相滅不足詳也
  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
  前月有辛巳壬午戊子自辛巳至甲子四十有四日經不言朔食在晦也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
  哀姜薨稱夫人喪至稱夫人葬稱小君是不絶哀姜於廟也成風薨以夫人葬以小君將祔于廟此為有二夫人出姜既去而薨葬不聞是絶出姜于廟也敬嬴以夫人薨以小君葬則祔于廟以獨配文公不為有二夫人此兩妾母之不同也
  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雨不克葬亦適然之事春秋書以譏其無備耳文定以為敬嬴殺太子及母弟之咎徵然文姜與弑其夫哀姜與弑兩君而葬皆無事天道遠而難知報應之説文定儒者不宜道也然則定公之雨不克葬亦受獾臣之推戴奪嫡簒國之咎徵耶桓宣之葬又無事何也
  城平陽
  楚師伐陳
  晉衛侵陳陳及晉平不書楚伐陳陳及楚平不書觀晉楚之交相加兵于陳則陳之晉來平晉楚來平楚不書可知矣陳鄭皆用此道則所謂犧牲玉帛陳于境上以待强者也
  九年
  春王正月公如齊
  㑹黒壤而懼齊來討公子遂聘不卒事故公急往朝之雖冒忘哀即吉之譏而有不顧也齊不辭而受亦不能無罪矣
  公至自齊
  夏仲孫蔑如京師
  前魯數公未有先施而聘京師者仲孫蔑之行猶為能尊天王故天王明年即有王季子之來也然即位九年而始行又屢如齊以朝而于天王則不朝而聘固知春秋書此非以美之也諸儒每以春秋不書魯之朝聘京師疑于常事不書如此年之聘亦未有事故而書則知二百四十年魯之加禮于天王亦寥寥矣蔑為敖孫仲孫氏始見于經
  齊侯伐萊
  齊兩伐萊皆書齊侯罪齊侯之凌小國也如以舉爵為無貶則失春秋之義矣
  秋取根牟
  陳氏曰取不言公非公命也自宣以下征伐在大夫矣其説亦好然何以不書大夫帥師耶觀明年書歸父帥師伐邾取繹則明以著大夫之專伐專取未嘗不書名也當以汪氏根牟小國諱滅書取之説為妥
  八月滕子卒
  九月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㑹於扈晉荀林父帥師伐陳
  陳背中國而即楚不為無罪晉主夏盟内用賊臣盾外不能安方來之魯而止于㑹以辱之陳既附晉又不能救楚之來伐一不㑹扈而即興師動衆以驚恐其臣民豈得為仗義之師哉
  辛酉晉侯黑臀卒於扈
  桓公之世衛惠在喪助齊以戰我而衛宣之葬猶往㑹焉齊僖以紀之故仇我嵗尋干戈及其卒而葬焉亦往㑹之怨不棄義怒不廢禮古人以葬為重也晉主夏盟黒壤之㑹雖辱而晉成之卒竟不往㑹其葬豈非罪歟
  冬十月癸酉衛侯鄭卒
  魯衛兄弟之國衛成在位三十五年魯三世同㑹盟而通聘問良夫之來盟通魯於晉意非不善晉之止公黒壤非衛之罪也魯之怒晉何至遷于衛耶魯即怒衛何至廢其喪紀耶蔑禮忘親以長怨仇亦非謀國之道矣
  宋人圍滕
  宋執滕子嬰齊之後滕久屬於宋今必有逆宋之故而圍之圍之不服而又伐之也然而伐喪甚矣
  楚子伐鄭晉郤缺帥師救鄭
  楚之憑凌中國春秋未嘗因事以善之也始則畧之後則詳之君親將則舉爵大夫將則書人大夫用事則書名用衆則稱師從其事之實而非以是為褒貶也文定既以歸生弑君楚伐鄭舉爵為予之至此伐鄭義不可通又以為罪其以重兵臨鄭而以善晉師之救鄭為解夫既以救者善則伐者不善不善而何以舉爵耶既罪其以重兵臨鄭而不予之又何以舉爵耶義仍不可以通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洩公榖作泄
  依諸儒之例既云稱國以殺累上之辭則洩冶無罪矣又云不去其官為不當其罪則洩冶有他罪而所以殺之者非其罪也據左氏則洩冶不特無罪而且可附古諫臣之列何為稱國以殺而又書名哉左氏既引無自立辟之詩文定又以仕於昏亂之朝不能潔身以去為洩冶罪以解所以書名之故以强合凡殺大夫稱國書名不去其官之例是皆强經文以就我説者也
  十年
  春公如齊
  再比年以朝齊不顧其身之辱而求悦于强大葢黑壤取怒於晉既不㑹扈又不㑹晉成之葬惟恐晉人來責而勤事齊以望援也
  公至自齊
  齊人歸我濟西田
  外取我邑不書諱取也齊取鄆以居昭公則不必諱矣以田賂齊而書齊人取田則又以取諱賂也書齊人取濟田與書齊人取讙及闡同故公羊於兩取一則為弑子赤之賂一則為以邾子益來之賂伊川從其説而不從鮑牧帥師取讙及闡之説最為得之歸讙及闡不書我歸濟西田書我者魯以邾子益之故而賂二邑以弑子赤之故而賂濟田賂同而所以賂者不同故春秋于歸田書我以别于歸二邑以著我田之所以賂齊齊之所以歸我田者必有其故非如邾子益來邾子益歸之相間而書取邑歸邑之明白可考也夫以弑子赤之故而賂齊以事齊恭謹之故而歸我葢曰我田也我田何為而入齊我田何為而自齊歸哉其故顯然矣
  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言日不言朔月内有己巳食在既朔也
  己巳齊侯元卒
  齊崔氏出奔衛
  崔氏左氏以為崔杼自此至崔杼弑君五十二年杼即耄而為逆此時之年尚幼髙國何以畏其逼耶然左氏必非不檢而漫以崔氏為崔杼大約弑君之人其性必殘刻暴戾雖童年而有惡才當出奔之時未為大夫不得書名又或并其父兄而逐之而罪不在其父兄又不得以父兄之名書故為舉族之詞而書崔氏則杼在其中矣
  公如齊
  公四朝于齊至奔其喪極矣葢徳齊惠之立己也既親奔其喪又使卿㑹其葬此後成奔晉景之喪魯宣成之于齊晉直以事天王之禮事之而于天王則通春秋無有奔其喪者即使卿㑹葬亦兩見而已葢其事天王不如事强侯也魯且如此列國可知春秋之世有伯無王即一崩薨卒葬春秋據直書之而諸侯之罪俱見矣
  五月公至自齊
  癸巳陳夏徵舒弑其君平國
  春秋原無殺無道稱國之義弑君而舉亂賊之名以為罪不及民者原不是文定謂書夏徵舒名氏以驗洩冶之忠諫者其説曲也弑平國者實出徵舒一人之手則書徴舒有何他義乎
  六月宋師伐滕
  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
  歸父者仲遂之子仲遂以八年夏卒歸父喪制未滿宣公急使之如齊以葬惠公而歸父不辭皆罪也葢宣以仲遂得位君臣之間皆托于齊遂卒而㑹葬之使季孫行父仲孫蔑叔孫僑如臧孫許皆國卿不于其間擇一人以往而獨遣有喪之歸父固宣之德仲而寵其子亦襄仲于親較三桓為近且令歸父借㑹葬以結于齊為自固之計也此後伐邾伐莒㑹齊侯㑹楚子皆歸父一人擅之于是三桓無權而側目東門仲氏矣欲去歸父則不得不間齊欲間齊則不得不事晉㑹斷道以同晉盟三桓隂謀以迫公往也不然齊方歸我濟西之田公方親奔惠公之喪齊未有罪我之端我未有怨齊之跡胡為而遽背之以向晉耶惟三桓有不平于中故宣公薨而歸父即見逐歸父逐而臧孫即與晉為赤棘之盟盟晉者為齊也背齊者為歸父也夫新君即位無故而棄先公之好北鄙之伐齊師不為無名昏姻之國原非仇讎引咎謝過可以相釋何至四卿並將㑹晉衛曹師而急戰于鞌哉葢三桓積忿于齊之黨仲氏而歸父又奔在齊不得不傾國兵挾强晉以决一戰也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伐鄭
  陳鄭皆反覆向背于晉楚之間陳有弑君之罪而晉不討者陳方即晉也舍弑君之陳而連四國之師以伐即楚之鄭春秋能不罪之哉文定於諸侯㑹扈之後荀林父帥師伐陳為與晉罪陳之詞其所以罪陳者以為晉主夏盟又嘗救陳陳所宜與而惟楚之即夫豈義乎夫晉主夏盟陳鄭一也楚子伐鄭晉郤缺亦嘗帥師救之而鄭又即楚亦不得為義矣何以四國伐鄭又釋鄭而罪晉耶其舛總泥于前稱荀林父帥師為褒此稱人為貶故説不𠂻于義耳晉不能制楚以安諸侯而但責陳鄭之即楚伐陳伐鄭皆貶非以稱帥師稱人為褒貶此又不討陳之弑君而伐鄭之即楚其貶何疑而亦非以稱人示貶也前書荀林父帥師者義係乎林父之帥師也此書人者義不係乎名四國之大夫也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報前年仲孫蔑之聘也夫王聘有不報者矣魯臣一至京師而王即遣母弟以來報何其如響應聲也
  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繹公作蘱
  邾子十年不朝魯怒而伐之取繹甚矣亦歸父欲得兵權宣公欲以兵權假歸父耳故春秋詳之而書歸父帥師也
  大水
  季孫行父如齊
  行父如齊左氏以為初聘也嵗之初春公朝齊矣夏則公親奔惠公之喪公孫歸父㑹葬矣魯之事齊己勤此年聘問之使不可以已乎將以朝聘新君則俟行禮于明年即位可也而行父遄往此何故哉葢行父意非公意也行父忌歸父之專將以間歸父于新君故假初聘以行也
  冬公孫歸父如齊
  歸父繼行于行父之後以云聘則不當冇四時之聘左氏求其故不得以為伐邾故也夫使以伐邾恐得齊罪則行父聘時可以申辭以解齊怒而又何煩歸父往哉且宣公歸父事齊謹使齊果庇邾必不伐邾以失齊之𭭕使齊果以伐邾來討必歸父親往謝過則必不在喪而使國佐報聘然則歸父之如齊胡為耶歸父繼仲遂而專國非三桓所欲形跡已著矣歸父知行父之如齊將以間己于齊故復假聘以彌縫齊也
  齊侯使國佐來聘
  一嵗之間公與大夫凡五如齊齊受其加禮之勤則不得不一來報雖在喪忘哀失禮取譏有不顧矣然亦或欲伐莒而來謀也稱齊侯者髙氏曰著其惡也似猶為夫子書以著之者然如葵丘之㑹稱宋子當是載書之辭則然此即齊使之來在喪稱子而魯史不敢稱齊子夫子亦第仍之而已
  
  楚子伐鄭
  楚又伐鄭經書楚子褒耶貶耶文定不能為褒貶之説而遷其義曰以實屬辭矣觀明年夏為辰陵之盟則鄭又服楚而左氏士㑹救鄭逐楚師戍鄭之事皆不足據也歴此僅二時諸侯戍鄭之師皆安在而鄭遽舍之而㑹楚子盟辰陵耶
  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榖作夷陵
  齊桓之伯也自僖公三年經書救邢城邢侵蔡伐楚侵陳伐鄭救許而後為葵丘之盟則桓公伯業之成也晉文之伯也經書侵曹伐衛執曹伯戰楚師而後為踐土之盟則文公伯業之成也楚莊自宣元年初為陳宋之侵三年伐戎侵鄭四年伐鄭五年伐鄭八年滅舒蓼伐陳九年伐鄭十年伐鄭至此為辰陵之盟與桓之葵丘文之踐土幾無以異然則春秋其予楚莊以伯哉非也春秋貴王而賤伯至不得已而于桓文之事不深罪者猶取其内中國而外楚尊周室而攘楚夫以外楚攘楚而予桓文以伯其必不予所外所攘者之憑凌中國為伯以躋于桓文明矣辰陵之盟葢傷中國之不競也然而楚莊經營十六年而所得者僅陳鄭二國則猶幸中諸侯之不肯背華而即楚者多有義理之公心也至于勢不能為力不能支宋楚之平豈得已哉苟楚莊再延嵗月則不知所底矣
  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
  杜氏以為稱齊人以示貶非也使齊侯親將則在喪而凶服即戎宜舉爵以貶之使謀出于髙國諸卿而挾新主以用兵宜書其名氏以貶之乃皆不然而從畧書人者莒本事齊齊魯平莒郯而莒不肯故魯怒而伐之伐而不服故再㑹齊人伐之齊以魯從伐萊故亦不得不從魯以伐莒此役魯為之主故魯卿名而齊大夫不名也左氏以為莒恃晉而不事齊然莒逺于晉必不無故舍近齊而附逺晉或是莒以齊助魯加兵于已此後始改事晉而致動十三年之齊師耳
  秋晉侯㑹狄於欑函
  以盟主而與狄講㑹禮其貶何疑而書于楚盟辰陵之後殺夏徵舒之前春秋所以罪晉也又陳鄭既受楚盟于辰陵而楚復入陳圍鄭似陳鄭背辰陵之盟向晉而楚乃入之圍之者故中間書晉侯㑹狄以見晉未嘗有事于陳鄭陳鄭未嘗背楚楚既盟之而又乗其不備以入之圍之荆蠻之無信而盟不足恃也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
  書楚人殺陳夏徴舒與書蔡人殺陳佗一也蔡雖以私殺佗而佗實亂國之賊楚雖以公孫寧儀行父之故志在得陳而徴舒實弑君之賊故皆為討賊之詞也
  丁亥楚子入陳
  楚子入陳書日明是先殺徴舒而後入陳也左氏入陳殺徵舒者屬筆之誤文定以左氏先入後殺而經先書殺後書入者為與楚子之能討賊是信傳不信經也楚莊果真心討賊則徵舒既殺而陳可以無入既殺徵舒而又入陳是其志在入陳矣且使以左氏為據而春秋先書殺後書入是不與楚子之能討賊也葢賊在國都不入國都不可以得賊則楚子先入陳而後殺徵舒其入陳以必討徵舒之故據事實書不晦于與楚子討賊之義而何必變其文哉春秋直書殺徵舒于前是與其殺徵舒直書入陳于後是罪其入陳是非不掩而予奪俱見矣
  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寧公作甯
  楚之入陳聼公孫寧儀行父之訴志在入陳以納二臣也陳既受盟逾時而即以兵臨之欺其不備又失晉援以為必得陳之計也春秋書入陳于殺徵舒之後所以著其伐既服之國納亂國之臣之私而亦不廢其討賊之公也使楚子伐陳而殺徵舒殺徵舒而盟陳侯為討賊而來既定亂而去則雖于楚子何譏哉
  十有二年
  春葬陳靈公
  陳殺宋萬不書陳不以殺宋萬告諸侯也楚殺陳夏徵舒書楚以殺陳夏徵舒告諸侯也宋葬閔公不書宋不以討萬葬閔公告諸侯也陳葬靈公書陳以討夏徵舒葬靈公告諸侯也陳人之久不葬靈公待討徵舒而後葬靈公其事實可見矣陳人之欲討徵舒力不能討而假手于楚以討之而後告于諸侯以葬靈公其情實亦可見矣
  楚子圍鄭
  前年春陳鄭同受盟辰陵及冬而入陳乘陳之不備也自冬至春即移入陳之師以圍鄭又乘鄭之不備也陳鄭既服而又乗其不備以兵殘之者惡陳鄭之反覆即晉而以威力强制之也既得陳鄭不因而夷其國都虜其君臣而據其土地者懼晉也髙氏于陳謂予楚莊有遷善改過之美于鄭謂予楚莊不為利謀所誘豈其然哉文定謂滅陳書入入鄭書圍春秋之從輕典為予其有討賊之義而因以恕其憑凌諸夏之罪亦非也據左氏楚莊善申叔時之言乃復封陳是楚原未滅陳又據左氏楚莊退三十里而許鄭平是楚原未入鄭春秋書入陳圍鄭據其實也何為末減楚罪哉使楚莊有討賊之義入陳而不圍鄭則殺徵舒𦵏靈公即齊晉伯主不能及也一圍鄭而楚莊利陳鄭之心著矣使夫子予楚莊討賊之義書入陳而不書圍鄭則書殺徵舒書葬靈公雖通春秋之事所僅見也一書圍鄭而誅楚莊利陳鄭之㫖著矣
  夏六月乙卯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楚成憑凌中國召陵受盟之後滅弦滅黄伐徐伐隨遂至㑹盂而執宋公滅䕫而虜䕫子城濮一戰而楚以衰今楚莊之勢熾于楚成入陳圉鄭若振槁然晉師救鄭三軍皆出六卿並將既遇楚子而謂其宜與楚平不宜與楚戰豈春秋之義哉襄二十七年宋合晉楚為諸侯交見之盟説春秋者猶罪其中外為一楚莊之横行中國若此而晉又與之平是晉楚合而中外為一之勢不及遲于五十八年後矣夫春秋所惡者楚也齊桓創伯之後中國所恃以與楚敵者晉也晉之戰楚奈何以成敗論之耶所可譏者陳有弑君之賊晉不能討而楚討之則楚直而晉曲楚子親在軍而晉以重兵委之大夫則楚子勤而晉侯怠又荀林父不能整軍容集衆謀務為必勝之計知其必敗而狥先縠以棄師辱國為有罪焉耳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楚莊之罪至於滅蕭甚矣所以懼諸侯之不服者也與入陳圍鄭戰邲一例書楚子則知非書舉爵以予之矣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四國大夫何以不名葢名四國之大夫則似惡大夫之專盟而名之矣楚勢方張晉師新敗宋衛曹不畏縮以謀附楚而來同晉盟晉不畏縮而辭諸侯猶合志以為禦楚之盟其事猶可取也從之渝不渝原非所論但諸侯不㑹而委之大夫則譏在四國之君耳
  宋師伐陳衛人救陳
  陳方被楚師而宋乘危以報怨固有罪矣四國方同盟以禦楚而衛乃救陳以解宋亦春秋所惡也
  十有三年
  春齊師伐莒公作伐衛
  左氏作伐莒公羊作伐衛依經考之前有歸父㑹伐莒之文則此為再伐莒莒之得罪于齊者以平莒郯不肯故魯伐之齊魯再伐之莒不服而事晉齊因獨用師以伐之也則以左氏為是後有晉侯衛世子伐齊之文有侵齊戰新築之文衛苟無怨不當用師兩加于齊則此為伐衛以公羊為是然齊久不合晉斷道之盟又不與惟衛堅助晉故晉合衛以致師于齊而衛不得不從亦不必因齊之伐已而以為報也當從左氏無疑
  夏楚子伐宋
  楚欲盡得諸侯陳鄭既服以次及宋固不因其救蕭伐陳而始為有辭之伐也葢得宋則又及魯衛而晉之勢孤難以與之為敵長驅中原莫不臣屬此楚莊之志也伐宋無功圍宋不下而後伯業不成宋固中流砥柱哉
  秋螽
  冬晉殺其大夫先縠
  楚敗城濮既殺得臣晉以邲之敗坐罪先縠不殺于師還之日逾年而後殺之何其緩也宜左氏謂以赤狄淸之師而追討邲之敗歟夫喪師辱國于法宜討然如秦穆三用孟明亦伯西戎晉可貸林父之罪則亦可貸先縠之罪不貸先縠之罪則當即申敗師之令正國法以肅三軍始縱之而卒戮之是以意為生殺也兩失之矣
  十有四年
  春衛殺其大夫孔達
  背盟失信誠孔達謀國之罪而用其謀者誰耶始則信孔達以結于陳繼則殺孔達以説于晉失其道矣至于晉為盟主不能制强楚以庇諸侯而迫侯國而殺其大夫亦豈得為義哉
  夏五月壬申曹伯夀卒
  晉侯伐鄭
  楚之圍鄭鄭㡬于亡晉以六卿鄲楚而敗力固不能庇鄭矣楚子方退而晉即興問罪之師者其問罪之詞不過謂邲之役士卒忘死大夫就戮凡以為鄭也鄭奈何即虐鄭之楚而背救鄭之晉哉然而恤小之道亦當諒鄭之不得已也文定于晉侯舉爵義無所處亦不得不為直書其事而義自見之説矣
  秋九月楚子圍宋
  宋殺楚使楚師必至而宋岸然為之者亦必有敵楚之先謀也然而挑釁强楚驅士民受其鋒鏑以徼倖不亡豈非罪哉文定但責其要結盟誓欲以禦楚非持國之道其意以恤民固本輕徭薄賦使民效死親上以待敵要亦不可無交結鄰國互相援救之義也乃宋則不以備楚患而以召楚師為有罪焉耳
  葬曹文公
  冬公孫歸父㑹齊侯于穀
  㑹必有事以大夫而往㑹諸侯尤非無事而空行者左氏但撰晏桓子之言以為歸父後日奔齊之騐而不言其相㑹之故諸儒亦但責其以卑㑹尊之抗謂為非禮觀下歸父㑹楚子于宋則此㑹當是齊魯𢙀于楚師之强合謀以交于楚也據左氏楚子使申舟聘于齊齊亦應有報聘之使又據左氏成元年傳臧宣叔之言曰齊楚結好我新與晉盟云云則此為合謀以覲楚無疑矣
  十有五年
  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
  歸父繼仲遂而專國乃為舍中華以即荆楚之謀妄矣况宋受圍逾年歸父苟知大義勸齊合兵以救宋退楚則齊可以再伯而魯亦有轉齊扶義之美計不出此而越國往㑹蔿賄求免辱國甚矣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楚子前年伐宋矣未見宋人如何屈服而楚師退楚固不能得宋也雖其救蕭伐陳挑釁强楚然亦足以壯中國之氣葢是時陳鄭服于楚矣宋伐陳而衛救之衛又貳于楚矣歸父㑹宋魯又即于楚矣楚之勢足以移周鼎而中國諸侯無有敢抗者矣宋殺楚使楚子投袂而起勢將吞宋乃自前秋至于今夏歴時成嵗而宋人堅志城守盟主不救鄰國無援極而易子而食析骸以炊猶不肯為城下之盟則宋楚之平不特宋欲平楚而亦楚欲平宋也自宋人抗楚楚莊于是四年不至中國以迄於死然則孰謂宋聾哉春秋書宋人及楚人平為敵國相抗釋怨修好之詞不為屈服受盟之詞葢恕宋之不得已而未有譏也用書九月平書五月以圍之久著楚之必欲得宋以平之遲著宋之不下于楚也文定較量華元子反之是非以稱人為貶是為傳作傳非為經作傳矣如春秋有貶兩人義則當直書華元子反以著其專不當反没其名也
  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晉敗于楚心怯氣餒聼楚之圍宋逾年而不敢救又恐諸侯弱之故用師赤狄以示武然春秋書于楚人圍宋宋及楚平之後而罪不可掩矣至于赤狄之屢侵諸侯未嘗不當伐潞氏甲氏留吁之不當滅又可因事而知之也
  秦人伐晉
  秦晉不相侵伐十餘年矣秦桓晉景之世未有爭端此忽起伐晉之師則秦桓之挑釁也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胡氏以為聖人之意罪挾王命而專殺然亦不見有挾王命意恐亦祗是專殺耳觀左氏後文稱王室亂王孫蘇奔晉則無王命而擅殺之罪見矣
  秋螽
  仲孫蔑㑹齊髙固于無婁公作牟婁
  髙氏以為㑹楚子于宋齊疑我之從楚𦹋于是復㑹以修舊好非也魯之㑹楚歸父㑹齊侯于穀謀而行者况齊亦與楚合必不怒魯之從楚但考于前後之文無有㑹而相關之事或當以非國事而私相㑹之説為是
  初税畝
  變制税畝開後世虐取于民之端罪莫大矣而值秋螽之後是為不恤天灾而朘民以生也
  冬蝝生
  饑
  秋螽而税畝税畝而蝝又生民安得不饑哉備書于冊以為後世鑒也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前滅潞氏此又滅甲氏刄留吁必欲盡殄赤狄之種類亦太酷矣文定以董是役者士㑹上將主兵稱人以貶非也如書士㑹是貶士㑹稱晉人者罪晉也
  夏成周宣榭火
  汪氏曰宣王講武之所遂以為廟其制如榭李氏曰榭是講武屋皆是
  秋郯伯姬來歸
  左氏曰出也諸儒發明皆有義理
  冬大有年
  以宣之大有年與桓之有年一例看則伊川所云宜有凶災而有年為異者是已然而天道渺而難知未必皆驗而又恐後世荒滛殘暴之主適遇屢豐自為得志而益肆為無忌也故當以孫氏張氏之説為無病
  十有七年
  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
  丁未蔡侯申卒
  夏葬許昭公
  葬蔡文公
  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月内有已未經不言朔食在既朔也
  已未公㑹晉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
  伊川以為諸國同心欲伐齊文定謂同心謀欲伐齊釋其憤怒非有不得已而要之者殆不然也魯宣公歸父方勤事齊非有怒齊之事曹邾皆與齊無忌觀下伐齊之師惟晉侯及衛世子臧而魯曹邾不與可見矣葢是時楚氣日熾齊與楚好晉既怒齊以伯主之後抗不一與盟㑹而又結好于楚俾楚得無忌以肆侵諸侯故徵㑹斷道以謀之也魯自黒壤之後扈之㑹淸丘之盟皆不與矣而忽同斷道之盟者行父惡歸父之專乗晉之徵㑹斷道謂晉世主夏盟不可終失其好其實則陷公于晉以激怒齊使齊仇魯而絶歸父之援也宣豈真心背齊以即晉者哉不主盟而同盟書同者載書之詞也
  秋公至自㑹
  㑹盟書至文宣成襄皆然矣汪氏以為黒壤危晉之見討斷道危齊之見討然則成之蟲牢于蒲于戚襄之雞澤湨梁澶淵啇任沙隨夷儀無有不至者又何以云耶
  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肸卒稱叔當與季友仲遂一例看作生而賜氏説為妥觀公孫嬰齊叔老叔弓世為魯卿可見矣肸未用事于魯亦未必惡宣公之弑而不仕也若據穀梁肸惡宣弑終身織履不食宣食宣亦未必始終親愛又使有後于魯而世為卿矣親愛其弟使有後于魯而世為卿則宣公之私也春秋直書以著宣公之私其母弟也陳氏以稱弟為春秋之惡宣公比之宋公弟辰秦伯弟鍼及陳招之既稱公子招又稱陳侯弟招然叔肸生不見于春秋則其未嘗命為公子以用事于國可知矣生未用事子國則非魯卿非卿則卒不當書書卒者是魯以卿禮卒之也以卿禮卒之者尊之為公弟親之而賜氏也使肸之後不世為叔氏則諸儒賢肸稱字之説或可通矣
  十有八年
  春晉侯衛世子臧伐齊
  齊自翟泉之後不與晉盟㑹者四十年矣埀隴新城清丘之盟黒壤之㑹三扈之兩盟一㑹齊皆不與而晉未嘗一問也至此惡其親楚而伐之未為非義然齊楚通好未有助虐黨惡之實事何以又舍陳鄭不討而興師動衆以加于齊哉怨起于郤克而假大義以為名兵連禍結至于新築之戰鞍之戰而殘民毒衆甚矣衛侯不出以初無怨于齊也衛侯既不出而使世子帥師晉不辭而用其世子以伐人國皆失其道也
  公伐杞
  杞桓母妻皆魯女杞之托魯已久終宣之世不朝似猶能惡宣之所為者然宣何以忍之十八年而始一加兵耶或亦因叔姬之不安于杞而興師以問其故也
  夏四月
  左氏云公使如楚乞師欲以伐齊此時齊魯未見有怨何為乞師以伐之哉左氏有臧宣叔齊楚結好我新盟晉晉楚爭盟齊師必至之言則是年必不乞師以伐齊也齊楚既好亦必不為魯興師左氏乞師之説不足信矣
  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鄫穀作繒
  邾人戕鄫子專罪邾也文定以為于鄫者深責鄫之臣子恐春秋未有此義
  甲戌楚子旅卒旅榖作吕
  楚子紀名書卒楚以喪通于魯也魯自歸父㑹宋薦賄交好故楚子卒而稱名來赴一如中國之禮而舊史書之夫子仍之以著楚與中國之通喪紀自此始也榖梁以書卒為進之者非也不書葬魯不徃㑹也公羊以為辟其號者非也文定用公羊辟號之説及坊記恐民惑之之義謂為夫子削而不書然漢儒集禮多有附春秋傳為説者不足以據而公羊以為辟其號者義亦難通也朱子謂楚之稱王當是稱于其國未必稱于㑹盟之地此論最確猶之内諸侯之爵非公者在其國中皆稱公臣子之辭也故葬皆稱公其子皆稱公子而于㑹盟之地則侯伯子男不敢亂其本爵矣春秋于㑹盟侵伐書楚子必是舊史原來從其本爵故其子之為大夫見經者亦稱公子不稱王子則既從其本爵而生書楚于卒書楚子何不可同列侯之通稱而書葬楚某公耶諸儒必疑于魯葬秦伯不應不葬楚子又盟宋以後且朝于楚不應不㑹其葬然魯之徃㑹秦葬亦在昭公以後是以文十八年之春伯罃宣四年之秦伯稻雖來赴而不往㑹則此年之楚子旅襄十三年之楚子審與秦罃秦稻之不葬一也二十八年之楚昭則襄公親在楚不可以一論矣至于昭元年之楚麇十三年之楚䖍不與秦伯之葬同者彼有簒弑之變尚告于内諸侯以期㑹葬哉二十六年之楚居則昭公在外意如必不加禮于從不㑹葬之楚矣若哀公之世四年葬秦惠六年不葬楚軫楚自定四年栢舉戰敗于呉呉人入其國都勢亦稍衰中國已不畏之又㑹其葬耶則楚子之不葬其為魯不往㑹何疑
  公孫歸父如晉
  左氏以為聘晉以謀去三桓夫宣公仲遂歸父皆托于齊齊之庇其君臣甚篤如歸父欲去三桓何不謀于久好之齊而謀于新盟之晉哉此必三桓忌歸父而造為比言以塞魯人之耳而加之罪也歸父之如晉者葢既㑹晉斷道知必召怨于齊而不得不轉托於晉以自固也
  冬十月壬戌公薨于路寢
  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
  三桓側目歸父非一日矣宣公存而意猶有所忌宣公薨而歸父尚能保有其家哉宜其逐之速也行父殺適立庶之言顯出其口目無新主雖成公亦不能為歸父謀矣文定取榖梁捐殯而奔其父之臣是亦奔父之云以罪成公非也至云當國者有無君之心則得經意矣













  春秋宗朱辨義卷七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八
  髙淳張自超撰
  成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
  無氷
  三月作丘甲
  作丘甲以禦齊難實行父惡歸父以啓釁于齊而因以重困吾民貽害于無窮也行父之罪多矣
  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
  魯既㑹晉為㫁道之盟已與晉合矣許復為赤棘之盟雖奉成公之命為公而實則受行父之命為私也臧氏之黨行父如此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公榖作貿戎
  公榖所云晉敗之者罪晉之詞謂晉不能為王興伐戎之師而平戎于王是等王戎為敵國也劉康公伐戎而晉不以師從王師敗績而晉又不以師救故為歸獄之詞以罪晉耳啖氏駁之非是也
  冬十月
  二年
  春齊侯伐我北鄙
  以大義之公論之齊惠助宣遂弑君得國安受魯之䖍事者自惠至頃幾二十年君朝臣聘殆無虚歳一往㑹晉遂以為隙問罪之師易世而至惠頃之罪宜相繼而治之也以人情之私論之君齊所定也夫人齊之女也平州之㑹信而不盟濟西之田受而即復何負于魯而舎之即晉哉且齊晉之不相下也齊既怨魯之背已又怒魯之挾晉黙而不討為諸侯笑北鄙之師齊亦有所不得已也春秋治公義不治私情齊之罪固未可曲為原之矣但文公之世齊商人弑君執叔姬執單伯無名之師三至西鄙告晉不救納賂請盟辱亦至矣爾時當國用事者非行父耶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而行父猶往來齊晉之間為苟且圖存之計何其懦也今以惡歸父之故激齊搆怨齊師之來獨不可修詞謝過以平之乎逾時而四卿並出請晉師連衞曹以速報齊而戰敗之又何其勇也則以歸父猶在齊也嗟乎商人虐我之恥則不思雪歸父専國之恨則不能忘用公徒以洩私忿脅新主而仇先君蓋自此而魯為季氏之魯矣
  夏四月丙戌衞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衞師敗績
  新築衞地此必齊以兵加衞而衞出師逆戰於新築耳左氏所云衞將侵齊與齊師遇者恐是因春秋不書齊師侵衞伐衞而附為之說也衞之於齊自助宋伐喪以來未有兵爭之事今脅於晉而世子臧從晉伐之曲在衞也齊即來報何不可修詞以謝而急於一戰哉春秋書孫良夫帥師而齊師不目主將則知其専罪良夫矣
  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㑹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首公榖作手
  將稱元帥屬辭之體是役也據左氏則晉亦四卿郤克士燮欒書韓厥春秋獨書郤克而于魯四卿並書則知其罪四卿矣穀梁以為行父郤克孫良夫公子首同時聘齊受一笑之辱左氏亦大畧相同其事容或有之然其本意固非専為此也晉欲世主夏盟而齊獨以伯主之後抗不與其盟㑹晉景將合諸侯故假齊楚結好之名乗機而連兵以加齊衞于新築之敗則又不得不因諸侯之師以報之也曹亦為晉所役而已至于行父之仇齊則全不以一笑之故也宣公十八年間仲遂歸父父子相繼専國用事將無季氏矣季氏之隠忍莫敢如何者宣公在也宣公既薨歸父雖逐而猶在齊若少需以時而苟慢於事齊聽歸父之言起南陽之甲納歸父而盟成公三桓危矣于是急托于晉為先發制人之計使齊自救而不暇于為歸父謀也蓋晉有晉之私而巧借必致死力于齊之行父行父有行父之私而巧借必欲得志于齊之晉也文定責其以一笑之故殘民毒衆幾獲其君而怒猶未息為憤兵之戒者猶未得春秋之義也使春秋之義在此則書季孫行父及郤克孫良夫公子首可矣而何以于魯則四卿並書哉又以為成公初立主幼國危為季孫一怒掃境興師雖無人乎成公之側有不恤者亦非也行父明欺其主之幼初不顧夫國之危必一戰勝齊而後齊不生納歸父之心晉徳我輔伯之力三桓安而幼主在其掌握也茅堂胡氏以為公室卑弱四卿擅命各得乎魯之兵權夫臧孫許與公孫嬰齊其能得魯之兵權哉春秋並書以見許之聽于行父而不聽于君嬰齊以宣成之近屬而亦不敢不惟行父之是從焉耳此為内大夫及外大夫連兵伐國相比書名之始未有若此其詳者也
  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穀作爰婁召陵書屈完來盟于師來者自外而來也來盟者著其來之意本為盟也國佐之如師齊侯使之以請諸大夫之欲也兩言既成而後為袁婁之盟也故召陵之盟楚之受盟于諸侯袁婁之盟晉之盟齊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
  庚寅衞侯速卒速公作遫
  取汶陽田
  内邑為外所取則史諱之前既諱取則後不得不諱其歸也取汶陽田與取濟西田書法無異彼諱因晉而取曹田謂若我取之曹者然此諱因晉而歸齊之侵地謂若我新取之齊者然也
  冬楚師鄭師侵衞
  據左氏則蔡許皆從矣據經則十一月公㑹蜀即于月之丙申十二國盟蜀而秦大夫與焉秦距魯逺使約㑹而秦始至不應若此其速是必秦大夫亦從楚師矣而春秋皆不書獨書鄭師者専罪鄭之從楚也猶厥貉之次専罪蔡也
  十有一月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
  楚師壓境責我之從晉伐齊宜嬰城固守以待晉援即不得已而請成則四卿安在而煩幼主親出耶行父以私而背齊向晉四卿並出非公意也行父自危而不敢出故隠與仲叔謀而迫公親往其請成之詞必曰先公合齊以通好于楚宋之㑹未嘗敢忘幼主新立脅于晉之强不得不遣大夫以從以此為詞可以釋楚之怒然而齊怨既深楚猾不可測公之徃得毋危哉而行父不顧也春秋于公㑹公盟兩書不諱論者但于其背華即楚以望國之君而下比于荆蠻之大夫為成公罪而不知聖人以罪行父也伐齊則四卿並出㑹楚大夫則幼主親行比書于冊不深切著明哉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主此盟者必嬰齊也嬰齊主盟而諸國大夫聽之魯君聽之其為春秋所惡何疑伊川責其不能保固疆圉要結隣好以圖自存為是文定謂其宜専事晉室則非也春秋豈以舍天王而事伯主為義哉又諸儒以大夫不名為貶者非也凡大夫書名所以貶大夫罪大夫之専也大夫而不書名則所以罪其君也其于十一國亦各有其罪也罪秦之與楚合也罪齊徳楚師之來救也罪陳鄭之久屬服于荆蠻而鄭又以師從也罪宋之受圍逾年力能相距前之及平為不得已而今之受盟可以已而不己也其他小國不足責而曹衞從晉仇齊楚師一至何背之速耳罪尤甚矣夫以中國而受楚大夫之盟即書名何嘗非貶而受楚盟之罪又豈待貶而人之而始著哉若于宋為諸侯交見之盟則名諸侯之大夫而春秋罪之尤深也惟不名諸侯之大夫則亦不名嬰齊矣又左氏以蔡許乗楚車不得列于諸侯亦非也蔡許屬服于楚楚役使之已久無煩于盟故不使之與于盟非春秋惡其乗楚車而削之也
  三年
  春王正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嬰齊至蜀魯親往㑹宋衞曹皆約而至蓋既受楚盟矣纔逾一時而即叛盟從晉以伐鄭如曰義當從晉何如初不從楚如曰叛楚盟不為不義何如不盟楚之為義家氏以去强盛之楚從衰弱之晉以伐有罪之國為春秋嘉之者非也夫鄭為楚導其罪固大魯宋衞曹之受楚盟薄乎云爾盟主固有辭于伐鄭魯宋衞曹何辭于從晉以伐鄭哉家氏以鄭罪當討正諸侯之爵以示義者亦非也此當作聖人之心公而恕子四國之悔過而罪鄭伯之怙惡說則無𡚁矣
  辛亥葬衞穆公穆公作繆
  嗣君即戎倉猝歸國遽葬先公即迫于晉命不得已而然亦春秋所惡也
  二月公至自伐鄭
  㑹伐未有不至者吳氏以為雖未逾時伐鄭無功亦危而至之然如僖公伐楚有功而至則又豈不危而至其逾時耶
  甲子新宫災三日哭
  公穀皆以哭為禮文定用劉質夫之說以為非禮如為得禮則常事不書矣公羊又以為記災故書如為災故則書災不書哭矣疑當從文定也但魯自周公至文公父子兄弟相繼相及共十九世而考之于煬幽之于魏厲之于獻真之于武懿之于孝隠之于桓閔之于僖兄弟相繼者凡七宣公之時如兄弟異昭穆則莊為髙廟閔為曾廟僖為祖廟文為禰廟當祧莊遷僖而以宣入僖廟矣如兄弟不異昭穆則隠桓為髙廟莊為曽廟閔僖為祖廟文為禰廟又當祧隠桓遷閔僖而以宣入閔僖廟矣攷于春秋不稱廟稱宫又至哀公之世而桓僖宫災故疑不以兄弟分廟數而同廟異宫當宣公入廟必祧隠不祧桓而以閔主遷于隠宫遷閔不遷僖而以宣主入于閔宫所云新宫者當是于閔宫而修葺丹堊之也所云新宫災者當是修葺丹堊之時而災也是必舊主既遷新主未入也顧難既遷未入宫尚無主而于五廟之中火燬一宫豈不驚動而虧傷其在廟祖考之精神乎果有三日哭之禮行之非過而春秋書以譏之者豈舊主既遷則舊主之精神已去乎此新主未入則新主之精神未屬乎此而于他廟神主之精神雖驚動而無虧傷無取乎三日之哭耶古制既淹魯禮亦變或宣别為新宫或古無三哭之禮難以攷据未可為定論也
  乙亥葬宋文公
  衞穆宋文皆卒于去年八月皆迫于晉命出師伐鄭因是而逾五月之期觀春秋于伐鄭書宋公衞侯是明著宋衞不以喪辭晉晉役宋衞背殯之嗣君為皆有罪而舉爵者以罪其不行如期葬親之禮而行逾年稱君之禮也宋文之厚葬亦左氏云然文定獨為後世示戒春秋無此義也
  夏公如晉
  去年八月取汶陽田不速往拜者以有楚師也至冬不往拜者懼晉怒其盟楚也㑹師伐鄭以解晉而後往拜之假拜田以朝晉而成以宣事齊之禮事晉矣
  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
  鄭許自桓公以來久輯兵戈文公九年許昭從晉以救鄭新城之盟鄭許同與至此忽興伐許之師以後加兵不已必滅許而後甘心鄭屈于晉楚而圖伸于許已不恤小而何辭于晉楚之不恤已哉春秋于去疾稱公子稱帥師惡去疾也
  公至自晉
  宣公終身朝齊成公終身朝晉至于宣奔齊元之喪成奔晉獳之喪則後先一轍也辱亦甚矣
  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去年秋書取汶陽田逾年而棘不服當是棘大夫為齊人不聽田之歸魯故僑如帥師以伐非其民之不願歸故國也觀後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想是時齊雖許歸侵地而邑之大夫齊所命者據邑未去相持不決也書僑如帥師著成公之用僑如之専魯師也
  大雩
  晉郤克衞孫良夫伐廧咎如廧公作將穀作牆
  晉連衞以伐廧咎如則廧咎如猶强非僅是赤狄之餘黨散入廧咎如也
  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
  魯君親朝而大夫報聘齊晉皆然非獨晉為盟主之禮然也當時大小强弱之勢如此
  衞侯使孫良夫來聘
  宣七年良夫之來為晉以致魯故書來盟是衞之欲盟以信魯也今年則良夫以聘而來非以盟而來而及良夫盟是魯之欲盟以信衞也盟以信衞者以明因衞從晉之志也
  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書來聘是著晉衞之君以聘使非以盟使也書及盟是著盟之出于公意也而荀庚良夫不辭則當時因聘而盟習以為常非但二臣之専且抗也
  鄭伐許
  伊川以為鄭附于楚一年而再伐許故外之然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年齊人連年加兵于魯十六十七則皆一年而再伐圍成圍桃圍防襄二十五年鄭一年而再加兵于陳春秋何以不外之耶何氏以為惡其與楚同心比周為黨故外之范氏以為伐衞之喪又叛諸侯之盟故外之文定則曰晉楚爭鄭鄭兩事焉及邲之敗始専意事楚不通中華其所以異于外者幾希若是則當于事楚外之于背晉外之于伐衞外之于叛諸侯之盟外之何獨外于伐許哉文定又以為馮弱犯寡一歳之中再動干戈于隣國夫春秋諸侯大之凌小强之兼弱衆之暴寡率以為常若欲外之當比二百四十二年之諸侯而外之何獨外于鄭之伐許哉前此伐許不外以為惡未甚也今則惡稔而外之矣明年之伐稱鄭伯即以譏其忘親即戎而此後書圍書伐又稱人稱公子何耶鄭以中國諸侯而堅附楚其罪一也犧牲玉帛陳于境上以待强者其罪二也鄭不以道義自强附楚亦外朝晉暮楚亦罪罪比鄭君臣終春秋之世而外之何獨外于是年之伐許哉乃陳氏則以為諸夏之變于楚鄭為亂階至于辰陵鄭帥諸夏而事楚敗晉于邲盟十有四國之君大夫于蜀皆鄭為之若是則當于盟辰陵外之于盟蜀外之不當外其伐許且如蔡許之世屬于楚如魯之不受楚兵而朝于其庭或薦賄以悅或乞師以内伐則鄭罪猶可原也諸儒之說殊難以通
  四年
  春宋公使華元來聘
  魯宋之好自華孫來盟復通宋鮑在位二十二年既無相惡之事而又往㑹其葬故嗣君新立來修聘禮且以通婚姻也
  三月壬申鄭伯堅卒
  杞伯來朝
  杜氏以為將出叔姬先修朝禮以言其故恐未必然或是將出叔姬懼魯怒而見伐先修朝禮以彌縫之也
  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
  公如晉
  公去年如晉以拜汶陽之田今年如晉或以取汶陽田而棘人不服故也髙氏以為嘗即楚故然自㑹伐鄭後晉已釋然矣且晉不以盟楚來討者東諸侯皆受楚盟不可勝討不得不姑隠忍之也
  葬鄭襄公
  秋公至自晉
  據左氏此年朝晉而受不敬之辱然晉即加禮又豈得為榮耶知此則可以得春秋于僖公兩如齊不至而于諸公無不書至之義矣
  冬城鄆
  鄭伯伐許
  連年伐許鄭罪大矣又速葬其親而以吉禮從戎宜其不能久于位歟
  五年
  春王正月杞叔姬來歸
  吳氏以叔姬為僖公女謂三十一年杞伯姬來求婦而魯以歸杞桓者也然諸儒于文十年書子叔姬卒謂即所許杞桓之女既卒而魯再以女字叔姬者嫁之而吳氏于彼無所發明殊難徵信據此書來歸家氏以為或以疾來歸吳氏以為或故姬無子他妾有子不安而歸故書杞伯逆喪以歸而無貶詞未必然也即有疾即無子不自安亦于義不當歸叔姬之來歸書者以示譏也魯之于杞猶齊之于魯大小强弱相形杞之逆喪未必非屈于魯之故如魯請歸哀姜之喪為屈于齊也又歸卒歸葬詳書者以著魯杞離合之始末也杞以夏禹神明之裔自入春秋至今一百三十餘年未嘗一與諸侯盟㑹弱小難以自存而托婚姻以親魯自莊二十五年伯姬歸杞之後再訂姻盟通好八十餘年而叔姬忽不自安而歸此必有故也叔姬既歸而杞伯即于是年與諸侯蟲牢之盟自此而諸侯㑹盟之中始有杞伯蓋杞伯懼以叔姬故得罪于魯魯以為討而托于晉也由是觀之則叔姬之歸未為善歸而杞之逆喪必有所屈不得謂春秋無譏矣
  仲孫蔑如宋
  報宋聘若是其速魯之急欲固宋交也魯宋交聘而齊于是忌之矣
  夏叔孫僑如㑹晉荀首于穀
  前書叔孫僑如帥師圍棘與書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取繹同著三臣之専師也此書叔孫僑如㑹晉荀首于榖與書公孫敖㑹晉侯于戚公孫歸父㑹齊侯于榖㑹楚子于宋同著三臣之専㑹也著三臣之専師専㑹者著三臣之所以見忌于行父而奔也至于荀首如齊不過魯境必無往饋之事髙氏責其非禮之禮者非也即往饋亦小事舊史可以不書往饋之非禮亦小失舊史書春秋可以不書且書㑹又何以示失禮之譏于後世耶當仍是為汶陽之田也
  梁山崩
  秋大水
  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
  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鄭以許之故不得志于楚即請成于晉晉急合諸侯就鄭地而盟之是晉之喜于得鄭也此鄭所為以去就自權于晉楚之間歟鄭之圖存以此鄭之失道亦以此文定以為天王崩赴告已及不奔喪而九國㑹盟故書同盟以著其不臣然上書天王崩下書九國㑹盟不往奔喪之罪著矣義無取乎書同以示之也書同者齊侯與㑹晉謙不自主推而與諸侯同之也
  六年
  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㑹蟲牢之前書天王崩汪氏以為成公當自㑹如京師以奔天王之喪乃㑹同之後奄然歸國故書公至自㑹以著其無王不臣也然而齊桓㑹葵丘于天王崩之後而于僖公不書至㑹則知春秋無此義矣且天王崩之日盟蟲牢之日相越四十日是其赴告已在諸侯不輟㑹奔喪而猶泰然同盟其罪己著政不侯書至于㑹後而始治其無王不臣之罪也蓋有通春秋之義有逐人逐事之義如天王崩而不奔喪之類則通春秋以示譏不必隨事以譏也
  二月辛巳立武宫
  武公者以昭穆言則周公之六世孫成公之九世祖也以繼及言則始封以後之十世侯新君以前之十二世先公也祖孫之屬皆逺矣武公以弟繼兄舎嫡立庶在位九年卒遺篡弑攻殺之禍于後非魯之令辟也魯追逺而立其宫何為者耶左氏謂季文子以鞌之戰立武宫其意以武宫為武庫之類然觀後之立煬宫書法相同及昭十五年書有事于武宫則此當作武公之宫也其立武宫或亦仍以鞌戰故也蓋武公諡武在周宣王時必有戰勝攻取之事行父既以鞌之戰為己庸而又憤魯之積弱不振將以武力爭衡于諸侯故復立其既毁之廟以示意于臣民也夫魯以秉禮之國為列國所重惟不修文徳自隳其防故往往見誣于强鄰不思復修周公之道而矜尚武力其能與齊晉秦楚爭哉失之矣其宫廟即逺有毁無立之義則文定言之詳也其以武宫為武世室與魯公之廟為文世室並稱見于明堂位者則漢儒附春秋為說汪氏亦辨之詳也
  取鄟
  纔立武宫而即滅附庸之國甚矣武力之為禍烈也大國吞併小弱若此又何怪乎楚之蠶食諸姬耶魯作丘甲而戰勝立武宫而取國行父以此謀國而國之衰弱益甚是皆自為操兵柄擅國權之計也
  衞孫良夫帥師侵宋
  宋衞未見有仇而忽以兵侵魯宋方往來通聘亦以兵侵則兩國之于宋其皆奉晉命無疑夫宋既受晉盟魯衞又與同盟蟲牢甫散而侵師即至左氏以為宋辭㑹故夫辭㑹非罪也而强命與國一侵再侵晉景之不義也如是夫齊桓盟召陵之後兩加兵于陳陳有轅濤塗紿師之罪江黄之伐七國之侵齊人親主其師春秋猶譏之況宋無罪而晉師不出専役魯衞儼然有天子命討之意可乎哉然春秋書孫良夫帥師書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聽命于人而伐所好之國又非有罪而不能辭如受天子命以討有罪者所以罪良夫及蔑僑如也左氏以此役為晉伯宗夏陽說衞孫良夫甯相鄭人伊雒之戎陸渾蠻氏然而春秋獨書良夫必無他師觀魯侵宋無他師則衞侵宋無他師可知矣其衞人無備衞人登陴之事及夏陽說欲襲衞伯宗不可之說或盟蟲牢之後晉師歸途過衞時事左氏誤以為侵宋時事也故家氏以為不與晉之率戎蠻以攻中國者非也晉果率戎蠻以攻中國春秋當書以罪之而顧不書以隠其惡耶竊疑宋以子靈之難辭㑹不得為罪蟲牢之後又不見有諸侯再㑹而宋不與之文何罪于宋而一再侵之哉當是齊晉方合齊既仇魯而又忌魯宋之新好懼其因以婚姻而將易世與齊為敵故間魯宋于晉晉欲拒齊則恐失齊欲罪魯則魯方勤于事晉故因宋辭㑹假為之罪使衞侵之以示其意也此後公孫嬰齊之如晉必以此為解而晉即命魯侵宋以離其交至逾年魯衞齊宋為馬陵之盟又逾年歸汶陽之田于齊而後齊之怨釋齊怨釋而後晉之意解齊晉不忌而後華元再聘魯宋之昏姻始成也
  夏六月邾子來朝
  公孫嬰齊如晉
  衞侵宋之後而嬰齊如晉是必解親宋之故于晉也晉命侵宋以絶之而魯不敢辭故親宋之後行父復如晉者是必報絶宋之命于晉也
  壬申鄭伯費卒
  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
  二卿並將大衆兼行以示己之用武于宋以解齊晉也然自四卿戰鞌之後終春秋之世凡用師或二卿或三卿大夫専國同出帥師而公室益微故吕氏謂其侵宋之事小而専權之患大者是已李氏以為春秋凡奉伯主之命或為伯主而興師皆書侵者本非有怨但屈于不得已故亦無志于深入而成侵其說亦是但奉伯主之命而苟聲罪致討則疑于奉王命矣不特春秋不書伐想當日諸侯亦不肯以奉命伐國尊事伯主也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爭鄭而伐喪春秋深惡楚矣此為書楚大夫帥師之始亦所以罪嬰齊也文定因其書法與中國書卿帥師同謂無貶辭者非也中國書卿帥師未嘗非貶而況楚之爭鄭而伐其喪乎必以書晉救而始見春秋惡楚是又泥于凡書救皆善之之義也
  冬季孫行父如晉
  一年而再聘晉必非無事而但修聘禮者左氏以為賀遷也即據左氏晉以四月丁丑遷于新田則六月嬰齊之如晉宜致賀矣魯敢後賀而至于冬哉故知是為報侵宋之命于晉也又内聘他國苟為常事則春秋不書其書者必有闗前後之事及往聘之人也若賀遷則亦常事不書矣
  晉欒書帥師救鄭救公作侵
  楚伐鄭喪晉師救之誠為善矣而非因其善而書卿書帥師也此及後侵蔡伐鄭三書樂書帥師以著欒書之久専晉帥也著欒書之久専晉帥者罪書之不能以仁義輔晉厲及厲見弑而又不能討賊也亦以著晉厲之見弑無主名而非書一身之罪也葢欒書久専晉帥力能弑君力能討賊若晉厲果書所弑春秋不當縱之矣若書既已討賊春秋不當没之矣弑君稱國則知春秋不以弑君罪書也君弑而賊不討則知春秋以不討賊罪書也葢于三書欒書帥師知之也
  七年
  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
  郊天之物而為隂賤殘賊之小蟲所傷此亦似有使之然者不待又食而始以為非有司之過也不然定十五年哀元年食而改卜不又食則將過有司耶
  吳伐郯
  吳始見書吳猶楚始見書荆也其後漸交于中國而書人書子猶楚漸交于中國而書人書子也使春秋不終吳不滅㑹盟侵伐其交中國漸與楚同則其書大夫書帥師亦與楚同矣然則此後詳于書楚畧于書吳豈春秋進楚而退吳哉伐郯而兵連上國始書者以見吳之將為中國患也
  夏五月曹伯來朝
  不郊猶三望
  免牛在正月三望在五月既歴一時又間有事故書不郊猶三望也蓋三望亦非禮書猶三望則必書不郊以起之與僖三十一年宣三年稍異者事理文勢然也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楚連年用兵于鄭如諸儒之說即不狄之亦當人之矣而春秋書公子書名書帥師無異詞則稱人為貶舉爵稱卿非貶之說不可以通矣固知春秋重惡嬰齊専楚國之師而連年伐鄭也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杞伯救鄭晉以八國諸侯救鄭義也春秋善之宜矣然于鄭則救之為義而于宋則命魯衞以侵之為不義連交侵之諸侯以救被楚師之鄭春秋豈無刺譏于其間哉亦據直書之以見晉之内則强制諸侯而外則爭鄭于楚以世圖伯業也
  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
  蟲牢之後既兩侵宋已知諸侯之不信矣救鄭徵師而宋後至晉固不得不為馬陵之盟以再籠絡之也自盟于馬陵而後魯宋之交成晉衞齊且有來媵之禮矣左氏以為莒服故莒于春秋為小國自晉文之後不與諸侯盟㑹莒何恃而敢與諸侯抗哉莒素服屬于齊齊不與盟㑹故莒亦不至自齊為魯兩用兵于莒莒因舎齊而事晉然猶未公然列之于㑹也今齊既合于晉晉又為之命魯衞侵宋以攜魯宋之交于是救鄭徵師而齊至莒亦至乃使莒同于諸侯之盟也不然晉豈為褊小之莒而煩諸侯以盟之哉凡春秋小國多不列盟㑹者各有所屬服也其或間與者或伯主列之或所事之國列之也又同盟之義諸儒不主載書稱同立說而隨事索義所見參差如自蟲牢以後齊來與盟以自晉文以來歴襄靈成數公所不能致而至此合之既列于宋公之上以尊異之又取魯田以饜飫之顧敢主盟而使齊受盟哉必不然矣故當以不主諸侯之盟而推與諸侯同之為說也
  公至自㑹
  㑹温而至圍許救鄭而至㑹夫救鄭豈不善于圍許哉如諸儒至伐楚至伐鄭以大伐楚伐鄭之功之例則此當善其救鄭而至救鄭矣不至救鄭而至㑹者楚師既退而㑹盟為大也比觀于此則可以知至圍許之疑于朝王而不至㑹之義矣
  吳入州來
  此以誌吳敵楚之始以楚之强而吳入其與國必内諸侯所喜者然吳與楚爭吳勝則吳興楚勝則楚益强皆足為患于中國也
  冬大雩
  衞孫林父出奔晉
  大夫去國有有罪者有無罪者林父為良夫之子必良夫既殁而衞侯惡林父林父不安而奔也其父始殁而即使其子不安于國亦似失恩禮臣子之道矣然比觀經文良夫用事㑹盟侵伐自専其後林父歸國而逐其君則其父子之間非循法奉公之臣可知而春秋書出奔亦凖其前後事以罪之也據左氏林父奔晉衞侯如晉晉反戚焉是林父以戚奔矣林父實非叛故以戚不書也晉之納林父則徳其父之堅以衞從己也
  八年
  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魯田為齊所侵借晉力而復之此所以晉來言歸齊而不敢辭也可見魯不自强依晉無益晉以得齊為重而視魯輕寧非魯之恥耶至晉之以非道强魯而以不義示諸侯則直書而可見矣
  晉欒書帥師侵蔡
  蔡與楚近不得已而服屬于楚如晉文之時蔡何嘗不舍楚内向哉蔡之甘心事楚固為有罪晉不能制楚以來蔡而興師動衆以殘毒其臣民竟不能强其附己亦何益矣此春秋所惡也
  公孫嬰齊如莒
  魯與莒素不相好雖同馬陵之盟莒人不來魯未必使往聘此與行父如陳公孫兹如牟皆為私出無疑
  宋公使華元來聘
  魯侵宋而宋不報故知魯之屈于晉命也再盟馬陵既歸齊田而華元復聘遂通昏姻故知魯衞之侵宋皆晉聴齊以解魯宋之交也魯宋之請好通昏皆受制于齊齊頃固不義而晉景又烏足以令諸侯哉甚矣魯之屈也
  夏宋公使公孫壽來納幣
  華元來聘之後書仲孫蔑如宋來聘如宋之後書侵宋侵宋之後書盟馬陵馬陵之後書歸齊田歸田之後再書華元來聘來聘之後即書公孫壽納幣若春秋不再書來聘不即書納幣至明年二月始書伯姬歸宋則亦不見齊之忌魯宋而間于晉既而歸田相釋魯宋之昏始成矣公羊以為錄伯姬何氏以為伯姬賢所以殊于衆女然則魯之衆女豈皆不賢而春秋不錄之耶文定以為譏卿納幣此就事以論事未嘗非義然而春秋之紀昏姻則以著邦交也先王分土建國參錯天下朝㑹聘問而有玉帛之好燕享之樂者不曰兄弟則曰舅甥禮讓之可以為國實係乎此故春秋既書娶婦而又詳錄内女之嫁也魯之于紀也紀逼于齊魯為之求盟于齊為之通婚于王為之糾鄰國以與齊為敵伯姬叔姬故也書伯姬叔姬之始卒者詳魯于紀之始卒也魯之于杞也杞為先代王者之後微弱不能自存托婚于魯而得以免伯主之誅求歴莊閔僖文宣成六公之世七八十年之間無有怨惡伯姬叔姬故也書伯姬叔姬之始卒者詳魯于杞之始卒也季姬歸鄫雖逾年即卒其後魯僖猶怒邾人之用鄫子而再伐邾以報之伯姬歸郯雖異日來歸其初魯宣則合齊以平莒郯而又伐莒以曲庇之其于宋也惠隠世為昏姻自娶齊女而宋好失歴莊僖文宣至成伯姬歸宋而復通魯宋大國也嫁女娶婦三國來媵諸侯所不能忌而魯宋之交固是以詳錄伯姬而事凡八見于經也顧合觀春秋魯六公皆娶齊女一子叔姬嫁齊而見執其紀杞鄫郯皆小國而魯以女嫁之莒慶宋蕩氏齊髙固則又以魯女而下嫁于大夫國勢相敵而為魯甥者獨一宋耳豈樂小國之附己而妻之以女望大國之援已而以其女為夫人耶若是則昏姻不以義而以利宜乎朝昏姻而暮仇敵以此而合即以此而離既以此而離又以此而合所為邦交之大藉以成禮讓之天下者漸而為戎狄漸而為禽獸矣嗟乎春秋諸侯私其昏姻則大義不顧利其土地則昏姻不顧又其甚者脅于强大則嫁義不當嫁之女托其助己則娶義不當娶之婦人倫之道喪而禮義衰可勝歎哉故春秋于宣成之後終襄昭定哀之世娶夫人不書而内女之嫁者亦不復見于經也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同括有原屏而强故莊姬之言得入而晉景亦追念盾之専國無主弑君立君有戒心于同括而殺之也然同括之罪不明則為殺之不以其罪矣史記謂并殺朔嬰皆滅其族汪氏疑于經文止書同括然觀左氏稱武從姬氏育于公宫則滅族之說宜可信而朔或前死也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賜公穀作錫
  書天子當以陸氏或依䇿命之文或為傳寫之誤為妥如謂春秋以天子書則又當有别義矣其實撰不出别義也其錫與賜亦祇字義相通為是
  冬十月癸夘杞叔姬卒
  孫氏陸氏皆以為為明年歸喪起固是然使魯不以禮卒叔姬則舊史不書夫子雖欲為歸喪起亦無由得其時月日而詳書之也舊史所以書其卒者魯以杞伯夫人之禮卒之故杞伯不敢不以夫人之禮喪之而逆之歸葬也
  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晉侯伐郯而聘魯知郯為魯之昏姻也伯姬雖來歸必魯與郯之好未絶也然晉聘于魯而伐魯所與之國魯屈于晉而從晉以伐己所與之國晉之强魯之懦皆見而道義不足以維國本昏姻不足以固邦交矣使上不先書士燮來聘則似魯以伯姬來歸之故有怒于郯而伐郯出于魯志矣
  衞人來媵
  衞晉齊來媵皆書公羊曰錄伯姬也穀梁曰以伯姬之不得其所也伯姬守禮而死于災使春秋憐伯姬之不得其所而書媵以錄伯姬則他女不書納幣而伯姬書納幣他女不書致而伯姬書致皆所以錄伯姬而公羊之說是矣然公羊又以齊媵過數為非禮文定又以納幣使卿致女使卿皆為非禮何耶夫欲著伯姬之賢以示訓于後世顧又三書非禮之事以重為賢女之累春秋之義亦大不可解矣夫子春秋書娶婦嫁女固以示夫婦之大倫而亦以著昏姻之國相好相惡之由非為女婦之賢不賢起義也魯君六娶齊女莫賢于聲姜而逆至皆不書陽穀于卞之㑹猶書以示譏何獨于共姬之賢而詳錄之哉蓋魯他嫁紀杞鄫郯小國納幣無卿來故不書致女不使卿往故不書若衞若晉若齊諸大國未必來媵小國之夫人即或有之而無闗于國故故亦不書因知春秋非削他女之事而獨詳書伯姬以著其賢矣然于伯姬獨詳而春秋不削者何也書納幣者以著宋娶魯女尊魯而重其事因以使卿來也書致女者以著魯女嫁宋尊宋而重其事因以使卿往也書衞媵晉媵齊媵者以著衞晉齊結好于魯宋而各以女來媵也所以然者魯宋自入春秋不通昏姻至此始通華元謀昏公孫納幣以寵異魯女魯之嫁女于宋有加于紀杞鄫郯而宗卿獨往以為禮也衞受晉命侵宋晉聴齊間而使魯衞侵宋齊惡于魯而忌其昏姻至此皆釋怨以相好也故書以誌五國之合也其納幣致女之不當使卿媵女之不當過數則因事以見之而已矣其于伯姬之守禮以死則于書宋災之下書伯姬卒書叔弓如宋葬宋共姬見之蓋内女之葬而舉諡㑹内女之葬而使卿通春秋祇此一見也而前之詳書納幣致女來媵非為錄伯姬故也又伊川以為媵小事不書伯姬之嫁諸侯來媵書之以見伯姬之賢聞于諸侯家氏以為春秋内女諸國來媵皆不書伯姬有賢行雖齊晉大國亦忘其勢而樂以女來媵是皆因伯姬之守禮以死而為是想當然之說也如謂媵小事不書他女來媵不書是他女雖不賢皆有來媵者而媵伯姬非以其賢矣如云大國慕其賢忘勢而來媵是他女之不賢者諸國不來媵春秋本無可書而非以媵為小事不書矣其義難以通也
  九年
  春王正月杞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文定以為杞伯來朝然後出叔姬叔姬卒而後逆其喪以歸必叔姬不應出故魯人得以義責之使歸其喪未必然也魯大杞小杞久托魯使叔姬不應出杞必不敢出即杞伯欲强出魯于來朝時當責之以義使勿果出不當至卒後而始以義責之使歸葬也公羊脅而歸之為是或杞有懼于魯來請其喪也先儒以無貶辭者謂當如哀姜削姓而後見其有罪然哀姜内淫與弑其罪大故削姓以治之叔姬未有大惡不當罪同哀姜則比以郯伯姬之來歸不卒伯姬而卒叔姬者魯不以禮卒伯姬則不書魯以禮卒叔姬則書之夫子因乎舊史以示既出而有加禮又歸其喪其事可譏也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蒲
  左氏以歸汶陽之田諸侯貳晉晉懼而㑹蒲以尋馬陵之盟非也晉所欲得者魯衞宋齊諸大國也汶陽歸齊齊不貳矣衞且奉命侵宋必不以歸齊田貳也魯宋畏晉亦不敢貳曹莒邾杞小國又敢貳哉又左氏以始將㑹吳吳人不至者亦非也晉方怒郯之事吳而伐之越此七年晉厲始使諸侯之大夫㑹吳又七年晉襄始合諸侯㑹吳此時吳雖伐郯入州來諸侯尚未震之也蓋晉初得鄭蟲牢則就鄭地以盟馬陵則因救鄭而盟至此必晉有疑于鄭之貳楚故復為鄭以尋馬陵之盟也觀下執鄭伯可見
  公至自㑹
  蟲牢至㑹馬陵至㑹則于蒲之至㑹宜矣三至㑹者以著晉景之終失鄭也明年伐鄭不至者伐鄭以納鄭伯如書至自伐鄭則疑于前後之至伐鄭為鄭不服之故矣
  二月伯姬歸于宋
  宋逆伯姬不書劉氏以為君自逆則常事不書然則納幣致女為非常事而春秋書以示譏矣使春秋賢伯姬而詳其事以錄之顧反不書其合禮者以表之而書其不合禮者以累之哉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伊川以為伯姬賢魯國重之故使卿致然則齊僖親送文姜又何云耶伊川見文姜淫而與弑則以齊僖親送為非義見伯姬守禮以死則以魯人賢伯姬而使卿送此皆事後之論也惟文定責其溺愛越禮書以示戒為妥黄氏不信左氏伯姬死災之說但即為實事則死災自死災其書納幣致女來媵何必定為死災起義哉
  晉人來媵
  文定以為諸侯三歸適夫人行則姪娣從二國來媵亦以姪娣從凡一娶九女多則以欲敗禮然則禮以九女為制多則逾少則不備逾與不備皆非禮矣此時伯姬已歸宋晉媵又來而九女之數已備其後之齊媵齊逾禮以歸于宋耶抑宋逾禮以求于齊耶葉氏謂宋為二王之後一娶當得十二女說無引据疑不可從抑又安知魯之女衞晉之媵果否各有姪娣九女之數備不備齊媵之來逾不逾哉蓋古禮已不可攷而春秋諸侯又復變亂舊制總難以臆㫁也但春秋書衞晉齊之來媵則是因事以誌五國通昏姻之好見其岐而復同而非為媵女逾數起亦非為伯姬賢而錄之也
  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
  晉人執鄭伯
  鄭伯㑹楚公子于鄧不書則不見鄭貳楚之罪使鄭果㑹楚公子春秋何不書以罪鄭哉蓋欲甚晉之罪則不書㑹鄧以貸鄭也于蒲之盟不久而鄭復朝于晉則雖一㑹楚公子何害于從中國事伯主之義十二國盟蜀而晉不問鄭一㑹鄧而即執其君殺其行人伐其國晉尚足以服諸侯哉
  晉欒書帥師伐鄭
  書欒書帥師則欒書當國也執鄭伯殺行人又帥師以伐之春秋所以并罪欒書也文定泥于書卿書帥師為無貶而専歸罪于鄭之受賂㑹楚惟利之從而不要諸義非也使春秋罪鄭則前宜書㑹鄧以著晉執鄭伯之端後宜書楚侵陳救鄭以著鄭伯所以致執致伐之實今春秋皆不書祇若鄭無罪焉者故知其罪晉也文定又泥于凡救皆善之以為春秋不書救鄭鄭無可救之善楚不得有能救之名者亦非也晉文伐衞書楚救之明其衞之附楚而晉伐之為伐有罪也此之伐鄭不書楚救者没其鄭之附楚而晉伐之為伐無罪也其實左氏侵陳救鄭之說不足據也不信經而信𫝊誤矣
  冬十有一月葬齊頃公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人入鄆
  左氏以為楚子重侵陳以救鄭自陳伐莒然陳自盟辰陵楚子入陳之後至此十七年不與中國㑹盟其不事晉久矣楚欲救鄭無取乎侵陳惟莒則馬陵于蒲之盟皆與故楚伐之也莒既潰楚既入鄆晉不見救莒鄭亦不見即貳于楚而楚師退者必楚有事于吳而不暇爭鄭也
  秦人白狄伐晉
  宣八年晉連白狄伐秦秦久而不報君子未嘗不少晉成而多秦桓也越二十年而即連白狄以伐晉桓徳不終矣此其所以致十三年九國之伐歟
  鄭人圍許
  君見執而用兵圍許張氏以為大臣之罪者是矣雖用公孫申之謀示晉以不急君然如晉人之請盟于秦穆以歸晉惠未嘗不可以得君也乃鄭人忌于行人之見殺鋌而走險立公子繻而又殺之以致國亂于内亦左計矣
  城中城
  穀梁罪外民之義却好雖不必聖人之意果如此差勝于左氏書時云也
  十年
  春衞侯之弟黑背帥師侵鄭
  衞専事晉未嘗非内中國之道然如侵宋侵鄭皆不義也侵宋無名至于鄭則晉以無道執其君衞當陳大義以匡晉而釋鄭伯既不能然而又助桀為虐尤為不義之甚者也其名黒背稱帥師是著黒背之専衞師為公孫剽逐君篡國之由而非以稱弟不稱公子示義也即稱公子何嘗不足以示世卿専國之罪哉葢與書齊侯弟年鄭伯弟語同原不稱公子故也文定謂春秋稱弟以示寵愛之過致有無知弑君剽篡國之事然則書鄭伯之弟語者又何義耶無知不稱公孫剽稱公孫又何義耶春秋惟衞多稱兄稱弟稱叔是衞本以叔兄弟為稱之故不然春秋何特于衞之兄弟多致意也
  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
  卜郊不從者四僖三十一年襄七年書免牲不書不郊既免牲則不必書不郊也此年襄十一年書不郊不書免牲不書免牲者不行免牲之禮也不書免牲則必書不郊也
  五月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晉執鄭伯致其國亂而伐以納之所為若是不足以主夏盟矣又左氏以晉立大子州蒲為君者見伐鄭而晉侯卒不書卒于軍而卒于國又有殺巫之事其所書伐鄭之晉侯謂為州蒲然即據左氏言之晉侯尚忌巫不食新之言而殺之詎未死而肯君州蒲哉納鄭伯而鄭不拒未嘗需時曠日則師歸而卒未可知也又公不書至則以著伐鄭之日淺而此役與前後伐鄭不同其為納鄭伯之故并見矣
  齊人來媵
  晉逾年而始來媵齊再逾年而始來媵毋亦以頃公之喪故耶然喪尚未滿亦不得不謂之悖禮也
  丙午晉侯獳卒
  秋七月公如晉
  宣奔齊元之喪成奔晉獳之喪成之勤事晉一同于宣之勤事齊矣宣奔喪返國再遣㑹葬之卿何其各有禮也晉胡為于成之奔喪而又止之送葬以辱之哉蓋攷于經文而知兩公之奔喪有不同也齊元卒于四月宣即于其月如齊五月而至是為宣之奔喪也晉獳卒于五月成至七月始如晉是必成本不奔獳之喪晉怒其不奔喪而假貳楚來責以致成之奔喪成然後如晉而晉因以止公送葬也則左氏謂晉人以公為貳于楚故止公之說為有據矣
  冬十月公無此三字
  十有一年
  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書至自晉與前後如晉書至同而時之久則按之可知送葬之辱則于不書葬著之故明年瑣澤之㑹為晉厲結好于公則不書至矣
  晉侯使郤犨來聘己丑及郤犨盟
  公甫返國而晉使踵至蓋晉既止公㑹葬懼公因辱而怨貳于齊楚故郤犨急來以禮慰公公因及犨盟以示不貳非晉迫公使盟以再無禮于公也
  夏季孫行父如晉
  魯既盟郤犨知晉之疑我矣故行父速往報聘以釋晉疑其實則憤晉之辱將結好于齊而先以彌縫之也
  秋叔孫僑如如齊
  汶陽之田既歸于齊齊以女來媵怨釋而好通矣近又惟恐不得于晉不可不先修禮于齊僑如一聘而齊婚又成也
  冬十月
  十有二年
  春周公出奔晉
  左氏以自周無出周公出奔周公自出故也然則諸侯大夫之奔有逐之奔者有自奔者槩書出奔何耶曲禮曰天子不言出此亦附𫝊為說耳天王出居于鄭言出矣居皇居狄泉不言出者畿内也居鄭言出者出于畿内也子瑕子朝不言出汪氏以為瑕朝皆為逆亂比之滅國之君與在外之臣其不書出乃書法之常所見最是而又以為襄王萬乗之尊周公三公之貴皆當以天下為家其書出為貶則似春秋别立義以書出者猶未合也夫出居出奔之為貶何疑而在春秋則亦書法之常諸儒以春秋書王臣出奔只此一見遂謂與諸侯之出奔大夫之出奔有異罪其王既復之而叛盟出奔為自絶于周故書出然王即未嘗復之而亦必書出以罪之也
  夏公㑹晉侯衞侯于瑣澤公作沙澤
  左氏晉士燮楚公子罷于宋西門之盟前後言之甚詳又載郤至如楚涖盟公子罷如晉涖盟汪氏李氏辨其不足信其義甚當然即據左氏之事似亦與瑣澤無關蓋彼為晉楚大夫之盟而此為魯晉衞三君之㑹也晉厲初㑹諸侯祇魯衞二國髙氏謂其畧諸侯而致魯衞不能謹始而使諸侯解體者亦不然也晉以止葬辱公恐郤犨行父之交聘未足以解故特㑹公以示親厚之意雖冒忘喪即吉之譏有所不顧而衞之堅輔晉伯猶宋之堅輔齊桓當年桓㑹盟諸侯無論為公為私宋無不與又魯之背齊而向晉原因衞講好其間故瑣澤之㑹獨魯與衞而他諸侯不與也惟其為三國之好㑹故不書至以别之
  秋晉人敗狄于交剛
  左氏以為秋侵晉然交剛狄地而晉敗狄于此其為來侵往伐皆不可知髙氏以為白狄或是晉怒其助秦之故而敗之以為明年伐秦之先聲也
  冬十月
  十有三年
  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伊川文定謂晉不以王命興諸侯之師故書乞然兩伐鄭皆有王臣是假王命以伐鄭何以亦書乞耶齊桓以來伯主用諸侯之師多矣不必皆奉王命何以不書乞耶張氏以為齊桓以來召兵侵伐雖不出王命而攘楚討罪為中國舉猶足以令諸侯晉以私怨報秦則義不足以令諸侯故卑詞以乞之然如鄢陵之戰亦為中國以攘楚何以亦乞師耶當是晉厲急于報秦戰楚伐鄭而伯業既衰不足以致諸侯又諸侯憚于伐秦楚大國恐其不從故遣使乞之重之以禮俾諸侯不可辭也悼公初立救宋義舉因有先世故事未可遽變以失諸侯故亦踵而一行之又張氏所云卑詞以乞者亦不然晉强魯弱晉之乞師于魯必不若魯之乞師于大國葢乞同而所以乞者詞之卑抗不同諸儒泥㸔乞字作丐乞之乞以為凡乞皆卑詞耳若必卑詞以請而後書乞則魯之乞師于諸侯而書乞顧史臣自著其卑詞以請之醜耶
  三月公如京師
  因㑹伐而行故不成其朝而春秋以是譏之諸儒之說皆是但謂春秋以伐秦為遂事明朝王為重以存人臣之禮者亦不然春秋正以遂㑹伐秦著如京師之非本意也蓋三月如京師五月㑹伐秦中間兩月使以如京師為一事㑹伐為一事是猶若以朝王為事者故聖人獨書公自京師四字以著公之如京師為㑹伐秦而往其如京師之事即為㑹伐秦之事也若不書公自京師四字後人讀之疑于中間兩月或京師既歸而又㑹伐秦則公有朝王之事矣然亦當日事勢如此故聖人不得不如此書而以公自京師示之也公之如京師亦因伐秦之必過京師過京師不可不朝王故不先㑹諸侯而往諸侯亦必立意皆同故公與諸侯先後至京師以俟于京師諸侯絡繹皆至而㑹之以伐秦也左氏乃云公及諸侯朝王若諸侯羣朝則當先㑹後朝今先書朝而後書㑹非諸侯羣朝明矣
  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秦在西陲雖與楚合未若楚之内患諸侯晉以己之私怨連諸侯以伐之諸侯無怨于秦而聴晉以㑹伐之皆罪也
  曹伯廬卒于師
  伐秦以報私憤則動諸侯之師不恤其勞討曹以扶公義則却諸侯之請而自憚其勞兩失其道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如京師而至伐秦與圍許于㑹溫之後而至圍許義各不同蓋㑹溫朝王其本事也不至本事至圍許以著假狩而朝之非禮也此則伐秦其本事也至本事不至京師以著途過京師而朝王之非禮也
  冬葬曹宣公
  曹宣公葬而負芻之君曹定矣魯往㑹葬亦有罪也程氏以曹伯書卒書葬無異文疑負芻無殺太子事而以後之曹伯見執比于晉文之執衞侯然觀執之歸于京師則非晉之有私怨于曹也左氏之說宜為有據矣
  十有四年
  春王正月莒子朱卒
  夏衞孫林父自晉歸于衞
  大夫奔而歸國者有之矣春秋多不書其書者必其為患于國者也林父以良夫之子良夫死林父初為之後未見有大惡為定公所怒而奔晉晉侯歸之亦不料其卒禍衞也故責晉者當責其逐君立君而不討又為林父討衞而疆田其納林父之時尚可原也
  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
  聘齊而釋舊怨講新好者僑如也故逆女使之自此而鍾離之㑹僑如専焉而季叔相軋之勢又成矣
  鄭公子喜帥師伐許
  許附于楚鄭附楚時不忌楚而伐之鄭不附楚時亦不忌楚而伐之鄭志在亡許也髙氏以責晉厲之不能伯而致鄭之怒隣兼弱夫許不内屬厲苟得志于陳鄭則又將以次而加兵于蔡許又禁鄭之不怒隣兼弱耶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書僑如以夫人至與書遂以夫人至同罪大夫之以夫人也穆姜不氏而齊姜氏伊川以穆姜為脫氏字趙氏以齊姜為誤増氏字以穆姜為脫氏字是以出姜之不稱氏為有罪而穆姜無譏也以齊姜為誤増氏字是以有姑宜稱婦姜而不氏而出姜穆姜皆無譏也說不可定陳氏有成風則出姜不氏有敬嬴則穆姜不氏之說却好又春秋十二公桓莊僖文宣成皆娶齊女襄昭定哀皆不娶齊女娶齊女則書逆書至獨詳不娶齊女則逆與至皆不書而從畧詳于書齊女者聖人惡魯之娶齊女也文姜淫于齊侯而與弑桓公于文姜則當絶于齊侯則當仇即牽于情不能絶屈于勢不敢仇而桓之後人宋陳許杞異姓之國皆可請昏何用娶女必齊之姜哉乃莊公則又娶之矣十公不親納幣而莊公親納幣矣十公不親迎而莊公親迎矣親迎禮也而行禮于仇人之女豈先王制禮之意與嗚呼醴泉無源而淫風有自齊女固善淫焉而又好殺通齊侯者齊女也通慶父者又齊女也與殺其夫者齊女也與殺其子者又齊女也齊女世濟其惡以亂魯魯人當一戒之再戒之矣所幸齊桓創伯行法不貸其所生則齊女未可盡棄也聲姜之逆至不書者不以内累僖公外累桓公也詩云令妻乃謂聲姜而陽穀于卞之㑹猶是一眚聖人不能為之終諱然齊女亦自此稍知裁制矣出姜未有失徳殺其二子使不終于魯抑又不知魯人何以為心惡齊女與好齊女與若懲文姜哀姜之能亂人國則聲姜出姜不應繼世而至若輕出姜而逐之以辱齊人則穆姜齊姜不應繼世而再至此聖人所以重惡魯人也故詳書以譏之也據左氏齊歸為敬歸之娣則襄公之夫人敬歸也敬歸之薨葬不見于經昭公娶吳女即有所諱而不書定公或娶于未即位之前而不書哀公四歳即位至十四年而春秋終或娶于春秋之後而不書敬歸之逆至不書誠何說也觀敬歸之不書則昭公未必以娶吳女之故定未必娶于未即位之前哀未必娶于春秋之後而不書矣說春秋者以為昏姻常事不書何以獨桓莊文宣成之昏姻非常事耶又以為昏姻合禮則不書何以獨襄昭定哀之昏姻合禮耶蓋以襄昭定哀之夫人非齊女也非齊女故從畧也畧于後以示前之詳于書逆書至者詳于書齊女也詳于書齊女者惡魯人之娶齊女也于惡之中又有惡者焉惡逆女之使逆臣也使宗臣也惡不親迎也惡莊公之親迎也惡齊侯之送也惡桓公之往㑹也惡其娶于喪中也惡其緩于娶而必齊之女也惡其急于娶而必齊之女也嗚呼何用娶女必齊之姜哉
  冬十月庚寅衞侯臧卒
  秦伯卒
  魯助晉伐秦秦以為怨故自此以後之秦伯卒不來赴矣不來赴故不名也既不來赴而書于冊者魯原無怨于秦雖不來赴而亦申其弔問之禮也此不書葬者但申弔問之禮不往㑹葬也昭以後之秦景秦哀秦惠皆書葬者雖不來赴而往㑹其葬也諸儒于書葬不書葬每强為之說至如秦之書卒而或名或不名名而不書葬不名而又書葬不得其義則皆置之不論苟通于書名不書名為彼之來赴不來赴書葬不書葬為我之往㑹不往㑹何至于說之窮哉
  十有五年
  春王二月葬衞定公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
  氏仲者後歸父也不稱仲孫者以别于仲孫氏也公子遂弑君之賊不宜有後歸父既奔又使其弟嬰齊後之而謂仲氏不可以無後是豈義哉當日牙與慶父皆有後于魯則不能名正言順以絶遂矣嬰齊既後歸父是亦魯卿而㑹盟侵伐不得一事見經者行父抑之使不得用事于國也
  癸丑公㑹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宋公不㑹而使世子宋公有疾故也君父有疾而世子出以天理言之則不孝以國事言之亦當虞其變亂也宋之君臣豈不計及乎此哉見迫于晉不得已也若齊國佐之來則齊之抗晉也晉不辭宋世子而責齊國佐不仁于宋而甘受齊之無禮侮弱而畏强晉尚足以伯哉其後齊侯屢却㑹盟而使世子光者實權輿于此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經書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則曹伯有罪可知矣左氏以為無不道于民故不稱人以執夫殺世子而自立篡國之賊尚可以其患不及民而減其罪哉春秋惡晉侯于負芻篡立之始諸侯請討而以伐秦勞苦為辭遷延三載使負芻有國有民儼然曹伯而後盟于戚以執之也負芻之得稱爵春秋以為責有所不可辭者也至于明年又儼然以曹伯歸自京師以見王法之不行而晉之不足以主盟中夏也諸儒但責其既同盟而後執之為未盡善然當日晉必不與之盟其書法敘曹伯于㑹盟之中者如書公㑹某某于沙隨不見公公㑹某某于平丘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之類雖書公㑹實不見公雖書公㑹同盟實不與盟則雖書曹伯同盟實執曹伯何以獨見其盟而後執哉蓋以著晉以㑹盟召曹伯曹伯以㑹盟而來也
  公至自㑹
  晉厲于戚之至㑹與晉景蟲牢馬陵于蒲之至㑹同非有别義也
  夏六月宋公固卒
  楚子伐鄭
  觀鍾離之㑹鄭公子鰌與則此楚子雖伐鄭而鄭未即楚矣據左氏則鄭非但未即楚而且侵楚取新石也使晉肯勤于鄭則鄭亦或不終即楚然鄭之力既足以抗楚而利汝隂之田以背晉豈非鄭之罪哉
  秋八月庚辰葬宋共公
  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宋殺其大夫山宋魚石出奔楚
  據左氏則華元至河而返然經明書奔晉又書自晉歸宋必非至河而返也春秋書法與書有罪出奔挾大國而歸者無異固知其責華元也是時新君初立蕩山敢于専殺公子其心叵測元必以為我在晉山當有所忌而不敢無禮于君然使桓族合謀急不擇音鋌而走險竟不利于新主元即能以晉討賊而君弑國亂所傷多矣況晉自主夏盟以來曽討幾弑君哉故諸儒以為山不書氏罪山也然不去官而稱國以殺亦罪元也至于魚石出奔而適荆蠻後又挾楚鄭而入彭城罪無可逃矣但元既殺蕩山亦當有以安桓族又況魚石實復元而請法者耶諸儒以為書詞重複必有大美惡存謂元能去弱公室之蕩山春秋予元而著其正者未必然也是年秋八月書葬共公其下即書宋事四條至十一月書鍾離之㑹四事大約在兩月間或得之赴告或得之𫝊聞隨時得之則隨時書之記事之體自當重複若此云云也使夫子削第二條宋華元三字詞則省矣何所示義乎則重複存宋華元三字亦非必以此示義也安知書華元奔晉之後自晉歸宋之前歸宋之後殺山之前舊史不間有他事而夫子削之耶使所間有殊事不可以削夫子又何從書詞重複以示美惡之義耶如後書冬十月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陳明年夏書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又明年春書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使中不隔以年月不間有蔡侯卒葬士鞅來聘日食輒卒蔡侯奔公如晉齊伐莒等事其書重詞複亦與此同矣美惡之義豈係乎此哉子皮止子產而逐豐卷事與此類然子產以豐卷之害政去而患不及國華元為右師新主所恃以為安危未可去也春秋于子產之事不書者不罪子產也使春秋無罪華元之義則元之出奔晉自晉歸亦削而不書矣又山不氏伊川以為山去族害公族也文定亦云然據左氏云蕩澤弱公室殺公子肥又云攻蕩氏殺子山曰澤曰子山似澤名而子山字者春秋何以不書其名而書其字耶若澤與山兩人則宋不罪殺公子之澤而殺蕩氏之山為失刑矣若以經為據而不必信𫝊則山殺石奔之事實無攷若攷事實于左氏則左氏所云蕩澤子山者必非鑿空以與經糾紛也意者舊史據𫝊聞書蕩子山如書宋子哀來奔舉字之類夫子恐後人疑于書字為别有義而又難于改書蕩澤與舊史互異故削其氏以山一字書耶抑或山為蕩氏之族而非世適本不稱氏如魯彭生為叔孫得臣之弟或稱叔仲彭生或稱叔彭生以别于叔孫之世適而山亦本不氏以别于蕩氏之世適左氏蕩澤子山云云不足信耶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衞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㑹吳于鍾離
  公羊以殊㑹吳為外吳非也鍾離柤向殊㑹而外吳戚何以獨不殊㑹而外吳耶不可以通矣蓋于戚吳來㑹也于鍾離于柤于向往㑹吳也來㑹如一人延衆客來者同在衆客之列則與衆客同序其常也往㑹如衆人往㑹一客衆人先相㑹然後往與客㑹亦其常也書法合當如此春秋外吳楚不必以殊㑹示義如楚入主中國之盟又何嘗殊變書法以示外之之義哉哉諸儒于首止謂殊㑹為尊王世子此為殊㑹以外吳其義皆春秋所無也又如以勾吳而僭稱王以中國大夫往與之㑹其為非禮甚矣如諸儒褒貶之例則人六國之大夫以示貶為得其義而皆書名者豈春秋與其通吳以拒楚耶必不然矣文定於此無說知其不可以通也
  許遷于葉
  書許遷葉一以罪許之托於楚一以罪鄭之逼許而遷也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雨木氷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
  鄭既背中國即楚又奉楚命以侵中國無道極矣固知非其力之不足以抗楚而實自挾以為晉楚之重也鄢陵戰敗而不懼者輕晉厲之不足以有為耳喜稱公子稱帥師者罪喜以公子之親為國大夫得専鄭師而不能以道持其國也凡事不善而書名書帥師多有此義諸儒以為非貶者誤也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晉侯使欒黶來乞師
  晉來乞師必并乞於諸國而戰無諸國之師者戰之期促諸國之師不及㑹也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矢集楚子之目而全軍宵遁戰勝過于城濮而楚不懼鄭不服者何也桓文之時楚雖强横而交於諸侯者淺故虚聲可以懾之强兵可以創之自晉楚之勢互為盛衰鄭之叛服習為常事楚之進退亦習為常事一戰之勝負不足為利害也而是役也鄭公然助楚以戰晉故雖敗而服之尤難矣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城濮之戰楚成欲退而得臣逆之則敗而殺得臣宜矣此則楚共親率衆以與戰而亦歸罪於主將而殺側則不當其罪也蓋楚之嚴於軍法如此
  秋公㑹晉侯齊侯衞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鄢陵之戰魯衞齊宋之師皆不與何以獨怒魯而不見公耶左氏以為入僑如之讒者宜其然矣又黒壤之盟不與不書沙隨之㑹不見書平丘之盟不與書非有諱有不諱也黒壤之盟與不盟原不可攷即有之而不書亦非春秋諱之而於沙隨之不諱為自反而縮不足恥也沙隨之後有執季孫行父之文有僑如出奔之文有刺公子偃之文不書不見公則事蹟不著矣平丘之前有如晉至河乃復之文其後有執季孫意如之文有如晉至河乃復之文有如晉止公之文不書不與盟則事蹟亦不著矣黒壤之後無事故雖不與盟而亦可以不書也
  公至自㑹
  沙隨之㑹苟以不見而不書至則疑于晉厲之止公矣而晉實未止公則雖不與㑹而不得不虚托至㑹以著其事之實也
  公㑹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晉假王命以伐鄭尹子在軍必以為行王命也然諸侯有罪則天子命方伯以討之今晉主軍而王臣與是名為奉王命而實則役王臣矣故春秋據其事直書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以見王臣諸侯大夫之齊等也
  曹伯歸自京師
  歸於京師晉執之也歸自京師晉釋之也王得専乎哉然使晉侯執歸京師之時王速發討賊之辭以正負芻之罪晉亦不敢止王命也需之逾年何為耶故以為天王之釋有罪者責之是矣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舎之于苕丘苕公作招
  不見其君而又執其臣晉之辭必曰師出後期也以後師期之故而執其臣以辱其君謂非魯之恥哉而亦以著晉厲之不道也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行父當國魯奔三卿文公時之叔孫敖也宣公時之公孫歸父也成公時之叔孫僑如也觀春秋書法則三臣之中僑如為有罪然文公用敖而敖奔宣公用歸父而歸父奔成公用僑如而僑如奔則行父忌其用事而勢不兩立逼之去國豈獨軋三臣并弱公室矣三臣皆奔齊者何也蓋三臣托齊而行父托於晉也文公之初猶兩事於齊晉之間六年行父一如晉而敖奔然後一意向晉及宣公徳齊元之助已君臣之間傾心事齊仲遂卒歸父繼幾無季氏矣行父乃致公為㫁道之㑹而後歸父奔故成公至今未嘗舎晉以事齊也於是僑如為之請昏於齊又將改事齊以擠行父而齊方與晉合未可以貳故即嗾行父於晉以為去行父之計而不知力不足以勝之也行父雖専魯人念成季之功三臣者敖為慶父子歸父為仲遂子僑如為牙孫皆逆臣之後故皆以惡行父而至於自敗也自此以往仲叔兩家皆聽於季氏矣然而僑如通國母以脅君讒宗臣以怒大召致危辱幾成禍亂惡甚於敖而罪大於歸父也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于扈
  受僑如之讒而執行父者郤犨也聽聲伯之請而釋行父者亦郤犨也郤犨之専晉如此宜其不免與
  公至自㑹
  沙隨之㑹不見公而至㑹虚托之詞也此不虚托伐鄭而至㑹者以著伐鄭之不用其師而行父之執僑如之奔扈之盟皆為伐鄭不與起也此與柯陵之至㑹不同柯陵盟於伐鄭之後故也
  乙酉刺公子偃
  穆姜托為脅公之詞非公子偃有逆謀也成公不顧傷其母之心是為不孝行父不顧賊其君之親是為不忠其實則行父為之成公無如之何耳故公室之弱自此始矣且忍於殺君之母弟而不忍於絶叔孫之後召叔孫豹於齊而立之何哉髙氏以為刺得其罪劉氏以為先刺後名是得其罪非也使刺之果得其罪則春秋不書矣
  十有七年
  春衞北宮括帥師侵鄭
  鄭叛中國衞因晉而加兵未嘗非義而書北宮括帥師者罪其稟晉命而為之役也然稟晉命而君不出使大夫為主將是猶有不以諸侯命諸侯之義故凡受晉命者皆書大夫皆書侵以著之
  夏公㑹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邾人伐鄭再假王命以伐鄭而兩王臣並出則晉役王臣之罪甚矣髙氏以為晉厲失道而能數合諸侯力捍强楚者由於假王靈扶義以合天下而不知名假王命實役王臣政晉厲之所為失道也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
  盟而同盟是其載書之詞公然以王臣同諸侯之盟矣柯陵雞澤平丘一也葢不自主盟而稱同盟是以為同諸侯之謙而忘乎同王臣之倨矣
  秋公至自㑹
  晉厲伐鄭不服盟柯陵而至㑹晉悼伐鄭不服盟亳城北而至伐何以異耶晉厲同王臣之盟故至㑹與柯陵雞澤平丘同以著其失非如晉悼盟諸侯于亳城北而一意主乎服鄭者也
  齊髙無咎出奔莒
  髙無咎出奔書殺國佐書以著髙國之所以衰崔慶之所以得國齊光之所以見弑也
  九月辛丑用郊
  郊非其時故書用以譏之趙氏以為有所祈而郊者當是矣吳氏謂不卜日不卜牲而强用其禮故曰用者不必然也卜日至四至五故書牛傷改卜故書此而用郊安知其非卜日而吉卜牲而吉耶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
  晉厲三乞師於諸侯伐秦逺役也戰楚强敵也此則以連年伐鄭又一年而再伐鄭也葢知諸侯之艱於出師而加禮以請之又惟恐諸侯之不出師而加禮以脅其不得不從也
  冬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晉倖鄢陵之勝欲得鄭而鄭不服連年興伐鄭之師瀆王臣而勞苦諸侯不道之至矣固晉厲之驕侈而亦郤氏之好大喜功也齊人不名義不繫乎名其人也觀前年伐鄭名國佐固知此為無取乎名不然何貶於齊大夫而人之耶此後凡役大夫與而有名有不名者諸儒以不名為貶非也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
  三假王命㑹王臣合諸侯以伐鄭而卒不得鄭故終至伐鄭以著鄭之未服也
  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脹公作軫穀作蜃
  大夫卒於外則地公羊以為嬰齊走之晉其說難據左氏以為還自鄭或是從公㑹伐鄭而還也以十二月朔丁巳逆數之十一月不當有壬申此非壬字為丙戊之誤即申字為辰寅子之誤也公穀之說更没理㑹劉氏辨之極是抑或十一月有閏也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邾子貜且卒
  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犨郤至
  郤氏族大鄢陵之戰功髙震主又連年用衆伐鄭臣民之所忌怨也而厲公殺之則不以其罪矣據左氏則欒書亦與殺者然而君出令者也受胥童之讒與受欒書之毁一而已矣
  楚人滅舒庸
  庸雖舒之别種而荆舒原相比者楚自殘其類以示强於中國而不能復出師以救鄭其亦無能為也矣
  十有八年
  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
  晉厲殺三郤書偃殺胥童皆以國殺為文者皆所以病厲公也殺三郤不以罪其病厲公宜矣而三郤之所以殺者胥童之讒也胥童之讒足以亂國是胥童有可殺之罪而厲公嬖之不以病厲公可乎書偃殺有罪之胥童既不得比于衆人之擅殺而胥童之罪非弑逆又不得為討賊之詞故以國殺為文而不去其官也
  庚申晉弑其君州蒲
  州蒲之弑左氏以為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弑之葬於翼東門之外使當日之事果攷得其實春秋何為貸書偃而不加以弑君之罪哉左氏以稱國人弑君者其君無道而於稱國以弑無說文定聖人無私與天為一即無道自取之說也然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君臣父子之間可以有道無道論哉周禮司馬九伐之法賊賢害民則伐之内外亂鳥獸行則滅之伐與滅之用法輕重懸矣晉厲所謂賊賢害民者也至如齊襄鳥獸之行豈不為無道之極而見弑猶不縱無知則其他之見弑而稱國稱人以縱元兇不得為聖人之用法矣晉厲喜功黷武在位八年六用大衆驅國人以四戰强諸侯以用兵執魯臣役王官固為無道之為然於内地肆侵之狄則敗之於合楚東窺之秦則伐之於猾夏爭鄭之楚則一戰以勝之其功固不可没也跡厲公之所為其無道未至於亡國即殺三郤而不殺書偃亦非専任胥童魚矯者乃書偃懼其不悛他日之禍且不可測急起而弑之此與趙盾何異而顧以曲貸之耶先儒謂春秋於晉厲八年間敗狄伐春敗楚伐鄭盟蒲盟柯陵㑹鍾離㑹沙隨無有寧嵗叠書於冊以著其殘民逞志宜及於弑然春秋於齊襄十二年間遷紀入酅伐衞降郕享齊侯㑹齊侯其書於冊者亦所以著其宜及於弑也彼不以弑貸無知而此以弑貸書偃何哉薛比莒庶其亦未見春秋書何事以罪之而亦稱國以弑與州蒲同何哉左氏以稱國以弑與稱國人以弑作一例㸔然而各有義也大約見弑之君不論有道無道其弑也實出一人而罪有所歸則書名國人與弑者衆而罪無所歸則書國人若事在可疑文史無徵𫝊聞失實其本國既無董狐之直筆又未有引義抗賊忠節之士攻發其私既不得實坐一人又不可散罪衆人則稱國以不没其弑君之實而闕疑於其弑君之人也葢當日晉厲有戰勝之雄才必自謂文襄以後積衰可振而巨室梗命用㫁以行一時晉之宗室人人自危遂有竊發而加刃者矣以為書偃則實非書偃為之也以為衆人則與弑者猶未衆也不可以書名不可以書國人則不得不闕疑於弑君之人矣臨川吳氏以為左氏書偃使程滑之言非經意者是也
  齊殺其大夫國佐
  國佐殺慶克不書克有罪也以邑叛不書原佐之情而恕之也故書殺其大夫以病齊靈也
  公如晉
  夏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
  文定謂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諸侯世也大夫失位諸侯納之非正也大夫不世也義亦未盡諸侯而為强隣所逼為巨族所迫納之正也若得罪於宗廟社稷而為天王所罰納之非正也大夫而得罪失位納之非正也若為同列所逐或有故不得已而去其於故君猶有未絶之義則請於其國而納之未嘗非正也何必以世不世為論哉魚石之奔原未有罪罪在奔楚魚石奔楚罪猶可原而罪之大在挾楚以復入夫挾楚復入罪已大矣而況導楚伐故國據彭城逼宋將以為宋無窮之禍哉春秋不書楚鄭取彭城者孫氏以為不與楚鄭之伐宋取邑以與宋叛臣也然使春秋書楚鄭伐宋取彭城是猶若楚鄭取宋邑以居魚石而魚石亂宋之志不著矣春秋書楚子鄭伯伐宋書魚石復入彭城者既惡其事又誅其意也故比之良霄則良霄無據邑之罪比之欒盈則欒盈無導敵國伐故國之罪而魚石之罪所以不勝誅也春秋於大夫之入而據邑者書叛於奔大夫之入而據邑者書叛則不書復葢既明書叛矣復入之逆不足云也魚石據彭城豈非叛宋哉不書叛何也叛者自叛其君也魚石導楚鄭以伐故國據巖邑以逼舊君主楚而敵宋非但如他大夫之自叛其君而已也故書入不書叛以異於他大夫也又劉氏以不書納為不與其納者亦非也實取彭城居魚石以為禍於宋非如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使仍為其國之大夫而已也
  公至自晉
  如晉以朝新君而晉實弑君之後成公猶屈己以下之恥益甚矣
  晉侯使士匄來聘
  急答公之朝固晉悼之有禮於諸侯然來朝往聘實行天子諸侯之禮則所謂非禮之禮也
  秋杞伯來朝
  八月邾子來朝
  左氏於杞伯來朝以為問晉故公以晉君語之杞伯朝晉請昏汪氏以為杞邾相繼來朝皆謀從晉皆非也杞邾自盟蟲牢以来從晉久矣晉厲見弑國亂恐不可托故来朝魯及晉悼能致諸侯乃復相率而從晉也
  築鹿囿
  己丑公薨于路寢
  冬楚人鄭人侵宋
  汪氏以為不曰救彭城者彭城不可救也非也楚可以取彭城居魚石以逼宋何以不可救哉然則晉侯師於台谷以救宋不書又豈宋不可救耶春秋不書老佐華喜圍彭城則楚鄭不書救楚鄭之師書侵則晉侯之救亦可以無書葢事繁而可省則省其文非有别義也前不書取彭城者以専罪魚石之親敵脅君也此書侵宋者以兼罪楚鄭之助惡危宋也汪氏以書人為貶然不貶於前之伐宋入魚石而貶於後之侵宋救魚石耶李氏以為前舉爵而今稱人晉之勢漸盛而楚之勢漸衰然明年侵宋又稱公子壬夫帥師矣何盛衰之云耶葢前既舉爵以實著兩君之罪於此不必復名以罪帥師之大夫也
  晉侯使士魴來乞師
  晉悼初合諸侯用厲公故事以乞師者固晉悼之謙而亦懼失諸侯也
  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虚朾
  晉悼初得國即為虚朾之盟以討宋之叛臣此諸侯所以服而晉伯所以復興也雖有智慧不如乗勢固適有此事以資悼公之伯亦悼公之志足以有為也是役也齊靈不與而使崔杼至圍彭城則崔杼并不與此後凡㑹盟皆世子光而齊靈不一與齊實抗晉而悼亦故容世子光之聽命焉亦足以見悼之寛柔矣
  丁未葬我君成公












  春秋宗朱辨義卷八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九
  髙淳張自超撰
  襄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彭城係宋左氏以為不登叛人也公羊以為不與楚之専封也穀梁以為不與魚石也然則即不係宋亦何見其登叛人與楚専封及與魚石耶左氏又以為齊衞圍戚不係衞為不與齊衞大夫助子圍父圍彭城係宋為不與荆蠻取中國之地以與叛臣其義甚正然而非也圍彭城者諸侯之大夫及宋大夫也係宋者歸美於諸侯之詞也如書圍彭城則似宋之事而非諸侯之事不足以著晉悼討叛之義矣圍戚者齊大夫及衞大夫也不係衞者歸罪於衞之詞也如書圍衞戚則似齊之事而非衞之事不足以著衞出拒父之罪矣但魚石親荆蠻脅故君據彭城為宋患且為中國患晉悼執而歸於宋人使戮之則法嚴而義正矣乃以五大夫歸而置之瓠丘故春秋但書圍宋彭城而為晉悼惜之也又晉悼初政討叛義舉不親出而使大夫此後㑹戚城虎牢皆大夫為之故春秋皆歴序諸侯之大夫以著晉悼之失也
  夏晉韓厥帥師伐鄭仲孫蔑㑹齊崔杼曹人邾人杞人次于鄫厥公作屈鄫公作合
  晉既討魚石即興伐鄭之師意不欲再煩諸侯而五國大夫則出師次鄫以俟命故以為有待以見再伯之難者固非以為與齊桓伐楚次陘同者亦非也
  秋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
  晉既降彭城禽五大夫又問鄭從楚之罪而楚不敢出師以與晉敵但為侵宋解鄭之常策固知其無能為矣
  九月辛酉天王崩
  邾子來朝
  邾修禮以朝新君而書於天王崩之後邾不奔天王之喪而朝於魯魯不奔天王之喪而受邾之朝文定於此等處發明義理最好雖係通春秋寓貶大義不闗𦂳要而亦未可忽不著意也
  冬衞侯使公孫剽來聘晉侯使荀罃來聘
  晉衞聘魯如成四年荀庚孫良夫及此年公孫剽荀罃春秋皆兩事比書以著魯之事晉衞居其間亦以著衞助晉伯之堅也
  二年
  春王正月葬簡王
  鄭師伐宋
  鄭助荆蠻納叛臣既為諸侯所討而復興大衆以加宋是真無名不義之師矣而春秋書師書伐其可謂之無貶哉
  夏五月庚寅夫人姜氏薨
  六月庚辰鄭伯睔卒
  鄭成以楚子為鄭之故親集矢于目遂終身不肯負楚未嘗非義也然遂以此背中國而就荆蠻以迄於死尤為非義之大者矣是以君子之交貴謹於始始之不謹因依附托不幸而身受其惠至於情事交見從之則害於大義違之則忘其私恩遲迴於二者之間苟且避就恩義皆傷矣必不得已則晉文之退舎以避而決城濮之戰為無譏於春秋也不葬則晉方問罪於鄭諸侯不㑹其葬也
  晉師宋師衞甯殖侵鄭
  衞侯速卒於秋八月至冬而楚鄭侵衞是既知其卒而侵之為不恤衞喪也鄭伯睔以六月卒即於是月三國侵鄭是三國出師之日未有鄭喪師出在途或至鄭聞鄭伯卒而不還也士匄侵齊聞喪而還春秋嘉士匄之義而不罪士匄之専今晉宋之師未有主名甯殖奉伯令而不能導伯主以義駐師境上以請於晉而公然侵之此為甯殖之罪也然觀逾月而大夫㑹戚及冬遂城虎牢則晉亦不恤鄭喪又豈獨甯殖之罪哉夫鄭固有罪而睔已即世苟懐之以不伐喪之徳示之以往㑹葬之禮安知嗣君不感而内屬乃一迫之以强兵扼之以險計其於伯者假仁義以服人之道亦失之矣晉宋稱師而名甯殖者衞衎出奔逐君之賊未有主名故於前後因事以著甯殖孫林父使讀者知二人之専師専㑹而衞衎之所以出奔者罪有所歸也又以不名晉宋大夫使讀者所以名甯殖之故也
  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于戚
  㑹戚謀鄭而城虎牢天下之大計也君不出而使大夫大夫相率而専其事政之在大夫不特大夫之罪而亦其君下移之罪也先儒以為大夫専政自悼公始者責之是己
  巳丑葬我小君齊姜
  叔孫豹如宋
  襄公即位未聘晉齊斬然父喪又甫葬夫人而急於聘宋必以宋屢遭楚鄭之師故也然亦不免於忘喪修聘之罪矣豹為僑如之弟叔孫氏復見於經慶父之後敖奔而蔑以孫後之牙之後僑如奔而豹以弟後之皆得奕世用事於魯仲遂之後歸父奔而嬰齊以弟後之春秋一書仲嬰齊卒而自是子孫無聞焉則三桓抑之也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城虎牢不繫鄭伊川文定以為責鄭不能有其險非也設險守國所以安輯人民而防禦冦盜今鄭附楚而敵中國是鄭之險為荆蠻守而棄義以殃民也春秋豈望其能守險而以責其失於中國哉張氏以為以伯主而討不服從之國地非鄭之所可私有非也夫討不服在有以服之不在有以制之彼之負固固非此之扼其險要臨以重兵威脅力制亦非也虎牢虢邑鄭既得而據之即非鄭之所可私有又豈伯主之所可强取而擬於天子之不朝削地哉家氏以為虎牢之險闗乎中國陸氏以為城虎牢可以安中國息征伐亦非也中國之守當在四夷設險以限楚可也以虎牢為中國之險是棄鄭許陳蔡於楚矣既不能服楚使不為鄭許陳蔡患又不能庇鄭使鄭不憂楚而就中國但為扼鄭之計以危鄭而謂聖人許其能立中外之防耶葢城虎牢者春秋所譏也虎牢之險諸侯守之則可以外制鄭楚鄭楚守之則可以内制諸侯諸侯有時而散而虎牢在彼鄭終得而有之也其後鄭人反覆向背於晉楚之間依然故智何在乎虎牢之城不城哉不繫鄭者前有三國侵鄭之文後有同盟雞澤之文如書城鄭虎牢則疑于侵鄭鄭服此為諸侯為鄭而城虎牢不足以著諸侯之扼鄭矣戍虎牢繫鄭者明虎牢之為鄭地葢於彼前則為諸侯伐鄭之文後則為楚救鄭之文可無疑於諸侯之戍非以拒楚而以保鄭也
  楚殺其大夫公子申
  楚敗城濮而殺得臣敗鄢陵而殺公子側用法之嚴若此此殺公子申於城虎牢之後殺公子壬夫於陳内屬之後左氏以申為受賂以壬夫為貪未必然也或是惡二大夫有失策致不保鄭而失陳耳
  三年
  春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吳
  此為書吳楚交兵之始秦楚合而中國勞吳楚爭而中國息然則吳楚相爭誠中國之利哉然既屢與吳㑹以通好於吳則宜合謀併力以弱楚而又與楚為交見之盟是但為偷安旦夕之計而非有强中國之長策也使中國諸侯因吳楚搆兵及其休息之時明君臣之義以尊奬王室事大恤小以固邦交崇禮義而靖干戈中國日强則吳楚罷於戰鬬而請服不暇矣乃外患不作内變日多强家悍族執國専政葢諸侯不有天子則大夫不有諸侯田氏之篡齊三家之分晉其端已見於春秋之終矣詎惟吳楚之能為諸侯患哉
  公如晉
  以七歳之童子侯而朝於晉魯人謀國若此何其謬也
  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
  出國而盟固見晉悼之有禮然盟者惟恐其不信而盟以信之也悼不信七歳之童子侯耶七歳之童子侯不信悼耶世風之變而人心相疑若此亦可慨矣
  公至自晉
  襄公五如晉幸無宣成之辱今即位三年雖成公之喪既滿而齊姜之服未終葢受晉之來聘已逾兩年久而不報獲罪大國以童子侯而忘哀往朝明知其謬豈得已哉故始書至而此後四朝亦皆屈於不得己也
  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已未同盟于雞澤
  鄭服而假王命合諸侯以堅之故單子與焉晉悼但知尊王命之重而忘乎盟王臣之非既稱同盟其載書之詞必王臣同矣又何得謂之尊王命哉以晉悼之賢而襲晉厲柯陵之謬亦可惜矣汪氏以為非繼事而再繫日與新城之盟同以見其紊上下之分不可不書日以謹之夫雞澤盟單子與柯陵之盟單尹平丘之盟劉子其皆為紊上下之分無疑而苟謂春秋因此謹而書日則葵丘不盟宰周公何以亦日馬陵于戲亳城北皆無王臣又何所謹而日耶如謂彼皆間事不可不日祝柯皋鼬亦皆間事何以又不日耶新城以趙盾而盟諸侯其為紊上下之分亦無疑而謂春秋亦以此書日則垂隴以士縠盟諸侯何以不日耶如謂趙盾弑君之賊不可不謹而日之虚朾有崔杼亦弑君之賊何以不謹而日之耶春秋諸侯之盟文公以前不日者多日者少文公以後日者多不日者少時有逺近史有詳畧故也且如鹿上鄟陵不日不月而時豈聖人别有所削以示義哉又李氏以不再書地不得與首止葵丘同者以其不足乎揚也然如平丘再書地為足乎揚耶春秋之義固不繫乎此也
  陳侯使袁僑如㑹
  晉楚爭鄭鄭則時晉時楚陳服於楚者且三十年而晉亦未嘗爭陳陳亦未嘗視鄭以為向背於此而内屬於晉者彼見楚困於吳其勢漸弱晉悼賢於景厲其勢漸强故也左氏以為子辛侵欲小國者固非而髙氏以為聞鄭受盟而因以求成者亦不盡然也自此以前鄭嘗受盟於戚矣又前則嘗受盟於蒲矣又前則嘗受盟於蟲牢矣何以皆不見陳之視鄭以求成耶陳蔡皆近楚蔡久絶於中國而陳則自齊桓之世未嘗一屈於楚晉伯以來文襄靈成之㑹盟皆與焉自盟辰陵而徵舒受討楚入其國都易置其君臣而元氣喪矣楚又戰勝於邲其勢方强雖欲抗楚以附中國而力有所不能彼固未嘗一日忘中國也而勢衰力微卒為楚所困以致存亡皆係於楚則亦陳之不幸也夫
  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
  事有以得而失者如袁僑之盟是晉悼不欲屈諸侯之尊以下盟大夫為得尊卑之體而忘乎以大夫而盟大夫為開凌替之端也此宜以不盟為是而晉悼既喜得鄭又喜得陳急盟以信之使不我貳而為此權宜之事致啓大夫之専故天下事毎於最得意中有背禮傷義之失不可不慎也李氏以再書陳為喜得陳與召陵再言盟為喜服楚同義非也書諸侯之大夫不可不書陳袁僑也汪氏以詳書及為著諸侯之失權亦非也既書叔孫豹則必書及諸侯之大夫既書諸侯之大夫則必書及陳袁僑也皆文法當然非義所係也
  秋公至自㑹
  雞澤至㑹杜氏以為逾時而返故至之然如於戚沙隨皆不逾時何以至耶自桓文以後凡㑹盟皆至矣不必有事無事逾時不逾時也
  冬晉荀罃帥師伐許
  既得陳鄭即用兵於久不内屬之許而許卒不服張氏責其規模欲速并陳不能保者是已故春秋名荀罃以并譏之也
  四年
  春王三月己酉陳侯午卒
  陳成以子繼父實為徵舒所立自楚討徵舒之後三十年不與中國盟㑹末年悔過得遣大夫一受雞澤之盟而卒是亦可謂得正而斃者矣不然目其得瞑耶
  夏叔孫豹如晉
  荀罃來聘之後公親往朝之矣豹之如晉不必為報荀罃也當别有事髙氏以為為鄫世子者或然也
  秋七月戊子夫人姒氏薨
  僖公之尊妾母哀姜受戮故也宣公之尊妾母出姜不復故也未知魯人於莊文廟墓如何配祔而成風敬嬴之薨葬已見譏於春秋矣齊姜未有故而定姒亦薨稱夫人葬稱小君沿襲故事以犯分亂禮襄公年幼不足責而當國者之罪不可辭也
  葬陳成公
  髙氏汪氏皆以為陳為雞澤之㑹既即中國魯往㑹葬然如蔡許不㑹中國其君之卒皆往㑹葬不必盡以同盟故也
  八月辛亥葬我小君定姒
  薨二十四日而速葬此必有故也
  冬公如晉
  去年如晉今年又如晉連年往朝事大之禮不應若是之數左氏以為公請屬鄫毋乃仍為鄫故豹請未許而公親往以請之耶然夫人之薨逾月而速葬葬逾月而以鄫故奔走大國忘親而貪利當國者亦不應若是之妄毋亦晉以事召公而不敢以妾母之喪辭耶
  陳人圍頓
  陳之於頓猶鄭之於許頓若於陳而屬楚陳屈於楚而釋頓袁僑甫受雞澤之盟而即圍頓者示己之絶楚以信晉而亦藉以舒己之積忿於頓也襄三十一年間諸侯専用兵於隣國君自將舉爵之外稱大夫帥師者十有九稱人者止陳人圍頓莒人滅鄫鄭人侵蔡秦人伐晉宋人伐陳五事秦莒原未有大夫見經其三則陳以内屬而圍附楚之頓也鄭以内屬而侵附楚之蔡也宋以合伯主之謀而伐逃㑹之陳也頓蔡陳有附楚之罪而陳鄭宋亦有虐隣之罪其罪均故平其是非而從畧書人也如以書帥師書人為褒貶則自文公之世始書大夫帥師文宣兩公三十六年間書帥師者十有二書人者十有四猶參半也歴成襄昭定哀終春秋百一十年間書帥師者六十有九書人者十有一則多少懸矣蓋大夫用事積漸以甚故春秋亦積漸因其事以著之也通春秋内大夫㑹盟侵伐前後名者詳内大夫用事之始末也外大夫自文宣以後名者詳外大夫用事於國之始末也其有不名而稱人稱師者義不係乎名其人則亦不名也諸儒泥於舉爵稱名書人書師之例則褒貶失實而是非亂矣是故不可以不辨也
  五年
  春公至自晉
  前猶終成公之喪葬齊姜逾年而朝此則速葬定姒而朝其至以為罪之則猶得乎春秋之義也髙氏以為危之又云襄之出二十四至者二十一皆危之也然則救陳而㑹鄬伐鄭而盟戲澶淵而盟四國之大夫其皆不至者將以為安之耶故諸儒之例不可以通也
  夏鄭伯使公子發來聘
  魯鄭兄弟之國素未有仇怨自語來盟之後百三十年不通聘問之好者何也或間有之而無闗於國故故春秋不書耶抑干戈不靖無暇修好於隣國而伯主爭鄭魯師多從因以有隙至此來聘者豈鄭之執政者賢將堅以内屬故受伯主之盟通兄弟之好耶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
  鄫果苦莒而欲請於晉以屬魯則鄫子之事也鄫子安在而如晉使世子㑹戚又使大夫耶或世子有不安而求托於魯是世子之私也魯受世子之屬而請晉以定世子是魯之私也晉不以大義示鄫君臣又不以大義示鄫父子而受魯君臣挾世子之朝是晉之私也
  仲孫蔑衞孫林父㑹吳于善道
  晉欲合吳故命魯衞之卿通意於吳也夫勾吳一荆蠻耳又皆僭王中國不能抗吳楚而為和吳敵楚之計成十五年既以七大夫往而為鍾離之㑹兹又以魯衞之大夫往而為善道之㑹吳子卒不自來而使大夫來㑹於戚以抗諸侯豈非中國之屈於勾吳哉晉前失於不和内助諸侯之秦後失於和内抗諸侯之吳至於黄池爭盟幾主中夏矣
  秋大雩
  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
  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齊世子光吳人鄫人于戚
  左氏以為盟於戚陳氏以為不書盟為晉諱也晉吳之盟春秋終諱之竊恐不然使以盟為善則不必諱以盟為不善亦當書以著其失而又何必諱哉葢吳之來未必肯受晉盟晉亦未必强之使受盟也蜀之盟辰陵之盟以中國諸侯受楚盟且不諱而諱吳之受晉盟耶齊以伯主之後聽宋同楚為鹿上之盟且不諱而諱晉之同吳盟耶黄池之盟吳主晉魯或晉魯以為恥而自諱之故舊史不書耳此則晉主盟吳來受盟不當自諱春秋何義而諱之耶固知其㑹而不盟也又晉以魯故列鄫於㑹既稱鄫人必非鄫子鄫世子矣左氏以為鄫大夫列鄫大夫於㑹者恐是晉有深意以吳為大夫因列鄫大夫以見諸侯之不専為吳大夫屈也
  公至自㑹
  結吳為好㑹又不逾時而亦書至則凡他㑹盟以為過時危之而至者皆非也
  冬戍陳
  㑹戚而兼謀戍陳則此為諸侯同戍陳矣不書諸侯戍陳者髙氏以為諸侯各還國而遣戍與書城楚丘同義者是也
  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曹伯下公穀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
  既戍陳而又救之晉悼之義也然亦因陳受雞澤之盟耳背則伐之附則救之晉楚皆以為常春秋獨紀其事之實而已
  十有二月公至自救陳
  穀梁以為善救陳也范氏以為善之故以救陳至然成七年救鄭何以獨不善救鄭而至㑹耶救鄭而為馬陵之盟以盟㑹為大故至㑹救陳不盟故至救陳非有别義也至如㑹鄬救陳而陳侯逃不成其救故不至救而又不可書至㑹以没其救陳之義則竟不書至矣
  辛未季孫行父卒
  季氏之専魯論者以為至宿而僭亂至意如而悖逆至斯而無復公室矣而不知皆始於行父之相三君也行父以孫嗣季友文公之世初出用事即附仲遂以逐久専國政之公孫敖宣公十八年間聽於東門父子宣公甫薨宮殯未寒而歸父去國成公信用僑如季叔相軋凡僑如所謀以陷行父者而適以自陷也則三人者固皆不能出行父之手行父隂鷙之性以柔制剛相三君而奔三卿既倚成季之勲而又托晉以自固雖奔三卿而魯人不忌猶稱其忠於公室則其所以致飾以斂譽者必有非人之所及窺者矣
  六年
  春王三月壬午𣏌伯姑容卒
  𣏌在春秋初托於魯魯以弱小撫之故𣏌桓以前卒葬不書僖二十三年書𣏌子卒猶不往㑹葬也自𣏌桓屬晉晉以列於諸侯而又重之以昏姻故魯之於𣏌既以舊好又以晉之故至𣏌桓之卒以列國待之而不廢其喪紀𣏌來赴魯往㑹矣
  夏宋華弱來奔
  華弱來奔魯與華氏有好故也
  秋葬𣏌桓公
  滕子來朝
  莒人滅鄫
  左氏序其事前後頗詳以為莒實滅之也穀梁因後有取鄫之文前有魯屬世子巫於晉之文以為莒非滅鄫立異姓以涖祭祀為有滅亡之道也文定取穀梁之說觀世子巫之不安而求屬於晉則其事容或有之然春秋書此與他滅國同而未有異文亦似未可信也且穀梁以為立異姓亦不詳所立為莒之何人公羊以為莒女有為鄫夫人者葢欲立其所出則亦立庶黜適也何氏以為莒女嫁為鄫後夫人夫人無男有女遣嫁於莒有外孫鄫子愛後夫人而欲立之趙氏以為莒人以兵破鄫立其子守之其子鄫之外孫令奉鄫祀說各不同要皆臆㫁也家氏以為苟莒實滅鄫晉悼主盟不應置之不問然使鄫果欲立外孫世子巫必以情事告晉晉既列鄫於㑹而又豈可聽其立異殄祀置之不問哉
  冬叔孫豹如邾
  據左氏邾莒伐鄫臧孫紇救鄫侵邾而敗於狐駘今莒人滅鄫叔孫豹必以滅鄫無益於邾之說問莒以平邾而仇莒也
  季孫宿如晉
  莒滅鄫魯當告於晉以討莒逾時而宿始如晉此左氏所以有晉討何故亡鄫之說也觀晉竟不討莒其以鄫委魯而責魯之不能存鄫理或有之但魯不遣他卿而宿廢喪出聘則宿之繼行父以結外援於晉也
  十有二月齊侯滅萊
  王氏以為齊滅萊為滅同姓而不名者萊居東鄙事在所畧此泥於衞侯滅邢書名之義也滅邢書名原為傳寫之誤春秋滅同姓無書名以貶之義如晉滅虞虢不書又何義而没其事以減其罪哉
  七年
  春郯子來朝
  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
  小邾子來朝
  城費
  費為季氏之私邑城費為季氏之私役而春秋書法與書公邑無異季氏既以公役城之而魯亦若為國卿營食邑者然也
  秋季孫宿如衞
  如衞報聘雖邦交之常然亦必有事故觀下書孫林父來聘而公及之盟則為晉責不能存鄫而宿之如衞為求解於晉左氏之說當得其情實也
  八月螽
  冬十月衞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戌及孫林父盟
  盟孫林父以示信於衞侯以釋疑於晉也晉牽於莒之從己又以莒為齊之屬國齊方抗晉晉恐激怒齊故不討莒之罪而反藉口於魯之不能存鄫以罪魯此晉悼之不誠而苟且以收合諸侯也致莒人無忌加兵於魯齊師亦因以起而邾又助之終悼之世不定其曲直悼卒而晉平始執二國之君於湨梁而卒無救於鄫之亡豈不惜哉
  楚公子貞帥師圍陳
  前伐陳不服至是圍之是其志在必得陳也晉悼之救未嘗不急而陳侯逃㑹以下楚毋亦力不足以支楚之强而懼晉悼之卒棄陳耶方晉之未嘗有事於陳陳成遣大夫受盟乗楚之搆兵於吳也及楚銳意爭陳雖以晉悼之勤於來救而復易心以向楚怵於勢而昧於義豈非陳君臣之罪哉
  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鄬公或作䧦
  㑹於鄬本以救陳陳侯逃㑹故不成救汪氏以罪晉悼之怠者不盡然也
  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髠頑公穀作髠原鄵公穀作操據左氏鄭成公疾子駟請息肩於晉不從而卒是鄭之背楚即晉子駟志也今子駟弑僖公公穀皆以為大夫將背晉即楚不欲其見諸侯而速於行弑文定因之左氏又以為不禮於諸大夫之故其說不合則其見弑之由當亦甚隠矣𫝊因經文有異遂謂夫子不書弑為中國諱如果以諱為義則當如楚麇齊陽生之直書卒以深諱之又不當故異其文使後人疑而思思而得其見弑之實矣如謂鄭僖無不善之積以欲背荆楚從中國見弑異於他見弑之君積不善以殃其身為之隠其不幸使後人知其弑而隠之之故然則彼弑君之賊反以弑有道之君得不見誅於天下後世而弑無道之君者不幸而不得逃春秋之誅矣又以諸侯卒於境内不地鄵鄭地而曰卒於鄵見其弑而隠之者亦不然也魯君薨於内尚有路寢小寢臺下楚宮髙寢之異外諸侯卒於師於㑹皆書今諸侯㑹鄬鄬亦鄭地若鄭伯㑹諸侯而卒將以其在内地而不書卒於㑹耶外諸侯卒於境内不地者以其無故而從畧也鄭伯如㑹未見諸侯而卒鄭人安得不以地赴諸侯耶大約髠頑之弑其說難據與楚麇齊陽生同春秋無從攷得其實則不得不從舊史書卒其文之有異者亦因其事之有異而實書之也即以情事度之鄭之忽晉忽楚已習為常髠頑即欲従晉諸大夫不妨聽其即㑹而再為之謀乃於盟主壓境之時急弑其君不畏諸侯之討耶諸大夫既弑君以謀從楚即當堅事楚矣又侵蔡而㑹邢丘何耶即云侵蔡致楚以從楚則既從楚而又同戲之盟何耶故髠頑之弑終當闕其疑也
  陳侯逃歸
  陳自逃㑹之後晉楚分伯而始與宋虢之㑹陳固堅事楚而晉亦不復急陳矣卒以内亂為楚所滅終春秋之世不復列於中國諸侯亦可惜矣齊桓㑹首止而鄭伯逃誘於楚也晉悼救陳而陳侯逃怵於楚也葢陳有戒心於前而即晉之危不若即楚之安甚矣楚之强也
  八年
  春王正月公如晉
  距㑹鄬雖隔年而只逾月故孫氏以為㑹諸侯於鄬不至而朝晉也然春秋不書自鄬如晉則既歸而出計其途之不逺可無疑於期之太促也
  夏葬鄭僖公
  魯於鄭悼成兩公之葬皆不往㑹者鄭背中國諸侯聽於晉而不修禮於鄭也此以鄭僖内屬諸侯同盟故往㑹葬而春秋書之公羊以其卒為弑故以賊未討書葬為中國諱然春秋既不書弑不當責其討賊諱其不討賊也
  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燮穀作濕后同
  鄭僖甫葬幼主新立無故用師於蔡即有晉命亦為罪也春秋罪諸侯之伐喪況有喪而伐人國耶當國者之罪矣蔡堅事楚楚之所庇鄭既背楚又加兵於蔡是攖楚怒而授以來伐之名如謂侵蔡以信於晉則當知楚之必來伐而早為備楚之計不當楚來又從楚矣然則鄭欲從楚侵蔡致楚以絶晉之說或不誣耶
  季孫宿㑹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君與大夫㑹不名衆大夫而人之張氏所謂嚴君臣之分謹上下之辨而革伯者苟且之政也晉悼虚朾之盟仲孫蔑崔杼與焉何以不人崔杼葢衆諸侯中兩大夫與猶為未甚以五大夫而㑹二諸侯則已甚矣然澶淵以魯君而㑹四大夫其三不名而名良霄義係乎名良霄也此則義不係乎名齊宋衞之大夫也故以為貶大夫者非也晉悼重煩諸侯使大夫聽命而諸侯失政政在大夫此當貶晉悼不當貶大夫也又孫氏以為公在晉晉侯不與公㑹而與宿㑹襄公微弱政在季氏者亦非也此不譏季孫専魯譏晉悼以姑息之私而蔑尊亡等敗禮失政也其書季孫宿者以我大夫不書則或疑於公方在晉是公與㑹而諱公以貶矣春秋書人有人微而書人者有事畧而書人者有小國僻逺而書人者有未爵命而書人者有衆而書人者有散而書人者文宣以前則大夫一例書人文宣以後則義不係乎名其人而書人稍有不同也公在晉不與而鄭獨不以大夫來鄭伯親與者鄭僖不與鄬之㑹而其卒必有可疑故鄭簡親㑹既以釋晉悼之疑而亦藉以自定其位也晉悼列鄭簡於㑹者既喜其侵蔡絶楚而亦以堅其志使不復貳於楚也
  公至自晉
  王氏以為留晉半歳不與㑹而歸故書至以危之然公自朝於晉晉自徵㑹諸侯之大夫各自為事晉不因公之來朝使與大夫之㑹而使季孫宿者猶為有禮於公故非卑公使不與㑹而實不欲屈公使與㑹也
  莒人伐我東鄙
  莒為小國數與魯抗觀其初入春秋即有入向取牟婁事當亦小國中之最驕悍者也晉文之時踐土之盟溫之㑹始列於諸侯晉厲以來與諸侯㑹盟以子爵列𣏌薛之上葢伯主以强弱為先後則莒之强可知矣宣公之世藉齊以平莒郯而莒不服今藉晉以列鄫於㑹而莒滅之又因以伐魯至四莒之抗伯主而弱魯甚矣葢晉悼之政因循苟且方有事於秦楚既牽於莒之從己而又恐生釁於齊故終其身不治滅鄫之罪而魯之連年受伐亦置之不問也
  秋九月大雩
  冬楚公子貞帥師伐鄭
  鄭及楚平不書以鄭之從楚則晉來伐從晉則楚來伐書晉楚之伐則鄭之反覆相從不待書而可知矣又鄭之於晉楚直行事大之禮非但如敵國息爭講好請成之云也
  晉侯使士匄來聘
  左氏以為拜公之辱告將用師於鄭夫用師當有約㑹晉悼自乞師圍彭城之外九用魯師不必盡來聘以告也葢乞師是乞其必出師凡約㑹而不乞者無期必之意或重煩諸侯之師既難於乞又難於徵因聘以告猶為晉悼之有禮也
  九年
  春宋災
  凡他國災異左氏以為來告故書是已但春秋書災異於宋獨多豈他國或有不來告耶然災者火也兩書宋災一書陳災當是以火變為重雖不必如齊之大災如四國之同日而災而亦必書也或曰夫子於宋其聞之祖父也最詳豈其然手
  夏季孫宿如晉
  魯之往聘勤於晉之來聘士匄之來原以答公之朝即不使大夫往晉亦未必以為罪也而季孫又如晉矣何其僕僕道途不憚禮之煩耶
  五月辛酉夫人姜氏薨
  秋八月癸未葬我小君穆姜
  齊姜之喪速葬而朝於晉則及冬伐鄭之師宜其不敢以穆姜之喪辭矣
  冬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晉悼嘗盟鄭僖於雞澤猶歴四五年終僖之世不變者獨倖於楚師之未至耳僖卒楚至而鄭大夫從之矣於戲之盟諸侯方散而楚師即至至即從之然則晉悼勞諸侯之師必欲盟鄭亦何益哉但其不與楚戰為得屈楚之道所以卒成蕭魚之績也
  楚子伐鄭
  觀明年春諸侯㑹吳而鄭不與則其從楚可知矣鄭自以為甘餌委之於地以鬬兩虎兩虎卒不相鬬耽耽逐逐咆哮而來蹂躪而去木披草偃獸驚鳥散所傷多矣
  十年
  春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吳于柤
  㑹吳人者吳大夫也㑹吳者吳子也大夫來故㑹於戚吳子不來故往與之㑹於鍾離於柤也吳子之不來非特吳子之抗亦有所疑於諸侯而不敢深入諸侯之地也
  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
  㑹吳而滅偪陽必非無故以為通吳之道者或當然也左氏以為封向戍戍辭乃與宋公是既滅以後事亦當然矣夫開道强吳而滅中國小侯以封宋卿宜春秋書遂事以惡之也晉雖世伯伯業不及齊桓然桓有存邢存衞之美亦有滅譚滅遂降鄣遷陽滅項之惡而晉文之伯晉襄繼之見於春秋者從無吞併小國之事則其優於桓者也晉悼纘文襄之績而蹈晉景滅潞滅甲氏之武故蕭魚非不極盛而以偪陽自瑕論者所為深惜之哉
  公至自㑹
  杜氏以不至偪陽為諱然如牡丘伐厲於淮伐英氏皆至㑹雖滅國之惡甚於伐國固未可以書至自滅偪陽也既書滅偪陽即書至㑹而滅偪陽之罪原不可逃烏在為諱耶
  楚公子貞鄭公孫輙帥師侵宋
  鄭從楚即連兵以加宋者四皆春秋所惡也宣元年楚子鄭人成十八年楚子鄭伯此年楚公子貞鄭公孫輙明年楚子鄭伯君將則舉爵大夫帥師則書名所為實著其君大夫以貶之也宣元年書鄭人者此時諸侯之大夫自晉陽處父郤缺外無書名者故也諸儒必以稱人為貶失之矣
  晉師伐秦
  晉悼之世秦怨未結即據左氏去年秦師之侵亦於晉無損既勞諸侯之㑹吳而滅偪陽又聽楚鄭之侵宋而不救動衆挑釁互相報復致起十三國之師而卒未有成功晉悼之失多矣觀春秋不書秦人之侵晉固知其罪晉悼也
  秋莒人伐我東鄙
  莒既滅鄫又連年伐魯不義甚矣魯與莒雖素不相睦而自晉悼合諸侯屢同盟㑹悼獨不為言歸於好之約耶而莒之無禮於魯若此久而不討亦不足以服諸侯矣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
  晉悼爭鄭盟雞澤而鄭服盟戲而鄭再服然雞澤之盟猶守六年戲之盟不逾年而即背鄭固不足信矣但其背晉即楚易則其背楚即晉亦易故復連諸侯以履鄭境也而不意鄭之堅附楚矣悼於是一駕不已而再再駕不已而三振旅以來不戰而退逾時歴歳卒致蕭魚其道用柔雖以楚之强而為其所制矣漸進齊光於小侯之上者方在治楚不可失齊不特不忿怒於齊侯之不至而且尊異其世子之肯來蓋其純乎用柔者也
  冬盜殺鄭公子騑公子發公孫輙騑公穀作斐
  既稱盜即不稱殺其大夫與盜殺蔡侯申同文李氏謂宜稱盜殺鄭大夫某某方合殺蔡侯申例者非也稱公子稱侯不稱大夫不稱君其義一也春秋書盜者五其殺大夫者三此據左氏則尉止聚羣不逞因公子之徒以作亂何以不書國人哉按春秋稱國人以殺者陳人殺御宼其故未詳至宋人之兩殺大夫左氏以為昭公欲去羣公子而公族為亂晉人之殺先都殺士穀箕鄭父則三人有擅殺之罪陳人之殺公子過則過有殺世子之罪其所殺之是非有闗於國故書國人此及衞縶則出於尉止齊豹之私故不可以書國人而書盜也
  戍鄭虎牢
  城虎牢於八年之前未見諸侯戍守者雞澤之盟鄭僖服於戲之盟鄭簡再服故也至此伐鄭而鄭不服乃戍之矣諸侯既留戍則楚師之來其意原不欲與之戰也
  楚公子貞帥師救鄭
  文定以為以救許楚所以深惡諸侯不能保鄭肆其凌逼曽荆楚之不若也非也春秋書救鄭非善楚之救鄭以著諸侯伐鄭而鄭未服也前書戍陳是諸侯之保陳也此書戍鄭虎牢是諸侯之扼鄭也如不書楚救鄭則疑於伐鄭鄭服而戍虎牢猶之戍陳矣此與書楚人救衞同義也夫伯者之不能以義服諸侯豈惟晉悼雖桓文皆然蕭魚之㑹論者比績於召陵城濮而戍虎牢則致蕭魚之勝算也如以戍虎牢為不義則蕭魚亦不得為美如以蕭魚為美則戍虎牢不得譏其不義文定美蕭魚而惡戍虎牢則亦不善於論伯者之事矣蓋泥於凡書救皆善之之說也
  公至自伐鄭
  此年至伐鄭明年再至伐鄭而後至蕭魚之㑹以著晉悼勤於伐鄭不急於得鄭而卒服鄭也
  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作三軍
  周制大國三軍則魯為大國宜有三軍矣齊氏以為魯以伯主之令軍多貢重減為二軍今復増置中軍也胡茅堂以為文宣以下軍政隳壞不補其闕三家各毁其私乗以補足三軍之數也惟文定則以為廢公室之三軍而三家各有其一若是則為改作三軍春秋當有異文矣又如齊氏之說則為復舊制之三軍如胡氏之說則為補足三軍之數復舊補數皆不當云作也觀春秋書法與書作丘甲同又於此書作三軍於後書舎中軍竊恐魯舊祇有二軍也蓋魯為侯爵視公為次視伯為大周禮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使侯封四百里之間田野開闢人民殷庶則以備三軍有餘矣其或不然似亦未可以軍數之備而盡役其耕作之民也伯禽侯東啟宇之初或不足大國之賦閟宮之詩曰公車千乗公徒三萬者必魯向來無此至僖公而盛故史克追頌其美耳但其車徒雖盛一時成攘楚之功或未必為三軍之制以遺後人抑或史克侈言三萬舉其成數朱子曰三軍者車三百七十五乗三萬七千五百人其為步卒不過二萬七千人舉其中而以成數言故曰三萬也然又安知非以二軍之二萬五千人而以成數侈言三萬之多耶此時魯之二軍必皆出於公或季氏欲分公室而無其便故謀之仲叔作為三軍而各征其一軍蓋其名則毁私乗以足公車出私民以備公徒而其實則公車公徒皆三家之有矣但作三軍後昭元年叔弓亦稱帥師抑或未必三家各専其一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
  鄭公孫舎之帥師侵宋
  據左氏子展曰與宋為惡指此條侵宋之師也曰諸侯必至則指十二國之伐鄭也曰吾從之盟則指亳城北之盟也曰楚師至吾又從之則指楚子鄭伯之伐宋也曰晉怒甚矣晉能驟來楚將不能吾乃固與晉則指十二國伐鄭而㑹蕭魚也子展又曰師而伐宋可矣若我伐宋諸侯之伐我必疾吾乃聽命焉且告於楚楚師至吾又與之盟而重賂晉侯乃免矣再理前說然後侵宋以致諸侯若是則晉楚皆在鄭人算中鄭之謀國雖不合道而亦紓難固圉之勝策矣然皆左氏因經而附為之說也鄭從晉則伐蔡或晉命之伐蔡以絶楚或鄭自伐蔡以信於晉也鄭從楚則伐宋或楚命之伐宋以絶晉或鄭自伐宋以信於楚也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
  盟戲而楚子伐鄭則鄭之與盟可知矣盟亳城北而楚子鄭伯伐宋則鄭未必與盟也但前伐鄭鄭不服而諸侯不盟此伐鄭鄭仍不服而諸侯何煩自為盟耶然觀厲公伐鄭不服而盟柯陵則悼公伐鄭不服而盟亳城北事有相同也左氏以亳北之盟鄭與而再從楚猶盟戲而即從楚之故智鄭瀆鬼神而欺晉楚可以不信戲之盟則亦可以不信亳北之盟但經不書楚伐鄭而書楚鄭伐宋則鄭未必與盟矣從經可也
  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亳公穀作京
  亳北盟諸侯蕭魚不盟鄭豈於諸侯則盟以信之於鄭則信而不盟耶抑以諸侯信故復盟諸侯鄭伯不信故不復盟鄭伯耶然蕭魚之後鄭不背晉從楚者二十餘年則盟而不信固不若不盟而信矣然則盟固不足恃而必要盟何為哉
  公至自伐鄭
  此至伐鄭與前至伐鄭同皆以著鄭之未服也但前伐鄭而諸侯不盟此伐鄭而諸侯盟何以不比於盟柯陵之至㑹蓋柯陵之至㑹罪其同王臣此則諸侯之盟也何以不比於於戲之不至蓋於戲鄭服而速叛不可以至此則鄭不與盟可以直書至自伐鄭也
  楚子鄭伯伐宋
  楚知鄭之再從晉而出師伐鄭鄭逆之而言其情楚子因與之伐宋以示絶於晉左氏云然也然使當日事果如此則春秋宜書楚子伐鄭遂及鄭伯伐宋不當合書楚子鄭伯伐宋矣固知亳北之盟鄭未服而不與也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晉悼三伐鄭至㑹蕭魚而後鄭服楚不能爭論者以為春秋美蕭魚以與召陵城濮比績也汪氏謂齊桓召陵以服楚晉文城濮以勝楚晉悼蕭魚以敝楚三者以較竊以為莫善於服之莫不善於敝之蓋楚敝而諸侯亦敝也齊桓九合諸侯以謀楚惟召陵一用諸侯之衆後則救許救徐兩役而已楚雖滅弦滅黄而東方大國未有一受其屈辱者晉文城濮一戰楚人十年不見於經而勢為稍衰晉襄繼之遂以世主夏盟晉悼當君弑國亂之後以亡國公子入繼為力實難然使増修徳政内輯諸侯釋秦之仇平齊之忿養力蓄威乗吳楚搆兵之敝合諸侯之師聲陳鄭之罪致楚一戰楚不戰則有以服之楚戰則有以勝之以之比績桓文庶幾無愧乃即位逾年即使韓厥伐鄭又逾年而合宋衞侵鄭陳鄭既服而叛親役十二國之衆三年之間三至鄭郊何其急也晉但為不戰敝楚之計而諸侯之國連年出師不且交敝乎哉計悼在位之十六年自用兵者三襄元年伐鄭三年伐許十年伐秦用諸侯之師者十有二襄元年九國圍彭城又五國次鄫二年三國侵鄭又十國城虎牢五年七國救陳七年八國救陳㑹鄬九年十二國伐鄭十年十二國滅偪陽又伐鄭十一年十二國伐鄭又伐鄭十四年十二國伐秦又不侵伐而㑹盟者九蓋諸侯大夫無歳不奔走於途士民無歳不披甲執兵以聽晉命也蕭魚烏足以方召陵城濮哉雖然晉悼之時非桓文之時而事勢亦㑹有變也齊桓之時楚之病中國未甚其欲得中國之志未堅桓定其規模蓄其謀慮然後臨之以重兵責之以大義既示以必戰之勢而又開其來盟之門楚雖欲不服而不能也齊桓既卒宋襄召釁盟鹿上㑹盂延盜入室戰敗於泓而天下震恐魯則乞師以伐齊陳蔡鄭許則從師以圍宋長勝而驕輕敵者敗晉文一出而楚不能當城濮之戰楚固有必敗之道而晉文亦以為不戰而勝之不足以遏其方張之勢也是以楚之畏晉甚於畏齊㐮靈以來雖以商臣之暴而厥貉之次但能耽耽虎視而已無何中國之禮義日敝而楚之威力日强既不能服之又不能勝之即幸以服之而終不足以制之至於勝之而不可制則伯主攘楚之道窮矣晉悼敝之之法豈得已哉蓋鑒於鄢陵之戰不能收城濮之功而不得不為此變計也故雖諸侯與楚同敝而蕭魚之後得以休息則謂晉悼之伯比績桓文不為虚美矣然而淪夷而至於盟宋諸侯皆朝於楚則亦蕭魚之流禍也
  公至自㑹
  書至㑹鄭服也以著兩至伐之未服鄭也李氏曰厲公三伐終以伐至悼公三伐終以㑹至最得春秋書至之義者
  楚人執鄭行人良霄
  書楚執鄭行人而鄭之告絶於楚可見鄭之堅以從晉可見楚之怒鄭可見楚之怒鄭有所屈而不能爭可見
  冬秦人伐晉
  晉師敗績不書家氏以為不與秦之為楚而救鄭者非也春秋於秦晉之爭前則詳書者所以詳其結好致怨之由以著晉之有得有失也其後雖有侵伐無闗於中國之故故皆從畧其書秦人秦師亦不必其為秦伯為秦大夫如中國之舉爵稱名稱帥師也然亦非春秋畧於秦詳於楚為有進退予奪之義蓋秦不為中國患故其事不必詳楚為中國患故其事不可得而畧也夫秦以西方大國地廣兵强僻處西陲不若楚之爭盟中夏雖曰受制於晉然使終年治兵以與晉報復不已晉能一日休息哉晉又得免西顧之憂而南向爭鄭哉故左氏多載秦人助楚之師而春秋不書者所以恕秦也
  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台穀作邰下同
  莒人再伐魯而伯主不討不自斂戢更興伐國圍邑之師宜其失鄆而卒招見執之辱歟髙氏以莒見伐不已歎魯之弱為莒所欺然魯猶不弱於莒兩伐不報者以告於伯主而俟其令為有禮也至伯主終不見討而後救台因以入鄆則知魯之非弱矣
  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鄆公作運
  救台入鄆宿固有遂事之罪然亦憤莒之見伐不已晉悼釋之不問激而為之也莒伐魯不討則魯入鄆亦不得而責之矣悼之苟且如此也
  夏晉侯使士魴来聘
  莒圍台魯入鄆同盟之國兵爭若此伯主若罔聞知而但修聘講好難以主夏盟矣
  秋九月吳子乗卒
  鍾離於柤兩㑹吳子之後吳始通喪於上國矣蜀杜氏以書吳子乗卒與宣十八年書楚子旅卒同義以著諸侯赴告之相親為是其不書葬是魯不往㑹孫氏以為罪大惡重而貶之者非也
  冬楚公子貞帥師侵宋
  齊桓㑹葵丘之明年書楚人滅弦晉悼㑹蕭魚之明年書楚公子侵宋皆無害於兩公之伯一以著楚之强項終不服善一以著楚之計窮力竭技止于此也
  公如晉
  襄公即位於晉悼之世無歳不㑹伐㑹盟三年初朝四年八年及此年無事則皆往朝之蓋未有一歳寜居也
  十有三年
  春公至自晉
  夏取邿邿公作詩
  許氏以為晉始息民是以楚侵宋而不報魯取邿而不討取無大亂而已夫滅國大亂之道非若楚侵宋之用師小而入境淺也齊桓不能存黄晉文不能存江且以為譏今中國諸侯以大滅小置之不問春秋所以惡魯兼惡晉也但魯以削弱之國公然取邿而無忌者晉既不討滅鄫之莒其能討魯之滅邿乎葢亦有詞於此也
  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
  楚方爭鄭而侵宋楚子之卒而赴告諸侯者習於中國之禮雖侵伐相尋不廢喪紀也魯之不㑹楚葬與不㑹吳葬其不待以中國諸侯之禮則一而已矣
  冬城防
  救台入鄆有懼于齊故城防以為之備也
  十有四年
  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衞人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吳于向齊宋衞書人於事無獨貶三國之義左氏以三卿為情也趙氏辨之謂春秋大義不當從怠惰生文是已李氏又以若果微者不當列於鄭上比於蜀之盟齊大夫列鄭卿下謂當從左氏非也成十五年㑹吳既名大夫則此不必名矣伐秦亦不名者猶文二年伐秦三年伐沈之不必名也責不在大夫故也㑹戚名者罪季孫宿士匄華閱公孫蠆之黨孫林父也以㑹向伐秦之兩不名著㑹戚名之之義也名公孫蠆者著蠆之導君從晉㑹向伐秦而蠆之名未嘗見經如書鄭人恐人疑於公孫舍之良霄公孫夏之儔也此不名北宮括而伐秦名之者括於成十七年嘗帥師侵鄭葢與孫甯同用事於國者伐秦之月衞侯出奔以著逐衞侯者孫甯而非括所以脫括而實坐孫甯也魯二卿皆書者以著晉列二卿之非禮二卿並與之非禮也此名士匄伐秦名荀偃者以著欒郤之後晉政在士氏荀氏也
  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叔孫豹㑹晉荀偃齊人宋人衞北宮括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
  晉厲合九國之諸侯以伐秦晉悼合十三國之大夫以伐秦其為動衆勤逺取譏春秋一也乃厲則見弑於逆臣而悼則取譽於諸侯者一則剛而惡一則柔而善也故伐秦之役重煩諸侯而徵列國之卿其道皆用柔而其失也損威喪徳諸侯不畏大夫無忌及己之身滅國不問出君不問交相侵伐不問而以圍齊執邾莒之事遺之後人晉伯因以漸衰豈不惜哉左氏於向之㑹魯列二卿則為晉人輕魯幣而益敬其使之說於伐秦名公孫蠆北宮括則為蠆言於括勸諸侯之師濟涇之說而以崔杼華閱之不書為惰且謂向之㑹亦如之夫伐秦而遷延以為惰於事可也㑹而有惰容惰言於何見之使主㑹者因其惰而削名書人則魯史為仍載書春秋為仍舊史而非有褒貶矣使以春秋因其惰而削名書人則失子未親與㑹烏從而知之耶故不可以通也
  己未衞侯出奔齊
  春秋書君奔者九鄭突衞朔衞鄭郕伯衞衎燕款蔡朱莒庚輿邾益皆以自奔為文其大夫之奔者亦以自奔為文豈無有道無道有罪無罪之别哉何其文之不異也夫有弑君有逐君有殺大夫有逐大夫弑君不論有道無道皆書弑其君殺大夫不論有罪無罪皆書殺其大夫其有道無道有罪無罪則於前後之文槩可攷而得之則君之出奔大夫之出奔其有道無道有罪無罪亦可於前後之文攷而得之矣文定於衞衎之奔據左氏甯殖之言以為舊史必書孫林父甯殖出其君而春秋書衞侯出奔者聖人筆削不因乎舊史之文蓋以著衎之無道故不書所逐之臣以警人君為後世鑒也孟子曰貴戚之卿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孫甯衞之世臣衎果無道出之立剽是行貴戚安社稷鎮國家之常道而又以為臣而逐君其罪已明為誅孫甯之詞者何哉夫使春秋有書出君以罪臣者有書出奔以罪君者則君臣之罪誠以聖人載筆而定乃春秋一例以出奔書則何知聖人於誰為因舊史於誰為不因舊史耶且如衞衎在位十八年輔晉悼以伯未見有虐鄰國殺大夫諸無道之事一無禮於孫甯而即為所逐春秋不若是其罪之深也觀春秋於衞衎未奔之前書衞大夫之交政於諸侯者非林父即甯殖於衞衎出奔之後書衞大夫之交政於諸侯者非林父即甯殖則孫甯之當國可知矣無故而衞衎出奔非孫甯逐之而誰哉故一例書奔而孫甯之罪不可逃固非以不書孫甯出其君為罪衞侯也衞侯之奔諸儒不書名之義可通而李氏以不書名為歸功於弟鱄者經文亦無此義也又晉為盟主衞衎之輔晉伯甚力衞衎為孫甯所逐不奔晉而奔於晉所不相下之齊者林父為晉所納既托于晉而又以衞事晉晉之直衞侯不如其庇林父也然而晉為盟主君臣之義其知之矣置之不問而且因以定剽之為君則此後大夫無君之禍豈非晉悼釀之哉
  莒人侵我東鄙
  晉於衞之逐君且不問宜莒之四侵魯而無忌也
  秋楚公子貞帥師伐吳
  吳楚相攻可以無書書伐吳者著楚以患吳之故而不能爭鄭也書公子帥師者著楚之大用兵於吳所以不得爭鄭於晉也公子貞凡七帥師亦見其専矣
  冬季孫宿㑹晉士匃宋華閱衞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于戚
  魯之季氏晉之士氏宋之華氏鄭七穆之公孫皆専國無君林父之儔也㑹於林父之私邑以定立剽其實則助孫甯也魯晉宋鄭之君亦危矣哉其勢固不能禁諸卿之黨林父也齊卿不㑹衞衎在齊之故不然崔杼其不為㑹中人耶
  十有五年
  春宋公使向戍來聘二月己亥及向戍盟于劉
  魯盟晉衞之卿於國都此出國都以盟向戍非輕晉衞而重宋也方受莒人之兵又不睦於齊而晉悼怠於政事故結宋為援於向戍之來聘既盟之而又尊異之也
  劉夏逆王后于齊
  左氏卿不行以譏非禮自是應有之義公穀以為過我也當是過魯而魯有應交之禮耳春秋書此者以著齊女入為王后方過魯而魯以禮遇之逾時而齊侯即親帥以伐其國禮之不足以靖干戈如此也
  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
  齊爭魯於晉自敗鞌之後屈於晉而相忘者三十年此間晉悼之不振而復起釁端四年而兵六至齊環之不道雖以凌魯而實以抗晉也環之抗晉凡㑹盟侵伐皆以其臣其子厠於諸侯之列而晉悼以彌縫為忠厚至列其世子於小侯之上此環之所以易視晉而間以兵加於魯也髙氏以為衞侯在齊季孫宿㑹戚以定衞剽北鄙之伐以此之故使齊果以此故則誠有名而晉宋鄭莒邾皆不能解於助臣出君之罪何獨以惡於魯哉使環能振旅向衞討孫甯以納衞侯晉必屈於大義難以助衞敵齊他諸侯亦必不能扶不正以敵正乃釋逐君之孫甯不問而問黨孫甯之魯不一加兵於衞而於魯則四年而兵六至失公義而爭私憤此諸侯所以並起而仇齊也
  季孫宿叔孫豹帥師城成郛
  書城成郛見成以被圍而壊其郛著齊師之暴也
  秋八月丁巳日有食之
  邾人伐我南鄙
  邾於成公之世再朝於魯又朝襄公於即位之年至今未有怨也忽起南鄙之伐者魯素弱邾而凌之瞷齊莒之交惡於魯而亦因以抒其積忿也
  冬十有一月癸亥晉侯周卒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葬晉悼公
  依五月而葬之期則當在㑹湨梁之月速葬而速㑹非禮之甚矣
  三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
  㑹於戚而孫林父甯殖定矣㑹湨梁而衞剽定矣晉悼失於其終而及身之伯衰晉平失於其始而晉之世伯衰甚矣為國不可牽於私而失大義也
  戊寅大夫盟
  晉文之時翟泉以大夫而盟王人而諸侯未失政者諸侯不在而奉諸侯之命以盟也於向伐秦於戚之以大夫㑹而諸侯不與亦已甚矣湨梁之諸侯皆在而大夫盟是無諸侯而有大夫也夫盟者惟恐其不信而盟以信之也諸侯不信而始盟諸侯盟而後信諸侯信則大夫不敢不信矣至於政在大夫則諸侯信而大夫或有不信不特大夫互不相信而且不信於諸侯而且不信於其君故有諸侯盟而大夫渝之諸侯不能守於是諸侯不必盟而使大夫盟矣大夫盟則大夫信大夫信則大夫守之諸侯不得而渝之也故自此以前有大夫盟者而政在諸侯皆以諸侯之命盟而大夫之盟為文而已自此以後仍諸侯盟焉如以大夫之命盟而諸侯之盟為文而已於湨梁一書大夫盟則諸侯大夫之一大交闗也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莒邾誠有罪也責之以嚴詞使謝過於魯可也執之甚矣而況以歸耶即曰莒四伐魯或曽責之而不悛則又不當以一伐魯之邾與莒同罪也故治二國之背盟棄好未嘗不為伯討而動不中禮又釋逐君篡國之公孫剽而且定之雖欲治莒邾烏足以服莒邾哉春秋書執莒邾以著晉之失而其釋兩君可以不書也然如邾子既執而嗣子不悛再遭執辱伯令不行而小國怙惡若此亦可以勸世變矣
  齊侯伐我北鄙
  湨梁未散齊侯親將伐魯是明以晉執莒子邾子之故因以加兵於魯以與晉為難也
  夏公至自㑹
  至㑹於齊伐我之後兼以著齊靈之褊急暴戾不及待湨梁諸侯之散也
  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㑹鄭伯晉荀偃衞甯殖宋人伐許
  許欲遷晉當與大夫謀而請不當許男私請而後大夫不可也左氏因許久屬於楚晉已舎陳必不無故爭許故為此說然魯晉衞皆卿宋人又不名而鄭獨君親則仍為鄭之請晉以求遂其凌許之志也即有許男欲遷之言亦必鄭假為許男有此志以動衆而興師耳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郕
  一年而再伐魯前書圍成此書圍郕後連書圍桃圍防四書齊侯一書髙厚一書齊師若此其詳者以著齊環之惡之甚也
  大雩
  冬叔孫豹如晉
  齊三伐魯矣魯告於晉又二年伐魯至六而始圍齊晉固重於伐齊也魯六受齊伐而猶仰鼻息於晉襄公弱不足責而當國者無修詞引義睦隣靖難之道亦難以為國矣
  十有七年
  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
  宋人伐陳
  宋陳之不睦久矣宋之伐陳是自修怨也如奉晉命問陳逃盟之罪則當一例書卿帥師書侵矣其事無大闗繋故從畧書人先儒於此等處多不以稱人為貶彼見齊侯五伐魯舉爵故知其不可以通而於此無說也
  夏衞石買帥師伐曹
  曹與衞為同盟未有怨也已則逐君而出師以伐人國何所執言乎此必孫甯蓄怒於大夫之㑹戚而曹不與也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齊髙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桃公作洮髙厚上左無齊字
  一時而君臣分兵來伐各圍其邑此春秋所未有詳書之以罪齊環并罪髙厚也
  九月大雩
  宋華臣出奔陳
  春書伐陳此書華臣奔陳是所謂違難而適仇國也故不必詳其出奔之故而華臣亦有罪矣
  冬邾人伐我南鄙
  邾之罪再世相繼而伐大國一也盟主治之而不服一也在喪而用師一也宜其復遭祝柯之執歟
  十有八年
  春白狄來
  夏晉人執衞行人石買
  伐曹者石買帥師則執之以治其罪買亦不能為之辭矣而書行人石買者以見行人之不宜執也故書法與楚執鄭行人無異而事之是非則見於前後之文各不相同
  秋齊師伐我北鄙穀作齊侯
  冬十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
  齊環無道合十二國而圍之内諸侯無有不至者故書同以見非但魯之藉晉以報怨亦非但晉之惡其異已假虐魯之罪摟諸侯以伐之也諸儒以為同心圍齊夫齊固背盟棄好凌虐神主而莒邾亦屢加兵於魯蓋與齊合者亦在㑹圍之列是迫於晉令而來非果同心也觀再執邾子可見
  曹伯負芻卒于師
  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蕭魚之後歴今八年鄭之事晉無㑹不與無役不從未有微隙可乗而楚欲得志於鄭必不能矣子孔一人之私其能抗諸大夫逆君命而叛晉哉
  十有九年
  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柯公作阿
  自盟新城以來晉㑹諸侯之盟而與諸侯同者歴五公矣平之伯業不逮悼悼之虚朾雞澤戲亳城北皆同而平之祝柯澶淵不同者平襲悼之餘烈執莒邾以討伐魯執衞石買以討伐曹實行乎伯主之事至合諸侯以圍齊齊不敢戰威加齊衞莒邾而徳在魯曹祝柯之盟懐徳畏威不得不推晉為主而晉平亦儼然主之矣澶淵而齊又來服復何讓哉逮其後商任沙隨失於㑹錮欒盈以致齊背盟而見伐楚乗隙而爭鄭一㑹夷儀而威喪於畏齊再㑹夷儀而徳衰於受賄平丘之盟諸侯當不復推之為主而平亦自媿不足以主諸侯又不得不與諸侯同之也
  晉人執邾子
  邾牼已與莒子同見討於晉矣莒人靖而邾人不靖謂以修先君之怨則非魯之虐邾而邾之仇魯也晉人以前執其君而後人不悛雖再執之而終不肯靖故又劫其地與魯以重其罰而未免於失之太過矣不言以歸者削其地而釋之也
  公至自伐齊
  晉文圍許而至圍許定公圍成而至圍成始終圍之一義而已此圍齊而至伐齊者書圍齊以著諸侯之已甚書至伐以著齊環實有以取之也又與伐鄭圍新城至伐不同伐鄭為齊桓之仗義故前後皆書伐而圍邑之罪又減於圍其國都也既盟祝柯而不至㑹者固以著齊之未服而亦以見諸侯以伐齊為本事而盟為末事也
  取邾田自漷水
  左氏以為疆我田取邾田自漷水家氏遂謂因復舊疆挾伯主之威多取田於邾若是則晉未命取邾田而魯强取之矣非也左氏曰次於泗上疆我田取邾田自漷水歸之於我次於泗上者晉侯次於泗上也歸之於我者晉侯命歸之於我也然春秋書取邾田自漷水祇若魯自取之者所以罪魯也其於晉則書執邾子罪之矣
  季孫宿如晉
  葬曹成公
  夏衞孫林父帥師伐齊
  衞之伐齊即有晉命然獨不曰故主在齊非臣子所敢加兵乎晉不以此諒衞而命衞伐齊衞不以此辭晉而受晉命以伐齊交有罪矣宋公子馮在鄭宋摟諸侯以伐鄭春秋猶惡之況十年在位而遭逐之故主耶齊之不睦于晉原以衞衎之故如衞剽猶有良心則圍齊之役亦當辭乃更使林父帥師専伐天理絶矣𫝊稱欒魴同役而春秋削欒魴不書者専罪林父也又春秋凡奉伯主之命多書侵而此獨書伐者専罪衞也
  秋七月辛夘齊侯環卒環公作瑗
  晉士匃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
  春秋譏伐喪則于聞喪而還者其為善之無疑矣孫氏以春秋有貶無褒朱子取士匃還師之事謂是春秋予之蓋春秋之時天子弱而諸侯强中國衰而荆楚横王者跡熄而伯主迭興以大并小以强兼弱亂臣賊子接跡于世三綱五常之理無有存者端本清源其大段無非可貶而節目之小善書于册者如此之類亦不一事雖為予之亦孟子所謂彼善于此也即以此論之十二國圍齊齊不敢戰齊已屈矣兩執莒邾而齊不能爭魯之屈已伸矣晉師可以已而不已必欲服齊而後快毋乃已甚耶而士匃之知義則不可以不書也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
  齊殺其大夫髙厚
  髙厚從君于昏欲黜世子而立庶誠為有罪然獨不曰有先君之命乎光既即位廢厚不用可也殺之甚矣髙國齊之世臣書殺髙厚著崔慶之所以専齊也髙氏以為厚嘗帥師伐魯今晉新行義于齊齊侯始立而欲親晉故歸罪于髙厚而殺之以悅于晉非也齊晉勢力均敵而魯為弱齊苟欲親晉晉喜得齊不必殺髙厚而後怨釋也又齊六伐魯齊環親將者四髙厚帥師者一若以伐魯之故而殺厚悅晉是惡其父矣必不然也
  鄭殺其大夫公子嘉嘉公作喜
  楚公子午之伐鄭左氏以為公子嘉招之也然即據左氏嘉告午而午不許迫于楚子之命一試用兵則嘉之謀未顯而事猶在可信不可信之間子展子西欲加其罪何患無辭乎文定謂子展子西不能正以王法肆諸市朝與衆同棄乃利其室而分之有私意焉夫使嘉之謀實有可據子展子西不難討以叛君即楚之罪嘉之謀實無可據而楚之伐鄭亦未有害則嘉以公子之親或可少原也乃必殺之以遂其私固子展子西之罪而亦鄭簡之失也即不分其室而亦為殺之不以其罪矣
  冬葬齊靈公
  城西郛
  莒四伐皆東鄙齊六伐皆北鄙邾兩伐皆南鄙此城西郛知為國都之西郛也魯之西境不與三敵國為鄰豈不保其鄙而直虞强齊之造其國都耶怯亦甚矣
  叔孫豹㑹晉士匃于柯
  魯之事晉晉之庇魯皆可謂勤矣豈猶不信而恐其親于齊將疎于我致煩邀其大夫于途而㑹之哉蓋是時權在大夫信晉侯不如其信晉大夫托於晉平不如其托于士匄也
  城武城
  既城西郛又城武城皆懼而備齊也是必齊尚未釋然于魯也故以殺髙厚為歸罪于厚之伐魯者必不然也
  二十年
  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㑹莒人盟于向
  莒四伐魯晉雖執之于湨梁未見莒人如何屈服而魯亦竟釋之不報但為向之盟以締新好蓋莒雖小而强魯固不能如之何也
  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淵
  齊來受澶淵之盟者崔杼因亂立君而欲結諸侯之好也髙氏薛氏以為士匄不伐其喪為能修徳來逺尚未必然不書同盟者晉侯主盟諸侯受盟故也孔氏以為服異書同齊服而不書同者齊晉已為大隧之盟非至此始服然大隧之盟春秋不書何以示義而使後人知其故耶
  秋公至自㑹
  仲孫速帥師伐邾
  齊莒邾同時伐魯齊為甚莒次之邾又次之伯主執莒邾之君合十二國之師以圍齊所以治三國虐鄰之罪也而治邾為甚既執其先君又執其嗣子又割其田亦已不平矣而魯之于三國則盟莒以釋前怨聘齊以通新好獨不釋然于邾而伐之何哉蓋齊為大國雖六伐之怨而不敢報莒小而强即四伐之恥而亦不復洗惟邾最弱小伯主既重其罰而魯猶不復守澶淵之盟也其不平甚矣哉
  蔡殺其大夫公子燮燮公作濕
  鄭殺公子嘉左氏以為嘉招楚以伐鄭也蔡殺公子燮左氏以為燮欲舎楚以從晉也若是則嘉不義而燮義矣春秋書法無異嘉之不義燮之義皆不可得而見則兩人之有罪無罪無從而别于此可見春秋書殺大夫但以著其専殺之罪而不屑屑于所殺大夫之有罪無罪也然則大夫之有罪無罪春秋竟不一置是非乎大夫用事于國以事見于經者即可以其事為㫁其未有事見于經如嘉之招楚燮之從晉皆無事實不可據以論定也
  蔡公子履出奔楚
  據左氏則燮以欲舎楚從晉見殺履其母弟何以反奔楚不虞楚即以其罪罪之耶左氏殆不可信抑或履將訴于楚以明燮之不叛而轉以為國人之罪也
  陳侯之弟黄出奔楚黄公穀作光
  蔡履陳黄皆奔楚舎中國而適荆蠻固其罪也然蔡陳舉國皆服屬楚又何責乎履黄哉蓋履黄之必奔楚以為苟奔中國但足以容身而已奔楚以愬于楚則燮之寃可伸而二慶之専可去故黄卒能殺二慶而復國也夫其君臣兄弟之是非一質于楚而生殺榮辱皆為楚所制亦可慨矣杜氏以為兄而害弟者稱弟以彰兄罪然如陳招之稱弟豈亦為兄之害弟耶而衞鱄之奔亦非衞侯有害鱄之意也大約春秋稱兄稱弟有本不稱公子而為兄弟之辭者有本稱公子而書弟或以罪兄之不能容弟或以罪弟之為禍于兄者不可以一例論也
  叔老如齊
  釋怨修好不以譏也然觀其用兵于邾則聘齊亦有畏于齊耳豈澶淵之盟于邾不足守而于齊不可渝耶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前紀日食或言朔或不言朔自此終春秋之世無不言朔者楊氏曰史之詳畧異也然用朔之法不同明有食在晦食在既朔之占不得謂前則逺而難詳後則近而可攷也又春秋頻年而食者五而襄之世三前此十四年十五年而此年明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又有頻月之異天道固渺而難知安得竟以為非人事所感耶
  季孫宿如宋
  向戍來聘及盟之後越五年不報既盟澶淵先聘齊而後報宋猶成公之世盟于馬陵魯于齊之怨既釋而後于宋之婚姻始成也蓋魯之忌于齊者如此
  二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公如晉
  圍齊取邾田已三年矣至此始往拜者葢魯猶患齊澶淵盟而聘問通然後朝于晉晉亦不責公之緩也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
  魯納三叛臣恰值君皆不在國先儒遂以為春秋不書莒僕之納寳玉而書三叛之以地來者不書為公諱其書以罪季氏也然而聖人未必有此意也寳玉非盜邑之比原不足書而左氏以為行父使司宼出僕于境則魯未嘗受僕之奔其事亦不應書也三叛之納其書以罪季氏何疑如公在國而苟有以地來者春秋其將不書耶必不然矣
  夏公至自晉
  秋晉欒盈出奔楚
  欒盈未有得罪于君與國人獨為强家所迫其奔不為罪也罪在奔楚而欲藉楚以求入耳不得于楚既而奔齊齊强納之幾以亂晉晉固絶之已甚而盈之志亦惡矣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頻月而食之變即見于頻年之後日月之不用其行也甚矣春秋之世只襄此年及二十四年兩見而此後又只漢初三十年間兩見先儒謂天度有時而變其常使天度果變其常則以常數推春秋日食者宜乎其多不合而凡厯算家推其不在食限因以疑史文之有誤者不得有定說矣
  曹伯來朝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商任之㑹左氏以為錮欒盈也是時盈方在楚晉㑹内諸侯以錮之將使盈終于楚齊侯與㑹而卒受于明年之來奔然則錮之何益耶齊既納盈而沙隨之㑹齊侯又未嘗不與而卒不聽于晉然則雖再錮之又何益耶不仁之人絶之已甚無所容于天地之間則必為亂晉雖殺盈因此而致晉齊再惡謀動干戈所傷多矣
  二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凡公之出或逾月或逾時或逾年而書至皆以誌其實也至在正月亦是以實屬辭諸儒以為著不朝正于廟者春秋無此義也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隨邾子下公穀有滕子
  㑹商任盈未至齊也㑹沙隨盈已在齊矣晉侯錮之齊侯納之兩君相見何以為詞甚矣諸侯之不以誠相與也
  公至自㑹
  汪氏以商任沙隨晉㑹錮欒盈齊强納之故兩書公至以危之然晉絶惡以致亂齊納亡以召釁此晉齊之危而公何危哉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追舒之徒多馬楚子疑而殺之又言諸其子倘其子以告于追舒追舒謀先而難作楚子其危矣乎然據左氏楚子三泣棄疾必有不堪于追舒之専者不但疑于觀起之多馬也
  二十有三年
  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月己巳杞伯匄卒
  夏邾畀我來奔公作鼻我
  畀我邾之叛臣庶其之黨也庶其不可受畀我獨可受耶庶其之以邑來適公不在遂以為不諱而書則畀我之來公在何獨不為公諱耶自南鄙以來魯邾相仇久而益深書之不詳不足以見其歴久用兵之由故知庶其之以二邑來雖公在亦必書也
  葬杞孝公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陳殺二慶黄自楚歸家氏以為春秋書法祇若陳人自殺之自復之者不與楚之専制中國也然則放陳招殺陳奐何獨與楚之専制中國乎蓋未嘗滅陳之前則殺公子過猶書陳人既書滅陳之後則放招殺奐楚得而専之則亦不得不據實以書矣今陳侯在楚楚挾以臨陳陳人殺二慶以悅楚則二慶實陳人殺之也既殺二慶陳侯返國公子黄從陳侯以歸則非陳侯不欲黄歸而楚强納之也事勢如此故書法如此而豈有與不與之義哉但二慶為陳人所殺宜稱陳人不稱人而稱國者陳侯既不能制二慶之不讒黄又不能抗楚以庇二慶則二慶之殺國殺之也
  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二慶之愬黄曰與蔡司馬同謀黄果與蔡司馬同謀不可謂非謀國之正者也舎荆蠻而從中國黄即以此得罪而死是以義死也春秋固將與之矣黄之奔楚者必以己之不敢叛楚即晉為辭也是自昧其行義之初心矣自楚歸陳者必楚人信黄之不敢叛楚即晉也是自蹈于不義之實跡矣顧使但以求伸于楚楚釋黄不罪止矣何恨于二慶而必殺之哉楚之所以必殺二慶者必黄轉以二慶之欲去異己以叛楚即晉為辭使楚曲聽而殺之也然而左氏不足據不可漫為之說觀春秋書法明示黄有挾楚殺二大夫而强歸于國之罪不特脅國人而且蔑君兄也若春秋無罪黄之義則黄之奔楚自楚而歸亦削而不書矣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奔臣復入或入國或入邑未有若欒盈之詳者亦其事勢然也據左氏盈先入曲沃自曲沃入晉為亂不勝而再入曲沃不先書入曲沃者盈志在入晉不若他叛臣之但欲據邑故先入曲沃之文可省也其再書入曲沃者盈據其私邑晉實于曲沃殺盈故復入曲沃之文不可省也
  秋齊侯伐衞遂伐晉
  書欒盈奔楚不書欒盈自楚奔齊盈之入晉不書自齊入于晉何以知齊之黨欒盈耶于盈入晉入曲沃之後書齊侯伐衞遂伐晉知之也然則春秋惡齊之黨叛臣矣何不詳書以罪之葢齊實非為欒盈也齊怨魯之不事齊而事晉因以怨晉之庇魯而加兵于晋勢相傾軋獨屈于不得已而强與盟㑹未嘗一日不欲乗機以弱晉也盈為晉之巨族一旦為同列所擠而奔其黨猶足以亂晉故助之入曲沃俾為亂于内内亂則外以兵臨之而可以得志于是伐衞而晉果不救伐晉而晉果不出明年晉㑹夷儀而果不敢報使齊莊不見弑于崔杼晉齊之勝負固未可知也然則欒盈雖殺而晉之勢頺齊之計得矣使春秋書欒盈之奔齊書盈之自齊入晉不幾使後人疑于齊之實黨欒盈哉然則不即伐晉而先伐衞者何也魯之背齊向晉衞居其間衞又嘗奉晉命伐齊而是時衞衎尚在齊戚之㑹以定孫甯湨梁之㑹以定衞剽齊皆未與伐衞固有名故先伐之以試晉晉不救衞而乃乗勢以伐晉也春秋書遂者以著齊之本謀在晉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榆公穀作渝
  以行軍之禮言之或次以俟主軍之令如公羊先通君命之說是也以行軍之機言之或次以伺敵人之隙如外傳所云與邯鄲勝擊齊之左倚是也春秋書次者雖非善之而亦非以譏之也觀八月次雍榆至冬齊侯還師襲莒則齊師久于晉晉保境而不輕戰無譏于魯之駐師而不能救矣
  己夘仲孫速卒
  季氏欲廢長立幼而訪于臧紇宜其事之成矣葢紇固廢賈為而立者也使紇以為幼不可立則已何以立哉孟氏豐點欲廢長立幼而難于季孫因以謀之公鉏亦宜其事之成矣葢公鉏季孫之所廢以立悼子者也使公鉏廢長而季孫以為不可廢則已何以廢哉左氏敘事而當日之情理皆得其用意精矣
  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武仲奔邾之後復入據防納龜請後得請奔齊春秋但書奔邾而入防奔齊不復書者情惡而叛亂未成不得而罪之也故夫子平日之論以防求後罪其要君而不筆之于經非以恕武仲也可見春秋于奔大夫必有叛亂之跡而後書之以著其惡其他逆理千分之小事則置之且亦不勝書也
  晉人殺欒盈
  六卿和而諸侯服欒范軋而世伯衰欒盈雖殺而内害己深故齊侯在境師老而不敢戰齊師既去㑹諸侯于夷儀而不敢報氣餒而志憚南北之分伯亦由于此
  齊侯襲莒
  通春秋加兵人國惟此書襲杜氏曰輕行而掩其不備似已然潛師以掠境非掩其不備耶何以書侵隠十年宋衞入鄭僖三十三年秦人入滑之類非皆掩其不備耶何以不書襲蓋侵者無志于深入也入者罪其已甚而書其重者也齊侯有入莒之志不可但加以侵莒之名既不可加以侵莒之名而又不見有入莒之實銜枚截鈴而來掩旗息鼓以去從輕而書侵不可從重而書入又不可則為變文書襲而已矣實書齊𠊱以深惡之也
  二十有四年
  春叔孫豹如晉
  穆叔之如晉既以謝雍榆之無功亦以請于晉而起侵齊之師也葢晉以為魯之故而被齊師魯于勢亦不得不然耳
  仲孫羯帥師侵齊
  齊六伐魯魯不敢報此而動侵齊之師者雖牽迫于為晉之故而亦倚晉為强也
  夏楚子伐吳
  吳楚相攻可以不書書楚子伐吳者錄吳楚之搆兵以著荆蠻之所以息患于中國也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既
  齊崔杼帥師伐莒
  齊既襲莒而又伐之怒莒之屈于晉而又盟魯也左氏云崔杼帥師送薳啟疆因以伐莒若是則仍是掩其不備矣春秋必不書伐春秋既書伐是必假為罪莒之辭以致討而非送使者之師也
  大水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儀
  晉受齊之伐逾年而始㑹諸侯于夷儀以謀伐之諸侯之師既集又逾時而不克伐者何也欒盈之難魏氏猶庇之而諸卿之仇盈者范氏為甚韓趙知中行之怨猶未深也盈之族大而士多除大族而戮多士國亂已極人心必摇勢不能和諸卿一衆志以用大師于齊也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
  李氏以蕭魚之後楚兵再至鄭而無功為悼公之餘澤者非也齊桓之伯不五年而楚子㑹盂晉文之伯不十年而楚子次厥貉其餘澤安在哉楚君臣虎視中國與晉爭伯未嘗一日忘也今晉有内亂齊以東方大國而與之為仇楚内結强齊外率附己諸侯之師乗晉之亂以加兵于鄭得鄭必矣而棘澤之次無功即還者楚患吳也故春秋于前書楚子伐吳以著楚之所以不能爭鄭也汪氏以為楚伐鄭以救齊不書救齊為不予楚人之救者非也晉㑹夷儀實未伐齊何以書楚救齊乎汪氏又以為諸侯去齊而救鄭救不及事所以不書諸侯之救者亦非也楚合蔡陳許之師伐鄭原未有必得鄭之志其為宼未深受害未甚雖微諸侯之師亦將解鄭而去諸侯之救既不為功亦不為罪功罪皆無是以不書非為其救不及事也
  公至自㑹
  春秋但書㑹夷儀不書伐齊救鄭則其至㑹宜矣又何有不至齊為不能正齊之罪不至鄭為薄其救鄭之功之義哉許氏之說非也
  陳鍼宜咎出奔楚
  大夫出奔必有内亂書之以著鄭師之所以入陳也
  叔孫豹如京師
  聘于天子禮也然自此以前五十餘年不聘自此以後終春秋之世不聘此為僅有之事雖書以美之而實示其譏也
  大饑
  二十有五年
  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齊素弱魯魯既救晉而又侵齊齊未有不報之者也在魯必明知有齊師而先為之備故齊之來伐雖當大饑之後而不為病也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
  太史書崔杼弑其君崔杼殺之其弟嗣書而殺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舎之南史氏聞太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既書矣乃還夫齊光受殺于崔杼之家而杼又無可委罪之人獄無可疑其當書崔杼弑其君也必矣而杼猶殺其三人則凡弑君而有可疑者其當國之人必不許史氏歸獄于己矣彼列國之史氏詎盡如晉史之書趙盾不畏其死齊史之書崔杼死三人而猶不畏哉故春秋書弑君恐多不得其實者也夫子作春秋審其情事一㫁以天理王法之公而是正之此所為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也
  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儀
  晉再㑹諸侯于夷儀將以伐齊也晉之再謀伐齊者齊搆叛臣亂晉因以伐晉而取朝歌也欲報朝歌再㑹夷儀而不克伐者齊以莊公之弑兑晉以納賄請成也嗚呼是非公私之義亡矣向背者鄰國之常情篡弑者天下之大惡朝歌之怨可以不報弑君之賊不可以不討乃為報怨而來反見弑君而去是十二國之諸侯為晉討叛侯而崔杼之弑君亦為晉誅叛侯矣天理王法至此不且澌滅殆盡哉故春秋書崔杼弑君于前書同盟重丘于後事不可掩而罪無所逃貶之至矣
  六月壬子鄭公孫舎之帥師入陳
  君在㑹大夫専師以入人國豈非罪乎然陳嘗助楚伐鄭鄭怨而報之或者其君臣之定謀也但伐人而至入其國都為己甚矣書公孫舎之書帥師書入亦所以罪之也髙氏據左氏子產子展之有禮以為春秋無貶者非也李氏又以為子產子展之入陳同于子國子耳之侵蔡二子之心不同故舎之得稱名而子國稱人亦非也夫侵者師淺入以掠其境也入者奔其人民破其城郭而造其國都也雖應侵不應侵應入不應入曲直别有義在而即以用師言之侵之為輕入之為重而罪之輕重亦視乎此諸儒以稱人為貶以舉爵稱名為無貶大失春秋之義也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
  重丘齊地盟于齊地則明著其釋弑君之罪而不問矣杜氏以為齊亦與盟則不然齊景為崔杼新立必不敢出㑹崔杼亦必懼討而不敢出盟既書諸侯同盟必無齊大夫與焉夫晉以伐齊之故而㑹夷儀齊適有弑君之變即不能易伐叛之辭為討賊之辭以聲崔杼之罪則釋此而去可也而又盟諸侯何哉彼祇以遂其初志而已叛則伐之服則舎之我之伯事舉矣齊弑齊君不足問也其稱同盟者載書之詞義不係乎書同也伊川以為同病楚夫春秋不罪其成齊亂而顧予其治楚患哉必不然矣
  公至自㑹
  汪氏以為著其黨惡附奸之罪也文定至例所云黨惡附奸祇桓公伐鄭莊公伐衞及此數處可通然政不必為此拘說也
  衞侯入于夷儀
  鄭突入櫟名衞侯入夷儀不名文定正不正之說亦有義理然而奔君復國使奔既不名而復又不名則不知其為誰矣突書入櫟不再書歸于鄭故入櫟時不可不名衞侯入夷儀其後書復歸于衞故于復歸衞名而入夷儀時不必名也文定以為有世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有歸之道于義未絶故爵而不名者非也春秋奔君書名惟衞鄭衞衎稱爵二君于義原未絶然亦于復歸書名故奔可以無書燕款為齊卿所納不名故奔書名蔡朱莒庚輿邾益不復歸故奔書名忽突羈赤有奔有入若不書名則于兩人無别鄭突之一奔一歸一入皆名衞朔奔入皆名亦所以著其惡也郕伯奔而不名者國微而史失之也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
  楚滅舒鳩稱大夫帥師自北而晉荀吳滅陸渾之戎蔡公孫姓滅沈鄭游速滅許皆書大夫帥師矣如以書人為貶書大夫帥師為與之然則春秋與大夫之滅人國耶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夏公作蠆
  鄭于六月已入陳矣至冬又帥師伐之一年而再加兵于陳亦可謂之不義矣春秋比書以深惡之也家氏以春秋不人公孫夏為無貶辭謂陳叛華即楚鄭服晉既久能一歳再出師以伐陳撓楚為春秋予之然則宣成之間鄭許皆服于楚鄭屢用兵于許以許之故受楚責而歸晉成公四年一歳而再用兵于許諸儒又以書鄭伐許為春秋狄鄭者何耶于再伐許則甚其罪于再伐陳則又嘉其義是非曲直不當若是其懸也如以予從晉之鄭以伐從楚之陳則去年四國伐鄭以蔡陳許之君同楚子舉爵又何義耶
  十有二月吳子遏伐楚門于巢卒
  書伐楚以見非伐巢也書門于巢以見未有侵掠宼患之事及巢也書門于巢卒以見吳子之卒不以正也吳子以伐楚而出害不及巢而卒不以正則為巢人之詐而殺之可知矣兵不加已隠謀設伏以戕其國君巢之罪也宜其卒為吳所滅與
  二十有六年
  春王二月辛夘衞甯喜弑其君剽
  季氏逐昭公于外八年既薨喪歸而後立君季氏之罪未可逃也即昭公卒能復國自季出之自季復之専國攬權威福由己詎可藉口于伊尹太甲之放桐歸亳哉甯殖助林父逐君立君剽之在位已十有二年使殖尚在而廢剽復衎亦未可解于易置其君之罪而況弑剽乎而況喜之弑剽乎喜之弑剽以為遵父命也以為復故君也夫父命則遵矣故君則復矣而弑君之惡名誰任之哉使喜親為弑君之逆而可以脫殖逐君之罪則陷身以貸父猶之可也逐君弑君世濟其惡甯氏所謂狠而愚者也弑君之名里克不能辭喜顧可辭耶喜果孝子則于殖逐君之時宜諫于殖既死之後宜去范氏以為父立以為君則子宜君之者亦不然也
  衞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文定以為據土背君當是時也衞剽已弑衞衎未入林父之叛為叛何君哉然而林父之叛叛衞也戚為衞邑受之自先王守之自先公凡國君而内失一邑外取一邑且以為罪豈人臣所可竊據者哉況林父以之如晉而負巖邑挾大國以抗其君哉林父之逐君也春秋書衞侯出奔而逐君未有主名此于甯喜弑剽之後衞衎復歸之前書林父入戚以叛而後林父逐君之罪并著矣不然二月辛夘剽弑越四日甲午衎歸林父即倉猝如戚而叛之形未著衞之侵戚晉之戍戚皆在衎歸之後春秋何以書叛于辛夘甲午之間哉葢使既書衞衎歸衞而後書林父以戚叛則或疑林父以他故不悅于衎衎迫之以叛而不見逐衎之為林父矣惟書叛于剽甫弑衎未歸之間而後可以知衎之出林父出之剽之立林父立之治林父之叛衞并以治林父之逐君也
  甲午衞侯衎復歸于衞
  奔君不名則不知其為何君衞鄭衞衎奔不名者以復歸書名見之也衞衎入夷儀不名復歸名者兩見而卒名之也文定謂其歸國之後失信無刑是以名之然使衞衎不殺甯喜而春秋既書弑其君剽而衞衎不名何以見兩君之名實哉衞衎自圖復國而搆喜弑剽為己之故而教為人臣者以弑其君是悅其忠于己而不悅其忠于所事之君即不殺喜亦為非義春秋亦不以其于義未絶而姑予之也使春秋以殺喜之故而名衞衎豈不殺喜即宜舉爵以予其搆臣弑君以納己而因以尊寵之哉剽為孫甯所立雖亦不免于篡春秋既以弑君之罪罪甯喜則剽非喜之所當弑既非喜所當弑即非衎所宜搆之以弑矣固知春秋之名衞衎不以殺甯喜示義也
  夏晉侯使荀吳來聘
  觀下書澶淵之㑹則荀吳之來為約公㑹可知矣夫孫甯逐君伯主釋而不討則晉悼之失也晉平之時剽立已十二年列于諸侯之㑹者七甯喜一旦弑之烏可以無討哉甯喜弑君之罪大于林父之據邑晉悼既釋林父之逐君則林父之據邑猶為惡于甯氏而不忘所立之剽而晉平之助林父為助其忠于剽者也先儒責晉平之約㑹諸侯為奬叛臣為率天下之人臣使之盡叛其君夫以林父之君為剽則林父之據邑為剽弑之故而非叛剽以林父之君為衎則林父逐衎于十二年之前君臣之義已絶而其據邑亦非為叛衎春秋書法書甯喜弑君以罪甯喜書林父入戚以叛于剽甫弑之後衎未入之前以罪林父而各當乎兩人之罪故林父之叛為叛衞而非叛衎晉之助林父為助叛衞之林父而非助叛衎之林父也使春秋至此而始罪林父之叛君豈貸林父逐君之罪于十二年以前哉晉平但知十二年君衞之剽不可弑十二年去衞之衎不可納而忘乎逐君據邑之林父不可助故約諸侯為澶淵之㑹也使晉平執甯喜戮之使林父辟邑以定衎之為君則于義得矣而晉平不能也然而春秋猶恕之者林父逐君事在已往今之據邑不為無罪而晉平之助林父猶視助凡據邑叛君者罪為稍減故戍戚不書討衞疆戚田不書執衞侯不書也
  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
  據左氏㑹澶淵以討衞疆戚田取衞西鄙懿氏六十以與孫氏夫卿大夫之食邑君所賜者非君所賜則尺寸不可以私有衞之戚豈林父所宜據衞之西鄙豈晉所宜强取以與孫氏哉故澶淵之㑹春秋書以示譏也葢晉平但知衎已非衞之君而忘乎林父原為衞之臣但知今日君衞之剽不可弑而忘乎當日君衞之衎不可逐但知剽已殺而林父非衎之臣而忘乎衎既復而戚為衎之邑但知助不弑剽之林父而忘乎助逐衎之林父但知助林父以抗十二年失國之君而忘乎逆衞衎以黨十二年専國之臣是非公私之介不明失大義而開逆亂之端此為甚矣所以然者衞之歴世堅輔晉伯皆孫氏父子主其君而為之晉徳孫氏而不徳衞故衞逐林父則林父奔晉林父逐衎則衎不奔晉而奔齊林父奔晉則晉納之衎奔齊則晉定剽之為君而絶衎于衞也觀于魯之聽衞以從晉文三年孫良夫來聘及盟襄七年孫林父來聘及盟則孫氏父子不特以衞從晉而又為晉以致魯宜晉徳之哉故魯與孫氏亦世有盟好澶淵之㑹三國皆大夫而獨襄公親往也是以春秋目公以著之至于晉宋書人鄭書良霄以為貶趙武向戍不貶良霄為子產新得政鄭伯為衞侯如晉為不助孫氏者春秋亦無此義也宋序鄭下或非向戍晉之是趙武非趙武皆不可知即為趙武而不名者㑹澶淵之罪滅于㑹戚而不必名以著之也不然澶淵人之以貶豈㑹戚名季孫宿士匄華閲公孫蠆而反無貶哉鄭良霄名者為後五年殺良霄起也自書楚執行人良霄之後十五年無事見經故于此及盟宋名之以著良霄用事于鄭之久也如以人趙武向戍示貶則亦當没公以示貶今觀于公則公之人則人之名則名之固非屑屑于名某不名某以為貶某不貶某也且使以鄭伯為衞侯如晉而不貶良霄則晉之執衞侯春秋不書未嘗著晉執衞侯之罪何以示書良霄為予鄭伯不助孫氏之義哉
  秋宋公殺其世子痤痤穀作座
  晉獻寵驪姬愛奚齊而殺申生孽自己作也宋平以伊戾之讒而殺痤莫親于父子莫重于世適一讒人搆難而即自殘其骨肉甘受殺子之名則宋平為愚于晉獻矣然而讒言之入必乗其隙宋平之嬖棄猶晉獻之嬖驪姬也宋平之愛佐猶晉獻之愛奚齊也故兩君初無易世子之心而惟恐世子因我有私愛而疑我有易世子之心始則虚意世子之疑已繼則實以己而疑世子嫌隙成而形跡著于是讒間行而禍亂作矣春秋直筆書之與書弑君同為嚴重之詞以為殺世子者非他人即爾君父也君父所殺者非他人即爾世子也其以垂戒天下後世深切著明矣
  晉人執衞甯喜
  晉人之執甯喜公羊以為不以其罪執之不得為伯討劉氏以為執其不應納君而伐孫氏也髙氏以為討其伐戚而殺晉戍也家氏以為坐林父之訴而執之則悖也其說皆非也雍廩以私殺無知春秋猶予以討賊之義晉人執甯喜雖有怒其伐孫氏殺晉戍之私未嘗不以討弑君為名既以討弑君為名則雖受林父之訴而亦未為不義何為不予以伯討哉春秋所以不予晉者罪其既執甯喜不以為戮而猶釋之使歸衞而為卿也蓋甯喜弑君之賊晉為盟主討而殺之則得其義矣徒執何為耶有執則有釋春秋書執則不殺之詞也討弑君之賊而但執之失刑甚矣故春秋以執甯喜書者罪晉平不殺之而執之也
  八月壬午許男甯卒于楚
  春秋附楚之國許為可憫許之于鄭既有先世滅國不祀之仇許叔入許之後而鄭積世加兵不已晉為伯主曽不能制鄭使無侵小許之附楚豈得已哉春秋書許甯之卒楚所以惡鄭虐許之甚而憫許男之死不得其所也
  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
  楚合陳蔡以伐鄭諸侯之救不至鄭不服而猶未受楚害者楚以應許男之求而志不在得鄭故也
  葬許靈公
  二十有七年
  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魯反覆向背于齊晉之間齊爭魯于晉致受諸侯之伐其往年之聘魯則以報魯君臣朝聘之勤也今魯堅事晉而齊聘忽來則邦交之常也齊景即位之初而有禮于魯以為賢也可矣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
  弭兵息民事非不善屈中國之諸侯以庭見于楚則冠裳倒置而齊桓晉文之業掃地盡矣據左氏則向戍本為弭兵之謀而晉楚之從交見則子木請之而趙孟許之也論者不以罪趙武而以罪向戍何哉宋在春秋獨能抗楚楚屢伐之至于圍之逾年而不肯服齊桓之伯宋實輔之晉文城濮之戰宋師與焉宋襄鹿上之盟猶有兼伯齊楚之勢執于盂敗于泓而不悔其後晉主夏盟未嘗一背晉而向楚也今向戍但為和解晉楚以講好睦隣而趙武竟諾其諸侯交見趙武累向戍矣約盟既定明年朝楚聞楚子卒宋公及漢而返向戍曰姑歸息民待其立君而為之備葢悔為趙武所誤而為備楚之逺圖猶凜凜乎中原正氣不可得而辱屈之也
  衞殺其大夫甯喜
  晉殺里克衞殺甯喜而書殺其大夫與齊弑商人而書弑其君同齊人弑君之賊也齊人既君之則其君矣不書弑其君而何哉里克甯喜弑君之賊也晉惠衞獻既大夫之則其大夫矣不書殺其大夫而何哉而衞獻之殺喜又甚于晉惠之殺克葢惠以里克弑兩君而入立克之弑兩君克自為之也惠之失在不于入國之時即正克弑君之罪而徳其迎立成為君臣及知其本欲謀納重耳而後忌而殺之也衞獻盟喜以納已教之弑剽則剽之弑獻與聞焉紿之以弑君納已授之以國政為其大夫者逾年然後惡其専而殺之則為殺大夫而非討弑君明矣故晉惠殺克猶可曰子弑兩君而衞獻殺喜不能明正其罪曰子弑剽也
  衞侯之弟鱄出奔晉
  鱄負羈縶執鈇鑕以從君于外者十有二年而心不貳不可謂非忠于衞侯者矣納君之策告于天王請于方伯討剽而戮孫甯名正言順以復國正也即不能然托于大國以兵伐衞廢剽逐孫甯而納其君猶之正也再不能然告無罪于國人國人羣起而攻孫甯以請故君反正猶之正也乃衞獻之復國由于甯喜甯喜之納君由于弑剽甯喜之弑剽由于鱄之約言穀梁氏曰已雖急納其兄與人之臣謀弑其君是亦弑君者也責之是矣而又以為衞鱄之去合乎春秋則非也葢鱄之去以殺甯喜而去知信之不可失而不知君之不可弑知納我者不可殺而不知弑君者不可用使衞獻不殺甯喜而鱄顧可與弑君之賊比肩事主哉知大義者苟知不殺甯喜而與之同朝之非義亦可以知既殺甯喜而憤然去國之未為義也與人之臣謀弑其君既失之于前雖惡其失信以去亦無救于後不以義始者必不能以義終故無論喜之殺不殺鱄之去不去無適而可也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自諸侯之大夫盟宋而中國諸侯北面朝楚由今論之晉之罪也然在當日諸侯則固相與安之矣葢楚之初入春秋即以敗蔡師虜蔡侯書固已横暴之甚矣其後入蔡伐鄭見于經者皆非侵掠細故也齊桓創伯以攘楚為義諸侯藉以稍安至宋襄召釁辱盂敗泓諸侯畏楚而為通好請命之計非晉文城濮一戰諸侯之北面朝楚尚得延至襄昭之世哉厥貉之次辰陵之盟蜀之盟幾幾乎無中國矣晉君臣强霸横爭為諸侯捍外侮力支中國幾及百年而内潰之勢卒不可救不得已而為弭兵息民之說固不得甚其一日之罪而冺其百年之功也嗟乎晉為諸侯禦楚誠晉之功晉即不為諸侯禦楚何至遂以為晉之罪哉蓋春秋之勢諸侯不能自强屢欲從楚晉强制之使不從楚非諸侯之力可以不從楚而晉迫之使從楚也故不得以北面朝楚為晉罪也雖然晉非天下諸侯之罪人而趙武則晉之罪人也晉世主夏盟天下諸侯之安危視晉晉之先公當楚勢昌熾之時猶能戰城濮戰鄢陵㑹蕭魚以挫其鋒比年以來楚有吳患勢稍衰矣趙武當國使能輔晉平増修徳政和輯臣民結好諸侯為必能勝楚之勢楚不内宼則為衣裳之㑹以震懾之楚入侵則為兵車之㑹以戰却之振先緒而纘伯功則楚可弱而諸侯可安數世之利也奈何失可乗之時而反使諸侯北面于楚耶夫齊桓晉文周之罪人顧春秋猶或義而取之者則以其攘楚也有攘楚之功故天下諸侯不朝天王而朝伯主齊晉偃然受之功罪猶足相當今以天下諸侯而分為晉楚之從天王安在哉是不以為周之諸侯而以為晉楚之諸侯矣嗟乎晉不以諸侯朝周而以朝己至此又以己之諸侯朝楚又以己之諸侯易楚之諸侯使並朝己罪為大矣以此罪晉雖有百年捍諸侯之功不足贖也則皆趙武之累晉也
  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自十四年至此凡十四年之間而日九食又三見頻年兩見頻月變亦甚矣如謂行有常度食有定數則頻月亦非異何有于頻年哉然而通春秋觀之惟此為數則不以為有感而致然不可也
  二十有八年
  春無氷
  無氷紀異明是子丑之月主夏正者謂是年前未藏氷而春無氷供用說烏可從
  夏衞石惡出奔晉
  衞衎復國逾年而弟奔再逾年而卿奔其不見直于國人可知矣然而晉方庇林父而仇衎二人皆奔晉亦不免于逺難適仇之罪也
  邾子來朝
  邾近于魯不能盡以小事大之道忽起伐魯之謀以致君辱地削至于無可如何而仍朝于魯則亦不得為謀國之善矣
  秋八月大雩
  仲孫羯如晉
  襄公二十一年以前五朝于晉大夫亦五聘之及今八年終襄公之世不復朝晉而聘問亦疎羯之如晉亦以公將朝楚而告為宋之盟故也亦可以知晉平之不足以致諸侯而魯亦不勤于晉矣
  冬齊慶封來奔
  慶封來奔齊來讓而後奔吳則魯已受其奔矣慶封與殺其君來奔而受魯之黨惡不能免于春秋之譏也諸儒多以春秋為魯諱惡此非惡耶如義存乎諱則楚殺慶封于伐吳之後于此可以不書或書遂奔吳以示魯之不受矣
  十有一月公如楚
  公之朝楚與朝齊晉其為不歸職貢于宗周而庭見諸侯取譏春秋一也然齊晉假尊周為名而天子致伯則其朝也為朝伯主未為有罪而罪在不朝天王耳至于朝楚甚矣而又奉晉命以往尤為非義之至也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
  周來告喪公雖不在而以葬期按之則當于公至自楚之後而竟不往㑹豈非罪哉若天王速葬而以送楚子之葬故不及往㑹罪尤甚矣
  乙未楚子昭卒
  天王崩楚子卒相比以書合觀前後之文則見魯之勤于楚而不一加禮于周也春秋事外寓貶如此之類不可不知
  二十有九年
  春王正月公在楚
  前書十一月公如楚後書五月公至自楚雖不書公在楚亦可知公之在楚矣而春秋書公在楚者以示公不宜在楚而在楚也而上又有天王崩之文有楚子卒之文天王崩則當急奔天王之喪而何以在楚楚子卒則朝楚之禮可已而奔喪送葬皆不當行而何以在楚哉文定兼罪季氏取卞而著人臣不敢一日忘君非經義也
  夏五月公至自楚
  晉景既卒而成公如晉是明著其以奔喪往也襄公如楚而楚子卒是以朝楚往而適有楚子之喪也其有送葬之辱則一而已矣人君舉動不可以輕使若宋公之及漢聞喪而還楚其能旦夕亡我哉此則非趙武之罪而魯大夫之罪也
  庚午衞侯衎卒
  閽弑吳子餘祭
  盜殺蔡侯者無主無名之詞也閽弑吳子者有主無名之詞也無主者散也有主者専也無名者賤也盜曰殺者盜非臣也閽曰弑者閽臣也閽既為臣而不曰弑其君者有大臣有小臣有貴臣有賤臣僮僕隸卒之賤君可以槩而臣之而彼不敢同于卿大夫士庶人以君其君也
  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髙止宋華元衞世叔儀鄭公孫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儀公作齊莒人下公穀有邾人歴敘諸侯之大夫以見晉之役諸大夫諸大夫之聽命于晉専以城杞也杞未若齊桓時有淮夷之急患乃合十一國之大夫以為之城而又不及農隙之時其為譏何疑哉晉即能恤宗周親諸姬而亦為舉動之過矣左氏以為治杞穀梁以為杞危而不能自守故諸侯之大夫相率以城之汪氏以為修其城郭然使就杞之故都而増修之用晉一國之力足矣不必煩十一國而為此大役也惟杜氏以為杞國本都陳留雍丘縣桓六年淳于公亡國杞始并之遷都淳于僖十四年遷緣陵襄二十九年晉人城淳于杞又遷鄀若是則此為城淳于乃春秋不書城淳于而書城杞者必杞既遷淳于晉人為之擴大其城如邢既遷夷儀而三國為之城不曰城夷儀而曰城邢也故春秋城緣陵與城楚丘同城而後遷也城杞與城邢同遷而後城也然邢遷夷儀書杞遷淳于不書者邢為狄所迫不書遷夷儀不足以著狄之暴與齊桓之功今杞非有不得已而遷之故晉亦非有不得已而城杞之故故不書遷以著晉之私于杞也
  晉侯使士鞅來聘
  士鞅之來必是告魯使歸杞田而以拜城杞為名也僖公二十七年杞桓來朝而公子遂即帥師入杞宣公之世杞不來朝而十八年公親伐杞其侵削杞田必多矣杞初托昏姻于魯魯不能撫存之而又侵削之杞之弱魯弱之也今杞托昏姻于晉晉使魯歸其侵田誰曰不宜當不得謂魯義而晉不義矣故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齊則書者魯田不可以歸齊故書以著晉之不義也士鞅來言歸杞田不書而書來聘者杞田不可以不歸杞故不書以隠魯之不義也
  杞子來盟
  莊二十七年杞惠來朝稱伯僖五年杞伯姬來朝其子其年惠卒不書子成公立為淮夷所病齊桓以諸侯為之城緣陵而不列之于㑹則微弱可知二十三年成公卒稱子必既降而為子矣弟桓公立二十七年來朝稱子仍其兄之故稱也杞桓要為能自樹立者初以伯姬之故托魯存己魯不加恤又侵削之是以忿而逺托于晉故文十二年來朝稱伯成四年來朝稱伯五年來逆叔姬之喪稱伯其年晉侯列之蟲牢之盟其後馬陵于蒲皆以杞伯書則晉之扶殖之也由是桓公之卒稱伯而魯始以邦交之禮往㑹其葬桓卒匄立晉悼以夫人之親于獻于柤亳城北蕭魚杞伯無不與者杞又能㑹伐鄭之師又大夫亦得共伐秦之役蓋與列侯等矣晉平則溴梁祝柯澶淵沙隨終杞孝之世無不列于諸侯也襄二十三年孝公卒子益姑立二十四年猶與夷儀之㑹二十五年盟重丘不與逾五年晉㑹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必其積漸微弱又不能自存而晉再為扶殖之也百年之故都又將他徙此必有故晉役諸侯之大夫又强魯以歸其田亦必有故恐其微弱又有似于病淮夷時矣宜其來盟于魯復降從先世稱子之禮歟葢過自挹損以求侵田俾魯不怒以彌他日之釁端也其為自降何疑哉自此而杞終春秋稱伯雖魯怒其挾晉歸田而于文平悼僖四公無不盡其喪紀者則皆以晉之故也
  吳子使札來聘
  書吳子使札來聘與楚子使椒秦伯使術同未有異義也固無賢札讓國之義亦無貶札辭國生亂之義陳氏以為書札如椒術者皆非命大夫之辭也亦是葢春秋但以著楚秦吳之通聘上國其于椒術札之賢不賢無闗也又何褒貶于札之讓國哉内諸侯來聘之使名則名之有氏則氏之雖以公孫剽孫林父之篡國逐君亦不于來聘削其氏以為貶則于札來聘而非削公子以示貶可知矣季札之于吳國朱子曰可以受可以無受可以受則季歴也可以無受則叔齊也季歴叔齊皆不失為仁賢則受不受各有其義不可以叔齊之不受責季歴之受亦不可以季歴之受責叔齊之不受也文定以叔齊之徳不越伯夷孤竹之舎長立幼為私志故叔齊之讓為賢然季歴之徳又豈越泰伯而太王之舍長立幼豈獨非私志而季歴之受將亦不得為賢哉文定又以諸樊兄弟父子無及季札之賢者其父兄所為眷眷而欲立札為公心故季札之辭為生亂然孤竹之中子恐亦不及伯夷叔齊之賢叔齊逆父兄之命而去初不計其國之治否則札何以逆料其國之必亂非己不可治而必不讓而受哉且諸樊餘祭夷昧既有賢札立札之公心而堅意讓札則三人者亦不得謂之不賢也獨是季札之讓而以方之泰伯仲雍伯夷叔齊則亦不可伯仲夷齊皆以讓國而去則國人之望絶而季歴中子受之而安季札有讓之名有讓之實而獨不得其所以讓之道使札于壽夢既卒諸樊甫立之日托故以去遨遊上國長往不返則兄弟迭為君致國季子之謀寢當諸樊餘祭之間諸樊或不授之弟餘祭或不受之兄舎弟而𫝊子則光之得國已久而僚不致死于光手矣札既不去而猶用事于國諸樊將卒而札在焉是以致國于餘祭也餘祭遭弑而札在焉是以致國于夷昧也光雖凶戾當諸樊及餘祭餘祭及夷昧之時而黙然無一言者亦以其祖其父之命欲致國于季子耳夷昧卒而季受則先命不可以違也季既不受則若光若僚宜㫁以義如以光為諸樊之冢嗣壽夢之適孫則正光為君而國可以無事矣如謂兄終既不弟及則父死當以子繼引泰伯仲雍不祀于周季歴以𫝊文武之義諭光使無覬大位可也夫以光之凶戾札宜知之雖諭之而亦不見聴獨奈何不自為計哉即及身之變及後世之變雖賢者亦有所不及料而札既賢而能讓獨奈何不酌處于所以讓之道哉如札者能讓國而不能去國不去國而又不能定國聖人原無所取之也又子西季札皆不能改吳楚之僭王聖人于子西無取何取乎札但諸儒之論謂當受國而不當讓以生亂是父命不可不遵有季歴不當有叔齊矣未見其允也
  秋九月葬衞獻公
  齊髙止出奔北燕
  髙止奔燕于前後事無闗可以不書而春秋書者以著齊舊族之衰而陳氏所以弑君得國也
  冬仲孫羯如晉
  晉脅魯以歸杞田猶使羯往以報士鞅之聘魯之屈于晉者如此
  三十年
  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罷公作頗
  來聘以報朝此齊晉伯主之禮即天子諸侯相朝聘之禮也不行于天子而伯主行之則楚亦行之矣
  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蔡般弑君左氏敘其事以為蔡景為般娶于楚而通焉般弑之若是則蔡般弑君之跡在于閨門袵席其事微而隠故景弑般立而國不亂般必諱其為卒以禮葬之而公然赴于諸侯魯是以往㑹其葬也其書般弑君者必史臣之直筆也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詳書月日著伯姬以災之日卒也然使災自災卒自卒何以知伯姬之卒于災乎觀下書葬書叔弓往㑹是魯憫其守禮以死故使卿往而春秋特書之以著伯姬之卒于災也
  天王殺其弟佞夫公作年夫
  據左氏儋括謀逆而佞夫不知然凖以舜封象之義佞夫即知之亦可以不殺雖曰舜為匹夫時象有殺舜之心及為天子象謀遂寢亂匹夫之家與亂天子之家不同舜可以不殺象而周公所以必誅管叔也然即以周公之義言之三叔同叛誅管放蔡猶分首從儋括倡謀以正厥辜可矣佞夫顧不可免耶書天王殺弟佞夫與書刺公子偃同皆為不當殺而殺也
  王子瑕奔晉
  臨川吳氏以瑕為天王之子與聞乎儋括之謀括事敗而佞夫見殺瑕懼禍及而奔夫佞夫者景王之弟也若瑕為景王之子則括黨弟以謀兄豈肖不密于兄之子耶瑕助叔而謀篡其父以圖利耶左氏以儋括之謀佞夫不知顧瑕反與聞之耶必不然矣觀其同儋括奔晉必靈王之子景王羣弟而助括為逆者也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共姬上穀無宋字
  杜氏以為卿共葬事其禮過厚然春秋書之者兼以著伯姬之卒于災也薛氏以為古者夫人無諡從夫之諡東遷之後其制隳矣共姬執禮而死宋人不敢加以非禮之諡也然則他夫人之諡為臣子敢于以非禮加之耶見于春秋者魯夫人不從夫諡宋之稱夫人或歴來從夫或惟伯姬從夫皆未可知然又安知非春秋稱共姬以著伯姬為共公夫人嫠居三十四年老而守貞知禮雖死不亂耶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子晳不以君命而攻良霄亦不能無罪春秋専為罪良霄之辭者良霄既奔而又入鄭為亂也且前書楚人執良霄書良霄㑹澶淵良霄盟于宋是内與國政而外交諸侯矣内與國政外交諸侯者卿也汰侈而嗜酒何以為卿汰侈必貪嗜酒必暴貪暴之人人必怨之觀左氏良霄以子皮之甲不與攻己而喜則其與攻良霄者必多矣又良霄入鄭伐舊北門駟帶助國人以伐之則國人交惡之也故子晳之攻良霄必猶托為從衆人之欲兩罪較而有其重者則治重者而輕者可以姑貸也
  冬十月葬蔡景公
  蔡人不討般而葬景公蔡人之罪也魯置蔡般弑君不問而又往㑹蔡景之葬魯之罪也書魯往㑹則諸侯可知諸侯皆往㑹葬而不以蔡般為賊則諸侯之罪也諸儒以春秋之義弑君而不討賊則削其葬不書至蔡景許悼之葬不可以通則又多為詞說而大義反晦夫弑君之賊國人不討則隣國當討他弑君而不討者既有罪矣而其國人猶畏隣國之討不敢告葬也隣國猶知賊之當討不往㑹葬也今蔡景之弑即在幃闥許悼之弑即以藥物蔡許即以正卒來赴亦當詢其卒之故也觀春秋直書弑君在當時必有忠憤抗直之士明言其弑君者而事正在根究之列乃置之不問反以邦交喪紀之常往㑹其葬蔡既如葬其無故之君魯亦如㑹其無故之君之葬罪益甚矣
  晉人齊人宋人衞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左氏有叔孫豹又敘豹歸見孟孝伯之語文定遂以為諱魯卿而不書陳氏以為譏不在魯則不書皆不然也共姬魯女既使叔弓往㑹其葬則賻遺有禮諸侯之大夫謀歸宋財穆叔雖在而不與矣又翟泉于蜀澶淵諸侯之大夫從畧書人諸儒以為翟泉以大夫而盟于王城之側于蜀以中外之大夫同盟而主嬰齊澶淵不討蔡般弑君而謀歸宋財故皆貶而人之三者之當貶其義是矣但必人之而後為貶則他之舉爵稱名者將以為無貶不可以通也翟泉以大夫盟王城之側踐土則以諸侯盟天子之側孰近孰逼不人踐土而人翟泉固知春秋義不繫乎此也于蜀之大夫為楚所迫猶為要盟于宋之大夫晉楚成言楚爭先歃諸侯北面朝楚不人于宋而人于蜀固知春秋不以人不人為義也蔡般弑君大夫㑹澶淵以謀宋災齊崔杼弑君諸侯㑹夷儀以謀報朝歌既以朝歌之役怒齊而來反以弑君之故解齊而去不人夷儀之諸侯而人澶淵之大夫固知春秋不必人之為貶不必不人為非貶也葢春秋既書宋災故則其釋蔡般不討而徒為謀歸宋財失于本末輕重常變之義了然矣雖歴序趙武公孫蠆向戍北宮佗罕虎而何嘗非貶哉春秋所以不名大夫者罪諸侯之不討弑君也書宋災故者恐後人疑于㑹澶淵以謀討弑君也
  三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宮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子野卒立公子稠未嘗不正穆叔為武子謀曰不度之人鮮不為患若果立之必為季氏憂武子不聴而卒立之夫立君以為季氏也則視為季氏之休戚可也立君為魯穆叔不為社稷民人計而憂季氏者蓋當日三家皆自為謀季氏之憂即孟叔之憂也必其時昭公在喪露聰明出意見為穆叔所忌故言之以聳武子使更立君即不更立而亦思有以防制之夫魯之勢在三家公室之積弱已久昭公何能為逮其後也但見季氏為昭公之憂不見昭公能為季氏之憂也
  己亥仲孫羯卒
  冬十月滕子來㑹葬
  魯為晉楚所止受送葬之屈豈不知其非禮哉滕子之來使能以禮止之則魯之受屈于晉楚猶可原也今受之于滕而安則其行之于晉楚當亦安矣可勝悼哉
  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經稱國人則弑密州者必非展輿也左氏于莒弑庶其謂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于此謂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若是則兩人者雖事出于因而志實成乎弑春秋何以分其罪于國人哉吳氏趙氏皆謂左氏之文當云因國人之弑紀公因國人之攻莒子以字為𫝊寫之誤然非𫝊寫有誤也左氏但以弑君者因乎國人則合稱國稱人之例而不知莒僕展輿果與弑其君春秋必不貸其罪而稱國稱人也觀後去疾入展輿奔則展輿即為弑君者所立而不能討賊春秋亦未嘗深罪之不得坐以弑君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九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
  髙淳張自超撰
  昭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昭公即位茅堂胡氏以為有子野之命此文定内承國于先君而後書即位之説也然昭公之立有子野之命無子野之命皆不可知夫子野以毁而卒未必自料其必死而命昭公且人于疾病中多有亂命若審于義不可從大臣而乃心社稷者不必定以從命為是若審于義之當立雖未有命亦可以卜于守龜告于太廟而立之也大約先君既卒有世子在則世子即位蓋既命為世子則不必卒之時再需命而立也無適子而世子未預立則從先君卒時之命而立庶子先君卒時未有成命則擇長擇賢卜龜告廟而立之若先君所立世子或所命立之庶長子有故如子野之以毁而卒則雖不必有子野之命而擇其宐立者奉以即位春秋不以為罪也其不請于天王則統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皆譏不必每立君以為譏也故昭公之即位是當日修即位之禮非以必有子野之命而後書也葢子野之卒非有他故魯之臣子從常而修即位之禮以定昭公與凡即位同春秋仍之非有别義也
  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戍衛齊惡陳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國弱公作國酌齊惡公作石惡罕虎公作軒虎虢公作漷穀作郭
  于虢書㑹不書盟必當日㑹而不盟也夫楚圍豈不强根于屈建建能爭晉先㰱圍顧不能爭晉先㰱而猶煩讀舊書以偷為一日之長哉趙武懦弱不能與建爭其能與圍爭哉載書之詞必列大夫而序其先後如于宋屈建于虢公子圍舊書不可仍一也于宋無齊于虢有齊舊書不可仍一也于宋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于虢衛齊惡陳公子招鄭罕虎舊書不可仍一也又于宋蔡次于楚先于衛陳鄭許曹于虢蔡次于衛陳先于鄭許曹其非仍舊書可知矣所謂仍讀舊書者仍其晉楚之從交見之詞也諸儒謂于宋于虢楚先㰱而春秋先晉為聖人嚴中外之辨而抑楚申晉然如黄池之㑹左氏先晉侯國語先吳論者以為其國史臣各為其君故所載各異而又以為黄池先吳晉人諱之既云晉諱則當日告于諸侯書于國史皆以晉先而魯史亦然矣于宋于虢當亦如是夫子作春秋一仍之而非舊史先楚筆削先晉以抑楚申晉也不然于宋于虢晉楚分伯而諸侯北面于楚聖人惡晉及趙武已極而又易其載書之詞先晉于楚以示中外之不可無崇卑哉使聖人而有惜中國之義則魯公之朝楚宐削而不書夫不惜中國之朝于荆蠻而惜中國之後㰱于荆蠻亦失大小輕重之衛矣又文定以為春秋不貴修盟晉人以信為本故書必先趙武夫以中國而事荆蠻而猶區區予其不義之信豈不誤耶
  三月取鄆鄆公作運
  不書伐莒而書取鄆者明以著其乘亂取鄆之實也李氏以為如書伐莒是以討賊予魯不書伐而書取則收奪而已其義亦是但使假討莒之名而獲取鄆之利是與楚䖍之討蔡般滅蔡討陳招滅陳何異亦非予以討賊之義也即位未逾時㤀䘮而乘亂圍利無論自為之三桓為之皆為罪矣
  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
  書弟所以著其為母弟别于凡先公之子之泛稱公子也又秦公子無見于經者或其國不以公子用事也
  六月丁巳邾子華卒
  晉荀吳帥師敗狄于大鹵大鹵公穀作大原
  狄為干戈之患齊桓釋而不討自晉屢敗狄之後狄益弱矣比年以來未見有侵伐諸侯之事而晉卿帥師敗之是晉因楚弭兵而有事于狄也高氏以為箕與交剛書晉人此書晉卿帥師見晉之益衰者非也自陽處父書帥師之後晉用兵多稱卿帥師著大夫專政諸侯無權而晉室分于六卿之漸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
  莒去疾展輿大約與鄭突忽曹羈赤同突之入以宋赤之歸以戎去疾之入以齊鄭曹君卒國亂宋執祭仲而後突入戎侵曹而後赤歸今莒有弑君之罪如展輿為弑君者所立而不能討賊齊當聲罪致討以出展輿而納去疾乃春秋但書去疾自齊入莒則去疾之不正與鄭突曹赤之不正同而齊納去疾之不正與宋納突戎納赤之不正同矣突不書自宋赤不書自戎者以既書宋執祭仲戎侵曹故也去疾不書齊伐莒者以莒弑君如書齊伐莒恐後人疑齊之討弑君而謂展輿當逐去疾當立也文定以去疾假齊之力以入莒討展輿之罪為正其以國氏予去疾之討有罪者非也突不繫鄭上文有執鄭祭仲之文赤不繫曹上文有侵曹之文雖不書鄭曹可知突為鄭公子赤為曹公子矣此上為晉師敗狄之文接上文突書去疾如不繫莒則知去疾為何國之人耶如殺州吁書衛人則州吁不必繫衛殺無知書齊人則無知不必繫齊至于佗為蔡人所殺夏徵舒為楚人所殺佗不繫陳夏徵舒不繫陳何以别其為陳之佗陳之夏徵舒哉此皆史氏立文之體非有異義也又如展輿出奔繫莒與忽繫鄭羈繫曹同文是明三人之不絶于國也而又豈以去疾繫莒為兩與之耶
  莒展輿出奔吳展下公穀無輿字
  展輿繼弑君而不討賊則疑于為弑君者所立而與聞乎故然莒之弑君書國人則賊未有主名而莒之事紀載亦畧展輿之為弑君皆所立與否討賊與否皆不可知但春秋書法與書鄭忽出奔衛曹羈出奔陳同則知其不罪展輿也其皆不書爵者鄭莊之卒塟未逾年忽不當舉爵曹莊以前年十一月卒明年三月塟而羈以冬奔莒犂比公以前年十一月弑其塟必在此年而展輿以秋奔羈不舉爵則展輿亦不舉爵也其不舉爵者不終為君則不舉爵以亂名實也
  叔弓帥師疆鄆田
  據左氏則莒有訴于㑹之説此之疆鄆田者必明為之疆鄆田自鄆田莒田自莒田以示無侵于莒藉以塞莒之口以謝晉楚之來責也書叔弓帥師者著昭公舎三家而用叔氏也故叔弓未卒之前凡四用師皆叔弓將又兩聘晉一聘楚一㑹楚子一㑹塟宋滕葢以分三家之權也
  塟邾悼公
  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麇公穀作卷
  文定據左氏公子圍入聞王疾縊而弑之遂殺其二子而以卒赴春秋因之不革者楚圍大合諸侯于申與㑹者凡十二國宋向戍鄭子産以諸侯之良而皆獻禮焉若革其偽赴而正以弑君將恐天下後世以簒弑之賊非特不必致討又可從之以主㑹盟而無惡矣然則商臣弑君亦不幸而次于厥貉者只得蔡侯不能如圍之大合十二國以致不得辭于弑君之名乎王氏以為楚圍滅蔡滅陳之罪尤重故春秋擇其重者而誅之然則商臣亦不幸而滅江滅六不能如圍之滅陳蔡大國以致不得辭于弑君之名乎夫弑君大逆也誅弑君極刑也書弑君惡名也苟得其實雖趙盾許止不可縱苟不得其實雖欒書吳光不可枉春秋用法若此其嚴而且慎而謂以十二國從㑹之故實弑書卒仍其偽赴以為中國諱哉且申之㑹陳蔡許原楚之從鄭亦時晉時楚者宋惟世子佐在其他小國淮夷皆不足數中國如魯齊衛曹邾杞莒薛未有往者至于伐吳則宋鄭亦不從也何用畧其簒弑以扶中國乎葢當日楚麇有疾圍聞疾而返麇之以疾而死以繼而死事在可疑圍殺其二子晏然有國其罪固不可迯楚人惡圍之所為而子干子晳又奔在晉鄭欲加其罪于是縊之説聞于人而外史或有據傳聞而書者矣夫麇之卒也先以疾聞非既卒之後始以疾赴此其所以可疑也而謂聖人忍以疑罪加楚圍哉葢人雖有他惡不得枉以可疑之弑君雖有他善不得恕以無疑之弑君也又况弑君何事而反以滅人國之罪為重于弑君春秋乃貸其弑君而誅其滅國耶
  楚公子比出奔晉
  書楚子卒者存疑于圍之弑君也書公子比奔晉者明以著圍殺其君之子而簒國也使圍非殺其君之子而簒國比胡為奔哉觀春秋書比奔晉書比自晉歸楚乃正書弑其君䖍于乾谿則知麇實非見弑而春秋之書卒非聖人别有義矣蓋使圍為弑君之賊則其受弑猶為討賊他弑君之賊見弑不以為討賊而以為弑君者以其既君之而又弑之故正其弑君之罪而不予以討賊之義也比之奔晉十有三年未嘗一日君圍自晉歸楚而戮弑君之圍即不予以討賊之義而顧正其弑君之罪哉逮觀于春秋書比弑君則知圍實未嘗弑麇也十三年在位之君楚國之人君之比雖在晉日久而潛歸以簒其位迫之至死非弑君而何耶
  二年
  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昭公嗣位晉侯來聘以通嗣君亦以諸侯朝楚恐貳于楚故執政大臣出聘于諸侯以固結之也
  夏叔弓如晉
  晉使先來魯使繼往邦交之常可以無書書此以著冬之公如晉至河而復非有怒公之故也
  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黑雖有罪而非叛非逆故以國殺大夫為文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晉方使卿來聘魯方使卿報聘必未有取惡于晉晉怒而辭之之事則左氏弔少姜之喪晉使來辭其説是矣是公往之非禮而晉辭為有禮也穀梁以為公不得入季孫得入為惡季孫者非也晉辭公公使季孫致服何為惡季孫如謂季孫訴公前不見有季孫宿如晉之文此則季孫宿如晉于公復之後何以知季孫訴公耶
  三年
  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
  滕入春秋前書三公之卒皆不名至此而始名之者既㑹襄公之塟而因以通滕子之喪也則知前之不名非闕文而凡書名不書名由于來赴不來赴之故也
  夏叔弓如滕五月塟滕成公
  自昭之世喪禮有加大國則皆使卿矣從不㑹塟之小國從不㑹塟之秦從不㑹塟之王臣則皆往㑹矣此可以觀世變也至于卿㑹滕塟則以報滕成之親㑹塟襄公耳然于諸侯則有加禮而于天王則不過同于大國一使卿往而已厚于諸侯而薄于天王豈禮也哉
  秋小邾子來朝
  八月大雩
  冬大雨雹
  北燕伯欵出奔齊
  北燕事不可詳如以寵嬖而欲去諸大夫誠有取辱之道但春秋之世大夫專國入君忿而欲去之亦不得謂大夫不可去也冝自修其身强于為政明于用人以消其專擅僭亂之萌耳
  四年
  春王正月大雨雹雹公縠作雪
  春秋書大雨雹三而昭之初年接冬春兩見先儒以雹者陰脅陽臣脅君之象則其兆亦不微矣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
  諸儒謂申之㑹不殊淮夷為夷楚與在㑹之諸侯也然皆錮于殊㑹之説不可破耳往㑹吳則再書㑹吳來㑹則不再書㑹其文則然原不以殊㑹吳為外吳今淮夷來㑹楚于申非楚及諸侯專㑹淮夷何用再書㑹哉楚主㑹諸侯諸侯從楚于㑹即無淮夷亦為貶矣正不必齊淮夷于諸侯而後為貶諸侯也晉齊魯衛雖不與㑹然聽荆蠻㑹諸侯而行伯主之事春秋所以紀世變也故楚子及諸侯皆舉爵若與齊桓葵丘晉文踐土同者以罪中國諸侯疎子中外之防也夫楚之横暴自敗蔡師虜蔡侯以來已無中國矣蔡丘之後雖敗宋襄于泓而未能合諸侯城濮之後雖敗晉師于邲而亦未能合諸侯者猶有懼于中國諸侯也至此而合十二國以行伯主之事其患則始于大夫之盟宋朱之盟則始于晉悼之㑹蕭魚葢蕭魚之㑹讓楚而不争宋之盟和楚以息爭于是申之㑹服楚而無争矣夫中國之治邊鄙審于徳不足以化之則當嚴為之防使不得入跳而入焉則張其威武撻之使去如其讓之必至于和之和之必至于服之服之則必至子為其所吞併故滅陳滅蔡而勢將以次而及中國諸侯也乾谿之難不作中國諸侯亦危矣哉
  楚人執徐子
  徐不見有罪楚執徐子亦可以不書而春秋書法與晉文㑹温執衛侯若無異者亦所以罪中國諸侯也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吳㑹十二國而楚為主楚未有之事連七國而主軍以伐國亦楚未有之事皆以著中國之失伯也其書執殺慶封書滅頓豈于楚靈之伯哉中國無伯而强楚僭行之中國以為恥矣
  執齊慶封殺之
  執齊慶封殺之者楚靈意不主于討賊但殺之以威吳誇示諸侯故不以討賊之詞書也諸儒謂不予楚靈以討賊之義夫不知討賊之義雖中國當罪之知討賊之義雖荆蠻當予之諸儒但以楚靈亦弑君之賊以弑君而討弑君故不予之然楚靈之賊君可疑而殺君之二子無疑亦楚之賊也以賊討賊原不足予而况事出于私雖無諸己而非諸人猶不足予也故其意在滅蔡則殺蔡般非討賊意在滅陳則放陳招非討賊矣
  遂滅頼頼公穀作厲
  書楚靈之遂滅頼與書晉悼之遂滅偪陽同非予楚靈之同乎晉悼也罪晉悼之同乎楚靈也春秋固嚴于治楚而又何嘗寛于治晉哉
  九月取鄫
  鄫滅于莒魯取之于莒而曰取鄫者猶之鄆亦春秋間小國魯取之不繫之于莒則取鄫亦不繫之于莒矣
  冬十有二月乙卯叔孫豹卒
  五年
  春王正月舎中軍
  左氏謂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盡征之叔孫氏臣其子弟孟氏取其半焉及其舎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按此則所謂禄之去公室也文定乃云三軍作舎皆自三家公不與焉公室益卑而魯國之兵權悉歸于季氏矣然觀作三軍之後襄公之世書帥師者四季孫宿救台季孫宿叔孫豹城成郛仲孫逺伐邾仲孫羯侵齊則似三家專師之徵也而昭公元年則又叔弓帥師疆鄆矣舎中軍之後終昭公之世書帥師者三敗莒師者叔弓伐莒者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圍費者叔弓叔弓兩專魯師而季仲並將叔弓又參之則不特季氏不得獨握兵柄而三家之權亦併不能重于叔氏矣至于定哀之間而後三家秉政或專將或二卿將或三卿將叔氏始不與也然則魯國之兵權分于三家歸于季氏或亦積漸使然而不繫乎三軍之作舎歟
  楚殺其大夫屈申
  左氏謂楚子以屈申貳于吳使果貳于吳則申為有罪殺之可以不書豈屈申不義楚䖍之簒國䖍忌之而以貳吳為殺申之名耶
  公如晉
  二年如晉而晉辭逾三年始往朝之其間又踈于大夫之聘豈晉怒之因以羈公使逾時而返耶
  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
  魯納三叛諸儒以為乘魯君之出招納邾莒之叛人叛邑以為己之私有然以季孫宿之專公即在國亦不能止其不納也觀于此則行父之遂莒僕為賢矣
  秋七月公至自晉
  公歴時而後歸左氏以為莒人愬于晉晉侯欲止公范獻子以為不可晉乃歸公是晉雖受莒愬而實未止公何以乆而乃至耶若晉果受莒愬有止公之意則莒師之來又不當敗之矣恐公之乆于晉或别有故而晉實未受莒愬也
  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于蚡泉蚡公作濆穀作賁
  季孫宿受莒叛公方在晉若晉因而止公公猶有辭也甫歸而即敗莒師是明以止公之故而敗其師以示無懼于晉而與之抗矣何以明年又遣如晉之使耶固知其不然也
  秦伯卒
  兩紀名書卒而不書塟三書塟而卒皆不名則不名之非闕文無疑矣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吳越始見經得與徐稱人文定以為吳崇慶封之惡楚討有罪吳不顧義禮而圍報復是為狄道楚以諸侯再伐吳為有名故其從之者雖徐越得進而人之也然吳之以朱方處慶封已于楚執䖍封殺之著其罪矣楚再伐吳明年薳罷又伐吳則是楚之爭勝于吳其初之伐吳原非為討慶封雖蔡陳許頓沈從之皆譏而又何進乎徐越哉徐越非淮夷之比如春秋書徐越則似狄徐越而諸侯之舉爵為予之矣故人徐越之大夫以見楚及五諸侯之舉爵非以示無譏也
  六年
  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
  杞伯卒而魯往塟杜氏以為魯怨杞因晉而取其田不廢喪紀禮也夫魯不義而侵杞田杞因晉而復之原不當以為怨而魯固不能不怨也其不廢喪紀則為晉屈而已而豈魯之有禮哉
  塟秦景公
  夏季孫宿如晉
  前年公如晉朝今年宿如晉聘左氏以為拜莒田李氏以為莒既伐魯則魯有辭是以晉受其聘而不見討夫莒之伐魯即以納叛之故非有他也魯又敗其師何為有辭哉葢晉本不為莒討魯也
  塟杞文公
  宋華合比出奔衛
  宋公以伊戾而殺世子又以柳而逐華合比其寵閹寺而信讒于父子君臣之間誠為不道矣然以世子佐而惡父之寵人以華合比黨世子而欲殺君之寵人亦皆不能無罪也
  秋九月大雩
  楚薳罷帥師伐吳
  楚兩以諸侯之師伐吳所以誇諸侯之從己以示伯業于吳也而卒不能得志于吳故復使薳罷專師以伐之
  冬叔弓如楚
  魯之不與申㑹非能外楚也當日宋之盟約以晉楚之從交見則諸侯之如楚以朝者晉令也若往㑹申則以晉之從為楚之從矣雖據左氏楚求諸侯于晉晉許之或未有令使諸侯往㑹故諸侯之從晉者惟鄭近于楚不敢不往宋以原合晉楚之好亦不得已而使世子往也此因晉有病魯之端叔弓知楚通好將以托于楚故明年而公即往朝之高氏以魯不㑹申震于楚之兵威將朝而先通聘者非也
  齊侯伐北燕
  伐北燕以納燕伯而弗克納不書弗克納者以齊納燕伯為正非如晉納捷菑之不正也納不正而弗克納則罪在納者不在不受者納正而弗克約則罪在不受者不在納者齊納燕伯正何以不書弗克納以罪北燕乎齊受賂而平齊兼有罪如書弗克納則似罪北燕而予齊矣故以不書交罪之也
  七年
  春王正月暨齊平
  觀下書叔孫如齊涖盟則此當是齊有使來而魯曁之平也魯向背齊晉之間自襄公堅事晉齊靈七伐魯之後齊魯之好不通齊景即位使慶封來聘至此十二年魯不往報葢其夙怨尚未釋也今齊間晉之不悦于魯而來請平魯亦因晉之督過于己而喜與齊平故涖盟之使急往于齊矣後儒讀左文之誤李氏辨之極是
  三月公如楚
  據左氏楚子成章華之臺願與諸侯落之薳啟疆來致公公是以如楚是公之如楚為落章華非朝也然而公實朝之也公既有愠于晉因平于齊而又托于楚也
  叔孫舎如齊涖盟
  公朝楚叔孫舎受盟于齊其意一也其賀章華因以為名而又乘齊之欲平于我故往受盟其實皆魯欲之也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左氏士文伯解于何不臧為不善政之語却好一曰擇人二曰因民三曰從時不務此三者則取謫于日月之災故朱子亦取其義以解十月之詩但其所云魯衛惡之衛大魯小因是年衛襄公季孫宿卒而附為之説此後儒所以黜象緯占騐之數也
  秋八月戊辰衛侯惡卒
  九月公至自楚
  公之久于晉左氏以晉受莒人之愬而止公然公之如楚以落章華楚非有事止公何以自三月迄九月始至其乆于楚與久于晉同耶則晉受莒愬之説未可信矣
  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孫宿卒
  十有二月癸亥塟衛襄公
  八年
  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春秋書殺世子三皆由于寵愛少子乃殺申生罪晉侯殺痤罪宋公殺偃師不書陳侯而曰陳侯之弟招者陳侯屬畱于招過未有殺世子之心而招過殺之也夫陳侯即不欲殺世子而屬畱于招過是有立留廢偃師之意矣然舍適立庶不為無罪猶愈于殺適立庻陳侯無殺偃師之心而招過殺之非招過之罪而誰之罪哉招過同殺而春秋專罪招者招為司徒當國而又為陳侯之母弟招不為主過豈敢耶招以介弟之親叔父之尊忍于殺世子以立庶者此即公子仲遂之所為也故春秋于招前後書公子此獨書陳侯之弟所以别招于過以見招非過之比而親為介弟尊為叔父也亦以見殺世子非國君自殺則其親以介弟尊以叔父者殺之而非他人所敢也以示後世保傅世子者既當自檢其失又當防人雖至親如母弟而不可以輕托也
  夏四月辛丑陳侯溺卒
  陳侯本不欲殺偃師而震于招之殺偃師又自咎己之屬留于招以致招之殺偃師此其所以憂患自殺也然則陳侯之縊非招致之哉楚比入楚而致楚子縊春秋書比弑君陳招殺偃師而致陳侯縊春秋不書招弑君者何也比既自立使楚靈不縊比于勢不得不殺之故楚靈之縊比弑之也招殺偃師招猶自謂能從陳侯之欲使陳侯不縊招必不行逆于陳侯故陳侯之縊非招弑之也
  叔弓如晉
  楚落章華魯君親往晉落虒祁諸侯皆在而魯獨使卿往此皆平丘公不與盟而執季孫意如之端也
  楚人執陳行人于徵師殺之
  楚殺陳行人所以恐陳人以散招之黨收偃師之黨使無有拒其師者也此公子留所以奔公子過所以殺而滅陳如舉一邑也然而殺行人之罪楚不能辭矣
  陳公子留出奔鄭
  偃師既書世子則留雖不書公子亦可以知其為庶子矣然不如鄭突曹赤莒去疾之書陳留者以著前既未成為君後又不終為君始終乎公子而已也
  秋蒐于紅
  此為書蒐之始蒐春田之名也春秋五書蒐昭此年秋十一年夏二十二年春定十三年夏十四年秋冬之間以為簡車徒者是已如謂公徒不足而蒐則公室之弱不自此年始如謂三桓假蒐以耀兵則三桓之專亦不自此年始觀于昭公之世晉伯既衰楚人滅陳滅蔡大用兵于中國而公又屢見絶于晉定公之世中國無伯諸侯兵爭而陪臣據邑叛國則或戒心于軍旅之不振而蒐以講武事也此年書蒐以後四書大蒐者當是積漸而僭行大蒐之禮孫氏以書蒐為三桓僭行之書大蒐為公與者未必然也如十一年之蒐比蒲敬歸薨未逾月必非公之親與矣諸儒又以狩書公蒐不書公皆三桓僭行而公不與者亦不盡然也如定十四年蒐比蒲而邾子來㑹則明為公與矣至如桓四年狩即書公莊四年狩禚書公者譏公之狩也此以譏蒐譏大蒐其不書公與桓六年大閲之不書公同若以為昭定之間軍政不在公故不書公蒐然則桓之世豈軍政不在公而大閲不書公耶
  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
  胡茅堂以過稱大夫明過之不與殺偃師者非也孫氏以言陳人殺其大夫不與公子招殺者亦非也書陳人者以見過實與殺偃師雖招殺之而過實有可殺之罪若陳人討賊者然也書殺其大夫公子過者以見偃師之殺招為主而過為從陳人不殺招而殺過則既不以正招之罪則其殺過為非其罪也
  大雩
  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奐奐公作瑗
  楚公子棄疾帥師奉孫吳圍陳書楚師者以著滅陳者楚志而非公子棄疾之罪也書滅陳者以著楚之本謀滅陳而獨奉孫吳為名以詐陳人謂為偃師復仇將以納其子使陳人聽之而入楚師也前書討夏徵舒既討矣而又書入陳是其志在入陳而非真能討徵舒也此既書滅陳而後放招殺奐則陳已為楚所滅而放招殺奐皆非為陳討賊也而又放其主殺偃師者殺其助殺偃師者則尤為用刑之不當矣招稱公子孔奐不稱大夫者胡茅堂以為招雖有罪楚子懹惡以執之不與其執也孔奐嘗與楚子通謀以滅陳旋以不忠見殺不言大夫非陳之大夫也皆非也苟執有罪不當以執之者懷惡而恕所執者之罪何為不與楚子之執哉孔奐與楚謀陳不見于經何以示絶孔奐不得為陳大未之義哉葢招之稱公子奐之稱氏一也其皆不稱大夫則以其為楚放之執之也如前書殺夏徵舒不削氏則此于招奐不削公子不削氏非有異義矣諸儒泥于書公子削公子為有褒貶而不知招稱公子奐稱氏對舉之詞也又王氏以為棄疾奉偃師之子吳圍陳及棄疾立又封吳于陳則知放招殺奐為討其殺偃師也非也夫楚以討賊為名苟實為偃師討賊則放招殺奐之後冝即奉吳以君陳矣何為縣陳哉䖍弑比殺棄疾之復封陳蔡徳陳蔡助己而封之非其本心也春秋豈以棄疾封陳之故而于放招殺奐予其為偃師討賊乎
  塟陳哀公
  蒙上文作楚塟之為是楚塟之是無陳矣楚塟之而又諡之是無陳之臣子矣皆所以甚楚之罪也與書齊侯塟紀伯姬同不必以往㑹塟而書者也
  九年
  春叔弓㑹楚子于陳
  前書楚師滅陳是楚子未至陳也此書㑹楚子于陳是楚既滅陳而楚子至陳矣故放招殺奐塟哀公皆楚子之事而非棄疾之事也叔弓往㑹罪魯也
  許遷于夷
  滅陳遷許僃著楚之作威福于諸侯也
  夏四月陳災災公穀作火
  公穀以為存陳者亦自有義是必陳之臣子以災來告舊史書之夫子因以不削也葢此時楚子在陳放招殺奐塟哀公尚未必其竟殄陳祀也經書滅陳亦據其後之縣陳而書耳文定謂既使穿封戍為陳公而陳滅則陳必不來告叔弓目擊而歸言者不必然也
  秋仲孫貜如齊
  涖盟之後隨復往聘魯之急欲托齊也髙氏以為齊平而不來聘則著齊輕公非特居鄆時也然如齊慶封來聘魯久不報亦為魯之輕齊耶聘問之常無闗于事則不勝書其書者必有故也
  冬築郎囿
  十年
  春王正月
  夏齊欒施來奔齊公作晉
  欒施來奔高氏以為魯方通聘而受其奔亾之臣為不義然春秋諸侯受亾公子亾大夫皆以為常彼此不必其相惡也惟欲為難于國者則多適仇敵其未有大故而于義可歸者則雖奔于他國或仕于其朝或藉以諸復皆未有異也
  秋七月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意公作隱後同魯既朝楚平齊遂若無忌于晉者而三卿帥師以加莒其勢實欲取莒也夫魯之加兵于莒亦非謂齊楚可托無忌于晉葢晉既為杞而使魯歸其侵田如又為莒而責魯歸其叛邑魯事晉勤晉既難于為辭而魯亦將有辭于晉也晉之所以怒公而辭其往朝絶其與盟執意如以歸者則隱怒公之朝楚平齊而假莒為辭也三卿並將者項氏以為叔孫氏之兵使叔弓帥之然前乎此則叔弓帥師敗莒後乎此則叔弓帥師圍費豈叔孫氏之兵原不自主而公家得以臨事置帥耶李氏以為叔弓佐意如序于仲孫貜之上而叔孫舍居守也然定哀之間三家用兵或季孫獨將或季孫為主而叔仲兼副之或季孫為主而叔仲分副之不復于三家之外另選卿以佐季孫何耶當是三家分其役邑季孫得二叔仲各一而昭公之時猶可臨事置帥用其徒衆至定哀而三家始專之也
  戊子晉侯彪卒
  九月叔孫舎如晉塟晉平公
  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成公作戍
  無冬字杜氏以為闕文也
  十有一年
  春王二月叔弓如宋塟宋平公二月公作正月
  卿㑹宋塟是魯之加禮于宋與屈于晉齊而使卿者不同
  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
  蔡從楚之國也蔡般弑君内諸侯亦當討楚雖荆蠻蔡既從之則楚宜正其弑君之罪矣楚䖍有楚㑹諸侯于申使果以討賊為義則般雖在位六年執而殺之春秋豈惡于荆蠻之討中國而不予䖍以討賊之義哉乃楚䖍㑹于申列般于諸侯即役般助己以伐吳明年又役般伐吳至此殺般其非討賊明矣䖍之殺般即如放招殺奐不出于誘亦不得謂之討賊也文定以為詐誘其君執而殺之貪得一時流毒後世然而春秋伯主因㑹盟而執諸侯大夫者多矣不為誘也楚子在申而召蔡侯此亦約㑹之常春秋以為誘者楚䖍志不在㑹般而在殺般則直以㑹誘之耳葢楚䖍原不惡于般之弑君始亦未有縣蔡之意因陳亂而放招殺奐陳人不拒内諸侯不拒既唾手而得陳矣可以縣陳則亦可以縣蔡放招殺奐而天下莫有非之者則以招殺世子偃師之故蔡般為弑君之賊執而殺之天下又豈得而非之哉蔡般殺則蔡有必可滅之勢兼陳蔡則國益强以次而及中國諸侯雖以兼并不難矣故一旦訃出于誘而志决于殺也顧春秋不曰蔡般而稱侯者般已侯十三年也既侯十三年不曰蔡侯而又名之者國君卒必名故見弑名見殺亦名也般雖侯十三年而實為弑君之賊楚子殺之即不予以討賊之義而亦不當坐以殺諸侯之罪何為而亦名之既名蔡般不可以不名楚䖍使不名楚䖍則疑于予楚子以討賊之義也楚之于陳既書滅陳則放招殺奐不為討賊是已楚之于蔡殺蔡般于前而滅蔡于後使蔡人卒能城守不下君世子有而復父仇楚不滅蔡則殺般何以不為討賊而顧名楚䖍以罪之哉葢計出于誘則有必滅蔡之心即終不能滅蔡而楚䖍亦當名也而況竟滅蔡耶
  楚公子棄疾帥師圍蔡
  據左氏則楚公子棄疾帥師圍陳春秋不書圍者書滅則不書圍也蔡亦滅于楚何以書圍葢放招殺奐在既滅陳之後殺般在未滅蔡之前楚之滅陳師至即降其滅蔡則歴三時而週八月使蔡果能城守不下内諸侯果有仗大義以救蔡者蔡猶可以不亾也故特書圍蔡以望諸侯之救間書諸侯之大夫㑹厥憖以罪諸大夫之不能救也夫般有弑君之罪楚殺之而諸侯救之母乃非義乎非也般可殺而蔡不可滅般未殺則助般為不義般既殺則救蔡為義使諸侯能救蔡則陳亦可復何至于滅之自楚三年之後又討之自楚哉
  五月甲申夫人歸氏薨
  據左氏齊歸為敬歸之娣則襄之嫡夫人為敬歸矣敬歸薨塟不見于經何也定公不知所自出觀其從昭公而遜或即昭公之母弟也敬歸或薨于定公之世定公不宜不加禮于嫡夫人或在襄公之世先齊歸而薨故齊歸得稱夫人而襄公亦不以夫人薨之何也豈左氏不可據而齊歸卽為襄之嫡夫人耶左氏于他事或有穿鑿附㑹至如君夫人之為嫡為次不應無攷而偽撰如其附㑹則當因經為説經不見敬歸而顧穿鑿為敬歸耶
  大蒐于比蒲
  夫人未塟而大蒐與昭公甫塟而大雩其惡均也昭公在喪不應出蒐定公在喪不應出雩春秋書大蒐大雩季氏僭行之也
  仲孫貜㑹邾子盟于祲祥公作祲羊
  魯既仇莒是以盟邾猶襄二十年盟莒于向以仇邾也
  秋季孫意如㑹晉韓起齊國弱宋華亥衛北宫佗鄭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憖厥憖公作屈銀
  㑹厥憖而名諸侯之大夫正以名諸侯之大夫而罪其不能救蔡也魯之季孫氏晉之韓氏齊之國氏宋之華氏衛之北宫氏鄭之罕氏皆國之世卿非大夫而無權者也君之命由其出國之兵柄在其手既㑹厥憖以謀救蔡而不能救固當比而誅之矣文定以書名非貶謂春秋恕其力之不能而不求其備者非也
  九月己亥塟我小君齊歸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有穀作友
  圍蔡者公子棄疾則滅蔡者亦公子棄疾不書棄疾者歸罪楚䖍也其義與滅陳不書圍陳同彼未逾時則書滅不書圍此逾八月而間有事故既書圍而又書滅夫既殺蔡般又圍蔡則志在得蔡之國既滅蔡又執殺其世子則志在殄蔡之祀楚䖍之暴至此冝其及歟而當時諸侯親閱見其所為曽無仗大義以致師于楚一問其罪者當亦春秋所惡也而謂可以恕厥憖之大夫哉
  十有二年
  春齊高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
  北燕伯不名以為齊臣所納故不名也穀梁説是納不名故出奔名也
  三月壬申鄭伯嘉卒
  夏宋公使蕐定來聘
  魯使卿㑹宋塟故嗣君逾年即遣使來聘不顧㤀喪即吉之嫌也
  公如晉至河乃復
  此晉絶公之始若云晉有平公之喪未治而辭公則晉為有禮而公背齊歸之喪為無禮然而晉之辭公豈以此哉
  五月塟鄭簡公
  楚殺其大夫成熊熊公作然穀作虎
  楚䖍滅兩大國而又以猜忌殺其大夫宜國人之危疑乃有起而謀之者矣
  秋七月
  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齊憖公作整
  春秋書圍費以著南蒯之叛而公子憖之與謀而奔則未見其曲直也然魯自莊之世慶父牙友稱公子之後再見公子仲遂仲遂者莊公之子也肹稱公弟雖有後于魯已不得如仲遂之稱公子而用事矣此後歴文宣成襄之世至今未有稱公子而内與國政外交諸侯者則三家叔氏之世為卿而季氏專魯故也昭之時一公子憖見經即不安于魯而奔齊故春秋書之以著三家之强不容復有公子而君之近屬不得以至親用事也
  楚子伐徐
  徐敗婁林之後屬服于楚此以貳吳之故而楚伐之則今年秋事也據左氏楚子次于乾谿以為援明年夏四月弑于乾谿是楚師逾年于徐矣其勢又將滅徐而縣之也
  晉伐鮮虞
  伊川以為假道鮮虞而遂伐之見利㤀義狄道也然據左氏荀吳偽㑹齊師者假道鮮虞遂入昔陽是志在入昔陽非實假道而見利㤀義也劉氏以為惇信明義中國之道懷利尚詐戎狄之道晉悖中國之道反行戎狄之事故狄之然春秋之不尚信義久矣秦因戍而謀鄭楚奉孫吳而滅陳重幣甘言以誘蔡猶曰西戎南蠻其道固然惟晉事秦楚之事此其所以狄晉也而齊僖朝于紀而襲紀衛禮至仕于邢而滅邢何狄乎晉晉之先滅虢之師舘于虞而襲虞何狄乎伐鮮虞哉諸儒之説陳氏為長陳氏以為楚䖍弑君之賊執慶封放陳招殺蔡般假討賊之名以盟中夏而晉方連年有事于狄鮮虞然而是時晉君為誰平公昭公也晉文七八年間楚為無事襄公繼伯商臣以弑君之賊滅江滅六而襄方連年搆兵于秦景公繼伯陳鄭受盟于辰陵十二國盟于蜀楚人入陳圍宋而景懲邲之敗不敢抗楚方連年用師以滅赤狄襄景之不責而平昭是謀哉夫貪慾詐偽事誠可譏楚滅陳蔡而不救不討猶肆虐于弱小之鮮虞晉固不能無罪至于狄之則己甚矣母亦春秋隱義微文有不可知者耶
  十有三年
  春叔弓帥師圍費
  南蒯叛季氏而叔弓帥師圍之叔弓聴于季氏也昭公方信用叔弓當亦季氏所忌固不得不曲從其命也不然其將為公孫歸父之續矣
  夏四月楚公子此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楚比歸而䖍弑齊陽生入而荼弑荼之弑以罪陳乞而䖍之弑以罪比者何也陽生之得立不得立陳乞能為主比之君不君非觀從所能主也方楚䖍滅陳滅蔡誰視諸侯駐師乾谿以援伐徐觀從一旦以蔡公之命召比何為者焉比苟明于理而度于義則冝權量于兄弟之間若正䖍以簒逆之罪則以次當及于已䖍既亂矣已又殺䖍而自為君是以亂易亂非所宐處也骨肉相殘一再不已何以告先君于廟耶如是則比雖得蔡公之召而不可以歸不歸則觀從之難不作而楚不至于再亂春秋書比自晉歸于楚既歸于楚而勢不可兩立事不成則䖍殺比事成則比弑䖍䖍即不自縊比能不加刃哉然則比十三年為亾公子未嘗一日君䖍而春秋以為弑其君者何也䖍既十三年君楚矣䖍楚之君也比楚之公子也不可不以為其君也猶之里克本不欲君卓而卓固晉之君也克固晉之大夫也不可不以為其君也文定謂比脅于勢而㤀其守怵于利而㤀其義被之大惡欲辭不可者似猶為春秋歸獄之詞夫比聞召即歸其志已惡而觀從亦未嘗脅而怵之也且既歸矣又何脅怵之可藉口哉比果有守而知義不當歸也髙氏以為先書比歸明比在外本無弑君之心及其以棄疾之請遂有得位之心然使䖍弑于比歸之前而比之歸為援立亾公子如衛晉齊小白之類則可謂之本無弑君之心比既歸而入楚為君勢不得不弑䖍何謂無弑君之心耶高氏又以為比宜效死不立夫既歸矣則必不肯效死不立使又效死不立則何如守義不歸耶汪氏以為棄疾因䖍無道而謀代其位以已次居幼不足以服國人故脅比而君之而䖍之弑實在比立之後故以比為首惡也然據左氏則觀從脅棄疾未見棄疾脅比即云棄疾脅比比既歸矣豈猶俟棄疾脅之而始有逆志哉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
  比未嘗一日君䖍䖍之縊也春秋以為比弑其君棄疾以次推立比固君之矣及迫比自殺春秋不以為弑其君者何也文定據左氏以為比有五難棄疾有五利比之行止遲速去就生死皆觀從國人所為而未嘗自為可否比不能君楚不得為棄疾之君此即前論鄭突忽能君不能君之義而實于義有害也夫春秋見弑之君有立未逾年成之為君者或適子當立雖未逾年而見弑稱君如齊商人弑其君舍是也或庶子不當立有先君之命雖未逾年而見弑稱君如齊陳乞弑其君荼是也或不當立亦未有先君之命而國亂無主為國人所推雖未逾年而見弑稱君如晉里克弑其君卓是也有君國既久成之為君者或弑君而立國人君之通㑹盟主侵伐奉天王之正朔承宗廟之祭祀君國既久而見弑稱君如齊人弑其君商人是也或為逆臣所立國人君之列諸侯之㑹同諸侯之盟奉天王之正朔承宗廟之祭祀君國既久而見弑稱君如衞𡩋喜弑其君剽是也比既非當立又未有先君之命又非國亂無主為國人所推則不得為未逾年之君矣雖為衆人所立而未列諸侯之㑹未同諸侯之盟未請命于天王未有事于宗廟則不得為君國既久矣比之見殺烏從而君之哉然則比不得為君而實為弑君之賊棄疾殺之又不同于衛人之殺州吁齊人之殺無知予棄疾以討賊之義者何也棄疾之殺比猶之比之弑虔也棄疾之殺比自立猶之比之弑䖍自立也使棄疾殺比而可予以討賊之義則比之弑䖍亦可予以討賊之義矣䖍縊而以為比之弑君則比之自殺烏得不以為棄疾之殺比哉葢比弑䖍棄疾殺比其罪均也獨䖍已十三年為君故以為弑君比未嘗久于為君故以為殺公子罪之名固有輕重罪之實豈有加減哉汪氏以為棄疾謀代䖍位疑于兄弟之次故脅比而立之非也棄疾初不謀䖍因比歸而得立比立而䖍死彼見得國若是其易而忽動于為君之心故設為殺比之謀而其時棄疾在國用事已久羽翼既衆又知比以亾公子歸國孤立無助取之不難比苟不自殺棄疾其亦必至于加刃矣而何有已次居幼國人不服之疑哉
  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平丘
  自宋為交見之盟内諸侯之朝晉者兼朝楚矣楚䖍㑹申伐吳滅陳滅蔡而晉固重于敗盟視其强暴不能出撓楚之計也今乘䖍弑比殺楚國内亂平丘之㑹臨以王臣晉葢耀兵示武脅諸侯之從己以逺震楚人非止以諸侯貳心之故又豈但區區為莒邾謀以諸侯討魯哉顧使晉申弑君之罪兼以滅陳蔡之故盟内諸侯合十二國之師以討楚楚人内亂志搖棄疾立國不暇而暇治兵以抗諸侯乎惜乎叔向稱晉賢大夫不能輔晉昭以大義但尋常為㑹為盟而遂已也
  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自盟重丘以來内諸侯二十年不盟矣至此為平丘之盟左氏以為晉人將尋盟齊人不可夫為尋重丘之盟耶于重丘魯則襄公晉則平公宋則平公衞則獻公鄭則簡公齊則莊弑未與于此魯則昭公晉則昭公齊則景公宋則元公衞則靈公鄭則定公及他小國無非易世之君事逾二十年君皆易世又間有于宋交見之盟則其盟平丘未可謂之尋也又况臨之以王臣哉獨惜晉乗楚亂有可為之機而不能有為徒屈王臣而失大義耳高氏謂楚人自是不入寇而中國為之少安實由此盟然棄疾甫立懲楚䖍滅陳蔡之暴而復封之志不在内諸侯矣而後又屢挫于吳以是而中國息兵非晉昭平丘之㑹能靖之也
  公不與盟
  不見公公不與及屢如晉見却春秋皆據事直書未嘗諱也後儒過信左氏黑壤不與不書遂謂曲在公則諱曲不在公則不諱夫以魯而納莒叛邑又伐莒取郠何為曲不在公哉
  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
  莒邾屢無禮于魯晉悼不能治則以責晉悼及晉平于湨梁執莒子邾子則以為執有罪夫莒邾侵伐魯有罪魯納莒叛邑又伐莒而取其地烏得無罪哉晉不止公而執意如猶為有禮于魯也又季氏侵苢以自益晉固未嘗不知罪之所在而説經者于莒邾則以為當執于意如則以為不當執未見其平也至于晉之專則春秋明書以歸與執莒子邾子同文以罪之矣
  公至自㑹
  與成公沙隨至㑹同非有别義也
  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吳歸于陳
  書歸則異于許叔之入許矣書歸而舉爵則異于突之歸鄭赤之歸曹矣書歸不書復則異于衛鄭衛衎之曽為君而出奔復國矣蔡廬陳吳以世子之子宜嗣為君而蔡陳又周天子所封國楚得而毁其城郭虜其臣民不得而予奪其封爵絶續其世祀也故書國書爵而以自歸為文諸儒之説皆通但陳蔡國滅祀絶二侯復國祗若未滅未絶者謂不予楚之專封是已定六年鄭滅許以許男斯歸是許之國滅祀絶矣不見有許男復國之文至哀七年四國圍蔡書許男而許突見于經十三年而許元公卒塟詳書無異祗若未滅者然又何以與此異耶恐春秋亦是可詳則詳之以示義不可詳則亦畧之也
  冬十月塟蔡靈公
  蔡景見弑而㑹其塟蔡靈弑君之賊而又㑹其塟書以著魯及諸侯之罪也文定于不塟例謂有治其罪而不塟者罪莫大于弑君觀蔡靈之書塟則不可以通矣
  公如晉至河乃復
  盟不與而意如見執意如未釋而公又往朝魯之畏晉甚矣然往朝以請意如晉辭其朝而意如以明年春釋猶稍有禮于朝其君而釋其臣也
  吳滅州來
  吳滅楚之附庸而楚不能爭棄疾新立國亂甫定故也平丘之諸侯不能乘機治楚以復陳蔡而取大義豈不惜哉
  十有四年
  春意如至自晉
  觀明年公朝晉而止于晉則此雖釋意如而晉怒未解也
  三月曹伯滕
  夏四月
  秋塟曹武公
  八月莒子去疾卒
  莒小而悍終春秋之世與魯為敵故通春秋外諸侯書卒塟于莒獨缺惟成十四年一書莒子朱卒及此書去疾卒而未有一書塟者文定以去疾之不塟責意如之棄義廢禮然則通春秋不塟莒子又誰責耶許氏以為莒卒無諡故不書塟然則何以書卒亦祇兩君耶但卒紀名者以喪來赴也觀莒之以喪來赴則莒怨亦可釋而晉之怒公不解者不盡以莒之故也
  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莒子卒而國殺公子以著其國之内亂也郊公奔庚輿立皆不書者小國之事不足詳也公穀以為曹莒無大夫高郵孫氏以為小國之大夫當大國之士春秋士不書名故曹莒大夫不名又以為事係懲勸法當書名則邾庶其黑肱莒牟夷意恢雖賤而名之其説非也莒慶莒挐曹公子首何係懲勸而名之耶葢小國之事不詳其同㑹盟從侵伐而稱人者其人非如大國大夫世卿用事專國交鄰不足以詳故不名也不然楚視中國則諸侯之末爵與邾莒同顧以邾莒之大夫當楚之士耶曹與鄭同為伯爵鄭大夫叠見于經而顧賤曹大夫而黜之耶如諸儒之説是春秋之于諸侯不以周爵為大小而以强弱為大小矣豈不害義之甚哉
  十有五年
  春王正月吳子夷末卒公作夷昧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文定謂書以記禮之變固是據左氏則叔弓涖事而卒亦事之變也叔弓之卒不可不書因涖事而卒故不可不并書其事然書去樂卒事則以譏其簡于祭也
  夏蔡朝吳出奔鄭朝公作昭無出字
  蔡滅三年朝吳為之謀而復之既復逾年而即不得安于故國固費無極之讒而亦蔡人心害其能故讒言得入也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秋晉荀吳帥師伐鮮虞
  文定以大夫稱名稱帥師為無貶故于此據左氏不納鼔人之叛以為異于前之稱人稱國然則此後定四年士鞅伐鮮虞五年士鞅圍鮮虞哀六年趙鞅伐鮮虞皆稱名稱帥師又何以云耶即據左氏圍鼓至三月之久克鼓而以鼓子歸必取鼓而執其君又烏得為仁義之師哉葢此以著晉之軍政在荀吳荀吳之後則在士鞅士鞅之後凡六帥師皆趙鞅則趙鞅之專也終以魏曼多之兩帥師而公晉之勢成矣先儒每以春秋書人為貶稱名稱帥師為無貶于前半書人有貶之外義不可通則以為將卑師少後半有稱名稱帥師而事極惡者義不可通則以為不待貶絶而惡自見于是乎褒貶失實而是非亂矣不知春秋于外大夫前不書名者政不在大夫義不係乎名其人也後則政在大夫義係乎名其人則名之其有不繫乎名其人者則亦畧而人之也以内大夫言之隱之世書帥師三其二則助逆之公子翬也桓之世無專飾之大夫故及齊師戰奚及宋衛伐邾皆不名大夫也莊之世書帥師一則弑君之公子慶父也僖之世書帥師五一公子友一公孫兹一公孫敖以著三家之始其二則助逆之公子遂也文之世書帥師三敖遂皆不復著其一則季孫行父以著行父之當國其二則叔彭生以著彭生之不得其死也宣之世書帥師一則以著公孫歸父為仲遂之子而復用事于魯也成之世書帥師三其一則四卿並將其二則以著叔孫僑如之專魯飾而其卒至于奔也襄之世書帥師五一季孫宿一季孫宿叔孫豹一仲孫速一叔孫豹一仲孫羯以著魯政之在三家也昭之世書帥師四則叔弓專師者三參季仲者一以著昭公舎三家而用叔氏也定哀之間則專將並將皆三家矣觀于内大夫之書帥師聖人皆有義存乎其間則于外大夫之稱名稱帥師而顧可槩以為無貶哉至于外大夫之書帥師則自晉始晉大夫之書帥師則自陽處父始其次郤缺又其次趙盾趙穿處父見殺盾穿弑君其人可知矣宋始帥師者華元鄭始帥師者公子歸生衛始帥師者孫良夫惟齊則書帥師最後始于高厚其次崔杼華元孫良夫專國歸生崔杼弑君其人可知矣然則春秋于外大夫書帥師猶之書内大夫皆有意于其人而非但以記其人其事之實也故凡書帥師皆以著其人之擅國兵權或一書或屢書雖如士匃伐齊聞喪而還及他書伐書救之類事非不善而其人帥師之專則不可以恕而没之也豈可漫然讀其文不尋其義而以為春秋無貶哉此春秋書大夫帥師通義同文定不貶荀吳發明于此
  冬公如晉
  十有六年
  春齊侯伐徐
  楚棄疾既不内爭晉乃自隳其伯業不復合諸侯以張中國之勢而區區伐鮮虞以取鼓齊欲爭晉伯亦不能合諸侯以繼桓公之業而區區伐徐以取昭晉齊且然中國其不振矣春秋比書以著其無能為也
  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公作戎曼
  楚子䖍蔡侯般對舉之詞也般有弑君之罪䖍有殺般之罪故兩名之也楚子戎蠻子亦對舉之詞也戎蠻雖弱小而稱子楚雖强大而稱子故兩爵之也其誘殺之罪則書法同也不地者畧之也
  夏公至自晉
  逾年歴三時而後至雖不書止公而止公之實昭然矣非諱之也晉執意如猶為治侵莒之罪意如既釋公往朝而又止之何為者也故以為晉之怒公以平齊結宋之故而假受莒叛為名耳
  秋八月己亥晉侯夷卒
  九月大雩
  季孫意如如晉
  郷往㑹塟之禮獨行于晉則晉悦之矣昭公行于宋又行于滕宜晉怒之終不能釋也
  冬十月塟晉昭公
  十有七年
  春小邾子來朝
  昭公朝于晉而見止矣偃然而受小邾郯子之朝其不内愧于中耶
  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秋郯子來朝
  魯于郯舊為昏姻之國自屈于晉僑如㑹伐之後襄七年一來朝此年再來朝始終不㤀其好也
  八月晉荀吳帥師滅陸渾之戎公作賁渾戎穀無之字
  内諸侯滅國稱大夫帥師自此始文定以為無貶豈義也哉前于書晉伐鮮虞據左氏荀吳偽㑹齊師假道鮮虞遂入昔陽為見利㤀義而狄之于書荀吳帥師伐鮮虞又據左氏不納鼓人之叛為能以正兵加敵而稱大夫帥師然則此據左氏則請有事于雒使祭史用牲掩陸渾之不知而滅之一假道之故智也何以亦稱名稱帥師哉如以為戎邇王室不宜縱之襍處是已然陸渾之戎本居秦晉西北晉始遷之于伊川即悔前人之失討則向可遷之于内者今尚可徙之于外也詭道以入而數其貳楚晉不能乘䖍弑比殺之時合諸侯以弱楚而徒區區殘滅貳楚之戎荀吳豈能輔君以伯者哉又况晉昭卒甫逾年新君斬然在喪而謀動干戈于王畿之側尤為不義也
  冬有星孛于大辰
  星孛之異文十四年紀七月哀十三年紀十一月此不紀月則一冬而孛大辰也左氏以為四國火之占文定以為王室亂之占占之不定如此固知日星之變未嘗無徵應而天道逺而難知不可以意見測也
  楚人及吳戰于長岸
  楚稱人吳舉國從畧之辭非進楚以狄吳亦非進吳以狄楚也楚之稱爵稱大夫已久此而稱人者以其與吳戰無關于中國之故故畧之也吳亦嘗稱人矣此而舉國者以其與楚戰無關于中國之故故畧之也既無關中國之故可以不書而亦書戰書地者以著吳自此而强楚自此而弱中國所以得息楚患而吳漸以有駸駕中國之勢也如柏舉之戰則吳子與蔡侯同舉爵矣
  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曹伯須卒
  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四國同日而災來告必有先後舊史或隨告隨書夫子作春秋撮而記之其序則從爵也
  六月邾人入鄅
  晉伯既衰楚患暫息雖邾亦肆入鄅之虐嗟乎小國不相恤而責大國之不恤小耶
  秋塟曹平公
  冬許遷于白羽
  屢遷自非許所樂然楚實恤許故不得書楚遷許而以自遷為文
  十有九年
  春宋公伐邾
  書宋公伐邾于邾人入鄅之後明以著宋公治邾入鄅之罪矣不必定以舉爵為予之也家氏以凡舉爵而書侵伐者多貶此為予宋公之討有罪者亦不必然也
  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止不嘗藥春秋書曰弑君歐陽子以為孔子書弑君止决非不嘗藥文定辨之極當而諸儒之説亦皆相合但李氏以為許悼書塟為原許止無弑君之心則亦不然也夫臣子于君父疾病之際不可以不重不可以不慎藥即自醫來猶當先以身試以防外來之毒乃止躬自進藥飲其父而立死則又何辭于弑君耶人與人相殺曰殺以子加父以臣加君曰弑今庸醫以藥殺人未嘗有殺人之心人飲其藥而死則謂之殺子進藥于父臣進藥于君未嘗有死其君父之心而君父飲之而死死于藥也死于其臣其子之藥也不謂之弑可乎哉王莽臘日以椒酒進平帝帝有疾請于泰畤願以身代藏䇿金縢置于殿前與止之哭泣歠粥嗌不容粒何異止即未必有莽之心君子正懼莽有涉乎止之迹也故左氏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葢止原不可迯于弑君春秋正書以罪止以垂戒後世正不必以書塟原之也
  己卯地震
  秋齊高發帥師伐莒
  齊桓創伯亦不能不有事于附近之小國如滅譚滅遂降鄣遷陽之類未為義也而卒能致伯齊景伐徐伐莒果以正徐莒之有罪則亦無害于伯而獨惜其不足有為耳汪氏責其計近功不足稱者亦不盡然也
  冬塟許悼公
  伊川以為蔡般許止疑同故書塟然使夫子果有疑于般止之事則必不書弑既書弑則必不疑也文定取穀梁之説以為不使止為弑然既明書弑君又何以為不使哉此皆泥于不討賊不葬之例也使謂止以不嘗藥之故加以弑君而不得辭則般之弑君又何故而書葬同耶
  二十年
  春王正月
  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鄸穀作夢
  此當以孫氏自鄸出奔以别從國都而去之説為正劉氏李氏辨公羊為賢者之後諱極詳其説大是宋屢虐曹㑹而奔宋是亦有違難適仇之罪也
  秋盜殺衛侯之兄縶
  齊豹有怨于公孟縶而聚羣兇以作亂與鄭尉止之殺二公子一公孫同文定用左氏齊豹之盜句謂春秋釋豹不誅而誅宗魯所云盜者指宗魯也陳氏以縶既奪豹之司寇則豹非卿所云盜者指齊豹也其意皆以非卿而為賤者故書盜耳然而春秋書盗不盡賤之義也宋雨殺大夫一穆襄之族一戴氏之族其中未必有卿而書宋人豹雖已奪司寇猶不賤于公族之衆也大約書盜之義有三剽賊以快己之私尉止齊豹是也竊𤼵以欺人之所不見陽貨是也性本凶□而事出倉猝非有逆志成謀公孫翩是也既皆盜行則有書盜而已其稱衛侯之兄范氏以為稱至賤殺至責以罪衛侯者亦不然葢既云盜殺則出于意計之外雖以愛兄之弟亦有不及防者矣且如公孫翩之殺蔡侯一時在廷之公卿大夫孰有能防其意外者哉
  冬十月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陳寧公作寗
  宋多人之奔不誌誌其甚者以後有入南里之叛及再奔楚也陳氏所見極是
  十有一月辛卯蔡侯廬卒
  二十有一年
  春王三月葬蔡平公
  夏晉侯使士鞅來聘
  晉昭之時拒公于平丘之盟而執意如又公朝而不得入又止公歴三時而歸無禮甚矣晉頃即位五年公不往朝又不遣大夫聘而晉乃使士鞅來正釋怨修好之時也顧減禮而激怒士鞅以致往朝又不得入用事者謀國若此豈非罪哉説經者但罪士鞅之責禮于魯而不知魯實自失晉好也其後晉執行人昭公失國而兩次乾侯在外七年晉定即位始一唁公則皆意如之絶公于晉也
  宋蕐亥向寧蕐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叛公作畔
  文定以南里為宋國内城之里名故以南里繫之宋葢據左氏居盧門以南里叛宋城舊鄘及桑林之門而守之之句也然左氏又云大敗蕐氏圍之南里蕐貙以車徒犯師而出使南里為城内之里名不當諸侯之師獨圍之也左氏又云敗蕐氏于新里與華氏戰于赭丘必非城内之戰使諸侯之師與蕐氏戰于盧門之外宋人内啟桑林之門即可入蕐氏之室何以蕐氏得據南里逾年而待楚師耶當是南里另有垣可守如新城舊城内城外城之類非但里名而已也既非外邑之名又實在其國都故不可不繫之宋耳又文定以林父入戚不言衛荀寅士吉射入朝歌不言晉辰入蕭不言宋一例比論此亦有不同者林父趙鞅荀寅士吉射皆自内入其私邑本不當言衛戚晉晉陽晉朝歌也惟辰自陳入蕭不言宋可比事以觀耳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八月乙亥叔輙卒
  冬蔡侯朱出奔楚朱穀作東
  汪氏據左氏及史記以朱與東國為兩人使果兩人是朱奔而東國立矣使朱奔而東國立是與曹羈赤莒展輿去疾同矣然曹莊以前年十一月卒明年三月塟莒密州以前年十一月見弑其塟必在明年今蔡平亦以前年十一月卒是年三月塟其既塟稱君同也何以曹羈莒展輿之奔不舉爵而蔡朱舉爵耶羈展輿不舉爵者以羈既奔而赤君曹展輿既奔而去疾君莒羈展輿皆未逾年未成為君其後亦不終為君故也蔡朱之奔與羈展輿同而獨稱蔡侯者必朱在楚而蔡未嘗立君如昭公之遜而魯不立君故在楚逾兩年而卒春秋稱蔡侯以卒之以其始終為君也固知朱與東國寶一人而斷以字畫之訛誤為是
  公如晉至河乃復
  晉頃立已五年昭公始往朝之此其所以怒公而不得入也嗟乎公不自强而朝于大國不得入固辱即得入亦辱春秋詳書以著晉之不悦于公至于出奔而晉不謀納公之端也
  二十有二年
  春齊侯伐莒
  齊高發伐莒或莒有罪也不數年齊景又親伐之不圖逺畧而屢肆虐于附近之莒真不足以有為哉
  宋蕐亥向寧蕐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奔楚楚之納叛臣不足責也諸侯之師戍宋逾年而不能去宋之患豈諸侯之力不足哉皆諸侯之大夫相與縱弛之也宜乎昭公之遜雖以齊宋晉大國而不能如大夫之黨季氏何也
  大蒐于昌間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
  六月叔鞅如京師塟景王
  三月而塟必因子朝有窺神器之心故速塟以定王猛之為君也昭公使卿㑹塟似為有禮然與塟晉宋齊大國之諸侯同烏在其為知禮哉
  王室亂
  子頺子帶之亂亂未成也故不書子朝之亂東西分王者四年而後定其亂成矣故不可以不書也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上書王室亂此書劉單以王猛居皇又書王猛不書王子猛是劉單以亂之故而擁立當立之子為得其正也恐無責劉單專擅廢立之義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因亂而以猛居皇又能以入王城其居皇也非劉單之罪則其入王城不可不以為劉單之功文定責劉單挾天子令諸侯而專國柄然則諸侯失國大夫之謀納其君者皆非正乎此書劉子單子下書尹氏毛伯召伯以著劉單之正尹氏毛召之不正也
  冬十月王子猛卒
  居皇入王城稱王明其當立也卒從恒稱不没其實也陳氏之説最合使一槩稱王子則無别于子朝之不當立使卒不稱王子則無别于敬王之既成為君義自了然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
  春王正月叔孫舎如晉
  癸丑叔鞅卒
  晉人執我行人叔孫舎
  前年書晉使來聘此書叔孫如晉皆往來聘問之常而晉人執之是罪晉人之無禮于我也觀春秋不書武城人取邾師之事則知無罪魯之義矣齊人執單伯不曰行人者以子叔姬為重則行人為輕此則重罪晉之執我行人也
  晉人圍郊
  觀于晉之圍郊書法甚畧則知春秋不予晉人之能救難也不予晉之救難則知其不罪劉單之專國柄而擅廢立矣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
  蔡侯為費無極所讒奔愬于楚而不得伸以至于卒數世之死生榮辱皆係于楚亦可哀矣
  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
  觀齊人兩伐莒未必非謀納郊公也齊師來而莒人拒之齊師罷而庚輿奔是必有所以得罪于國人者矣
  戊辰吳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父穀作甫逞公作楹穀作盈
  詳書時日月者惡吳敗六國之師而滅二君獲一大夫也六國先頓胡沈者君也後蔡陳許者大夫也不分序而稱師者撮記之詞非畧而不序也一戰而胡沈之君與衆俱亾故曰胡子髠沈子逞滅非再用師滅國不當書滅某云云不得以梁亾為擬謂梁自亾非有亾之者之義也聖人既惡吳敗六國之師而亦兼惡六國之聽于楚以自取敗亾也
  天王居于狄泉
  悼王不稱天以其立未逾年不終為君也敬王終為君故稱曰天王敬王亦劉單所立不書劉單以者既成之為天王則非劉單所可以也文定謂前書劉單春秋有責劉單專擅之義然則悼王死又立敬王專擅甚矣春秋何以不再目劉單以罪之耶
  尹氏立王子朝
  于書天王居狄泉之下書尹氏立王子朝則天位既定而子朝之立為簒分明可知矣天王之居狄泉為子朝之黨所逐亦分明可知矣
  八月乙未地震
  春秋書地震之變五而昭之世兩見于五年之間坤徳之不順承極矣季氏之無君此則不占而可騐者也
  冬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
  實有疾故直書疾如以為掩恥則前之無疾而復豈春秋為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恥耶行人執而往朝輿前執意如而往朝其為恥一也非書有疾所能掩即使晉不見拒又烏得不以為恥哉
  二十有四年
  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
  叔孫舎至自晉左穀無叔孫字
  春秋之文再見而卒名之非褒貶所寓也左穀無叔孫文定獨取公羊謂春秋書氏以賢之亦是多生議論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大雩
  丁酉杞伯郁釐卒郁公作鬱
  冬吳滅巢
  書入州來著吳凌楚之漸書滅巢著吳入郢之漸文定之説為是家氏以為録吳能復諸樊門矢之仇者非也
  塟杞平公
  二十有五年
  春叔孫舎如宋
  魯既失好于晉故舎如宋以結于宋此宋公所以有如晉請納昭公之事也左氏謂為季平子逆婦恐未必然
  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詣公穀作倪大心公作世心
  子朝簒立天王出居諸侯不急為王室謀而但使大夫為黄父之㑹又逾年而不見出師定亂其罪大矣及昭公之奔而齊侯宋公為有恤患之義夫邦君之夫國與天王之出居事之輕重義之大小則有間矣説經者乃以齊侯之唁公為有禮以宋公之卒曲棘為能急義以王室論之則皆罪也
  有鸜鵒來巢鵒公作鸛
  鸜鵒來巢書者明以著昭公為季氏所逐之徵也可見春秋亦言事應特不似後世附㑹其不可知者耳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春秋書大雩者二十一旱也惟此年一月而再雩定七年頻月而再雩左氏以為旱甚也然其他之不頻月再雩一月再雩者果皆一雩而即得雨耶此以譏其不誠于為民而屢雩之瀆耳公羊聚衆逐季氏之説啖氏劉氏駁之極是
  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己亥穀作乙亥陽公作楊
  昭公失好于晉故不奔晉齊景方修伯業故奔齊陽州之次以待齊命齊景所以親出國都而來唁也
  齊侯唁公于野井
  齊景不能逐季氏而納昭公當責之于取鄆圍成之後野井之唁猶為有禮文定譏其無納公之實者非也昭公待命陽州齊侯出唁修禮與詞汪氏以為拒公之適己者亦非也
  冬十月戊辰叔孫舎卒
  邦君失國大臣而忠于公室者宜謀所以納之舎胡為祈死以自了哉祈死之説原不足信公孫而舎卒亦適然之事家氏以繼公孫而書舍卒言舍之為公死者非也使舎不為公而死其卒也顧可弗書耶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何以見宋公之卒曲棘為如晉謀納公之行耶以前書叔孫如宋也舎聘于宋而宋即謀納公則并知舎之乃心公室也惜乎舎死而左右公者無人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取鄆居公以漸謀所以納公未必非計使齊侯卒能納公則取鄆可以無書惟齊侯卒不能成納公之謀則其取鄆徒取鄆而已
  二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塟宋元公
  昭公在外而鄰國之喪紀不廢汪氏罪意如專魯與君無異者是已然觀趙鞅之言季氏事君如在國則當時魯有大事如此之類意如未必不請君命而行藏奸謀而飾忠蹟以愚國人而欺天下之諸侯大夫也
  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以鄭突之不正居櫟十四年而與諸侯交政雖鄭忽以世子居國都而不得列于諸侯歴子儀與亹而卒為突所圖則以諸侯之助突也昭公孫國魯未立君乃圍成而不能得取闞而不能居以宋齊晉三大國而不謀納公以致客死乾侯則以諸侯之大夫黨季氏也嗚呼可以觀世變矣
  夏公圍成
  成孟氏之邑書公圍成以著逆公者不特季氏而孟氏亦有罪也不書公以齊師圍成者據左氏則成人與齊師戰陳武子受傷如書齊師是猶若成人之抗齊師不足以著孟氏逆公之罪矣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
  圍成不克不書齊師不以師武不競恕齊景也夫以齊之强而景公有馬千駟助君以治逆臣何患乎義之不順事之不成而猶假力于莒邾杞諸小國哉春秋書鄟陵之盟以著齊景之不能扶大義而興伯業也
  公至自㑹居于鄆
  雖合四國而其事則謀納公非伯主之公㑹公盟也而亦書至自㑹者為居于鄆故也
  九月庚申楚子居卒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據左氏王居狄泉五年以來與子朝之黨為敵亦未有寧歲矣晉雖謝絶子朝之使而不早出一師以定難關塞之役晉頃又不親至而使知躒趙鞅晉固無功也故以天王入于成周為文而知躒趙鞅之克鞏不書既不以歸功于晉而亦隱著劉單之功也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子朝知不容于諸侯以奔楚然亦托于楚之强將以敵晉而謀入也觀子朝告諸侯之文則豈但迯楚免患而已哉故晉急合諸侯城成周以為之僃也
  二十有七年
  春公如齊
  公至自齊居于鄆
  鄟陵之盟逾年而不見齊景納公固知其徒約莒邾杞以為名而實無意于納公也公不得已而如齊以請之而卒不如所請則亦還居于鄆而已觀春秋再書如齊居鄆則知夫子之責齊景者深矣
  夏四月吳弑其君僚
  左氏以為晉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弑君而春秋書曰晉弑其君州蒲左氏以為吳公子光使鱄設諸弑君而春秋書曰吳弑其君僚臨川吳氏以為晉弑州蒲左氏書偃使程滑之説非經意則此左氏光使鱄諸之説亦非經意矣文定謂不歸獄于光而稱國以弑者為吳大臣之罪夫光僚之系屬難詳即據史記以僚為夷末之子以光為諸樊之子季札既不受國國宜之光僚不當以庶孫而紊世適相承之緒然僚既君國十三年矣光不爭于夷末甫卒季札不受之時而争于十三年之後君臣之分既定而突行簒弑烏可以貸其罪哉孫寗逐衎立剽剽亦簒國之賊及剽之弑猶不貸寗喜之罪楚䖍殺兄之子而簒有楚國比自晉歸乾谿之縊猶歸獄于比如公子光使鱄諸弑僚實有可據春秋顧以應立之義而歸罪國之大臣哉父死子繼道之常也兄終弟及道之欒也几終既不弟及則父死當以子繼使當夷末甫卒季札不受之時大臣定議立光則光未嘗不可以有國乃既援父死子繼之義以立僚僚亦非斷斷不可立者也晉卓繼奚齊而立春秋書里克弑君卓豈應立者哉故晉州蒲吳僚之弑非春秋曲貸書光而左氏使程滑使鱄諸之説皆非經義也然則稱國以弑者無主名之詞既不可以專罪一人又不可以散罪衆人則不没其弑君之實以闕疑于弑君之人于義為近之
  楚殺其大夫郤宛郤穀作郄
  郤宛聞吳亂而還師此其所以見疑于楚君臣藴怒而殺之也此費無極之讒所以得入也
  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晉士鞅之㑹此必晉徵㑹諸侯而後宋衛曹邾滕之大夫來㑹于扈也如以為謀納昭公則既徵㑹以謀而何以士鞅又却宋衛大夫之請耶且昭公與晉絶而托于齊晉必不為納公之謀然則扈之㑹當為戍周而宋衛因㑹以請納公而士鞅却之也
  冬十月曹伯午卒
  邾快來奔
  昭公失國邾臣來奔諸儒以罪意如之納叛者是已
  公如齊
  公至自齊居于鄆
  一年而再如齊齊景視之漠然此必為季氏之陰謀所中而黨季以拒公矣士鞅以為季氏有齊楚之援者想亦熟知之也
  二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葬曹悼公
  公如晉次于乾侯
  公既不得志于齊而變計以求晉晉怒公之托齊而不附己故卒不為謀之也晉人之言曰君不使一介辱在寡人而即安甥舅是晉明怒公之托齊矣扈之㑹何以為謀納公哉
  夏四月丙戌鄭伯寧卒寧公作寗
  六月葬鄭定公
  秋七月癸巳滕子寧卒寧公作寗
  冬葬滕悼公
  二十有九年
  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
  次于陽州而書至自齊者齊景禮于公也次于乾侯而不書至自晉書至自乾侯者晉頃不禮于公也故春秋之責晉頃甚于責齊景也
  齊侯使高張來唁公
  書齊侯唁公于野井猶有禮也不罪齊景之不欲納公也書齊侯使高張來唁公則罪齊景之不終納公矣兩如齊而齊師不出一如晉而高張來唁唁公之不見納于晉而實恥公之不見納于晉也宜公之絶望于齊矣
  公如晉次于乾侯
  公既絶望于齊而再如晉晉不復見納而仍次于乾侯于是并絶望于晉矣
  夏四月庚子叔詣卒
  高氏據榖梁以為叔詣欲納公而卒然春秋不書叔詣謀納之事未見其然也
  秋七月
  冬十月鄆潰
  公兩如齊不得命矣兩如晉不見納矣久于乾侯而不返此鄆人所以失望于公之復國惟恐季氏不利于己而潰也鄆潰而公無所歸夾久于乾侯豈公意哉
  三十年
  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諸儒以毎歲書公在乾侯皆聖人存君特筆其義甚正然昭公孫國而意如不敢立君其書公居公在或是舊史云然如襄公如楚而書公在楚聖人仍之而存君之義自見也
  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卒
  秋八月葬晉頃公
  冬十有二月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滅巢而楚之内蔽撤矣滅徐而楚之外援剪矣楚能不病哉
  三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諸侯失國而托于諸侯禮也春秋出奔之諸侯未有不在其國都者而公之于齊晉齊猶取鄆以居公晉則直拒之于乾侯晉頃既兩年不禮晉定亦逾年始一唁公卒使為乾侯之寓公而死也惡亦甚矣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書公孫公圍公居公㑹公在公之失國不能無罪春秋不能為之諱也而所以致公之孫而不能有其國者尚未有主名故書適歴之㑹以著逐公者季孫意如也荀躒私于意如罪以不可掩矣
  夏四月丁巳薛伯穀卒
  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荀躒㑹意如而後晉侯使之唁公卒不能納公于國則晉定之失義猶之晉頃也晉臣之黨意如猶之齊臣也士鞅以意如有齊楚之援何意晉亦為意如之援耶嗚呼可慨也已
  秋塟薛獻公
  冬黒肱以濫來奔肱公作弓
  三𫝊經文皆無邾字左氏傳内稱邾黑肱故杜氏以為不書邾史闕文也公羊之説殊無義理先儒不取為是但昭公孫國意如屢納邾叛不虞邾人愬于晉而來討耶此必有所挾矣
  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三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晉頃不禮公而卒公在乾侯晉定即位使來唁公而公仍在乾侯以著晉之終不納公也故春秋罪晉定猶之罪晉頃而皆甚于罪齊景也
  取闞
  闞為魯邑之説誠是然不書公取闞而曰取闞者則謝氏魯人以闞輿公而公取之之説為是夫取闞而不居卒薨于乾侯則是魯人以闞與公而不居之也葢意如懼公之久于乾侯將不免得志于晉而來晉人之討故以闞縻公使即于安而不他圖也春秋書取者不著誰氏之分邑以居公也
  夏吳伐越
  越自聴楚伐吳之後吳之伐越春秋書之者以誌吳越用師之始也
  秋七月
  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高張宋仲幾衛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世叔穀作太叔莒人下公有邾婁人穀有邾人
  敬王舍王城而居成周故曰城成周而不曰城京師成周地名于其地而城之然後謂之王城而列國指之為京師春秋無書地名與列國等之義但為天王城京都諸侯無一至者而委其役于大夫其歴序諸大夫以城成周與列序諸大夫以城杞無異則其勤王事猶之勤列侯之事而諸侯之視天王與列侯等此為可譏也
  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春秋奔君如鄭突衛朔衛鄭衛衎無論有道無道其復國也皆不利于擁立新君之人故祭仲元咺孫林父寗喜皆不保其身家意如或有鑒于此故昭公在外八年不敢立君而事君如在國也天下諸侯惑于此而列國大夫之黨意如者遂以此為口實矣昭公與意如不兩立昭公必欲討意如而後歸而諸侯莫有致罪意如者安得而不客死乾侯哉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
<經部,春秋類,春秋宗朱辨義>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一
  髙淳張自超撰
  定公
  元年
  春王
  據左氏昭公喪至壤隤公子宋先入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則是年曠六月無君矣何以紀元哉諸儒以為追書之也是已當是舊史先闕而追書非夫子作春秋追書也意如之擅廢立罪與翬遂同定公受榷臣之推戴罪與桓宣同桓宣之元年書正月者桓宣即位于正月故也隱莊閔僖之元年皆書正月者皆不修即位之禮故特書其即位之月也定以六月即位則不必書正月而三月有事則又不必書其時之首月矣其書春王三月與他正月二月無事而書春王三月豈有異文哉諸儒截春王二字為一條謂夫子削定公之正月以見定之不能正其始夫定之不正其始于書六月即位著之義不繫乎不書正月也諸儒又以不書正月為不與季氏之承正朔者亦非也年而書元時而書春皆可以先闕而後追何獨追書正月為疑于與季氏之承正朔乎諸儒説春秋多生義理往往如此故此年春王二字宐直貫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作一條而不書正月之義自寓矣
  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以大夫而執大夫于天子之側故書以罪之其以歸及歸于京師不足論也不名晉大夫者不以專罪一人而書晉人以罪晉君臣也汪氏以為不曰執于成周而曰京師所以尊王室而正晉大夫無主之罪其城成周不稱京師所以見周室下同于列國無自尊之實非也如書城京師則似就王城而增修之不見不居王城而留居成周之實矣如書執仲幾于成周則不足以正執大夫于天子之側之罪矣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喪逾六月而後歸意如遲之也舍公衍公為而定公立意如廢立之也定公不讓公然先入而受意如之命定公之忍于先公而奪適子也凡此皆據事直書而惡不可掩者也
  秋七月癸巳塟我君昭公
  以薨之日數之則塟為遲以歸䘮之日數之則塟為速遲而不得塟意如之罪也迍而不加禮則定公之罪也
  九月大雩
  定公在喪不應出雩是必意如為之也大雩之禮諸侯已僭至于大夫而甚矣
  立煬宮
  定公甫立昭公甫塟而即立煬宫煬公者伯禽之庶子以弟而繼兄考公者也魯前此兄弟繼世者凡七而始于煬公蓋意如黜公衍公為而立定公惟恐不免于魯人之議已故立煬宮以昭示魯人之耳目使知以弟繼兄為魯之故葢有所自始也魯陽萬氏之説不可易矣據左氏昭公出意如禱于煬宮是意如初志即有公子宋在其意中而尚肯容昭公之復國哉
  冬十月隕霜殺菽
  是夏正之八月故以殺菽為異主夏正者引歲聿云暮采蕭穫菽之詩謂中原之菽有晚穫者是夏正之十月殺菽為異也然菽即晚穫至于夏正十月之時亦既好既實葉將落而萁且枯矣殺之烏足為異哉
  二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秋楚人伐吳
  楚伐吳者凡七而止于此葢楚之勢衰其事不足詳故從畧書人陳氏以為貶囊瓦者經不見有此義也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舊未有而作則不曰新因其舊而新之則不曰作雉門及兩觀炎而曰新作言新者舊有也言新作者舊有而今無也
  三年
  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
  晉拒昭公于乾侯當時譏之後世罪之而意如徳之也意如徳之則定公不敢不徳之矣宐其喪未畢而速往朝之歟晉既拒昭公則不惡意如不惡意如則意如之舎適立弟晉亦不得以為討又何怒于定公而不受其朝哉葢晉既無禮于其先君而亦難于受其嗣君之禮也故召陵之侵既以師來而革鼬之盟不得不與之同矣背于公未有不狥其私者也
  二月辛卯邾子穿卒二月公穀作三月
  夏四月
  秋塟邾莊公
  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㧞㧞公作枚
  魯納邾之叛臣叛邑而邾不以為怨今兩國之君皆新立邾子㤀喪請盟而魯以大夫盟之者是時晉之伯令不行于諸侯邾既無可赴愬而猶恐季氏不㤀鄟陵也
  四年
  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
  三月公㑹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
  㑹王臣合十八國之諸侯桓文之伯未有威于此者也然桓文于小國之諸侯不列于㑹此列諸小國未為有加于桓文但如乆服于楚之蔡許時晉時楚之陳鄭從未内属之頓胡皆合志以來㑹亦不可不謂之威矣葢以楚之暴虐而近為吳所弱其從前附楚之國惡其暴虐乘其哀弱求属于晉以上請王臣則正中國整頓之時而晉定不能有為為可惜也諸儒以春秋不書伐楚書侵楚為鄙晉定之苟且無能者則正不然晉楚自于宋以來弭兵交見重于敗盟一失于楚國之簒國而不討再失于滅陳蔡而不救三失于楚比弑䖍棄疾殺比而不問至此而楚未有慿凌中國之事雖欲仗義執言而無其名陳氏以為楚納子朝故劉文公合諸侯以問其罪頗為有見但楚雖納子朝未嘗助子朝以内逼天王則楚之納王子亦春秋諸侯納亾公子之常不必深以為罪也則召陵之役既非聲罪以討而又止淺掠其境不成其為伐故以侵為用師之名而非春秋不書伐書侵以鄙晉定也葢召陵之侵功雖不大而亦未有致貶之義也
  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姓公作歸姓
  左氏謂沈不㑹召陵晉使蔡伐之夫齊桓伐楚不役江黄以江黄弱而近楚惟恐楚怒而加之罪此為齊桓之恕以待人也沈近于楚畏楚而不㑹召陵晉定亦當原情而恕之必使蔡滅其國而殺其君晉固無道而蔡聽之亦不義矣然召陵甫㑹臯鼬未盟晉即怒沈命蔡何以用師若是之遽耶又凡受伯主命而加兵人國皆書侵使蔡無怨于沈何以滅其國而殺其君若是其毒耶是必蔡附楚之時沈嘗倚楚肆虐于蔡蔡既歸晉而因以一洩其積忿也觀于文三年晉以六國之師伐沈則沈必恃楚而强為晉之所不悦故蔡人無忌于君之在㑹而致師于沈滅其國殺其君以絶楚而悦晉也春秋書之所以罪蔡而兼惡姓也
  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
  近楚之國皆背楚向晉其心必有畏于楚而欲堅托于晉則不得不推晉主盟以為始終援救之計故晉定亦儼然主盟而不復與諸侯同之矣惟晉主盟則諸侯為受盟而不可以王臣受晉侯之盟故曰諸侯盟于臯鼬以著劉子之不與也定公如晉而不得入此如不書公及則疑于晉之怒公而不使公與矣故曰公及諸侯盟于臯鼬以著定公之得與也文定以為定公受國于意如求為此盟書公及者為内志也然十八國之諸侯臨以王臣而侵楚陳蔡鄭許胡頓安得不請盟以托于晉晉既侵楚召釁又安得不盟諸侯以堅其内附之志而猶煩定公求盟而始盟哉必不然矣
  杞伯成卒于㑹成公作戊
  六月塟陳惠公
  許遷于容城
  王氏以為許四遷皆受楚令違害就利故以自遷為文不盡然也前此之許附楚以為楚遷之可也召陵之㑹許背楚向晉楚未必為許之利害而遷之矣疑于容城之遷許既背楚懼楚之見伐而遷之以備楚也
  秋七月公至自㑹
  不至侵楚而至㑹者季氏以為侵楚淺事故以臯鼬為重而至之其説是已
  劉卷卒
  劉卷書卒陳氏以劉單有功王室而卷又臨召陵之盟以攘楚故卒之是以春秋予之而書其卒矣非也卷交于諸侯而以喪來赴耳不塟王子虎而塟劉卷者昭公以後喪禮有加故亦内㑹劉文之塟也
  塟杞悼公
  楚人圍蔡
  囊瓦書人諸儒皆以為貶然楚之國蔡猶未為不義之甚也蔡以中國諸侯一旦去楚歸晉楚伐而圍之誠為非義沈為楚之属國察既滅其國又殺其君而謂楚不當一問蔡之罪耶江黄附齊晉楚滅江黄齊晉不救猶以為齊晉罪沈附楚為蔡所滅而楚興師圍蔡反以為楚罪豈義也哉春秋書楚人者楚事至此既不足詳而亦不罪囊瓦也
  晉士鞅衛孔圉帥師伐鮮虞
  楚以沈之故而圍蔡晉不能以蔡之故而致師于楚猶搆衛以有事于鮮虞晉為不義矣春秋書此于楚人圍蔡之下蔡侯以吳子戰柏舉之上以著蔡属楚者屢世一旦去不正以從正而與臯鼬之盟又伐沈絶楚及被楚師之圍晉不能救以致不得已而轉托于吳則非蔡之罪而晉之罪也
  塟劉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柏舉公作伯莒穀作伯舉
  書法如此是蔡因楚國請援于吳吳師出而楚退蔡以吳師追及柏舉而戰敗之也不書伐者非再舉也不書救者吳本欲有事于楚非専為救蔡出師也吳子舉爵者詳柏舉之戰予吳子之助蔡而敗强楚也蔡侯以吳子者蔡既内属于晉晉不來救勢將復入于楚不得不請救于吳不罪其轉附勾吳以攻荆蠻也諸儒每以敵人來伐受伐之國不修辭以却敵而憤怒一戰為非義然則柏舉之戰何以予蔡侯之以吳子予吳子之為蔡侯所以耶楚稱人者文定以為貶囊瓦與城濮貶得臣同義非也泓書宋公城濮書晉侯此書蔡侯楚皆稱人不以楚大夫與中國諸侯敵也故鄢陵之戰以君敵君則書晉侯及楚子矣邲之戰以中國大夫敵外君則書荀林父及楚子矣此内外尊卑之分非褒貶所與也
  楚囊瓦出奔鄭
  楚敗城濮而殺得臣敗鄢陵而殺公子側葢其用法之嚴也今敗柏舉而法不行于囊瓦以是知楚之哀矣
  庚辰吳入郢郢公穀作楚
  公穀作入楚文定據左氏作入郢亦未發明何以書入郢不書入楚之義薛氏以為見楚之大其都猶不能守陳氏以為非得國之辭皆于大義無闕不足深辨不書吳子者柏舉之戰為救蔡之故故稱爵入郢則吳之自欲得楚故還其本稱也如曰因其入國而外之然則滅國不外而外入國乎中諸侯入國不外而外吳之入楚乎文定據左氏君舎君之室大夫舎大夫之室以為非道也故外之然春秋還吳本稱而書吳入郢何以使後人知其舍君大夫之室因而貶絶之義耶葢吳之入郢吳楚之勝負不足以詳故楚子奔隨不書秦救楚不書敗吳不書楚子復國不書也
  五年
  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公作正月
  夏歸粟于蔡
  蔡受圍而不救蔡圍解而歸粟失大義而施小惠春秋書以示譏也此與書城楚丘同諸侯各自歸之非若歸宋財之㑹謀于澶淵故以魯自歸粟為文而諸侯之各歸蔡粟可知矣
  於越入吳
  書於越入吳以著吳之所以終不得志子楚也越常稱人矣此還其本稱與入郢還吳本稱同非褒貶所寓葢不足以詳也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
  意如書卒文定以為見定公不討逐君之賊而以為大夫全始終之禮也然則公子翬之不卒以見桓公惡于翬之弑君而不全大夫始終之禮耶若云桓未有不加禮于翬春秋削而不書則定雖加禮于意如春秋亦當削之以示義矣何以有不同耶葢翬之不書卒是桓之時不卒大夫而自僖以後無不加禮之大夫故無有大夫卒而不書者春秋原不以書卒不書卒示義也如諸儒卒塟之例春秋之義舛者多矣不可從也
  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
  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六年
  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速公作遫許事楚而楚存之許歸晉而鄭滅之晉不問鄭之罪以復許而楚乃封許使許得再見于春秋孰謂中國義而楚不義哉甚矣晉不足以撫諸侯宐諸侯之散也
  二月公侵鄭
  晉不討鄭滅許之罪而使魯侵之魯徒結怨于鄭而卒不能存許亦何益矣
  公至自侵鄭
  前此奉伯主之命以問罪鄰國猶用大夫帥師至此則君親行矣故書至以著其失也
  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
  既以報侵鄭之命而亦請于晉以取鄆也二卿並書者猶文十八年並書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以著得臣之黨遂弑君也此以著取鄆之志孟氏與季氏同而逐昭公者孟氏亦有罪故圍鄆亦二卿並書也諸儒從左氏以為陽虎强仲孫行者經無由而見此義也
  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
  楚受吳敗殘其國都雖藉秦師復國而禍亂極矣使晉能治鄭滅許之罪而合諸侯則中國可以復振乃既不能存許又以許之故而攜鄭今復執宋行人以攜宋宋雖不若鄭衛之急合于齊而趙范謀國亦失其道矣其執行人當必有故而經文前後無可詳攷左氏以為祁犂主趙氏飲酒私獻趙范相軋致然文定據之以罪趙范殊非經義也
  冬城中城
  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齊為昭公取鄆既不能納公而又収鄆以自利曲誠在齊但齊不能納昭公為有益于季氏而定公亦因以得國雖欲善辭告齊以取亦難于𤼵端故托晉而為帥師圍鄆之謀也何忌不言何杜氏闕文為是
  七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齊侯鄭伯盟于鹹
  鄭以晉責滅許之故而盟齊陳氏曰石門誌諸侯之合于鹹誌諸侯之散亦見本末也其所以至此者楚勢既弱無畏于楚晉伯既衰不服于晉故復相為黨同以伐異使因晉楚之無爭而睦隣修好保境息民為自强之計中國可以休息奈何外患不作内難復興以相與自即于亂哉
  齊人執衛行人北宮結以侵衛
  晉執宋行人齊執衛行人其不義一也左氏以為衛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結私于齊侯曰執結以侵我乃為沙之盟此為齊衛未有怨而忽執其行人又侵衛而衛出盟之速故為想當然之辭恐未必然也當是齊景圖伯既得鄭又欲得衛因北宮結之來而假詞以罪之執結以侵其疆衛見晉已不在諸侯而利于合齊故亦因其來侵而盟齊以叛晉耳
  齊侯衛侯盟于沙公作沙澤
  于鹹而鄭背晉矣于沙而衛背晉矣春秋悉書之而中國自此無伯矣
  大雩
  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西鄙之伐以報二卿之圍鄆也夫齊不出一師以討意如而納昭公乃興大衆以伐西鄙而爭鄆景之舍義而而取利如此此所以死之日民無得而稱也
  九月大雩
  冬十月
  八年
  春王正月公侵齊
  昭公孫國齊景雖不能納公而猶有取鄆圍成㑹鄟陵汲汲于公之事晉頃晉定則繼世而拒公于乾侯此定公從亡八年所親閲者也既受意如之推戴而簒適有國茍有良心亦當徳齊而怨晉即不怨晉何徳于晉即不徳齊何怨于齊西鄙之伐亦季氏圍鄆所招乃汲汲乎禀晉命而一侵再侵以致仇于齊耶葢季氏徳晉之拒昭而于齊之取鄆圍成㑹鄟陵不能亾怨季之所徳定不敢不徳之季之所怨定不敢不怨之也兩侵齊疆其得已哉
  公至自侵齊
  二月公侵齊
  三月公至自侵齊
  諸儒以為季氏圍鄆以致西鄙之伐因迫公侵齊以報之然觀晉以師來救亦是禀晉命而用師故春秋兩皆書侵兩皆書至侵與侵鄭至侵鄭同文也
  曹伯露卒
  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
  前西鄙之伐固圍鄆所招此西鄙之伐又兩侵所招然齊之收鄆原為不義故春秋兩書國夏帥師以罪之
  公㑹晉師于瓦
  禀命侵齊再致西鄙之伐徳晉師之來救而親出以㑹晉大夫雖春秋不名而書師其為大夫無疑得不為辱耶不書救者齊師旣去不成救也其不書晉士鞅而曰晉師者諸儒謂以師為重非也如書晉士鞅則疑于公及士鞅之會而晉以師來救之故不著公禀晉命以侵齊之故亦不著矣嗟乎昭公次乾侯三年而晉不禮定公為晉抗齊受伐而即以師來救懷利而不懷仁義晉伯所以絶于後也
  公至自瓦
  私㑹不至而此至者以其所㑹者非諸侯而為晉師故書至以著其失而又不可以書至㑹故以地至而曰自瓦也
  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
  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
  鹹沙之㑹鄭衛皆合于齊而晉師遂及鄭衛矣夫晉自失諸侯不修禮與詞以致衣裳之㑹而欲以强兵脅之又僅僅為無名之侵宐乎諸侯既不懷徳又不畏威而魯宋皆去也
  塟曹靖公
  九月塟陳懷公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
  魯既為晉侵鄭又為晉侵衛以晉之故而兩失兄弟之好其何以為國乎
  冬衛侯鄭伯盟于曲濮
  衛鄭相盟不特約以抗晉而亦惡于魯之無禮也
  從祀先公
  三𫝊以為順祀閔僖也文定取馮氏之説以為始祀昭公于廟也高氏以為正羣公之祀也三者之説文定為長而亦于從字不合當是魯以定公為昭公之弟不以昭公為禰廟而祔于成公之廟以從祀故春秋書以譏之耳是必文公不祧成公不遷而定公所祀之高曾祖禰仍為文宣成襄也而又遲至八年始祔祭于意如既死之後則皆季氏之罪也杜氏因左氏順祀先公而祈焉句謂陽虎將作大事欲以順事取媚于是後儒以從祀為陽虎為之觀春秋書法祀先公為一事竊寳玉大弓為一事左氏辛卯禘壬辰享者是序陽虎因祭而作亂後儒遂以陽虎欲作亂而祭比祀先公竊寳玉大弓作一事論殊難通曉
  盜竊寳玉大弓
  陽虎以邑叛不書而書竊寳玉大弓蘇氏以為分器重于地然而先王賜履先公受之以世其子孫尺寸不可以不守分地分器顧有輕重哉其謂陽虎以鄆讙龜陰叛奔齊與侯犯以郈南蒯以費叛皆以賤而不書庶幾得之然書竊寳玉大弓而竊邑以奔可以不書猶之書公子憗奔齊而南蒯之以費叛可以不書兩書圍郕而俟犯之以郕叛可以不書也讀者推其故而詳其事之本末則雖不書而可知矣又當時所據皆三家之私邑而以强公室為名如書叛則不知其叛公室叛三家故雖不賤亦疑于不書也諸儒多以曹郲無大夫如繋勸懲則雖莒牟夷邾快以賤而得書于魯之叛臣又以為以賤而不書何以莒邾之叛有繫乎懲而魯之叛無繋乎懲耶論之不可以通如此陽虎非卿而其强取寳器于私隱之地是亦盜行不謂之盜而何哉故春秋五書盗不盡以其賤而不名也
  九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
  得寳玉大弓
  前書盗竊此書得其得之于盜明矣得之于盜而不能詰盜是亦春秋所譏也
  六月塟鄭獻公
  秋齊侯衛侯次于五氏
  齊侯衛侯次于五氏又次于垂葭又次于集蒢至哀元年而後書齊侯衛侯伐晉此齊衛憚于伐晉而為虚張之勢以觀晉之變也杜氏以為諱伐盟主故不書伐固非陳氏以為有盟主非美事無盟主非細故故春秋重絶晉亦不盡然也觀于魯及齊平夫子相定公㑹齊侯于夾谷則知夫子亦不以堅事晉為是葢夫子以睦隣國息兵爭為義不以晉為盟主魯當堅事盟主而與齊為敵為義也然則春秋何重于伐盟主而以不書伐書次為别有義乎且如春秋凡書次皆非有侵伐之實跡也
  秦伯卒
  冬塟秦哀公
  十年
  春王三月及齊平
  暨平及平文定曰暨者齊求于魯及者魯求于齊也黄氏引書羲暨和及祖甲及我周文王之云辨之謂暨猶及也然觀書辰暨佗彄奔辰及佗彄地叛固即其人而有異文矣但穀梁以暨為不得已文定以我及齊平非不得已則又皆泥于文也齊之請平于昭何所不得已而定既以侵齊召怨又將叛晉顧可謂其得已也哉
  夏公會齊侯于夾谷
  觀前書及齊平而此書夾谷之㑹則齊魯之平葢兩欲之左氏萊人以兵刼魯侯穀梁齊人鼓譟而起欲以執魯君之説皆不足據葢皆欲歸徳于孔子之相故為此説也
  公至自夾谷
  夾谷之㑹亦至者初及齊平兩君相見非無事而好㑹之常也葢是時諸侯皆有事魯皆屈己以㑹之故此後盟黄㑹牽皆至也
  晉趙鞅帥師圍衛
  晉主夏盟伐衛不服而至于圍之晉之伯業衰矣
  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
  魯事晉仇齊故齊不歸田既及齊平而為夾谷之㑹宜乎齊之歸田矣三傳及諸儒皆欲歸徳夫子故以為齊服孔子之有禮而歸田文定以為孔子不自序其績而又以為安而無所避真而無所妄則不盡然也觀春秋書平書㑹而後書歸田其不自序績明矣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郈公作費
  以二卿圍叛邑至再而後克之侯犯之强而郈之堅大可知矣此他日墮三都之端夫子所以因其機而用之也
  宋樂大心出奔曹
  樂大心奔公子地奔辰暨佗彄奔一年而奔二弟三臣宋之無政可知矣至諸人之罪則于入叛誅之
  宋公子地出奔陳
  地分室以嬖獵而怒公之取馬以與向魋乃抶魋奪之以逆公焉得無罪乎
  冬齊侯衛侯鄭游速會于安甫
  齊既盟鄭于鹹盟衛于沙今復合為安甫之㑹齊幾幾乎有復伯之勢矣
  叔孫州仇如齊
  夾谷既㑹而又往聘以拜歸田去晉合齊其跡顯然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以地馬與向魋固宋公之過地抶魋而奪之不已甚乎地奔而宋公不止或猶可周旋以冀他日之歸而辰岸然挾佗彄俱去不尤甚乎推其出奔之由數人者己不能無罪况又入蕭以叛耶文定以書弟為罪宋公之嬖魋而失二弟無親親之恩亦不盡然也
  十有一年
  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奔云暨者佗彄亦志乎奔而辰暨之奔也叛云及者辰王乎叛而及佗彄公子地以叛也何氏以及為汲汲之意夫及平及戰謂其汲汲于平汲汲于戰可也以為汲汲于叛可乎叛即不汲汲而顧可恕其罪乎李氏以為上暨字属佗彄下及字属辰于義為妥
  夏四月
  秋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
  大心托疾辭使遭讒被逐其出奔非得已也亦入辰黨以叛何耶然則大心亦非抱貞守義者也子明之讒宋公之逐未為不道矣
  冬及鄭平
  前之侵鄭受晉命也既背晉不事則不得不平鄭以釋怨修好矣書及者魯志也
  叔還如鄭涖盟
  十有二年
  春薛伯定卒
  夏塟薛襄公
  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侯犯據郈二卿親帥師不能克而犯以奔齊故墮三都自郈始而侯犯既奔叔孫氏方受之于齊邑無强臣故墮三都惟郈為易也
  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楚患既息晉伯亦衰而互相侵伐則諸侯之自為亂也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墮三都事不可看得稀奇如謂是夫子禮教徳化所致何以不能教成人化孟孫乎至説三家自墮亦非也叔孫墮郈季孫墮費如謂自墮其邑欲行則行則孟孫不墮欲止則止何人又煩定公親帥師以墮之乎葢是時家臣相繼據邑以叛而每以强公室為名是三家之邑適為叛臣圖己之資正難為計而夫子乘機為墮之之説故三家從之而又格于家臣衆議故反假公室之令以為墮邑之名也
  秋大雩
  冬十月癸亥公會齊侯盟于黄齊公作晉
  夾谷㑹後而又為黄之盟固魯之徳齊歸田而亦齊之欲堅魯好也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公至自黄
  十有二月公圍成
  公至自圍成
  夫子不能墮成論者為之深惜文定遂謂圍成時孔子未専得魯國之政必辨言如少正卯者疑沮其間至明年由大司寇攝相誅少正卯與聞國政而女樂之饋孔子遂行以此成終不得墮也其説曲矣夫三家苦叛臣之據邑夫子似為三家忠謀而其實可漸以殺三家之勢亦用魯行道之一端季叔未覺則郈費墮孟氏覺之則成不墮夫子固無如之何也成不墮何足以損夫子之道哉使夫子乆得魯而行其道教之以禮化之以徳則天下歸心何三家之不可格雖郈費皆不墮亦不足以為患不然聖人之治乃與秦皇李斯之銷兵器毁名城同用哉其至圍成者以著圍之而成終不得墮也又以著叔孫墮郈則郈墮季仲墮費則費隳定公親用師而不能墮成也
  十有三年
  春齊侯衛侯次于垂葭
  夏築蛇淵囿
  奪民時而興苑囿定公之志荒矣李氏以為此决非夫子為相時然使夫子相而能止其不築囿則亦能止其不受女樂矣是年夫子雖未攝相而已自中都宰為司空司寇于朝如此等之事勢可以止則止之勢不可以止則姑聽之漸以格君心之非而變强家之習則亦不足以為行道之累逮乎女樂之饋君臣宴樂三日不朝而後知定公之心終不可格三家之習終不可變于是而去志始决也
  大蒐于比蒲
  春秋三書囿成築鹿囿昭築郎囿定猶以為未足而又築蛇淵囿晉楚之爭既息齊鄭之盟既堅君臣之間樂其所樂也春秋五書蒐昭一蒐于紅再蒐于比蒲三蒐于昌間定又有甚焉而比年兩蒐于比蒲公室外虞强晉之加兵三家内患叛臣之圗己君臣之間憂其所憂也内政不修而事荒于觀遊志瀆于師武葢未有不愛民力而猶惜民命者也宜乎夫子之道卒不可以行歟
  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衛兩伐曹皆為無名若以曹不叛晉而伐之尤為不義也
  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趙鞅殺邯鄲午實為始禍范中行雖以私伐鞅而鞅恃有强邑既不忌其君而殺干又専私邑以拒范中行不得不謂之叛也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荀寅下公有及字
  荀寅士吉射敢于伐君罪浮于鞅矣春秋未見末減趙鞅而加重荀士者其無忌于君一也是時諸侯叛于外而晉不能復與齊爭者三卿内亂故也晉伯之衰以欒盈之叛晉伯之絶以趙鞅荀士之叛而齊皆因之以弱晉内不協于大臣所以外見侮于鄰國也
  晉趙鞅歸于晉
  前書趙鞅叛罪趙鞅也此書趙鞅歸罪晉定也通春秋弑君衛州吁齊無知之外無得討者然亦未見復用事于國復用事而見于經者趙盾而已通春秋叛君晉欒盈鄭良霄之外無得討者然亦未見復用事于國復用事而見于經者趙鞅而已然盾用事而晉猶强鞅用事而晉漸弱則時勢不同而定之見脅于强家不能及身而爭齊伯長黄池尚能保公室于數傳之後哉諸儒毎以盾再見經而春秋書弑君原其為法受惡然則鞅再見經而春秋之書叛又有義耶
  薛弑其君比
  稱國以弑者四薛弑比莒弑庻其左氏無事實可攷惟其無攷故不得其弑君之實也惟不得其實則既不可以專罪一人又不可以散罪衆人也以薛莒觀之則晉弑州蒲吳弑僚皆不得其實之故也
  十有四年
  春衛公叔戍來奔
  衛趙陽出奔宋衛公穀作晉
  衛靈受南子之愬而逐其宗臣并二大夫此所以積久而不能保有世子以致亂其國也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孫公作子牂公作搶
  召陵侵後晉不能復得諸侯諸侯内亂陳復去而從楚以助楚滅頓楚固怒頓之附晉而陳遂不顧臯鼬之盟其罪均矣
  夏衛北宫結來奔
  五月於越敗吳于檇李吳子光卒檇公作醉
  五年於越入吳至此敗吳而傷吳子黄池之歲越又入吳春秋悉書之哀元年吳子敗越樓勾踐于㑹稽不書文定以為㑹稽之役夫差復父讎而非報怨故春秋以為常事不書非也吳能弱楚又爭長于黄池能弱楚則中國賴以休息爭長于黄池則中國息楚患又將有吳患而卒至于敗亾者越人議其後也使不書越之入吳敗吳則吳之所以不能抗楚不能得志中國之實不著矣而吳之敗越則吳越之勝敗無關于中國不足以書也
  公會齊侯衛侯于牽牽公作堅又作𢱯
  牽洮之㑹左氏以為謀救范氏夫衛奔其三臣而二臣在魯不當合志以助范氏宋有五叛在蕭内難未靖尤不當從齊以助范氏也或是齊欲乘范氏之亂以伐晉强三國來㑹而三國不從故不見有伐晉之師至再逾年而從之伐晉者獨衛也
  公至自會
  秋齊侯宋公會于洮
  洮之㑹宋當與鹹之㑹鄭沙之㑹衛夾谷之㑹魯同葢至此而宋亦去晉即齊也李氏之説為是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
  書歸脤者譏也諸儒之説皆是
  衛世子蒯聵出奔宋
  張氏從二劉之説不信左氏殺母之事以為南子之讒言而非當時之實録也汪氏以為楚商臣蔡般稱世子弑君不當泥于蒯聵稱世子而盡廢左氏殺母之事也文定以為特書世子以兩著其罪然兩著其罪亦不在特書世子也使春秋欲專罪蒯聵而有不書世子者乎不書世子則不知蒯聵為衛之何人又非如突忽羈赤有兩人牽連以書使可索其名實也葢從其實而書世子則世子之不安于國與致世子之不安于國是非之義可攷而知之矣
  衛公孟彄出奔鄭
  宋奔一母弟一公子三大臣衛奔一世叔一世子三大臣悉書于册即不必攷其事之實而懸論其義使奔者皆有罪而縱之奔則兩國為無政使奔者皆無罪而迫之奔則兩君為無道使有有罪者有無罪者則國無政而君無道國無政君無道皆亂也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
  魯納衛公叔戍北宫結猶納亾人之常辰據蕭以叛者四年再奔而魯納之則不能免于納叛之罪矣春秋未嘗諱而不書也
  大蒐于比蒲
  邾子來會公
  公蒐而邾子來㑹此必有謀于公者母亦知三家利其田有强取之意而來㑹以求庇耶觀于明年來朝又來奔喪皆勤謹以事魯及公薨逾年而即伐取其田則是年猶定公所庇而三家姑從之也
  城莒父及霄
  十有五年
  春王正月邾子來朝
  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
  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胡子豹歸
  江黄從齊而楚滅之齊不能救頓胡從晉而楚滅之晉不能救小國何利于内屬哉然觀沈不會召陵而晉滅之則頓胡㑹召陵而楚滅之宐矣晉且不義何罪乎楚故書楚子滅頓楚子滅胡皆以罪中國也
  夏五月辛亥郊
  壬申公薨于高寢
  鄭罕達帥師伐宋罕公作軒
  諸儒以鄭之伐宋為公子地故然春秋不書公子地奔鄭則伐宋未見其為公子地也
  齊侯衛侯次于渠蒢渠蒢公作蘧蒢
  渠蒢之次左氏以為救宋李氏以為與五氏垂葭同為謀晉其説為是使果救宋則當書救書次以示譏不當但書次也如謀救宋不應鄭師在宋而猶緩為之謀也觀明年齊衛伐晉則為謀伐晉無疑葢齊衛憚于伐晉三次以謀而後乘晉亂以伐之也
  邾子來奔喪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妾之卒塟不書書姒氏之卒塟者魯以禮卒之塟之故書以示譏也以禮卒塟而不書夫人小君者哀公未逾年之君未及尊母為夫人故不得似他妾母之稱夫人小君非以不稱夫人小君為得禮也啖氏以不稱夫人為正名者非也劉氏以哀未成君不敗稱夫人亦不是陳氏汪氏得之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滕子來會塟
  丁巳塟我君定公雨不克塟戊午日下昃乃克塟昃公作稷無僃之説為是既擇丁巳塟不克塟而至次日戊午乃塟不可不詳其日也詳其日以書之而不僃之實著矣
  辛巳塟定姒
  塟先輕而後重定姒之塟後于定公之塟是成禮以塟妾母而非禮也定姒之稱與襄公母之諡定姒同先儒疑有一誤或是生未及尊為夫人卒不當有諡而又不可以無稱故以定公之諡為諡如宋共公夫人之諡共姬耳然非適夫人而諡配先公又與祖姑無别亦不得謂之禮也日紀辛巳以八月庚辰朔數之九月之丁巳距庚辰三十八日辛巳則距庚辰六十二日九月不當有此日矣或以比之僖二十八年書壬申公朝于王所上不繋月謂此為十月之辛巳而上亦不繫月然此下明有冬城漆之文不當移冬十月之日紀于九月之後也成十七年日食十二月丁巳朔十一月不當有壬申公穀以壬申為十月嬰齊待君命而卒故紀于十一月而于此不言其故則前説亦不可從劉氏陸氏以壬申為史文之誤而于此亦無説然不合兩有朔可紀之日而皆誤文也故疑十七年是閏十一月此年閏九月辛巳當在閏月耳則春秋歲終置閏不可為定論矣大衍厯文十七年閏六月此年閏三月大衍紀日食與春秋皆差則閏之不合宐矣而亦可知兩年皆閏也長厯于十七年閏十二月于此年不置閏恐是忽于九月之不當有辛巳也
  冬城漆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二
  高淳張自超撰
  哀公
  元年
  春王正月公即位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柏舉之戰至是十三年而始報蔡亦見楚之積弱難振矣雖遲至十三年而卒報蔡亦見楚之蓄憤不釋矣楚滅頓滅胡而後及蔡視乎大小强弱之勢也蔡既仇楚見楚之滅頓滅胡勢且以次而及乎已此必有僃楚之先謀故雖圍之而不能入之也陳㑹召陵而即附楚隨納楚子之奔許滅于鄭而為楚所存附楚者三國既見楚之復得諸侯而勢漸强蔡能定謀以拒楚亦見蔡之不再屈于楚也文定以稱爵為予楚之能復仇夫楚滅蔡而殄其祀謂柏舉之戰為予蔡之能復仇則可而顧予楚之能復仇哉如以稱爵為予之則陳㤀滅國殄祀之仇反助楚以圍蔡何以亦稱爵耶
  鼷鼠食郊牛改卜牛郊牛下穀有角字
  夏四月辛巳郊
  四月周正之孟夏夏正之仲春也魯郊以祈穀則正農事方興之時先儒以書四月五月為過時而譏其慢者未必然也觀于四書卜郊皆在四月則魯實以四月郊卜而從則于四月不從則卜五月故有四卜五卜之異四卜五卜不從則不郊從則五月郊定十五年之書五月郊此年之書四月郊當是因鼷鼠食牛之變而書非以譏過時也
  秋齊侯衛侯伐晉
  左氏以伐晉為救范氏而諸儒因之然齊衛次五氏次垂葭以謀伐晉皆在范氏未叛之前去年次渠蒢而後伐晉之謀决則齊衛之伐晉或搆范氏為内助而非為救范氏興師也陳氏據左氏以次五氏為伐夷儀次垂葭為伐河内皆不書伐為不忍書必至于是而後書夫果成師以伐夷儀伐河内春秋何所不忍而不書耶如以為憫諸夏之無伯故不忍書然如戎伐凡伯王師敗績于茅戎戎狄無王皆忽書而不忍于諸侯之無伯哉又如文元年衛侯伐晉襄二十三年齊侯伐衛遂伐晉皆無損于晉伯晉茍能伯何病于齊衛之伐而春秋有所不忍哉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薛氏曰邾所厚者君也何忌魯之强臣所以伐之也其説最好邾托于定公生則來朝死則奔喪有加禮焉薨甫逾年而即不免强臣之見伐三家之無君而弱哀公甚矣
  二年
  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
  仲孫伐之逾年而三家並伐之春秋書漷東田及沂西田以罪三家之利于邾田而恣取也
  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
  三家伐而二卿盟穀梁以為各盟其所得而文定取之謂季氏以田歸二家非也季氏强于叔仲葢自尊重不降與邾子盟而使二卿盟也不然季氏之貪使意不在邾田則二卿伐之可以得志何煩李斯親將耶魯邾之盟始于隱公盟邾儀父于蔑終于叔仲盟邾子于句繹夫邾之未列于諸侯也魯君盟之既列于諸侯也魯臣盟之可以觀世變矣蔑與句繹之盟魯盟邾之始終即通春秋書盟之始終也聖人葢有意于其間焉
  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
  滕子來朝
  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
  論者以書世子辨蒯聵無殺母之事然觀于商臣般止弑君書世子則蒯聵之書世子不足以辨殺母之有無也葢蒯聵殺母春秋無明文而輙之拒父則了然矣蒯聵即有殺母之事而輙不可以拒父况夫子正名之論及不為衛君之論又明言輙之不可拒父耶故春秋書納聵于戚罪輙之不迎父而拒父而致趙鞅帥師以納納而不得入國而于戚也
  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于鐵鄭師敗績鐵公作粟又作秩
  杜氏曰鐵衛地在戚城南觀此則是趙鞅納蒯聵之師遇罕逹致齊粟之師于鐵而戰也趙鞅奉命納聵非奉命敵鄭師可以不戰而戰故書及以歸過于趙鞅也趙氏以為罕逹為衛討剻聵趙鞅為蒯聵禦之觀戰時左氏序蒯聵在師之事亦頗得其情實但使逹為衛討聵鞅為聵而禦之則是戰當書逹及鞅不當書鞅及逹矣
  冬十月塟衛靈公
  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
  蔡與楚有柏舉之怨而吳之入逞皆察所致前四國之圍雖解而惟恐楚之必得蔡而甘心故謀遷于吳葢蔡之于楚有殺般用有之仇于吳則有拍舉戰勝之徳去仇而附徳則州來之遷未可為非而亦蔡所願也故以自遷為文
  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遷州來而殺公子駟必駟不欲遷也蔡即當遷駟即不欲遷亦非有可殺之罪故以國殺為文而不去其官也
  三年
  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
  公羊以齊國夏衛石曼姑圍戚為伯討固非矣諸儒以先齊後衛為罪齊之首惡而誅國夏亦非也夫春秋末減以子圍父之衛而加重于助子圍父之齊哉葢齊惟恐蒯聵得入而衛將從晉故有必致師于戚之心衛喜齊之助己而推齊以為主兵也春秋既惡齊之助惡而首齊以罪齊亦不以齊之故而減衛罪故戚不係衛以誅衛也如書圍宋彭城者歸功于諸侯為諸侯大夫圍宋彭城之詞不歸功于宋華元為圍彭城之詞也此書圍戚者歸罪于石曼姑為圍戚之詞不歸罪于齊國夏為圍衛戚之詞也故圍宋彭城云者列國大夫圍宋之彭城圍戚云者衛石曼姑自圍戚也
  夏四月甲午地震
  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災
  魯于兄弟之迭為君不異昭穆則桓之宫當與隱宫同遷同祧而同毁僖之宫當與閔宫同遷同祧而同毁毁隱閔而不毁桓僖文定以為出于季氏之私者或當然也昭定之間魯方以兄弟繼世而追立煬宫又烏知桓僖之當毁哉當毁不毁天災及之于理固宜然武宫煬宮又豈當立而巋然皆存則夫子所云必桓僖者亦是據當毁之理而云然也
  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啟陽啟公作開
  地震天災絶不知懼役用民力而奪其耕時惡亦甚矣
  宋樂髠帥師伐曹
  春秋之世宋之于曹鄭之于許魯之于邾皆世侵侮之故宋必至于滅曹而後甘心也
  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
  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
  書蔡人放公孫獵是蔡之衆人放之矣衆人皆不欲遷吳也如以獵為駟之黨則駟以不欲遷吳而見殺獵亦宜為不欲遷吳者矣衆人又何怨于獵而放之哉觀此則知獵必同蔡侯之謀而非駟之黨衆人怒其遷吳故蔡侯殺駟衆人放獵獵放而蔡侯見殺耳
  冬十月癸卯秦伯卒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
  兩伐而取其田既盟之而又圍之必至于入邾以邾子歸而後已與鄭宋之于許曹一也而魯則三家為之罪尤甚矣
  四年
  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公作三月
  文定以變文書盗為警有國之君謂蔡昭信義俱亾禮文並棄無以守國而自衛故夫人得而害之夫蔡昭能自㧞于楚以與臯鼬之盟又能以吳子戰勝于拍舉楚人殺蔡先君烕國殄祀之仇自昭而復先世百餘年屬服荆蠻之恥自昭而冼使此時伯主可托猶不至轉托于吳既不得已而托吳以報楚矣若又即楚而背吳非義也諸大夫之謀豈可殉哉故不當以蔡昭之不幸為盗所殺而罪其不從諸大夫之謀以事楚也何以不書弑君既稱盜則不稱君也公孫翩何以為盜倉猝為變事同剽刼既無簒逆之心又未有仇怨于君之事故翩公孫無知亦公孫無知名而翩不名翩非卿邴歜閻職亦非卿歜職稱齊人而翩稱盜也不然翩之為公孫即不若無知之責而用事而公孫之親顧不責于邴歜閸職乃槩以為賤而書盜哉
  蔡公孫辰出奔吳
  陳氏以為書盜殺蔡侯申即書蔡公孫辰出奔吳則辰為與聞乎殺與書公薨即書夫人孫慶父出奔夫人慶父與聞乎弑同義然翩之殺申起于倉猝未必辰之與聞也使預謀殺申而辰與聞之則翩或以賤不書當歸獄于辰而書公孫辰弑君矣使罪不在辰不當歸獄于辰則與謀者衆當書蔡人弑君矣即賊無主名亦當書蔡弑其君矣觀春秋書殺不書弑書蔡侯不書其君則翩亦非有逆志成謀而此外實無與聞乎故者也春秋于魯諱弑書薨故書夫人之孫慶父之奔以著其為賊于蔡何諱而同其書法哉當是辰與姓霍皆翩之親屬蔡人雖多不利于遷而原不欲賊蔡侯翩一旦殺之蔡人怒翩既同殺翩而又遷怒于辰及姓霍故辰不安而奔姓霍遂不免于殺也
  塟秦惠公
  宋人執小邾子
  不書伐小邾不書宋公㑹小邾子于某而書執小邾子是必小邾子朝于宋而宋人執之也
  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
  翩殺蔡侯而辰出奔姓霍見殺三人者皆公孫固知為翩之親屬也而姓霍實不與殺故稱國而不去其官
  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蠻公作曼
  通春秋未有執失國來奔之君歸其仇國者晉人執戎蠻子以歸楚晉非有畏于楚也方不得志于諸侯不欲庇戎蠻子以生楚釁也然其不義甚矣文定以歸于云者猶曰京師楚也則非也晉執曹伯不曰歸于宋而曰畀宋人者曹伯晉之所欲得非宋之所欲得晉以畀宋猶曰我之人以與汝耳晉執戎蠻子不曰畀楚人而曰歸于楚者戎蠻子楚之所欲得非晉之所欲得故晉以歸楚猶曰是爾之人我以歸之耳如書執戎蠻子畀楚人則似晉伐戎得蠻子以畀楚人而楚之伐戎蠻戎蠻子奔晉之事實不著即晉人于其來奔既不能庇戎蠻子又不能責楚以虐小之罪亦不明矣葢楚既殺其先君又奔其後嗣而晉乃助之為虐罪與楚同也
  城西郛
  六月辛丑亳社災
  穀梁曰亾國之社以為廟屏孔氏以為武王伐紂使諸侯各立其社以戒亾國恐未必然伊川謂既為亾國之社則自王都至國都宜皆有之以為戒也其説當是是必魯之國都原有殷社周既克商因用湯存夏社以戒亾國之意使天下諸侯于凡有殷社之地皆屋之以為亾國之戒耳
  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
  冬十有二月塟蔡昭公
  蔡昭之塟以往㑹而書原不必多生議論但魯于諸國喪紀自弑君外其他小國不論于齊宋晉衛陳鄭則多有不往㑹塟者矣惟蔡則考父封人皆塟其肹卒不塟午不卒不塟獻舞卒楚不塟則皆在齊桓創伯晉文襄繼伯之時宣公以後世屬于楚而魯之喪紀視昔猶勤雖東國卒楚不塟而被弑之景公弑君之靈公盗殺之昭公無有不往㑹者趙氏以為蔡許屬楚魯畏于楚而重其與國然如蔡般為楚䖍之所殺豈既滅而復楚猶重般之塟而以㑹塟之禮責諸侯耶又如蔡昭去楚事吳何以亦往塟耶要之于大義無關不必攷而辨之也
  塟滕頃公
  五年
  春城毗毗公作比又作芘
  夏齊侯伐宋
  齊與宋自㑹洮以來有好無惡此怱伐之以宋伐曹執小邾子意欲與齊爭伯故齊伐之必以伐曹執小邾子為名也汪氏之論如此亦得情實但宋之仇曹不自此時齊景欲伯而有事于宋則聲罪之辭不患無名耳
  晉趙鞅帥師伐衛
  晉納蒯聵不得入衛故此伐之後又侵之所以然者衛嘗㑹齊伐晉故納蒯聵將以定衛使離齊而從晉也至范氏之故則于書入朝歌後未嘗見經而奔亦不書如納蒯聵戰罕逹及此皆趙鞅帥師或亦趙鞅有隱怨歟
  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杵公作處
  齊桓五子莫適立致其國亂而伯業以衰齊景當鑒之矣燕姬之適既死宜擇于賢長以早定國本何溺于荼哉使荼果賢亦當早立以絶羣公子之望以定諸大夫國人之心何至于將死而始屬荼于高國哉况荼又方在孺子也然齊景助輙以拒蒯聵是不以世子宜有國而子可以拒父矣則其舍長立幼以為有君之命有高國之輔無不可以弟而拒兄雖羣公子無能為也而不知陳乞老奸早有成算在其胸中矣
  冬叔還如齊閏月塟齊景公
  春秋不紀閏月惟文公六年及此兩見閏月不可不告月而不告月則書以示譏喪不數閏齊以閏月凖五月而塟之期則亦書以示譏也兩閏皆在歲終後人多取左氏歸餘于終之説以為周置閏于歲終觀于秦閏九月則承周歲終之法可以相證矣顧攷之韋昭曰餘餘分也終閏月也中氣在晦則後月閏在望是其正中也顔師古曰有餘日則歸于終積而成閏也其于歸餘于終句皆不作歲終解文公元年左氏曰于是閏三月非禮也班志謂當閏在十一月後而在三月故左氏以為非禮亦似左氏原不以置于歲終為禮者汪氏以為春秋之時厯法謬而置閏歲終則是周本不置歲終之閏春秋時之閏于歲終皆厯家之失也按閏月無中氣北斗斜指兩辰之間强置歲終所差多矣恐左氏歸餘之句班氏及韋顔之解亦不可廢史記漢書又皆云周道衰微厯數不正則汪氏所云厯法謬而置閏歲終其説亦是但厯算之法交食難而置閏易春秋日食不謬而閏謬未必然也夫説之不定者則當以經文正之觀于不書閏某月而書閏月則是閏于歲終之書法矣然觀于文六年不告月上但書冬十月此年但書冬皆無十二月之文則兩閏難决其在十一月在十二月也觀于隠三年日食二月己巳前年十二月有乙卯則可知十二月有閏而閏在歲終矣然觀于成十七年日食十二月丁巳朔本年十一月有壬申則又疑于十一月有閏定十五年日食八月庚辰朔九月有丁巳戊午辛巳則又疑于辛巳是閏九月而閏不定在歲終也竊以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閏以百數而但兩見者固以兩事當紀亦不應他事皆無可紀于閏月者也此或厯有改易或隨月而置或置于歲終如用朔之法不一定夫子作春秋恐以錯紀閏月遺後人以不定之法故約閏月事入于本月而閏月不紀惟不告月塟齊景公兩事不可以不書而兩閏適在冬月故紀于歲終耳
  六年
  春城邾瑕瑕公作葭
  城瑕以迫邾所以入邾而虜邾子也
  晉趙鞅帥師伐鮮虞
  伐鮮虞亦趙鞅帥師故左氏以為治范氏之亂也
  吳伐陳
  元年吳侵陳不書猶小用師也至此而伐陳葢既得蔡于楚乂欲與楚爭陳吳駸駸乎有駕中國之勢矣
  夏齊國夏及高張來奔
  據左氏則齊景屬荼于國夏高張二人既受君命則當荼存與存以死繼之以效荀息之義奈何遽舍少主以奔哉二人奔而荼不可存矣然則陳乞之陰謀以逐高國其勢必至于弑荼而弑荼之獄其必歸陳乞無疑矣
  叔還會吳于柤
  吳伐陳陳既服叔還亦往㑹之猶楚滅陳而叔弓㑹楚子于陳也其罪稍減于不恤陳亾貪結楚好而已
  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
  齊陽生入于齊齊陳乞弑其君荼
  文定以陽生不稱公子為春秋誅其不子然則楚比奔稱公子歸稱公子為不誅其不子耶陽生非適而長不稱公子楚比非適非長而稱公子于義何取此皆泥于稱公子不稱公子為春秋華之削之以示義故其為論如此而不知公子之稱彼原稱公子則仍之彼原不稱公子則亦仍之也葢雖皆公之子其國寵以卿大夫之貴使用事于國交政于諸侯則稱于春秋不然則春秋亦不書也即以比與陽生言之比已列卿大夫而貴為公子尊為公子其名當見于經故比之出奔書陽生未列于卿大夫而名未貴秩未尊其名不當見于經故陽生之出奔不書葢春秋非大夫不書故也鄭突齊小白齊陽生之出奔皆不書而歸入書歸而為君入而為君也又即楚比得書公子陽生不得書公子之實而可以定比弑䖍陳乞弑荼之獄矣比惟列于卿大夫而貴為公子尊為公子則其在國用事已久必有為之黨者其勢足以制觀從使不為亂不以其勢制觀從之亂則其勢可以脅楚之人使奉己為君故弑䖍之獄不歸觀從而以歸比也陽生雖于諸子為長在國未為公子以列于卿大夫名未責秩未尊國之政事未嘗一日得與國之兵㩲未嘗一日得操雖欲入國為亂而無助之者陳乞召之則得入陳乞君之則得立使陳乞廢之則又廢使陳乞逐之則又奔矣其能弑荼乎哉故弑荼之獄不歸陽生而以歸陳乞也以弑荼故書陽生入以殺子糾故書小白入陽生小白不能無罪晉夷吾入于殺奚齊弑卓之後則夷吾之入不書矣陽生之入陳乞入之故弑荼罪陳乞小白之入齊人入之故殺子糾罪齊人春秋治楚比弑䖍之罪則以自歸為文矣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宋向巢帥師伐曹
  魯之于邾宋之于曹其必欲虜其君而收其地一也故春秋不以恕魯而以魯事宋事比書屢書以齊其罪也
  七年
  春宋皇瑗帥師侵鄭
  宋之伐曹侵鄭不必其與齊爭伯也宋于曹固世侵侮之而在晉楚爭鄭之時鄭附楚則往往加兵于宋宋亦世仇怨之也左氏以此為為晉討鄭叛者當不然也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
  晉助蒯聵之正以屢加兵于衛而卒不能出輙以納蒯聵至于帥師以侵其亦微矣
  夏公㑹吳于鄫鄫穀作繒
  叔還㑹之公又親㑹之悉書以著魯之失也其盟于鄫衍不書吳伯未成春秋將終其事不足以詳也
  秋公伐邾
  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
  三家連年伐邾邾已困矣知其國必可入而君必可虜乃迫公親將以歸惡名于公三家之謀亦𢡖矣文定以為書以邾子益來而不諱者欲見後書歸邾子之為能去惡而予之也其説甚曲且魯非能自歸邾子也迫于吳之來伐齊之取邑不得已而歸之春秋何為予之耶即實出魯自歸之而歸之之善不足以敵以來之惡又何予耶
  宋人圍曹
  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鄭雖以怨宋之故而救曹然春秋未嘗不善之乃有救曹之名而卒不能救則駟𢎞之罪也
  八年
  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
  曹在春秋事伯主交隣國雖弱小自保之道宐然而以視莒邾則未見有搆兵侵伐之事葢弱小而勤謹以保宗廟守社稷者也而宋人卒滅之則宋人之惡矣
  吳伐我
  卿㑹吳于柤公親會吳于鄫以為吳可托也乃入邾而授吳以來伐之名是我之入邾不義而吳之來伐為義曲直分明矣乃文定惜其無蕐元國佐之臣致受城下之盟以是為恥為後世戒是但以勝負利害為訓而失乎春秋之義也
  夏齊人取讙及闡闡公作僤
  據左氏則齊人取讙及闡為季姬故然齊侯雖為季姬故而必以邾子為名魯人知其意為季姬名為邾子故歸季姬以悦其心歸邾子以塞其口而後讙闡不逾年而歸也然外取邑不書取讙及闡書者伊川以為魯入邾而齊怒因賂二邑以悦之與書取濟西田同其説當是
  歸邾子益于邾
  書于吳來伐齊取邑之後是前之虜邾子魯之惡此之歸邾子亦魯之恥矣何氏以為善魯之能悔過豈真能悔過者哉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癸亥杞伯過卒
  齊人歸讙及闡
  書于歸邾子之後是明著魯之見迫于强齊而歸邾子也邾之復得有君邾子之復得有國皆吳齊之徳也齊既存邾子而即返魯邑亦近于義矣
  九年
  春王二月塟杞僖公
  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
  宋鄭怨結向巢伐鄭猶未甚也至皇瑗取鄭師而怨深矣其後又再伐鄭所以致有罕達取宋師之報也取師之慘春秋之初一見鄭伯取三國之師葢二百年來無之矣而以宋鄭各取其師終焉前則諸侯為之後則大夫為之皇瑗罕逹稱名稱帥師可謂無貶乎哉
  夏楚人伐陳
  書楚人伐陳則陳之属吳明矣
  秋宋公伐鄭
  既取其師又伐其國宋公舉爵又可謂之無貶乎哉
  冬十月
  十年
  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
  㤀虜執之辱而來奔邾子之不自强如此宐乎不能保有其國歟
  公㑹吳伐齊
  吳以邾之故伐我齊以邾之故取我二邑我之受侮于齊與受侮于吳一也怨則宐均怨之釋則宐均釋之若欲釋一而怨一則宐釋齊而怨吳葢齊内而吳外也齊猶歸邑以相好而吳且徵百牢以臣属我乃魯反㑹吳以伐齊者是時齊稍弱而吳方强也以强弱為向背不義甚矣
  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
  文定以為齊人弑悼公赴于師而春秋書卒者不忍以戎狄之民加中國之君葢據左氏云然其説甚曲臨川吳氏以為吳師在齊而陽生卒遂以為弑者其説最是葢春秋書卒必非弑也
  夏宋人伐鄭
  宋之伐鄭至再至三豈至是而始書人以貶耶此後向巢又稱名稱帥師矣
  晉趙鞅帥師侵齊
  明以著趙鞅伐喪之罪也若齊果弑君則趙鞅為討賊之師不書侵而書伐矣
  五月公至自伐齊
  三月齊陽生卒五月始至明以罪魯之聞喪而不速去齊也葢是時魯吳之師在齊而齊人遭喪城守二師不去加齊人以弑君之名假為討賊以文伐喪故有齊弑陽生之言也
  塟齊悼公
  㑹吳以伐聞喪不還雖往㑹塟崇虛禮而背實義春秋所惡也
  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
  公孟彄奔于蒯聵奔之後宐為蒯聵之黨矣今蒯聵未入而彄何以歸哉彄之歸又書自齊齊固助輙拒蒯聵者然則彄之歸其為齊歸之使背蒯聵而助輙了然矣
  薛伯夷卒
  秋塟薛惠公
  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
  楚大夫稱名稱帥師以著楚之大用兵于陳致有吳師之來救也
  吳救陳
  文定以凡救皆善之吳救陳而以號舉者為傷中國之衰也非也此如僖二十八年書楚人救衛以著陳之附吳原不論其救之善不善即善其救亦不在書人書爵以為褒而何泥于舉號之可疑哉春秋之義凡救而有恤隣急難之公心者則善之其或伐其叛己者救其附己者今日附己則救之明日叛己則又伐之即伯主之救亦救其附己者何善之有吳前伐陳伐其附楚不附己也此之救陳亦救其附己而為楚所伐也何善之有如附己而不能救則春秋所惡耳
  十有一年
  春齊國書帥師伐我
  㑹吳伐齊聞喪不去此齊所以憤而兵及國都也春秋直書以著魯為自取之禍
  夏陳轅頗出奔鄭轅公作袁
  五月公會吳伐齊
  公結怨于齊以致來國書之伐宐自悔過引咎以謝齊既不能然而又㑹吳以伐之非禮極矣公兩伐齊皆親出三家安在而以危事委公耶四分公室之後若謂公猶能用衆則未必然矣
  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但書及吳戰則明知未及公戰矣前既㑹吳伐齊罪已在魯若果及公戰原不必諱葢以著公之未及戰也前伐齊書公至此不書公至非没公以示貶也前至伐齊以著其聞喪不還師乆于齊之罪此則公未與戰如書至于戰前則公實未前歸如書至于戰後則或疑于公之與戰故不可以至而竟不至也
  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
  冬十有一月塟滕隱公
  衛世叔齊出奔宋
  衛輙立已九年蒯聵在戚助以强晉而不得入者必衛大臣直輙而助之者衆也今齊以世叔出奔則直輙者去所以不數年而蒯聵歸國歟
  十有二年
  春用田賦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
  穀梁以為不書夫人為諱娶同姓非也春秋之諱娶同姓當于不書如吳納幣不書逆婦于吳不書以夫人至自吳諱之卒不書夫人非諱也孟子之書卒不書薨不書塟不書夫人者季氏逐昭公立定公三家不以禮喪孟子夫子仍舊史書以著三家逐君不加禮于夫人之罪也如以為諱則當削而不書既書孟子矣何不可以書夫人孟子哉
  公會吳于槖臯
  兩㑹伐齊又為槖臯之㑹堅吳之好以敵齊也
  秋公㑹衛侯宋皇瑗于鄖鄖公作運
  于㑹吳槖臯之後而與衛君宋臣為鄖之㑹者必宋衛合魯以求通于吳也
  宋向巢帥師伐鄭
  宋取鄭師之後三伐鄭皆書者以甚宋之惡也
  冬十有二月螽
  十有三年
  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
  罕達取宋師以為皇瑗取鄭師之報是所謂以惡相報皇瑗罕逹皆有罪也
  夏許男成卒成公作戍
  公會晉侯及吳子于黄池
  不書吳子則無以見吳子爭伯之實不書晉侯及吳子則無以示吳子不可主㑹之義然而楚主㑹盟則實書楚子為王吳主㑹盟而不實書吳子為主者吳未若楚之强横中國之服吳未若服楚之甚故不以罪楚子之主盟者罪吳子之主盟也是時諸侯皆去晉故晉欲合吳以内懾諸侯魯結怨于齊故復從晉合吳以近敵齊也晉與魯皆有罪矣
  楚公子申帥師伐陳
  楚再伐陳必欲争陳于吳楚復强矣楚至春秋之終尚有公子用事可知楚無强家不似晉之有韓趙魏齊之有高國陳魯之有三桓鄭之有七穆専國無君以致有分室簒國朝于私家之禍也
  於越入吳
  于吳入郢之後書于越入吳以著吳之卒不得志于楚也于㑹黄池之後書于越入吳以著吳之卒不得志于中國也凡吳之不得伯皆越為之
  秋公至自會
  書公至于楚伐陳越入吳之後以著吳子在黄池而楚之伐陳越之入吳皆乘吳子之出也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公無曼字
  晉何徳于蒯聵而必欲納之故論者多以為范氏故也
  塟許元公
  九月螽
  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
  公羊曰旦見也旦見亦可占其宿之度而不言宿者文定曰不加于宿恐是春秋欲著其旦見故不言宿耳
  盜殺陳夏區夫
  春秋五盜左氏于此不詳盜為何人如以為賤而書盜則左氏所云尉止齊豹公孫翩陽虎者多不足據如據左氏則齊豹之為司寇翩之為公孫皆不賤或當以不知誰何之人而書盜為得春秋之義也
  十有二月螽
  十有四年
  春西狩獲麟
  此當以説左氏者春秋感麟而作作起于獲麟而文止于獲麟為是文成致麟之説未必然也









  春秋宗朱辨義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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