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權衡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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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權衡 春秋類
提要
〈臣〉等謹按春秋權衡十七卷宋劉敞撰敞字原父臨江新喻人慶厯中舉進士官至集賢院學士事迹具宋史本𫝊據其弟攽作敞行狀及歐陽修作敞墓誌具稱敞春秋傳十五卷權衡十七巻説例二卷文權二卷意林五卷王應麟玉海所記亦同陳振孫書録解題曰原父始為權衡以平三家之得失然後集衆説斷以己意而為之傳傳所不盡者見之意林然則𫝊之作在意林前此書又在傳前敞春秋之學此其根祇矣自序謂權衡始出未有讀者又謂非達學與通人則亦必不能觀之其自命甚髙葉夢得作石林春秋𫝊于諸家義疏多所排斥尤詆孫復尊王𤼵微謂其不深于禮樂故其言多自牴牾有甚害于經者雖槩以禮論當時之過而不能盡禮之制尤為膚淺惟于敞則推其淵源之正葢敞邃于禮故是書進退諸説徃徃依經立義不以復之意為斷制此亦説貴徴實之一驗也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一 宋 劉敞 撰
前漢諸儒不肯爲左氏學者爲其是非繆于聖人也故曰左氏不傳春秋此無疑矣然爲左氏者皆恥之因共護曰丘明受經于仲尼此欲以自解免耳其實非也何以言之邪仲尼之時魯國賢者無不從之游獨丘明不在弟子之籍若丘明眞受經作傳者豈得不在弟子之籍哉豈有受經傳道而非弟子者哉以是觀之仲尼未嘗授經于丘明丘明未嘗受經于仲尼也然丘明所以作傳者乃若自用其意說經汎以舊章常例通之于史䇿可以見成敗耳其襃貶之意非丘明所盡也以其不受經也學者可勿思之哉杜氏序曰仲尼因魯史策書成文考其眞僞而志其典禮上以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其敎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刋而正之以示勸戒其餘皆即用舊史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此未盡也苟唯文之所害則刋而正之其餘皆因而不改則何貴于聖人之作春秋也而傳又何以云非聖人莫能修之乎大凡左氏本不能盡得聖人春秋之意故春秋所有義同文異者皆没而不說而杜氏患苦左傳有不傳春秋之名因爲作說云此乃聖人即用舊史爾觀丘明之意又不必然按隱公之初始入春秋丘明解經頗亦殷勤故克段于鄢傳曰不言出奔難之也不書城郎非公命也不書之例一年之中凡七發明是仲尼作經大有所刪改也豈專用舊史者乎又曰春秋何以始乎魯隱公曰周平王東周之始王也非也魯惠公亦即位在周平王之初何不始于惠公乎又曰魯隱公讓國之賢君也非也如左氏所說則隱賤桓貴桓貴當立而隱不能奉之以立而已篡其位雖爲讓言誰知其心哉此桓公所以疑而殺之乃非弑君也閔公即位甫二歳哀公即位甫四歳不聞當時庶兄孽子敢代之治者雖不代之治二君亦君矣假令有庶兄孽子代之治春秋又可許其讓乎且隱公以謂己不代桓公治則魯國不存乎襄公無代治者何故魯不亡也若魯之存不待隱公者則隱公之攝吾見其篡不見其讓且讓非隱所得名也所謂讓者謂其推己之有以與人也不謂其奪人之有以與人也能知吾言者可與言春秋矣或曰周公亦攝吾曰周公之攝成王使之也且隱公周公也哉其攝也
隱公
傳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而仲子爲夫人生桓公是以隱公立而奉之如傳所言者明隱長而卑桓幼而貴也隱公立而奉之者明隱爲桓立也即元年傳所云攝也十一年羽父請殺桓公以求太宰公曰爲其少也吾將授之矣明隱本不當立故攝位以待桓壯也又元年傳曰惠公之薨也太子少太子則桓矣今杜氏注云繼室子當嗣世以禎祥之故追成父志立桓爲太子非也若隱本當立則傳應云不書即位讓也不應乃云攝也未有當其位而云攝者也未有攝其位而云讓者也知攝讓之名所爲施則知隱公之當立與不當立矣且若隱公本當立則羽父無縁請殺桓公也推羽父所以請殺桓者蓋見隱公本不當立今久攝不遷疑隱公欲遂有之也使隱公本當立者則羽父必能知桓公之已絶望何故求殺之哉且桓公之母爲夫人隱公之母爲妾妾主不同貴賤可知矣然此傳言桓隱貴賤自未足信而杜氏于其中又錯貴賤之分何爲未足信乎曰讓則不攝攝則不讓而傳謂隱公攝是非其位而據之者也于王法所不得爲于王法所不得爲則桓之弑隱惡少減矣春秋不冝深絶之今以其深絶之知隱公乃讓也非攝也今以攝言隱公是不盡春秋之情也何謂錯貴賤之分乎吾旣言之于前矣蓋注與傳違傳與經違非深知春秋之情者不能考也
元年春王正月傳曰春王周正月杜氏曰周王之正月也杜氏所說非也周之諸侯即用周厯春秋豈嫌魯不用周厯加王以明之哉且傳乃云王周正月不云周王正月使傳云周王正月者可云傳過非杜氏過今傳云王周正月此傳不過杜氏過也何以言之邪傳先王而後周明王在周外也王在周外非時王省矣杜氏豈唯異于經哉又異于傳
不書即位傳曰攝也杜氏云公不行即位之禮故史不書非也尋傳此文諸云不書者似指仲尼作春秋不書之意耳故隱公曰攝莊公曰文姜出閔公曰亂僖公曰公出復入然此未得仲尼之意也左氏見春秋闕此數君即位故以己意推而解之耳杜氏旣嫌其乖異難通因說云此四君者但朝廟告朔而不即位豈實論哉若以國家擾亂不遑行禮邪則豈獨不得即位而已亦無暇朝廟告朔矣朝廟告朔亦何異于即位即位亦何異于朝廟告朔朝廟告朔同見百官豈獨朝廟告朔則暇行之即位見百官則不暇行之此殊不足信也且杜氏未曉傳文傳曰不書即位者固言仲尼不書也若云隱莊初不即位傳當但云公不即位攝也公不即位文姜出故也不當云不書即位不稱即位也且杜氏注定無正月曰公未即位也此言公即位則得書正月公未即位則不得書正月也若公即位則得書正月未即位則不得書正月則隱公等初年不即位何故反書正月此自相伐也
公及邾儀父盟于蔑傳云未王命故不書爵曰儀父貴之也非也諸侯本不得妄盟盟亦何善哉乃虞見貶何貴之有丘明未嘗受經見儀父稱字心固怪之又頗聞仲尼立素王之法遂承其虚說不復推本道理直曰貴之云且是事也三傳皆曰貴儀父故字之唯公羊以春秋當新王故其說似有理者而亦終不可通至於左氏榖梁乃未有可貴之道也又曰公即位而求好于邾故爲蔑之盟然則繼好息民更是魯善也邾不當襃矣又是後與桓公盟亦稱儀父又何善邪
鄭伯克段于鄢左氏曰段出奔共不言出奔難之也非也若段得生奔他國則鄭伯有伐弟之惡無殺弟之惡春秋但當云鄭伯伐段于鄢即解云段不弟故不言弟稱鄭伯譏失敎也不言出奔難之也乃可爾何有改伐爲克哉傳例又曰得儁曰克若太叔奔共是不得儁也何以書克邪此年十月傳曰共叔之亂公孫滑奔衞公孫滑爲是段子父子冝相從今以傳數見段子不見段身也蓋段見殺之後其子出奔左氏所據注記誤云段身出奔爾又云如二君故曰克春秋二君相伐多矣皆曰伐不曰克不知何據而以爲二君言克邪傳曰不言出奔難之也此語無乃非左氏之例而自疚病乎如此是春秋之作刪除者多矣左氏何獨解此一事而二百四十二年之閒遂黙不言而皆以爲史闕文從赴告因舊史不赴告乎且此事也如左氏之說史䇿乃本有段出奔共而仲尼除之者也則鄭伯公子五爭晉文公不言出入之類亦爲仲尼有所避匿而捐之矣何不一一解之曰爲此不書乎爲此不書乎若彼不書者爲史䇿所無也安知此共叔出奔非史䇿所無者而必云仲尼除之乎觀此一節似左氏亦以春秋爲據百二十國寶書作者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非也莊公旣自悔其與母誓矣考叔已聞其心若此矣考叔當明言于君曰君之誓母不孝也鬼神所惡也雖有醜誓鬼神弗聽也君不如迎母反之此所謂遷善徙義君子之道鬼神所福也彼莊公聞若言必欣然不辭何者彼悔誓其母又恥自發之左右莫能導其君者故至于此使考叔能爲此言莊公何遽不從而晻昧致說苛公不怪其舎肉事未可知也又闕地作隧自云黃泉上之不足誑鬼下之不足誣人内之不足欺心而徒敎其君恥過作非此孟子所謂又從而爲之辭者也何謂純孝乎
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左氏曰緩且子氏未薨故名非也此以宰爲宰周公之宰咺爲天子大夫之名怪其以名配宰妄云子氏未薨欲以就其貶咺之說耳按惠公以仲子爲夫人以桓公爲太子事相發也今天王歸賵史記其事應曰惠公及夫人子氏之賵何故但言仲子不稱夫人乎杜云婦人無謚故以字配氏審如杜説天王則生賵人之母魯之羣臣亦生謚君夫人也且周德雖衰不應生歸人賵觀惠公仲子與僖公成風何異而皆以謂雨人此不知妾母繫子之義而虚説不信也
公子益師卒左氏曰公不與小斂故不書日非也公孫敖叔孫婼公孫嬰齊皆爲公預小斂乎何以得書日大凡春秋所據者史也史之所記非聖人也有日不日有月不月其事可以考核其日月不可必知也假令益師卒時公實預小歛或史誤不書日或年乆闕脱仲尼寧得虚増甲子乎若魯國史官世世皆賢人皆知仲尼將修春秋以日月之例見君臣厚薄故每記卿大夫之卒謹守此法則可矣若人自爲意家自爲法或日或不日或月或不月皆由此也安可於數百歳之後信其此文以襃貶人君乎爲左氏者旣自云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今大夫卒或日或不日亦詳略之一端矣何以必其皆詳邪學者當如何解此吾欲聞之
二年無駭帥師入極杜氏曰無駭未賜族故不書氏八年傳曰無駭卒羽父請氏皆非也公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爲氏乃常禮也若此無駭者繼公孫者也則其賜氏乆矣豈及其死而未賜氏乎如其公孫也則公孫乃其氏矣又何賜乎若以謂公子公孫亦必賜然後稱也是不達于禮矣夫禮所以賜氏者非以爲榮也乃以爲公孫之子其族無稱也其族無稱故請之于君賜之氏而後稱之也則族者固公子公孫之類也公子公孫不待賜而稱之也以親屬爲氏也公孫之子必待賜而立氏者公孫不敢以親屬爲氏也所謂繼大宗者也奈何以公子公孫爲賜族哉然則無駭之不氏非以其未賜族也
紀裂繻來逆女杜氏曰逆女或稱使或不稱使㛰禮不稱主人史各随其實而書非例也非也如此茍一史足爲春秋何待仲尼哉且㛰禮不稱主人公羊説耳吾於公羊旣言之
紀子帛莒子盟于密傳曰魯故也杜氏曰莒魯有怨紀侯旣昬于魯使大夫和解之故子帛爲魯結好也比之内大夫序於莒子之上又稱字以嘉之非也若紀侯使子帛平二國之怨則善在紀侯不在子帛子帛不當攘君善也又云比之内大夫若比之内大夫當曰紀子帛及莒子盟不當去及也
夫人子氏薨左氏曰桓母也審如此桓未君其母稱夫人是仲子稱夫人乆矣桓公爲太子必矣杜氏何以云隱當嗣立追成父志以立桓邪此明杜氏誤解傳傳又誤解經也何以實之如杜之説則隱公誠讓國於桓如傳之説則隱公爲攝桓之國推此二者俱非是然杜氏近之然桓母亦非夫人也
三年庚戌天王崩左氏曰壬戌平王崩赴以庚戌故書之杜云欲諸侯速至故遠日以赴春秋不書實崩日而書遠日者即傳其偽以徴臣子之過也非也王實以壬戌崩而赴以庚戌崩則天下皆謂真以庚戌崩也此史自當書庚戌聖人雖欲遷正亦不可得豈故傳其偽者乎且於春秋何以見平王非庚戌崩乎
君氏卒左氏曰聲子也不赴于諸侯不反哭于寝不祔於姑故不曰薨不稱夫人故不言葬皆非也妾母不得稱夫人自常禮也假令實爲聲子雖不稱夫人猶應比定十五年姒氏卒及葬姒氏之例書之何忽稱君氏又不葬乎又曰不書姓爲公故曰君氏春秋以昭公娶吳故諱其姓謂之孟子則諱姓者避同姓也今聲子非魯同姓諱姓無義也杜氏云不書姓避正夫人亦非也若書子氏卒非正夫人亦明矣又何避乎又曰隱見爲君故特書於經曰君氏亦非也哀公未即位姒氏卒猶得書隱公見爲君子氏卒無不得書書之何謂特書乎且所謂君氏者又不足以效其爲君母也若曰君母氏乃可矣直云君氏未可謂之君母
武氏子來求賻左氏曰王未葬也傳不解武氏子但云王未葬似傳本但説爾時王未葬故求賻也若强通之可益云求賻非禮也至於稱武氏子聖人之意甚微而左氏不言此明左氏未嘗受經於仲尼而自以己意作傳者杜氏之注是取公羊義牽合此傳爲傅飾其短闕耳
傳曰鄭祭足帥師取温之麥又取成周之禾按春秋乃惡相伐者況伐人喪乎伐人喪尚惡之況伐天子乎今不獨伐天子又伐其喪也則春秋何以無貶鄭文邪左丘明魯之太史也鄭氏事若不赴告魯左丘明無由知之苟赴告魯則必書於䇿苟書於䇿則春秋必當有之今春秋無此是不書於䇿也不書於䇿則丘明何從見此邪非傳聞道聽者乎學者莫如信春秋則外物不能惑矣春秋云甲傳云乙傳雖可信勿信也孰信哉信春秋而已矣
又曰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非也王欲分政虢公何以不可而鄭伯怨王此鄭之過一王以子狐質鄭鄭當辭曰君臣無質而遂以子忽質周比周於諸侯此鄭之罪二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實未畀也鄭當送徃事居以待天命而遂伐王之喪此鄭之罪三鄭有三罪不患無辭貶之而君子但惡信不由中使周與鄭儕此爲縱鄭之惡急周之信孟子所謂人紾其兄之臂敎之徐徐云爾者也
又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非也宣公知人之狀何如哉知其必反國於己子邪則是挾詐而讓也知其賢足以任國爲君邪則穆公竟不能止後嗣之亂若但以穆公今能反國因曰知人則堯讓舜舜不讓丹朱舜讓禹禹不讓商均堯舜反爲不知人也且吾論之自古讓者多安者少宋穆公讓魯隱公讓呉三王讓燕子噲讓後皆大亂宋襄公欲讓目夷目夷不聽鄭穆公欲讓去疾去疾不聽楚昭王欲讓公子閭公子閭不聽後皆無亂使此三子從而利之亦皆亂矣然彼三子又非惡爲君也讓不得聖人不止非聖人亦不可蒙讓于人也故堯讓舜舜讓禹太伯讓文王而天下國家安之彼所謂知人也若旦得讓名暮有讓禍此乃讓非其人不知人之甚者何謂知人哉
又曰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用兵公弗禁石碏曰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爲禍石碏之意則是石碏之言則非使君聽石碏而立州吁又當大亂亂之作是石碏敎之也石碏何義以免此責乎則不若謂君曰先王有禮長幼有序君必黜州吁以杜亂君之爱州吁乃可謂愛矣君聽州吁好兵以陵太子百歳之後州吁必爲亂國人必討之君雖欲全之不可得矣君之愛州吁乃害之也如此則可然左氏亦不須此四句自足爲義無用述之以誤後世也
四年衞州吁弑其君完按州吁公子也不書公子杜作釋例以謂從赴辭也非也左氏稱族舎族亦自有義豈得但云從赴哉此明仲尼作春秋雖據舊史其稱族舎族皆出于聖人之手左氏本不受經故略自以己意推之如翬溺崔氏之比則因著爲説如州吁之類不稱族者不知何故則闕而弗論而杜氏則以爲茍從赴而已如實從赴傳所云翬溺皆虚辭也如皆有義不得云從赴也
公及宋公遇于清杜氏云二國各簡其禮如道路相逢遇故曰遇也非也如二國各簡其禮此端爲㑹也非遇也遇者正謂相逢耳若遇爲㑹見之名故當如㑹例書云公遇宋公于清不得云及宋公遇也且遇者相遇無疑矣季姬及鄫子遇于防彼豈各簡其禮者邪
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左氏曰羽父請師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也非也翬溺爲貶無駭爲未賜族皆怪春秋有書氏不書氏之意而不得其説因以己意推言之爾如傳無説則翬溺可以無駭言之無駭可以翬溺言之如此則春秋不足獨任將反求決是非于傳也且翬之固請有異於元年公子豫之遂行乎豫不書於經翬書而不氏賞罰頗矣何以爲春秋
衞人殺州吁于濮杜氏云未列於㑹故不稱君例在成十六年今按成十六年傳曰先君若有罪則君列諸會矣杜據此文是以每云諸篡弑之人已嘗㑹諸侯則無咎矣不亦甚哉若世太平也敎化未壞天下必無弑君親者及王道旣衰諸侯力征而臣弑君子弑父列國擅盟㑹於此之際㑹豈難致哉楚貪一裘一馬囚兩國君鄭以鞶鑑玉爵怨王而叛之彼固無忌憚也若弑逆之人入裘馬以市楚分玉爵以賂鄭推楚鄭之意将欣然願㑹此豈王法哉以此説經恐倍於經以此解傳恐違于傳何以知之邪傳曰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爲可然則列于諸侯之㑹未可也
五年考仲子之宫杜氏云仲子桓母也惠公欲以爲夫人而諸侯無二嫡故隱公成父之志别立宫也非也若仲子實桓母又非夫人則不當立别宫春秋應與立煬宫武宫等書立宫以見譏不當委避云考宫也春秋所貴者禮而已矣孝經曰從父之令焉得爲孝令惠公無令隱公遂爲成之此去孝遠矣春秋何以反不譏邪且誠若傳所言仲子爲桓之母桓母夫人也其薨亦稱夫人矣今何故不曰考夫人仲子宫邪
初獻六羽左氏曰公問羽數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杜注云先時僭用八佾故今復古非也左氏云王命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若五等之君均於六佾無乃同之乎推傳此言是衆父之言誤傳因具記之見失禮耳非美之也何以明之經言初獻者乃譏始僭也猶初税畝矣若非始僭者經不言初也又杜氏云是後季氏舞八佾則知唯仲子廟用六佾若如所言經又不當言初言初者是魯有國已來至今始作此事爾不然一切復古皆用六佾猶可言初也若但據一廟又非創始不可謂初也蓋魯隱以前未嘗舞六佾於羣公之廟今立仲子廟又當下羣公疑於所舞故問衆仲也衆仲不知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因天子八佾遂兼稱諸侯六佾致使魯僭諸公之禮也此春秋所以書其初也此後所以又僭八佾也且吾論衆仲之誤無疑矣仲云士二佾所謂士者特牲少牢皆士禮也無用樂舞之儀安得二佾而施之乎周禮舞師之職凡小祭祀則不興舞小祭祀者王服𤣥冕之祭也王服𤣥冕不興舞矣士服𤣥冕反舞之乎且𤣥冕又非士所當服者計衆仲之博學親師未如宰我之於仲尼史佚之於周公也宰我對社仲尼非之史佚葬殤周公非之衆仲之誤魯使僭無疑也以謂不然則春秋書之意不可解今欲成杜氏説邪欲從春秋邪必有春秋必無杜氏必有杜氏必無春秋
六年鄭人來渝平左氏曰更成也杜氏曰渝變也若如左氏杜氏之説經但當云及鄭平或云曁鄭平或云鄭人來平或云鄭人請平則足矣不得言渝渝以變爲義則是變其舊平非新爲平也明此渝平當云輸平二傳亦云輸平蓋是字誤
冬宋人取長葛左氏作秋杜氏云秋取冬來告也非也史之記事雖據赴告而書至其日月猶當依先後次序假令宋鄭同用二月出師宋則即時來告鄭則逾時來告所告雖遲其告之言猶曰二月也國史豈得但據告時編之於夏乎必若所云豈唯大泯亂事實哉亦顛倒天時矣然左傳日月與經不同者多或丘明作書雜取當時諸侯史䇿史䇿有用夏正者有用周正者錯雜文舛徃徃而迷故經所云冬傳謂之秋也
傳云京師來告饑公爲之請糴此虚語也若其有之經無縁不書也杜氏以謂稱京師告饑則非王命故不書非也告饑雖不書歸粟猶應書也必以謂非虚語者則是雖來告糴而魯不肯歸粟且以請糴于諸侯紿周故春秋諱之也不然無縁不書也若曰稱京師則非王命彼傳云京師敗曰王師敗績于某者指誰言之哉春秋權衡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二 宋 劉敞 撰
七年叔姬歸于紀杜氏云伯姬之娣待年者也非也春秋不言内女爲媵於諸侯者以媵卑不足言也叔姬何以得書邪苟云史之記事有詳有略又何以爲春秋滕侯卒左氏云不書名未同盟也非也嘗同盟者卒未必皆名未嘗同盟者卒未必皆不名而左氏又云赴以名則書之不然則否若實從例則不當從赴若實從赴則無用設例今進不必從赴退不必從例徒用是紛紛也且吾論同盟諸侯卒不必書名何者欲以名别同盟邪則同盟已見于經不必書名乃知之也然必欲謂同盟乃書名者似見春秋諸侯盟㑹多欲因此推言之爾禮云諸侯不生名生名不可死名乃常也唯天子崩告於諸侯則不名諸侯薨赴于諸侯無不名其不名是有僭君之心非謂不同盟故略之也大凡天下有道王巡狩四岳則四方諸侯各隨其方伯州牧朝於天子以聽天子黜陟故一方諸侯共事方伯一州諸侯共事州牧死則相哀患則相䘏朝聘通焉赴告及焉苟異方殊州生不共事患不同憂則朝聘不相通赴告不相及左氏所云同盟則赴以名蓋緣此也言同盟赴以名非也同盟則相赴是也
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左氏云戎鳴鐘皷以伐天子之使非也若謂鳴鐘皷則得云伐苟戎不鳴鐘皷則可云戎侵凡伯乎侵伐雖以鐘皷爲辨要當施之國邑非施之一夫也
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杜氏云宛鄭大夫不書氏未賜族非也苟取不氏者以未賜族說之耳人誰知之翬溺則以爲貶柔挾則以爲未賜族僑如及遂則以爲尊夫人宋督宋萬之比則以爲從赴人豈能知之乎
我入祊杜氏云桓元年乃卒易祊田知此入祊未肯受而有之非也經云入祊者旣入之矣又何未肯受而有之乎若魯未肯受祊經書其入是仲尼誣君之惡也原杜氏之意蓋見桓元年傳云鄭伯以璧假許田爲周公祊故也此自傳誤隱公時鄭人歸祊者鄭自欲與隱公也桓元年以璧假許田者桓公以許田與鄭眞易璧玉也傳乃并而言之謂鄭人以祊易許而不顧隱八年已有我入祊之文且許田者魯本受封之地詩云居常與許是也地名與國同者魯多有之莊公築臺于秦築臺于薛豈眞近秦近薛哉傳見許國近鄭不悟魯是地名許田因謂鄭欲得近許之田故以祊易許混合兩事并爲一說而杜氏遂倍經信傳扶成其僞可謂有功于左氏矣未可謂知經也
公及莒人盟于浮來杜氏云莒人微者不嫌敵公侯故直稱公例在僖二十九年今按僖二十九年翟泉之盟傳曰在禮卿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然則傳例以卑不㑹尊杜意反謂卑可以㑹尊也公侯之卿不可當公侯子男之微者而當公侯乎且卿不㑹公侯非爲嫌也爲其不敵也卿可以㑹伯子男非爲不嫌也爲其足相敵也若以微故不嫌敵者卿不嫌于公侯而嫌于伯子男不可㑹伯子男可㑹公侯也
無駭卒傳曰羽父請族公命爲展氏杜云無駭公子展之孫非也若無駭眞公孫之子當其繼大宗也賜氏久矣何待其死而賜氏乎且禮云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爲氏曾非言其死而後氏之也然則無駭固公孫也羽父請族者爲無駭之子請族也子展稱公子無駭稱公孫無駭之子未有稱也此其所以請之也若必公孫之子死然後賜族則無駭爲終身無所氏也故曰不明於禮矣
九年大雨震電傳曰大雨霖以震凡雨自三日以往爲霖杜氏云此傳解經書霖而經無霖字經誤也非也經有電無霖傳有霖無電傳不解經經反誤哉然丘明不宜革電爲霖蓋其所據簡䇿錯誤不能決之於經直因循舊記而已杜氏遂專謂經誤黨於左氏至如此不已惑乎且左氏之言未必可信也三日之雨豈非常者乎此固經所未嘗書者若以雨三日已往而必書之是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三日雨者一而已是豈足信也庚辰大雨雪左氏云平地尺爲大雪亦非也按左氏諸言凡者皆史書之舊章然則此大雨霖大雨雪亦皆舊章常例所必書者也則春秋固應書此二者冝甚多矣何以言之三日雨平地尺雪皆非可怪者也曷爲二百四十二年之間獨此而一哉用此推之左氏凡例亦不必皆史書之舊也乃丘明推己意以解經爲凡爾其合於道者則周公之典又仲尼所取也其考之不合於經如此類者則其臆議而復斷之加凡於其首云爾非周公之典仲尼本意也
傳曰宋公不王鄭伯爲王左卿士以王命討之伐宋宋以入郛之役怨公不告命公怒絶宋使推驗此文及其前後知宋之怨公不獨以不救入郛也何者宋魯相睦而同怨鄭鄭伯伐宋宋人請救而使者失辭故公不肯救宋明年則鄭人來輸平此必鄭伯知公與宋有隙也鄭雖輸平公亦未許又因爲宋伐邾則未知公欲結宋邪欲市於鄭也而宋尚銜之故明年鄭遂致其祊田公因受之許其爲平自然宋人怨公與鄭和而不告命也宋之怨公不以入郛明矣其端自入郛起則誠有之然此傳事爾吾聊明之
十年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左氏云癸丑盟於鄧爲師期按經無盟鄧之文杜氏以謂告㑹不告盟非也國史所記皆時君政事政事旣行則皆書之豈待告廟乃書哉唯公行而還告廟則致不告廟則不致此乃君有境外之事歸當告致也不謂政事大小一一告廟也公盟則書盟㑹則書㑹豈在告廟乃書乎明此本無盟鄧之事左氏所得記注橫生此語而杜氏飾說之又據其癸丑謂經書二月誤傳書正月眞皆倍經任傳不可信者也
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杜氏云翬不待公命貪㑹二國之君疾其專進故去氏非也按元年公子豫亦不待公命帥師而出彼則都不書姓名此但去氏而已輕重頗矣非春秋意也
辛未取郜辛已取防左氏曰公㑹齊侯鄭伯于老桃公敗宋師于菅庚午鄭師入郜辛未歸於我庚辰鄭師入防辛巳歸於我此皆不實也經無㑹老桃之事又但書云敗宋師取郜取防曽不言鄭伯居閒者豈得如傳言哉且如傳言春秋爲縱漏鄭伯取邑之罪反移之其君也爲人臣子固如此邪傳又曰君子謂鄭莊公可謂正矣不貪其土以勞王爵亦非也鄭雖以王命討宋得其土地當歸之王鄭何得專而有之專而裂之邪專而有之專而裂之不臣甚矣反謂之正乎周之末世人尤不知義哉其以此類爲正也此丘明不學於仲尼之蔽也宋人蔡人衞人伐戴鄭伯伐取之左氏曰取三師焉非也三國之師衆矣鄭何以能悉取之邪且三國伐戴爾不入戴也鄭伯圍戴爾何以能取三師邪假令三國已擊戴居之鄭來圍戴則三國亦各自去戴非其社稷所寄也何爲共守此地邪是不足信然爲此說者蓋讀春秋而不曉其趣乃飾而說之耳
十一年滕侯薛侯來朝左氏曰公使羽父請於薛侯曰周之宗盟異姓爲後乃長滕侯皆非禮也晉侯使荀庚來聘衞侯使孫良夫來聘魯尚不敢同日而與之盟豈有南面之君來朝而令同日並見邪異姓爲後固應謂朝天子時耳魯不當旅見二君又不當引天子自况傳曰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君子曰鄭莊公於是乎有禮非也許若有罪鄭已破其國即當請王而立君許若無罪鄭固不當妄破其國妄逐其君今許罪不可知而專爲威福政不由王而制於己私其邊圉之固皆大罪也何謂知禮乎
傳曰公之爲公子也與鄭人戰于狐壤止焉按謂之公子則非太子也因此觀之知左氏之意謂惠公不以隱爲太子而以桓爲太子隱攝桓位也而杜氏謂隱公追成父志以國讓桓蓋非左氏之意矣然其非左氏之意乃實春秋意也
公薨左氏云不書葬不成喪也非也桓本濳謀弑君欲人不知之故歸罪寪氏豈更令其喪禮不成以自發露邪此乃事之不然又明左氏初不受經於仲尼不知薨不書葬之意
桓公
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左氏曰爲周公祊故也非也祊自祊田許自許田以祊易許改云以璧易許乃是爲鄭伯諱不爲魯公諱也且入祊久矣經有明文何故至此乃卒易祊田乎若實以祊易許則隱八年我入祊爲春秋増誣其君若實以祊易許強諱云璧假是又春秋諱鄭不諱魯實說祊者鄭所以平怨於魯也許者鄭見桓篡位利得其地以璧易之桓旣不肖貪嗜寶貨又逼初立欲得鄭歡故聽其易也許則詩所謂居常與許蓋周公受封之地非謂近許也傳本誤謂許田者近許之田又見鄭許鄰國數相侵伐疑鄭欲求近許之田又見鄭前入祊遂牽引傅致成此說爾不然無爲倍經害義也故學者莫若信經莫若信義
秋大水左氏曰凡平原出水爲大水非也水之爲害何必平原出之乎連雨不解禾稼不成所在汎濫亦大水也江河逆溢壞民廬舎亦大水也山岳崩坼泉源發洩往往爲害亦大水也至於平原出水蓋最鮮爾限此爲凡亦非周公仲尼之意也
二年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杜氏云孔父稱名内不能治其閨門外取怨於民身死而禍及君故貶之非也仇牧荀息皆稱名春秋雖以字爲襃然己名其君於上則不得字其臣於下此所謂君前臣名禮之大節也用杜氏之意者乃當名君字大夫顚倒人倫乎其不通經則亦已矣又誣彼三人以爲有罪不亦蔽惑甚乎
㑹于稷以成宋亂杜氏云成平也非也春秋有輸平又有曁齊平又有公及齊侯平莒及郯皆直稱平若春秋欲諱受賂之惡言其平宋亂乃是矣今不曰平而曰成此豈平之謂乎且按傳曰㑹于稷以成宋亂爲賂故立華氏也此則傳以受賂立華氏解經之成宋亂也豈不明哉
𣏌侯來朝左氏曰杞侯不敬歸乃謀伐之九月入𣏌非也按公羊經紀侯來朝竊以謂當作紀不當作杞春秋雖亂世至於兵革之事亦愼用之杞來朝魯有少不敬未冝便入其國也左氏誤紀爲𣏌遂生不敬之說三年春正月杜氏云不書王者時王不頒厯非也十七年十月朔日有食之傳云不書日官失之也謂日官推厯不得其正耳非謂不班厯也何爲其年亦不書王乎若謂官失之者即不班厯矣莊十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亦不書朔者亦當不書王而反書王何哉故以桓十七年爲不班厯則與莊十八年不合且傳云官失之者是實班厯而有失耳非不班厯明矣由是觀之不書王者不爲厯也
齊侯衞侯胥命于蒲左氏曰不盟也非也兩君相聚必有故矣雖復不盟猶應以㑹書之何忽謂之胥命乎且胥命善乎不善乎若善也不見所善兩君相聚而不盟何善也若不善也不見所不善兩君相聚而不盟何不善也然則胥命者固常㑹也何足異而書之哉
公子翬如齊逆女左氏曰脩先君之好故曰公子非也春秋非脩先君之好而稱公子者多矣何必脩先君之好乃稱公子哉若脩先君之好乃稱公子者翬帥師適其冝矣無謂疾之去氏也
四年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左氏曰父在故名非也武氏子來求賻言世武氏也仍叔之子來聘言幼弱也襃貶不旣明矣乎若糾擅攝父位自取冢宰者其貶猶應甚彼不得但以父在名之而已捨大責小非春秋也又宰咺歸賵小惡爾左氏以謂宰官咺名也以名配宰貶之甚者矣今糾乃自攝父位不待王命王官之宰其任豈小哉春秋貶之反輕於咺何邪杜氏曰渠氏伯糾名此亦非也渠伯爵也糾名也凡說經者冝以逆順深淺爲義得其義是得聖人之意得聖人之意者雖有餘說勿聽可也不得其意則牽於衆說牽於衆說而逆順深淺失義之中是有功于衆說而非求合於聖人也故吾求合於聖人而不敢曲隨於衆說聖人之意可求也求在義而已矣
五年甲戌己丑陳侯鮑卒左氏云陳亂再赴非也陸淳論之矣
傳曰祝聃射王中肩夜鄭伯使祭足勞王且問左右杜氏云傳言鄭志在茍免王討之非此言不可以訓於世奈之何其以解經哉且是使亂臣賊子喜也何謂懼乎大雩傳曰書不時也非也龍見而雩常事爾遇旱而雩非常也非常當書書爲旱發非爲過時發也且此下書螽螽之爲物常因旱而生則其雩非失時者自爲旱故也又曰啓蟄而郊亦非也魯郊以周正周郊以夏正不專啓蟄而已
六年實來左氏云自曹來朝書曰實來不復其國也非也州公如曹如知其國有難必不如曹矣假令度其國危而遂不復方其來朝猶是州公爾何得不言乎盛伯來奔實太子也徒君以諸侯逆之遂以盛伯書此親左氏義豈嘗顧盛太子不復其國奪其伯爵哉則州公旣行朝禮矣何以獨不書朝夫公之與州公亢朝禮猶與盛太子亢諸侯禮也盛太子以公故故書盛伯州公豈不得以公故故書朝邪且盛伯不復其國州公亦不復其國其不復其國也均而一與一奪焉可以信左氏之說非也
大閱左氏曰簡車乗也杜云蓋以備鄭此以鄭事相接續爲說爾非必然也
蔡人殺陳佗杜氏云佗立逾年不稱爵者未㑹諸侯非也雖㑹諸侯庸得不討其篡乎吾已語於州吁之事矣七年焚咸丘杜氏曰以火田也非也禮有火田豈得譏其盡物哉又文稱焚咸丘咸丘乃邑也邑非田則不得但謂火田也即實以火田春秋譏之者當如狩于郎狩于郜蒐于紅之例加于以繩之矣今乃云焚咸丘此其意豈譏火田而己者乎
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左氏曰名賤之也杜氏云僻陋小國賤之禮不足故書名非也榖伯爵鄧侯爵侯伯之爵豈小哉且上杞侯來朝雖不敬猶不書名計杞之國又非大於鄧榖也彼何故不名且先王制禮不敢遺小國之臣豈嘗惡其僻陋而賤之哉此非春秋之意也又經書夏朝傳云春朝此傳所據者以夏正記事也杜云以春來夏乃行朝禮爲之蔽短非實矣
八年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左氏曰禮也非也若其得禮文何以無天王使祭公乎先儒論天子親迎多矣或以謂王者無敵不當親迎或以謂在洽之陽造舟于渭即親迎之事然以禮言之王者不親迎非也謂造舟親迎此文王事紂時制不可通於天子矣然則天子娶后當使同姓諸侯主其辭命而天子之卿逆之父母之國諸侯送之至於京師舎而止然後天子親迎以入也凡諸侯來朝天子猶駕而逆焉況於王后所與共事天地宗廟繼萬世之重者哉其親迎不疑矣
九年紀季姜歸于京師杜氏云書字者伸父母之尊二傳亦然皆非也紀季姜歸于京師爾何忽伸父母之尊乎彼齊侯送姜氏于讙則可言曰雖爲鄰國夫人猶曰吾姜氏當是時齊侯親送之故必去夫人以伸父母之尊今此紀侯不親送女無故伸父母之尊義不相符也又三家所以云云者見其不稱氏而稱字耳此猶知二五而不知十也但言姜氏歸于京師則似别一姜氏故須冠紀以别之旣冠紀以别之不得復云紀姜氏也婦人以字配氏乃其常例譬猶伯姬叔姬矣然齊侯送姜氏不言孟姜者孟姜即魯之夫人魯之臣子所不敢字也魯於季姜亦臣子耳何故字之魯雖臣子猶諸侯也有不純臣之義魯又主㛰文復不可言紀姜氏故得書紀季姜也此聖人作經隨所深淺各盡其義而不相亂也
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左氏曰賔之以上卿禮也然則傳言魯之得禮非言曹也杜云諸侯之適子攝其君則以皮帛繼子男此周禮文也然則杜以曹世子爲得禮矣非也周禮稱繼子男者諸侯朝天子有時不得後其期故老疾者使世子攝己事而往其位繼子男之後而見天子急述職也諸侯閒於王事則相朝相朝本無時曹伯雖有疾何急於朝魯而使世子攝哉是欲使其子亢諸侯之禮審也何可謂之禮
十年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左氏曰我有辭也鄭人請師於齊齊人以衞師助之故不稱侵伐先書齊衞王爵也非也經云衞侯傳云衞師自不同矣又主爲此戰者鄭人也鄭當先序以見其罪何故反推齊爲先乎雖欲明魯不失周班不虞反匿鄭人之惡也且魯之以周班後鄭乃在數年之前今此三國固顚倒班次而來矣順其事以書之足以見鄭人首惡不言侵伐而言來戰足以明魯人有辭而反蔽匿鄭志非襃貶之㫖也且鄭忽救齊之時經無魯人往齊者又明其妄矣
十一年宋人執鄭祭仲杜氏云不稱行人罪之也非也傳云誘祭仲而執之此乃非行人假令仲無罪猶不書行人也何足以效其襃貶哉
突歸于鄭杜氏云爲宋所納故曰歸非也自祭仲君之爾若宋納之何不言納乎又曰不稱公子從告也亦非也諸侯之子未爲大夫自不稱公子也稱公子皆已爲大夫貴者也又曰文連祭仲故不言鄭亦非也此下有鄭忽出奔衞文亦與祭仲相連何故獨言鄭乎
鄭忽出奔衞杜氏云莊公旣葬不稱爵者鄭人賤之以名赴非也諸侯在喪於其封内三年稱子又一年不二君故逾年改元此通制耳豈有旣葬稱爵者乎杜氏見春秋亂世諸侯旣葬稱爵者多意以謂禮當若此矣獨不顧一年不二君逾年改元之義乎且茍以春秋諸侯旣葬稱爵爲非失禮者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亦常常有之寧復可信其爲禮哉又曰鄭人賤忽以名赴亦非也春秋之襃貶仲尼蓋自謂丘有罪焉豈專從赴而已假令實賢而不令之臣汚毁其君以赴諸侯春秋固亦從之邪且以義觀之忽正突不正而突篡忽二者孰爲可賤乎何以顚倒若此哉
十二年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左氏曰宋無信也杜氏云尤其無信故以獨戰爲文非也且上三國伐魯魯有辭故三國以獨戰爲文今尤宋無信反使魯以獨戰爲文何哉向令不以獨戰爲文者可云及鄭師及宋人戰于宋乎又可云及鄭師伐宋宋人及我師戰乎要是魯鄭伐宋戰于其國宋人不出主名故文須先言伐後言戰耳此與齊人伐衞衞人及齊人戰相類也所縁之端内外異故故如此爾豈苟欲尤宋哉且凡春秋盟㑹未嘗不惡也又非獨於此尤宋無信而已也
十三年公㑹紀侯鄭伯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衞師燕師敗績左氏曰宋多責賂於鄭鄭不堪命故以紀魯及齊與宋戰不書所戰後也杜氏云公後其地期而及其戰非也若宋鄭相怨鄭爲此戰者鄭當序紀上宋當序齊上何故反顚倒之乎公雖不及其㑹期而及其戰期自當没㑹地而舉戰地今何故反没戰地乎以例理推之前年我師及鄭人伐宋戰于宋地故宋人今歳來報怨也宋雖報怨齊實主之故齊序上也戰于宋時在其城下可得言戰于宋今亦戰于城下不可得言戰于魯故不舉地也豈鄭以紀魯戰者乎豈有魯不及其㑹地者乎左氏又曰鄭人來脩好按魯鄭同好未嘗有隙何故忽脩之是見明年㑹于曹因說此爾十四年乙亥嘗左氏曰書不害也非也記災而書其不害何益於敎乎火不害粟此亦物之不爲災者於例當不書何故自書於上又自解釋於下乎茍令御廩災在乙亥之後當不復見其不害矣
十五年鄭世子忽復歸于鄭杜氏曰稱世子者逆以太子之禮非也忽出奔時非君也又不言世子則讀春秋者未知忽之爲正歟突之爲正歟然而突稱鄭伯矣突之稱鄭伯非正也謂忽世子者所以見正也豈以其用太子之禮逆忽哉鄭人雖以太子之禮逆忽及忽之至豈不君忽乎其赴於諸侯故當謂忽歸爲君也豈曰忽歸爲太子也春秋欲貶忽者寧在其以太子之禮逆忽乎蓋不知而言之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杜氏云皆附庸世子也非也世子不當攝君朝凡春秋所書世子朝皆貶也應不没其名十六年伐鄭按傳例與謀曰及不與謀曰㑹此稱公㑹則不與謀者也而正月㑹于曹傳云謀伐鄭乃是與謀與謀而稱㑹何邪杜云魯諱納不正非也本說與謀與不與謀之例者欲以微文見襃貶也所謂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未知己之有罪者也而又反易事實以㑹爲及以及爲㑹則奚知本不設㑹及例邪春秋王法也非茍徇人之情而已如魯人自知其罪而諱避不言此固春秋所當正也何故縁其不肖之意與之比周掩匿邪且魯人唯不知義故伐鄭豈復稍避與謀之名哉伐鄭故不恥也與謀何足恥乎
十七年公㑹邾儀父盟于趡按隱元年傳曰嘉之也彼時嘉之似云隱公初即位繼好息民耳今與桓公盟則亦何嘉若諸侯盟㑹每輒見襃是春秋不譏盟也何爲獨儀父受襃他國未嘗受襃乎明此不知春秋之意謬説之耳且鄧榖皆大國身自朝魯反以爲僻陋名而賤之邾附庸也亢魯而盟盟輒見襃何春秋之難曉若此蔡季自陳歸于蔡左氏曰蔡人嘉之也按此蔡人嘉之則必蔡人逆之矣蔡人逆之於左氏例當言入不當言歸何故言歸乎
葬蔡桓侯杜氏云稱侯蓋謬誤豈非不知而作者邪讀聖人所爲書已所不曉因以爲謬矣苟非不知而作何以及此
春秋權衡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三 宋 劉敞 撰
莊公
元年正月左氏曰不稱即位文姜出故也非也此年三月文姜始遜於齊此時未出何故不即位原傳此意當為文姜與桓俱行未有至文故云出耳不知夫人行不以正者至皆不書也且文姜弑君自絶於魯莊公何故不忍即位乎莊公不忍即位文姜感之而還則莊公已忘文姜弑其父矣何以文姜又遜於齊乎實說桓公薨于齊禍起於文姜而成於齊侯而死於彭生魯人知彭生之殺公而不知齊侯之怒公故於赴齊日請以彭生除之齊人殺彭生魯人則以謂怨已報矣乆之事泄乃始責讓文姜文姜用是遜于齊也若桓公之喪獨歸文姜不隨則魯人固以知文姜之殺其君何有獨請於齊誅彭生而已又何能遷延明年三月乃始責文姜而出之
夫人孫于齊左氏曰不稱姜氏絶不為親禮也杜氏云姜氏齊姓於文姜之義冝與齊絶而復奔齊故於其奔去姜氏以示義非也尋左氏之意似云魯絶文姜不以為親乃中禮尋杜氏之意則云文姜絶齊不以為親乃中禮杜氏非也夫文姜親弑其君今事覺出走假令不奔齊猶不足以自贖春秋豈為此示法哉今復有一文姜通其兄弟謀殺其夫而出奔異國者寧可為禮邪宋襄之母獲罪於君歸其父母之國及襄即位欲一見之而義不可得作河廣之詩以自悲然宋襄亦不迎而致也為嘗獲罪於先君不可以私廢命也孔子論其詩而著之以為宋姬不為不慈襄公不為不孝況文姜之罪大絶不為親何嫌於義哉
單伯送王姬杜氏云命魯為主故單伯不稱使也非也若命魯為主單伯稱使以見王命之來乃冝矣不稱使非義也又十四年經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稱單伯㑹諸侯單伯則為魯人明也猶曰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矣若單伯為大夫則應書單伯齊侯㑹干鄄不得屬㑹於單伯也屬㑹於單伯單伯非周人審矣築王姬之館于外左氏云為外禮也非也為讎主㛰而不知辭乃以築外自誣曰我庶幾得禮哉是何足以言禮也按公羊以為主王㛰者必改築則館為王姬之舍矣而據杜氏之說則館為親迎之所二者雖所見不同竊以謂如公羊之說是何者路寢則不可小寢則嫌羣公子之舍則已卑其道必為之改築此理之必然者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杜云襃稱其徳也非也若實然者王何以去天乎
王姬歸于齊杜云不書逆公不與接非也若不與接則向者何得云慮其親迎築館於外乎築館於外夲慮其親迎故避廟中相接耳非都不與接也如實都不與接則慮其親迎築館於外之說為虚如慮其親迎築館於外之說為實則公不與接之說為謬
三年溺㑹齊侯伐衛左氏云疾之也杜云疾其專命非也若專命者固應如公子豫之例不書于經矣公子豫何以都不書溺何以書名而去氏賞罰不可知誰能通之哉柔㑹宋公非專命也俠卒非專命也又何以不氏邪如夲自當不氏何以獨謂溺專命邪
四年紀侯大去其國杜氏曰以國與季季奉社稷故不言滅非也紀國未滅紀侯去之勢不得言滅非為季也又曰不見迫逐故不言奔亦非也若不見迫逐何故去乎所以去者正為齊所迫耳又曰大去者不返之辭亦非也大去即奔耳義有所詭故曰大去非大去之外别有奔也
齊侯葬紀伯姬杜云齊侯加禮初附以崇厚義故攝伯姬之喪以紀國夫人禮葬之如杜此說謂春秋襃齊得禮也非也逐人之君葬其夫人此正春秋所貶者何謂以崇厚義固若此乎凡葬者臣子之事也稱齊侯葬伯姬其貶已見矣
五年郳犁來來朝左氏曰名未王命也若然則未王命者當名何以儀父不名乎若曰儀父與公盟繼好息民故字以貴之則來朝者豈不欲繼好息民乎獨不貴之何哉豈謂朝者不如盟者乎且禮諸侯有朝禮無盟禮則朝冝受襃過於盟今反不及盟乎
六年衛侯朔入于衛杜云朔為諸侯所納不稱歸者朔懼失衆心以國逆告也非也當是時公親納朔朔之入國公所親也假令衛不來告史猶自書之也何待衛告哉且衛人惡朔而諸侯强納之其赴於諸侯固當從諸侯納之之例以歸為文明此諸侯之力也何敢忘諸侯之力而以國逆誣諸侯哉且令朔懼失衆心故改歸為入者徒足以罔諸侯耳何足以結衆心乎衆心之得失不在於改歸為入也設令以入赴諸侯而能使衆心安之猶有可誘今雖以入赴諸侯實無預於得衆心也衛又何為忘諸侯納己之惠改歸為入乎用此言之歸不主於諸侯入不主於國逆故使其說錯亂而不可訓曉者也
傳曰君子以二公子之立黔牟為不度非也王人子突救衛春秋貴之則是黔牟王所欲立也篡王所立朔則有罪今朔不見貶而黔牟顧先䝉惡豈春秋意哉又朔比衎黔牟比剽兩兩相似而左氏君剽而退黔牟存朔而絶衎賞罰無章莫此甚焉
七年星隕如雨左氏曰與雨偕也非也吾於榖梁既言之矣
無麥苖左氏曰不害嘉榖也非也大水無麥苗此聖人為記災而書耳言其不害嘉穀何益於敎乎且隐元年例曰凡物不為災不書今不害嘉榖是水不為災也水不為災不應書大水也大水矣無苗麥矣而猶謂不害嘉榖罔也
八年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甲午治兵左氏曰治兵于廟禮也非也凡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是以秋治兵春振旅今魯以春治兵治兵非其時何以為禮乎且若中禮是則常事爾亦何足書乎又言於廟夫廟中嚴矣非治兵之地也若師之出先謀於廟是則可爾於是焉習號令鐘皷丁寧旌旗不乃太瀆乎又郎者魯邑師次于邑則其無廟明是為己次于郎又復入城治兵于廟者乎
九年公及齊大夫盟于蔇左氏曰齊無君也杜氏曰大夫非一故不稱名非也大夫雖衆固應名其貴者一人而已經曰及諸侯晉大夫盟豈晉國大夫皆在邪齊小白入于齊八月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杜云小白既定公猶不退師厯時而戰戰遂大敗未必然也夏伐齊納糾八月復戰耳何必一事乎又曰不言公敗諱之亦非也春秋記内戰惟此不諱敗當言不諱敗之由不當言諱敗也
齊人取子糾殺之杜云公子為賊亂則書非也子糾豈賊亂者乎又曰書齊取殺者時史惡齊志在譎以求管仲亦非也此乃仲尼之意時史豈暇為之哉
十年公敗齊師于長勺左氏曰戰于長勺曹劌請見云云杜氏曰齊人雖成列魯以權譎稽之列成而不得用故以未陳為文非也傳本說皆陳曰戰未陳曰敗之例者見正不正也此既皆陳矣是正也雖復鼓之有先後亦何謂之以權譎稽之列成而不得用乎要是傳所據者當時雜記妄出曹劌及戰事耳不足以為據
齊師宋師次于郎杜氏曰不言侵伐齊為兵主背蔇之盟義與長勺同長勺之傳曰齊師伐我杜氏曰不書侵伐齊背蔇之盟我有辭皆非也凡諸侯為盟不曰繼好息民乎今春盟于蔇夏公伐齊秋與戰其背盟多矣且蔇之盟齊大夫之盟也長勺之師齊桓之師也公與齊桓怨讎已深責齊背盟非事之理也且謂我有辭則不書侵伐乎我無辭冝書侵伐矣十一年公敗宋師于鄑魯有何辭而不書宋侵伐邪僖元年公敗邾師于偃傳曰虚丘之戍将歸者也将歸之戍非所得罪於魯魯無故背檉之盟要而敗之然亦無侵伐之文安知長勺之敗非偃之敗也長勺之敗不書侵伐謂有辭可也偃之敗不書侵伐謂之有辭可乎今吾試謂長勺真偃也偃真長勺也有以辨之乎苟無以辨何得謂我有辭則不書侵伐乎
荆敗楚師于莘杜氏曰楚始通上國告命之辭猶未合典禮故不稱將帥非也楚來告命苟不言將帥當如何為告命之辭乎無告命則己若有告命勢不能無言將帥也
十一年王姬歸于齊杜氏曰不書齊侯逆不見公非也魯為王主㛰若齊侯來逆女而公輒不見何謂主㛰矣乃常事自不書者也
十二年宋萬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杜氏云仇牧書名無善可襃非也吾於孔父既言之矣
十四年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杜氏曰齊卒平宋亂宋人服從欲歸功天子故赴以單伯㑹諸侯為文非也本單伯者魯之孤也左氏見周有單子遂誤以單伯亦為周大夫凡王人出㑹諸侯無不序公侯之上者宰周公劉子之類是也既序公侯之上則是主㑹之人矣何必赴以單伯㑹諸侯乃成主㑹乎彼見春秋記外之盟㑹無分别主㑹之人者唯魯公及大夫㑹之則分别焉左氏既誤以單伯為周大夫杜氏因為之飾說欲證單伯使必為周人而委曲求合非觧經之體也十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㑹于鄄左氏曰齊始霸也非也凡霸者則當主諸侯諸侯莫先焉此年秋伐郳宋序齊上明年夏伐鄭宋亦序齊上齊之未主諸侯明矣然則齊始霸在十六年十二月九國同盟于幽之時也自此始為諸侯主矣
十六年同盟于幽杜氏云言同者服異也按春秋書同盟者凡十餘或服異或未嘗服異大約相半若一以服異觧之則不可通者多清丘斷道之類是矣此吾所不曉也
十七年齊人執鄭詹杜云不稱行人詹有罪也非也凡使而被執稱行人可也非使人而被執不可稱行人也稱行人欲以明使與非使非以正有罪與無罪也鄭詹之不稱行人猶蔡仲之不稱行人也不得以行人為觧十八年公追戎于濟西左氏曰不言其來諱之也非也杜云戎來侵魯魯人不知去乃知之非也戎來侵魯必有兵衆魯何由不知其來不見其來乎若戎能傅羽翼不踐地忽然從空而下魯可不知耳若但旅進旅退魯無縁不知也凡事有害於義有恥於國諱之可也戎狄無義以侵伐為常魯安得恥之而安得諱之郎之戰不言侵伐以為我有辭也今此不言侵伐又以為諱之也若實我有辭乎實諱之乎戰與追之一也不言其伐而言戰與不言其侵而言追何以異而相反若此哉十九年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杜云大夫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結在鄄聞齊宋有㑹權事之冝去其本職遂與二君為盟故備書之本非魯公意而又失媵陳之好故冬各來伐然則杜氏謂結所行是乎非乎以為是不得云本非魯公意而失媵陳之好也以為非不得云大夫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專之可也且齊宋有㑹結權事之宜而與二君盟何事之權也安社稷利國家專之為可令結與二君盟而三國來伐是社稷不安國家不利而結去其本職是專命矣翬溺專命春秋貶去其族結亦專命今何故不貶其族也然則杜氏欲言結之行事而不得其義者也是非不決難以敎後世矣
二十二年陳人殺其公子禦宼左氏曰殺其太子杜云陳人惡其殺太子之名故不稱君父以國討公子告皆非也陳若惡之自不以告諸侯矣且茍殺其太子而赴以公子則仲尼安得不改而正之此豈非敎之所存文之所害而可示勸戒者邪其即用舊史何哉
及齊髙傒盟于防杜氏曰髙傒齊之貴卿而與魯微者盟齊桓謙接諸侯以崇霸業非也齊桓雖欲謙下諸侯寧將謂魯人曰吾請以貴大夫從子微者盟乎此理之不然者則實公盟也所謂卿不可㑹公侯故没公爾齊桓必不故遣其貴大夫從魯微者盟亦不請魯遣㣲者與其貴大夫盟以邀謙巽之名也
二十三年祭叔來聘杜云祭叔為祭公來聘非也此乃祭叔使人來聘耳祭叔無臣故不得言使人也若曰祭叔為祭公來聘雖不言使而叔稱己尊非祭公所冝也荆人來聘杜云不書荆子使某來聘者楚始通未成禮非也若楚禮不備妨於聘爾稱荆子使某人者此魯國史氏所當書也彼來使者豈其自稱荆子使某人乎蕭叔朝公杜云叔者蕭君名非也邾蕭同是附庸邾與魯盟得襃稱字蕭來朝公猶不免名何哉且叔之為字可不疑矣專以名觧不亦泥乎凡春秋襃貶自有輕重聖人所以敎後世賞罰也若盟而䝉加等之賞朝而無勞來之意則賞罰已亂於春秋何能敎人
二十四年公如齊逆女杜氏云禮也非也若其當禮則常事爾法當不書書之是非常者也
丁丑夫人姜氏入杜氏云丁丑入而明日乃朝廟非也即朝廟何以不書至自齊乎文姜初歸書至自齊此朝廟之文也哀姜歸寧而復書至自齊亦致廟之文也凡公行而書至皆告廟者也無有言入言入非告於廟之意矣
二十五年陳侯使女叔來聘左氏云嘉之故不名非也諸侯相聘常事耳亦何可嘉而不名乎蓋疑書女叔有若字者因為此說爾若使諸侯其卿大夫來聘輒受一襃春秋之中來聘魯者不可勝紀則何不一一襃也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左氏曰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於是用幣於社伐鼓于朝非也夏書記日食之變季秋月朔亦有伐鼓之事豈必正陽之月哉儻夏禮與周不同乎然日有食之變之大者人君當恐懼修省以荅天意豈但非正陽之月則安而視之哉左氏之說繆矣春秋所以書者蓋譏其不鼓于廟朝而鼓于社又用牲耳
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葬原仲左氏曰非禮也原仲季友之舊也杜云季友違禮㑹外大夫葬故具見其事皆非也季友則莊公母弟度其年不能三十餘未嘗去魯何故得與陳國大夫有舊也且季友違禮逾國以葬其故人事非公命應如公子豫不書于策不然則如叔孫豹翬溺之類貶去其族今一無所貶何也且文稱公子友如陳此常使文也季友為受命而行非自行也何以得貶之
二十八年衛人及齊人戰杜氏云實齊侯稱人者以賤者告不地者史失之皆非也稱人則謂之從赴不地則謂之史失之如此無復有春秋矣何貴於仲尼之為春秋也天王狩于河陽獨非晉諱召王以王狩告乎故春秋之作正襃貶是非而已襃貶是非之不能正而以謂之從赴亦不足已
築郿左氏曰邑曰築都曰城非也築者作邑耳詩曰築室百堵百堵皆興鼛鼓弗勝不謂城邑也邑之與都相較無幾欲差邑與都而殊築城之名則國亦當殊京師又當殊而自都以上通以城名之何邪
大無麥禾左氏曰饑杜云書于冬者計食不足而後書也則未知魯何故饑邪水當曰水旱當曰旱蟲當曰螽數者不作無縁忽饑無饑而言大無麥禾此何故也以謂計食不足而後書之然則當云少麥禾不得云大無也夫不足者未盡之稱大無者已盡之稱仲尼豈於此錯亂之哉
二十九年春新延廐左氏云不時也非也廐有壊爛及民之閑暇新之是也何害于出入馬乎杜云欲馬未入前修之如此固當在夏末秋初百姓未去田畝時也又當勞民妨其農時反謂之冝哉
紀叔卒杜氏曰紀國雖滅叔執節守義故繫之紀賢而録之非也叔魯女死當有服禮冝録之不以賢也又諸侯雖失國謂之寓公寓公自繫其國而稱之此紀叔則寓公之妻繫紀常事耳又何見其執節守義乎
三十二年子般卒杜云先君未葬故不稱爵非也未逾年則不成君不成君則不稱爵茍逾年矣先君雖未葬固當君之苟未逾年先君雖已葬猶非君也君則爵之非君則不爵之所謂一年不二君也然則以年為限不以先君葬為限
公子慶父如齊杜云慶父殺子般懼而適齊欲以求援時無君假赴告之禮而行非也傳云成季奔陳立閔公然則立閔公者必慶父也慶父雖殺子般未敢便取其國利閔公之幼而立焉其如齊者真告立君也又何假矣若慶父自見無君假赴告而出欲以求援春秋當微著其罪不當徇賊子之志書如齊也又魯既無君慶父託事而出非公命審矣以左氏例考之非公命應不書書之應去其族不得一無所貶也
閔公
元年春王正月左氏曰不書即位亂也杜云國亂不得成禮皆非也去年十月子般卒子般卒則閔公立至今已三月亂亦定矣言亂不得成禮非也且必若云何以能朝廟乎朝廟豈非即位乎
季子來歸杜氏曰齊侯許納故曰歸非也向者公及齊侯盟于落姑請復季子齊侯許之然則本復季子者公也季子前有位于國以左氏例考之應曰復歸不應曰歸也若以齊侯許納故得言歸向使魯獨召季子不因齊侯者用左氏例當云季子來入乎入不可施於季子來歸亦不縁齊侯也以此知左氏之例未可用也齊仲孫來杜氏云齊大夫以事出疆因來省難非齊侯命故不稱使非也若仲孫無君命而來是私行也春秋豈冝賢之大夫而謀諸侯禮乎若以不稱齊侯使即自來者楚屈完豈亦因事私行者乎杜氏又謂仲孫者湫之字湫者仲孫之名不審湫者何氏乎春秋書人之字則不繫其氏乎邾儀父也原仲也蕭叔也蔡季也何以皆氏也
二年吉禘于莊公杜云時莊公别立廟非也此直就莊公主耳即别立廟無縁不書
公薨杜氏曰實弑書薨又不地者皆史策諱之然則杜意以謂史當諱國惡矣諸稱公薨者皆時史之文仲尼因之也非也古者史不諱國惡惡有不記者其罪死以直為職者也女史典彤管之法記宫中之事事有不記者其罪亦死明史之任一也董狐書趙盾弑君以示於朝仲尼謂之良史以其書法不隐若史本當諱國惡者董狐不應明趙盾之罪以示朝衆也董狐明趙盾之罪以示朝衆而仲尼謂之良史是史不諱國惡也崔杼弑其君太史書之以示於朝崔子殺之其弟又書書而死者三人然後舍之若史本當諱國惡者齊太史為繆妄輕死干禮之人也崔杼殺之是矣然為左氏者皆以齊太史非謬妄輕死干禮之人守職之士也崔杼殺之虐也以崔杼殺齊太史為虐齊太史又非謬妄輕死干禮之人是史不當諱國惡也齊晉皆大國史官皆良士見稱于聖賢以不諱國惡為是知魯之史亦不諱國惡也魯之史不諱國惡則所諱由仲尼新意非史策舊文也諱之史䇿舊文仲尼因之非也
𡩋殖將死謂其子曰吾得罪於君名藏在諸侯之䇿曰孫林父𡩋殖出其君夫𡩋殖所謂諸侯之䇿則諸侯之史也諸侯則齊魯是矣史則春秋是矣今驗春秋絶不言孫𡩋出君而云衛侯出奔者仲尼改之也復可謂史䇿諱之乎然則魯史實書公弑仲尼改云薨魯史實書孫𡩋出君仲尼改云衛侯出奔矣魯史一官之守而春秋之法聖人之志此其所以不同也謂諱國惡為史官之事是謂董狐非良史也古者非正直之臣亦不為史公子鰌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衛人命為史焉史之以直為職又可知矣
夫人姜氏孫于邾杜氏曰哀姜外淫故孫稱姜氏非也文姜殺其夫哀姜殺其子罪有輕重故文不得一不為分别其内淫與外淫也婦人内夫家而外父母以文姜為内淫哀姜為外淫是亂内外之實矣昭公娶于呉諱同姓謂之孟子匿其氏也以文姜淫其兄則不稱姜氏是春秋為齊襄公諱同姓也夫弑君之賊而援呉孟子之意諱其同姓而已何春秋不知類而儗人失其倫乎
春秋權衡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四 宋 劉敞 撰
僖公
元年正月傳曰不稱公即位公出故也非也去年八月閔公遭弑僖公自邾入為君至此乆矣國内已麤定不應猶以出奔之故不行即位禮也即位與朝廟相較何如朝廟則得即位則不得皆非春秋本意妄釋之者也傳曰公出復入不書諱之也諱國惡禮也杜氏曰掩惡揚善義存君親皆當時臣子率意而隐故無淺深之準非也傳所云者似言仲尼作春秋改舊史有所不書之意也非當時史官以諱為禮也何以知之邪按御孫謂莊公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以御孫之說論之君之不法無所不書也既無所不書則是諱國惡者非史官之事春秋之意也為之臣子率意為君父諱非也臣之意莫不欲尊其君子之意莫不欲美其親如此國史為無有實事皆虚美也謂之史可乎故春秋一也魯人記之則為史仲尼脩之則為經經出于史而史非經也史可以為經而經非史也譬如攻石取玉玉之産於石必也而石不可謂之玉披沙取金金之産於沙必也而沙不可謂之金魯國之史賢人之記沙之與石也春秋之法仲尼之筆金之與玉也金玉必待揀擇追琢而後見春秋亦待筆削改易而後成也謂春秋之文皆舊史所記無用仲尼者是謂金玉不待揀擇追琢而得非其類矣
獲莒挐左氏曰非卿也嘉獲之也非也莒挐與鄭詹二者何異哉何以必其非卿邪就令非卿但是主將亦當書也若非卿又非主將徒一賤者亦何可嘉而春秋詭正法書之乎
夫人氏之喪至自齊杜氏曰不稱姜闕文非也春秋之義以一字為襃貶茍所不通者則謂之闕文春秋何文不闕也夫人孫于齊不稱姜氏亦闕文邪知不稱姜氏之為貶而不知稱姜氏之為貶此猶知二五而不知十者也
二年城楚丘杜氏曰不言城衛未遷也非也傳云封衞于楚丘詩序云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然則先徙而後築城明矣且詩云定之方中作于楚宫定星之中十月也夏之十月周十二月也今經書正月城楚丘傳曰不書所㑹後也然則衞人以十月築城而魯以十一月㑹之後其期也魯雖後其期然衛必先徙而後築城先城而後營宫室故詩人美其得時也營宫室得十月之時則其徙都在十月前明矣徙都在十月前則十一月城楚丘不得言未遷也
虞師晉師滅下陽杜氏例云用大師曰滅非也滅國曰滅君死其位曰滅非此二者則不可以滅書之别國邑也若滅邑與滅國同稱則滅邑與滅國亦同其罪乎君子之所慎正名而已矣安可亂哉
三年徐人取舒杜氏例曰勝國而不用大師亦曰取非也成國重於附庸附庸重於都邑春秋凡記禍亂冝分别此三等之異知其罪有大小輕重淺深者也今顧不然反為不道者記師行難易而已何益於襃貶哉吾又驗之於事按衛侯滅邢因禮至昆弟殺其守臣而取之可謂易矣何以不書取邪公以楚師伐齊取榖以魯之衆又加以楚而公親將可謂用大師矣何以不書滅邪然則滅取之名不為難易出可也可知矣
四年許男新臣卒左氏云卒于師非也若實卒于師經何以不記邪召陵地屬潁川潁川今許昌郡也許昌許國矣明許男有疾歸其國而卒故不得書卒于師也其云葬之以侯者似當時臣子欲歸美君父故引許男方㑹諸侯而卒私以加等之禮葬之猶漢時羣臣議成帝諡引其欲作明堂辟雍以襃之矣其實非禮左氏謬以為禮何以言之許男卒于師是則可襃今卒于國不足襃也卒于師者言其圖義忘身知義不惑也已去師而歸其國此則貪生徇私不知命人矣與公子遂至黄乃復專恣廢命何異而妄以為襃之得禮邪
及江人黄人伐陳杜氏曰受齊命討陳而以與謀為文者時齊不行使魯為主非也與謀曰及不與謀曰㑹或實與謀而不曰及或實不與謀而不曰㑹皆妄也又所謂謀者何謀乎竒衺之謀乎謀所侵伐之謀乎若竒衺之謀也春秋之中㑹及多矣不必盡謀竒衺也若謀所侵伐而已凡諸侯之㑹將有所討在㑹之國皆與之矣又安有不與者乎故曰妄也
五年晉侯殺其太子申生左氏傳去年十二月太子縊于新城杜云書春從告非也告雖後時猶當舉其實月此則丘明所據史書是用夏正記時者夏十二月於周為春本當書於春誤之於冬也
杞伯姬來朝其子杜云朝其子者因有諸侯子得行朝義而卒不成朝禮非也若不成朝何以得書朝邪又諸侯之子雖有攝其君之說殆非謂厭事而朝者矣乃若周公使伯禽就封而身留周者爾或者父老傳政其子猶宗子傳家也堯老使舜攝舜老使禹攝之類是乃可爾茍厭政事以國與子不可也
晉人執虞公左氏曰晉襲虞滅之而脩虞祀且歸其職貢于王故書曰晉人執虞公罪虞且言易也非也虞晉同姓滅之大罪也雖其自欲文飾脩祀歸貢不足以掩其大惡春秋曷為聼之邪滅人之國廢王者所封絶先祖之體茍能脩祀歸貢者可無譏矣天下之强誰不暴弱天下之衆誰不暴寡哉此無他左氏本不受經不知其義怪其文理異常因彫琢遷就為此爾
傳曰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啓閉必書雲物為備故也然則舊史蓋記公之書雲物矣傳所言凡是觧舊史者也仲尼脩春秋而去之以謂常事不足書也以是觀焉常事不書於三傳為通
六年圍新城左氏曰鄭所以不時城也非也齊桓公㑹諸侯于首止正王太子之位尊王太子而不敢與盟其禮甚恭其義甚髙諸侯莫不受盟獨鄭逃歸伐之不為無辭豈强取新城然後達其罪哉蓋疑伐不言圍者横出此說
諸侯救許左氏云許男降楚楚子赦之實無此事皆妄也何以言之諸侯救許許圍已觧何苦自辱追降于楚哉此非人情也又是後許男常與諸侯㑹亦足以知其初不降楚也
七年盟于𡩋母按傳鄭伯使太子華聼命於㑹言於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君若去之我以鄭為内臣齊侯將許之管仲曰㑹而列姦何以示後嗣記姦之位君盟替矣君其勿許齊侯辭焉子華由是得罪於鄭尋此諸文則齊桓為用管仲之言不與子華盟也今𡩋母之盟實有子華與傳異矣是何故哉
八年鄭伯乞盟杜云新服未與㑹故不序列别言乞盟非也若已與盟文自當序若盟畢乃至當言如㑹不當但云乞盟又不見諸侯與之盟也明此乃約之耳且左氏亦但言請服不言其來
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左氏云致哀姜也哀姜之死以夫人之禮舉之諸侯莫不聞曷為更八年乃致于廟哉又曰凡夫人不薨于寢不殯于廟不赴于同姓不祔于姑則弗致也按哀姜於此四者唯不薨于寢爾其餘皆備矣則是凡國君夫人於四者一不備則不致于廟也設令夫人歸寧而死亦將不致乎
天王崩前年傳曰惠王崩襄王惡太叔帶之難懼不立不𤼵喪而告難于齊今年盟于洮謀王室也然則盟于洮之時諸侯已知王崩矣不應練而告諸侯也假使當時有難亦不能匿喪彌年況實無難但欲假外援者乎然則洮之㑹本不謀王室也左氏既誤謂王以前年閏月崩則遂謂洮之㑹謀王室矣以洮之㑹謀王室見經書王崩在今年十二月則㑹襄王定位而後𤼵喪矣皆不可信
九年㑹于葵丘按去年十二月王崩此會宰周公臨之然則七年傳所云告難于齊者實八年十二月事也八年㑹于洮謀王室者實今葵丘事也古記不同以故差互云
十年正月晉里克弑其君卓左氏傳去年十一月里克弑卓子此據夏正十一月即周正月矣采獲兩書誤其前後爾杜云從赴非也
及其大夫荀息杜氏曰荀息稱名者雖欲復言本無逺謀從君于昬亦非也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徒口誦之爾猶見襃擇況如荀息身踐之者乎夫復言者信也責其逺謀非也又曰從君于昬若謂息從君殺申生之昬邪殺申生時荀息但傅奚齊爾非執政大臣也息不當坐其責若謂息從君立奚齊之昬邪申生已死國無冢嗣君命立奚齊是則君矣何以為昬然則荀息之名非貶之也吾既言之矣
晉殺其大夫里克杜云稱名罪之按里克弑君不冝與申侯國佐等同例何不若欒盈無知之類稱人以殺之乎
大雨雪杜據傳例云平地尺也非也平地尺雪常事耳何足稱大而異之乎
十一年晉殺其大夫㔻鄭父按傳去年冬晉殺㔻鄭今經不同者杜云從赴非也傳所據者簡牘所記以夏正記時故使春冬錯不自知誤矣乃復以為晉晚來告來告雖晚史所書自應正之不容顛倒時月也
十四年季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左氏曰鄫季來寧非也按經季姬不繫鄫此未嫁之文也又是後有季姬歸于鄫始嫁之文也若實來寧何故再書其歸乎杞伯姬來亦來寧也何以不書歸乎
十五年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按傳例與謀曰及不與謀曰會而叔孫僑如會士燮齊人邾人伐郯本實與謀杜云受盟主之命非匹敵和成之類不得言及也然則此公孫敖亦受盟主之命應不言及者何故獨言及邪
季歸于鄫杜云來寧不書此書者明中絶非也去年傳云公怒止之止之者豈絶之哉魯人為國諱醜彫斲止之之說以求掩其迹仲尼之作經推例以知義因文以盡情繁而不憂亂變而不憂惑者也主人習其讀而不知學者原其事而知之此類是也傳既不可信注因追其妄皆非矣
震夷伯之廟左氏云展氏有隐慝如此則夷為展氏之諡非也春秋國史也君前臣名縱不可名之猶當繫字於氏寧有稱其諡遂舍其族哉經曰葬桓王不繫周者王至尊也又曰吉禘于莊公不繫魯者君至尊也唯此二者可以爵諡通其餘雖大國必繫諡於國别内外也雖貴臣必繫字於氏别尊卑也齊桓晉文皆繫國原仲髙子皆繫氏臣無舉諡於君側者也君之謚通於國臣之諡通於家魯非夷伯之國夷伯非魯國之君春秋非展氏之私譜仲尼非展氏之家臣如欲記夷伯之事應舉其氏而繫字焉不應直著諡去族以侵亂至尊之名稱也
戰于韓獲晉侯杜云得大夫曰獲貶晉侯故下從衆臣之例而不言以歸非也獲者獲得之也以歸者非獲得之也觀文自了矣以歸何可以獲言之獲何可以以歸言之大凡君死其位曰滅生得曰獲大夫生死皆曰獲此所以異君臣之詞也不限獲於臣也杜氏又云不書敗績晉師不大崩亦非也君將不言帥師者君重於師也君傷不言師敗績者亦君重於師也君獲不言師敗績者亦君重於師也此三者異文同義杜氏信其一不信其二亦不知類矣且傳曰三敗及韓又曰宼深矣庸非大崩乎
十六年公子季友卒杜云稱字者貴之非也前此公子友見經者多矣何不悉貴乎春秋襃貶各以其事故獲莒挐雖有功猶不稱字季子來歸以知權見襃其餘無稱字者死何獨貴乎若以友賢故當貴之則仲遂又何賢矣而貴之乎若以謂時君賢之故史字之按公子彄卒隐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寡人不敢忘葬之加一等是隐公賢彄也何以不字之乎季文子卒大夫入斂公在位宰庀家器為葬備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無藏金玉無重器備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於公室也最賢矣亦何以不字之乎
十七年夏滅項左氏曰淮之會公有諸侯之事未歸而取項齊人以為討而止公按此自相伐也去年十二月會于淮傳曰城鄫役人病有夜登丘而呼曰齊有亂不果城而還則是諸侯之事已畢矣諸侯已歸矣滅項在今年夏何故云有諸侯之事未歸乎即此傳是彼言不果城而還非也即彼傳是此言有諸侯之事未歸非也然則公自會還過項因而擊取之事定乃還也春秋諱其惡故滅不言公非不言滅矣
十八年邢人狄人伐衛杜云狄稱人者史異詞傳無義例非也自是傳無義爾何足為史異詞乎
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杜云稱人執者宋以罪及民告非也宋為無道誣人之君以告諸侯而春秋不為辨則是春秋同其惡也若苟赴者而書之不擇眞偽焉又何以為孔子又曰傳例不以名為義書名及不書名皆從赴亦非也自是傳例不以名為義爾何足謂書名不書名皆從赴乎按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傳曰名賤之也衛侯燬滅邢傳曰同姓故名尋此二者傳亦以名為義也記事駮雜是非混淆例不能推此傳之大病所以自伐賊其學其本在不受經於仲尼也學者因謂傳不以名為義矣不亦妄乎
鄫子㑹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左氏曰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雎之社此大妄也六月會于曹南此自一㑹是時雖有邾人即非邾子今此會盟于邾者詳驗經文是邾國自為盟㑹鄫子往參之因見執耳非復會向者曹南之盟也若即㑹向者曹南之盟應但云如會實未嘗盟何得言會盟邪又宋為伯主而使邾子用鄫之君罪乃在宋不在邾也杜氏以為不書宋使邾者南面之君善惡自專不得託之他命非也季姬使鄫子來朝鄫子亦南面之君春秋著季姬使之者兩見其惡也今春秋亦宋公使邾人執鄫子用之亦兩見其惡豈不可乎以此推之知宋公未嘗使邾人執鄫子也若實宋公使邾人執鄫子者理無不書宋公也若宋公使邾人執鄫子而春秋越宋理邾者是為首惡者不誅而脅從者見討也夫邾之於宋可謂脅從矣宋能執人之君而用之其暴強孰甚焉邾微國也不得不畏而從之即有不畏不從者宋能用鄫之君獨不能用邾之君乎以是觀焉邾乃所謂脅從也夫脅從者坐應輕不得反重而代宋受惡也春秋原心定罪豈其若是哉吾固曰宋不使邾用鄫子也杜氏又云稱人執者宋以罪及民告吾向者既言之矣
二十一年楚人使冝申來獻㨗杜氏云不言宋㨗者從可知非也齊侯伐山戎後來獻㨗閒亦無戰事則曷為不從可知而復云戎捷乎又曰不稱楚子使來不稱君命行禮亦非也若不稱君命則賔主如何為詞楚人者即楚子爾稱使者即君使臣爾若本不稱君命當曰楚冝申來獻捷而己不當復加楚人使也加楚人使為楚子明豈不稱君命者乎
傳曰邾人滅須句須句子來奔若然經何以不書邪杜氏曰須句雖别國而削弱不能自通為魯私屬若顓㬰之比謂之社稷之臣故滅奔及反其君皆不備書非也顓雖謂之社稷之臣然受王命為魯附庸自不得見經爾須句非附庸又傳曰實司太皥與有濟之祀以服事諸夏非魯私屬明矣假令為魯私屬亦不得稱來奔奔者皆列國也今傳稱須句子來奔是非私屬也且魯亡其私屬則自冝救之又何待成風為之言哉成風為之言是又見非魯私屬也須句非魯私屬其國滅其君來奔經不冝不書也以經不書知無有此事也然則是須句前滅於邾其國為邑矣其民不服故魯人往伐取之爾無他也
二十二年公伐邾取須句左氏曰反其君焉非也若誠有之經何以不書哉得國而反其君義事也齊桓晉文所難也今而不書是不將順其美乎
及邾人戰於升陘杜云邾人獲公胄懸之魚門故深恥之不言師敗績非也如杜所說苟不深恥則不諱敗矣所以深恥者以公喪胄危辱切近也然則乾時之戰公喪戎路左右皆止反獨不恥而書敗績何哉喪胄之辱孰與喪路之深升陘之恥孰與乾時見逼脅之急是大不然者也
宋師敗績按傳宋公傷股門官殱焉然則當書宋公敗績不當云宋師也成十六年楚子敗績杜云楚師未大崩以楚子傷目而退故曰楚子敗績若是則楚子身敗楚師不敗猶曰楚子敗績今宋公身敗宋師又敗何以但記宋師敗績邪即以謂楚師不敗楚子身敗得言楚子敗績宋師既敗宋公亦敗不得言宋公敗績者按傳例大崩曰敗績楚子雖傷實非大崩大崩者師衆之稱不得施於楚子之身今施於楚子之身者明是乃楚衆敗也且楚師豈非大崩者乎其言曰敗者壹大又曰薄於險又曰覆師徒又曰臣之卒實奔㣲大崩也胡以當之然則宋楚大崩類也宋楚之傷亦類也一言師敗一言君敗其不類何也妄謂君敗師不敗是反於傳而謬於經經之言敗績乃大崩也若謂君敗師不敗者是未嘗大崩豈得云敗績哉
二十三年𣏌子卒左氏云𣏌夷也杜云仲尼以文貶之非也仲尼作春秋雖以文襃貶乎猶不擅進退諸侯也諸侯之惡有甚於杞者仲尼無所貶蓋不以匹夫侵天子之事豈若是顓之亂名實哉
二十五年衛侯燬滅邢左氏曰同姓也故名非也晉滅虢又滅虞齊滅紀楚滅夔皆同姓也何以皆不名邪公㑹衛子莒慶盟于洮杜云衛文公既葬成公不稱爵者述父之志降名從未成君故書子以善之非也諸侯逾年即位即位稱君不即位不稱君此乃常禮以年為限不以葬為限若即以葬為限葬畢可以稱君何待明年乃改元邪春秋之時禮法放絶見諸侯葬畢輒稱君因謂禮矣此衰世習俗之敝何足據邪諸杜所言天子諸侯喪制皆若此非古法也吾向者既言之矣
二十四年楚人滅夔杜云夔有不祀之罪故不譏楚滅同姓非也夔雖有罪楚亦非得專滅也如此是征伐自諸侯出乃可矣且楚乃使人滅夔勢不得此衛侯衛侯燬滅邢此親之之文也且夔不祀祝融鬻熊禮也非所以為罪也衛祖康叔不敢祀后稷魯祖周公不敢祀公劉祝融猶后稷鬻熊猶公劉矣寧可復責此二國邪二十七年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杜云子玉也書人者恥不得志以微者告非也傳云楚子及諸侯圍宋此則非子玉矣杜又云楚人序上者主兵故亦非也趙盾主兵序諸侯下凡云主兵序上者皆謂列同者爾如侯伯與大夫其尊卑不嫌雖伯主之卿猶序君下也又按經公㑹諸侯盟于宋若楚人非楚子者應如扈之盟書云公㑹諸侯楚大夫乃可矣
二十八年晉侯侵曹晉侯伐衛杜云再舉晉侯者曹衛兩來告非也使晉人又自來告者寧可復書晉侯侵曹伐衛乎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左氏曰公懼於晉殺子叢以說焉然則魯公妄以罪惡誣殺買耳非買之實不戍也則春秋曷為遂從其誣辭眞以不卒戍罪買哉疑買見機設權不卒戍事而公貪與楚歡遂以不卒戍罪買不復計其有權也按此經殺公子買畢楚人乃救衞而傳云楚人救衛不克公乃殺子叢與經相背也其言詎可盡信哉
及楚人戰杜云楚子玉恥敗告文略故稱人非也赴告者豈有常哉或以白為黒曲為直寧可亦不正邪又此下有楚殺其大夫得臣此必楚人來告其敗軍違命也尚告子玉之罪豈諱子玉之敗乎足知子玉稱人非從赴而已
盟于踐土左氏曰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今按經無王子虎如左氏之說則為天子已在是也諸侯應先朝後盟今按盟訖公乃朝于王所用此推之必知盟時王未來也若盟時王已來者諸侯豈得先盟後朝哉其所言作王宫及王子虎要言之事皆虚也
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左氏曰晉人復衛侯然則於例為諸侯納之也當曰歸不當曰復歸書復歸是衛人復之非晉人也杜氏以謂晉人感叔武之賢故復衛侯衛侯之復由於叔武故以國逆為文然則蔡季自陳歸于蔡由蔡人召之傳有明文何故不曰入而從諸侯納之之例書歸也晉人感叔武之賢而復衞侯有以異於陳人順蔡人之召而納季乎書蔡季則遺其本意書衞侯則探其本情又未必與傳合也傳無晉人感叔武之語杜氏何由知之乎然則傳與注皆謬亂不足以觧經元咺出奔晉左氏曰叔武聞君至喜捉髪走出前驅射而殺之公知其無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殺之元咺出奔晉非也如傳此言殺叔武者衛侯為不知情又以為叔武報殺其讎又親枕之股而哭之兄弟之恩篤矣元咺何縁奔晉愬其殺弟乎假令咺欲誣其君至其訟也咺當不勝衛侯何故反不勝乎假令咺為人矯虔強辯足以飾非晉人豈不知其嘗為叔武殺歂犬乎用此推之衛侯眞殺叔武者也故元咺往愬于晉矣故衛使與之訟而不勝矣不然則咺無義以愬其君就令愬之必無說以勝其君不亦顯然乎
天王狩于河陽左氏曰晉侯召王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于河陽吾謂左氏迷惑此說心未能了何者本但晉侯召王自嫌不順故使王狩以匿其罪耳狩不當書今故書者所以起狩為晉侯召也其義已足而左氏既云晉侯使王狩矣又云仲尼為其不可以訓故書狩即實使王狩非仲尼故書也即實仲尼書之非使王狩也其言首尾相反由迷惑故也又曰言非其地且明徳也亦非也晉文召王意在尊周其禮雖悖其情甚順仲尼原心定罪故寛其法耳亦何徳之明然則左氏固暗于王道而非仲尼之徒者邪吾聞仲尼之徒乃恥言五伯
元咺復歸于衛杜云從國逆例者明衛侯無道於民國人與元咺非也假令國人與元咺實非國逆從諸侯納之例自足何強變易彼此哉且左氏本設此納入例者非為襃貶也乃以存事實也今更事實横就襃貶誰能知之哉
二十九年春介葛盧來按隐元年傳改葬惠公衛侯來㑹葬不見公故不書然則葛盧來亦不見公何以反書邪杜云雖不見公國賔禮之故書也然則當隐元年衛侯來㑹葬都不賔禮之邪所謂賔禮之者即傳所云饋之芻米者也方衛侯之會葬也魯之臣子曽不誰何聼其所為乎如是何謂會葬矣吾以此推之隐元年之說妄也非實事也
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左氏曰公㑹王子虎卿不書罪之也非也若公不應會王大夫為之諱者沒公可矣乃貶王大夫使從人稱何哉且是會也必王子虎受王命而盟矣是則非魯侯所能制魯侯能身從之方存乎見襃又曷為諱貶
三十年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左氏云元咺立公子瑕然則瑕已為君當與衛剽同不當冠公子而名之也即以謂國人不與諸侯不助者當與陳佗同不當仍冠公子也瑕冠公子此其不君明矣假令元咺實立瑕者猶當書云衛殺其公子瑕及其大夫元咺元咺以瑕為君瑕以元咺為臣正其君臣則非罪惡明矣無為先咺以及瑕也衛剽稱侯陳佗不氏皆出左氏義何忽至此而迷亂其說哉
衛侯鄭歸于衛杜氏云魯為之請故從諸侯納之例今按傳文魯但能請免衛侯於獄而周歂冶厪逆衛侯歸耳遂從諸侯納例與傳不合傳又與其例不合要之左氏歸入之例蓋不可通其幸而合則說曰例如此其有不合則說曰從其例假令本書衛侯鄭入于衛吾知杜氏必曰周冶納之故書入矣苟以是推之則何不可通哉衛侯衎復歸于衛事又與此相類彼言復歸此獨言歸了不可知也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杜氏云公既命襄仲聘周又令自周聘晉非也凡言遂者皆大夫生事專命耳非素受命者也即以遂為受命之辭者公子結亦為受命行非權事也一以為權一以為非權何哉
三十一年取濟西田左氏曰使臧文仲往非也若實臧文仲往不應不書注謂文仲但請田非聘饗會同故不書亦非也告糴乞師弔葬致女皆書不獨彼四事書請田非常自應書又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亦書即請田之比也禮曰卿非君命不越境越境則書之何限請田獨不書哉明此請田者即去年公子遂非臧文仲也遂既聘周聞晉人頒諸侯之田因便冝聘晉以故得濟西田也魯人憎遂而好臧文仲推遂之美附著臧氏左丘明承虚記之爾不然經無縁不言臧孫辰如晉也又曰分曹地自洮以南東傅于濟若然當謂之取曹田自濟水不得云取濟西田而已
四卜郊不從乃免牲左氏曰非禮也禮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按如此說是也所謂不從者即謂日不吉耳不吉則不敢郊故免牲也又曰牛卜日曰牲牲成而卜郊上怠慢也非也繫者即牲牲之名乆矣豈必卜日哉且魯人亦必不先卜牲日而後卜郊卜郊者卜其日吉否也非卜其郊可否也左氏疑魯之卜卜郊可否也是以誤之爾
三十三年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杜云晉諱背喪用兵以微者告非也若亂常廢禮而諱可以免則春秋襃貶安所施哉又曰晉人角之諸戎犄之不同陳故言及亦非也戎子駒支雖為此語正以捕鹿為譬耳非必異地而戰也且凡戰者豈嘗同陳乎成十六年戰于鄢傳曰鄭陣而不整是異也然而經書楚子鄭伯不加及以絶也
晉人敗狄于箕左氏曰晉侯敗狄于箕又曰先軫入狄師死焉然則敗狄者晉侯先軫也其曰人何邪杜氏曰郤缺稱人者未為卿杜之此言據傳有郤缺獲白狄子耳按經不言白狄又不言獲狄子也傳既與經違注又與傳違經但云狄傳云白狄經但云敗傳云獲其君傳謂襄公先軫親之注乃引郤缺而已皆二三不可曉者也
傳曰葬僖公緩作主非禮也杜氏讀緩字以上為一句作字下為一句非也僖公以十二月薨以明年四月葬凡五月也不得云緩杜氏本欲遷僖公之薨在十一月僖公之薨在十一月則除喪在文二年十一月因以文納幣為十二月文納幣為十二月則與傳合矣而不顧理乖也傳云葬僖公緩作主者緩以下乃當為一句言葬僖公而作主緩即文二年經書作僖公主是也今欲屬緩於葬僖公以明僖公為十一月薨獨不顧作主非禮也之語無所繫是傳譏葬緩又譏不當作主乎茍欲遂已之說黨其所附不求於道眞可怪也哉
春秋權衡卷四
<經部,春秋類,春秋權衡>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五 宋 劉敞 撰
文公
元年公即位杜氏曰先君未𦵏而公即位不可曠年無君然則稱公者固以年為限不以𦵏為限審矣何獨至於他國則云以葬為限乎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杜氏云諸侯即位天子賜以命圭合瑞為信然則杜氏為禮然也非也諸侯喪畢以士服見于王王乃於廟命之古者五十而命至周䘮畢則命矣䘮未畢而命非禮也
晉侯伐衛按傳實伐衞者先且居也衛人伐晉按傳實伐晉者孔達也杜氏曰先且居而稱晉侯者從告辭也孔達而稱衛人貶之也安知衛人非當時之告乎一則云告一則云貶茍便其說而已何經之有
公孫敖如齊左氏曰始聘焉禮也杜云眀諸侯諒闇則國事皆用吉禮皆非也左氏見時諸侯廢䘮而聘故推以為禮杜氏見左氏有得禮之言遂推以為當䘮而吉皆反經越禮不可以敎後世者也此又眀丘眀不聞道於仲尼矣仲尼不云乎三年之喪自天子達
傳曰晉師獲衛孫昭子衛人使告于陳陳共公曰更伐之我辭之衛孔達帥師伐晉君子以為古古者越國而謀非也古者雖越國而謀所謀者必義事也今陳與衞何謀哉謀畔命侵小者也謀畔命侵小是非古矣何以謂之古
二年及晉處父盟杜云處父不能匡君以禮而親與公盟故貶其族非也既沒公如晉又沒公於盟諱義備矣復去處父氏反不眀豈其然乎
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左氏曰卿不書為穆公故尊秦也非也於經何以知其非微者稱人乎
公子遂如齊納幣左氏曰禮也則是以喪娶為禮不亦悖乎杜預遷僖公薨月以就傳說然文公此年大事于太廟則已自除喪矣彼尚能逆祀何故不能於此娶乎眀此傳誤無為歸過于經而疑之也
四年逆婦姜于齊左氏曰卿不行非禮也非也假令卿行獨可謂之禮乎
五年王使榮叔歸含且賵王使召伯來會𦵏左氏曰禮也非也庶子為君為其母無服不敢貳尊者也妾母稱夫人王不能正而又使公卿會之𦵏何禮之有
六年晉殺其大夫陽處父左氏曰侵官也按左氏此事始未罪處父獨有稱趙宣子為能耳改蒐易將凡出晉侯何以謂處父侵官邪人君任賢不稱必將致敗茍食禄者舉當諌君況處父晉國太傅邪事有不便言之〈闕〉矣以此為侵官是敎大臣拱黙也左氏又曰陽子成季之屬也故黨於趙氏此欲致其法必以侵官塗汚處父耳凡言黨者謂其隂私比周不以正舉者也若舉不失人亦何謂黨乎如處父之舉趙盾趙盾卒為良大夫其退賈季賈季卒為亂而奔皆可謂當矣非故有所厚薄也春秋豈忽于此貶之邪如使大臣見賢而舉謂之侵官見賢而不舉乃其職矣不亦謬乎
七年公伐邾取須句左氏曰寘文公子焉非也僖公取須句反其君義事也經不襃今文公取須句以封叛臣惡事也經不貶不唯不襃貶而己又略無所見豈春秋之實邪
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杜氏曰趙盾廢嫡而外求君故貶稱人晉諱背先蔑而夜薄秦師以戰告按如此說安知稱晉人者非趙盾諱無信而以微者告乎在春秋中杜氏所注若此者多矣何獨至此晉人而謂之春秋貶乎此乃見事在可以說之域則說之事在不可說之域則不說也智足以紿學者矣亦何解經之有
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左氏曰公後至故不書所㑹非也按經公與盟矣何謂後㑹乎杜云公後其㑹而及其盟此飾非之言爾㑹盟同地㑹所以為盟也今及其盟不得云後會且盟重會輕不當獨責其輕又已稱公會諸侯矣豈不及其㑹者乎若實不及其㑹而及其盟者書公及諸侯晉大夫盟乃可耳左氏又曰凡㑹諸侯不書所會後也按十五年㑹于扈亦不序諸侯寧復魯侯後會邪未可以類推也
徐伐莒杜云不書將帥徐夷告辭略非也傳云徐伐莒莒來請盟然則莒來告也且徐不來告則已茍其來告若不稱君必當稱將帥豈亦自云徐而已乎杜氏之意固以謂從赴告而已向者晉人戰于令狐又何以云貶趙盾稱人哉
八年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左氏曰珍之也言遂權與戎盟得事之宜故襃稱公子非也若兩稱公子為襃者僖三十年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則貶矣彼不謂貶何邪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杜云不言出者受命而出自外行按敖以乙酉出以丙戌奔此豈自外行者邪又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杜云笙在境外故不言出然則境内者當言出矣敖之奔未能出境曷為不言出乎昭十二年公子憗及郊而奔亦言出也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左氏云司馬握節以死司城效節以出公以其官逆之故皆書官非也計司馬握節未如仇牧之手劒司城奉身以退不及荀息之死之而左氏推彼二人為貶申此兩人為賢輕重貿易賞罰昬錯莫甚于此且身居亂兵之中茍棄節偷生則為大罪握節而死人臣之常耳既無智力以禦亂又欲負節而私逃亦大罪也效節而出自求免罪而已未見可貴之美也魯公庸人不識大義則妄以其官逆之春秋亦何為珍之邪
九年毛伯來求金傳云王未𦵏也杜云雖逾年而未𦵏故不稱王使非也諸侯逾年尚稱公王者逾年不冝反不稱王毛伯來求金非王命可知也書顧命曰伯相命士須材此則冢宰當國之文矣
二月辛丑𦵏襄王杜云卿共葬事禮也非也諸侯為天子三年禮無使卿共𦵏之文使卿共𦵏周末之陵替也非典之正也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杜云追贈僖公并及成風非也僖公成風即妾母繫子而言耳諸侯無二嫡故妾母繫子為重所謂母以子貴者也必謂僖公成風二人也者則是母序子下亂上下之次豈春秋之情邪
十一年叔孫得臣敗狄于鹹傳以為長狄也按經無長字安知其是長狄哉赤狄也白狄也山戎也姜戎也陸渾戎也春秋書之未嘗略何至於長狄而獨不書哉傳又曰鄋瞞由是遂亡杜云長狄之種絶按外傳仲尼對吳使者云周為長狄今為大人今即孔子時也孔子之時長狄更為大人大人長狄一意也不得云亡不得云絶杜氏云絶據何見哉左氏云亡則自相反也
十二年郕伯來奔左氏曰郕太子以夫鍾與郕邽來奔公以諸侯逆之故書曰郕伯來奔不書地尊諸侯也皆非也即實郕伯來奔又何以辨哉且魯但以諸侯逆之便謂之郕伯春秋又遂沒其專土叛君之罪反謂之諸侯而尊之則何以稱不登叛人哉意者先郕伯以去年卒太子即位而不能自安遂出奔此乃真郕伯矣以其即位日淺或謂之太子而左氏則誤以為太子出奔也子叔姬卒左氏云不言𣏌絶也書叔姬言非女也此事當在成九年而誤置于此陸淳己言之矣
秦伯使術來聘杜氏云術不稱氏史略文非也内大夫不氏或以為貶或以為未賜族未賜族者在内猶不氏安知此術非未賜族者而以為史文略也若有以眀術非未賜族者吾聽其說若無以眀之直妄說耳非實論也
十四年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左氏云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乗納捷菑按如傳說經不應但言晉人也杜云趙盾雖有服義之善然所興者廣所害者衆故貶稱人又安知非趙盾恥不能納而以微者告乎
甲申公孫敖卒于齊按傳例曰公不與小斂則不書日今敖卒于齊公之不與小歛審矣何為反日邪敖本有罪出奔幸而死得復録公又實不與其小歛何足謹詳其日月而書乎
單伯如齊左氏云王使單伯如齊非也若單伯為周大夫何以眀年書單伯至自齊乎
十五年宋司馬華孫來盟左氏云宋華耦來盟其官皆從書曰宋司馬華孫貴之也杜云華孫奉使鄰國臨事制宜至魯而復定盟故不稱使皆非也周之禮經諸侯相聘其使介有常數矣不聞其官皆從以為典也又宋魯無怨華孫無故不待君命而自來以為臨事制宜則當先有可制之事今此安平無變多從官屬而自尊大者也何云制乎以此為貴豈春秋意哉
曹伯來朝左氏曰禮也諸侯五年再相朝以脩王命古之制也非也按尚書周官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則諸侯於天子五年一朝矣於天子五年一朝不得於諸侯亦五年一朝也且以春秋時事考之曹小國也魯既當朝晉亦當朝宋衛亦當朝楚鄭秦𣏌陳齊蔡滕又皆當朝朝無已乎其禮安在其制安在周禮大行人之職曰凡諸侯之邦交嵗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此為得中焉
齊人歸公孫敖之䘮左氏曰齊人送之非也若實齊人送之應曰齊人來歸矣杜云大夫䘮還不書書者善魯感子以赦父亦非也若如杜言但書公孫敖之䘮至自齊以善魯可耳今書齊人歸公孫敖之喪豈善魯者乎諸侯盟于扈傳曰無能為也又曰凡諸侯㑹公不與不書諱君惡也子謂若諱而不書與貶而不書同則二者相亂不復可辨矣
十六年公四不視朔杜云十二公以疾不視朔非一也義無所取故特舉此以表行事以眀公之實有疾非詐齊非也若史欲為公觧紛于齊而書此乃可云爾己矣今史雖書公不視朔齊侯未之曽見則其書之無以異於不書又齊侯唯不信公故不肯盟今魯史雖書公不視朔齊侯亦未肯信也縱史書之欲以取信齊侯為可仲尼亦何為書之乎
宋人弑其君杵臼左氏曰宋昭公無道國人奉公子因襄夫人殺之如傳所說則公子為不臣襄夫人為不母而宋公未有無道之實也且公子欲盜其國而先施於民襄夫人欲通于而遂殺其君春秋宜推公子使首惡不得輕此兩人之罪反専惡宋公也傳曰君雖不君臣不可不臣於此何獨異哉晋靈公楚靈王皆極惡而貪殘然其弑也春秋眀書趙盾公子比之名何者盾比皆賢賢宜責之備以謂賢而弑君則開篡亂之門也今私為惠以結民情偽為禮以事公卿如此而弑其君春秋忽其罪則亂臣賊子無所懼而勸矣十七年晉人衛人陳人鄭人伐宋左氏曰卿不書失其所也按襄二十五年齊崔杼弑其君光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夷儀以伐齊齊人賂晉晉師遂解杜云不譏晉受賂者齊有喪師自宜退也與此相反矣夫宋齊俱弑君而一以不伐喪雖受賂猶免於譏一以不伐䘮雖不受賂不免于貶是受賂者賢乎何其頗哉
𦵏我小君聲姜傳云有齊難是以緩今按聲姜薨後乃無齊難聲姜既𦵏而有齊師耳且何用為若解
十八年子卒杜云先君既𦵏不稱君者魯人諱弑以未成君書之非也假令不諱遂書公薨乎一年不二君之義何所施此乃眀稱君者之不以𦵏為限者果矣莒弑其君庶其左氏云莒太子僕因國人弑之如傳所言則子弑其父也父雖無道子可弑乎子之弑父可匿其罪乎宣公頼僕之賂則欲授之邑而寵之春秋亦豈賴僕之賂哉曷為蔽其惡名曽謂仲尼不如季孫行父乎其以君無道書庶幾也
宣公
元年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左氏曰遂不稱族尊夫人也非也此所謂一事而再見卒名耳君之使臣固有稱族不稱族史之書之所謂實録也非尊君命夫人之謂也且必若云公子結媵陳人之婦遂及齊侯宋公盟此權事而非受命者也非受命何以亦稱族邪豈尊以為君命哉豹婼意如其徃也氏其至也皆不氏無有夫人居閒也何以亦舍族邪豈尊以敵夫人哉杜云不稱姜氏史闕文亦非也寧知莊元年不稱姜氏非闕文者乎以莊元年推之寧知闕文非仲尼意乎
二年趙盾弑其君夷臯左氏叙孔子之言曰惜也越竟乃免非也君臣之際當以義為斷使盾遂去晉國雖未越竟不能討賊非其責也今盾還為大夫雖以越竟茍不能討賊此則罪矣然則盾之免與不免在乎討與不討而不在越與不越也杜云越竟則君臣義絶可以不討賊如杜此言於左氏之說未能自合何也哀八年公山不狃曰君子違不適讐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安在越竟則君臣之義絶乎吾以為此非仲尼之言
七年公㑹齊侯伐萊左氏曰凡師出與謀曰及不與謀曰㑹非也古者行師非無竒術秘策以紿人者也諸侯相率而討罪伐畔則是與謀已焉有連兵合衆人君親將而曰不與謀者哉且用左氏考之凡先謀而後伐者稱㑹多矣不必云及也此其自相反者吾既言之矣八年仲遂卒于垂杜云稱字時君所嘉非也春秋之作襃貶出于仲尼故曰其義則丘竊取之未有窺時君之意以為上下也如春秋之作襃貶無所在苟唯時君所恱而已矣又何以為仲尼
九年取根牟左氏曰言易也非也根牟雖小不以兵革不能取也能取其國何謂易乎不分别國邑取滅之名而茍記其難易而已豈春秋意哉
十年崔氏出奔衛左氏云書曰崔氏非其罪也且告以族不以名非也齊雖告以族春秋固當正之若曰崔杼無罪又舉族出奔故春秋因舊史而書之則欒盈亦無罪亦舉族出奔何以不曰欒氏出奔邪且春秋所記大事而已故使舉上介戰舉元帥雖有衆大夫不與焉者略所微也今何為區區崔氏之族邪
天王使王季子來聘杜云季子字也非也審季子為王之母弟字季子者宜若叔服稱季子而已即欲分别其為王母弟者宜冠弟于字不當冠王也王者尊稱非所以冠大夫之字也冠大夫者稱王子王孫以屬為重不以王為貴去屬而著王是季子王也妨於文而害于實不可為教矣
十一年晉侯㑹狄於櫕函杜云晉侯往㑹之故以狄為主非也文不可得言晉侯狄㑹于櫕函故云㑹狄耳譬如曰公㑹戎于潜尚何可疑哉而以謂使狄為主也即以此為使狄為主者公㑹戎于潜亦使戎為主乎十二年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按經文晉楚為成列而戰者也今左氏以謂晉人自使軘車逆趙旃而楚人疑以為晉師且至遂車馳卒奔而乗晉軍晉中軍桓子不知所為士爭渡河而遂大敗耳若此則晉軍未嘗成列何以得書戰邪杜氏雖云晉上軍成陳故得書戰按傳文所叙無上軍成陳之事惟云使帥七覆于敖前又云晉師右移上軍未動是則上軍深溝髙壘備不虞耳盖未嘗出陳也且經云荀林父及楚子戰若縁上軍不動故得稱戰則經又不應指言荀林父也荀林父實不戰隨㑹自戰戰之事當舉隨㑹不當舉荀林父也今經稱荀林父及楚子戰若林父之師初不成陳何得書戰乎又長勺之役齊魯成列唯以魯侯鼓之差後左氏謂春秋惡其譎譏不以偏戰為文今此楚師乃出不意以乗晉師其譎甚矣反謂之戰何邪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左氏曰卿不書不實其言也予謂春秋之世不實其言者衆矣奚獨此邪設本微者又何以辨之且華椒無惡不宜被貶杜氏云華椒承羣偽之言以誤其國故亦不免于譏予以謂凡盟誓者所以結信也寧能早知彼將背之乎背盟者自當貶爾守盟者亦何貶乎
十三年楚子伐宋左氏曰清丘之盟唯宋可以免焉然則十二年不當貶華椒稱人也以謂不實其言又曰唯宋可以免自相伐矣
十五年宋人及楚人平杜氏曰平者緫言二國和故不書其人非也凡平者舉國而已公及齊侯平莒及郯又曰暨齊平又曰及鄭平無稱人者今此獨稱人是書其人矣固當解書其人之意不得反謂之不書其人也若平莒及郯暨齊平及鄭平此三者乃可云不書其人耳蝝生左氏云幸之也杜云幸其冬生不為物害若然則有蜚不為災亦何不幸而書之乎且經之書之固為其害也而傳以為不害所以為害者固為其生也而注以為死矣是何其戾也
十七年公弟叔𦙝卒傳曰凡太子之母弟公在曰公子不在曰弟如傳此言者是謂母弟稱弟也母弟稱弟公子友如陳不稱弟何邪
成公
元年作丘甲杜云長轂一乗戎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賦而魯今使丘出之予謂丘者十六井爾甸乃六十四井使丘供甸賦是加四倍之歛魯亦必不為也且經當云丘乗不當云丘甲二年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㑹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杜云魯乞師於晉而不以與謀之例者從盟主之令上行於下非匹敵和成之類非也魯雖從伯主之命其實與謀矣且本殊㑹及者非為襃貶正謂與謀不與謀耳今真與謀者又以不與謀書之誰能辨哉宋公使邾人用鄫子左氏以謂南面之君善惡自專故不貶宋公也晉雖盟主然魯亦其等儕耳以與謀書之尚何不宜而必推而逺之乎臧孫辰如楚乞師此内接外之辭也晉郤錡來乞師此外接内之辭也聖人作春秋無不輕外而重内至於乞師則内外同之者以兵為重也伯主之尊猶以乞師為文則其記師行與謀曰及何足多嫌哉
六年立武宫左氏曰聽於人以救其難不可以立武立武由已非由人也然則丘眀以武宫為武軍矣杜氏知其謬妄因護曰既立武軍又作先君武公之宫然傳無先君武公之語要之二說者皆非是左氏欲解經誤以武宫為武軍杜氏欲觧傳遂取武軍為武宫此難以通者也
傳曰晉遷于新田又曰季孫如晉賀遷然則晉之遷也必告于魯魯則往賀矣使晉不告魯魯安得而賀之今晉告遷而經不書何邪衛遷于帝丘蔡遷于州來魯無賀者猶書于策晉為盟主魯所服事遷國而賀何以不書也意者晉實無遷事乎
八年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左氏曰禮也予謂若誠禮者常事耳春秋何書乎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左氏曰趙莊姬譛之杜云原屏咎之徒眀本不以徳義自居宜其見討予謂春秋聖人所作也襃貶進退不宜不眀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乃所謂眀矣今二子者既已罹於䜛佞之口而春秋又不察焉苟縱莊姬之賊横被原屏之咎詩云取彼譛人投畀豺虎曷其然哉
天王使召伯來賜公命杜云諸侯即位天子賜之命圭八年乃來緩也非也諸侯䘮畢以士服見王乃受命於廟耳不親受命諸侯之汰也賜以命圭天子之弱也即欲責其緩者當責諸侯之不往不當責王賜之晚來也且此又非賜命按桓公文公皆稱天王錫命唯此言天子又言賜命聖人以一字為襃貶者也其必異物矣不原其異而以謂通耳若是其汰哉我則不敢
衛人來媵左氏曰凡諸侯嫁女同姓媵之異姓則否非也諸侯三歸歸各一族自同姓耳若嬴曹〈邾姓〉媯弋之君嫁女者必同姓媵之則諸侯之媵或不能備矣天子之妃百二十又可一姓乎
九年二月伯姬歸于宋杜云宋不使卿逆非禮也非也凡春秋諸侯逆女而不書者君自逆也君自逆則常常則不書矣王姬歸于齊齊侯實來而不見于經是其眀驗也豈以卿逆為禮乎
十年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左氏曰晉侯有疾立太子州蒲以為君而會諸侯予謂今按經但言晉侯也無以眀其是州蒲若欲貶晉其名乃眀耳此大事也仲尼豈忘之哉
傳曰鄭伯討立君者殺叔申叔禽君子曰忠為令徳非其人猶不可况不令乎予謂君子之言陋矣叔申豈能忠者哉君執而立其子反使晉人得縁其隙以殘其國為叔申謀者不若謹脩守偹而和其民人以義譲晉使曲在彼諸侯之好我者莫不動心則君必歸矣若是奚有殺身之禍歟
十一年晉侯使郤犫來聘己丑及郤犫盟左氏曰郤犫來聘且涖盟季孫行父如晉左氏曰報聘且涖盟然則經何以不云涖盟邪杜云郤犫文子交盟晉魯之君其意一也故但書來盟舉重略輕不識聘禮重邪盟禮重邪若聘禮重盟禮輕略盟可也向者郤犫之盟又何故不略乎若盟禮重聘禮輕是不得略盟矣若盟與聘均重書如晉涖豈不眀白哉
十二年公㑹晉侯衞侯于瑣澤左氏曰宋華元克合晉楚之成鄭伯如晉聽成㑹于瑣澤成故也然則瑣澤之㑹本以合楚鄭也今楚鄭不至魯衛自盟何邪且合晉楚者宋也宋亦不與又何邪凡晉楚為平則應大合諸侯以申成好今三國㑹而已又何邪然則傳之言未足信也
十三年公自京師遂㑹晉侯伐秦左氏亦有劉康公成肅公而經不書又云戰于麻隧秦師敗績而經不說皆虚也
春秋權衡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六 宋 劉敞 撰
十四年叔孫僑如如齊逆女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左氏曰稱族尊君命也舍族尊夫人也非也一事而再見者卒名之此春秋之常耳非為尊君命故舉氏尊夫人故舍族也杜氏成公逆夫人最為得禮亦非也諸侯親迎今成公使卿豈曰禮乎且使得禮則應不書書者以其非常者也
十五年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左氏云書晉侯執曹伯不及其民也凡君不道于民諸侯討而執之則曰某人執某侯不然則否非也負芻殺太子而篡之國人不義舉欲隨公子欣時而亡此非不道而何且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有人殺其君反輕於不道其民乎有忍其君而非不道其民乎夫負芻之惡未見於經也晉侯執之然後可見其罪今以左氏例推之則負芻非不道其民而晋侯妄執之爾豈其然邪
宋華元自晉歸于宋杜云華元欲挾晉以自重故以外納告非也如左氏之說則魚石止華元耳大凡奔者在外而内無形援則有挾大國之勢以重其身求入而已今華元内有魚石之援則不待挾晉以為勢而自入也尚何求而挾晉哉杜氏嫌傳與牾故左右遷就以成其說此可謂信傳未可謂通經也
宋殺其大夫山左氏曰不書氏言背其族也非也柔折鄭詹莒慶紀履緰皆直舉名若其見殺者則亦背其族乎左氏又曰華元自止魚石五大夫予謂此傳未可信也華元賢臣討其一族何乃及彼五子且經又無之非必信之語也
會吳于鍾離杜氏曰晉帥諸侯大夫而㑹之故殊㑹眀本非同好非也當是之時晉為伯主雖齊秦楚之强皆畏焉其肯帥諸侯大夫以就吳㑹乎盖不知文不可直稱吳耳
十六年楚殺其大夫公子側按左氏楚師既敗王使譲子反子反因自殺王使止之弗及此則非楚殺之經何以書楚殺乎
曹伯歸自京師左氏以晉侯赦之予謂經云歸自京師則非晉侯專之矣杜云或書名或不名或言歸自某或言自某歸傳無義例從告辭予謂傳自無義例爾何必從告辭邪
晉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左氏以舍之者處之云爾按昭二十六年晉執叔孫婼囚之于箕共是晉地共是魯卿共是執之彼何以不云舍之于箕此何以獨云舍之于苕丘乎
叔孫僑如出奔齊左氏云出叔孫僑如而盟之若然者乃當書放叔孫僑如不當書其自奔也
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杜云書用郊從史文非也史之記事雖甚質不應加用於郊雖史加用郊仲尼猶當削筆焉不然則是苟因史之謬也苟因史之謬又何以稱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辭
十八年宋魚石復入于彭城左氏曰凡去其國國逆之曰入〈本無位者〉復其位曰復歸〈亦國逆〉諸侯納之曰歸以惡曰復入今按左氏國逆之未必言入言入者未必國逆復其位者未必言復歸諸侯納之者未必言歸以惡入者或言復入或不言復入事與例合者少而與例違者多不託之從赴則諉以從某例唯注者推言之而已不復可信也
襄公
元年圍宋彭城左氏曰非宋地追書也由是言之則孔子作春秋所筆削多矣豈専用舊史者乎
四年冬十月傳曰邾人莒人伐鄫臧紇救之敗於狐駘然則經何以不書邪杜曰敗不書魯人諱之非也升陘之戰邾人獲公胄至恥矣諱公不諱戰乾時之戰公喪戎路左右皆止至危矣諱公不諱敗彼皆公親之猶著其文不䘮其實此乃臧紇耳何足諱之而都不書乎意者春秋為君諱淺為臣諱深乎不然喪胄逃遁之恥不若直敗者甚乎何其詳略異也
五年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傳曰楚人討陳叛故曰由令尹子辛實侵欲焉乃殺之書曰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貪也此傳解經所以書壬夫名之意言壬夫貪殺之當也又曰君子謂楚共王於是乎不刑夫共王殺壬夫春秋謂之貪而當是共王之刑無失也如令共王之刑有失則春秋不應名壬夫以見其罪傳指言貪以著其惡也春秋名壬夫以見罪傳指言貪以著其惡共王殺之何謂不刑乎然猶謂共王不刑則是春秋亦不刑也觧經若此取舍安從哉
六年季孫宿如晉左氏曰晉人以鄫故來討曰何故亡鄫季武子如晉見且聽命非也五年夏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鄫始屬魯其年秋穆叔以屬鄫為不利使鄫人聽命于㑹故經書吳人鄫人是則魯已辭鄫矣晉已知之矣今鄫之滅非魯責也晉人何以來討邪又曰莒人滅鄫鄫恃賂也若鄫與魯有屬無絶或恃賂慢莒以取滅亡今魯以絶鄫鄫無賦於魯矣尚何所恃而取滅邪然則傳所言皆不實也
七年㑹鄬鄭伯髡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左氏曰子駟使賊殺之而以瘧病赴於諸侯言經所以從赴而書也非也凡議春秋者必曰亂臣賊子懼亂臣賊子懼者以其書法不隱而善惡眀也左氏亦云求名而亡欲盖而彰善人勸焉淫人懼焉夫臣殺其君欲盖者也春秋順其欲而不彰則何懼矣彼亂臣賊子知偽赴之可以免於貶絶則又母乃勸乎耳是由春秋啓之也奈何哉
八年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燮杜云鄭子國稱人惡其無故生患以佗日合之安知非告辭略乎
會于邢丘左氏云大夫不書尊晉侯也安知非貶大夫㑹公侯者乎為例若此誰能識哉
九年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已亥同盟于戲杜云伐鄭而書同盟則鄭受盟可知未必然也成公十七年公㑹單子尹子晉侯等伐鄭而同盟于柯陵如杜此注則柯陵之盟鄭亦受盟矣考之左氏鄭實未服不得云同盟也且春秋記同盟甚多而左氏以謂書同者由服異也服異雖似可信挍之前後則不能盡通宣十二年同盟于清丘是時無新服者十七年同盟于㫁道亦無新服者成九年同盟于蒲亦無新服者十五年同盟于戚亦無新服者十八年同盟于虚朾亦無新服者僖七年盟于𡩋母鄭始服于齊而不言同二十八年盟于踐土諸侯始服于晉而不言同襄二十五年盟于澶淵齊請成而亦不言同如此者衆甚則同不為服異發眀矣他日稱同盟其新服之國猶列於會至伐鄭則但以同盟見鄭亦與盟而已設令鄭不與盟如柯陵者又不可知襄公二十五年㑹于夷儀無伐齊之文也盟于重丘而稱同若以同為齊受盟出乎則未有伐齊之文若以為服異出乎則諸侯無新服者書同盟何哉
傳曰晉侯以公宴于河上問公年季武子對曰㑹于沙隨之嵗寡君以生晉侯曰十二年矣大夫盍為冠具武子對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禮行之以金石之樂節之以先君之祧處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請及兄弟之國而假備焉晉侯曰諾公還及衛冠于成公之廟假鐘磬焉禮也夫武子言君冠必具禮樂可矣言及兄弟之國假具而冠無乃亟乎衛與魯壤地相接能冠于衛不能冠于魯乎衛君之廟非先君之祧也成公之神非祼享所宜也則武子所得者金石而已矣魯豈無金石乎何亟于冠而以他國之廟為已君之祧他廟之神為已君之先而傳又謂之禮不亦過乎
十年㑹吳于柤杜云吳子在柤晉以諸侯往㑹之故曰㑹吳非也晉為伯主悼公其賢君也軍師方強豈肯帥諸侯以㑹吳乎黄池之㑹晉弱于吳猶爭盟焉況其方強哉又曰吳不稱子從所稱也亦非也吳子豈自稱吳而己乎凡吳子鄭伯之類亦皆人稱之爾非其君自稱也且若從其所稱而稱之乎則吳當稱王楚亦當稱王必不但曰吳也
遂滅偪陽左氏曰以偪陽子歸獻于武宫謂之夷俘偪陽妘姓也使周内史選其族姓納諸霍人禮也夫偪陽子竟何罪乎欲取其國以封向戌耳既已擅滅諸侯又擅以其地予人罪孰大焉謂之禮何哉即以選其族姓納諸霍人為禮者諸侯誰不樂滅國乎茍滅國矣取其子孫償以一邑誰不樂為此乎且經書滅偪陽君死其位也傳云以偪陽子歸安得此子乎偪陽一國有二君可爾
十一年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同盟于亳城北杜氏曰伐鄭而書同盟鄭與盟可知非也吾於九年既言之矣
十二年吳子乗卒左氏曰臨於周廟禮也凡諸侯之䘮異姓臨於外同姓於宗廟同宗於祖廟同族於禰廟杜氏曰周廟者文王之廟皆非也禮諸侯不祖天子大夫不祖諸侯則文王之廟魯何得以有之孔子曰公廟之設於私家非禮也自三桓始也然則魯君僣上而立周廟三桓僣魯而設公廟矣丘眀不知又習見之遂真謂禮然豈不誤哉以實言之凡諸侯之䘮異姓臨於外同姓於祖廟同族於禰廟於義足矣
十三年取邿左氏曰凡書取言易也用大師曰滅弗地曰入非也春秋之興襃善貶惡所以示後世法非記難易而已也難易何足紀乎且滅國言滅者言旣殺其君又泯其杜稷故君死其位亦曰滅如滅國而謂之取則未知君死其位歟如取邑而謂之滅則未知邑安取君死其位乎如是是春秋記滅國也略記用師難易也詳豈然也哉
十四年㑹于向傳曰將執戎子駒支范宣子親數于朝曰今諸侯之事我寡君不如昔者則言語漏洩職汝之由此皆不實也諸侯觧體非此戎之過審矣范宣子豈不知邪何以誣之哉去年蒐于綿上傳曰晉國由是大和諸侯遂睦到此一年爾何故遽有言語漏洩不如昔者之事邪言與事不相應矣又曰宣子辭焉使即事於㑹以成愷悌然則是姜戎列于㑹矣經何以不序乎杜氏曰戎為晉屬不得特達非也近上魯人請屬鄫已而以為不利使鄫大夫聽命于㑹則經亦書鄫人誠以鄫既與㑹則列國故也今范宣子亦使戎子即事於㑹去私屬比諸侯矣與鄫人相似何故不書乎即以姜戎微法不當書者殽之戰何以書也即以殽戰時姜戎未為晉屬故得書者按戎子自云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乃在文公之前不得云殽戰未屬晉也推此數者知傳所叙都非信實
伐秦左氏曰齊宋大夫不書惰也北宫括書於伐秦攝也非也於春秋何以辨之且又無大體非春秋本意也衛侯出奔齊按左氏云名藏在諸侯之策曰孫林父𡩋殖出其君今經書乃如此此眀仲尼作春秋皆刪掇大義不與衆史同也然則謂春秋即用舊史從史文從赴告者皆謬妄矣
十六年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湨梁左氏曰宴于温使諸大夫舞曰歌詩必類齊髙厚之詩不類荀偃怒使諸大夫盟高厚然則髙厚在㑹矣經何以不序邪杜氏云髙厚逃歸故不書也按僖五年夏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㑹王世子于首止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夫鄭伯之逃與髙厚之逃無以異也鄭伯逃盟猶記其㑹髙厚逃盟何以不記其會邪或者鄭伯逃盟不逃會故得記其㑹髙厚乃逃㑹者故不得記其會近上七年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衛侯于鄬陳侯逃歸亦逃會者何以得會記邪且驗傳文髙厚非逃會也已與於會矣忿荀偃之盟已故逃盟耳然則方其會時厚不得不書也然而不書獨奈何哉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左氏曰以我故執之且曰通齊楚之使然則非為不道於其民矣以左氏例考之當云晉侯執耳何以得稱晉人邪杜氏患苦其不合因以不道誣二國之君文過乎哉罔人乎哉
叔老會鄭伯晉荀偃衛𡩋殖宋人伐許左氏云書曰會鄭伯為夷故也言諸侯之卿可以㑹伯子男故示之義云爾非也主兵者居上自其班列同者也諸侯與諸侯相從卿大夫與卿大夫相從若名位不敵卿雖主兵猶序諸侯之下貴王爵也去諸侯而言主兵者自可見爾何疑哉
十八年白狄來杜云不言朝不能朝也非也聖人固不責夷狄禮耳來朝者則謂之朝何待其與中國均然後謂之朝哉且若必待其與中國均然後謂之朝是無賔享也
十九年晉人執邾子杜云稱人以執惡及民也予謂傳叙其事自為伐我故執之耳未嘗有惡及民之實也杜氏惡其與例不合則以惡及民罔之非誠然也哉二十年仲孫速帥師伐邾左氏曰邾人驟至以諸侯之事弗能報也孟莊子伐邾以報之按邾人驟至謂十五年十七年也至十九年盟于祝柯晋人執邾子又取邾田自漷水歸之于我則亦報舊怨矣何謂未報乎然則仲孫速自以他故伐邾不為報其驟至也
二十三年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左氏曰慶氏以陳叛役人相命各殺其長然則何以不曰陳人殺慶虎邪又稱及者杜氏云史異辭則是春秋非復仲尼之法也專用史而已豈其然哉
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杜云待命于雍榆故書次非也救者赴急之師也受命以出又何待焉即待晉命者豈救人之急方待命而行哉言之逺理莫甚於此矣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杜氏云書名者阿順季氏為之廢長立少以取奔亡罪之非也如杜之意以為名則貶矣字則襃矣獨不計名不必皆貶字不必皆襃乎謂字者皆襃猶之可也顧不當引凡無罪者一以字見之耳且襃者當字貶者當名如善不足襃惡不足貶者奈何
二十四年會于夷儀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左氏曰諸侯還救鄭然則何以不書於經邪諸侯相㑹而救患義事也春秋豈諱之哉且必若救許救徐何以得書也二十五年會于夷儀左氏有晉侯伐齊慶封如師之文而經無之何邪又言齊人賂晉侯及其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之大夫百官之正長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是成亂也亦不譏何邪杜氏曰不譏受賂者齊有喪師自宜退非也若齊侯以夀沒師退可也今臣弑其君為惡大矣何故退乎假使晉遂討齊破其城殺其賊汙其宫未可謂之伐䘮也且夫弑君而謂之喪諸侯其無討賊者矣
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左氏曰陳侯免擁社使男女别而纍以待於朝子展執縶而見子羙入數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馬致節司空致地乃還若是則陳已服罪矣何為其冬公孫夏復帥師而伐陳乎且數俘而出是無獲虜也則子産何用獻捷乎捷者俘獲也何以知之哉成二年傳曰蠻夷戎狄則有獻捷兄弟甥舅告事而已不獻其功今傳謂子産獻捷則非告事矣如曰數俘而出是安得捷而獻歟
二十六年公會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左氏曰趙武不書尊公也向戌不書後也鄭先宋不失所也予謂此皆不足信於經無以見之
晉人執衛𡩋喜左氏云使女齊以先歸若實爾者經何故不云以歸乎
二十七年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左氏曰不書其族言違命也非也蔡沈失位左氏貶之今魯欲自同人之私失位甚矣貢賦雖重所不得已也大夫出境有可以重社稷猶曰專之今命出季氏而以為不可違何哉誠使豹徇季氏之命輕貢賦之數雖偷得一時之益而其貶魯國之秩已多矣反不當疾之邪又是會也楚先晉㰱而經先書晉左氏以謂仲尼追正之也今此視邾滕之事仲尼亦必知其非公命審矣苟舊史不知而貶豹焉仲尼猶宜正之况知之乎夫知其非公命且辱國而猶責豹以不從命者是開强臣挾君以令於國而莫之亢也不亦悖乎
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左氏曰於是辰在申司厯過也再失閏矣眀年春無冰杜氏曰頓置兩閏以應天正故正月建子得以無冰為災皆不然也厯家之術求閏餘易求交朔難今司厯能正交朔反不能置閏乎此非人情也閏有常準率三十二月必一逢之如傳所言再失閏者則司厯廢閏殆七十月彌五年矣亦非人情也頓置兩閏詭聽駭俗亦非人情也且必若云其亂天時多矣春秋何能不譏乎故曰未然
二十九年公在楚左氏曰釋不朝正於廟也非也茍為不朝正而書乎他日公在外不朝正多矣何為不悉書邪去年公如楚未有至之文也公之不朝正亦審矣雖不釋於此猶足知也曽何春秋之憚煩
三十年宋伯姬卒左氏曰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非也如共姬之守禮死義不求生以害生亦可免矣反謂之不婦乎易曰恒其徳貞婦人吉共姬恒之矣所謂婦也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左氏曰伯有聞鄭人之盟已也怒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已也喜曰子皮與我矣晨自墓門之瀆入因馬師頡介于襄庫以伐舊北門然則是惡入也惡入之例當書復入曷為但書入乎杜氏云不言復入獨還無兵非也所謂以惡入曰復入者以其意害也意害矣以兵入與雖不以兵入而盜兵作亂等耳豈特以兵入者惡而盜兵鬭者無惡乎即以為獨還無兵得不稱復入者是良霄之入為直入國中無有惡也夫伯有入鄭與欒盈入晉有以異乎欒盈空身因曲沃之兵以與君鬬伯有徒還資馬師之衆以伐國門竟無異也欒盈書復入以眀其惡伯有獨不言何哉㑹于澶淵宋災故左氏曰謀歸宋財既而無歸故不書其人非也他日㑹而匱盟雖惡之未有舉其事者直貶其人而己矣今獨舉其事又貶其人何邪由是論之此非特惡失信而已也失信者如清丘及蜀之盟是也三十一年莒人弑其君密州左氏曰莒犂比公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犂比公虐國人患之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如是則子弑其父也子弑其父春秋不書乎又曰書曰莒人弑其君買朱鉏言罪之在也如是則父有罪子得而弑之也蔡世子般弑其君固固之惡最甚矣何以亦貶乎且經曰密州傳曰買朱鉏吾誰適從哉亂天地之性莫甚於斯言矣此固左氏不受經之蔽也
傳曰鄭禆諶能謀謀於野則獲於邑則否此不然也語曰為命禆謀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脩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亦朝廷之常耳傳者不知以為草野之草記者不辨遂増適野之事
昭公
元年三月取鄆傳曰季武子伐莒取鄆杜氏注經云不稱將帥將卑師少書取言易也此則注與傳異矣經但言取傳又言伐此則傳與經異矣紛錯如此誰能聽之哉
秦伯之弟鍼出奔晉左氏曰其車千乗又曰后子享晉侯歸取酬幣終事八反予謂出奔者勢不以千乗行又一日之享取幣八反非朝夕所可望皆不近事實者也蓋舊說秦伯以千乗之富而不能容其母弟傳者不知則以謂鍼以千乗出奔矣記者不辨又増取幣八反之事
莒展輿出奔呉左氏曰展輿立而奪羣公子秩公子召去疾於齊齊納去疾展輿奔吳君子曰莒展之不立棄人也若是末哉君子之言也夫展輿親弑其君而不譏棄人而譏之是謂棄人重於弑父也藉使展輿但勿棄人以濟其不義之身則固以為賢矣不亦害天下之教乎
楚子麇卒左氏曰公子圍入問王疾縊而殺之杜云楚以瘧疾赴故不書弑也楚公子比出奔晉左氏曰遂殺其二子幕及平夏右尹子干出奔晉杜云書名罪之皆非也若臣弑其君託於瘧疾而可以免則亂臣賊子何懼矣而公子比又何罪哉彼君弑國亂不忍其惡而出奔者也方存乎見襃又何貶焉且如傳言則是公子圍罪大而經為之諱公子比無罪而經致其貶輕重失序非仲尼意矣
三年北燕伯欵出奔齊杜氏曰不書大夫逐之而言奔罪之也非也如傳言者款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故大夫比而殺其外嬖公懼而奔齊耳此則公之自奔焉有逐之者乎又曰書名從告亦非也榖伯綏鄧侯吾離以名為賤衛侯燬楚子䖍以名為貶此傳又云書曰北燕伯款出奔齊罪之也是為款之名者乃罪矣杜氏獨以為從赴何哉即以名為從赴而已衞侯燬何用知其非從赴乎
四年大雨雹左氏曰季武子問於申豐雹可禦乎對曰聖人在上無雹雖有不為災古者日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覿而出之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淒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今藏川池之冰棄而不用雹之為災誰能禦之夫豐言聖王在上無雹可也言雹之為災由藏冰故非也魯雖藏川池之冰未為不藏冰如今之天下莫有藏冰何故雹不輒降乎且豐之為人姦佞人也黨於季氏不敢端言其罪故推雹災歸之藏冰欲以諂媚强臣抹摋災異此與張禹谷永何異哉所以使昭公死于外者未必非此人也
楚人執徐子杜云稱人以執以不道於民告非也春秋為襃貶是非作也如苟從赴而已矣是誣善者無所理也賊亂之人何所懲而畏乎
遂滅賴左氏曰頼子面縛銜璧非也經所謂滅者固謂君死其位者矣既曰死其位尚能面縛乎又曰成王克許許僖公如是是亦不然吾既言之矣
取鄫左氏曰莒亂著丘公立而不撫鄫鄫叛而來故曰取凡克邑不用師徒曰取非也若鄫自來則非魯取不可書取鄫矣且鄫之叛者誰乎上大夫也固當見經下大夫微者也亦當如邾庻其書之何故匿其名也杜氏曰不書奔者潰散而來將帥微也亦非也杜惡傳所說不與例合又恥左氏有不傳春秋之名遂為文飾爾且傳言叛不言潰潰者在下叛者在上可知也縦其微甚猶當書之所謂雖賤必書重地也何遽違例而掩叛人乎所謂不登叛人之義安在哉
五年舍中軍左氏曰卑公室也毁中軍於施氏成諸臧氏然則非公意也以左氏凡例推之非公意者則當不書就令書之猶應有貶今左氏言作三軍舍中軍之事可謂甚害矣而經無所貶何也杜氏又云季氏稱左師孟氏稱右師叔孫氏則自以叔孫為軍名如是竟未嘗舍中軍也徒以軍為師名號之少異耳何謂舍中軍乎六年宋華合比出奔衛杜云合比事君不以道自取奔亡書名罪之非也杜氏信以謂茍無罪而出者舉字之乎則彼有殊絶之美者宜以何書夫春秋非其所襃不加字焉非謂茍奔而無罪者皆字之也
叔弓如楚左氏曰楚令尹子蕩帥師伐吳師于豫章吳人敗其師于房鍾獲公廏尹棄疾子蕩歸罪于薳洩而殺之叔弓如楚聘且弔敗也非也若如傳言吳真敗楚經何以不書乎杜氏曰歸罪於薳洩不以敗告故不書非也若楚不赴於魯則魯亦不敢弔矣今魯弔之是楚嘗赴敗於魯也經何得無其事乎
七年暨齊平左氏云齊求之也杜云齊伐燕〈伐燕在六年末〉燕人賂之反從求平也予謂杜氏之說與傳意錯傳所云齊求之者似指齊求與魯為平也其下乃云癸巳齊侯次于虢燕人行成若謂齊已暨燕平則齊侯無縁更進次虢而燕乃行成也且齊侯伐燕燕人賂之則傳當云燕求之經當書暨燕平不當反云齊求之暨齊平也杜又注經曰前年冬齊伐燕閒無異事故不重言燕從可知此杜欲引州公寔來為比彼州公寔來之文卓詭非常乃可爾非此之類也試覆以事推之自昭公即位以來未嘗與齊通好此年三月叔孫婼如齊莅盟此則魯與齊平之驗矣亦猶定十一年冬及鄭平叔還如鄭莅盟云其文也其理也其事也三襲焉章灼不疑
八年蒐于紅傳云大蒐與經不合矣
𦵏陳哀公左氏曰輿嬖袁克殺馬毁玉以𦵏楚人將殺之請寘之既又請私私於幄加絰於顙而逃此則𦵏陳哀公者袁克也非諸侯也何以得書於經乎若曰魯徃㑹之是又不然楚尚不聽袁克𦵏其君豈聽諸侯赴其𦵏乎且魯何能不畏楚也
十年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杜氏曰三大夫皆卿故書之非也使舉上客師言元帥此乃春秋之常所謂尊無二上亦此之謂也豈卿則悉書之哉晉嘗為六軍六軍之將盖命卿十有二人未常有得並書者何邪
十一年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杜云蔡大夫深怨楚故以楚子名告非也即如所言春秋為無襃貶茍從赴告而已衞侯燬滅邢寜非邢大夫怨之邪
十二年公子憗出奔齊杜云書名謀亂故予謂憗本患季氏强公室弱是以與公謀去季氏也此則季氏之仇而魯忠臣矣謀泄事變卒為强臣所逐豈謀亂者哉茍使憗無罪而奔遂書其字乎黨於季氏失君臣之義晉伐鮮虞杜云不書將帥史闕文予謂以殽之戰推之安知非晉恥以詐襲人而不以將帥告乎在殽之戰則以為晉恥背喪用兵在鮮虞則以為史自闕文春秋之義何其駮且至於此也
傳曰公如晉晉人辭公公子憗遂如晉按經無憗如晉之文也杜云憗還不復命而奔故史不書於䇿非也公孫歸父如晉還自晉至笙遂奔齊此亦不復命者何以書其如晉乎笙地在境外憗奔在郊不得獨不書也公孫敖如周丙戌奔莒此亦自外奔者也亦先記其如周不以不復命而略其出時也且史之記事始遣使則書矣何待其復乃書於䇿邪欲為傳文過而不知例有相反不可通者不亦誣乎
楚殺其大夫成虎傳曰或譛成虎於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書曰楚殺其大夫成虎懐寵也杜云解經所以書名皆非也人譛成虎成虎不行者自恃無罪或冀君不信䜛也但當譏楚子信䜛專殺大夫不當貶成虎不能行也成虎不能行小過耳楚專殺大夫大罪也大罪不見詰小過先受貶此豈春秋㫖哉傳徒以名為貶字為襃不知輕重有權未可一槩也
十三年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左氏曰觀從以蔡公之命召子干以傳例推之則比冝以國逆例書入耳今書歸何邪杜云依陳蔡以入言陳蔡猶列國非也陳蔡是時滅而為邑矣楚公子守之矣豈可復為國哉正令可號以為國其召公子比者實楚人也書國逆而立當矣書諸侯納之不亦放哉以杜氏華元歸例推之又安知非比欲假晉為援以赴於諸侯者乎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傳曰齊服也非也在此以前齊未嘗不服以同盟之文强云齊服欲以成其說妄矣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吳歸于陳杜氏不解二君稱名之意直云受封于楚故稱爵諸侯納之故曰歸予謂二國前滅二君復封義有卓詭春秋所辨也又諸侯納之曰歸謂本有國者爾若社稷已除一旦復立此則非歸不得以歸為例也
吳滅州來左氏云州來楚邑用大師曰滅非也國滅曰滅君死其位曰滅滅之名施於國審也國有宗廟社稷此滅之義所為施也言若滅火絶其後也非縣邑所得亢也邑雖大必謂之邑國雖小必謂之國夫滅取之不可貿易乃國邑之不可相亂也州來小國世服於楚為楚執事未嘗特與諸侯盟㑹世皆謂州來固楚邑也以此而謂州來真楚邑則背於經矣且春秋記滅取者為襃貶也正其所為名者所以正其罪也取人之邑滅人之國是以為罪大師小師何分别焉
春秋權衡卷六
<經部,春秋類,春秋權衡>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七 宋 劉敞 撰
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晉傳曰尊晉罪己也〈以舎族〉非也此亦一事再見卒名耳魯本無罪何罪己之有且春秋假魯事以達王義非專為魯記其憂樂之情而已也假使魯當時不敢怨晉安於受辱固非春秋所特書也况魯本無罪乎
莒殺其公子意恢杜云意恢與亂君為黨故書名惡之非也傳所言意恢死時事無有黨於亂君者正為君自與意恢善而亂臣忌之欲先殺意恢乃逐其君耳且意恢與君兄弟也雖黨無惡詩人同姓之義猶曰不能奮飛况但善之何傷若君有小惡不務親輔而同姓之臣先懐異心欲肆其虐如是自謂不黨乎宋督有無君之心而後動於惡故先書弑君此親左氏義非異人說也今公子鐸及蒲餘侯亦皆懐無君之心而先殺意恢者春秋不錄其罪既異孔父矣又專疾意恢何哉孤君之勢成臣之亂不亦甚乎若曰莒子不慼國人不順此其罪有甚大者則又不然自殷祖甲不能無不順故伊尹放諸桐宫三年復歸于亳卒為興王今鐸與蒲餘非有伊尹之心欲其君善者也直忮很犯上出君以自便耳如是春秋不貶鐸與蒲餘乎
傳曰南蒯奔齊侍飲酒於景公公曰叛夫對曰臣欲張公室也子韓晢曰家臣而欲張公室罪莫大焉又南蒯之初叛也盟費人司徒老祁慮癸〈二人南氏家臣〉偽廢疾使請於南蒯曰臣願受盟而疾興若以君靈不死請待間而盟許之二子因民之欲叛也請朝衆而盟遂刼南蒯復歸費於季氏然則南蒯以家臣張公室而為罪二子以私臣謀卿邑而為功者也若南蒯信有罪則二子亦固有罪若二子信有功則南蒯亦固有功今季氏專魯南蒯叛南蒯專費二子叛所以為家臣同也所以謀公室同也一臧一否孰為合於義邪曰俱不合也臣而叛之則非所謂矣從而為惡又非所以事君也知其不善則莫若正之正之不能得則莫若去之君子之道如此而已矣叛非義也
十五年蔡朝吳出奔鄭杜云朝吳不逺讒人所以見逐而書名非也如傳所述則無極讒之蔡人妬之朝吳非有罪也乃所謂禍出於不意者朝吳安能防之哉且必若云是管蔡流言周公居東亦為有罪乎夫春秋以字為襃襃者未必皆字也字者亦未必皆襃也以名為貶貶者未必皆名也名者亦未必皆貶也如謂字者皆襃則邾儀父何襃矣如謂襃者皆字則凡諸侯之善何不字而褒之也如謂名者皆貶則公子友及凡大夫之名何貶矣如謂貶者皆名則仲遂之字何為書也夫諸侯之不以字為褒猶大夫之不以名為貶諸侯可以爵通不可以字通大夫可以名通不可以字通故也欲一以名為貶字為襃則必不合患其不合則誣人之惡以納之飾人之善以出之可謂義乎
十七年六月日有食之傳曰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伐鼓用幣又引夏書以證之今按夏書乃季秋月朔非正陽之月詩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然則古人不獨以正月日食為醜矣傳之所言未可信也
十八年傳曰鄭子産為火故簡兵大蒐將為蒐除子大叔之廟在道南其寢在道北其庭小使除徒陳於道南廟北曰子産過女而命速毁乃毁於而向子産朝過而怒之除者南毁子産及衝使從者止之按近上十二年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及㳺氏之廟將毁焉子大叔使其除徒執用以立而無庸毁曰子産過女而問何故不毁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毁矣既如是子産乃使辟之竊謂此兩傳實一事也魯鄭異國說者不同或謂葬時事或謂蒐時事而丘明則兩記之何以明其然邪曰其忸忕小數而不知已非子大叔事也前既不忍毁以為惠矣俄而又自墮之亦非子産事也
二十年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按春秋大夫之奔多矣未有言其自者獨此言自鄸是變例也而左氏無說杜氏不解何哉
盜殺衛侯之兄縶左氏曰齊豹殺之求名而亡非也齊豹不名者儻未為大夫耳設春秋欲見豹罪而書其名不愈於泛謂之盜乎且豹亦何求名之有此夫殺人不忌者也而曽以是為名乎
二十一年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畔按左氏例以惡入曰復入此三大夫乃畔也何故不書復入邪豈以畔非惡之謂乎
蔡侯朱出奔楚左氏曰費無極取貨於東國而謂蔡人曰朱不用命於楚君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従王欲楚必圍蔡蔡人懼乃出朱此非必然也君重矣蔡人雖畏楚獨能不審其同異是非而信單辭無驗之語以逐其君乎若讒人之言一再至而君可逐也方城以北無定君矣此乃惡無極之為人而多為之罪以深其惡者不然不至於此
傳曰日有食之公問於梓慎梓慎對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非也詩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周之十月夏之仲秋也若不為災曷為醜之二十二年叔鞅如京師𦵏景王王室亂杜云承叔鞅之言而書之未知誰是故但曰亂非也左氏凡例常以據簡書赴告而錄故曰滅不告敗勝不告克亦不書也未有詢于使者之口而書之者也此其說自相賊矣且王室雖亂景王已葬王猛在喪位矣叔鞅豈得不知其是非哉又傳稱閔子馬聞叔鞅之言而稱曰子朝必不免則是叔鞅已知子朝之非正矣非獨叔鞅親見其事者知之也閔子有言是魯國之人亦通知之也何謂未知誰是邪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杜氏曰王猛書名未即位也是也此明未即位雖先君已葬猶未得稱王者也及其論諸侯之禮則以謂先君既葬其子得稱君矣又何戾哉夫諸侯稱君猶天子稱王也天子稱王必待逾年諸侯稱君亦待即位獨謂諸侯既𦵏可以稱君者不識類也
二十三年正月叔孫婼如晉左氏曰取邾師獲徐鉏丘弱茅地邾人愬于晉晉人来討叔孫婼如晉此不然也按是年正月有壬寅朔有庚戌有癸丑傳敘邾事在庚戌之後經記叔孫如晉在癸丑之前夫庚戌癸丑四日耳邾人已能訴于晉晉人已能来討何其神速也故曰不然
吳敗頓胡沈蔡之師于雞父傳曰楚師大奔又曰不言戰楚未陳也予謂楚未陳而吳以詭謀動之使至於大奔此乃正當従未陳而敗之例不書戰而已不書楚何哉杜云不書楚楚不戰也非也
傳曰薳越帥師及諸侯之師奔命救州来又曰七國同役而不同心然則楚與頓胡等皆實在也但自不得成列為吳所詐耳法當不書戰不當不書楚向若楚師獨完諸侯俱敗書諸侯之敗而不書楚猶有可諉今楚等敗耳吳之詐乗人一也曷為偏有所遺乎推驗事理疑楚本與諸侯同救州来既而令尹卒楚軍留而諸侯先至故吳得獨敗之楚師實未與相接則經無縁書楚也傳所云七國同役楚師大奔楚未陳之類皆不與經合似是而非者也
尹氏立王子朝按左氏諸稱氏者皆曰舉族此豈舉族立王子朝邪何不云尹圉立朝乎杜雖云尹氏周世卿亦不云氏為世卿發也意欲私取公羊之說而又牽於左氏不忍訟言之說經者乃如此可憫笑也
傳曰楚囊瓦為令尹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衛城無益也或曰昔子囊將死遺言城郢君子以為忠囊瓦其孫也城郢之意亦豈易乎而沈尹譏之何哉曰子囊之時其國事治其民親上其隣國無虞所以城郢欲防患也今囊瓦之時其國事不治其民惎上其鄰國多怨所以城郢欲外民也是善惡之趨異也故設險者强恃險者亡子囊之慮安得不忠而囊瓦之名安得不陋哉
二十四年吳滅巢杜氏曰巢楚邑非也勝國曰滅君死其位曰滅國大而君重也如取邑可以同滅國之號是獲臣亦可同滅君之稱乎書曰巢伯来朝巢為諸侯審矣非楚邑也
二十六年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傳曰召伯盈逐王子朝杜云召伯當言召氏經誤皆非也召伯既逐王子朝而歸敬王矣又何為以子朝奔乎若云召伯當作召氏者則又不與經合且召伯既自歸周則其族亦必隨之何故猶奉子朝為亂乎且召伯尊也召族卑也今召伯不奔召族自出法不當書於經而敘毛伯之上也又不得以尹氏為比尹氏所以書者以有尹固也固尊自得書耳召族無盈則卑卑何故書乎
二十七年楚殺其大夫郤宛杜云無極楚之讒人宛所明知而信近之以取敗亡故書名罪之非也周公遭變孔子被逐如有不幸而死則亦罪之乎今讒人之惡不見理而不幸之人反見收非仲尼作春秋懲勸之本心也
二十八年公如晉次于乾侯傳曰公使請逆于晉晉人曰君淹恤在外亦不使一介辱在寡人非也去年㑹于扈傳曰謀納公若魯不告于晉晉何納之謀其謀納公也是魯既告晉矣晉且為公謀納豈得誣其不告哉三十年公在乾侯傳曰不先書鄆與乾侯非公且徵過也非也向者公雖去國然猶居鄆古人所謂若在境内則猶君者也是以不嵗嵗書鄆耳去年公如晉次于乾侯但是暫時止次之名猶以鄆為居自然不得書公在乾侯也今鄆又潰散公無所入羈旅他國國非其有故書公在以繫一國之事是聖人至意深淺各有所出豈但徴過哉公雖有過猶不若季氏之悖也仲尼謂八佾舞於庭是不可忍春秋無不略外而詳内尊君而卑臣其寧縦失季氏專攻公身而已
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杜云徐子稱名以名告也非也若必従赴告者安知衛侯燬非當時以名告諸侯而左氏謂其滅同姓何邪
三十一年黒肱以濫来奔左氏曰此推言春秋之美且衛齊豹欲求名而不得非也豹挾怨儲憤𤼵泄為亂耳本無不畏强禦之名不畏强禦之名亦非豹所求也欲言春秋之美何患無有而正舉此難信不通之語乎予謂齊豹作亂不能不心媿此正欲盖者非求名者又曰若艱難其身以險危大人而有名章徹攻難之士將奔走之予謂設春秋書齊豹殺衛侯之兄縶其貶甚於稱盜矣人亦未肯奔走其名也
三十二年公在乾侯傳曰言不能内外又不能用其人也非也公以三十年始居乾侯春秋嵗嵗書之傳亦嵗嵗為說說之盡異此明不知春秋本意也設公今嵗未死明年正月亦書之耳復欲以何事為解乎
定公
元年春王杜云不書正月公即位在六月故然則正月所以正即位也即位則書正月未即位則不書正月矣如隐公初不即位何故亦書正月邪
三月晉人執宋仲幾于京師傳云執仲幾以歸三月歸諸京師杜云知不可故復歸之京師若然則晉人求掩其不義於諸侯者也何以不告於諸侯乎
立煬宫傳云季平子禱于煬宫故立其廟按左氏例茍非公命則事無載於策者立宫既本由季孫何以得書邪
二年楚人伐吳傳云囊瓦伐吳師于豫章杜云囊瓦稱人見誘以敗軍非也安知非囊瓦恥敗以微者告乎且經又不言其敗也何以知經之貶其敗乎
四年三月㑹于召陵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杜謂此共是一㑹復稱公者㑹盟異處故也非也襄二十五年㑹于夷儀盟于重丘亦㑹盟異處矣何不别出公及邪推驗傳文召陵之㑹本為蔡謀楚也范獻子聽荀寅之言遂辭蔡侯則諸侯亦自此散矣不得至五月乃盟也且既辭蔡侯則亦無縁重盟又傳敘召陵之事曰反自召陵鄭子太叔卒趙簡子哭之言反自召陵則無臯鼬矣其下乃云沈人不㑹于召陵晉人使蔡伐沈亦不言臯鼬及盟時事明此非一㑹也盖傳不記臯鼬之盟耳實說召陵之㑹晉辭蔡人不為伐楚故蔡人憤怒伐滅沈國并殺其君晉見蔡侯怨亦恐失蔡故相與復為臯鼬之盟也今傳但云伐沈經云滅沈已自不同傳云晉辭蔡侯又云晉使蔡伐沈復未可信且沈又常役屬楚未嘗通晉晉不當責其不㑹也反覆推之沈所以滅者由蔡侯怨楚而已
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杜云囊瓦稱人貪以致敗是也但於左氏例則無由知之
吳入郢杜云不稱子史略文非也公榖是矣
六年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左氏曰季桓子如晉獻鄭俘也陽虎强使孟懿子往報夫人之幣晉人兼享之審如左氏言者何忌之行非公命也非公命而行以左氏例推之不書於經矣然且書經者謂仲尼不惡陽虎可視以為公命乎其異於公子豫奈何
城中城杜云公為晉侵鄭故懼而城之按傳無此說當時或自以他故築城又可必乎
八年従祀先公左氏曰陽虎欲去三桓順祀先公而祈焉非也傳有常例非公命者不書於策若虎欲作亂而順祀祀雖禮非公命審矣何以得書邪且虎之謀三桓宜使三桓不知今明白而祈三桓聞矣虎何以能集其意邪意者虎實惡季氏季氏以臣而陵君猶僖公以子而先父矣不敢察察言故先正逆祀以微諭其意功成事立而後其指可見耳虎既敗走魯人又薄其行則謂虎之順祀祈作亂也其實不然何以知之曰祈則謀泄謀泄則事危虎必不為也
九年齊侯衛侯次于五氏杜云不書伐者諱伐盟主以次告非也春秋亂世至於定哀之間又亂之尤也至於弑君而無恥何諱伐盟主之有
得寳玉大弓左氏曰書曰得器用也凡獲器用曰得得用焉曰獲非也向曰竊者失之也今曰得者得之也失得相對言得所以見失也若器必言得郜大鼎何以云取乎器用不專言得亦明矣
十年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杜云稱弟示首惡也按隐元年之例段不弟故不言弟然則辰亦不弟者不稱弟可也反以見首惡稱弟何哉段不言弟反非首惡乎
十三年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傳云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宫趙鞅奔晉陽然則鞅不叛也范中行逼之耳經何以得言其叛乎春秋之原情定罪固有如此邪晉趙鞅歸于晉杜云韓魏請之故曰歸言韓魏之强猶列國非也仲尼曰必也正名韓魏猶為大夫而列國視之則何正名矣大雅曰不畏强禦如韓魏以强而視列國是畏之也
傳云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也刑已不鈞請皆逐之予謂尋傳前云董安于勸趙孟先為備孟不肯曰不欲始禍則始禍者非鞅也可言二臣始禍不可言三臣也此據三傳說之雖各不同然公羊似真
十四年衛世子蒯聵出奔宋左氏敘蒯聵事曰蒯聵欲殺夫人夫人啼而走公執其手以登臺太子出奔宋予謂蒯聵雖不善謀安有此事哉且殺夫人蒯聵獨得全乎彼所羞者以夫人名惡也如殺其母為惡愈矣反不知可羞乎盖蒯聵聞野人之歌其心慙焉則以謂夫人夫人惡其斥己淫則啼而走言太子殺余以誣之靈公惑於南子所言必聽従故外則召宋朝内則逐公叔戌趙陽彼不恥召宋朝固亦不難逐蒯瞶矣此其真也不當如左氏所記又蒯瞶出乃奔宋宋南子家也蒯瞶負殺南子之名而走又入其家使真有其事者敢乎哉此亦一證也
邾子來㑹公杜因上大蒐之文而解之曰㑹公于比蒲非也如杜之說謂大蒐則公在矣按昭十一年齊歸薨大蒐于比蒲叔向譏之曰君有大喪國不廢蒐不忌君也以叔向之言觀之大蒐之時魯君不在明矣桓四年公狩于郎隐五年公觀魚于棠漁獵之事出非其地皆明書公而大蒐不言公公不在故也不得言邾子來㑹于比蒲莊公遇齊侯于榖蕭叔朝公不言來者朝在外也杜已言此矣設公在比蒲而邾子㑹之其在外與榖等固當言㑹不當言來言來非在外辭也
十五年定姒卒左氏云不稱夫人不赴且不祔也非也安有夫人卒而不稱夫人者乎凡夫人始卒則史書之書之固云夫人矣不待赴祔而書其夫人也此姒氏要為哀公之母定公之妾哀公未成君故亦未敢謂其母夫人耳
葬定姒左氏云不稱小君不成喪也非也若姒氏實夫人者固當書夫人姒氏薨已而曰葬定姒不稱小君明不成喪以責臣子可也今曰姒氏卒此非夫人也非夫人而書葬定姒宜矣何足以見不成喪乎欲責不成喪而薨不稱夫人是適足貶小君之尊而不足見臣子之罪也
哀公
三年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杜云曼姑為子圍父知其不義故推齊使為兵首非也虞師晉師滅夏陽左氏以謂虞受賄有惡故使首之是春秋襃貶之辨也今何故茍従赴為不義者飾非乎
四年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杜云晉恥為楚執諸侯故稱人以告若蠻子不道於民也晉茍不恥則已矣若猶有恥彼則諱而不告矣不然則雖告而匿其歸于楚矣豈當誣人以不道而自發揚其歸于楚之恥乎此事勢之不然且凡告執諸侯者必曰某侯為某罪既執之矣而春秋考其真偽而為之辭或稱侯或稱人此皆出於孔子也豈告者自稱某人執某侯哉如之何謂稱人以告也且天下雖亂不義者反取義者而執之此春秋所當辨也如苟取赴告而書之彼不義者何難誣人以惡矣
十年吳救陳左氏曰延州來季子也推驗其年季子僅百嵗矣以彼其清髙不汚寧貪將亂國之兵者邪似異時事傳附著其說耳
十一年公㑹吳伐齊按左氏例不與謀曰㑹此則不與謀也去年傳曰吳子使來儆師則是與謀矣文不當稱㑹然而稱㑹傳與例乖也
傳曰冉求帥左師樊遲為右季孫曰湏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按有子當為子有子有者冉求字也仲尼門人字多云子某者不得云有子也傳寫誤之矣
大率左氏解經之蔽有三從赴告一也用舊史二也經闕文三也所以使白黑混淆不可考挍按史雖待赴告而錄然其文非赴告之辭也春秋雖據舊史而作然其義非舊史之文也簡牘雖有闕失其史非聖人所遺也如謂史之記從赴告而已則亂臣賊子何由而書如謂春秋用舊史而已則何貴於聖人之筆削也且春秋書良霄入于鄭鄭人殺良霄欒盈入于晉晉人殺欒盈其文同也至哀十四年非仲尼所修矣其記陳宗豎乃曰陳宗豎入于陳陳人殺之明史之所記與仲尼之所修異矣又仲尼所修無記内邑叛者哀十五年獨記成叛此亦史文不與仲尼相似仲尼不專用史文驗也如謂經之闕文皆聖人所遺者茍傳有所說而不與經同盡可歸過於經何賴於傳之解經哉故春秋者出於舊史者也而春秋非舊史之文也舊史者出於赴告者也而舊史非赴告之辭也傳者出於經者也而傳非經之本也今傳與經違是本末反矣安得哉明於此者可以無惑於春秋矣
春秋權衡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八 宋 劉敞 撰
公羊之所以異二傳者大指有三一曰據百二十國寳書而作二曰張三世三曰新周故宋以春秋當新王吾以此三者皆非也以謂夫子作春秋祖述堯舜下包文武又為大漢用之訓世故不專據魯史而已然則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公羊以為公子陽生也文當曰齊髙偃帥師納北燕公子陽生于北燕有所誤有所闕故云爾不知百二十國寳書悉爾書謬乎若悉爾書謬信公羊之說可也若百二十國寳書有一二不同仲尼何不去彼取此乎且百二十國之書衆矣不容悉謬又不宜悉同今奈何不革其不革也然後知所據魯史而已且公羊見晉晚入春秋則曰後治同姓同姓之先治者又不可遽數皆泥于百二十國寳書而不知本據魯史而作魯史所書有詳有略仲尼止考核是非加襃貶而已非必百二十國書也
又所謂張三世者本無益于經也何以言之傳曰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則是言仲尼作經託記傳聞而已說者乃分裂年歳參差不同欲以蒙澒其說務便私學假令推日月之例書之詳而中其義則曰當若此矣適不中義則猥曰此傳聞若所聞若所見故略故詳也以是通之以是扶之無徃而不入要之無益于經而便于私學而已捨三世而言春秋豈不明乎又傳曰隐亦逺矣曷為為隐諱隐賢而桓賤也然則本說三世欲辨逺近近者諱而逺者不諱也今更不然賢者諱之不肖者不諱之通春秋之内無不如此亦何用分三世乎公羊以謂國君以國為體故先君之恥猶今君之恥雖百世猶可復讎而言春秋之義逺則不諱豈不横出三世反戾其言乎
又所謂新周故宋以春秋當新王者亦非也聖人作春秋本欲見襃貶是非達王義而已王義茍達雖不新周雖不故宋雖不當新王猶是春秋也聖人曰不怨天不尤人知我者其天乎今天不命以王天下之任而聖人因懟而自立王天下之文不可訓也且周命未改何新之說傳既以百二十國寳書為據又見記成周宣榭火則謂外災不書今忽書者新周也既無足以輔經而厚誣聖人不亦甚乎說者又謂作春秋為漢制迷惑䜟書以偽為真其端出于欲干合時君排抵二傳也今而觀之而不掩口笑也幾希矣又曰變周之文從殷之質夫春秋襃貶本也文質末也車服器械封建制度皆春秋所後言也居周之世食周之粟擅合其爵〈伯子男〉擅易其時〈田獵用夏時孟〉豈仲尼所謂非天子不制度不議禮不考文者乎此不可通之尤者而儒者世世守之意乃欲尊顯仲尼而不知䧟于非義也雖然為章句者則守之矣為道者則未之守也
隐公
元年者公羊以謂諸侯不得改元春秋王魯故託稱元非也元者始爾君之始年謂之元年猶嵗之初月謂之正月非有天子諸侯之辨也說者以謂變一為元元者氣也言天地由之始生夫人君即位何乃逺及天地未生之前乎又曰上無所繫故使春繫之夫制元年者人君也非實太極也以一為元氣何當于義哉其過在必欲成五始之說而不究元年之本情也上無所繫者文勢當然聖人雖欲損之不可損雖欲益之不可益又何云云乎
王者孰謂謂文王也亦非也公羊言王者正受命是矣其言文王則非矣春秋者王政之本故假王以正萬事置之春正之間者明天子受命于天諸侯受命于君不但指文王也又公羊以謂黜周王魯即指文王非黜周也又公羊以謂王道三統即指文王非三統也此其自相背也
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此問之非也文不可先正月而後王也則問曰曷為先言春而後言王〈據春隨時王之正〉則可謂云爾已矣又公羊以為春者天之所為正者人之所為所以先春而後王也亦非也元年獨非人之所為乎何以獨在春上大凡元年春正月公即位此八字者文理相須茍載事者必皆庸焉非聖人新意也唯王一字在春正之間為聖人新意耳則所謂五始者殆虚言乎何休又言諸侯不奉春王之正則不得即位按桓公書即位非能奉王正也此皆蔓衍其辭飾春秋焉可矣非傳道必信之語也
公何以不言即位公羊以謂桓貴隐卑然則國非隐公之國也隐公亦僭而有之耳始僭而有之終辭而反之可謂知過矣未可謂能讓也今公羊美隐公善讓非其義矣苟為非己有而有之者又可謂之讓豈春秋之意乎故讀春秋則多隐之讓推公羊則所謂讓乃非讓也然則公羊必欲謂隐公讓則宜先正隐公始有國必欲謂桓公賤則宜先正桓公始無國則隐得讓名桓得賤號矣今隐本無國則讓非其名也桓本有國則賤非其號矣隐無讓名則何賢之有桓無賤號則何惡之紀又桓既本正當與商人同例不當春秋深絶之又曰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何休因曰妾母得稱夫人所以使漢室多母后之亂者由此言也嗚呼可不慎乎
公及邾婁儀父盟于眜公羊以謂及言汲汲也我欲之也非也按公㑹齊侯盟于柯當是時曹子手劔劫齊侯以復汶陽之田可謂我欲之矣而反書㑹則及者非我欲之也且公羊說春秋進儀父者為其慕義首與公盟也今按文欲盟汲汲者魯也而受襃者邾也不亦反施之乎且公羊謂及者我欲之之辭即外欲之當如何書外欲之我不欲之書暨容可若外欲之我亦欲之當如何書曰㑹者無淺深之辭書㑹容可然而柯之盟則不通也按春秋有相與及者此是也有相次及者及其大夫孔父是也有逮及者公追齊師弗及是也文為事出不專汲汲而已汲汲已無義矣儀父者公羊以謂襃之也言以魯為新王故襃儀父于先至也非也假令春秋誠以魯為新王者儀父猶不應襃何以言之本汲汲者魯也非儀父也魯汲汲儀父不汲汲如有新王亦勿誅儀父則幸矣又何襃之敢望豈有王者作而汲汲從人盟乎有汲汲從人盟而得為王者乎
鄭伯克叚于鄢克者公羊以謂殺也曰謂之克大鄭伯之惡何休因云以弗克大郤缺之善知加克大鄭伯之惡非也彼弗克納者猶曰弗果納云爾非克叚之比也即以弗克為善弗克葬有何善乎即以克之為惡弗克葬有何惡乎大凡春秋之文與事推移非拘一而廢百也是何異求鄭人之璞于周人者哉鄭人謂玉之未剖曰璞周人謂䑕之未腊曰璞知其同名而不知其異物也故吾謂克之者戡之也戡之者殺之也不直言殺而言克者叚有徒衆非直殺一夫者也
于鄢者公羊謂當國而在外也曰在内雖當國不地也不當國雖在外亦不地也何休曰明當國者在外乃地爾為其將交連鄰國復為内難故録其地明當急誅之然則諸傳所稱者討賊例也地與不地皆已殺而後見又何說將交連鄰國復為内難乎死乃復有為難者乎休又曰其當國者殺于國内禍已絶故亦不地若然殺于國外者禍獨未絶乎均之禍絶而已則國内猶國外也
天王使宰咺来歸惠公仲子之賵何休云稱天王者王不能自正而上繫于天非也周雖微豈自嫌于楚越哉周雖自嫌于楚越春秋亦豈嫌周于楚越哉楚越稱王春秋正之為子周自繫天春秋可勿正乎且理必無自稱天王之義此乃諸侯尊天子之號耳不如何休言也宰咺者公羊以謂中士當以官録非也宰者尊稱非中士所當冒又設非宰士可云司徒司焉司㓂司空咺乎來歸者公羊以謂來者不及事也而分别之曰㑹葬奔喪稱來者常文也歸賵含襚稱來者不及事也其及事者宜去来而王使榮叔歸含且賵者又實不及事則公羊所說都不信也吾以謂喪有早晚著之于經其及事不及事可見也假令去来而不及事不可强通以及事假令不去来而及事不可强排以不及事其情易明何假委曲為例乎然則有来而歸者有歸而不来者此其所以文異也㑹葬也奔喪也歸賵也襚也含也衛寳也公孫敖之喪也濟西田也有何異乎
惠公仲子者公羊以謂仲子惠公之妾非也此與僖公成風同耳成風豈僖公之妾乎又曰兼之非禮也是又以惠公仲子分兩人也亦非也妾母因子而得賵故舉母冠子明其以子得賵非兩人也公羊以妾母得稱夫人故為此說茍知道者皆足以知其非矣又足辨乎及宋人盟于宿公羊以謂兩㣲者非也盟者國之大事豈兩㣲者所定乎茍有兩㣲者盟春秋固不書之然則此自公也諱之沒公矣
蔡伯来公羊以謂奔也不及奔者王者無外也非也周人未滅降以為國魯人不王進以為君脩虚文而害實義仲尼豈為之乎且王者無外言奔不言出足矣亦猶言入不言歸也又欲不言奔則與祭公来何以異乎公子益師卒公羊以謂何以不日逺也何休曰所見之世恩已與父之臣尤深大夫卒有罪無罪皆日錄之吾謂已與父之臣雖誠有可恩者若有罪如季孫隱如者又可恩之何以訓後世乎彼實逐其君得以小恩妨大義乎又曰於所聞之世王父之臣恩少殺大夫卒無罪者日錄有罪者不日吾謂公孫敖非無罪者實著甲申叔孫得臣傳無罪惡卒而不日何休乃引公孫敖以為諱恥而排叔孫得臣以見知不亦誣乎又曰所傳聞之世髙祖曽祖之臣恩淺大夫有罪無罪皆不日吾謂春秋治十二世之事善善惡惡今如所言是使善惡混淆善不見旌惡不見貶也且公羊謂春秋以隐公當新王也有王者作方治内之時而忘恩於其卿佐乎故事在可以然之域則歸之三世在不可以然之域則致之新王使其言如循環而不可訓以迷世罔民也此學者之禍也故辨者能惑人以言而不能服人之心此之謂歟二年無駭帥師入極公羊以謂入者滅也無駭不氏者疾始滅也非也春秋雖為國諱然皆使其文不害實今更滅為入則是文害實也且無駭不氏亦非疾始滅也滅人之國重矣始滅終滅其坐應同且公羊以春秋王魯所傳聞之世治起於衰亂之中用心尚麤豈非謂刑新國用輕典乎今貶無駭反特重貶鄭㳺速反故輕殊不可曉也按春秋之初接近西周先王餘法猶存諸侯僭佚猶鮮故魯卿執政多再命翬俠無駭皆是也公羊不知見無駭不氏因謂貶也又惡貶之過例因謂入者滅也此求其義不得而强為之詞也
紀履緰来逆女公羊以謂不稱使昬禮不稱主人非也按禮國君求昬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宗廟之事豈非主人乎又公羊外使文稱使内使文稱如若昬禮不稱主人履緰不稱使可也為養廉逺恥也公子遂如齊逆女故稱使乎豈聖人於佗國之君則欲使養廉逺恥於己國之君則欲使勿養廉逺恥乎此其不通也
夫人子氏薨公羊以謂隐之母也此公羊以妾母得稱夫人故謂隐母為夫人也然妾母實不得稱夫人當此之時禮法尚少存惠公仲子是也而隐公又賢豈其違禮私貴其母哉
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以謂或日或不日或失之前或失之後非也公羊以日月為例故為此說然聖人據魯史以作經是以稱日其事則史其序則主㑹者為之其義則丘有罪焉若夫日月有詳略此皆史文也聖人所不得改之又非不欲改也無所據也事有善惡史文雖不實聖人則正之何則事故與日月不同也假令舊史無日月今例當日横增之則不信不增之則反於例如此者聖人所無可奈何也是以春秋不取日月也若夫人事之善惡政令之得失聖人嘗上考三五之世矣與天下共之故加其意而損益焉不疑故也故吾論春秋不以日月為例豈不然乎
天王崩公羊以謂記崩不記葬必其時也非也公羊據百二十國寳書故云不及時書過時書我有往者書不知凡書者皆為我有往者耳其名氏著者命卿也其名氏不著者微者也其不志葬則公自往也春秋常事不書故奔喪會葬朝京師皆不書也若以必其時則不書是無以見公自往與不自往
葬宋繆公公羊以謂不及時而日渴葬也〈渇急也〉不及時而不日慢葬也過時而日隐之也過時而不日謂之不能葬也當時而不日正也當時而日危不得葬也予謂渴之與慢同施於葬先時耳若謂慢與渴有别則何不出過時而慢之例又所謂過時而日者直指齊桓公而言爾當是時公子爭國隠之可也若夫衛穆公宋文公〈成三年〉無齊桓之賢無爭國之患過時而日有何可隐之乎若如傳所言者衛穆公宋文公無他患難而過時乃葬宜不日以見其慢無為乃隐之也又所謂過時而不日者謂平安無故而懈緩不能葬者也若國有憂亂嗣子放弑雖復過時豈臣子本情而當責以不能葬乎諸如此義不可勝紀故稍舉焉其蔽在於以日月為例也吾既言之矣
四年莒人伐𣏌取牟婁公羊以謂外取邑不書疾始取邑故書非也公羊以百二十國寳書言之故云爾不知佗國取邑有赴有不赴也赴者書之不赴者不書之其書之則春秋所有也其不書之則春秋所無有也且伐人取邑要為不可則疾始與久等耳〈長葛為久〉等為取邑而書何必分别外取邑哉何休又云外小惡不書故此處見疾始也然則傳聞之世外小惡不書則所聞所見之世應治外小惡諸取邑者何不據百二十國寳書悉書之而獨汎謂外取邑不書乎
衛州吁弑其君完公羊以謂不稱公子當國也非也諸弑君而稱公子公子而為大夫者也公子而不稱公子公子而未為大夫者也大夫弑君其三命稱氏其再命稱名其不命稱盜通乎春秋亦不說已當國與不當國何足辨乎公子公孫弑其君有不當國乎非公子公孫弑其君有當國乎宋督宋萬豈當國為君者哉公子商人豈不當國為君者哉乃曰宋督為馮取國故使氏國然則齊陳乞亦為陽生取國何不使乞氏齊哉又曰商人次正當立故氏公子然則陽生亦本正當立何不氏公子哉以為陽生為諼故去公子商人豈不先諼舎而後弑之哉其諼之同而氏不氏異何也以謂陽生諼成于乞商人已自諼之則是諼成他人者不得次正之名而已自諼之者猶冒次正之號當使其罪差輕不亦失輕重乎且春秋書陳乞弑君見諼成於乞足矣何不氏陽生以公子少明其次正乎此皆非聖人本意也公及宋公遇于清何休云言及者起公要之其意謂及汲汲也非也及者與耳義不可稱曰公㑹宋公遇于清若爾便似遇者别一朝㑹之名非卒然相遇也公羊既無以釋及遂强云一君要之必欲使有汲汲之意居間以符元年之言而何休因就成之其去道不亦逺乎翬帥師㑹宋公伐鄭公羊以謂翬不氏者與弑公貶也非也當此之時翬未弑君可得貶乎且公羊說仲遂卒不於弑時貶者曰於文則無罪於子則無年是明不貶人於無罪也今此雖在隐年而固在無罪之時如何乃貶之乎又何休以謂桓三年乃無王者三年之前未無王也然則必及其已無王而後貶也於此貶翬可謂當乎是皆公羊何休之說而忽自違之謂他人何
五年考仲子之宫公羊以謂仲子桓母非也說已見元年歸賵初獻六羽公羊以謂僭諸公近之矣而未合也魯祭周公宜用八佾祭魯公宜用六佾祭羣公宜四佾今祭仲子用六佾是以仲子僭魯公以仲子僭魯公則且以羣公僭周公矣言六羽之僭而不言八佾之僭者在春秋之中而不可言也此所以季氏得僭八佾也宋人伐鄭圍長葛公羊以謂邑不言圍非也圍之為義施於塹守而已無擇於國與邑也茍有過告者則書之何為不言乎且春秋之所以不擇於國與邑而悉書之者有說為害民傷財也何謂邑不言圍
春秋權衡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九 宋 劉敞 撰
六年春鄭人来輸平公羊以謂是時戰于狐壤隠公獲焉本當言獲為諱大惡則當言戰而君獲不言敗績故不得言戰而言輸平也非也先是翬與諸侯伐鄭未有平文何謂吾成敗乎何休乃以外平不道按魯之公子與鄭為平理無不道者且元年宰咺来歸賵何休云外小惡不書書歸賵者接内故也今此翬及鄭平可得不以接内書乎又且置此平虚論之戰而見獲而謂之輸平喪失實文與義乖非聖人本心也又曰稱人為共國辭且就公羊解之何以能必其非將卑師少乎文何以異于齊人来歸衛寳而横出於共國之語乎大凡國君使卿大夫嫌其逼君故常加某君使某人以厭之若使㣲者位卑無嫌故汎稱人耳歸衛寳歸成風之襚歸汶陽田皆與此一類也〈汶陽田有不言来者魯公及魯人自從齊國内受之也〉何以異哉
七年叔姬歸于紀公羊以謂叔姬者伯姬之娣也非也媵賤不書春秋之通法假令實後為嫡有賢行者書𦵏紀叔姬及紀叔姬歸于酅足以見矣雖然猶恐非也何乃又為書其初歸哉且公羊以謂許人臣者必使臣許人子者必使子今叔姬非實嫡也伯姬死而攝嫡耳於攝嫡之時既以撓法書其賢又欲上及初歸之日文與伯姬並矣無乃許人媵者乃不使媵乎嫡媵之法自春秋亂之何哉
滕侯卒公羊以謂不名者㣲國也非也公羊說蔡侯考父卒〈隠八年〉曰卒從正𦵏從主人然則滕雖小國可獨不從正乎計許與滕大小猶等許爵為男在傳聞之世卒且書名〈僖四年新臣〉况滕侯乎何休又云春秋王魯託隠公以為始受命王滕子先朝隠公春秋襃之以禮嗣子得以其禄祭故稱侯是何迂僻也若嗣子得以其禄祭則先君得稱侯而嗣子豈不得以其禄傳世而後君何以獨不得稱侯迷妄至此可悲也哉且滕君猶以其子故故稱侯則豈不得以其子故故書名哉吾謂假令滕侯卒忽有名何休必且曰其子朝魯其父應見禄故從大國例以是說經又何往而不得
齊侯使其弟年来聘公羊以謂母弟稱弟母兄稱兄非也天子諸侯絶期者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也致為親親則有矣何得以其屬通哉公子慶父伐于餘丘公子卒則以謂貶不稱弟也公子友如陳〈莊二十七年〉則無以說之不亦二三乎
八年我入邴公羊曰言我者非獨我也齊亦欲之非也經但言我實不言齊誣齊亦欲失其真矣
宿男卒何休曰宿男先與隠公交接故卒襃之也不名不書𦵏者與㣲者盟功薄當襃之為小國故從小國例按宿當是時真小國矣又何說從小國例乎若宿本無國今襃為小國可矣宿自有國無說襃乃為小國也有王者作必不比天下之諸侯而誅之况肯比天下之諸侯而廢之乎諸侯不廢國故其國也宿雖不與公盟猶是小國君也何强紛紛乎
公及莒人盟于包来公羊以謂實莒子稱人則從不疑也非也無故貶莒子為人意以謂當使㣲者隨公不使公隨小國之君也夫公及小國君盟何不可而反欲隨㣲者卑稱乎欲為隠公張義其實乃損之耳
無駭卒說已見二年
九年俠卒公羊以謂未命大夫近之矣未合也俠者再命爾十年壬戌公敗宋師于菅公羊以謂偏戰也非也按公羊以日月為例故云爾若衛師燕師敗績豈非偏戰而内勝乎言戰言敗明偏戰乃得言戰也言敗而不言戰明彼乃獨敗非偏戰也覩文自了亦不假日月為例矣故魯與諸侯偏戰而勝則言戰言敗偏戰而不勝則言戰而不言敗詐戰而勝則言敗某師詐戰而不勝春秋無其文未知偶無之邪亦其諱詐而不勝者邪〈難衛師燕師敗績處自在本經〉又公羊以謂内不言戰亦非也内不言戰而敗耳戰而勝何故不言即不當言龍門之戰何以言也辛未取郜卒巳取防公羊以謂言其日者一月而再取甚之也非也公既詐勝宋師用二十日閒得其兩邑若不著日則似同時取之此理當然非所甚也又曰内大惡諱小惡書按春秋可諱則諱可書則書大惡有不諱者躋僖公是也又曰外大惡書小惡不書按外小惡書者多矣豈謂不書乎詳傳此言又指百二十國寳書而說不知據魯史也
宋人衛人蔡人伐戴鄭伯伐取之公羊曰易也何休云因其困而滅之易若取邑故言取欲起其易非也公羊以取邑為小惡滅國為大惡今變滅為取者是去大惡就小惡縱失鄭伯之罪而徒録其難易已爾可謂春秋乎且春秋何不言鄭伯伐滅之豈不兼見其因人之力而滅人之國乎而何為區區然記其難易而已滅國而難者於罪有省乎抑無省乎滅國而易者於罪有加乎抑無加乎均之滅國而已者無為分别其難易以顛倒滅取之名也且取之名何獨易乎宋人伐鄭圍長葛明年取之更年而得邑公羊以謂强又何謂易乎
十一年滕侯薛侯来朝公羊以謂其兼言之者㣲國也非也雖天子不敢遺小國之臣聖人作經乃遂略㣲國之君乎此乃同時旅見者春秋據事而書欲見義耳且滕薛榖鄧爵位差同而榖鄧失地滕薛先附何故略此而厚彼乎何休又曰滕序上者春秋變周之文從殷之質質家親親先封同姓亦非也如休之意以謂滕是後常稱子薛是後常稱伯知本小國春秋王魯故襃為侯耳然則薛本爵加滕一等以同姓之故故滕得與並稱侯又撓使居下不乃太阿乎猶有可諉曰位均夫先朝者可襃則先叛者可貶矣鄭人親獲隠公而爵列不降以謂稱人則足見矣公子翬終隠之篇貶鄭伯何獨不終隠之篇貶乎是皆委曲不通于道者也〈滕薛王者之元功也鄭人王者之亂臣也公子翬隠公之賊也以賊况亂臣理當終隠之篇貶矣又楚子執宋公伐宋公羊猶以終僖之篇貶之知此鄭人不得但一貶而已〉
公薨公羊曰隠無正月者讓乎桓也非也適無正月耳若以輸平為據輸平何足恃乎
桓公
元年璧假許田公羊以謂許田者魯朝宿之邑也謂之許者繫之許也非也詩云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然則周公受封本有此許邑非孔子作春秋故繫之許也且地邑各自有名或曰許田或曰龜陰田據實而書豈擅改易哉
二年紀侯来朝何休云稱侯者天子將娶于紀故封之百里不知休此意者謂紀侯實自受封于周邪亦春秋見王將娶紀女故進其爵為侯法邪若以紀侯實自受封者安知滕薛後不稱侯非天子黜之邪若以春秋為王見義者又可謂新周王魯邪凡封建諸侯當自天子出而春秋私自進退名爵雜亂不知所統此可謂禮邪又曰天子得娶庶人女以其得專封亦非也天子者養天下之民居天下之尊守天下之法者也能刑人能爵人則信其職矣雖然刑人當以罪爵人當以徳豈以其得專之遂妄刑人妄爵人哉况撓以情慾玩以私愛而捐百里之命于匹庶之人此輕宗廟社稷甚矣使後世不肖君因縁此義欲以下里賤人之女而共天地之事豈不甚失哉
蔡侯鄭伯會于鄧公羊曰離不言會而言會者蓋鄧與會也非也二國相會理不可言蔡侯鄭伯及于某且實行會禮非會而何承赴而書故不甚見爾乃據齊侯鄭伯如紀以為比例彼自亦妄說何可據乎所謂離不言會者左氏得之矣
公至自唐何休云致者君子疾賢者失所不肖者反以相親故與隠相違也明前隠與戎盟雖不信猶可安也今桓與戎盟雖信猶可危也所以深抑小人也非也按元年會于垂休云不致者奪臣子辭此致休又云抑小人若誠奪臣子辭會戎有危而不致適可見矣何故反書其至與餘公一例邪且隠公與戎盟不書致亦奪臣子辭邪大凡矜巧辭以曲通者卵有毛白馬非馬猶可通也但恐繁而不要亂道真耳
三年春正月何休曰不書王者見桓公無王而行也二年有王見始也十年有王數之終也十八年有王桓公之終也不就元年見始者未無王也非也弑君之罪不輕于成人亂易地之惡不差于納鼎太廟而以為元年未無王輕重失序刑罰不當民始無所措其手足且夫休所指桓無王止此數事矣弑君見于即位成亂效于納賂易地著于璧假其迹已明雖使春秋嵗輙書王其可謂桓有王乎然則不書王其不為此數事亦明矣非公羊何休所能見
齊侯衛侯胥命于蒲公羊以謂結言而不盟春秋善之也非也先王為民之不信言之難恃故殺牲約誓以告於神明而為盟所以齊信也然則盟固先王之所有矣春秋之惡盟者惡其瀆也非惡盟之不及結言也春秋亂世齊衛凡君會而相命蓋何足筭陽榖之會公羊以謂逺國皆至桓公發禁於諸侯諸侯咸無用盟最盛矣豈非結言而退乎則何不謂之胥命哉
四年公狩于郎公羊以謂春曰苗秋曰蒐冬曰狩非也周禮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得其正矣周禮雖非仲尼所論著然制度麤存焉蓋周公之舊也仲尼嘗執之矣〈子所執禮〉其有駮雜〈封國之制〉似周衰諸侯所増益也不足以害其大體蒐狩之名則吾從周何休云不言夏田者春秋制也以謂飛鳥未去於巢走獸未離於穴恐傷稚幼也亦非也公羊子承絶學之後口授經傳顛倒蒐狩且有所遺爾何說春秋制乎計仲尼之聖不過三王故曰禹吾無間然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夫三王四時皆田矣而春秋獨闕一者其意欲推仲尼之仁賢於三王也即有妄人四時俱勿畋又可謂賢於仲尼乎且以是而論聖人不亦淺哉禮記王制記四時之田亦復闕夏蓋王制出於漢時諸儒而諸儒承公羊之繆遂至於此不足以為據也鄭康成乃云是夏時制度避其號耳夫夏后非王莽也何謂若是多忌諱乎何休又云狩例時月者譏不時也其意謂仲尼作春秋欲令於孟冬狩也夫仲尼之制作在哀十四年而桓公自用周禮以田狩桓公非得素受道於仲尼也在此為此在彼為彼仲尼安得而譏之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不亦妄乎
宰渠伯糾来聘公羊以謂下大夫也繫官氏名且字非也理不可書名而又書字仲尼之筆一何繁且迂至此哉又何休曰下去二時者為貶天子下聘也亦非也史有遺闕日月者仲尼皆不私益之日月無足見義而益之似不信故不為也茍焉曲為生義者又何不得五年甲戌己丑陳侯鮑卒公羊以謂甲戌之日亡己丑之日死而得君子疑焉故以二日卒之非矣陸淳既言之矣
齊侯鄭伯如紀公羊以謂離不言會故言如也非也春秋之記盟會者所以刺譏諸侯〈義亦出隠二年注〉非善羣聚而惡離會也離會何為不可書哉何休又云嫌外離會常書故變文見意以别嫌明㣲亦非也所謂嫌㣲者為其害道是以必别之明之不知記離會何害於春秋而仲尼必欲改會為如以亂事實哉夫盟會同物而春秋獨不記離㑹又何為哉春秋雖内其國而公與諸侯固等列也記内離㑹可不謂之離會乎而以為離不言會失其類矣其惑在於百二十國寳書也
仍叔之子来聘公羊以謂父老子代從政若是則世卿也何不曰仍氏之子乎何休以謂不稱氏者起其父在夫春秋所以貶貶其世卿也今縱失世卿之罪而録其父在而已無乃失輕重乎且武氏不言之子今此言之子亦可以見父在矣而不曰仍氏知非父老子代者也且文稱仍叔之子不足以效其父老子代義故難信也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公羊何休以謂實三國之君稱人從不疑非也若實國君則天子非㣲弱今以不能從諸侯而獨得其人所以見㣲弱也且若實國君從天子者春秋方書之以見襃何謂乃損其名哉
大雩公羊以謂言雩則旱見言旱則雩不見非也凡雩者為請雨也若書雩以見旱是謂雩者必不得雨也若雩必不得雨則雩可以見旱矣若雩可得雨而以雩見旱豈雩之情乎又且旱而雩雩而得雨春秋將何以書之若書旱則實得雨若書雩又不足以效其得雨而方解以見旱若都勿書則廢其應變之精誠未知公羊何以解邪州公如曹何休曰稱公者申其尊非也時王襃之則進爵〈邾子是〉春秋王魯襃之則進爵〈滕侯是〉有所責惡而見其尊亦進爵〈州公是〉春秋所嘉而賢者亦進爵〈髙子是〉凡二百四十二年而操賞罰四人焉是何營營乎且謂州公寔来亦足矣又何申之
六年寔来公羊以謂慢之也非也君子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人雖無禮我可不為禮乎何故慢之何休云州公過魯都而不朝是慢之亦非也諸侯相過安得必行朝禮假令過十國亦當處處朝乎蓋假涂則有之矣主為客禮則有之矣何必盡行朝禮乎先王之制諸侯相朝考禮正刑一徳必就有道之國今桓公無道而人不朝乃其冝也不敢棄先王也春秋方宜為魯内訟何暇責人乎且若休所云者入都必朝則是不擇有道而苟以行過為禮也春秋何以刺邾人牟人哉
大閱公羊以謂以罕書也何休曰三年簡車謂之大閱刺桓公忘武備也不知所謂罕者謂自入春秋今始一閱邪謂桓公過其三年之期今始一閱也若自入春秋今始一閱則非獨桓公忘武備隠亦忘也如此審為桓公過其三年之期而始一閱故得以罕書也然必閱而後書之假令桓公終身不閱春秋遂不得書則是與隠公無以辨也又非必桓公終身不閱春秋不得書為可疑也假今桓公初嵗一閱終嵗又一閱春秋書之公羊必以謂書罕也則未知中間罕乎亦不罕乎若謂罕則中間無文以見若謂不罕則中間實未嘗閱此文之不通難以强合者也又何休所說簡車徒有比年三年五年之目在桓公之書獨閱以罕書是明比年五年俱不罕也桓公又非終不閱者也今已閱之矣直失其時耳如比之於武備何謂忽忘乎
蔡人殺陳佗公羊以謂外淫乎蔡蔡人殺之非也蔡人者討賊之辭也佗本篡故以討賊之辭言之猶衛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楚人殺陳夏徵舒等也佗雖自君内不為國人所附外不為天子所命是以異於商人而不得以逾年例言也公羊子失其事實聊為設罪端耳子同生公羊云喜有正也非也國之嫡嗣莫重焉史無得不書以為感隠桓之禍故以喜書不亦淺近乎何休又曰不稱世子者明欲以正見無正亦非也諸侯之嫡雖當世爵然必誓於天子而後稱世子今此未誓故不稱世子耳以正見不正不亦鄙乎
七年焚咸丘公羊以謂咸丘者邾婁之邑其君在焉故不繫國焚之者樵之也非也按公羊凡春秋所書内取邑苟不繫國悉歸之邾婁今此亦其比也又按邾人執鄫子用之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諸若此類不仁之甚者春秋明書之不使文亂實若誠火攻人君應書曰伐咸丘焚之與伐戴之文相符矣今但曰焚咸丘而無兵戈之意安知不以火田乎又公羊解取根牟曰諱亟也然則彼為亟故不繫國此為君存亦不繫亟於取邑小惡之小也焚人之君大惡之大也文不足以相起而實相亂未可謂善為春秋
榖伯綏来朝鄧侯吾離来朝公羊以謂名者失地之君也非也若實失地何故稱朝且朝者施於有國有家者春秋不以禮假人如之何以奔為朝也又諸侯失地者不必名温子子譚子是也何休之說以謂名者見不世也若如此彼三子者亦嘗世乎
八年己卯烝公羊以謂譏亟也非也春秋欲見五月再烝故於此不得不書也烝猶將書壬午猶繹者不得不先書有事於太廟也此其實矣又何亟乎何休云屬十二月已烝者其意謂常事不書則此以非常書不知常事有不得已而書者亦不害於非常書也
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紀公羊云不稱使婚禮不稱主人非也祭公来魯魯非婚家也稱使何傷又不稱主人者豈確論乎吾既言之於紀履緰矣
九年曹伯使其世子射姑来朝何休曰雖非禮有尊厚魯之心故曹伯卒𦵏詳録非也春秋豈為說之不以道而說乎古之制禮者非取其過厚也為之中節而已故過之不得不貶不及之不得不譏
十年公會衛侯于桃丘弗遇公羊以謂公不見要也何休云時實公欲要衛侯衛侯不肯見公非也公會衛侯于桃丘者即公本約衛侯為會于桃丘也弗遇者公後其期衛侯已去不相遇逢也公羊本解遇為一君出一君要之故謂此為公要衛侯推其文而不可為說何者公羊既云會者期辭矣又云一君要之若實期辭非要之也若實要之非期辭也二者不可並而離析乖逆非經意也要曰遇者相遇云爾何用紛紛乎
齊侯衛侯鄭伯来戰于郎公羊以謂稱来戰者近乎圍也非也近乎圍豈實圍哉聖人豈採其近乎圍之意而書之哉且春秋惡戰耳不分别逺近逺近何當於義乎又曰内不言戰言戰乃敗矣亦非也内不言敗爾言戰何傷
十一年宋人執鄭祭仲公羊以謂知權非也若祭仲知權者宜效死勿聽使宋人知雖殺祭仲猶不得鄭國廼可矣且祭仲謂宋誠能以力殺鄭忽而滅鄭國乎則必不待執祭仲而劫之矣如力不能而夸為大言何故聽之且祭仲死焉足矣又不能是則若强許焉還至其國而背之執突而殺之可矣何故黜正而立不正以為行權亂臣賊子孰不能為此者乎古之人既有知之者矣突歸于鄭公羊曰突何以名問之非也突之名猶小白許叔矣何故問乎當曰突何以不繫國則曰挈乎祭仲可矣又曰其言歸何順祭仲也非也若仲之為者春秋之亂臣也如何順之乎
鄭忽出奔衛公羊曰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辭無所貶非也改周之文從殷之質非聖人之意吾既言之矣且在喪稱子者嗣也公侯伯子男者爵也文同而義異聖人豈以為嫌而避之且避成君而稱名無義之甚以謂辭無所貶則孰與直稱子哉
柔會宋公陳侯蔡侯盟于折公羊曰柔者何吾大夫未命者非也再命耳
十二年陳侯躍卒何休云不書𦵏者佗子也佗不稱侯嫌貶在名例不當絶故復去躍𦵏不亦甚乎其說之巧也凡公羊以謂𦵏者據百二十國寶書也其法應書則得書不應書則不得書然則宜書曰某國𦵏某公〈猶曰宋𦵏繆公然〉今春秋所書皆曰𦵏某國公者是由内録也由内録者善惡何别焉而以謂有得書有不得書甚無謂也唯弑君滅國不書𦵏耳蓋以謂無臣子也凡何休所說諸𦵏不𦵏義類不可信皆若此
丙戌衛侯晉卒何休云云者非也直使有謬誤者仲尼因史作經知日月不可為例故悉置不革可以示必信耳非佗也
丁未戰于宋公羊云内不言戰言戰乃敗矣非也若偏戰而内勝何得不言戰若曰内不言敗言戰則敗矣可也
十三年公會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公羊云何以不地近也然則近故不地則郎之来戰非為近也明矣而方解之曰郎猶可以不地不亦誣乎又曰其言戰從外也非也戰者聖王所有假令春秋實王魯猶不為諱戰戰而勝何故諱乎其意以為敗則言戰言戰則敗也今實不敗不可言戰故云從外矣不知凡書戰而不言敗績者乃諱敗耳書戰而言敗績者敗者他國也必言戰而後見其敗何得不言譬如傳曰全曰牲傷曰牛而經曰鼷䑕食郊牛牛死改卜牛然則改卜之牛未有傷也何不曰改卜牲乎蓋以謂稱牛不疑于傷也今書戰亦不疑于敗故牛實不傷而謂之牛有不疑也戰實不敗而謂之戰亦有不疑也又何以為從外乎
十四年御廩災何休云火自出燒之曰災按公羊例大曰災小曰火大者朝廷也小者宫寢也即有火自出而燒宫寢與非自出之火燒朝廷欲如何書之
乙亥嘗公羊以謂御廩災不如勿嘗而已矣非也天災可畏而不可知為國家者見災而懼則足矣何廢宗廟之祭乎以謂當順天意是推難測之神道而曠明白之人事也若天道可畏則莫若恭敬禮事以謝之矣昔堯之時大水九年湯之時大旱七年若必廢祭以自責者吾見荆棘生於宗廟矣
春秋權衡卷九
<經部,春秋類,春秋權衡>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 宋 劉敞 撰
十五年鄭伯突出奔蔡公羊以謂突之名奪正也非也突之不正明矣雖勿名之可勿奪乎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公羊以謂復歸者出惡歸無惡歸者出入無惡非也如忽之奔蓋有不得已亦何惡乎若以為惡猶有可諉未知突之篡國亦何故出入無惡乎以謂突之言歸順祭仲也夫突親篡兄奪國以順祭仲而得言歸忽本宜為君者也方其出亦何獨不使順祭仲乎在突之入則得順祭仲而使為入無惡在忽之出則不得順祭仲而使為出有惡如是春秋乃助突而不助忽也不亦悖乎何休曰忽之出惡者為不如死之榮也亦非也公羊許祭仲為知權者固以祭仲為能以生易死今又責忽之不死若忽死為是則無以權許祭仲若忽生為是則又何生之榮而言祭仲則欲其以生易死言鄭忽則欲其以死易生不亦惑哉不亦惑哉孔子曰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
鄭伯突入于櫟公羊曰曷為不言入於鄭未言爾非也實入於櫟未入于鄭豈得言鄭哉何休固據陽生為比夫陽生入陳乞之家者誠在齊也又何疑乎衛侯入於夷儀蒯聵入於戚公居於鄆皆一例爾
伐鄭何休以謂征突非也蓋休不知之
十六年公至自伐鄭何休曰致者善公非也元年不致以為奪臣子辭二年致以為深抑小人今書致以為善公行義桓會不致以為無憂可危如休之言致者乍善乍惡乍安乍危無一可通也
十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趡何休云本失爵在名例中朝桓公稱人今此不名者明元功之臣有誅無絶非也若元功之臣有誅無絶故儀父雖有罪猶不失初襃則滕侯薛侯未嘗有罪一襃之後便黜稱伯子何也及齊師戰于奚何休云云者鄙俗之言耳
蔡季自陳歸于蔡何休以季不稱弟者見季不受父兄之尊非也以季為名乎季未命為大夫則名氏不通以季為氏乎先君已沒則不合稱弟理適然耳諸休所稱者皆非也
𦵏蔡桓侯何休云奪臣子辭非也春秋之時禍亂有甚於封人者未聞奪也
十月朔日有食之何休云云者非也日之食非專為魯春秋豈得强附著之魯哉聖人之說災異欲人懼耳非若眭孟京房指象求類如與鬼神通言者也
十八年𦵏我君桓公公羊曰賊未討何以書𦵏讎在外也讎在外則何以書𦵏君子辭也非也君弑臣不討賊非臣子不復讎非子復讎者以死敗為榮故曰父母之讎不與共戴天齊襄公復九世之讎公羊賢之奈何為讎在外則勿復乎必曰量力而動不責逾國而討者又何以稱復讎者以死敗為榮乎伍子胥借吳之力以復楚公羊是之即以量力不責者如子胥乃可耳焉有據千乘之勢而知讎不報乎
莊公
元年夫人孫于齊公羊曰正月以存君念母以首事非也夫人始與公俱如齊公薨喪歸則夫人固亦歸文不得特見爾非為念母特貶之也且公羊例夫人行唯奔喪致姜氏之不致適宜矣又何疑乎弟子不曉故妄問之公羊子忘其本例遂妄對之實說公薨於齊事起夫人而國人初不知也徐而知之則共責讓夫人夫人用是奔耳
單伯逆王姬公羊以謂單伯者吾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非也春秋之義許人臣者必使臣若以命於天子之故而不名是使不臣也又禮曰君前臣名公羊說公子糾不稱公子亦曰君前臣名豈有己國大夫受己君命但以命於天子遂得不名乎且公子糾異國之人單伯朝廷之臣於外國之人則正君臣之禮朝廷之臣反不務正君臣之禮甚可怪也又所謂命於天子不名者禮經未有不稱使天子召而使之也亦非也文何不曰天子使單伯逆王姬凡天子嫁女而使魯為主必有告命魯既受命則使人逆女禮也何至天子自召單伯使之乎且主嫁女者魯侯也非單伯也天子何乃專召單伯而使之此事之不然
王使榮叔来錫桓公命公羊曰加我服也非也周人雖愚豈其以衣服車馬而畀既𦵏之人哉且何以為儀齊師遷紀郱鄑郚公羊曰遷之者取之也為襄公諱也非也有遷而不取者有取而不遷者有且遷且取者春秋據實而書耳非諱也以遷邑為愈乎宋人遷宿公羊以謂當坐滅國然則齊師取邑諱從遷邑實言遷邑復坐滅邑安在諱也且襄公獨非懐惡而討不義者乎其何諱焉
二年公子慶父伐於餘丘公羊以謂於餘丘邾邑也非也公羊見邑不繫國若可疑者悉附之邾婁爾何休云慶父少將兵不譏者從不言弟意亦起之其意謂公弟也二十五年公子友如陳不言弟又何起哉
三年𦵏桓王公羊以謂改𦵏非也若誠改𦵏應曰改𦵏如改卜之類矣今不言改非改𦵏也何休云榮奢改𦵏𦵏非其宜故惡録之按休所引皆䜟記也理不可信說者又謂坐義云王崩七年改𦵏必然也夫世衰禮廢何事不有豈能必桓王前已𦵏哉固當據經文無改𦵏足以為實矣
紀季以酅入于齊公羊以謂賢紀季服罪故不名非也原春秋所以不貶季為畔者以季受命於紀侯也若齊欲滅紀紀季不能同心守國專析其地以事讎敵外託服罪實私享其利者是春秋所惡也且春秋貴死位無縁以專地事讎之人而輒襃之此明齊紀本非讎也襄公貪其土地紀侯自見不忍鬬其人又恥事惡人欲棄去之師法太王而患宗廟滅絶其心又未滿故使紀季以酅入齊為附庸也是紀侯輕南面之位而惜百姓之命不患終身無位而憂宗社之祀其仁心忠厚最為春秋所賢者也趙鞅入於晉陽以叛以無君命雖有功不除其惡假令季實服罪以存宗廟猶與趙鞅無君命等耳不得沒其叛又稱其字也
四年紀侯大去其國公羊以謂滅也不言滅為襄公諱也非也文稱紀侯大去何以謂之滅乎蔡侯弑父惡莫大焉楚子討之書曰楚子虔誘蔡侯般者固惡其懐惡而討不義也紀侯九世之惡不深於蔡般齊襄懐惡而討不義不減於楚子而春秋深抑紀侯以難明之事專信齊侯以一偏之辭何哉且烹哀公者王也非紀侯也紀侯有罪罪在譖人不在烹人何滅紀以為賢哉以辯持之以曲通之公羊之義固勝以道觀之以義推之公羊之義未有一可也
齊侯𦵏紀伯姬公羊以襄公為賢吾既言之矣
公及齊人狩于郜公羊以謂實齊侯也非也春秋有不待貶絶而見罪惡者若實齊侯書之乃冝矣又何更之乎
五年倪犂来来朝公羊曰犂来者何名也其名何㣲國也非也諸侯無生名凡生名者為貶之耳
伐衛公羊以謂不言納朔辟王也按公羊以納為篡然則書納足明其罪矣今不務襃貶而反隠惡非春秋之意也
六年王人子突救衛公羊以謂實貴子突繫諸人耳非也衛侯不臣王不能誅也遣貴子突救衛不能克也書王子突適足以見其㣲矣此亦不待貶絶者何有繫諸人哉
衛侯朔入于衛公羊曰其言入何何休云據頓子不復書入非也去年五國納衛侯實不能入今衛侯因利乗便遂能自入也納則言納入則言入初不相干無所多疑也推公羊之意所以為若言者蔽在以納者入辭也不知納者自納辭入者自辭入爾以謂不然無為去年冬諸侯既入之今年六月乃又入也何休又云不書公子留出奔者天子本當絶衛不當復立公子留亦非也休以據百二十國寳書作春秋若留者無宜不書故云爾仲尼曰興滅國繼絶世有王者作猶曰興之繼之况以一朔之惡遂絶康叔之祀哉理不通也推不通之理欲以成百二十國寳書之驗而不悟違失聖人之意可憫笑者此也
公至自伐衛公羊曰得意致會不得意致伐何休又說二國一國之别皆詭亂不經有為而為非凡例之體故不詰也
齊人来歸衛寳公羊曰此衛寳也齊人曷為来歸之衛人歸之也非也宋人致鼎謂之郜鼎鼎本郜物也齊人歸寳謂之衛寳寳本衛物也事類相明無足可疑豈以謂之衛寳則必衛人歸之彼郜鼎者豈必郜人送之哉且經書齊人来歸至明白矣又何云乎
七年星隕如雨公羊說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君子修之曰星隕如雨此妄語也若令不修春秋其文如此仲尼何得改之乎若彼言雨星非必衆星也今言如雨則衆星必也是仲尼横設不實之事以迷罔後人也又仲尼不書尺而復若實尺而復無為不書若尺而復不足書如雨亦不足書何者如何休之言以隕則為異耳
秋大水無麥苗公羊云一災不書待無麥然後書無苗非也若春秋一災不書豈愛民之謂乎計公羊之意謂當是時麥强而苗弱苗當先敗麥當後敗不當先書無麥也審如公羊言一災不書待無麥乃書無苗則何不曰無苗麥乎
八年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公羊以謂託不得已也非也仲尼豈為不實無狀以迷人哉觀聖人諱國惡者有之矣亦不從而為之辭而已夫從而為之辭者此小人之事也何以辱春秋
甲午祠兵公羊以謂為久也非也若魯欲以夏月與鄰國之齊共伐盛何至正月出師自取淹久乎
成降于齊師公羊以謂成者盛也諱滅同姓也不言降吾師辟之也非也實共圍盛改謂之成實滅其國改謂之降實降于魯又獨言齊皆非聖人之文也凡聖人諱國惡亦在可諱之域不在不可諱之域如改白為黒曰已為人豈獨非道亦不可傳世矣春秋之書要在無傳而自通非曲經以合傳也且所貴聖人之文者不貴其革易名字以惑人也如必革易名字然後可見襃貶諱避者誰不能為春秋哉
師還公羊曰病之也曰師病矣非師之罪也然則理實貶之何言善之乎又凡春秋所刺譏茍滅國伐邑誰則非君之罪乎既曰君罪師則無罪何至於此獨以為非師之罪乎則彼不記師還者皆非君罪而師罪乎九年公及齊大夫盟于曁公羊以謂不沒公者齊無君也非也齊之有君猶當沒公齊今無君何以反不沒公且以不沒公為尊内邪按髙子来盟公羊云不稱使豈我無君蓋以謂君不行使乎大夫也春秋尊魯魯無君猶不使齊侯敵魯大夫若齊無君春秋何得斥公以敵齊大夫哉又曰何以不名諱與大夫盟也何休曰是時齊人来迎子糾魯不與而與之盟齊為是更迎小白吾謂魯若不與齊糾者何縁與齊大夫盟所盟更何事哉公伐齊納糾公羊云納者入辭也非也納者納辭耳得入不得入未可知也非入辭也又曰伐而言納者猶不能納也亦非也有伐而納者有圍而納者有未嘗伐未嘗圍而納者各據實書之耳又云糾不稱公子君前臣名也非也糾失國在魯本非魯臣何以責以君前臣名乎且若稱公子糾則可謂非君前臣名乎
齊小白入于齊公羊云以國氏者當國也非也凡言當國之說皆無通例不可條貫吾於州吁弑其君既言之矣
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公羊曰内不言敗此言敗者伐敗也非也若魯實以復讎而戰者春秋不宜不言公若以復讎者在下故不言公春秋豈奪人臣子意哉臣有善言君行之則君善也故書曰股肱良哉言一體也奈何以復讎者在下則不以其美歸公哉且謀之者臣也行之者君也臣謀而君不行貶君可也臣謀而君行又欲何嫌
十年公侵宋公羊曰麤者曰侵精者曰伐似近矣未合也又戰不言伐是也戰重也其曰圍不言戰則非也圍未必重於戰不可詳圍而略戰
宋人遷宿公羊曰以地遷之非也直宋人以其力遷宿使臣于已無說還之與不還之
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乗丘公羊曰我能敗之故言次也何休云二國纔止次未成於伐不知二國之師進至於乗丘而我能敗之邪抑亦退至乗丘而我能敗之邪今推傳文及注意是自郎進至乗丘也然則郎非近邑桓十年来戰于郎何以謂之近乎圍邪彼時至郎則恐見圍此時至郎則猶未成於伐郎一地也何二三乃爾乎
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公羊以謂荆者州名也非也楚之有荆號非一日也詩云撻彼殷武奮伐荆楚非孔子改之也且楚在荆州以其强大故抑而謂之荆若荆州之地復有一國彊若楚者當有兩荆不亦妄乎又徐亦夷也徐在徐州不聞以州名名之則徐猶荆也可得謂徐者州名之乎又曰國不若氏亦非也甲氏潞氏同為赤夷而國殊族異故分名耳譬猶漢之西域乃有三十六國總而名之謂之西域析而名之自然分别有何怪而强云進之稱氏乎又曰氏不若人假令赤狄治行益修者可云晉師滅赤狄甲人乎又曰蔡侯獻舞何以名絶曷為絶獲也曷為不言其獲不與夷狄之獲中國也亦非也按公羊謂秦者夷也匿嫡之名然則僖十五年秦獲晉侯何故與夷狄獲中國邪凡春秋有獲某人者有以某人歸者文自不同非一物也以理言之獲蓋蹔得以歸蓋就虜而不恥者
十一年宋大水公羊云外災不書此書者及我也按春秋内其國而外諸夏若水災及魯自可記魯災而已無為詳宋而畧我也公羊以百二十國寶書為據故云爾非實可信也
王姬歸于齊公羊云何以書過我也非也元年所書逆王姬及築館者皆以非常書則知常逆王姬及築館不當書故此王姬書歸而已若以謂過我而書者自周之齊何乃過魯
十三年公㑹齊侯盟于柯按公羊例曰會猶最也及汲汲也信斯言者柯之盟曹子手劔以劫齊侯可謂非汲汲乎而不稱及何哉或者為公羊文過以謂諱之按春秋但不書取汶陽田足矣又改及為會則是都喪事實使後人無由察其是非豈聖人意乎
十四年單伯會伐宋公羊云後會也非也伐宋之時魯本不預謀後聞乃遣大夫往會之耳與陳侯如會同意非後期也
十七年齊人執鄭瞻公羊云書甚佞也按春秋未有㣲者而得書於經若瞻為大夫而未命又何以别乎多麋何休於此云云者非春秋意也不曰為災乎十八年公追戎于濟西公羊以謂大其未至而豫禦之也非也若未至而禦何得謂之追乎此不待攻而自破者雖多言煩說猶不可解也又曰于濟西者大之也此欲引追齊師至酅以立襃貶耳彼自以弗及故得書至又何足據乎
十九年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公羊以謂媵者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陳人者陳侯也非也云公子結以妾媵歸陳侯之婦則文理不成又無故貶損陳侯使從人稱非正名之義蓋媵者送女也陳人者陳大夫也不煩說矣又曰諸侯一娶九女諸侯不再娶亦非也假令諸侯之正妃卒則右媵攝事右媵復卒則左媵攝事而左媵復卒豈可以宗廟社稷與衆姪娣共之哉獨不為宗廟社稷乎禮云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由是而言宗廟不輕於族人國君不輕於宗子宗子猶不以妾為婦國君何故反得以妾為婦哉然則諸侯自合再娶再娶者不備三歸可矣昔武王崩成王年十二若不再娶安取此子哉茍令武王三十而娶其后亦二十而嫁比武王之崩后亦八十三矣計生成王時不減七十此非人世所有也可得强云不再娶乎成王又自有母弟事皆驗著 一娶明矣
二十年齊大災公羊曰大災者何大瘠也大瘠者何㾐也非也春秋何以不言大瘠大㾐而亂火災之名乎又曰何以書及我也亦非也春秋豈其詳外而畧内哉二十二年肆大省公羊以謂譏始忌省也非也經云肆大眚而傳謂之忌省其文與其理不可訓解蓋不足難也
陳人殺其公子禦冦尋何休之意以謂大夫相殺也非也稱人則是殺有罪之辭耳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
夏五月何休於此云云者非也
公如齊納幣何休云實淫泆不可言故因其自納幣見之非也公不當喪娶又不當自納幣此春秋所貶也又何起淫泆之有
二十三年公至自齊公羊云危之也公一陳佗也非也有致善有致不善皆妄說也不可以通
蔡叔来聘何休云不稱使者公一陳佗故使若我無君以起其當絶非也假令莊公外淫天子詎能便知之而春秋責其聘小人乎
公如齊觀社何休云諱淫也非也假令君子諱國惡豈可虚出不然之事以文過飾非乎
荆人来聘公羊云荆何以稱人始能聘也非也稱人即其大夫之辭耳何休乃云春秋王魯因其始来聘明夷狄能慕化脩聘禮當進之若然者隱二年會戎于潛何不曰會戎人乎且荆人来聘明非其君自来矣今所言州國氏人名字爵七等之制皆進退人君者也如之何又欲移用於其臣乎何休又曰不繫國而荆者許夷狄者不一而足若然是後何不且書楚氏而遂足與楚人盟于扈公羊曰危之也妄說耳
二十四年戎侵曹曹覊出奔陳公羊曰曹無大夫非也經曰不敢遺小國之臣聖人作春秋豈遺之哉又曹伯伯也鄭伯亦伯也若以小國故無大夫鄭亦宜無大夫豈獨曹哉今公羊不曰鄭無大夫而獨曰曹無大夫似見曹之大夫著於經者少耳非確語也
赤歸于曹郭公按此一事推尋傳注初無義理不知先儒顛倒繆妄何乃至如此
二十五年陳侯使女叔来聘何休云稱字敬老也非也春秋以名字襃貶非有殊功異行亦不輙字之藉使女叔實有賢行則稱氏為不見矣
衛侯朔卒何休云云飾非之語也無可信用
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何休云書得禮非也若得禮則春秋當不書矣
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門公羊曰于社禮也于門非禮也非也若于社為得禮春秋亦當不書矣
公子友如陳按公羊例母弟稱弟此公弟也則何以不曰公弟乎吾於齊侯使其弟年来聘既言之矣
二十六年曹殺其大夫公羊云不名衆也然則殺三郤何故名乎又云不死於曹君者也宋殺其大夫又何以辨哉凡公羊以大夫相殺稱人而君殺大夫稱國而不論大夫有罪無罪故使曹宋同文異義是非臆斷也又曰此蓋戰也滅也亦非也曹覊雖賢何能掩君滅之禍乎以曹覊之賢遂諱曹伯之滅又何義乎晉之假道於虞也宫之竒諫推宫之竒之賢則無以異於曹覊矣春秋為曹覊諱曹伯不為宫之竒諱虞公何哉
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𦵏原仲公羊云通乎季子之私行非也文稱如陳非私行也且當是時内難未作何避之有若以季子見幾逺舉者是謂忘宗國之亂而貴一身之全非賢智也且季子於此奔陳亦見釁端已成乎則莊公既病而召季子其釁端宜益深矣季子何以得入而與國政夫莊公病季子覊旅在外一旦召至授之權柄人莫能禦者此明公子牙之徒禍猶未已也若彼之時禍猶未巳况去莊公殁尚數年而遂云避内難出奔乎且季子與其奔也孰若勿奔以銷解其謀詧識其勢若孔父之禦亂也而胡為背君捐國使回皇於亂臣之手此皆事之不然者也
𣏌伯来朝何休云不稱公者春秋黜之非也吾既言之矣
二十八年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公羊曰曷為使衛主之衛未有罪爾非也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當此之時公羊以晉師夷狄之不若則何以不使楚子主之豈晉師未有罪楚子有罪乎是何自相反也又曰敗者稱師衛何以不稱師未得成師也亦非也茍衛未得成師則春秋曷為書以偏戰之辭此為不知春秋之文甚矣
冬築㣲大無麥禾公羊曰諱以凶年造邑非也築㣲在冬初五榖畢入然後制國用在冬末故有前後耳豈故諱哉
二十九年城諸及防何休云諸君邑防臣邑非也臣之有邑臣之禄也可得而專乎苟不可專則臣邑猶君邑也且假令俱臣邑者文可曰城諸防乎則與彼須朐何辨焉
三十年齊人降鄣公羊曰紀之遺邑也非也紀滅久矣猶存鄣乎又曰降之者取之也不言取之為桓公諱也亦非也取之固曰取之降之固曰降之遷之固曰遷之非可相假借為諱避也齊人降鄣猶曰宋人遷宿遷之不可諱為降也猶取之不可諱為遷也文如日月不可巧誣而猶云云多見其惑也
齊人伐山戎公羊曰此齊侯也其稱人何貶蓋以操之為已蹙矣非也屬桓公取鄣諱之為降又近上滅譚滅遂亦無所貶夫桓公滅中國而不貶今伐山戎而貶侯以人此可謂識輕重乎且誠春秋意者是開桓公得滅中國而不得伐山戎也此所謂小辨破道小說害義君子之所疾也
三十一年築臺于郎公羊云何以書譏何譏爾臨民之所潄浣也非也譏在築臺不在臨民若不臨民臺可為乎臺若不可為雖不臨民雖不臨國雖不臨逺猶譏之也何必以三者限之
三十二年公子牙卒公羊云不稱弟殺也其意欲以不稱弟起牙見殺非也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不稱弟又何故哉大凡君殺大夫舉當言殺外則見其專殺之罪内則分别善惡之趨今季子誅牙内得親親之理外得尊尊之義春秋無所復責故平其文使若自死然孔子曰大夫强而君殺之義也自三桓始也正謂此也不稱弟適其常文又何足據乎〈若謂刺公子牙則猶當坐殺大夫〉何休曰莊不卒大夫亦非也彼溺不卒者自以非執政故爾何謂莊不卒大夫哉
公子慶父如齊何休云奔也非也若奔而言如是春秋縱有罪也而曰起季子不探其情不暴其罪亦非也若季子不探其情不暴其罪但不殺之緩追逸賊書奔足矣又何故改之為如哉焉有臣殺其君不成而出推親親之意遂并諱其奔意者獨慶父可親親哉子般不可親親哉且季子不殺慶父非義也故季子曰公子不可入入則殺矣由是言之緩追逸賊者季子之心也如慶父居國而不去季子安得而不殺且當殺之又何有諱其奔
春秋權衡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一 宋 劉敞 撰
閔公
元年公羊曰誅鄧扈樂而歸獄焉季子至而不變也又曰旣而不可及不探其情而誅焉親親之道也非也慶父弑般欲取其國是時季子力不能誅故遁逃他國爾設令季子力能誅之則慶父誅死矣何謂不探其情乎齊仲孫來公羊曰公子慶父也非也孫以王父字為氏此乃慶父之身也未可以稱仲孫且經實繫之齊若之何謂魯仲孫哉此不近人情之尤者
二年公薨公羊云云說同元年
公子慶父出奔莒何休云慶父弑君不當復見所以復見者起季子緩追逸賊也若然何不但書公子慶父如莒以與莊三十二年之文同哉彼時起季子不探其情故言如此時亦不探其情何故不言如知彼所說妄矣實說慶父使人殺般般本季子所欲立者故季子出奔慶父因立閔公不知慶父利其幼少易取之邪將亦其勢未可得國邪閔公旣立則誅弑般者而歸罪焉又召季子而用之焉不知慶父之意欲厭民心邪欲自解釋於國人邪季子知力不足以討慶父故與之並立於朝已而慶父又弑閔公而國人皆從季子莫從慶父故於是出奔於莒此其正也
髙子來盟公羊曰不稱使我無君也非也齊髙子楚屈完文義一也不可復附異說矣且慶父出奔則僖公已立也髙子稱來盟則僖公之盟也何謂我無君乎公及齊大夫盟於曁當是時齊無君文不沒公即魯無君何故沒齊侯哉此自相反也
僖公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公羊曰救不言次言次不及事也邢已亡矣非也有救而次者有救而不次者有次而救者有次而不救者事自如此春秋明書之耳何足以起邢亡乎又曰曷為不言狄滅之為桓公諱亦非也文先次後救即譏其怠惰矣何諱之有公羊以百二十國寳書為據故如此說耳又曰曷為先言次而後言救君也亦非也向謂救言次者不及事也今謂先次後救者君也若令救時及事春秋自不書其次不書其次遂無以見其是君此語自相伐也又春秋所書救正欲其急病拯危耳若頓師安次則失救國之義理不得不書所次以見之理旣當書不得云救不言次也救不言次似道仲尼作經見救國及事者則不言次見救國不及事者則加言次如此是率已作經非復傳信也又公羊說伐楚救江云為諼也夫伐楚之與次于聶北其文不同而勢同也為諼之與舒緩其意不同而指同也為諼者不直赴所急而更伐他國舒緩者亦不直赴所急而淹止他邑文為事生非為辨君臣也又次于聶北救邢者惡其不直赴所急乃遥為邢援而已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者言其本當救晉中有難故止於雍榆也論二者之文則有相似論二者之情則終始不同情變而文異亦其宜也且謂大夫將必先通君命乎則晉陽處父帥師伐楚救江亦何不先救後伐哉又曰不與諸侯專封亦非也經有救邢又有邢遷救邢則邢未滅之辭也邢遷則邢自遷之辭也邢能自遷諸侯城之而已非邢亡又非專封也何得與衞一例哉
齊師宋師曹師城邢公羊曰此一事也非也三國以春救邢以夏城之同事異時何謂一事乎
獲莒拏公羊謂莒無大夫吾旣言之矣
二年虞師晉師滅下陽公羊曰使虞首惡非也春秋之例主兵者序上盖惡兵也虞實主兵矣又何使之首惡乎何休云晉至此乃見者晉楚俱大國後治同姓也不知春秋之作小國先治邪大國先治邪若小國先治齊秦晉宋俱當後見也若大國先治𣏌莒陳蔡俱當後見也今一後一先知其妄亂都非統理其要欲就百二十國寳書語耳又哀公元年隨侯見經不知隨者大國邪小國邪若大國宜與齊晉相縁見經若小國宜與莒杞相縁見經又不知隨者同姓邪異姓邪若同姓邢衞亦同姓也若異姓莒𣏌亦異姓也如彼都無所說此獨紛紛何哉
齊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貫澤公羊以謂大國言齊宋小國言江黄以為其餘皆莫敢不至也非也即實四國㑹豈可辨哉且四國㑹盟多矣難以推類為褒又江黄者何必極逺之國乎周末時諸侯分爭水絶壤斷不相往來齊魯之儒未嘗渉江黄之境及聞其名如在海外矣故號以為最逺
三年徐人取舒公羊云易也非也若實滅國豈得言取何休云易者猶無守禦之備亦非也若諸侯有守禦之備豈有能滅之者哉諸見滅者皆無守禦備也豈獨此乎又獨以無備之故變滅言取是輕滅國之科同於取邑春秋豈為爾乎
㑹于陽榖公羊曰此大㑹曷為末言爾此非問也春秋㑹而不盟可勝言乎其能必令此盟乎且謂末言爾者仲尼之意乎桓公之意乎若仲尼之意者是其本盟而今隱之欲以成就桓公仲尼豈樹私附黨者乎若桓公之意者是本自不盟春秋直據事而書無所獨異也公子友如齊莅盟何休云託王於魯云云者非也莅者就耳勢不可書莅盟曰來盟來盟曰莅盟無庸飾虚說也
四年蔡潰公羊曰國曰潰邑曰叛非也潰者民潰叛者臣叛非繫國邑為别也
遂伐楚次于陘公羊云其言次于陘有俟也非也若實俟無為不言屈完來盟于師公羊曰何以不言使尊屈完也曷為尊屈完以當桓公也按春秋之義大夫不得敵君故得臣不氏今乃尊屈完使當桓公自相反也又曰其言盟于師盟于召陵何師在召陵師在召陵則曷為再言盟喜服楚也非也盟于師者屈完之意也盟于召陵者齊侯之意也文為事出非虚加之也何有喜服楚哉何休乃引國佐為據夫國佐本不來盟於師諸侯追與之盟耳非此比也
公至自伐楚公羊曰何以致伐楚叛盟也按諸致例有可通者有不可通者其歸多妄不足守其一遂信其二五年𣏌伯姬來朝其子公羊曰内辭也非也此實自朝其子耳譬如曹伯使世子射姑來朝之類文理不疑何謂内辭
鄭伯逃歸不盟公羊曰其言逃歸不盟何不可使盟也非也公羊嫌上㑹實有鄭伯中云諸侯盟于首戴若鄭伯實逃歸者當在首戴之前故云爾不知鄭伯本自當盟及盟之日更自逃去所以文先序諸侯盟後言鄭伯逃也又但書逃歸則嫌已盟而逃故出不盟者在盟前逃也亦猶公㑹晉侯齊侯衞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随不見公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公不與盟尋其先文如皆已盟復得後語乃知不與耳與此相類無多疑也而以謂不使寡犯衆可謂義甚髙而理不要
晉人執虞公何休曰稱公者奪正爵起従滅也非也春秋奪者降爵云乎豈曰増爵云乎蓋絶知者之聼六年圍新城公羊云邑不言圍非也吾旣言之矣八年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公羊曰脅於齊媵女之先至者非也僖公賢君桓公亦賢君僖公豈受脅於齊者桓公亦豈必欲脅魯者且於文無以見齊脅魯之意異於取子糾歸公孫敖不可為若說
九年盟于葵丘公羊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非也葵丘桓之盛也孟子嘗言之矣唯以日月為例遂亂於安危嗚呼慎言哉
十年晉殺其大夫里克公羊曰里克弑二君則曷為不以討賊之辭言恵公之大夫也非也按恵公曰爾旣殺夫二孺子矣又將圗寡人然則恵公之殺里克本以討賊殺之無為不稱人以殺也且夫為國家者不賞私勞就令恵公本因里克得國其可遂不以正義討之乎公羊謂定公受國於季氏而譏其不能致誅即定公能誅無乃又如里克之不以為賊乎此進退相駮者也又曰晉之不言出入踊為文公諱亦非也鄭詩序曰公子五爭春秋唯有突忽見經不知復誰為諱乎凡諱施於功徳已著猶有可諉今重耳之美未見而為之探情諱過不亦誣人哉
十四年諸侯城縁陵公羊曰不言徐莒脅之為桓公諱非也吾旣言之矣
沙鹿崩公羊曰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天下記異也非也聖人庸能獨知沙鹿崩為天下異乎傳曰子不語怪若知沙鹿崩之為天下異者可不為怪乎又曰沙鹿河上之邑亦非也此自山名之不頌繫山者以可知故也書禹貢導淮自桐柏導河自積石桐柏皆山也而不繫山至言荆山岷山則皆繫山者亦可以曉故也
十五年己卯晦震夷伯之廟公羊云晦者㝠也非也晦者晦朔耳又曰夷伯者季氏之孚也亦非也當是時季友未卒公亦未失政欲推天假命以就災異非聖人之意矣至使漢世儒者爭言隂陽詆毁善人其患豈小哉十六年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公羊云是月者僅逮是月也不日者晦也非也夫晦朔者天之所有春秋取朔棄晦何當於義乎此乖偽之深者又成十六年實書晦朔晦朔之相𤼵猶首尾也尚何云哉
季友卒公羊云其稱季友何賢也非也季友之賢在莊閔之間於彼稱季子足矣獲莒拏不加褒焉死何乃復言之乎且若稱季友為賢稱仲遂亦可謂賢矣
十七年齊人徐人伐英氏何休曰稱氏者春秋前黜之非也英氏者國也國之號或一字或二字或三字非若甲氏潞氏也今縣有尉氏者亦可封國又何謂乎夏滅項公羊以謂桓公滅之非也桓公雖信賢豈宜滅人哉且桓公旣已功髙天下而威震主矣又戕人滅人此春秋所惡也而反為之諱是開有功者得横行天下而無忌憚也且桓公與山戎戰春秋貶之降侯為人夫戰山戎孰與滅中國滅中國反可諱以功除而戰山戎反不得此皆迷惑不然者也
十八年宋師及齊師戰于甗公羊曰曷為不使齊主之與襄公之征齊也非也晉荀林父及楚子戰于邲寧可亦曰與晉荀林父之征楚乎所異於晉者何哉
邢人狄人伐衛公羊何休曰狄稱人者善能救齊非也春秋之法内諸夏而外夷狄夫外夷狄者夷狄亦外之是以仲尼稱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惡其乗釁蹈隙必能為患也夫中國至大不能無禍而開夷狄使憂之吾見禍以益多憂以益長甚非仲尼意也
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何休云名者葵丘之盟叛命者也非也若其誠然應曰宋公執矣休又云不為伯討者執之不以其罪亦非也若其誠然則何故名休又云所以著有罪者為襄公殺恥予謂為襄公殺恥者書宋公執之足矣且襄公執人之君不得其罪所以使霸業不就者此也直書其失以示後世不亦明乎又何殺恥之急
鄫子㑹盟于邾何休於此說為襄公諱之意委曲附㑹非聖人本指也且襄公以不能盡用道故致大敗功未足以及人徳未足以懐逺尚何可貴而春秋事事諱之此盖徇已之私說非通方之大經
二十年郜子來朝公羊云失地之君也非也若失地之君何得言來朝朝者施於有國有家之辭爾又公羊以郜滅在春秋前按春秋以来且九十年矣郜子失地殆三世矣猶能自歸同姓躬行朝禮無乃少不近人情乎二十二年宋公及楚人戰于宋師敗績公羊以謂雖文王之戰不過是也非也如公羊之意惑於及河曲而已雖水名其陸地猶可以水名之若謂必令如河曲者遇於魯濟豈真遇於水中乎敗於濆泉豈真戰於泉中乎今天下以水名地者尤多不必居水中乃得以水名也且文王何容易哉徳不加焉則不以力爭義不過焉則不以威制漸之以道摩之以仁而四方自服爾故詩曰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如是而伐崇猶再駕而降愛民之至也今襄公退不務修其業而進徒守咫尺之信夫其守信誠是也則不若緩修吾徳無亟大功以殘百姓也今論其守信之節而忘其殘民之本而以比之文王其不知聖人亦深矣且夫守信而不詐戰於楚人則有恵矣無徳而求大功於已國則不為賴矣未知文王獨為爾乎
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鄭公羊以謂不能事母者非也王者不孝宜去天以見今不去天知其非不孝也何休又云下無廢上之義得絶之者明母得廢之臣下得従母命嗚呼後世所以多廢置之禍也不亦謬乎
二十五年宋殺其大夫公羊曰不名者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内娶也非也文稱大夫是有大夫非無大夫明矣且君娶一卿而一國之内何得悉無大夫哉凡妻之父母所不臣也至其等列禮不及也何謂無大夫乎詭僻不經乃至於此可憫笑者此也
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公羊曰何以不言遂兩之也非也頓子之奔由陳攻之故楚必圍陳乃得納頓子其文與其事詳矣盡矣不可加矣豈得言遂哉遂者生事也非此之比也
公㑹衞子莒慶何休曰莒無大夫書慶者尊敬壻之義劉子曰推此言也觀之其妄可勝計乎
二十六年公追齊師至酅弗及公羊曰其言至酅弗及何侈也非也以公追人就令勝之尚何可侈哉且是後齊復伐我此明齊不畏魯甚矣數見卑侮猶自以為大如此乎君子之無恥也
楚人滅隗以隗子歸何休曰不言獲者舉滅為重非也獲之與以歸非一物也何得并言之
楚人伐宋圍緡公羊以謂邑不言圍言圍刺道用師也非也圍緡者乃楚人將卑師少爾伐齊者則楚師將卑師衆爾何以强配合之乎
公以楚師伐齊取榖何休曰稱師者順上文非也踰國而乞師是必求多非求少也若少魯亦自能辦之何苦外求乎故此自楚師無疑也何休欲顧上圍緡時意故析之爾又所為圍者非旬日所能為者也說楚人道用其師於伐宋則庶㡬信矣何者伐非乆事也說楚人道用其師於取緡亦庶㡬信矣何者取邑未必乆也今正圍邑乆者或累年短者或累月公又安能得其衆伐齊取榖乎且由楚至魯非近地也伐宋圍緡非易事也由魯至齊又非一日也勝齊取榖又非一日也自齊還魯又非一日也用一冬之間往返如此此可信乎
公至自伐齊公羊曰此已取榖矣何以致伐原公羊之意者謂得意致㑹不得意致伐則今得意不當致伐故如此問也曰何以致伐者是問不致㑹而致伐也然伐齊取榖者獨公以楚師自往耳無諸侯之㑹也非諸侯之㑹則不得致㑹此理之適然耳公羊子迷妄其本末遂强云患之興必自此始何休覺其難通又必欲掩覆其過故注莊五年曰公與一國行師得意不致不得意致伐以彫飾此文也然公羊本問何以致伐不問何以致問何以致伐者是問何以致㑹今不然耳問何以致者乃可說云得意不致不得意致伐耳今遺其問致伐之本意更出不致之别說欲以濛澒其語營亂耳目豈通也哉且用公羊之說公伐齊取榖有何不得意哉乃云患之起必自此始按是後乃無齊患雖何休曲為之說寧足蔽其妄乎
二十七年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公羊曰其稱人為執宋公貶也非也宋襄公死乆矣春秋前貶之明矣又終僖之篇貶何為乎
二十八年晉侯侵曹晉侯伐衞公羊云未侵曹也非也若未侵曹者春秋豈探其情而先書之
公子買戍衞不卒戍刺之公羊曰不可使往也非也若不可使往而刺之是得其罪矣又何更其文為不卒戍乎且殺大夫何必著其罪哉其著之罪則是加之加之則濫矣春秋直記之者見濫也傳不曉此意而妄云云何休乃復引曰不日以明有罪無罪不亦迂乎
及楚人戰于城濮公羊曰此大戰也曷為使微者此自戕賊者也按公羊本云楚無大夫前年伐宋圍緡雖以師行猶自従本稱稱人而已今忽如此問則是楚有大夫也即今言之是前所言非也即前言之是今所言非也何休乃引屈完按彼屈完乃自為尊之以當桓公特說此文耳非常之辭何得引比乎又諸侯自用師楚自使微者豈得不謂之大戰曷為使微者亦問之無理者也
陳侯如㑹公羊云後㑹非也陳本不預盟約聞㑹自至其意其文與陳侯使袁僑如㑹一耳不可横出兩說公朝于王所公羊曰天子在是也不言天子在是不與致天子也非也若不與致天子則不書天子在是彼云天王狩于河陽豈與致天子乎
陳侯款卒何休曰不書葬者為晉文諱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
天王狩于河陽公羊曰不與再致天子也何休曰一失禮尚愈予謂傳語有理而不合經注語無理而不可訓豈有以臣召君云一失尚愈乎一失尚愈者謂小徳出入耳若顛倒君臣淆亂尊卑此罪之大者尚云愈哉二十九年介葛盧来公羊曰夷狄之君非也白狄無名介何以得名
三十年衞侯鄭歸于衞公羊曰其言歸何歸惡乎元咺也非也公羊常例以歸者出入無惡復歸者出有惡歸無惡縱春秋歸惡於元咺書衞侯亦足矣又謂之出入無惡可乎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公羊曰公不得為政爾非也僖公之時大夫初未强豈敢專行哉此殆誣之矣
三十一年取濟西田公羊曰諱取同姓之田言魯此地本為晉侯所還當時不取乆而取之故坐取邑也非也諸侯受封自有分矣後雖侵奪䘮失有王者作皆當還之魯取已物假令本無伯主之命猶應以功覆過故魯頌美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何有反坐取同姓之田哉又公羊桓二年傳曰至乎地之與人則不然俄而可以為其有矣然則為取可以為有乎曰不可若楚王之妻媦無時焉可也以是推之明曹不得終有魯地魯縁伯主之命而取之又何足諱哉
三十二年衞人及狄盟何休云言及者知不得狄君非也書衞人狄盟則不成文書衞人㑹狄則實盟非㑹曰及狄者使文理相成耳亦猶晉侯㑹狄㑹吳之比也尚何疑乎
文公
元年天王使叔服来㑹葬何休曰常事書者文公不肖諸侯莫肯㑹之故書天子之厚以起諸侯之薄非也文公始即位亦何不肖而諸侯遂聞之乎向若天子亦不遣叔服㑹葬則春秋便都無文以見文公之不肖矣又曰叔服不稱王子者時天子諸侯不務求賢而專貴親親故尤其在位子弟刺其早任以權也亦非也天子之子得稱王子猶諸侯之子得稱公子也王子有封國為諸侯者不得復稱王子當以爵為重其未命為諸侯者自當從大夫之制或字或名理適宜之非為刺親親也又云魯得言公子者方録異辭故獨不言弟也然則魯不言弟乃春秋之常而公子慶父伐於餘丘乃云不言弟豈其幼少將兵凡此云云公羊本無其說俱出何休爾而乖錯如此可為怪歎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公羊曰加我服也非也命為諸侯
二年作僖公主公羊曰刺欲久䘮而後不能非也公自惰緩不作主耳何以知其欲久䘮
及晉處父盟公羊曰何以不氏諱與大夫盟也非也諱與大夫盟沒公足矣何為去其氏即内微者及晉處父盟何以辨乎何休曰使若得其君如經言邾婁儀父矣若然又不當沒公也
三年晉陽處父伐楚救江何休曰若兩之當先言救非也若實伐楚又往救江豈非兩之乎明此但脫以字爾四年逆婦姜于齊公羊曰娶乎大夫略之也此雖孤經無他證據然魯初納幣乃用上卿審娶大夫者禮豈如此崇乎
五年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公羊曰其言歸含且賵何兼之非禮也非也禮國君薨鄰國弔之其敵體也猶含賵禭共一大夫况王者於其臣妾乎何休曰不従含晚言來者本不當含按公羊例不及事言來其常也今含不及事自可言來何害於不當含而又去來乎又傳譏兼之不譏含也則傳意以含為禮注意以含為非禮其自相反戾至如此
王使召伯來㑹葬何休曰去天者不及事刺比失䘮禮也非也天子㑹葬諸侯而有早晚小失耳未可集以為過也何至遂貶去天乎
六年葬晉襄公何休曰刺公不自行非禮也諸侯薨大夫弔自㑹葬吾不知此在何禮周有千八百諸侯統計五十年死亡略盡是一嵗凡有三十六君死也如一一㑹葬雖疲死道路猶未能適况又外有朝㑹内有祭祀如何得暫假而行之乎言不近理無甚此者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公羊曰晉殺其大夫陽處父則狐射姑何為出奔射姑殺也此問之非也處父見殺射姑出奔何有可疑而明射姑殺處父乎成十五年宋殺其大夫山宋華元出奔晉然則殺山者亦華元乎
閏月不告朔猶朝于廟公羊謂不告朔禮也猶朝于廟非禮也非也閏雖無常而政有常安得不告假令閏十二月者必有立春立春之政所當告也若就前月告之則先時若就後月告之則不及時夏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由是觀之則自當告也
七年公伐邾婁甲戌取須朐公羊曰取邑不日此何以日内辭也使若他人然非也僖公時亦嘗伐邾取須胊矣何不為内辭哉何休曰所以深諱者扈之盟不見序并為取邑故按僖公取須朐之年與邾戰於升陘敗内之師理亦可諱而何故不日以為辭哉又僖二十六年伐齊取榖書公至自伐齊者公羊以謂雖得意且有後患故従不得意之例以致公也然僖公後卒無患今止縁取邑之故故扈之盟不見序可謂後有患矣何不書公至自伐邾婁以起不得意乎夫取榖無患也書公至取須朐有患不書公至何二三哉
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公羊曰諸侯不可使與公盟眣晉大夫使與公盟非也在㑹者皆諸侯也旣與公盟矣又何云眣晉大夫乎且諸侯不欲與魯侯盟乃敢眣晉大夫使之盟乎皆事之不然者也
徐伐莒何休曰謂之徐者前共滅王者後故狄之非也徐亦夷耳書云徐戎並興非至今乃狄之也
八年公孫敖如京師不至復丙戌奔莒何休曰日者嫌敖罪明則起君弱故諱使若無罪按公羊所說經義明矣而何休横以此例紛亂之是畫蛇足者也且敖之罪加日何以能諱不日何以能益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来奔公羊曰曷為皆官舉宋三世無大夫非也僖二十五年宋殺其大夫不舉名氏以謂宋無大夫也今此舉官亦云無大夫若實内娶無大夫者都無所舉是矣或官舉或不舉何哉
九年秦人来歸僖公成風之禭公羊曰兼之非禮也非也僖公成風猶恵公仲子耳若以謂兩人者豈可敘母於子下哉禮曰婦人三従是謂婦人無專行耳如遂令母在子下不可謂知禮
春秋權衡卷十一
<經部,春秋類,春秋權衡>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二 宋 劉敞 撰
十一年叔孫得臣敗狄于鹹公羊曰長狄也非也春秋有赤狄白狄山戎陸渾戎淮夷之類記夷狄如此之詳也茍有長狄如公羊所說盖長百尺無為不言長狄也十二年盛伯來奔公羊曰失地之君也非也邢遷于夷儀此自遷也宋人遷宿此亡國之文也盛降於齊師此亦自降也齊人降鄣此亦亡國之文也此類分明理無可疑然則郕本未亡公羊強謂之亡此盛伯自來奔魯公羊謂即莊公時所滅者且莊公至今七十餘嵗矣又曰與郜子相似亦可怪也
子叔姬卒公羊曰母弟也非也子叔姬者子叔姬也晉人秦人戰于河曲公羊曰曷為以水地河千里而一曲也非也河曲者亦地名爾豈謂千里一曲乎若千里一曲悉可名之河曲是三河之閒無他地名直曰河曲而已不亦妄乎何休又曰起兩曲益非也戰于濆泉公羊曰濆泉者直泉也可謂兩曲乎
十三年陳侯朔卒不書葬何休曰盈為晉文諱也劉子曰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
十四年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公羊曰道淫也非也按齊舎未踰年魯人豈以女予之縦令世衰多居䘮而娶者春秋猶書子叔姬歸于齊
十五年宋司馬華孫來盟何休曰不稱使者宋無大夫按司馬即大夫之官華孫即大夫之名何謂無大夫乎又祭叔來聘何休云不稱使起我無君今此不稱使又云無大夫其言雜亂不可條理豈不甚歟
齊人歸公孫敖之䘮公羊曰何以不言來内辭也脅我而歸之筍將而來也按此言脅我則近矣其說不言來之意則謬矣有來者有不來者此其不來者也春秋據實而書耳非為内辭也且文稱齊人歸公孫敖之䘮見脅明矣何必云來也哉又曰筍將而來按敖死殆十月豈可置之編輿以行此又理之不然者
諸侯盟于扈何休曰不序不日者順上諱文使若扈之盟都不可得而知非也扈地雖同文公之行有善惡惡自當貶善自當襃何有貶其前㑹之惡遂舉地而諱之乎若以文公之行無改者此扈之㑹猶前扈之㑹也是又不然按十三年還自晉注曰文公前扈之盟不見序後能救鄭之患不逆天王之求上得尊尊之義下得解患之恩一出三為諸侯所榮若此文公可謂能變矣秦穆能變公羊以為賢文公能變春秋反追其舊惡乎何謂順上諱文使扈之盟為不可知哉
齊人來歸子叔姬公羊曰其言來何閔之也非也加來何以為閔不加來何以不閔此直來歸耳無強說也凡公羊言來歸之意多若此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公羊曰入郛書乎曰不書此何以書動我也非也入郛殆矣㡬乎入矣勢不輕於圍豈得不書乎
十六年宋人弑其君處臼公羊例曰大夫弑君稱名氏賤者窮諸人大夫相殺稱人賤者窮諸盜非也大夫弑君有稱名氏者有獨稱名者有稱人者所謂賤者也至於盜則皆盜賊矣非所謂賤乎賤者也大夫相殺正當明其罪王札子殺邵伯毛伯是也稱人者其有罪者也其文意分明可不講而得又何紛紛乎凡弑君者公羊或云當國或云不當國使春秋之例此可通也固足信也今當國者或不當國不當國者或當國例與文反豈可賴乎且公羊分别當國以謂見輕重也夫弑君者何惑於輕重乎而固分别之哉
宣公
元年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衞公羊曰君放之非也大夫待放正也非也大夫待放者以道去其君者也君放大夫者寛其罪於死投之於逺者也若放驩兜于崇山之類也無去是云爾豈非正乎
晉趙穿帥師侵柳公羊曰柳者天子之邑也不繫乎周者不與伐天子也非也信如公羊之言柳為天子之邑趙穿伐之晉罪大矣春秋曽無文貶之乎郤缺所以稱人者納接菑也無駭所以不氏者始滅也衞侯朔所以絶者犯命也以郤缺論之則晉當稱人以無駭論之則趙穿當名以衞侯朔論之則此誅絶之罪其無文以貶之何哉
二年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何休曰復出宋者非獨惡華元明恥辱及宋國非也一國之卿戰而大敗敗而見獲其恥可知矣春秋雖不明之人獨不見乎又成十五年宋華元自晉復歸于宋何休曰不去宋者華元賢大夫故繁文大之也此一華元之身或冒宋以惡賤之或冒宋以美大之是何淆亂哉
四年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公羊曰其言不肯何辭取向也非也聖人作經曰諱國惡云乎豈曰文過云乎誣人甚矣
五年齊髙固及子叔姬来公羊曰何言乎髙固之来言叔姬之来而不言髙固之来則不可非也昉以髙固之来故并書以譏之爾無他義也
六年晉趙盾衞孫免侵陳公羊曰趙盾弑君何以復見此問之迂者其意欲𤼵盾非弑君也不知例不可通也凡弑君復見者寧止盾乎以謂盾復見則非弑君宋萬復見亦非弑君乎說者乃巧辭蔽之如此誰不能者然去道已逺矣
八年仲遂卒于垂公羊曰不稱公子貶也是也何休曰貶加字者起嬰齊為歸父後大宗不得絶也非也必如休言季友卒復欲起誰為後乎且古之人賞善罰惡不私其親弑君者滅其人汚其宫何大宗不可絶哉九年取根牟公羊云邾婁之邑也何休曰屬有小君之䘮邾婁子来加禮未期而取其邑故諱不繫邾婁也劉子曰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
十年齊人歸我濟西田公羊曰言我者未絶於我也非也若未絶於我經何故得書齊人取濟西田乎何休又云明齊不當坐取邑如此春秋書齊取之者乃非也迷惑至如此按僖公取濟西田本當得之何休以謂坐取田今齊人取濟西田本不當得之何休以謂不坐取田持議詭僻非所謂使民無所措手足者乎
十一年晉侯㑹狄于攅□何休曰所聞世治近升平記外離㑹言㑹者殊夷狄也非也㑹狄者便文耳他時中國離㑹可曰某人某人㑹於某狄不當稱人又不可曰晉侯狄㑹於某書㑹狄者便文故也休不曉其意而造異端其實於道無所損益
楚人殺陳夏徴舒公羊曰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也非也此譬猶蔡人殺陳佗耳何以異哉且外討弑君之賊何不得乎假令於義小負尚未可貶稱人也田恒弑簡公孔子沐浴請討之聖人豈不知義而欲陷其君使至於貶者如公羊意是謂仲尼不知義也
納公孫𡩋儀行父于陳公羊曰納公黨與也按公羊例立納入皆為篡此公孫𡩋儀行父稱納者篡大夫乎其謂之公黨何哉何休曰徴舒殺君二子如楚訴之徴舒之黨従後絶其位然則二子之位本不絶也困於賊臣故失職爾今何以謂之納反従篡書乎
十二年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公羊曰大夫不敵君此其稱名氏以敵君何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非也大夫不敵君而荀林父獨得稱名氏以敵楚子此可謂與晉而不與楚子為禮而非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城濮之戰子玉得臣不見名氏公羊以謂大夫不敵君也彼子玉以不見名氏為不敵君二者孰能知之乎又城濮之戰晉文公也今邲之戰楚莊王也二君者皆公羊所賢同為設義而乖異如此此雖使公羊復生吾知其必不能合也而諸儒競為文飾以惑後進豈不可怪也哉
十四年曹伯壽卒何休曰日者公子喜時父也劉子曰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
十五年宋人及楚人平公羊曰大其平乎已也非也臣無專美古今之通誼也且莊王非不賢者司馬子反何不退與其君謀而遂擅與宋平且吾觀子反旣以宋情告莊王而莊王更怒者其意非必獨惡子反之以軍糧告宋也亦愠子反之擅平於外也故曰舎而止如使莊王素懐不仁之行必且窮國之力而甘心焉是由子反激之也而子反乃今劫君以先歸而後僅克成其功亦幸莊王素有仁人之心爾故子反進則擅君之美退有邀君之罪二者無一可而春秋乃大其平乎已可謂義乎
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公羊曰潞何以稱子潞子之為善也躬足以亡爾非也赤狄狄也潞氏狄之别也潞子其君也夷狄之君稱子周禮也非為善而亡也盖迷於有爵爾
十六年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何休曰言及者留吁行微不進非也言甲氏留吁則似一國言甲留吁則一國愈明故以及絶之為二國也又氏者所以配甲也非為行進也文固不可曰晉人滅赤狄甲及留吁又不可曰晉師滅赤狄潞以潞子嬰兒歸故以氏足之爾公羊乃謂國不若氏非通論也
成周宣榭災公羊曰新周也非也吾旣言之矣
郯伯姬來歸何休曰嫁不書為媵也來歸書者後為嫡也若其始嫁時郯子未為君亦當不書休何用必之乎此非君子之言也
成公
元年作丘甲公羊云譏始丘使也何休云使丘民作甲非也若如此經自當言丘作甲非作丘甲也且如何休所譏春秋當為惡其使農為工亂四民之業爾然則當言農作甲或言民作甲何故云丘乎丘者井邑之類若丘民作甲井民獨不作甲乎春秋但曰井作甲豈不益明而度邑指丘其意何哉
二年戰于鞌公羊曰曹無大夫公子手何以書憂内也非也春秋不王魯吾旣言之矣且曹何以獨無大夫乎若曹以小國故無大夫鄭亦伯也亦無大夫乎且春秋之正諸侯也以王爵不以土地廣狹也曹鄭同儕一有大夫一無大夫何哉
齊侯使國佐如師公羊曰君不行使乎大夫此其行使乎大夫何佚獲也非也君不行使乎大夫者謂安平無事耳今兩國治戎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茍君命有所不受其重且專也可知矣行使何傷又諸侯㑹晉師於棐林實趙盾之師言晉師者君不㑹大夫也君不㑹大夫故可言晉師不可言趙盾師今此亦言晉師足矣乃其常文何以為不行使大夫乎
取汶陽田何休曰不言取之齊恥乗勝脅齊求賂也非也此乃取齊所侵地耳何恥之有
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婁人薛人鄫人盟于蜀公羊曰其稱人何得一貶焉云爾吾不識此語得貶云者竟何事也吾欲問之
五年梁山崩公羊云外異不書非也迷於百二十國寳書不知據魯史爾
八年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田歸之于齊公羊云内辭也脅我歸之也非也此直書其事耳亦何内辭哉又云鞌之戰齊侯弔死問疾七年不飲酒不食肉亦妄也仲尼稱顔子三月不違仁以謂難也如齊侯遂能若此過顔回逺矣國人歸之諸侯畏之死何以復諡頃公乎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公羊曰録伯姬也非也伯姬雖賢然當此之時未有可賢者賢在其守死善道非禮不動耳豈可先事襃之哉
天子使召伯來錫公命公羊曰元年春王正月正也其餘皆通矣是謂天子天王等耳而何休說之又異其文意自相伐也是非之說可勝紀乎
衞人来媵公羊說與納幣同非也
十年乃不郊公羊曰其言乃不郊何不免牲故言乃不郊也是矣何休乃言諱使若重難不得郊其意欲指乃難乎而也不知本不可稱而不郊也此所謂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休又云不免牲當坐盜天牲夫不免者直繫之耳何說盜乎且此又小惡不足以深諱也
十五年宋華元自晉歸于宋何休曰不省文復出宋華元者以憂國為大夫山所譛大之也非也此但常文耳無所見義必欲為之造說者宣二年書宋華元以為賤恥之若實賤恥乎若實美大乎何二三也
宋魚石出奔楚何休云後言復入者出無惡知非君漏言魚石不殺山非也此本不當為例且不可推之也向令魚石不復入彭城便當指之為殺山者矣休意欲為漏言護短故為此解短不可護而拙彌甚
㑹吳于鍾離公羊曰曷為殊㑹吳外吳也非也一地而再言㑹者明一㑹也吳則其君矣未可以爵通又不可稱人稱人則下從大夫之例故須云㑹吳以成其文也若實外吳者後吳人㑹向何以不殊之又㑹於申有淮夷亦何以不外之吳豈不若淮夷哉夫太伯至徳實始有吳以族言之則周伯父也春秋豈端外之乎
十六年㑹于沙隨不見公公羊曰公不見見大夫執何以致㑹不恥也曷為不恥公幼也非也按公即位至今十有六年矣豈得云幼哉近上不郊不免牲等公羊輙云公怨天怨懟有不敬心也若此時尚幼彼時固甚幼幼不當恥何苦責之
晉人執季孫行父舎之于招丘公羊曰代公執故仁之非也凡國有罪而執其正卿禮也又公羊說公時尚幼則罪非公為罪非公為則正卿當執矣此乃行父致恥於公春秋何故反仁之乎理苟不足仁之則舎於招丘都不如公羊之語也又晉人來乞師而不與何休云不書者無惡亦非也晉為伯主伐叛討罪所以恭王命也乞師於屬諸侯其意甚恭而魯人靳不予之是惡矣何謂無惡乎
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公羊曰九月非所用郊也非也五月郊何不加用乎五月豈所宜郊乎且如公羊之言春秋但譏郊失時爾直曰九月郊理豈不明而加用乎又曰用然後郊明公羊初未了經意聊為此說爾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軫公羊曰非此月日也待君命然後卒大夫非也君之許嬰齊為大夫固在前矣君至而後明之爾然則卒嬰齊當在致公之前無疑也若以嬰齊反未至故不得以大夫卒之者嬰齊之卒竟未為大夫則嬰齊終不合卒無為但移卒於致公之後也若以公許之則成大夫矣先公未至卒之何傷乎假令國人未知公命不録其卒公後告之乃追録其卒旣追録之固應在致公之前明公之許之為大夫也固在前爾豈不可乎又公孫敖卒於齊彼不待公命何為卒之哉物有似是而非者此之謂也
襄公
三年陳侯使袁僑如㑹公羊曰後㑹也非也吾於陳侯如㑹已言之矣又曰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何休云復出陳者喜得陳國亦非也成二年戰于鞌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當此之時亦得齊國矣則何不復出齊國佐乎
五年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公羊云相與往殆乎晉也非也請解之於滅
㑹吳人鄫人于戚公羊曰吳何以稱人吳鄫人云則不辭是也言不可以為文辭也然公羊問吳何以稱人者是謂吳不當稱人也則非矣各有所施此年㑹吳於善稻其君在㑹也今㑹吳人于戚其臣來㑹也君臣異辭此所以不同非為欲抑鄫人故進吳子為人也且若所言春秋序吳於鄫上則是抑鄫矣亦無縁更進吳也六年莒人滅鄫公羊曰鄫取莒公子為後故春秋書之同於滅也陸質曰若鄫取莒人為後者罪在鄫子不在莒人也春秋應以梁亡之例書鄫亡不當但責莒人而已此言善也
七年鄭伯髠原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操公羊曰大夫弑之為中國諱不忍言也非也臣弑其君孰與乎弑其父哉弑其父春秋不為中國諱也今何故忽為中國諱弑君乎又人弑其君不務正其罪而顧欲遮覆掩匿使為惡者不顯而銜寃者不報此所謂以利口覆邦家者也非君子之辭也又曰未見諸侯其言如㑹何致其意也亦非也未見諸侯者記事之次序耳何足問乎十二年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公羊曰邑不言圍伐而言圍者取邑之辭也伐而不言圍者非取邑之辭也非也伐一事也圍一事也取一事也三者不相亂明矣而猶云云不亦惑乎又此下有季孫宿帥師救台即莒人已取之者尚何救哉又十五年齊人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公羊曰其言至遇何不敢進也是謂齊已取成矣明年又有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即已取之者安得又有一成而取之乎又十五年公救成至遇下云季孫宿帥師城成郛即齊已取之魯安得郛之乎
十八年白狄來公羊曰何以不言朝不能朝也似近之矣其實非也周之正朔本不及白狄豈責白狄以行朝禮哉茍為順其俗而至者其有慕中國之心斯可謂朝矣
十九年公至自伐齊公羊曰何以致伐未圍齊也非也若諸侯實未嘗圍齊者春秋何得書之乎且春秋所謂紀事之書而非紀意之書豈得探意以為事哉
取邾婁田自漷水公羊曰漷移也非也向者執邾子乃為此爾且如公羊言魯以漷自移而取田春秋乃坐其君以盜地乎何悖也
晉士匄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公羊曰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也非也若兵未出境豈得擅還哉春秋記其至榖者乃所以明境外得專之也與公子結于鄄一例矣何休曰言乃者士匄有重難廢君命之心亦非也乃猶即爾譬如箕子乃言之類直謂遂然非必重難也大凡以乃對而則而輕乃重謂若乃克葬而克葬二者文通而字異故得以别輕重若文不可通則亦不可通也乃不郊乃還乃卜三龜若此之類訓與即相近非復乃克葬之等也然則理自不合言而非不欲言也二十二年邾婁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公羊曰邾婁無大夫非也其曰重地是也假令賤者竊邑來奔不可但云邾人故須著見其名示有以懲勸也
二十三年邾婁鼻我來奔公羊曰以近書也此文過飾非之辭非要言也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公羊曰欒盈將入晉晉人不納由乎曲沃而入非也若盈能入晉禍已萌矣且何能勿納乎夫盈之不單身入晉審也苟焉不能入晉矣則雖由乎曲沃亦何能入乎然則由曲沃之士衆以入者也春秋宜先明其復入曲沃乃後言其入于晉今何故反顛倒之乎按盈入于晉晉人不納盈為未嘗得入也春秋不當書入矣由乎曲沃而入是得入也春秋當書入矣不當書而書當書而不書是何謂春秋乎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公羊曰先救後次先通君命也非也大夫受命而出豈有君命而不通哉何必為此文乎
二十五年諸侯同盟于重丘何休曰㑹盟再出不舉重者起諸侯欲誅崔杼按是後遂無誅杼之事則此妄語也
衞侯入于陳儀公羊曰曷為不言入于衞諼君以弑也非也衎雖失位非剽臣也剽雖得國非衎君也春秋豈謂衎為諼君乎哉何休又謂衎不能自復遂詐為剽臣此非人之情何有此事哉入于陳儀者猶突入于櫟公在鄆爾不須多疑而更紛紛也
二十六年宋公殺其世子痤何休曰痤有罪故平公書葬如休言者痤何以不若鄭段省其氏乎痤不省氏無惡明矣且凡葬者臣子之事也君弑不討賊不書葬者以為無臣子故可以至此焉今以誅大夫之故故去其葬謂誅大夫與弑君比乎且凡君殺母弟世子則直稱君殺大夫則稱國所以貶之已明矣何賴於葬不葬乎晉人執衞𡩋喜公羊曰不以其罪執之非也晉為伯主不討賊不執人則已矣今欲討賊且執人而反不以其罪執之何哉此殆不然
二十七年衞殺其大夫𡩋喜公羊曰已約歸至殺𡩋喜然則喜非復有他罪也衞侯以弑君誅之耳以弑君誅之何為不以討賊之辭言之乎謂衞侯不當誅喜乎何以責定公不能討季氏也
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公羊曰曷為再言豹殆諸侯也曷為殆諸侯為衞石惡在是也曰惡人之徒在是矣非也此乃一事再見者前目而後凡耳何謂殆諸侯乎假令衞石惡實惡人者何至能變亂諸侯之盟乎衞比諸侯亦小國耳何至諸侯遂危懼之乎皆事之不然者且石惡名爾行未必惡也謂名惡者行惡名善者則行善矣董賢可謂賢乎
三十年葬宋共姬公羊曰外夫人不書葬非也内女不書卒者常禮也嫁於諸侯則書之旣已錄其卒矣何得不錄其葬乎唯所貶乃不書葬耳
㑹于澶淵宋災故公羊曰錄伯姬也非也宋災故者豈善之乎又曰此大事也曷為使微者亦非也諸侯相聚而更宋之䘮何大事之有又曰卿則其稱人何卿不得憂諸侯也亦非也大夫受君命以出為㑹是諸侯耳何用必其非諸侯之命乎
春秋權衡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三 宋 劉敞 撰
昭公
元年叔孫豹㑹晉趙武陳公子招云云公羊曰此陳侯之弟招也何以不稱弟貶也非也公羊以母弟稱弟故云爾不知母弟可以稱弟而不可常稱常稱皆以重書也且招之罪在殺世子偃師不在會于漷也聖人襃貶各於其事豈有迎其未然之事探其且然之罪以為貶哉推此而言傳云母弟稱弟不可通也又曰招之罪已重矣何為復貶於此著招之有罪也言楚之託乎討招以滅陳地亦非也夫殺世子此招之罪也滅陳之國此則非招之罪也以楚討招而滅陳而遂移罪於招豈春秋之理哉
三月取鄆公羊曰鄆者内之邑也非也鄆常見於春秋皆與莒事相附此莒之附庸明矣
秦伯之弟鍼出奔晉公羊曰秦無大夫仕諸晉也有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故君子謂之出奔也非也凡春秋所言出奔皆貶也今如傳所說鍼者乃秦伯之過此自當貶秦伯而不當貶鍼也向若春秋書曰秦伯放其弟鍼於晉則可問曰秦無大夫此何以書曰仕諸晉也以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故君子謂之放也今經言奔此罪在鍼不在秦伯明矣何以見秦伯仕之於晉乎由是言之所謂秦無大夫者直虚言爾
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出奔吳何休曰不從莒無大夫去氏者篡重不嫌本不當氏也非也莒去疾猶曰齊小白莒展猶曰鄭忽此乃常文見貶爾自不得從大夫例也
疆鄆田公羊曰畏莒也非也成公九年楚人伐莒莒潰楚人入鄆襄公十二年莒人伐我圍台季孫宿救台遂入鄆今又因莒之亂疆鄆田此明鄆為莒附庸明矣鄆本屬莒故魯取其邑未得其地故因莒亂帥師而往分明疆土此乃欺之非畏之也且以理言魯强莒小魯安莒亂何為乃畏莒哉季孫宿帥師入鄆豈自入其邑哉三年北燕伯款出奔齊何休曰名者所見世責小國詳此乃大繆且不可信自是以前出奔而名者不為失地即大惡也今至款獨云在太平世責之詳亦幸見款無他大惡故令休得如此云即令款身有惡如衛朔比者豈可連書兩名以見之哉不連書兩名不足以見法也何者款負大惡而名之休必謂款以大惡名不曰見治太平名也
四年會于申何休曰不殊會淮夷者楚子主㑹行義故君子不殊其類所以順楚而病中國此亦無理不可信也休謂楚今行義故春秋以病中國然則楚自合進與中國等矣則冝殊會淮夷以起其事今乃云欲順楚義而不殊其類是足見楚與淮夷未有異也何能病中國哉原其所以云云者欲成向者殊㑹吳之說耳按㑹于向吳人鄫人在列又何故不殊
取鄫公羊曰諱滅也非也莒已滅鄫矣此又能重滅之乎公羊本謂鄫未滅故因而為之辭耳
五年叔弓帥師敗莒師于濆泉公羊曰濆泉者直泉也非也此地名爾豈謂戰而泉涌乎戰而泉涌固當舉戰地於上而後書曰有濆泉不得引濆泉以為戰地也且公羊說于以水地者善其不薄人於險也戰于河曲者河曲䟽矣非水地也戰于乾時者著時之乾亦非水地也戰于邲者又善楚莊王不厄人也則是以水地者必水戰矣今此舎地之名更著稱是豈莒魯之師居泉中戰乎
秦伯卒公羊曰秦者夷也匿嫡之名也非也謂秦為夷則經書秦伐晉乃其理自適然矣非貶之也或謂秦是夷或謂秦非夷何哉且諸侯卒不名者多矣可以悉謂之夷乎凡夷狄之爵雖大不過子秦爵伯也非夷亦明矣又詩序獻公之女為秦穆公夫人而生康公康公為太子時贈送晉文公于渭之陽作渭陽之詩則康公者嫡子也今尋公羊以文十八年秦伯罃卒為穆公則宣四年秦伯稻卒為康公驗此兩者又各有名非匿之也公羊乃云嫡得之然則秦伯亦未盡用夷禮安知彼不名者自與中國諸侯不名同哉
七年葬衞襄公何休曰當時而日者世子輒有惡疾不早廢之臨死乃命大臣廢之自下廢上鮮不為亂故危錄之未知休何以見此事邪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
八年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按此但殺世子爾而元年公羊說云自是弑君非實事也
蒐于紅公羊曰以罕書非也吾既言之矣
九年陳火公羊曰存陳也何休謂陳為天所存非也此自聖人欲存之故録爾安知天意
十一年楚師滅蔡執蔡世子友以歸用之公羊曰其稱世子何不君靈公不成其子也子謂不成其子而稱世子義與文反難以說也又鄭忽亦稱世子豈復不成其子哉又曰用之築防此似兒戲非可也
十二年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公羊曰伯于陽者公子陽生也非也公羊謂孔子作春秋用百二十國寶書也豈百二十國書悉如此殘缺乎曷為不革又孔子作春秋用百二十國寶書而見於春秋者裁六十餘國耳所以不悉見者師說是非卓佹則不取也如陽生此事殘缺乃爾又非卓佹盖何足復録乎明春秋之作據魯史審矣以是論之伯于陽非公子陽生其所云云者皆誣聖人也
十三年公不與盟公羊曰不恥不與是也言諸侯遂亂反陳蔡非也陳蔡滅而復封此豈非所謂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者乎何故恥之
十五年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公羊曰君有事於廟聞大夫之喪去樂卒事非也曽子問君在祭不得成禮者幾仲尼語之詳矣而不及此此所以知其非也
蔡昭吳奔鄭何休曰不言出者始封名言歸嫌與天子歸有罪同故奪其有國之辭明專封非也以昭吳為蔡侯之身邪蔡侯始歸名廬後卒亦名廬此不得謂之昭吳也以昭吳為蔡大夫邪國非大夫之有奈何於大夫之身奪有國之辭哉以謂欲見專封也蔡侯廬歸于蔡其專封不既明已乎且齊侯嘗專封衞邢𣏌三國矣未見春秋復奪三君之國也今此何故獨奪之邪
二十年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公羊曰為公子喜時之後諱也非也春秋之義善惡各以其事進退之何有賢其祖而遂諱其後子孫惡乎且所以諱賢者之過者謂小不足以妨大短不足以毁長而可以成人之美者也若乃大惡至叛君專地反臣子之義亂人倫之常矣而猶為之諱乎如必賢者子孫則罪皆可諱是蔡管不誅於周也由是觀之所謂公子喜時諱其義安在哉何休又曰有明王作喜時當還國亦非也伯夷叔齊讓國其弟當武王之興不聞還孤竹之封於伯夷也豈伯夷為不及公子喜時哉武王非王者哉
二十一年宋華亥向𡩋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公羊曰南里者何若曰因諸者然非也宋南里者入宋而居南里也又何疑焉
二十二年王室亂公羊曰言不及外也非也此不問可解矣謂王室亂者嫡庶並爭亂在宗室者也本不得言京師亂成周亂王城亂其理適然而何休又云云皆趨文而遺意者也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公羊云其稱王猛何當國也非也王猛乃王矣未逾年是以不可稱天王而又不可以諸侯例稱子也何則獨言子則似魯之子冠王於子則又與他王子相亂故稱王繫猛者明是乃王者在喪之常稱可無疑也殷人作書以君名篇明都不諱也周人以諱事神死則諱之生亦不諱也逾年之後臣子可稱之曰天王未逾年則以王繫名通謂之小子王生名之死亦名之明尊未成也今此王猛是生名之也後曰王子猛是死亦名之也而公羊不達此見文稱王猛則謂與小白齊突等矣不知文無所移易也甚矣其陋也且春秋書王猛居于皇即猛不正可言居乎
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公羊曰王城者何西周也何休云得京師地半自稱西周非也此休不知之耳又曰其言入何篡辭也亦非也向王猛居于皇亦何不言入乎必若以入為篡者下有天王入于成周亦可謂篡乎
王子猛卒公羊曰不與當父死子繼兄死弟及之辭也非也向言王猛者以文不可繫子今言王子者死當以子禮治之明是乃王之子也言卒者未逾年之君猶子赤子般皆言卒也言卒則可言薨則不可猶夷狄之君言子則可言男則不可也禮之次序各自有所宜不必未逾年之諸侯則當稱卒未逾年之王則當稱薨也何休云春秋篡成者皆與使當君之非也春秋視篡奪之人無可奈何爾隨其自所稱呼而書之者見其罪也豈與使君之乎若篡成則與使君之是春秋獨惡不善篡而縱所善篡也大為之防民猶踰之又開其利篡者衆矣獲陳夏齧公羊曰呉少進也然則吳猶得獲中國豈不得主中國且所主者但戰而已何嫌不得哉
天王居于狄泉公羊曰此未三年其稱天王何著有天子也非也其意以謂未三年不當言天王耳王者雖諒闇三年然逾年之後臣子可以天王稱之矣而王者未可自決政事也豈謂都無天王之稱哉毛伯來求金不稱天王明命自上下不合稱之也天王居于狄泉臣子稱之理自得稱天王也聖人之意可見矣
二十四年叔孫舎至自晉二傳皆無叔孫公羊獨有此似聖人本意所謂辭繁而不殺者也但説之非爾二十五年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公羊曰聚衆以逐季氏也非也若七月聚衆則何至九月公乃出奔乎何休又説日為君辰為臣去辰者逐季孟之意蓋迂而不典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公羊曰其言入何不嫌也何休云不嫌為篡但起其難然則於王猛何以獨惜此義二十七年吳弑其君僚何休曰不書闔廬弑為季子諱非也季子之不討闔廬者蓋勢不可也豈義之乎故託不忍父子兄弟相殘耳而春秋何為遂為之諱夫弑君之惡大矣尚可諱乎若弑君之惡而可諱何則不可諱乎季子賢者也賢者之心豈止於不欲父子兄弟相殘殺乎雖殘他人亦不可也苟焉春秋但順賢者之意而為之諱是一國有賢通國無罪也其大者至弑君而猶為之諱則其小者戕人賊人固不當問矣且季子之不討闔廬其義安在哉知力不足討而外託不忍者也然則季子之不忍親親之私恩也春秋之襃貶天下之公義而觀季子之行事茍非其力不足者則季子未免於貶何者私親親之愛而亂尊尊之序聖人不為也是以周公致辟二叔而不疑今季子何得擅以私愛廢公義哉然所以仲尼美之不貶者知其力不足而能外託親親若是者可謂達權矣此其指也以謂順賢者之意則可以縱弑君之罪不亦悖乎不亦悖乎三十一年黑公以濫來奔公羊云通濫也非也以叔術為賢賢既不足又懸隔數十世之外而通叛君之黒弓使當有國誰能信之乎漢諸儒辨此多矣是非紛拏者惑於辭也不若以大義格之使在度外且仲尼稱雍也可使南面居敬而行簡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有如叔術之為者乎平居講道則多雍也退而作春秋反貴叔術是自相駮也其非聖人意亦可知矣
定公
二年雉門及兩觀災公羊曰兩觀㣲也又曰主災者兩觀也皆非也災有先後據見而書譬猶六鶂退飛也視之則六察之則鶂審之則退飛何至顛倒先後强出尊卑乎尋繹其意所以迷惑者以謂桓宫僖宫災不言及也彼自火並出燒之莫知次序故直以逺者序上耳又云曷為不言雉門災及兩觀其意以下新作雉門及兩觀為比亦非也新作可序上不可序下災可序下不可序上此亦制作之常理何足致疑而問之乎
四年公及諸侯盟于浩油何休曰再言公者昭公數如晉不荅卒為季氏所逐定公初即位得與諸侯盟故喜録之非也春秋諸侯之㑹常事耳非王道之正也無故繁文推以為喜春秋何喜於此哉
六年仲孫何忌公羊曰譏二名其意以謂二名難諱也古者盖雖君之名臣不諱矣父之名子不諱矣及至於周臣諱君之名子諱親之名然猶諱其死不諱其生諱其同不諱其嫌二名則不偏諱也仲尼之母名徴在言徴不言在言在不言徴自仲尼不偏諱二名況其他乎夫已不能諱二名反譏人之二名豈理也哉
十年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何休曰辰言暨者明仲佗石彄強與俱出非也若如休所言辰罪為輕何故反序上乎又何為明年入于蕭而書及乎按隐元年公羊云暨猶暨暨也不得已也未知不得已者為已不得已乎謂他人不得已乎以吾觀之則暨使他人不得已是也何者暨之意強也競也故曰暨暨以暨暨之故人不得已從之此可知矣昭七年暨齊平者是時魯數侵莒邑莒者齊兄弟之國又元年莒去疾自齊入莒有親親之恩故齊與魯怨不平也於是昭公外娶于吳而朝聘於楚深得其威因此以强逼齊為平春秋惡其貪殘不知恥而服人不以徳故書暨齊平不盡其事㣲以見意也今此暨仲佗石彄亦猶彼矣若如休言昭七年暨齊平者齊魯初未有惡何忽有平哉然說經者患各執一偏吾言及者自通文無汲汲也言暨者乃強人之文是我强人非人强我也彼人强我者如韓穿來言汶陽之田及晉處父盟之類皆自見矣用是求之及非汲汲暨非強我明矣且若必謂暨為我不得已者及晉處父盟亦可謂不得已矣則其言及何
十二年薛伯定卒何休曰不日月者子無道當廢之而以為後未至三年失衆見弑故略之劉子曰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且公羊曰立嫡以長不以賢蓋防亂也如休所言更相違矣
十四年衞世子蒯瞶出奔宋何休曰子雖見逐無去父之義此不達於變也諸侯以國為家四境之内力能專制之若蒯聵不去為靈公所殺則陷父于大惡今奉身逃竄者收小惡於已也以小易大其情甚順此非春秋所惡也
哀公
二年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公羊曰曷為不書入于衞何休曰據弗克納言于邾婁非也彼以弗克納故得言於邾婁耳此但得入戚未得入衛故不得言衛亦其理自然何以見父得有子乎凡父得有子子不得有父豈不誠道乎然於此經則害於義故其言則是也其於說經則非也
三年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公羊以為可古人已有能辨者矣
桓宫僖宫災公羊曰復立也不言復立見者不復見也非也古之人豈無所省文哉亦不若是而省之耳且必若云襄公作三軍舎中軍曷為獨書哉
六年齊陽生入于齊陳乞弑其君舍公羊曰弑而立者不以當國之辭言之此其以當國之辭言之何為諼也非也如公羊之說陽生本正與商人相似弑而代立與商人相似陽生諼而弑之商人亦諼而弑之所以諼之雖殊所以為諼則同今何故陽生商人乖異若此哉公羊本欲引商人以求與之合而事同文别反更大繆乃知例苟不通者雖曲說愈偽也何休以為不舉陽生弑者諼成于乞然則是公子比之類也公子比棄疾冝效死勿聽故坐弑君陽生亦冝效死勿聽者也亦當坐弑君公子比首惡陽生不蒙首惡何哉
七年秋公伐邾婁八月己酉入邾婁以邾婁子益來公羊云内辭也使若他人然非也邾魯相近故初秋伐之八月又入之此自兩事理當並書無取於内辭也入邾婁使若他人猶有可諉以邾婁子益來又可云他人乎又曰曷為不言其獲内大惡諱也亦非也諸侯擅入人之國為大惡可矣戰而獲人獲者則大惡矣獲之者豈可同其科哉又此自入而以歸不得以獲解也吾既言之矣
八年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公羊曰不言其滅諱同姓之滅也非也當此之時魯人自救不暇豈有不救同姓之滅春秋遂責之乎且責魯不救而諱曹之滅縱失宋公之惡茍責無罪之魯甚非禮也
十三年公㑹晉侯及吳子于黄池公羊曰吳主㑹也按吳主㑹必非晉所願也春秋宜曰公㑹晉侯暨吳子于黄池則與公羊例合矣今乃曰及吳子此其晉魯汲汲我欲之者邪又曰吳在是則天下莫敢不至也何休以謂云爾者欲為魯侯殺恥故不書諸侯也吾謂春秋審欲為魯侯殺恥者書諸侯乃宜矣無為乃没之也十四年西狩獲麟公羊曰春秋何以始乎隱祖之所逮聞非也聖人作經為天子法不苟記祖所逮而已盖不得聖人之意而言之也且如所言祖者謂曽祖乎髙祖乎如謂曽祖孔子曽祖防叔則孔父三世之孫如謂髙祖孔子髙祖祁父亦孔父二世之孫孔父死於桓二年其孫不得見隱審矣計防叔祁父之時應在閔僖之間春秋則當起於閔僖不宜始隐公也凡公羊之書其乖謬大體麤正之矣至於委曲㣲密似是而非索言之則不可勝言非講學辨論者不能及也故闕焉以俟知者亦將有起予者乎云爾
春秋權衡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四 宋 劉敞 撰
隱公
元年春王正月榖梁曰雖無事必舉正月謹始也按此實有事者以見隱公讓故不書公即位爾何謂無事乎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眛榖梁曰及者内為志焉爾非也及齊髙傒盟及晉處父盟豈復内為志者邪又曰儀字也父猶傅也男子之美稱也言善其結信於魯故以字貴之亦非也春秋來會於魯者多矣不聞悉可貴也若以初入春秋故得貴之則桓十七年㑹邾儀父盟于趡又何為乎且春秋之作貶諸侯明王道以救衰世者也凡記盟㑹者於王法所不得為皆貶也甫當貶之何有於襃且以私結盟之故而襃之後有善焉何以加其身
鄭伯克段于鄢榖梁曰克能也何能爾能殺也非也未有一字轉相訓詁而可并兩義者也誣人已甚矣及宋人盟于宿榖梁曰兩卑者也吾謂二國為盟非兩卑者所定就有兩卑者盟春秋亦不書之何也事小而多不信可以略故也
公子益師卒榖梁曰日卒正也不日卒惡也非也公孫敖仲遂季孫意如豈正者乎而皆日叔孫得臣不聞有罪而反不日皆妄也
二年公㑹戎于潛榖梁曰㑹者外為主焉爾非也若令内為志者可曰公及戎于潛乎
五月莒人入向榖梁曰入者内弗受也此義踈矣凡將兵攻人之國而能勝之入焉者斯謂之入矣非必以内弗受觧也有入人之國而可以受之者乎然則榖梁今所言者歸入之例也妄并之矣
無駭帥師入極榖梁曰入者内弗受也又曰不稱氏者滅同姓貶也按入則不得謂之滅而榖梁先既以入觧之末又以滅通之此似榖梁作傳時自以入為義後竊見公羊之書以入為滅又因注焉者也故兩義雖不相合而猶並存也又八年無駭卒不稱氏榖梁亦先曰隐不爵大夫也又云或說曰故貶之也此兩者皆出公羊又皆係之初說之後明榖梁私見公羊之書而竊附益之云爾不然無為兩事各自終始反戾也
紀履繻來逆女榖梁曰以國氏者為其來交接於我故進之也非也諸侯婚姻聘使相往來亦常耳何妄得進之且履繻國氏何異鄭詹而曰進之乎謂履繻進之者詹亦進之乎
紀子伯莒子盟于密榖梁兩說皆無足取者
夫人子氏薨榖梁曰不書𦵏夫人之義從君者也非也隱薨在十一年今夫人薨相去九年可得預知君當不葬而先除其葬乎夫人之義雖曰從君至於卒𦵏非其所能自制也奈何以必從君限之哉文姜親與弑君春秋猶書其葬況於此非弑君之人乎
三年日有食之榖梁說晦朔之例雖文與公羊異而謬與公羊同吾既言之矣
宋公和卒榖梁曰諸侯日卒正也非也齊小白晉重耳皆可謂正乎若曰篡明則不疑者此妄說矣本設日不日例者非復有他義也明正不正而已耳苟正者日不正者不日則其義可信而無疑今正者日篡明者亦日不知春秋何能不憚煩于篡明之人而必知其日哉若篡明之人乃去其日豈不益至公至明哉徒為此紛紛何也又曹伯使世子射姑來朝則曹伯之嫡也莊二十三年曹伯射姑卒有月無日此復何邪
𦵏宋繆公榖梁曰日葬故也危不得葬也非也宋繆公之𦵏有何危邪春秋日葬者多不必皆有危也但欲以日月為例而不知理有不可者以謂人雖有難已者而事無可據譬如說神怪者也夫以說神怪自況人亦以說神怪況之矣曽何足致詰乎
四年莒人伐杞取牟婁榖梁曰言伐言取所惡也非也若不言伐則牟婁為𣏌邑不明理自當爾何惡之有若言伐言取然後云惡則凡伐而不取取而不伐者皆不惡之哉
衛州吁弑其君完榖梁曰大夫弑其君以國氏者嫌也弑而代之也非也宋督宋萬亦可云弑而代之乎公子商人豈非弑而代之乎而督萬氏國商人不氏國何也公及宋公遇于清榖梁曰及者内為志焉爾非也若外為志可曰公㑹宋公遇于清乎又曰遇者志相得也按八年傳不期而㑹曰遇若内為志又志相得非不期也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榖梁曰不稱公子貶之也非也欲貶翬者宜於此稱公子既弑君而除之無為先事而貶也觀傳此意與公羊同病吾既言之矣衛人殺州吁于濮榖梁曰其月謹之也吾為春秋苟不舉月則勿謹之乎何必為此文哉
五年考仲子之宫榖梁曰考者成之也成之為夫人也非也若成之為夫人經當曰考夫人子氏之宫今但曰仲子非夫人明矣又曰仲子者惠公之母隱孫而修之非隱也亦非也若實非隱經當曰立仲子之宫今曰考宫非非隱明矣實說仲子之卒在惠公末年故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賵後其葬期也不謂仲子之卒在惠公之前而平王因惠公之喪以賵仲子也為榖梁者誤其前後故謂隱公追祀惠公之母其實仲子與惠公同年而卒故隱公疑仲子未嘗祭於子不可便已欲通其意作宫祭之終已而已春秋許其知禮之變故以考宫書不以立宫書也
初獻六羽榖梁曰始僣樂矣尸子曰始厲樂矣劉子曰言僣樂是也詎得厲樂乎
螟榖梁曰甚則月不甚則時劉子曰此亦說神怪之比也實甚而時無以詰之實不甚而月亦無以詰之若因而更之曰甚則時不甚則月人亦莫辨也
公子彄卒榖梁曰隱不爵命大夫其曰公子彄何也先君之大夫也非也隱雖讓國當此之時實魯君也爵命大夫何有不可哉周公攝政猶專廢置天下諸侯况隱公明為魯君乎又不知若隱公者苟爵命大夫則不成讓國乎何其疑隱公之小也
宋人伐鄭圍長葛榖梁曰伐國不言圍邑非也有伐者有圍者理當並書不得以輕重相覆也又曰苞人民驅牛馬曰侵斬樹木壞宫室曰伐亦非也古之行師不必盡如此其暴也或問罪或討亂師之所至而百姓不擾猶謂之侵伐也亦可如傳所言名之乎春秋雖亂世㑹有一國以道侵伐不苞人民不驅牛馬亦不斬樹木壞宫室者春秋何以書之夫桓文之師誠有節制也其所侵伐庸得盡如傳所言哉又有可疑即復一國以兵加人即苞其人民驅其牛馬矣又斬其樹木壞其宫室春秋可遂兩書侵伐乎
六年鄭人來輸平榖梁曰輸平者不果成也其意以謂春秋前魯與鄭平至四年時翬帥師伐鄭故鄭人今請絶前平也非也凡云平者蓋兩國約不相背云爾今魯以伐鄭平絶可知若鄭人不來輸平者寧可謂舊平未絶乎有伐人之國而猶自謂有平乎然則魯鄭之平不待告而絶亦明矣又安有不果成事乎
七年叔姬歸于紀榖梁曰其不言逆何也是也知此叔姬必非媵也故得見于經矣又曰逆之道微無足道焉爾非也不言逆者則君親迎者也常事不書故不舉君也范甯以叔姬者伯姬之媵也若然榖梁子不當問其不言逆何也禮豈有夫逆妾媵者哉胡為問之其問之也乃知叔姬非伯姬之媵也
滕侯卒榖梁曰滕侯無名狄道也非也春秋諸侯卒或名或不名者多矣豈盡狄道哉不可信之語此故為甚城中丘榖梁曰城為保民為之也民衆城小則益城益城無極故譏也非也若民衆城小可得勿城乎榖梁明知城為保民為之而又嫌其為民衆益城自相反戾矣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榖梁曰其弟云者以其來接于我貴之也非也諸侯交聘亦常事耳何遂分别貴賤哉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榖梁曰國而曰伐此一人而曰伐何也大天子之命也不知榖梁之意謂此伐者真亦斬樹木壞宫室邪毋乃直以大天子之命進之言伐邪若真斬樹木壞宫室者此一人之身安得樹木宫室哉若直以大天子之命進之言伐者又未知戎所以施無道于凡伯之身者實何事而春秋直以伐易之也今注者則以謂戎執凡伯也然則變執言伐爾而傳又言以歸猶愈乎執也若伐非執者如傳言可矣今伐則執也譬如曰戎執凡伯于楚丘以歸云爾安得猶愈者乎且以歸何以能愈于執乎又曰戎者衛也如此乃春秋縱失衛侯之惡歸罪于戎也
八年鄭伯使宛來歸邴榖梁曰名宛所以貶鄭伯非也魯為大國猶有未命大夫獨稱其名者況如鄭小國乎宿男卒榖梁曰未能同盟故男卒也審如傳言又何以知其非狄道而無名者乎
公及莒人盟于包來榖梁曰可言公及人不可言公及大夫非也莒人即莒大夫㣲故稱人耳若可言人不可言大夫及晉處父盟何不曰及晉人盟乎
九年天王使南季來聘榖梁曰聘諸侯非正也范𡩋矯之是矣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榖梁曰雨月志正也非也此不著癸酉則不足以見八日之間再有大變莊七年辛卯星隕如雨不日又不見夜及夜中葬定公雨不克𦵏不日又失𦵏期理自合日豈關不正乎僖二年六月雨者無他卓詭書月足矣豈關正乎
十年公敗宋師于菅榖梁曰内不言戰舉其大者非也此語乃與公羊相似吾于公羊既言之矣
十一年公薨榖梁曰隱十年無正隱不自正也非也無事偶不書正月耳不足以為據
桓公
元年春王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無王何也桓弟弑兄臣弑君以為無王之道非也弟弑兄臣弑君見矣雖書王獨可謂之有王乎
鄭伯以璧假許田榖梁曰假不言以言以非假也諱易地也非也實以邴易許者豈可云璧假乎且經但言璧假諱易為假已足矣諱邴為璧何差于罪乎且令實以璧易許者何以為文乎
二年春王正月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王何也正與夷之卒也非也但不書王與夷之卒遂不正乎
七月紀侯來朝榖梁曰朝時此其月何也桓内弑其君外成人之亂于是為齊侯陳侯鄭伯討數日以賂已即事而朝之惡之故謹而月之非也六年冬紀侯來朝猶是前紀侯耳猶是此桓公耳行不加進惡不差減而紀侯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其責宜深深則宜日反書時何哉是豈春秋不惡之乎
公至自唐榖梁曰桓無會其致何也逺之也非也隱亦無㑹何逺之有
三年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榖梁曰相命而信諭謹言而退以是為近古也非也吾于公羊既言之矣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榖梁說曰春而曰狩蓋用冬狩之禮非也春之正月夏之十一月云狩是也事在周禮榖梁子自顛倒之耳
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榖梁說與公羊相近非也五年正月甲戌己丑陳侯卒榖梁曰何為以二日卒之陳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舉二日以包也非也國君潛行獨出安所之乎若入于民臣之家則必有知者若獨死曠野是非人情且何以能厯十六日而人不覺乎依倚古事人所不見遂肆意妄說不顧道理甚可怪也
天王使任叔之子來聘榖梁曰任叔之子者録父以使子也故㣲其君臣而著其父子非也文稱天王使矣何謂録父使子乎又何謂㣲其君臣乎又曰父在子代仕之辭亦非也若子擅代父仕者貶任叔可矣今曰天王使任叔之子既曰天王使之矣豈父在使子自代者邪若曰天王使任叔子代父仕者則是天王已命任叔之子矣無所復譏且不得繫任叔言之也父老而使其子仕亦常事耳天王既以命之與衆卿士何異哉而榖梁又不當言録父以使子
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榖梁曰舉從者之辭也其舉從者之辭何也為天王諱伐鄭也非也直言從王伐鄭文順事明可不煩觧矣又妄云舉從者之辭何益哉且安見諱伐鄭之義哉所謂無病自灸者
六年大閱榖梁曰平而修戎事非正也蓋以觀婦人也非也但曰大閱安知觀婦人乎
蔡人殺陳佗榖梁說與公羊相近吾既言之矣
子同生榖梁曰疑故志之非也聖人豈至此乎若聖人疑之誰復不疑之乎且詩云展我甥兮展者信也詩人賢者信魯莊公為齊侯之甥何有仲尼反疑其先君為齊侯之子乎就今當時國人有疑之者是國惡無大于此矣聖人曷為明明揭之乎
七年焚咸丘榖梁曰其不言邾咸丘疾其以火攻與公羊說相近吾既言之矣
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榖梁曰失國也與公羊相近吾既言之矣
八年正月己卯烝榖梁說與公羊同非也
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榖梁曰其不言使不正其以宗廟大事即謀于我也非也若不正其即謀于我者言遂逆足矣不言使何哉言使豈妨其即謀于我乎
十年王正月曹伯終生卒榖梁曰桓無王其曰王何也正終生之卒也非也五年陳侯卒亦在正月何以不書王正之乎
公㑹衞侯于桃丘弗遇榖梁曰弗遇者志不相得也非也此公與衛侯約㑹于桃丘公後其期矣恥失信故託行而不相遇者也
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榖梁曰來戰者前定之戰也不言其人以吾敗也不言及為内諱也此皆非也若來戰為前定之辭者自無縁復出其人且言及也豈可曰某人及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乎又豈可曰齊侯衛侯鄭伯及某人來戰于郎乎且凡結日偏戰皆前定之戰也何不一一言來戰乎然則不言其人不言及者非以吾敗也來戰者又非以前定也皆妄說矣
十一年宋人執鄭祭仲榖梁曰宋人者宋公也其曰人何貶之也此非榖梁例也榖梁之例常以稱人執之為是稱侯執之為非向令書宋公執者得無云斥宋公以執祭仲乎且齊人執鄭詹何以獨不曰貶乎文同而義異何哉
鄭忽出奔衛榖梁曰其名失國也非也春秋失國者多矣豈皆名之乎
十二年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丙戌衞侯晉卒榖梁曰再稱日決日義也非也此飾說爾
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榖梁曰非與所與伐戰也不言與鄭戰恥不和也非也言之違理乃至于此乎茍能讀春秋者皆足以知之矣
十三年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榖梁曰戰稱人敗稱師重衆也非也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何為獨不重衆乎且春秋將卑師衆稱師此常例矣無為忽改
十四年壬申御廩災乙亥嘗榖梁曰御廩之災不志非也粢盛焚焉何以不志乎又曰以其未易災之餘而嘗志不敬也亦非也若壬申之日而災乙亥之日而嘗嘗之粟出廩久矣乃其未災者何謂災之餘乎又曰夫嘗必有兼甸之事焉若此者明粟非災之餘可也欲明以為災之餘則非也
十五年㑹于袲伐鄭榖梁曰地而後伐疑辭也非其疑也非也此先㑹後伐耳亦何疑辭哉且此又非出于仲尼者也記事之體也
十六年公至自伐鄭榖梁曰桓無㑹其致何也危之也非也去年伐鄭榖梁云非其疑也者似言諸侯為忽討突也若非為忽討突則不得云非其疑矣今云危之者又似言諸侯乃助突攻忽也若非助突攻忽則亦不得云危之矣二者誰能辨乎
衛侯朔出奔齊榖梁曰朔之名惡也天子召而不往也非也何以不援鄭忽例自為失國名之乎
十八年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榖梁曰濼之㑹不言及夫人何也以夫人之伉弗稱數也非也濼之㑹伉故不書遂如齊書矣可云不伉乎要之濼會時夫人自不在㑹㑹畢公更召夫人與之如齊耳非他也
葬我君桓公榖梁曰君弑賊不討不書𦵏此其言𦵏何也不責踰國而討于是也非也父之讎不與共戴天豈限國哉若以齊強魯弱量力不討故君子不責是復讎者常行于柔弱而困于强禦也不亦妄乎
莊公
元年夫人孫于齊榖梁曰接練時録母之變始人之也非也夫人前隨桓公之喪還國今復出奔爾豈録母之變横生孫文乎如此是聖人率意作經不復記事實也單伯逆王姬榖梁曰命大夫故不名也非也若單伯為王朝大夫者如榖梁說可矣今單伯乃魯大夫雖命於天子猶魯臣也君前臣名何得不名哉
築王姬之館于外榖梁以謂變之正也非也魯本自當以仇讎不可接㛰姻上告諸天子不當黙黙然受命此乃春秋譏其捨大䘏小以謂未盡臣子道者也何謂變之正乎凡變之正者謂亡於禮者之禮若權死亡者也非謂可為而不為以傷禮害義者也若莊公者可謂變於邪矣未見變於正也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榖梁說與公羊相似非也齊師遷紀郱鄑郚榖梁曰紀國也郱鄑郚國也非也計齊一師必不能並遷兩國又春秋自當分别以見滅兩國之惡不當合之也辛未取郜辛巳取防兩邑爾内小惡爾猶惡而謹之況兩國乎況外大惡乎
二年公子慶父伐於餘丘榖梁曰於餘丘邾邑也公子貴矣師重矣而敵人之邑公子病矣非也春秋之戰伐多何獨病此乎若伐人之國則勿病乎且必若云是果於伐國不果於伐邑也何以為懲且勸乎又曰其一曰君在而重之也此似晚見公羊之說而附益之者矣三年𦵏桓王榖梁曰改葬也非也若改葬何為不言改乎謂改不可言改卜牛何以言改也
紀季以酅入于齊榖梁曰入者内弗受也非也此自往入之入而非歸入之入若可受者遂云歸於齊乎其守文而不達理至如此且季之以酅入齊當以紀侯使之為說不然是季專土盜邑以畔其君也何以得字於春秋乎而穀梁曰入于齊者以酅事齊是真謂季畔矣吾未見其善也
四年紀侯大去其國榖梁曰不言滅而曰大去者不使小人加乎君子也非也就令言滅滅人之國豈非不使小人加乎君子哉又變滅言大去其義不類何休以榖梁為縱失襄公之惡是矣鄭康成強為文過吾無取焉齊侯𦵏紀伯姬榖梁曰吾女也失國故隐而葬之非也若但云𦵏紀伯姬者如榖梁說可矣今曰齊侯𦵏紀伯姬此非常文也此其重在齊侯不在吾女甚明
公及齊人狩于郜榖梁說與公羊相似非也
五年公㑹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榖梁曰是齊侯宋公也非也安知其不是㣲者乎若實齊侯宋公而謂之人即實㣲者又何以書乎
六年齊人來歸衞寶榖梁曰分惡於齊也使之如下齊而來我然非也固齊人歸我耳何分之有
七年星隕如雨榖梁以如猶而也言星隕且雨也非也春秋記星隕為異耳夜中而雨何足記乎又曰著於上見於下謂之雨以言雨螽則可也以言雨雪則何著於上之有又曰著於下不見於上謂之隕以言隕石可也以言星隕則何不見於上之有
秋大水榖梁曰髙下有水災曰大水非也假令大水終不能令髙下皆有但没城邑已劇矣況山岳不可没則大水不必髙下皆有也
春秋權衡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五 宋 劉敞 撰
八年甲午治兵榖梁曰治兵而陳蔡不至矣兵事以嚴終其意謂春秋多之非也軍出而治兵治兵自有常地矣今魯人先出兵而後治治又非其常地故春秋記其非常爾春秋非教戰之書貴其善陣不戰也
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榖梁曰不使齊師加威於郕故使若齊無武功而郕自降審如此春秋為縱失齊師之惡也其意雖欲貶齊存郕其實乃為齊文過了不可曉
師還榖梁曰還者事未畢也遯也云欲避滅同姓之國示不卒事非也郕雖降齊國實未滅又榖梁曰向云不使齊加威於郕然則加威於郕者獨齊師耳魯故無罪豈可謂滅同姓哉
齊無知弑其君諸兒榖梁曰大夫弑君以國氏者嫌也弑而代之也非也宋萬豈亦弑而代之者乎公子商人豈非弑而代之者乎
九年齊人殺無知榖梁曰無知之挈失嫌也稱人以殺大夫殺有罪也非也無知弑君以代其位不可復氏公子又上齊人下有無知明無知者齊人之賊亦不煩再氏國爾非謂失嫌故挈之也無知又非大夫例解之似仍失指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榖梁曰大夫不名無君也非也齊雖無君大夫猶應有名假令書大夫之名便云齊有君乎
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榖梁曰不諱敗惡内也非也古之人有能知之者矣
齊人取子糾殺之榖梁曰言取病内也非也言取病齊耳内何病乎
十年宋人遷宿榖梁曰遷亡辭也非也宿雖見遷國實未亡不得與滅人者同
荆敗蔡師于辛以蔡侯獻舞歸榖梁曰蔡侯何以名絶之也何為絶之獲也非也秦獲晉侯何故不名又曰中國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中國不言敗蔡侯其見獲乎亦非也但言敗蔡師何足以見其是獲乎設直言獲蔡侯何於義而諱獲為敗乎欲絶蔡侯自合言獲無為諱其獲以匿其惡書其名以發其獲進不成諱退不成絶徒為此紛紛也又曰以歸猶愈乎執也亦非也有執者有獲者有以歸者非一物也獲不輕於執執不重於以歸按文觀㫖亦可見矣
十一年秋宋大水榖梁曰外災不書此何以書王者之後也非也𣏌亦王者之後未嘗記其災何歟又曰髙下有水災曰大水亦非也丘山之顛亦有水乎
王姬歸于齊榖梁説同公羊吾既言之矣
十二年紀叔姬歸于酅榖梁曰國而曰歸此邑也言其歸何吾女也失國喜得其所故言歸焉爾非也紀季以酅入齊自為小國非邑也且邑何故不得言歸乎且酅者紀之别也紀者叔姬之家也人歸其家可不曰歸乎以謂喜得其所乃言歸何哉
宋萬弑其君捷榖梁曰卑者以國氏是也非弑而氏之明矣
十三年齊人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榖梁曰是齊侯宋公也非也經無異文例無所推安知是齊侯宋公乎
公會齊侯盟于柯榖梁曰曹劌之盟也尋其意與公羊相似吾既言之矣
十四年單伯㑹伐宋榖梁曰㑹事之成也尋其説與公羊相似吾既言之矣
荆入蔡榖梁曰荆者楚也其曰荆何也州舉之也州不如國國不如名名不如字按榖梁十年傳云其曰荆者狄之也今又云州舉之也若實狄之則非州舉之若實州舉之則非狄之而兩説並存不知果為狄之邪其亦州舉之邪若曰州舉之所以為狄之者凡在夷狄尚不州舉之況楚非真夷狄乎尋究二説似前説本出榖梁後説則掇取公羊之例而續焉者也不然無為相異十六年同盟于幽榖梁曰同尊周也非也但云同盟不足以效其同尊周
十有七年齊人執鄭詹榖梁曰人者衆辭也以人執與之辭也非也宋人執鄭祭仲邾人執鄫子亦可謂與之乎又曰鄭詹鄭之卑者卑者不志此其志何也以其逃來志之也亦非也紀履繻鄭宛之類亦同氏國豈卑者則不志乎且若所言卑者不志而鄭詹以逃來故得志也諸侯之國逋逃之臣不可勝紀何不盡書乎假令鄭詹就執於齊不逃來魯者春秋遂不書齊人執鄭詹乎然則書齊人執鄭詹不為鄭詹甚佞而書亦不為與齊人執之而書為詹逃來書耳如此又安取書甚佞及與齊執之之義哉
齊人殱于遂榖梁曰何以不言遂人盡齊人也無遂之辭也非也春秋本責齊滅人之國而又戍之以自取死亡故令其文如齊人自死於遂耳不謂以無遂故不言遂人盡齊人也又曰無遂則其言遂何其猶存遂也亦非也齊人實死於遂自當記其死所遂國雖滅遂地猶存理合必書豈强存遂乎若春秋不存遂者可云齊人殱于齊乎又曰此謂狎敵也亦非也滅人之國使兵戍之齊則無道矣令齊不滅人國不戍人地者安取此禍乎今榖梁譏其狎敵似惡齊人滅遂未盡戍遂未密不顧遂不可滅地不可戍也
十八年日有食之榖梁曰不言朔夜食也非也春秋闕疑據見而録何以知其夜食而書乎何休難之得矣鄭𤣥強為文過不亦誣人哉假令日始出其虧傷之處未復者是即朔日食矣如不見其虧傷云夜食可也見其虧傷是驗其食非朔日食何也又曰一日一夜合為一日此適足以證其當為朔日食耳榖梁又云何以知其夜食曰王者朝日諸侯朝朔尋榖梁此意似云王者日日朝日故日之始出而有食者得見之也按禮記天子朝日於東門之外聽朔於南門之外南門之外者謂明堂位也然則天子每朔先朝日而後聽朔諸侯每月先視朔而後朝廟乎古禮既已散亡今之説者不同未足怪也雖然如榖梁之言以述朝日則是以解夜食則非公追戎于濟西榖梁曰其不言戎之伐我何也以公之追之不使戎邇於我也非也戎若不來公則無追今以戎來故得追之先言戎伐後言追戎何於義而必欲隱其一端之實事虚說不使戎邇於我之末節如此反為戎未嘗伐我公自妄追之也若不言戎之伐我欲以明不使戎邇於我者則春秋所書伐我是皆使其邇於我乎又曰于濟西者大之也亦非也既不言戎之來又不言濟西則當但云公追戎矣未知追之於何所邪然則此理所必書何大之之有
十九年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榖梁曰媵淺事也不志此其志何也辟要盟也非也魯誠欲自託於大國者豈敢以媵婦之名而遣使者以取戾於霸主哉使者銜媵婦之命而遂要大國之盟是乃要盟矣何謂辟要盟乎假令魯以專使參盟於大國雖不得盟而無怒今乃飾卑者之任而干大國之重魯何倒行逆施而為此哉且魯乃欲辟要盟故使者以媵婦徃不以要盟徃也其意欲持兩端若得盟則固曰吾來盟也不得盟則將曰吾非盟之求而婦是媵爾今結既得盟而春秋猶記其媵陳人之婦何哉且魯之為此謀者欲以誑齊宋乎則亦必誠有陳人之婦者乃可施其謀矣無陳人之婦則不成為媵而傳又言以輕事遂乎國重無說乃似虚為此名爾非實有陳人之婦也推其意無一可曉者豈誠魯人之事哉豈誠魯人之事哉二十二年肆大眚榖梁曰為嫌天子之𦵏也非也若魯欲葬文姜而自為此者子固無赦母之道若仲尼嫌文姜之𦵏而書此以示義者則春秋之文無從而生若赦出於天子者何必縁文姜之𦵏哉且文姜之存猶莫之討也今死矣反待天子而𦵏乎此皆不然者
陳人殺其公子禦寇榖梁曰言公子而不言大夫公子未命為大夫也其曰公子何也公子之重視大夫命以執公子然則榖梁謂凡公子未命為大夫皆得稱公子矣非也公子雖親然天下無生而貴者是以命為大夫則名氏得兩通未命為大夫則得稱名不得稱公子觀小白去疾亦可以見之矣
二十三年荆人來聘榖梁曰其曰人何也舉道不待再非也此乃使臣得言荆人爾即欲進之使稱人者何不變荆云楚而反冠人以荆乎荆為狄之人為進之且進且狄乎賞罰亂此吾所不曉也
二十四年大夫宗婦覿用幣榖梁曰禮大夫不見夫人非也君祭於廟大夫夫人俱在其中可得勿見乎然則不見者殆謂不常見爾今夫人始至而大夫見之是禮然矣何謂非禮乎
赤歸于曹郭公榖梁曰赤者郭公之名然則春秋何苦不曰郭公赤歸于曹乎言郭公赤足以見其為國君言歸足以見其外歸而顛倒迷錯如此何哉梁亡鄭棄其師紀侯大去其國雖指意卓佹然文義自明未有改易首尾如此者也盖有不知而作之者豈謂是邪
二十五年陳侯使女叔來聘榖梁曰其不名何也天子之命大夫也非也天子大夫可不名耳若天子命之為此國大夫者可得不名乎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伯姬歸于𣏌榖梁曰其不言逆何也逆之道微無足道焉爾非也春秋常事不書故不言𣏌伯之來爾二十四年公如齊逆女榖梁曰逆女恒事也不志然則榖梁既以知逆女之不志而猶云云似目見豪毛而不見其睫也
二十六年曹殺其大夫榖梁曰大夫而不稱名姓無命大夫也非也天子建國諸侯立家雖尊卑不同而豈無命哉諸侯大國三卿皆命於天子次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小國三卿一卿命於天子大國之卿三命次國之卿再命小國之卿一命其於王朝皆士也三命以名氏通再命名之一命略稱人周衰禮廢強弱相併卿大夫之制雖不能盡如古見於經者亦皆當時之實録也故隱桓之間其去西周未久制度頗有存者是以魯有無駭柔俠鄭有宛詹秦楚多稱人至其晚節無不名氏通矣而邾莒滕薛之等曰已益削轉從小國之例稱人而已說者不知其故因謂曹秦以下悉無大夫患其時有見者害其臆說因復造架無端以飾其偽然此不足怪也彼固不知王者諸侯之制度班爵云爾其又足辨乎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𦵏原仲榖梁曰諱出奔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莒慶來逆叔姬榖梁曰不正其接内故不與夫婦之稱也非也春秋刺諸侯之不親迎而使臣者則奪其使文奪其使文矣故莒慶之來不得復曰逆女亂於逆君夫人者也然則書叔姬自其理然豈惡其接内哉凡大夫而越境逆女此誠春秋所貶者然而以謂書叔姬者不與夫婦之稱不亦繆乎不亦繆乎
二十八年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榖梁曰戰則是師也其曰人何也微之也非也凡道春秋通例皆曰將卑師少稱人何忽至於此而以謂微之乎又曰其人衛何也以其人齊不可不人衛也亦非也齊有罪則微齊衛有罪則微衛則可謂明矣今欲微齊因遂微衛齊則有罪矣衛則不知也而曰不可不人衛所謂不可者安在哉又曰衛小齊大其以衛及之何也以其微之可以言及也亦非也衛欲戰則衛及齊齊欲戰則齊及衛春秋惡戰故常分别禍之所從起耳不為國大小也又曰其稱人以敗何也不以師敗於人也亦非也設令齊將尊師衆而敗衛將卑師少而勝豈得不書師敗於人哉春秋之義王道也春秋之事史記也聖人豈必私以已意増損舊史而後見其道哉
築微榖梁曰山林藪澤之利所以與民共也虞之非正也非也此自築邑爾非園囿也以園囿解之惑矣大無麥禾榖梁曰大者有顧之辭也於無禾及無麥也非也於是經無水旱之變安得忽無麥禾哉說者或云實秋水傷稼諱之不言或云土不稼穡二物不成或云不勸農事故無災而饑皆失也若有秋水何故不書茍民食不足國家且危而顧避恥諱忘遇災而懼之意豈春秋之訓哉若土不稼穡不勸農事者魯應猶有倉廪之舊不應遂至告糴於鄰國也又春秋當書麥禾大無不當反書大無麥禾也且麥禾之相去逺矣方其無麥則固書麥大無方其無禾則固書禾大無何乃待無禾然後書無麥哉近上七年秋大水無麥苖知水傷之也麥强而苖弱二者俱無非待苖乃書麥也或謂一災不書是又不然隕霜殺菽菽一物也何以獨書乎推驗事實由魯不務蓄積日損月削以至於麥禾大盡而後覺之非今歳之事也是以不言水旱亦不言饑明是歳實無水旱民實不饑或曰如此當曰麥米不當曰麥禾吾曰古者無道禾非米者聘禮有禾有米不云禾非米也古之行禮用禾者多然則魯實無禾不足以待國用非無米也
二十九年城諸及防榖梁曰以大及小也非也若言諸防則似一城故從所先城記爾
三十年齊人降鄣榖梁曰鄣者紀之遺邑非也何以必知其紀之遺邑乎
公及齊侯遇于魯濟榖梁曰及者内為志焉爾遇者志相得也非也設若外為志又志相得者便云公會齊侯遇于魯濟乎
齊人伐山戎榖梁曰其曰人何也愛齊侯乎山戎也又曰則非之乎善之也非也春秋以人貶之云爾豈曰以人愛之云爾貶則人之愛則人之誰且能識其善惡哉三十一年齊侯來獻戎捷榖梁曰内齊侯也不言使内與同不言使也非也去年齊人伐山戎榖梁所以知其當為齊侯者正以今年來獻捷者乃齊侯故也然則齊侯已伐山戎又來獻捷爾何以見其是使人乎魯雖欲内齊豈可便不殊齊侯之使假令稱齊侯使人來獻捷文何以異於齊侯來獻捷也若都不稱齊又不言來則信可謂内與同矣今既稱齊又曰來獻齊非吾國也來非不外也雖匿其使名猶是齊來獻捷也安見内乎又曰軍得曰捷戎菽也按菽者豆耳齊侯伐山戎乃取其豆與諸侯不近事理疑菽者北狄字也榖梁解此戎者即北狄也北字類卄狄字類菽傳寫訛謬又并為一字不然無為如此妄解
三十二年宋公齊侯遇于梁丘榖梁曰大齊桓也非也諸侯相遇常事耳何大之有
子般卒榖梁曰日卒正也不日故也有所見則日非也若有所見又不日者豈不益明乎何若日之與正卒相亂哉用此觀之非聖人之意明矣
公子慶父如齊榖梁曰奔也其曰如何也諱莫如深深則隱茍有所見莫如深也非也閔公不書即位足以起子般之弑爾不足以見慶父之賊也春秋記諸侯大夫之奔甚多不必皆弑君也書慶父奔亦何不可哉且慶父親弑其君此魯國人人之讎奈何反掩匿蔽覆不明白其奔使弑君之賊不見乎又文十八年十月子赤卒其下則季孫行父如齊子赤卒不日亦有所見也若以慶父之例推之則行父亦弑子赤者邪何謂書如齊
閔公
元年齊仲孫來榖梁曰外之也䟽之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二年公薨榖梁曰不書𦵏不以討母𦵏子也非也所謂君弑賊不討不書𦵏者言比其𦵏時而賊未討則不書𦵏也既𦵏而後乃討賊賊雖已討𦵏猶不追書也此閔公是已討賊雖遲而𦵏在討賊之後則𦵏得書此陳靈公是已不以討母𦵏子何足為義乎又所謂君弑賊不討不書𦵏者公榖有其說而不盡何也凡君弑賊不討不敢𦵏父弑讎不復不敢𦵏不敢𦵏則亦不敢除其服是故寢苫枕戈志必復而後已此賊不討不書𦵏之義也此所以春秋有其賊未討雖久弗𦵏而弗非也慶父出奔莒榖梁曰其言出絶之也非也内大夫之奔亦自多言出不必慶父爾
齊髙子來盟榖梁曰不言使不以齊侯使髙子也非也齊桓前不討慶父者獄有所歸魯又立君不得討也今慶父復弑閔公自知罪大而出齊桓能遣其賢臣鎮撫魯國之社稷功已厚矣為之者髙子謀之者桓公也今欲襃人臣而不及人君欲過尊有功之臣使不繫於其君豈春秋之意邪儻陳力建功人臣而獨專其美則九牧之君何望焉堯任伯鯀治水而水害益甚誅鯀命禹烝民乃乂不聞仲尼卑堯徳於禹髙禹功於堯而以為不以帝堯使伯禹也何況齊桓而反深責乎可謂闇於大體矣
僖公
元年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榖梁曰救不言次言次非救也非救而曰救何也遂齊侯之意也非也此若當貶則春秋方貶之又何遂其意乎此若當襃則次非救者乃非所襃亦不可遂其意也吾欲問襃貶之意決何若哉又曰何用知其是齊侯曰曹無師曹師者曹伯也其不言曹伯以其不言齊侯不可言曹伯也亦非也曰次于聶北救邢者其次桓公之意已見矣何至又更齊侯曰齊師哉即實齊師又何以明哉且齊侯自以過貶稱師爾曹伯非有過也何乃亦貶從師乎且直言齊師曹伯者有何不可乎且曹何以無師先王之制大國三軍其次二軍小國一軍軍即師也曹又次國不冝獨無師又曰以其不足乎揚不言齊侯也亦非也如榖梁之意冝曰以其貶之不言齊侯乃可爾如不足乎揚未可便貶也言齊侯適中矣然則榖梁於此都失襃貶之所在
齊師宋師曹師城邢榖梁曰是向之師也使之如改事然美齊侯之功也非也審如榖梁言者齊侯乃足矣猶曰齊師何邪且使之如改事何故見其美即不改事反不美乎
獲莒拏榖梁曰惡公子之紿非也古之人有知之者矣夫人氏之喪至自齊榖梁曰其不言姜以其殺二子貶之也非也向者孫于邾何以不去姜乎又曰或曰為齊桓公諱殺同姓也亦非也夫人挾小君之尊而殺二子魯人終不敢討也桓公為伯主疾禍亂之所生豈得顧同姓哉此非春秋所恥也非春秋所恥則亦非春秋所諱矣
二年城楚丘榖梁曰國而曰城此邑也其曰城何也非也邑亦謂之城爾若不謂之城當謂之何哉又曰其不言城衛何也衛未遷也非也定之方中之詩曰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其辭曰定之方中作於楚宫揆之以日作於楚室又曰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由此以言文公先徙居而後建城市不得云衛未遷也又曰其不言衛之遷焉何也不與齊侯專封也非也不言衛之遷者魯史所無爾非仲尼擇焉而不存者也凡事有當記而經不見者可勝説邪獨舉此而言似榖梁亦以春秋為據百二十國寳書而作者
虞師晉師滅夏陽榖梁曰虞無師其曰師何也以其先晉不可以不言師也非也假令書虞人晉師者豈不益見其罪乎春秋之例主兵者序上盖惡用兵也豈曰以國大小為序乎若誠以國大小為序者如榖梁説可矣如不以國大小為序又何必妄解哉
齊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貫榖梁曰不期而至者江人黄人也非也誠有此美者春秋之文何能勿襃之又曰逺國稱江黄為諸侯皆來至也亦非也周之諸侯千八百餘其後稍稍相并猶應千餘若貫之㑹皆來至則江黄之外尚有逺國不獨江黄而已不當舉江黄為最逺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春秋權衡卷十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權衡>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六 宋 劉敞 撰
許男新臣卒榖梁曰死於師何為不地内桓師也非也書卒于師不足貶桓公不書卒于師不足襃桓公諸侯之死當地不當地自有常義不必詭文以伸桓公也齊人執陳袁濤塗榖梁曰齊人者齊侯也不正其踰國而執也若然齊人執鄭詹何以謂之與執乎且齊為伯主陳其屬國大夫有罪所當執也必無踰國執之者將安執之乎
公至自伐楚榖梁曰有二事偶則以後事致後事小則以先事致其以伐楚致大伐楚也非也凡榖梁所說致君之義茍取臨時而無通理不足致詰者也豈知致者歸格告致之事乎
五年晉人執虞公榖梁曰其曰公何也猶曰其下執之之辭也其猶下執之之辭何也晉命行乎虞民矣非也五等之爵有尊卑矣襃貶進退宜以其類豈有貶之而反崇其爵哉且仲尼欲以見虞公不仁猶其民執之者則冝若梁亡之例書虞執其公則可謂云爾已今春秋乃曰晉人執虞公非其下矣何謂其下執之邪
八年用致夫人榖梁曰言夫人而不言氏姓立妾之辭也近之矣未盡也夫稱夫人而謂之用致此立妾之辭也不言氏姓不為見其妾也盖有深義矣非榖梁所能見
九年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榖梁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非也欲云弑其君則一年不二君欲云弑其子則子不可特稱欲云子奚齊且亂於里克之子欲云晉里克殺晉子則子當繫先君而言且不當殊晉子於里克也故云君之子爾以謂國人不君故繫於君可謂言辯而理非
十年晉殺其大夫里克榖梁曰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殺之不以其罪也其殺之不以其罪奈何里克所為弑者為重耳也非也假令重耳賢便可弑彼以立此乎又曰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乎故殺之不以其罪也亦非也夷吾既云是又將殺我矣此其責弑二君之言也可謂殺不以其罪者乎
十二年楚人滅黄榖梁曰管仲死楚伐江滅黄桓公不能救故君子閔之也非也書楚人滅黄何以見其閔乎且榖梁謂滅國有三術中國日卑國月夷狄時夫黄非夷狄也今滅而書時是屈之使從夷狄矣曽以是為閔乎
十四年沙鹿崩榖梁曰無崩道而崩故志之也非也春秋正名名者出於理者也無崩道則亦無崩名矣今謂之崩而曰無崩道可謂理乎然則沙非山名也鹿非山足也謂沙鹿山是也謂沙山之鹿非也
冬蔡侯𦙝卒榖梁曰諸侯時卒惡之也非也君薨臣赴赴以日月此禮之常也臣子少慢則赴不具日月大慢則都不赴春秋不改者因文可以見也若必以惡此君則卒書時者鄭厲公衛恵公内則篡國外則叛王何為春秋不惡之哉
十五年齊師曹師伐厲劉子曰以榖梁例言之曹無師曹師者曹伯也於此冝問曹無師其曰師何曹伯也曹伯則曷為不言曹伯以其不言齊侯不可言曹伯也其不言齊侯何也以其不足乎揚不言齊侯也乃可以充榖梁子之例矣而於此遂都不言何哉豈齊侯伐厲為有罪當貶稱師乎抑齊師無罪曹伯有罪貶稱師乎向者牡丘之會亦先次後救事與聶北同何不曰齊師宋師陳師衛師鄭師許師曹師盟于牡丘遂次于匡乎推此以較前後知所謂曹無師以其不言齊侯不可言曹伯皆妄說雖使榖梁復生雅亦不能持其論
己卯晦震夷伯之廟榖梁曰晦冥也安知非晦朔之晦乎又曰夷伯魯大夫也說者因謂夷諡伯字也亦非也吾於左氏既言之矣
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榖梁曰晉侯失民矣以其民未敗而君獲也非也凡為君而見獲茍不失民將焉取之顧春秋所以不書師敗績者舉君獲為重耳且榖梁以宣二年宋師敗績獲宋華元為盡其衆以救其將明華元之得民然則華元以敗績得民為襃晉侯以不敗失民為貶即有上不及華元下不為晉侯而獲者春秋欲何書之今以一為襃以一為貶未有常辭也吾請求其常辭如何
十六年六鷁退飛過宋都榖梁子曰石無知之物故日之鷁微有知之物故月之非也言是月者宋不告日嫌與五石為一日故分别之耳榖梁本以日月解經因此以誣聖人欲後世信之豈實然乎
公子季友卒榖梁曰稱公弟叔仲賢也非也言季友之賢不過季子來歸足矣死之日非復賢也且書季友云賢則書仲遂亦可謂賢乎
十七年滅項榖梁曰孰滅之桓公也何以不言桓公為賢者諱也非也吾既言之於公羊矣
十八年宋師及齊師戰于甗榖梁曰戰不言伐客不言及言及惡宋也非也正月伐齊者宋公也五月戰于甗者宋師也戰不言伐於此何妨乎又客不言及言及以謂貶矣莊二十八年齊伐衛衛人及齊人戰彼時榖梁亦以春秋惡齊則何不使齊及衛乎鄭𤣥為榖梁起廢不能深見舉之病反舉衛人以為比是藥之使亟也邢人狄人伐衛榖梁曰狄稱人何也善累而後進之伐衛所以救齊也功近而徳逺矣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二十年西宫災榖梁曰謂之新宫則近為禰宫以諡言之則如䟽之然以是為閔宫也非也榖梁不云親之非父尊之非君繼之如君父者受國焉爾者乎何為不可謂之新宫且新宫非禰宫也以新宫近禰宫而更謂之西宫是推而逺之矣比稱諡不亦愈䟽乎
二十一年執宋公以伐宋榖梁曰以重辭也非也直云執宋公以伐宋文理盡矣不可改易非於其間曲有輕重也
二十二年宋公及楚人戰于宋師敗績榖梁曰春秋三十有四戰未有以尊敗乎卑以師敗乎人者也非也適宋公以師敗乎人爾春秋據事實録非以為襃貶也今年及邾人戰于升陘榖梁曰不言及之者為内諱也盖指魯公公尊人卑何謂未有以尊敗乎卑者哉又曰以尊敗乎卑以師敗乎人則驕其敵襄公以師敗乎人而不驕其敵何也責之也吾不知於春秋何以為驕其敵何以為不驕其敵其驕其敵也如何襃之其不驕其敵也如何責之所以為襃之責之也如何書之今此宋公榖梁以謂不驕其敵者於經何以驗之哉又曰衆敗身傷七月而死如此何不書宋公敗績乎鄭𤣥雖强為解不足文之又曰道之貴者時其行勢也似責宋公不早擊楚於險而失機會也何其悖乎如宋公之用心不鼓不成列懔懔乎忠厚有徳之人哉雖師敗國削猶非其恥也春秋豈惡其不能以詐取勝哉凡之戰公羊以為襃榖梁以為貶言貶者非也言襃者亦未是吾各論之矣
二十三年齊侯伐宋圍閔榖梁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不正其以惡報惡也非也假令但書伐宋不書圍閔豈不惡之哉惡之不待圍閔而見亦何必書圍閔哉若復一國以惡報惡伐而不圍則春秋遂可虚増圍邑以見之乎
宋公茲父卒榖梁曰其不𦵏何也失民也其失民何也以其不教民戰則是棄其師也非也宋公不忍厄人於險而致敗爾豈不教民戰者乎審如榖梁言之敗何不書宋棄其師乎周末時諸侯交爭恥守信而好竒功故榖梁子亦以宋公為非
二十五年宋殺其大夫榖梁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之位尊之也非也春秋非孔氏家牒當為後世書法耳何得擅諱其祖名哉且傳曰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又曰臨文不諱若詩書執禮皆雅言而臨文不諱安得諱祖之名遂不書乎
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榖梁曰盖納頓子者陳也非也觀其文可以見其繆矣又何辨乎
公會衛子莒慶盟于洮榖梁曰莒無大夫其曰莒慶何也以公之會目之也非也直云衛子莒人豈不可乎在春秋之中此類多矣何獨至於慶也而目之乎向令但會莒慶而無衛子謂之目云猶有可諉今衛子之外又目慶也吾知榖梁必將窘於此而莒無大夫之説不可復恃矣
二十六年公會莒子衛𡩋速盟于向榖梁曰公不會大夫其曰𡩋速何也以其隨莒子可以言會也此例亦多矣何為獨發於此
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榖梁曰人微者也侵淺事也公之追之非正也按榖梁例苞人民驅牛馬曰侵今齊為無道至如此矣追之是也反蒙不正之貶乎又曰弗及者弗與也可以及而弗敢及也内辭也然則榖梁譏公之弗敢及又何云追之非正乎
楚人伐宋圍緡公以楚師伐齊取榖榖梁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以吾用其師目其事也非道用師也非也楚自以人伐宋公自以師伐齊人之與師異矣豈一哉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二十八年晉侯侵曹晉侯伐衛榖梁曰再稱晉侯忌也非也即實再出何以知之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榖梁曰先名後刺刺有罪也非也會不言所為言所為皆譏也然則刺不言所坐言所坐皆諱也少文矣
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榖梁曰以晉侯而斥執曹伯惡晉侯也非也向若稱晉人執曹伯則榖梁毋乃又如齊人執陳袁濤塗而譏其踰國以執乎
盟于踐土榖梁曰諱會天王也非也若實㑹天王者罪大矣可得諱乎
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榖梁曰復者復中國也歸者歸其所也此語無理盖不足辨又曰鄭之名失國也亦非也諸亡國者春秋尚不忍悉名之況鄭之國未亡乎又衛侯前出奔今復歸出時可謂失國未嘗名復歸可謂得國反名之此乃吾所不解也
天王守于河陽榖梁曰全天王之行也非也天子巡守者巡所守也云天王巡于河陽可矣言天王守于河陽何哉
公朝于王所榖梁曰朝于外非禮也然則天王在是諸侯可勿朝乎又曰會于温言小諸侯温河北地以河陽言之大天子也非也温與河陽大同小殊非一地也言諸侯天王大小反不明必待地乃明乎又曰日繫月月繫時以晉文之行事為已顛矣亦非也晉文行事之顛豈患不見乎必待日月乃見哉此皆不足以論春秋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榖梁曰此入而執非也正自執之爾何必入乎
曹伯襄復歸于曹榖梁曰天子免之因與之會其曰復通王命也非也即天子免之何故猶名乎且衛侯鄭復歸于衛榖梁謂其名者失國也今如曹伯襄但見執爾非失國也何故亦名
二十九年介葛盧來榖梁曰其曰來卑也非也牟人葛人亦可謂卑矣何以得言朝哉
三十年衛侯鄭歸于衛按榖梁前二十八年云鄭之名失國也然則此非失國者何以亦名之又前云復者復中國歸者歸其所然則此亦復中國此亦歸其所何不曰復歸乎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榖梁曰此言不敢叛京師也然則此固魯公當時意爾春秋據事先後而書本無異者何強解乎
三十一年乃免牲榖梁曰乃者亡乎人之辭非也此又自當云乃非若乃克𦵏而克𦵏可移易者也何謂人亡乎
三十二年十有二月己卯晉侯重耳卒按十七年齊侯小白卒榖梁曰此不正其日之何也其不正前見矣然則小白不正卒不得書曰以其不正前見故得書曰也今重耳亦不正者其不正前未嘗見則卒不當日而日之何哉
三十三年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榖梁曰不言戰而言敗狄秦也非也此傳云晉人及姜戎要而擊之殽夫要而擊之則非戰矣春秋可得强書戰乎且平心論之晉則背殯厄人於險而秦反見狄不亦誤哉又曰徒亂人子女之教無男女之别此吾所不知也又云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也吾則知之矣此傳妄也榖梁公羊左氏三家說經多同異不相能久矣此之所是彼以為非彼之所是此以為非未易據此難彼也吾欲且置彼二家之言秦穆賢而以詩書決之儻可乎按詩秦自襄公始為諸侯及穆公而大矣言穆公之事不聞自殽之戰而狄也若求於書秦穆公敗於殽悔過自責作秦誓仲尼取以次三王之末因此論之秦之不為狄自殽之戰始則可矣未見其始為狄也
文公
元年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髠榖梁曰日髠之卒所以謹商臣之弑也非也即不日者乃不謹商臣之弑乎日之何當
二年及晉處父盟榖梁曰何以知其與公盟以其日也非也公盟不日者多矣何以能必之
四年逆婦姜于齊榖梁曰逆者誰也親迎而稱婦或者公與曰公也非也榖梁既云親迎而稱婦則稱婦乃宜也又何以見其非成禮於齊乎〈非責也〉且令非成禮於齊者云公如齊逆婦姜足矣文不當没公没公者唯所隱諱乃然耳至於刺譏常事未有没公也此似不識春秋不但失解而已
五年王使榮叔歸含且賵榖梁曰兼歸之非正也非也春秋惡歸之云乎豈曰惡兼之云乎又曰其不言來不周事之用也亦非也宰咺豈周事之用者乎何以言來六年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榖梁曰閏月者附月之餘日也天子不以告朔而喪事不數也非也閏月亦有政可得勿告乎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七年三月甲戌取須朐榖梁曰取邑不日此其日何也不正其再取故謹而日之非也設不日則聽其取乎諸取邑不日者皆聽之矣
宋人殺其大夫榖梁曰稱人以殺誅有罪也非也若有罪何不名之乎
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榖梁曰其曰諸侯略之也不知略之者何故哉此似不了直強言之爾
八年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榖梁曰以其官稱無君之辭也鄭𤣥解云謂無人君之徳皆非也既有大夫矣何謂無君又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犫郤至並尸三卿傳曰禍於是起矣亦可謂無君徳者則曷為不以官稱之
九年𦵏襄王榖梁曰志𦵏危不得𦵏也日之甚矣其不𦵏之辭也非也上云得臣如京師者即會𦵏之人矣何謂不𦵏乎故以日月為例其膠固至如此
夫人姜氏至自齊榖梁曰卑以尊致病文公也非也夫人歸寧禮也反致於廟禮也夫人出不致者皆非禮也致者何病乎文姜哀姜縱恣出遊反皆不致也如榖梁言是不病哉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榖梁曰秦人弗夫人也非也秦人唯以夫人之禮視成風故來禭之耳豈云弗夫人乎且榖梁謂魯人逼秦使來禭乎固秦人自來禭也若魯逼秦云秦人弗夫人可矣若秦自來豈端欲慢魯君之祖母弗夫人哉
十一年叔孫得臣敗狄于鹹榖梁曰不言帥師而曰敗何也直敗一人之辭也非也不言帥師者將卑師少爾有何可疑哉又曰何為不言其獲古者不重創不禽二毛故不言獲為内諱也云魯既射長夷之目又斷其首是以諱之亦非也榖梁本意謂長狄一人力足敵衆故變獲言敗者起長狄之强也既變獲言敗敗即獲矣又安得不言獲為魯諱之説乎且如何為文哉季子敗莒師獲莒拏榖梁以謂春秋貶之今得臣獲長狄榖梁以謂春秋諱之事相同也而是非不一誰能知之邪要知此非長狄吾既言於公羊矣
十三年公及晉侯盟還自晉榖梁曰還者事未畢也自晉事畢也非也畢則云畢未畢則云未畢且畢且未畢如何可為義乎
十四年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榖梁曰私罪也非也何不用陳袁濤塗鄭祭仲例以解齊人乎
十五年宋司馬華孫來盟榖梁曰其以官稱無君之詞也非也有司馬矣何謂無君乎必無君者如齊大夫盟于蔇乃可通爾且華孫來不稱使以解無君可也指司馬而謂之無君不亦悖乎
齊人來歸子叔姬榖梁曰父母於子雖有罪猶欲其免也非也郯伯姬來歸者此有罪見出者也齊人來歸子叔姬者此無罪齊人强出之者也曰齊人來歸子叔姬者猶曰齊人來歸子叔姬云爾凡諸侯出夫人禮皆有大夫將命則郯伯姬亦當云郯人來歸伯姬所以春秋直云郯伯姬來歸者伯姬有罪父母當受之而辭不教者也
十六年毁泉臺榖梁曰喪不二事二事緩喪也以文為多失道矣非也但毁一臺何能令緩喪乎聲姜九月而𦵏所以緩者亦猶作僖公主矣豈為毁臺乎又曰自古為之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矣按榖梁本以緩喪為譏復出此者又似晚得公羊之說而附益之耳非一家學也
十八年子卒季孫行父如齊吾既言之於莊公末年矣
宣公
元年會晉師于棐林榖梁曰大趙盾之事也非也即大趙盾名之是已無為没其名也且卿大夫不得㑹公侯春秋之常也今晉侯不行趙盾專國亦無貶則善矣曷為大之邪
二年獲宋華元榖梁曰言盡其衆以救其將也然則韓之戰不得獨云晉侯失民
三年乃不郊榖梁曰乃者亡乎人之辭吾既言之矣五年齊髙固來逆子叔姬榖梁曰不正其接内故不與夫婦之稱非也吾於莒慶既言之矣
六年晉趙盾衛孫免侵陳榖梁曰其不言帥師何也不正其敗前事非也將尊師少稱將此通例也為榖梁者皆用之矣何忽昬妄乎即以謂命卿之將舉當言帥師者十一年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不言帥師以何事敗之哉
八年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榖梁曰復者事畢也非也遂受命而行辭病而反此春秋所惡也乃加事畢之文為之文過何以訓事君
仲遂卒于垂榖梁曰其曰仲何也踈之也是不卒者也非也即春秋欲踈之何不但書遂卒若無駭與俠乎且春秋欲䟽弑君之臣不書其氏反書其字何為哉𦵏我小君頃熊雨不克𦵏榖梁曰𦵏既有日不為雨止禮也非也朝會常事耳雨霑服失容則廢朝會况𦵏者大事所謂慎終追逺人情之所不忍怱怱者也豈反冒雨不待成禮哉徐邈云士喪禮有潦車載簑笠者疑葬當不為雨止非也潦車載蓑笠者固未𦵏禦雨之用爾九年晉侯黒臋卒于扈榖梁曰其地於外也其日未逾境也非也未逾境猶在國爾何得書其地然則扈者他國之地名非晉地也
十年齊崔氏出奔衛榖梁曰氏者舉族而出之之辭也非也凡春秋襃善貶惡而已矣舉族而奔何足記哉且榖梁曰使舉上客而不稱介客重而介輕故也今崔杼則重崔族則輕輕重相冒書於春秋何其不憚煩乎天王使王季子來聘榖梁曰其曰王季王子也其曰子尊之也非也若不尊之但云王季乎則與王猛何異哉但王季何以得指以為王子哉以義理推之季者少也曰王弟可耳如榖梁之言季既王子矣何以不直書王子乎意者王者之尊其子不得以其屬通哉王子虎何以書也今斷王季於上析子於下不可訓解皆謬説也十一年楚人殺陳夏徴舒榖梁曰此入而殺其不言入何也外徴舒於陳也非也言楚人殺者乃明徴舒有罪爾且先言入後言殺可謂内徴舒於陳乎夫春秋記事之書也先殺而後入皆其實録矣豈紛紛然更易古事以便私意哉
十五年宋人及楚人平榖梁曰平稱衆上下欲之也非也暨齊平何以不曰暨齊人平乎又曰外平不道以吾人之存焉道之也非也楚人圍宋經厯三時幸而得平以告諸侯故魯史有其事耳且外盟會常書外平何以不可書
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榖梁曰滅國有三術中國謹日卑國月夷狄不日皆非也頃遂譚温梁繒蔡虢皆中國也不日潞子甲氏舒鳩陸渾皆夷狄也不時又榖梁傳不見說附庸滅者今學者則皆以卑國為附庸而榖梁乃指夔子子為微國按爵稱子非附庸明矣不知榖梁誤以夔子子為附庸邪抑學者誤以卑國為附庸邪有卑國無附庸有附庸無卑國了不可推也又曰其曰潞子賢也亦非也其意以謂夷狄稱子則是襃矣不知夷狄之爵正自當子非以賢故進之也豈有國滅身虜而得為賢者哉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榖梁曰不言其何也兩下相殺也非也凡殺大夫稱其者皆君也豈可云王札子殺其大夫召伯毛伯乎又曰兩下相殺不志乎春秋亦非也春秋撥亂君臣皆譏茍有兩下相殺亂孰甚焉可得弗書乎
十六年成周宣榭災榖梁曰周災不志非也宋災猶志況周災乎大凡災異之發主人告災不告異諸侯弔災不弔異理當然也後世道衰災異並告春秋因而書之以通人情無擇於周獨不志也
十八年邾人戕鄫子于鄫榖梁曰戕殘也挩殺也按榖梁但言挩殺而已不言邾人何人也鄫子何為以見殺有罪乎無罪乎漫不可知
春秋權衡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權衡卷十七 宋 劉敞 撰
成公
元年無冰榖梁曰此未終時無冰何也非也今所書正謂建丑之月是乃終時矣何云未終時乎若待建寅之月而書無冰建寅月令東風解凍不得更以無冰為異也
作丘甲榖梁曰丘為甲也非也審為使民作甲者春秋何不云井作甲邑作甲農作甲而必云丘作甲乎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二年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榖梁曰其曰公子何也亢也非也向者及晉處父盟去處父之氏以明亢今此更益嬰齊之氏亦以明亢二者孰能别之乎且榖梁以楚無大夫其有大夫者進也狄雖見經尚未得氏以明許夷狄者不一而足今反以驕亢之人而進之有氏是襃貶亂矣何以為春秋
盟于蜀榖梁曰會與盟同月則地會不地盟不同月則地會地盟此其地會地盟何也以公之得其所申其事也非也會時一國盟時十一國十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繒人盟于蜀此乃兩會也各自書地乃其理矣何申之有
五年梁山崩榖梁曰不日何也髙者有崩道也有崩道則何以書也曰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晉侯召伯宗而問焉云云尋榖梁此文似云山有崩道崩不當書今以晉侯問伯宗故獨書也是豈春秋意邪
七年鼷䑕食郊牛角改卜牛鼷䑕又食其角榖梁曰又有繼之辭也此亦常耳何足以多解又曰其緩辭也非也前云鼷䑕食郊牛角者文不可言其角非不緩也今云其角者亦文當如此非故緩也又曰所以免有司之過也亦非也春秋記災異刺譏時君且明鬼神享徳所以鈎深致逺者微矣豈為免有司之過乎乃免牛榖梁曰免牛者為之緇衣纁裳有司奉送至於南郊未必然也雖禮典散滅不可考挍至於牛衣人服如何襲被乎凡郊牛稷牛必皆在滌三月滌者牢也今既有傷則不復在滌是為免之其不免者是留以湏後郊非禮不敬故春秋亦譏焉不如榖梁所説作𤣥衣纁裳何休所說盜天牲也
大雩榖梁曰冬無為雩也非也周之十月今之八月若久不雨可得不雩乎又傳例謂得雨曰雩若此年雩不得雨書旱必矣且將書旱可得不雩哉
八年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榖梁曰于齊緩辭也不使盡我也非也此直記事以刺晉爾不使盡我了無所用也
天子使召伯來錫公命榖梁曰天子何也見一稱也言欲見天子與天王各為一稱不亦淺乎不亦淺乎衛人來媵榖梁曰媵淺事也不志此其志何也以伯姬之不得其所故盡其事也非也伯姬雖賢春秋一襃其身已足矣又何為及其媵哉凡春秋所急者禮也所制者欲也以禮制欲則治以欲敗禮則亂而諸侯娶十二女則是以欲敗禮矣故春秋備書之所以戒也非賢伯姬以亂禮也
九年季孫行父如宋致女榖梁曰是以我盡之也非也榖梁言宋共公失徳不𦵏者以其與伯姬不相入也即我能盡之何故不相入乎又曰不正故不與内稱也說者云内稱謂稱使按内大夫受命而出無稱使者假令與内稱則曰公使季孫行父如宋致女乎又曰逆者微故致女詳其事賢伯姬也亦非也榖梁向云致者不致也譏以我盡之今又云詳其事賢伯姬若實賢伯姬則致女為伯姬發非譏魯也若實譏魯則致女為譏魯發非賢伯姬也二者孰能知之乎
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榖梁曰不言戰以鄭伯也非也春秋伐而不戰多矣豈伐則必戰乎且晉實不執鄭伯以伐鄭何以能必其以鄭伯乎此皆妄說也又曰為親者諱疾亦非也執其君以伐其國無道甚矣方事貶之何故諱乎
莒潰榖梁曰其日莒雖夷狄猶中國也然則蔡亦中國蔡潰何故不日乎又曰大夫潰莒而之楚亦非也經但云莒潰不云之楚榖梁安所受此語乎且潰者非大夫所為何故專以大夫解之乎此似不曉潰之說凡潰者取其如水之決爾
城中城榖梁曰非外民也非也若不外民則都不為城郭乎則與夷狄何異哉夷狄可謂不外民乎
十三年曹伯廬卒于師榖梁曰閔之也非也諸侯死於行則記其地死於國則不記其地所以别内外也例則如此何謂閔之
十五年仲嬰齊卒榖梁曰子由父䟽也非也必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非公子之子也公羊說是矣若必云子由父䟽不得稱公孫則歸父何故稱公孫乎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榖梁曰以晉侯而斥執曹伯惡晉侯也非也若云晉人執曹伯榖梁得母又如齊人執袁濤塗而非之乎
𦵏宋共公榖梁曰月卒曰𦵏不𦵏者也以其𦵏共姬不可不𦵏共公也夫人之義不踰君非也若以𦵏夫人則必葬其君莊二十九年葬紀叔姬而不葬紀侯何哉會于鍾離榖梁曰會又會外之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十六年曹伯歸自京師榖梁曰不言所歸歸之善者也出入不名以為不失其國也非也曹伯之惡學者知之榖梁子不知爾曹伯何善乎又曰歸為善自某歸次之亦非也衛元咺衛侯鄭何善之有乎且自某者明其有奉焉爾本不為善不善設也
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榖梁以舎為次舎之舎及其所論皆枝辭也盖不足信
刺公子偃榖梁以謂殺無罪非也且以理觀之先刺後名是得其罪者先名後刺是不得其罪不訊於羣吏不訊於萬民者可知矣
十七年用郊榖梁以謂以秋之末承春之始不可郊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榖梁曰致公而後録臣子非也昭公在外叔孫婼卒則何不待致公而録乎
襄公
二年晉師宋師衛𡩋殖侵鄭榖梁曰其曰衛𡩋殖如是而稱於前事也說者曰初衛侯速卒鄭人侵之故舉𡩋殖之報以明稱其前事皆非也將尊師少書將例然也何至於此獨為異乎孔子曰以直報怨以徳報徳若人伐已喪已亦伐人喪是以怨報怨也豈以直報怨者乎春秋豈為是書之哉
城虎牢榖梁曰若言中國焉内鄭也非也鄭不服晉諸侯伐之可謂外之矣反謂内之乎
三年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榖梁曰及以及與之也非也此兩及者文當然耳何謂與之何謂不與之哉又曰諸侯盟又大夫相與私盟是大夫張也亦非也袁僑則陳大夫大夫不敢與君盟故使大夫與之盟耳觀榖梁之説似解湨梁之㑹大夫盟非解此雞澤之㑹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也
六年莒人滅繒榖梁曰非滅也立異姓以莅祭祀滅亡之道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八年㑹于邢丘榖梁曰見魯之失政也公在而大夫㑹也非也公以正月如晉反未至國令季孫宿復往㑹晉侯耳若公在而大夫㑹不應無文以起之
九年宋災榖梁曰外災不志此其志何也故宋也非也齊大災又豈故齊乎
十年㑹吳于柤榖梁曰㑹又㑹外之也非也㑹于戚吳人亦在何不外之乎㑹于申淮夷亦在何不外之乎盜殺鄭公子斐公子𤼵公孫輒榖梁曰稱盜以殺大夫弗以上下道惡上也非也若以盜者指其君乎殺其臣而謂之盜是不正名也若以盜者固盜賊乎稱盜乃宜矣又何云弗以上下道也如榖梁之意以上下道則曰盜殺其大夫乎則是大夫為盜之臣盜為大夫之君乃可耳戍鄭虎牢榖梁曰其曰鄭虎牢決鄭乎虎牢也非也城人之邑戍人之都勢必繫其國而言有不繫其國者乃變例也如其繫國矣此乃常文又何決哉
十二年莒人伐我東鄙圍台遂入鄆榖梁曰取邑不書圍安足書也非也取邑不書有所避耳非小之不書也十四年衛侯出奔齊説者曰衎結怨乎民自棄於位君弑而歸與知逆謀故出入皆曰非也以剽為君以衎為賊吾不知春秋何為乃爾昬惑哉然則昭公出奔亦當絶邪有如季氏立一公子為君者春秋且亦奪昭公而成之邪十五年劉夏逆王后于齊榖梁曰過我故志之非也王后尊矣禮自當志豈與諸侯一例以過我而書哉然則他王后不見者太子立則妃為后自無縁見耳
十八年同圍齊榖梁曰非圍而曰圍非也春秋之信史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㑹則主㑹者為之矣若未圍而言圍是豈得為信史哉
曹伯負芻卒于師榖梁曰閔之也非也是亦記事而已矣何閔之有
十九年公至自伐齊榖梁曰春秋已盟而復伐者則以伐致盟不復伐者則以㑹致祝柯之盟盟復伐齊與曰非也然則何為以伐致也曰與人同事或執其君或取其地非也執君取地邾事也以伐齊致齊事也今欲以齊明邾以邾明齊乎無義以通之且書晉人執邾子貶晉已明矣取邾田自漷水刺魯已明矣又何不足而以齊明邾乎晉士匄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榖梁曰還者事未畢也士匄外專君命故非之也非也謂之未畢則以為貶矣公子遂至黄乃復公孫敖如周不至而復復者榖梁所謂事畢也然則春秋反不貶遂與敖乎按士匄不伐喪可謂知禮不免於貶遂敖專命可謂非禮反無貶乎且士匄何貶哉大夫以君命出境進退在大夫者可也
二十六年衛𡩋喜弑其君剽榖梁曰此不正其日何也殖也立之喜也君之正也非也文王事紂武王滅之亦為不正乎言春秋者要論其行事邪正而已矣衎也於殖其獨非君而逐之何哉二十七年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榖梁曰豹云者恭也諸侯不在而曰諸侯之大夫大夫臣也非也稱諸侯者常文耳不稱諸侯者乃變文也又豹不氏亦前目後凡一事而再見卒名之例爾不以是為恭也
二十九年公至自楚榖梁曰喜之也致君者殆其往而喜其反非也公如晉如齊而致者多矣又何喜乎且春秋公出不必盡致也是為臣子或喜或不喜者邪三十年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説者曰聘例時此月何也欲書王以正蔡般之罪劉子曰推此言也而觀之其妄可勝記乎蔡世子般弑其君固榖梁曰其不日子奪父政是謂夷之非也向若書日者何遂云非奪父政乎又可云非夷之乎奪父政也夷之也不待不書日而後見則不書日何足以託義哉葬蔡景公榖梁曰不日卒而月葬不葬者也卒而葬之不忍使父失民於子也非也君弑賊未討不書葬此乃春秋之常矣凡不書葬者豈失民之謂乎茍為此言以應問可矣非所以明春秋也㑹于澶淵宋災故榖梁曰善之也非也一國失火自焚其財小事耳諸侯何至羣聚而謀之乎以此為善是春秋貴小恵而不貴道也又曰其曰人何也救災以衆亦非也宋以五月失火諸侯以冬㑹于澶淵是可謂救災乎
昭公
二年公如晉榖梁曰恥如晉故著有疾也非也但云至河乃復安知有疾哉
七年暨齊平榖梁曰以外及内曰暨如此何不取外為志之例書㑹乎春秋尊魯避所可恥審為齊强逼魯為平者何不如乞盟乞師來獻捷之例殺恥乎
衛侯惡卒榖梁曰王父名子也盖言臣之子不敢與世子同名有生在世子前王父名之者則亦不改也以言衛齊惡盖王父名之爾説者不曉以謂唯王父名子王父卒則稱王父命名之是則不可八年陳侯之弟招榖梁曰向曰陳公子招今曰陳侯之弟招何也云云此問之非也向曰陳公子者乃其常稱爾秋蒐于紅榖梁曰正也非也盖不學周禮者
葬陳哀公榖梁曰不與楚滅閔之也非也此與齊侯葬紀伯姬何異哉
十二年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榖梁曰納者内弗受也非也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救患哀禍也顧以為弗受反當遂其亂臣賊子之心乎又曰燕伯之不名何也不以髙偃挈燕伯也亦非也楚人圍陳納頓子於頓榖梁以謂納頓子者陳也陳之挈頓子可矣即何不名頓子乎十三年公不與盟榖梁曰可以與而不與譏在公也非也公於晉唯令之從豈其獨能違衆不盟乎推榖梁之意以與為相與之與推春秋之意則與為與及之與葬蔡靈公榖梁曰不與楚滅且成諸侯之事非也是本不當滅蔡則蔡雖滅非滅也今蔡侯復國例得葬耳不為諸侯而成之也十五年叔弓卒去樂卒事榖梁曰君在祭樂之中大夫有變以聞可乎大夫國體也古之人重死君命無所不通非也按禮記衛侯曰栁莊死雖當祭必告然則當祭不告者禮也當祭而告者變也其亦可知矣
十七年楚人及吳戰于長岸榖梁曰進楚子故曰戰非也戰則云戰敗則云敗豈擇於吳楚哉且楚其與中國並久矣豈至此而進之哉
十八年宋衛陳鄭災榖梁曰或曰人有謂鄭子産曰某日有災子産曰天者神子惡知之是人也同日而為四國災此非智者之語何足為説也
十九年許世子止弑其君買榖梁曰日弑正卒也冬葬許悼公榖梁曰日卒時葬不使止為弑父也皆非也州吁宋萬商臣商人歸生夏徴舒崔杼𡩋喜此皆弑其君而書日者可云皆正卒乎春葬陳靈公可云不使夏徴舒為弑君乎大凡春秋所書襃貶豈不明哉待日月而後見之此所以泥而不通也二十年公孫㑹自夢出奔宋榖梁曰自夢者専乎夢也曹無大夫其曰公孫言其以貴取之而不以叛也非也若臣不叛君常事爾何足襃哉襃其有功貶其叛國之兩者之中勿咎勿譽可也二十一年蔡侯東出奔楚榖梁曰東者東國也何為謂之東王父誘而殺焉父執而用焉奔而又奔之曰東惡之而貶之也非也即仲尼欲如此貶東國者書東國不亦足乎徒貶其半名何為即貶其半名為法者使蔡侯止名東當復貶去其上下而云蔡侯田乎
二十二年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榖梁曰王猛嫌也非也若王猛嫌豈得云居乎
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榖梁曰入者内不受也非也必以入為内弗受則天王入于成周亦弗受乎王子猛卒榖梁曰此不卒者也非也猛雖未成君然謂之小子王卒固當告於諸侯諸侯之未成君之卒乃不書爾又曰其曰卒失嫌也亦非也猛未逾年不可言崩又不可言薨是以通言卒爾何嫌之失
尹氏立王子朝榖梁曰其不名何也别嫌乎尹氏之朝也非也春秋豈嫌於尹氏之朝哉衛人立晉衆所欲立也不曰公子君位定矣尹氏立王子朝獨尹氏所欲立也已僭位號猶稱王子言莫自君也此固逆順之差安可不詳哉二十六年公圍成榖梁曰言圍大公也非也公失國而圍成師在封内而書之此小之甚者不可謂大
定公
二年雉門及兩觀災榖梁曰其不言雉門災及兩觀何也災自兩觀始也非也吾於公羊既言之矣
新作雉門及兩觀榖梁曰其以尊者親之何也雖不正也於美猶可也非也此自記事之體耳雉門先災兩觀後災不得不曰雉門及兩觀災若不言及則似雉門之兩觀災雉門乃無恙也既災之後魯人脩舊理當先門門者所出入者觀者門飾也亦各順其序而書之非聖人横出此意見也四年公及諸侯盟于臯鼬榖梁曰一事而再㑹是也其曰公志於後㑹則非也當此之時魯國微甚㑹之進退非其所敢專何與於責而謂之疑乎
劉卷卒榖梁曰此不卒而卒者賢也天王崩為諸侯主也所謂天王崩則昭二十二年景王矣為諸侯主則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是矣以兩者論之卷既為諸侯主而春秋又稱其賢是王猛本正也王猛本正而榖梁謂其篡何哉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榖梁叙其事曰何以不言救也救大也謂夷狄漸進未可同於中國此妄矣狄人救齊榖梁以謂功近而徳逺不唯得稱救而已矣又進之稱人曽謂吳不如狄乎何其賞罰之偏也
吳入楚榖梁曰何以不言滅欲存楚也非也楚實未滅當言入而已矣豈春秋固存之哉且凡滅國春秋未嘗不存也豈於楚也獨存之邪
五年丙申季孫意如卒按榖梁例大夫不日卒惡也意如逐君可謂惡矣其日卒何哉豈謂入人之國重於逐已之君哉
七年齊人執衛行人北宫結以侵衛榖梁曰以重辭也衛人重北宫結非也執其使伐其國文加以則見之不加以則不見也乃其理然豈為重乎
八年公至自侵齊榖梁曰公如往時致月危致也往月致時危往也往月致月惡之也非也公如往時致月此則文公十三年冬公如晉十四年正月公至自晉是也是時公未至晉而衛侯會公于沓至晉而得其君盟盟而反鄭伯又會公于棐一出而三國附最榮矣何以危致之也夫徃月致時此則宣十七年六月同盟于斷道秋公至自會是也是時諸侯協心而同外楚中國為一無有他變何以危徃也夫徃月致月此則僖四年正月侵蔡蔡潰遂伐楚八月公至自伐楚是也是時齊桓主諸侯榖梁以齊桓為知所侵又曰以伐楚致大伐楚最盛矣何以惡之也且榖梁欲言其危當得其危之狀欲言其惡當指其惡之形今謂之危無狀也謂之惡無形也設空文而無實驗不可致詰非所以解經也故略舉三事以彰其不然
十年公至自頰谷榖梁曰離會不致致危之也非也近上八年公會晉師于瓦亦致又何危乎且如榖梁所說頰谷之會聖人相之齊侯震懼歸地謝過齊則危矣魯何危乎又曰其以地致何也危之也亦非也兩國會盟致皆以地此常例爾何說危哉
十一年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自陳入于蕭以叛榖梁曰辰未失其弟也非也公子不去國而辰棄親出奔挾黨為亂以謂未失其弟何妄甚也
十三年晉趙鞅歸于晉榖梁曰其言歸貴其以地反也非也茍使趙鞅為之不義雖以地反能免於貶乎然則鞅之得言歸非貴其以地反也貴其忠信足恃也十四年天王使石尚來歸脤榖梁曰石尚欲書春秋諫曰久矣周之不行禮於魯也請行脤不知石尚欲書孔子之春秋乎魯國之春秋乎若孔子之春秋也孔子是時未作春秋石尚安得書如魯國之春秋也王人至則書之矣何足以為榮邪凡人之欲書春秋者以有殊功異徳欲使後世見也石尚何有而欲書乎是殆不然
哀公
二年納衛世子榖梁之說非也江熙是矣
四年盜弑蔡侯申榖梁曰稱盜以弑君不以上下道道也非也盜即微者爾辟稱人故云盜也即不以上下道道曷為稱弑乎
五年閏月葬齊景公榖梁曰不正其閏也非也喪以年斷者不以閏數以月斷者則以閏數葬之為事以月斷者也以閏數冝矣何謂不正乎
六年陳乞弑其君荼榖梁曰陽生正荼不正然而荼受命陽生不受命如此陽生得罪於先君荼乃其君也弑先君所命是則弑其君矣又何云不以陽生君荼乎假令先君廢陽生為非義自可聽天子伯主治之耳今至躬弑其君春秋猶詭其罪以與陳乞何哉且令陳乞無預陽生之事春秋又將强委一卿以弑君之罪乎要之陳乞主陽生而弑荼可知也
七年入邾以邾子益來榖梁曰其言來者外魯之辭非也春秋襃善貶惡直書入邾又言以邾子益來於君親之過而無所隱義已足矣豈以一失之故遂外其君乎且令春秋不外其君則當曰以邾子益歸乎夫歸可施於人不可施於我來可施於我不可施於人詳於此之意者可以知春秋之文矣
十二年孟子卒榖梁曰其不言夫人諱取同姓也非也孟子者孟姬而曰孟子則是諱同姓矣不曰夫人豈諱同姓乎
十四年獲麟榖梁曰不言其來不外麟也不言有不使麟不恒有也皆非也謂之獲麟矣則不得言其來不得言其有記事之理也何說乎即以言其來為外之季子來歸亦外之也即以言其有為使不恒有大有年亦使不恒有邪故守一而廢百謂之章句之儒去道逺矣
春秋權衡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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