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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毛氏傳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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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春秋毛氏傳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毛氏𫝊卷八
  翰林院檢討毛奇齡撰
  九年
  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自魯而言則稱王后自紀而言則稱季姜京師者王畿之名
  夏四月
  秋七月
  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諸侯有相朝之禮曹伯欲朝魯而病不能行因遣世子代朝之禮也𫝊稱享曹太子時獻樂而歎正為父病故冬遣世子來朝而入春即曹伯病卒此皆無所美刺者公穀謂世子不當抗諸侯之禮此固不識周制而胡氏復謂世子固有攝君朝聘之事然諸侯朝天子則攝之諸侯自相朝即不然按周禮典命職諸侯之適子誓于天子誓者受命也而攝其君則下其君之禮一等未誓則以皮帛繼子男謂諸侯世子已受天子命者則朝聘時但下君一位公之子與侯等侯之子與伯等伯之子與子男等未受命者則但以皮帛隨子男之後此諸侯世子攝君朝聘天子之禮也若諸侯自相朝則不問已誓未誓杜氏謂曹世子未誓無據概降君一等各以其國上卿之禮待之故𫝊曰賓之以上卿享曹太子蓋諸國上卿無不下君一等者今曹伯之子下伯一等當如子男不得繼子男之後故曰賓之以上卿此正諸侯世子攝君相朝之禮與攝君朝聘天子相分别處而胡氏又謂世子攝君但可行于天子而不可行于諸侯誤矣先仲氏曰胡𫝊有不可解者既云諸侯老疾使世子攝己事以見天子又云君疾而儲副出啓窺伺之心危道也夫同一朝聘而在諸侯虞竊發在天子即不虞竊發何以解之射姑世子名
  十年
  春王正月庚申曹伯終生卒
  夏五月葬曹桓公
  秋公㑹衞侯于桃丘弗遇
  前六年北戎伐齊諸侯救之鄭公子忽有功焉齊人餼諸侯使魯為班次而魯據周制班獨後鄭鄭人怒請師于齊齊人以衞師助之至是公知之思求成于衞以絶其援而衞不與㑹因之有三國戰郎之役此書弗遇實録也桃丘衞地
  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
  但言來戰而不言敗績杜氏所謂苐交綏而無勝負是也是役本鄭志而齊僖為倡且徼他國以助之則齊為政矣魯桓僖壻衞宣又從王伐鄭而齊以謀紀之故獨與鄭密遂彼此牽伐而不可解其叵測如此
  十有一年
  春正月齊人衞人鄭人盟于惡曹
  此從戰郎後復相盟以固結之其稱人者使卿大夫盟而君不與焉𫝊稱齊衞鄭宋盟于惡曹多一宋字反疑經闕不知宋鄭讎搆久矣前此未嘗合而繼此則我與宋又連謀伐鄭此時焉得有宋耶况宋列鄭後非次也此羡文也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
  秋七月葬鄭莊公
  九月宋人執鄭祭仲突歸于鄭
  鄭忽出奔衞
  祭仲者鄭大夫也突與忽皆鄭莊公子突者厲公名忽者昭公名也據𫝊鄭祭仲足為祭城封人有寵于莊公公使為卿既而為公娶鄧曼鄧國曼姓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宋大夫女於鄭莊公曰雍姞雍氏姞姓生厲公雍氏宗有寵于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乃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昭公出奔衞此𫝊文也詳其事是昭公本長庶當立而雍姞之子乘宋鄭讎搆之後借釁爭國祭仲不能死而立突逐忽則忽本無過而突與祭仲情罪顯然乃春秋書法一似重可疑者則以忽之不稱君也禮先君未葬則稱子既葬則稱君今莊公已葬成君矣忽宜稱鄭伯而書其名何也或曰從質也謂殷道尚質父前子名也此公羊説夫父骨未毁兄弟相簒奪而猶以此著親親之質此紾兄奪食者之敎徐徐也或曰罪失國也此穀梁説夫失位與失國不同忽未嘗喪鄭國也不幸有刼其位者亦復何罪紀大去其國而書紀侯而謂忽爵當削乎此必非春秋義也或曰惡其失强援也此胡氏説初公之未昏于齊也魯桓公齊侯欲以文姜妻忽忽辭之曰齊大非吾耦也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以他女妻忽忽又辭之曰無事于齊尚不可今有事而受其室是以師昏也于是失大國之助而不能自立執小信而忘大利故同車刺之狡童斥之扶蘇與蘀兮嘲譏之春秋所以著其惡以為世戒夫不取非耦不挾功伐不假强大為聲援此豪傑之所為而反以此為罪狀未之前聞夫風人美刺本屬餘情而春秋以大義斷是非未有舎正經而講勢利者此真小人之言也予嘗細繹經文反覆書法覺有確然不可易者據祭仲立忽原非正嫡鄧曼為荆南蠻族因祭仲而始娶之其得以所生名世子者徒以長爾若突則尹姞所生本屬貴族其初或未嘗無寵而既以宋鄭積怨之故遜居在宋其于正次之分不必顯著故忽雖已稱世子而實未嘗受命于天王如周禮所稱受誓者觀隠三年𫝊周鄭質子之時有云鄭公子忽為質于周七年𫝊又云鄭公子忽在王所故陳侯請妻之皆稱鄭公子而不稱太子可驗也世子必受誓天子見周禮典命職雖此時列國或未必盡能請誓然親質王國而又久居王所則其稱謂有不可紊者説見曹世子來朝𫝊若疑初稱公子後𫝊有間稱太子者正義云似六年後始立之則在十年𫝊尚稱鄭公子忽有功焉皆是無定誓而雜稱之詞若其為長庶宜立則夫子亦許之故此不稱公子與後十五年𫝊稱世子正相應可見若夫葬不稱君則是時雖葬而實若有未葬者禮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今鄭伯以夏五月卒而秋七月即書葬計其時裁三月耳三月不當葬則不得稱君然而已葬矣則又不得稱子君與子皆不得稱則但書其名一如諸公子出入稱名之例如齊小白子糾類而止于歸國時一稱世子以略示長次之意此正斟酌書法之盡善者故突亦稱名同是公子並非斥削亦並非美惡同詞之謂至祭仲之稱則祭氏仲名杜有明註此與孔父仇牧君臣連稱並同未有名君于後而字臣于前者自公羊道聴誤認作字遂有斥突賢仲之解夫仲足之名已見𫝊文仲可以名足亦可以名此如呉季札之可稱吳季亦可稱吳札故此稱祭仲而隠三年𫝊即有鄭使祭足帥師取温之麥語是祭仲祭足兩得分稱而公羊以稱字之誤盛美祭仲謂其能反經行權向非雍糾之變祭仲果肯反正乎此盲人瞎馬也若夫突不冠鄭杜氏曰文連祭仲非有貶也突固可貶然貶不在此也歸于鄭者為宋所納之詞成十八年𫝊云復其位曰復歸諸侯納之曰歸是也
  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
  柔魯大夫名蔡叔蔡大夫名柔不氏者書法如此説見前折地闕
  公㑹宋公于夫鐘鐘公羊作童
  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
  此我與宋連作三㑹于折于夫鐘于闞則宋伺魯鄭之隙而來㑹我者何以知之以郕闞知之闞係魯地夫鐘係郕地而郕近于魯則必宋來可知也嗣此又連作三㑹于穀丘于龜于虚則我因郎戰三國來伐而宋獨不與故思藉宋援以報三國而急往㑹者何以知之以穀丘與虚與龜皆宋地則我往宋可知也至宋公辭平而公與鄭合武父之㑹則魯宋從此絶矣但戰郎之役魯鄭正敵而齊衞本與鄭合今一反而魯鄭合好齊衞亦惡鄭而翻親于宋數月之間倐忽變幻真不可解子嘗就經文推之魯之與鄭怨者為鄭忽也前六年忽恨魯班餼後鄭故請齊伐我忽既奔衞則今之鄭乃突之鄭也忽出突入見前突之鄭而何不可平况齊衛戰郎本屬怨國而忽又奔衛則舎三怨國而併為二怨其合鄭而攻齊衛固其宜也祗齊宋讎鄭世所不解予仍就經推之齊之徳鄭以忽之有功于齊也突則忽讎矣忽讎則齊亦讎之突本宋納而宋但責賂于突則以好成怨矣此皆以事兼禮而義之可否自瞭然者故不憚詳記始末以俟考據而胡氏不識事例妄謂夫子並存不削不憚詞費無非惡盟㑹之故夫祗惡盟㑹則概從削例可矣乃不憚至再至三委曲䜈屑恐夫子神筆定不應䙝漫至此
  十有二年
  春正月
  夏六月壬寅公㑹𣏌侯莒子盟于曲池𣏌公穀作紀曲池公作歐蛇𫝊云盟曲池平𣏌莒也曲池魯地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公燕人盟于穀丘
  穀丘宋地説見前
  八月壬辰陳侯躍卒
  公㑹宋公于虛虚公羊作郯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
  虚龜皆宋地説見前
  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
  𫝊云宋公辭平故與鄭伯盟于武父此鄭伯即厲公突也説見前
  丙戌衞侯晉卒
  重書丙戌羨文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此我將伐齊衞而先借鄭伐宋以揃其所與蓋為下戰四國地也公羊謂戰于宋者魯鄭不和而自戰于其地則于下文魯鄭之合伐四國相乖反矣戅蠅撲紗其不顧前後如此
  十有三年
  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衞師燕師敗績
  此正我報郎之役也郎以齊衞鄭三國來戰怨在鄭也今反借鄭以報怨則以鄭忽出奔衞則鄭忽之怨不在鄭而反在衛前一年㑹夫鐘𫝊亦既已言之詳矣但三國餘燕為宋所牽前十二年宋人燕人盟榖丘而我與鄭又餘紀者紀魯本婚姻之國而齊欲併紀故紀怨齊而來助之左氏謂宋與鄭戰公羊謂宋與魯戰此皆逐步認路不解全經因不識報郎所始至穀梁謂紀與齊戰謂齊將滅紀戰于紀地則全然瞢錯而唐趙匡遵之胡氏又從而附和之夫紀畏齊禍連姻王室此時桓王尚在桓王后正主宮政齊何敢連三國之師專戰一紀以自取覆敗此非齊戰紀而紀戰齊者特此時紀以弱小千籌萬畫見前始得暫倚王室以圖苟存而驟思報復此實不量力之過故其後桓王上賓齊王姬繼卒而齊即遷紀此則書其事以示鑒戒者若謂是戰紀王之則茫然不讀本經前後聯絡而妄自立説此春秋之所以亡也若其戰不書地者則連前文言之在宋地耳春秋多連文書法此亦是例而穀梁謂必戰于紀則不惟無據且即以經推之十二月戰宋至二月而又戰紀一月之間何能由宋衞及齊越齊南以共戰此千里之紀此皆必不得之數也况前儒謂紀本是已春秋考異郵云時戰在魯之龍門而鄭康成謂龍門城下原有已城穀梁氏訛已為紀雖其説後起總不可信然亦足以明穀梁之誤矣至若諸國稱爵則君親帥師而衞惠公丁宣公之喪前年十一月衞侯晉卒此時春二月尚未葬也禮先君未葬當稱子如僖九年稱宋子二十八年稱陳子類而此稱衞侯以踰年正月必即位改元則此時已即位成君者矣故其書如此要之親未葬而改縗以與他人金革之事則其義可知耳
  三月葬衛宣公
  夏大水
  秋七月
  冬十月
  十有四年
  春正月公㑹鄭伯于曹
  無冰
  周春正月為夏冬十一月無冰可乎
  夏五
  無月字闕文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語榖梁作禦
  前年戰四國後已與鄭伯㑹曹矣今又使來盟修前好也語鄭弟名公子例以名通胡氏謂書名者罪其有寵愛之私何據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
  乙亥嘗
  此合兩事為一書者史有書災之例御廩災當書此一事也嘗者時祭恒禮不必書春秋有恒禮不書一例然亦有書如己夘烝者雖不失時然以丁丑再烝而並書之非書例也今以八月嘗周之八月為夏之六月雖稱秋祭實夏祭矣夏當禘而嘗為失時失時當書此又一事也然而御廩者神倉也藏粢盛以供祭祀者今已卜秋祭在于乙亥而先三日而神倉忽災何以供粢盛據周禮凡祭前期十日帥執事而卜日其必十日者謂可容散齋七日致齋三日之數今壬申至乙亥裁三日耳則此時已致齋矣粢盛有缺則是祭當廢乃不意災不成災神倉之穀幸無有害則雖災而仍可以祭此則志幸之又當書者所謂合兩事為一事者也故凡此兩事一書災一書失時而合書之為志幸而穀梁謂災雖不害然災餘之物不當供祭不易災餘而遽嘗所以志不敬也夫祭穀所出别有王籍而君親耕之祭穀所藏亦别有神倉而冢宰載帝籍所收而專藏之王籍籍田也見周禮甸師職帝籍即王籍以其供上帝故又名帝籍月令冡宰載帝籍之收于神倉舎是則並無他畝可以收祭穀亦並無他廩他倉可以藏祭米者而責其不易災餘且曰有兼甸之事吾不知所為易災與兼甸者將發他倉之米以易此災米而後祭乎抑甸師預知廩災另設一他籍兼儲作易災之米以供此祭乎夫他米必不可祭而千畝百畝亦並不可以兼闢千百為王籍易災之備祭義天子為籍千畝諸侯百畝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並無另闢其地者且甸師收祭穀而致之地官之神倉亦並無二神倉此皆無稽之談杜撰而不可為據者也胡氏專襲穀梁既責災餘乃又曰門觀災而新作則書御廩災而新作何以不書夫不成災而欲其新作也乎然則不成災而何以書災曰重御廩也雖不災然已災之也故曰幸也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
  宋人以齊人蔡人衞人陳人伐鄭公羊蔡人在衛人下
  此報四國之戰也前此戰宋與四國之戰皆在宋地故宋獨報之若其專報鄭者則以宋鄭尤世怨也以者用也𫝊曰凡師能左右之曰以此與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例同
  十有五年
  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𫝊曰諸侯不貢車服以車服為上所賜非下所貢也况可求乎此與隠三年求賻文九年求金例同家父見前
  三月乙未天王崩
  此桓王也
  夏四月己巳葬齊僖公
  五月鄭伯突出奔蔡
  據𫝊祭仲專國鄭伯患之使祭仲之壻雍糾以享郊殺之糾之妻仲女也謂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遂告祭仲祭仲殺雍糾厲公奔蔡是鄭伯為祭仲所逐而但書出奔而不書見逐或曰諱之非諱也突簒兄國以徼祭仲而今突為仲所逐以逆報逆有何足諱且本國有諱例他國無有春秋逐君者屢見于經並無書見逐者蓋國君無自出之理國君出奔則必有强臣偪促于其間故但書出奔而逐在其中惟魯君見逐則不書出奔而但書曰遜以出奔即逐也昭十五年公遜于齊是也此所謂諱也若他國見逐則書出奔十六年衞侯朔出奔齊襄十四年衛侯出奔齊昭三年北燕伯欵出奔齊二十一年蔡侯朱出奔楚是也此見逐例也乃又有别見𫝊文千載難明者襄二十年𫝊衛甯殖既逐其君而既而悔之召悼子殖之子曰吾得罪于君名藏在諸侯之䇿曰孫林父甯殖逐其君逐君在襄十四年論者遂謂魯史舊文本書臣出君之名而夫子改為出奔刪没其臣名以轉見君過一若君之無故而自出者所以殺臣惡而并責君謂君不能端本也此説開于杜氏而唐陸淳與胡氏並張大之夫春秋誅亂賊亂賊者亂臣賊子非謂亂君賊父也亂賊無將將即誅之今顯然逐君而反殺臣罪而分其責是君臣同科矣夫君臣同科父子並戮亂道也未聞夫子修春秋而出亂道者且幸而列國𫝊亡猶有左氏焉補其闕耳萬一并是𫝊而亦亡之則逐君之名不見于𫝊而專責君之出亡君罪當獨誅矣出奔即見逐則雖亡臣名而臣惡自在若如杜陸説以自奔為名則君罪何歸乎按春秋史書有二一是簡牘今之經文是也一是䇿今之𫝊是也蓋簡者牒也牘者方版也䇿者連合諸簡牘而共編之故又名曰冊言合兩為一也簡所容祗一行字耳故又作簡省之簡而牘則稍廣于簡可並容數行而使讀之若䇿則所容者廣故聘禮曰百名字也書于䇿不及百名書于簡而鄭氏註云字少則書簡字多則書䇿故杜氏春秋序云大事書之于䇿小事簡牘而已正言春秋經𫝊事之多字者必書于䇿𫝊文載事煩故䇿書之事之少字者可書簡牘經文祗題目即簡牘而書已盡其云大小者多少之謂北人稱多少曰大小故也宋史邵雍稱程伯子大小聰明即此是以經文書簡如南史書崔杼弑君執簡而往可驗以其祗有目也𫝊文書䇿如莊二十六年𫝊所載虢人侵晉諸事但有𫝊而並無經稱為䇿書雖存而簡牘散落可驗以𫝊䇿雖存而經簡亡也則䇿書屬𫝊簡牘屬經明明可據故正義有云經據䇿書𫝊憑簡牘此又言經之題目據𫝊為文而𫝊之記事又憑經立義所謂經𫝊相需者非謂經是䇿而𫝊是簡也若然則甯殖所云逐君之名藏之諸侯之䇿者此𫝊文非經文也𫝊文在魯史自書逐君而經文在魯史則原書出奔夫子修春秋但修簡目而謂夫子修䇿書謬矣蓋當時列國本各有𫝊夫子據𫝊以為經而左氏憑經以作𫝊其不必皆魯史者以左氏為文必裒損而潤飾之以是為左氏一書已耳若諸𫝊以書名為貶引曲禮云諸侯失地名為據則不然此與衛侯朔北燕伯欵祭伯朱皆以例書名獨衛獻不書者闕焉耳不然紀侯去國譚子奔黄凡失地者皆不書名而謂此獨書之乎
  鄭世子忽復歸于衛
  鄭忽係長庶當立雖未成君而世子自在也成十八年例復其國曰復歸餘見前
  許叔入于許
  鄭伯入許而不取其地使許叔居守之今即君其國矣其曰入者以叔原在許入之己耳叔非舊君且又非外至故不書復國而胡氏謂不告天王不赴方伯以糞除宗廟而乃因亂竊入非復國之義故書入以貶之夫使叔能告天王赴方伯以糞除宗廟而猶煢煢居許西偏以仰息于鄭一十六年則其人喪良已極可不必復國矣此入字與昭二十二年以王猛入于王城例同
  公㑹齊侯于艾艾公穀作蒿
  此齊襄公也前僖公以四國戰郎而我亦以紀鄭敗齊宋四國之衆搆兵無己故襄公繼世而我修好焉
  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邾牟葛皆附庸國也諸侯之卿稱名大夫降稱人若附庸之君可字可名則附庸之卿當稱人矣今稱人必卿等耳杜氏謂三國皆世子不惟無據豈有相約齊一能如是者若公穀胡氏謂外之亂稱人則諸侯朝桓不一紀侯𣏌侯鄧侯穀伯曹伯皆朝桓矣曽未嘗外之而此獨外之乎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
  據𫝊鄭伯因櫟人殺檀伯守櫟大夫而遂居櫟櫟者鄭之别都非鄭國也公羊誤以入櫟為入鄭而云曷為不言忽之出奔此訛辭也而胡氏承訛遂云厲公復國削而不書但書入于櫟則此時突果復國乎突已復國而後文復伐鄭以納突乎且胡氏于後文亦曰將納厲公弗克而還而此已復國乎
  春秋鄭忽突爭國其始末不全見于經然而其事可按者桓十一年鄭莊公卒祭仲立突而逐忽此一節也至十五年祭仲殺雍糾又逐突而入忽此又一節也至是年突自入居櫟此又一節也此皆經所有也至十七年鄭大夫髙渠彌為忽所惡遂弑忽而立公子亹十八年齊襄公殺公子亹并轘裂髙渠彌為其弑忽也忽有功于齊故齊世報之祭仲迎公子儀而立之子亹子儀皆忽弟鄭莊有八子而四見經𫝊忽突亹儀是也此二節則皆經所無者至莊十四年突始自櫟入于鄭弑子儀而據有其國直至二十一年鄭伯突卒而後己此則經𫝊皆可按者是鄭莊卒後厲公立四年而見逐昭公立三年而見弑亹立一年子儀立一十四年而亹殺于齊儀復弑于突突乃復入立八年而𫝊國于其子文公其中惟亹儀興廢經文所略而忽突之出入則前後瞭然其不詳忽之見弑則以忽為魯讎魯鄭與四國連作戰伐皆為忽故故彼不來赴而此亦不書非有他也公羊道聴塗説全不解忽不見經之故又不識其中有亹儀二子相繼立君因疑忽必此時又出奔而突自入櫟之後必長有鄭國遂以入櫟為入鄭且有不書入鄭不書鄭忽出奔之疑而解之曰祭仲亡矣仲存則忽存仲亡則忽亡謂此時之突復入而忽復出者必祭仲先亡故也嘗讀史鄭世家其載忽突事與本𫝊同忽之見弑則祭仲與髙渠彌共為之有云祭仲與渠彌不敢入厲公語至齊襄殺亹祭仲又迎公子嬰即子儀于陳而立之至莊十二年始云鄭祭仲死則祭仲厯作弑逆明見史𫝊此時並未嘗亡也公羊前于執祭仲時誤以仲書字為賢因盛稱其反經行權之妙故此復自執其説以為與國存亡而不知其為逆賊也若突之入櫟厯忽亹儀三君一十八年而後從櫟而入鄭使此時已復國則莊四年齊鄭之遇齊方讎突而肯與之謀滅紀之事乎則是突復國一誤忽出奔二誤祭仲亡三誤總皆不詳審經文以致有此
  而胡氏則承其誤而更有異者此入櫟𫝊既曰經于厲公復國削而不書則已復國矣于後文伐鄭𫝊則又襲𫝊説謂將納厲公勿克而還是矛盾也乃既云弗克納則此時厲公未復國矣此後之鄭伯非昭公即子亹子儀矣至莊四年齊侯陳侯鄭伯遇于垂此鄭伯子儀也宋蘇轍謂是子儀此頗知春秋者而胡氏引其語又曰然而鄭伯實厲公非子儀也是又矛盾也初以厲公復國一語横據胸中及讀𫝊而始惑之然而復國之見牢不可破寧使自矛自盾而薑必樹生其堅愎如此亦曽念垂之遇為滅紀也齊肯與突謀否乎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公羊于宋公上有齊侯二字袲作侈
  據𫝊將納厲公弗克而還其書地者言先謀于其地而後伐此與定四年公㑹諸侯于召陵侵楚例同𫝊曰㑹召陵謀伐楚也
  春秋須詳審經文備究其事之始末并當時行事之首從主輔而後可斷以義否則鮮有不誤者如此役則魯宋為主而諸國附之何也以公與宋為忽讎而借納突以伐之實非為突若諸國則因人成事者也公羊不識經不諳事實于此經文中妄加齊侯于宋公之上則全在夢寐中矣前此隠六年鄭忽為齊敗北戎有功于齊齊初早欲妻以女至是請再妻雖忽兩見辭而齊之徳忽如故故鄭莊在時齊合鄭伐魯為忽伐也至鄭莊卒而忽出奔衛則魯反合鄭而齊與鄭讎突忽不兩立魯讎忽故親突齊親忽故讎突十三年四國之戰是也即齊僖已死齊襄繼世而齊之讎鄭如故十四年齊復與宋衛陳蔡伐鄭是也及忽歸于鄭而齊師並不及鄭矣至十八年髙渠彌弑忽而立子亹則然後帥師討鄭殺子亹而轘裂即車裂髙渠彌為忽復讎則是齊乃忽黨其生則扞之衞之而死復報之如此而謂納突伐忽可加齊侯二字于夫子之經之中妄矣妄矣予向謂儒者無識謂春秋絶忽惡忽辭婚于齊亡大援以致失國予于前忽出奔𫝊既辨之矣然又有未盡者如此經前後及𫝊與世家忽未嘗失齊援也生則扞之衛之死復報之雖忽婚于齊其為援亦不過如是已也忽之失位在内變而不在外援此則非强大所如何者而自漢迄今必以辭婚為鄭忽罪此可謂曽讀春秋者乎
  乃胡氏則更有誤者前誤解經此又誤解𫝊穀梁曰地而後伐疑辭也非其疑也此穀梁與公羊同是一誤謂突已復國而魯宋伐之故其書地者謂先㑹其地而後進師此不欲伐而疑之之辭也疑者疑伐突也范註鄭突欲簒國伐而正之義也不應疑故責之胡氏引左氏納突之説而又引穀梁是文謂疑伐忽則不惟不解左𫝊即穀梁亦誤解矣然且因誤立説竟云忽不足以君一國日就微弱突雖簒逆而智足以結四鄰之援連兵動衆則全不知袲之伐鄭魯宋讎忽非輔突也自十八年忽被弑後鄭立二君而突窮居于櫟者一十八年至傅瑕内應而後得入所謂結四鄰之援者安在也夫突之結援則正指忽之失援然忽果失援也乎寃矣
  十有六年
  春正月公㑹宋公蔡侯衛侯于曹
  前年冬伐鄭弗克故此又謀伐之此時鄭君昭公也
  夏四月公㑹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
  春既謀伐則此遂伐之但此祗伐鄭非納突也蔡侯前列衛侯上此列陳衛下者班序譜云自隠至莊十四年四十三歳征伐盟㑹者凡十六國時無伯主無有成序理或然也餘説見前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
  冬城向
  興作必書𫝊又云書時則又以嘉其得時故書但周之冬為夏之秋下文有十有一月則此必十月周之十月為夏之八月八月興土功不時矣國語火見而清風戒寒清風至而修城郭火見在亥月夏令云營室之中土功其始月令亦以建亥月為營室正中建亥夏十月非周十月也杜氏謂下文是十一月則此雖無月或亦在十一月中而是年長厯有閏六月則節先于月十一月末即可接建亥之節是以九月建戌當十月建亥未為失時然趨事赴功必實實按月以為人時民事所準授而推移以行之謬矣推移者作厯之法非授時法也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衛侯朔者衛宣公子惠公也據𫝊宣公烝夷姜生急子史記作伋屬諸右公子洩公子無左右但娶有左右媵右公子者右媵之子即宣公庶弟也屬者使撫之也為之娶于齊而美乃自取之生壽及朔屬壽于左公子職夷姜縊宣姜與公子朔搆急子公使諸齊使盜待諸莘將殺之壽子吿急子使行急子不可壽乃飲急子酒載其旌以先旌者急子所持之符識也盜殺之急子至又殺之及惠公立二公子怨之乃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齊
  十有七年
  春正月丙辰公㑹齊侯紀侯盟于黄
  此以桓王崩後齊將謀紀而公往成之黄齊地説見前
  二月丙午公㑹邾儀父盟于趡
  隠曽與盟蔑今儀父復來修盟𫝊曰尋蔑盟也趡魯地
  夏四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
  據𫝊齊人侵魯疆疆吏來告公使以所守之衆列陳而去書此者志齊背盟也奚魯地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蔡季桓侯弟也桓侯無子蔡人召其弟立之季名獻舞即莊十年楚敗蔡師以蔡侯獻舞歸者是也胡氏惑公羊之説謂季歸不立别立獻舞則此時召季何為經之書召季何意獻舞何人此時立獻舞何據無稽至此
  癸巳葬蔡桓侯
  稱侯誤文胡氏謂抑以垂訓誤矣例既葬無不稱公稱諡者胡氏又引唐人啖助邪説謂蔡季之賢故知請諡則春秋列國書葬書諡者無算焉能皆得賢弟而請之且賢弟已避位尚得豫新政而為請諡乎妄哉説見隠三年葬宋穆公𫝊
  及宋人衛人伐邾
  宋衛伐邾報邾伐也隠五年邾人鄭人伐宋公甫受邾朝甫㑹邾于趡而遽助人之兵何居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朔不書甲乙皆史闕文左氏謂日御失之天子掌厯曰日官諸侯曰日御理或然也
  十有八年
  春王正月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公羊無與字
  公本與夫人同至齊然必公先與齊侯行㑹禮而後偕夫人至齊故曰遂遂者繼事之詞濼齊地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據𫝊公與文姜如齊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夫人告齊侯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上車曰乘彭生多力拉公幹殺之公薨于車魯人乃請誅彭生以滅恥辱齊人誅彭生史例内君見弑必諱為薨然内薨不地以薨而求其地也外薨必地則又以地而求其薨也書例之互見如此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春秋毛氏𫝊卷八
<經部,春秋類,春秋毛氏傳>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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