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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皇綱論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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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皇綱論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皇綱論         春秋類
  提要
  等謹按春秋皇綱論五卷宋王晳撰自稱太原人其始末無可考陳振孫書録解題言其官太常博士考龔鼎臣東原録載宋真宗天禧中錢惟演奏留曹利用丁謂事稱晏殊以語翰林學士王晳則不止太常博士矣玉海云晳撰春秋通義十二卷據三傳注疏及啖趙之學其說通者附經文之下闕者用己意釋之又異義十二卷皇綱論五卷今通義異義皆不𫝊惟是書尚存凡為論二十有二皆𤼵明夫子筆削之㫖而考辨三傳及啖助趙匡之得失按趙匡書中皆作趙正盖避太祖之諱其尊王下篇引論語作一正天下亦同此例其言多明白平易無穿鑿附㑹之習其孔子修春秋篇曰若専為誅亂臣賊子使知懼則尊賢旌善之㫖闕矣足破孫復等有貶無褒之説其𫝊釋異同篇曰左氏善覽舊史兼該衆説得春秋之事迹甚備然于經外自成一書故有貪惑異説採掇過當至于聖人㣲㫖頗亦疎畧而大抵有本末葢出一人之所撰述也公榖之學本於議論擇取諸儒之説繫於經文故雖不能詳其事迹而于聖人㣲㫖多所究尋然失於曲辨贅義鄙淺叢襍葢出于衆儒之所講説也又曰左氏好以一時言貎之恭惰與卜筮巫醫之事推定禍福靡有不驗此其蔽也固當裁取其文以通經義如玉之有瑕但棄瑕而用玉不可並棄其玉也二𫝊亦然亦足破孫復等盡廢三𫝊之説在宋人春秋解中可謂不失古義惟郊禘篇謂周公當用郊禘成王賜之不為過魯國因之不為僭殺大夫篇謂凡書殺大夫皆罪大夫不能見幾先去則偏駁之見不足為訓矣乾隆三十九年十月恭校上總
  纂官紀昀陸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熊孫士毅總
  校 官 陸費 墀 臣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皇綱論目録    春秋類
  卷一
  孔子脩春秋   始隠
  尊王上     尊王下
  卷二
  公即位     卿書名氏
  稱人
  卷三
  朝會盟     會盟異例
  侵伐取滅    紀師
  戰上      戰下
  卷四
  歸入      會及
  書遂      公至
  郊禘
  卷五
  災異      罪弑
  殺大夫     日月例
  𫝊釋異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      宋 王晳 撰
  凡二十三篇縂五卷
  春秋皇綱論卷一
  孔子脩春秋
  始隱
  尊王上
  尊王下
  孔子脩春秋
  昔者仲尼以聖人之才識歴國應聘而卒老不遇知天命之不與已也於是崇聖業讃易道定禮樂刪詩書表先王之舊章總皇極之彛訓闡君臣父子之義原治亂興衰之道足以垂為世敎傳之無窮然於已之才識則未能盡發明之也故作春秋託之行事以盡焉則司馬遷所記孔子之言曰我欲載之空言不若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此仲尼脩春秋之本意也噫夫經制可以定天下則春秋之經制備矣至誠可以賛元化則春秋之至誠深矣執經制推至誠則承天治民統正萬事體道徳而維之以禮法本仁義而振之以權綱尊君與賢旌善黜惡王道之權衡太平之事業也此仲尼之道與其才識舉見之於春秋矣後之諸儒不原聖人本意但舉一端以為之說公羊曰撥亂世反諸正又云制春秋之意以俟後聖何休以為知漢當繼大亂之後故作撥亂之法以授之何其迂哉夫否泰治亂如循環然否亂之極必有王者興固天命也仲尼豈知數百年後劉氏定天下興漢室乎且聖人大典将垂之萬世以為法又豈止一漢朝乎若以衰世論之則可以撥亂而歸正若以治世言之則可以潤色乎王道無施不可也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此亦据當世而言爾若專為誅亂臣賊子使知懼則尊賢旌善之旨闕矣董仲舒曰孔子知時之不用道之不行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若此則仲尼祖述堯舜之道無以明矣壷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若此則春秋之文皆紀實事不得謂之空文又聖人作經義貫今古亦何必當一王之法乎杜預以為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制作之本意也孔子之出此言者以遭時之難謂已得文王之道有文王之文不當不垂于後世故云然然亦通謂諸經未必指春秋而言也文中子曰聖人在上則賞罰行在下則襃貶作夫襃貶聖人所以代賞罰也是又不見聖人推至誠明大道之旨而一經之作專在賞罰也啖助謂春秋救周之敝革禮之薄以夏道為本不全守周禮則襃貶善惡斷以聖人之義不該之矣趙氏謂春秋大要二端而已常典也權制也春秋據周禮其典禮所不及者則聖意窮其精理以定襃貶尊王室正陵僭舉三綱提五常又言有帝王簡易精淳之道此得春秋之宗指優於數賢之説也但不及聖人不欲託空言故屬之行事之意為不悉矣備舉數賢之說餘不足論也且聖人之道一以貫之數賢之說皆舉一端爾緫而通之㑹歸其本意則春秋之義全矣夫聖帝之隆莫隆於堯舜禮法之備莫備乎三代國有史官者皆堯舜禹湯文武之令典也史官屬辭以記得失世盛則其政羙世衰則其道微亦理之常也仲尼既遭亂世以躬負聖人才識無以𤼵明故因魯史之文託之行事以盡其所緼之志以遺後世之聖賢爾然魯史常人之所為也於聖賢文武之道必有不周於是非得失之理必有不當於采掇記注之閒必有不經於憎愛誣諱之際必有不實於仁義禮法之訓必有不明於襃貶善惡之旨必有不精故聖人裁取其文建以法制以成不刋之書則聖人之才識於是可得而觀之矣故其言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此之謂也皇甫湜以為編年不若紀傳至云春秋之作則須左傳國語何其淺陋之甚哉或曰左氏以為凡諸侯有命告則書于策不然則否師出藏否亦如之果若是則魯史所遺者固亦多矣聖人博覽無所不知何不盡書之乎曰仲尼脩經直据魯史魯史所不載則何由書之况聖人制作金玉法度既憑魯史則不當雜取他書何者欲示信據之明故也且自於魯之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之中所書之事聖人之法度備矣才識周矣襃貶精矣勸戒盡矣奚復孜孜然如左氏司馬遷之流務多取以為勝者耶
  始隠
  荀子曰聖盡倫王盡制是故學者以聖王為師焉聖王之盛莫盛乎堯舜當天下之正位粹然一任乎道不私於己也如天地然允聖王之極摯哉堯視舜如己身舜視禹如己身又何親賢之足議乎前堯舜而有聖人矣無其時與其人莫能任乎道充其志而公天下焉後堯舜而有聖人矣無其時與其人亦莫能任乎道充其志而公天下焉堯耄而傳諸舜舜老而授之禹前後相次若天意固為之夫是之謂其時堯舜禹之道一道也堯舜禹之心一心也夫是之謂其人以萬物之心為心以天地之徳為徳其於己也無一毫之私夫是之謂任乎道舒卷天下無不得其欲而合乎道也如規矩繩墨然夫是之謂充其志疇克若是㦲堯舜而已矣故書首二帝以道徳之美莫或先焉者也然堯嗣於帝禹與其子獨舜之道尤難故仲尼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至矣哉盖無徳而稱焉夫治亂之世極然後可以相明焉善惡之理極然後可以相形焉是故仲尼約魯史修春秋推原堯舜之事以明亂世之奸慝焉噫道徳之美莫過於堯舜之禪讓人倫之惡無大於世子之弑其君今隠公欲讓桓位是踰父子之親也而桓公遂弑君兄是滅臣子之理也則與世子之弑其君者罪惡鈞矣是桓公者固天下之大戮也故春秋獨於桓公不書王見桓公之無君王室之無政也然則不書王之義特為桓而發也罪桓之由特為隠而起也故春秋所以始於隠者此故也或曰如是則盍始於桓邪曰若以桓為始則不見隠公讓桓之志也不見隠公讓桓之志則罪桓之心不切也又不見隠公不書葬之事也又不見桓公汲汲君位之意也曰然則何者為讓桓之志乎曰夫書尹氏卒仲子不葬不爵夫人至不告廟此皆讓桓之志也不始之於隠則無以見矣又曰敢問春秋亦有世子之弑其君者何故其時復書王乎曰春秋魯史固當詳内而略外也且隠以兄而讓弟其徳惠奚有量哉親踰父子義則君臣而桓乃滅天常棄人理其迹尤惡盖善善也不明則惡惡也不切故特不書王以志之也自餘他國則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亂世之常事也又曰諸儒謂周室自平王東遷日以微弱賞罰政令裁行畿内故始之於隠亦以平王不能中興之故也曰此說一端之說也然於始隠之義亦足相因以𤼵明爾夫隠公之元年則平王之末年也是時楚子初僭王號天子不能征之陵遲衰亂實始於此故桓公有無王之心敢行簒弑者階此而作也或者又曰夫楚子僭號則惡逆之罪莫大焉安知聖人不為正楚而始隱㦲曰夫楚僻小國也蠻夷之俗也覩周室之微弱因而僭竊則其罪惡天下舉知之矣魯則禮義之國也周公之後也而桓有逆行凶徳唯明王可誅之爾此仲尼所以首正之也若為正楚而始隠則隐公之經未嘗及楚至荘十年荆敗蔡師于莘始見于經則聖人之意不在乎正楚而在乎正桓也無可疑矣或曰子引堯舜之讓以明隐公之事則是與杜氏之說以隐公為讓國之賢君相類也曰不然夫其讓之名至髙也讓之行至美也推是心以類夫堯舜奚逺㦲然隐公之才識智慮昏庸之人也其行事多不善也雖其讓之名與堯舜同是奚救於昏庸之累哉曰然則其讓桓是邪曰非也隐公以庶長自嫌故欲讓桓爾苟桓有聖賢之才則已行泰伯之事猶可也桓既非其人矣而不明大義不能遵禮法之正私意曲惠欲同於攝讒隙一開卒被大禍則君子不與之也君子尚不與之况聖人乎
  尊王上
  何休之學謂春秋黜周王魯識者已非之矣不復更論謹案聖人以王道衰微賞罰無紀賢能不用罪惡不誅故采舊史之文裁以為經豈有他哉篤於三綱五常明於義理之盡而已爾三傳及諸子不能具曉聖人之意不知尊王之實謂自周無出言出絶之於天下也又謂榮叔歸含召伯㑹葬皆王之失禮故去天字以貶之此皆不曉聖人尊王之意不達三綱五常義理之盡而云也夫天王出居于鄭必有故也其故何哉辟母弟之難爾此乃直書以示譏也豈於出字更加貶絶乎噫三傳見王子瑕奔晉及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皆謂王者無外故不書出是以於天王出居於鄭及周公出奔晉皆以為貶絶之也王雖不能以禮制其弟帶遂為亂而王有何惡遽貶絶之乎周公楚與伯輿爭政不勝怒而出及陽樊王復之三日卒出奔晉若以出為貶絶之辭則是襄王之惡重於子朝周公之罪甚於王子瑕及尹氏也案王子瑕王子朝尹氏召伯毛伯皆逆亂之臣也逆亂之臣當族滅之籍没汙潴是其刑典故數子但書奔不言出絶之也猶譚子奔莒弦子奔黄之類亦以國滅而不言出義與此同且凡外來奔魯悉書来奔不言出奔是来字對出為義爾若春秋為鄭史則必書曰天王来居于汜猶郕伯来奔以其来我國故不言出也則又可以言王者無来乎或曰若但書天王居于鄭則出可知矣何必書出乎曰凡諸侯外奔皆書出明棄其境而出也若衛侯朔出奔齊茍但言奔齊則出亦可知聖人何故更書出乎又天王居于狄泉不言出則在周地矣此若書天王居于鄭則在畿内非鄭國也不可之理審矣以此足知其妄也其謂去天字以貶王者盖惑於闕文爾且仲尼不隠諸侯及卿之罪惡則知王室之衰微亦以明矣桓王使渠伯紏来聘成桓公之為君尚不去天字但貶渠伯書名況他失禮之事不甚於此乎由是觀之其妄愈固不足疑矣
  尊王下
  春秋列國莫大於齊晉楚楚僭王號固不足取而齊晉之君莫盛於桓文故孟子謂春秋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其故何哉夫豈以其執中國之權制天下之命而云乎夫周室雖衰天命未改桓文襲侯爵臣子也而執中國之權制天下之命則是彊僭之臣也奚足議邪然聖人以其有尊周室安中國之心故爾何以知其然㦲謹案惠王以惠后故寵其子帶欲廢太子於是齊桓帥諸侯㑹王世子于首止以定其位厥後太子踐阼是為襄王此仲尼所謂一正天下也桓公既殁叔帶卒亂周室天王出居于鄭幾不能復於是晉文公帥師迎王以歸于王城遂誅叔帶故傳曰出定襄王以示之義由是觀之則二君之大莭可見矣此聖人所以襃其功稱其仁也又齊桓之㑹葵丘為盛以其一明天子之禁也晉文之盟踐土稱信以其胥奨王室之忠也夫以東周之微不絶如綫桓文之勢震於天下卒能尊周室安中國厥功茂哉然不能推至公血誠力遵王道之正征伐自出賦貢自專則其罪爾荀子曰粹而王駮而伯此之謂也故仲尼因桓文之事而辭以致其義焉義者何明於君臣之分篤於仁義之心離其駮㑹于粹而已矣或曰然則桓文之功並邪曰然又曰如此則仲尼何以云齊桓公正而不譎晉文公譎而不正乎曰仲尼之云譎者一時權譎之謂也非謂詐也茍專以譎為詐則當云湯武正而不譎桓文譎而不正聖人不當云齊桓正而不譎也且齊桓用兵脅魯使殺子紏又以無名侵蔡遂伐楚責王貢之不入𡩋母之㑹又欲聽子華之言凡如此類豈不譎㦲晉文伐原以存信辟楚以示報躬率諸侯朝事天子豈不正哉但齊桓之定太子也不欲使惠王廢嫡庶之正是其本志故仲尼謂之一正天下首止之㑹是也以其猶有彊君之嫌故謂之正而不譎也晉文之逆襄王也藉以求諸侯信義之名非其至誠而狐偃勸以繼文之業王城之師是也以其不本尊王之義故謂之譎而不正也噫聖人𤼵於精懇章為大訓如此之極也而後世猶有簒奪之臣亦末如之何也已












  春秋皇綱論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卷二     宋 王晳 撰
  公即位
  卿書名氏
  稱人
  公即位
  禮君薨嗣子既即位此謂殯之即位繋先君之末年未即改元者子統於父臣統於君也公羊云縁終始之義一年不二君此說是也世子稱子者待之猶君也遭喪即位禮無明文啖助曰既殯而嗣子為君康王之誥是也未就阼階之位来年正月朔日乃就位南面而改元春秋所書是也謹案顧命四月乙丑成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以干戈虎賁百人逆子釗延入翼室恤宅宗丁卯命作冊度越七日王麻冕黼裳由賔階隮太史御王冊命事畢諸侯出廟門俟康誥云康王既尸天子遂誥諸侯羣公既皆聽命趨出王釋冕反喪服其辭連顧命後云康王既尸天子則去冊命不逺不可謂之踰年即位也况命誥之文並無踰年即位之意是啖子傅此而為説也公羊云殯然後即位杜預曰尚書顧命天子在殯之遺制也推此亦足以凖諸侯之禮矣然大抵禮必有法法無不通若謂凡踰年冝即位則假設諸侯十二月晦日薨五日而殯則是過朔三日若待不殯便行即位之禮則先君之薨裁一日爾忍行之乎此理所未安也謹案虞書二十有八載帝乃殂落三載四海遏密八音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稱二十八載者舜受終于文祖後二十八載也三載四海遏密八音者舜之三載也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者孔安國云舜服堯喪三年畢将即政故復至文祖廟告愚竊謂此是先王之禮嗣君即阼之正法也子張問髙宗亮隂三年不言何謂也孔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緫已以聽於冢宰三年言古人皆然則譏今不然也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天子諸侯理應不異則古者君薨既殯然後嗣子冊命為主於君薨之明年既是嗣君之年則義當改元也又於三年服終之後當朝于王王既錫命然後告廟行即位之禮為得其正詩瞻彼洛矣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鄭氏箋曰諸侯世子除三年䘮即阼乎曰諸侯有繼世之義其為太子也固已命之於天子矣既殯而即位則臣子可以言公矣亦猶康王之誥稱惟新陟王也其踰年改稱嗣君之元年則有成君之尊故稱爵也是嗣子統於先君之末年則稱子踰年為嗣君之元年則稱爵義當然也至於喪禮三年聽於冢宰服除而朝天子錫命而為諸侯月正元日朝廟即阼則當以堯舜之法為正左氏釋公子遂如齊納幣云凡君即位好舅甥修昬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杜氏曰謂亮隂既終嘉好之禮始備此除凶之即位也噫此即位之說乃與舜典之文相表裏也但左氏之學不自知此是先王所制即位之正禮不能究明之爾好學君子冝深詳之
  卿書名氏
  春秋凡卿書名氏何也志其執政之臣也春秋之辭簡不必於初命即書其名因事則書之凡國政之善惡皆斯人之所與議襃貶之理不獨在國君故也其大夫比三事一命不與國政襃貶無所及故例稱人略之也全盛之世凡諸侯之卿皆命乎天子所以奉三年之䘮来受爵命也此義是也周衰禮壊樂崩上昬下僭故不待三年而於君薨之踰年改元之後不復聽王爵命擅行即位之禮仲尼書之皆記過也孟子滕世子使問孟子孟子曰親喪固所自盡也三年之喪齊䟽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也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子而反之不可復問孟子孟子曰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位謂喪位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草上之風必偃是在世子世子曰然五月居廬未有命戒至葬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四方来弔者觀之大悦案孟子之言則知魯皆不行三年之服也又足見諸侯居喪之禮當如是也或曰莊公閔公僖公不書即位乃聖人善之乎曰不然此三君自以繼弑避嫌不書即位爾非實能奉三年之制也若書即位則嫌乎如桓宣之簒也喪禮不備猶可也簒則不可言也故春秋於此三君不復論其乖喪禮之貶也或曰諸侯在喪稱子改元稱爵既稱爵則焉得不謂之即王命謹國政謂之命卿若大夫則本國之君自命焉不與政也左氏謂凡不書名皆不卿是也春秋之時周室微弱諸侯擅權不奉王命結為仇黨恣行侵伐甚者滅人之國臣弑其君由是諸國之卿皆非王命其勢不得不然也莊三年溺㑹齊師伐衛公羊曰吾大夫之未命者也云吾大夫則是已為大夫矣云大夫之未命者則是未正命為卿也啖子曰禮諸侯之卿皆命于天子故趙氏不用王制之文而以啖説為正然此乃治世之正法也衰亂之世豈能然邪愚案隐公之卿多不書氏盖隐公以庶長自嫌欲同於攝故所用之卿亦不正命皆去族以别之傳曰隐不爵命大夫此説是也啖趙謂未命之卿為未王命又以為齊桓伯後未命卿序在命卿之下故例皆請命小國不能自通王室亦少能争長故皆不請終於春秋此説無所據恐不然也魯桓公三年翬始稱公子桓弑君兄又成宋亂不顧王法莫此之甚豈復請天子命翬為卿邪盖桓公寵其簒謀自命之爾又諸侯之薨嗣子不待王命皆擅行即位之禮其間復有不正而自為君者豈於命卿乃反請天子乎楚子僭稱王又豈肯更於周請命乎斯理之不然也斷可知矣襄二十九年諸國之卿城𣏌鄭公孫叚亦書名氏杜預以為攝卿行也案攝卿則但書名柔溺是也此盖鄭國僭有六卿故城杞之時叚以為卿至三十年伯有之死又命為上卿之亞故子產使次已位也噫春秋迹盛衰凡大國之卿皆書名氏記其人則於其行事也得以襃貶之矣内大夫攝行卿事則去族以别於正卿外大夫攝行卿事事接於魯則亦書名詳外也鄭自平王之後桓武之間稍亦彊盛比於陳蔡莊公多所侵伐其後繼有良臣故春秋於伯爵之國獨書鄭卿名氏自曹以下至邾滕紀莒之類雖有侯爵者皆以微弱不能自彊於國政當時無所輕重故略其卿稱人而已獨曹公子首以助大國伐無道公孫㑹以公族而叛皆特書族詳之也其他小國以事接於魯雖其正卿亦但書名降於大國也若謂之不請命則二百餘年之間凡小國無一人請命乎亦近誣也秦自穆公奄有西戎然大抵不預中國盟㑹侵伐但與晉為仇敵爾故不書卿之名氏經書秦伯使術来聘降于大國也楚國僻逺始稱人漸進稱名後遂具大夫名氏亦見其因時之盛衰也以此知大國當其書名氏不足疑也啖趙据城濮之戰楚得臣稱人以為未命之卿稱人也愚案得臣稱人盖亦降稱人爾下文有楚殺其大夫得臣知此戰者是得臣也啖氏又曰外未命之卿略而稱人所以重王命尊周室也案諸侯簒弑者與諸侯㑹則正其為君豈是重王命乎盖所以顯其罪惡不待貶絶而見之矣則諸侯之卿亦當然也雖非王命自以大國權勢之重備書名氏既書名氏則貶在其間矣啖氏之說皆自治世言之也其謂叛逆奔執殺則例皆書名以示勸懲此說是也但不當謂未王命爾且既居卿職執行國政雖未正命固當書名何者以其任用稍尊異於衆大夫也又其間有功善可録者則持書以進之屈完是也是時楚卿未見於經召陵之名亦是事接於魯例合名以功故特書名氏也但春秋之世有功者希為罪者多故鮮其人爾又諸侯世子以國嗣之重當在卿上其諸侯兄弟名見于經者亦皆命卿故書之也
  稱人
  經書人者義例非一啖助謂三傳以卿有罪者貶之稱人則是掩惡也唯楚子稱人以圍宋貶之同外域也此蓋用榖梁之說謂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不正其信荆蠻而伐中國也義亦非矣是時晉文公即位四年勉脩國政出定襄王欲繼齊桓之業而諸侯不能早援大國共尊天子反事僭楚同力圍宋則此諸侯曽聾瞽之不若也夫楚子恃彊而僭其罪惡不待貶絶而見也故略楚子稱人所以使罪歸於諸侯爾又以公之往㑹而示諱焉下文曰公㑹諸侯于宋若上有楚子則嫌公往㑹之罪與諸侯鈞矣既曰楚人而下云公㑹諸侯則是使若楚人不預然斯其微旨也且春秋雖大國之卿亦不得序在諸侯上知此楚人即楚子也盖聖人託以明義婉而成章故變文也若謂人楚子所以人諸侯則亦是貶以稱人也聖人之意殆不然矣噫夫春秋之稱人自有明例但諸儒思之未至爾書序曰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帥師敗諸崤而春秋書曰晉人敗秦師于殽此皆仲尼之言而乃異同者其故何㦲書序舉其實而春秋著以法而云也夫穆公遣師伐鄭又入滑貪狡無信輕棄民命者也晉徃敗之雖非正然秦罪重於晉若書晉子或晉侯敗秦師于崤則是罪晉甚於秦矣故仲尼稱人以恕晉也歴觀經之本末義例皆然大扺事善而情或可責則稱人以略其美事不善而理有可矜則稱人以汎其罪若楚子圍許救鄭如奉天子之意而實不然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而緩慢不恪若此之類皆事善而情有可責則稱人以略其美也晉襄公敗秦師于崤而秦有貪虐之罪成公與諸國大夫盟于蜀非大夫彊請若此之類皆事不善而理有可矜則稱人以汎其罪也其或不繫乎是非輕重者亦特略以稱人若陳人之歸是也餘無此義類而稱人者直非卿爾而三傳謂貶諸侯及卿稱人者皆不悉聖人之意然也





  春秋皇綱論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卷三     宋 王晳 撰
  朝㑹盟
  㑹盟異例
  侵伐取滅
  紀師
  戰上
  戰下
  朝㑹盟
  天子建侯列之五等盤錯重固謂之守土之官則自非王命不當出境也春秋之諸侯輙相朝㑹此不臣之迹也若乃鄰國之君壤土相接風聲禮化得以相闗豈可禁其徃来而絶其歡泰乎聖王創禮必不然也當有制度為之莭文但不可不禀王命私相朝爾至於㑹遇亦是古禮當然或天子廵省四方或王命征討有罪故為制㑹遇之禮以親之也春秋之際上陵下替以彊制弱以多暴寡故諸侯擅相㑹遇以固仇黨聖王之罪人也然則㑹既不可又從而為之盟者則其罪愈重矣嗚呼至治之世綱紀張設諸侯嗣守國土恭行王政有功徳者賞之寵之有罪惡者罰之廢之曷敢私相為㑹重之以盟乎何哉以其制由天子天下莫敢不一歸之於王度故也是故雖在衰世亦無王者與盟之義焉齊桓晉文之初舉非王命特以㑹世子定襄王遂命之以為侯伯然不能以禮法之正一請王命以制天下則非正也本既不正則須假天子之命而盟以固之爾故伯者之盟葵丘為盛以其不歃血而一明天子之禁也然聖人猶譏之云者以天子三公在是當直宣王命而已何假陳牲㦲此見其實不尊王之意盖吝之也它㑹盟則各具于通義此不復論大抵盟者列國之事也本不可行之中國衰敝之時猶賴之者以其託好㑹要神明有益乎沮姦心而救亂世也悲夫
  㑹盟異例
  春秋記事有取舎繁省凡常事合禮者及不合禮而事小不足為懲勸者雖舊史或載而經則不書故外相朝㑹不書也其特㑹參㑹亦有書者以明上下事迹故爾至於大㑹諸侯則必書何者以天子在上而諸侯非王命大為集㑹啟為疑之端故書之也凡經書諸侯㑹于某而上文無公㑹者魯不預也扈之㑹盟是也若公雖預盟而但曰公㑹諸侯盟于某而不序者公得罪不與公序直令歃血而已為辱之甚不敢直書其事故變文也文七年扈之盟是也又書不見公及公不與盟皆未至深辱故直書也沙隨平丘之㑹是也其上文書公㑹某侯某侯于某下云同盟于某者則一㑹之人盡盟也若柯陵之盟是也雖上文書公㑹某侯某侯于某不直言同盟而又再言諸侯盟于某者亦公不預也柷柯之盟是也其書公㑹天子之卿某侯某侯于某而又言公及諸侯盟于某地者則天子之卿不預臯鼬之盟是也於此例中又不言公及者則仲尼特有微旨也首止葵丘之盟是也推此則見聖人制作之體自有法度而三傳及先儒皆不盡曉是致聖人之意闇而不章不亦惜㦲其諸解釋具見通義
  侵伐取滅
  易曰地水師取其行險而順能以衆正之象也聖哲之士觀其象而得用師之術焉此兵之所由起也所以征暴亂而肅天下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爾用之有時旋即休偃又所以訓戢兵戒黷武也是故王者之兵有征有伐凡本仁義以名辭往正之曰征舜征苖湯征葛是也加用功力曰伐若文王伐崇武王伐紂是也孔子曰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是其正也春秋之時王綱絶紐諸侯擅命侵伐自出蕩然不制雖桓公之師其始亦不能應于王義後遂有功周室乃命為侯伯用師侵伐雖假王命其實專之非正也至他諸侯則本非天子之命而黨交力爭以自為侯伯者皆當世之罪人也然春秋皆書伐者假名辭用功力也趙正曰凡師稱罪致討曰伐無名行師曰侵此說近之矣然案當時兵伐之事多非王命豈論有名與無名乎當日稱罪致討曰伐否曰侵謂不聲辭以致伐直侵之爾聊舉一二以明其事宣三年夏楚人侵鄭傳曰鄭即晉故六年春晉趙盾侵陳傳曰陳即楚故案此二者以其叛己之故也雖有叛己之事二國不聲辭以伐之即書曰侵爾豈是無名乎又若以無名之稱施於非義則春秋之伐孰為義乎但以其稱彼之罪以行其伐亦㡬於奉辭之體故云伐也若無辭以稱其罪直行侵犯事與伐異故云侵也詩曰四夷交侵是其義也取者三傳皆以為易辭也趙正曰或邑或附庸凡力得之曰取予案二說俱非也詳觀經例歸取之義但以好曰歸非好曰取爾不施於易與力也滅者滅其宗廟社稷也凡滅人之國而反書取者謂不滅其祀以為附庸也此啖趙義取大邑亦有書滅者誅殺吏民無道之甚且又大邑不可以同乎小國故書滅以罪之也
  紀師
  春秋凡它國用師之事書之于經者皆成師以上乃書之也何哉重衆也至于魯則雖不成師亦書之重内事也公羊曰將尊師衆稱某帥師将卑師衆稱師此說是也施之於内外俱可通矣其曰将尊師少稱将謂不滿二千五百人者此則施之於内可也不可通之於外國也夫外師皆魯史承赴告而書也苟赴告之時不言師數則魯史何由知之乎故凡書卿而不言帥師者皆不知其師之衆寡則闕之也又曰将卑師少稱人此一說則内外俱不可通也案桓十三年及燕人戰燕師敗績此人亦稱師則燕師雖少亦不下二千五百人也此不可施之於外之明騐也若施之於内則不復稱人矣然則凡外師稱人稱師各舉重以言之爾其有不繫襃貶重輕則但稱師晉趙鞅瓦之師是也内師則凡書卿而不言帥師者不成師也若叔老㑹晉荀偃伐許是也不書卿而但言師者則卑者将而師多也若師及齊師圍郕是也書及某人伐某或止書伐某者則卑者将而又不成師也若及宋人衛人伐邾與滅項是也又有公親行而諱之者若及邾人戰于升陘是也詳此義例則可以觀春秋用師之制矣
  戰上
  春秋侵伐圍入舉其文則罪可知也至于戰則不可知之故書及以别其曲直輕重也何哉凡魯與他國戰率以内及外而書之意者以尊内及外而言之也既尊内及外則不以師之客主論之内既不以師之客主論之則它諸侯之戰書及者亦然矣盖尊其及之者外其及者故不以客主論之也然則春秋大抵多是主及之者何也曰春秋之世諸侯擅行侵伐率非義舉故多以主及客罪暴亂也其罪鈞者亦然若暴亂之國為諸侯所伐則以客及主何休曰戰言及者所以别客主直與不直此說是也榖梁曰客不言及言及惡宋也何休難之曰河曲之戰兩不直故去及今宋言及明直在宋非所以惡宋也即言及為惡是河曲之戰為兩善乎又榖梁以為河曲之戰不言及略之也自相反矣鄭氏釋之曰及者别異客主爾不施於直與不直也直不直自在事而已義兵則客直邲戰是也兵不義則主直衛人及齊人戰是也今齊桓卒未葬宋襄欲興伯事而伐喪於禮尤反故反其文以宋及齊也即實以宋及齊明直在宋則邲之戰直在楚不以楚及晉何也河曲戰不言及者疾其亟戰爭舉兵故略其先後啖助曰凡外戰皆書被伐之國以及来伐者宋師及齊師戰獨違常例案左氏及齊伐宋也趙氏曰春秋紀兵無曲直之異一其非也兵王者制之凡戰先主人見不服也謂以主及客也又曰以内及外内中夏而外秦楚也三子之説俱祖榖梁而言也愚案齊有竪貂易牙之亂故宋襄公以齊桓之故遂以孝公伐齊豈是伐喪乎其謂邲之戰楚為直者案楚子爵逺在江漢侵滅小國浸以彊大又僣號稱王是時楚子入陳明年圍鄭若無晉國則楚子當滅中夏諸侯而西取周室矣賴晉景承文公之業猶多良臣政令未衰兵力猶盛故楚不能以得志于中夏晉之力也是以仲尼凡内諸侯與楚戰必以諸侯及之者罪其僣亂而抑之也觀楚荘王邲戰之事傳文多稱其美豈能贖其僣亂之罪哉季氏八佾舞於庭仲尼猶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况楚以子爵僣而稱王乎原之以情則叛逆之臣也論之以法則誅戮之罪也噫俗儒但見楚莊彊盛之勢文辭之美故多稱之非仲尼孰能正其罪哉故楚子之卒例不書葬此聖人之義亦已明矣鄭氏經傳洽熟號為醇儒但以漢末衰微世無聖哲故鄭氏獨出時輩然其於春秋之意多不知聖人微旨又性好榖梁往往回護其知率類此也啖助謂是齊伐宋者案經文上言宋伐齊下言宋師及齊師戰安得謂之齊伐宋乎傳言齊人将立孝公不勝四公子之徒遂與宋人戰盖是齊師伐宋欲定孝公齊人内應既而不克四公子之徒遂與宋人戰豈是齊伐宋哉今略言外戰書及之事以明之荘二十八年三月衞人及齊人戰衛人逆王命齊人受賂而還其罪鈞也僖十八年宋伐齊及齊師戰于甗討齊亂也文二年二月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伐晉也七年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晉悔過復世子秦不當戰也十二年晉人秦人戰于河曲交為主而曲直鈞也宣二年宋華元及鄭公子歸生戰于大棘鄭受楚命伐宋也成二年衞孫良夫及齊師戰于新築齊伐魯衞也昭十七年楚人及吳戰長岸吳伐楚也哀二年八月趙鞅及鄭罕達戰于鐵荀寅士吉射伐君遂入朝歌以叛而齊人輸之粟鄭罕達送之趙鞅禦之事乃因趙鞅禦之而戰書鞅及者鄭助叛臣也由是觀之大抵以直者及其不直者以罪輕者及其罪重者無可疑也其内戰既以内及外則不分曲直惟志勝敗而已若大戰繫於存亡則勝負皆書敗績志其重也其常戰勝則書曰某敗某師于某敗則但書戰略其輕也又有曲直灼然者則變文以示義若桓十年冬齊鄭來戰于郎是時魯全無罪也十二年冬戰于宋則是魯不當徃戰曲也詳此足以知聖人書戰之例昭然矣
  戰下
  左氏曰皆陳曰戰公羊謂之偏戰榖梁謂之前定之戰其義一也未陳曰敗某師公羊謂之詐戰榖梁謂之疑戰此皆未盡其旨也謹案魯敗外師悉書曰某敗某師于某凡八豈盡未陳而詐戰乎荘十年公敗齊師于長勺傳言戰于長勺齊人三鼓則皆陳而戰明矣昭二十三年吴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鷄父謂之疑詐則可矣而左氏乃曰不言戰楚未陳也案楚雖未陳諸國已陳則何妨書戰乎此雖欲自救其失適足甚之也啖助謂未陳之例外戰可通則聖人修經何故内外之辭同而義乃相反乎亦不通矣盖戰者兩國列陳彼此相敵故書戰若此彊彼弱陳不相敵則不可書戰但書敗某師舉重省文耳春秋魯史據内為文故凡魯勝悉書曰敗某師是不使外師得敵于我也敗則但書戰是彼得敵於我之辭也得敵於我則魯敗明矣不言敗諱之也中國與外域不言戰不使外域敵中國也義亦與此同耳榖梁曰為尊者諱敵不諱敗為親者諱敗不諱敵此說是也諱敵不諱敗則王師敗績於某不言戰是也君臣之辭也諱敗不諱敵則及邾人戰于升陘不言敗是也列國之辭也且春秋用師皆紊王法偏戰未必是詐戰未必非同歸於危亂而已矣又焉足為輕重者乎








  春秋皇綱論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卷四     宋 王晳 撰
  歸入
  㑹及
  書遂
  公至
  郊禘
  歸入
  左氏曰國逆而立之曰入復其位曰復歸諸侯納之曰歸以惡曰復入公羊曰復歸曰出惡歸無惡復入者出無惡入有惡入者出入惡歸者出入無惡穀梁曰歸為善自某歸次之入者内弗受也曰入惡入也又曰大夫出奔反以好曰歸以惡曰入通例曰歸入以惡皆曰復句絶歸者言國逆而歸復歸者雖國逆而其事不善也入者不為國逆而自外入也復入者又有惡也啖趙歸入之義亾而纂例示入者多非善也愚案諸例不一其實難通唯突歸于鄭榖梁云歸易辭也我入邴公羊云言入難也二傳各有一說得仲尼之旨以此知二傳之學博緫前後諸儒之論以成其書特此一義是一人之獨見爾然二學不能專守大義反攻異端故致其混亂經意久誤學者今舉諸例不合於經者以明之左氏云國逆而立之曰入者則鄭伯突入于櫟且殺檀伯豈國逆乎云復其位曰復歸者則衞侯朔入于衞何以不言復歸云諸侯納之曰歸者則蔡季自陳歸于蔡乃蔡人召之豈諸侯納之乎云以惡曰復入者則盖見欒盈魚石唯此書復入故云爾夫書其出奔又書其復入皆以險難擅入其國以据其邑則罪已明矣何必以入為惡哉此左氏之說不通也公羊云復歸者出惡歸無惡則衞侯出奔楚不名以令叔武攝也復歸書衞侯鄭自楚復歸于衛以殺叔武也豈出惡歸無惡乎云復入者出無惡入有惡者亦同左氏之說也云入者出入惡則許叔入于許豈有惡乎云歸者出入無惡則突歸于鄭豈無惡乎此公羊氏之說不通榖梁云歸為善自某歸者次之又云以好曰歸以惡曰入其意大抵同於公羊此榖梁氏之說不通也通例云歸入以惡皆曰復則鄭世子忽復歸于鄭豈有惡乎云歸者言國逆而歸則衛逆公子晉何不言歸乎云入者不為國逆而自外入也則夫人姜氏入豈非公親逆乎云復入又有惡者亦用𫝊義爾此通例之説不通也由是觀之則諸説皆不可通亦已明矣夫歸者直歸己之國爾平常歸己之國奚復難哉至有憂患險難則不可書歸故同外入之例言入以别異之也歴觀經文前後皆然其說各具于通義學者冝詳之也
  㑹及
  左氏曰凡師出與謀曰及不與謀曰㑹而桓十六年春魯宋蔡衛㑹于曹夏伐鄭言㑹不言及杜氏遂以為諱納不正故從不與之例又見伯主侵伐亦有與謀而書㑹者遂以為盟主之命則上行乎下雖或先謀皆從不與之例此盖傅㑹傳文實非通論案經稱㑹及則其與謀也從可知矣豈有不與乎果若本非期約則當書曰某侯来㑹公如定十四年邾子来㑹公此例是也公羊曰㑹猶聚也及我欲之也又曰汲汲也榖梁曰㑹者外為主及者内為主也二傳文雖不同義亦相近案僖四年及江人黄人伐陳是時齊桓帥諸侯伐楚執袁濤塗遂命魯伐陳豈是我欲之乎又桓十七年公與邾儀父盟至秋及宋人衛人伐邾此乃宋志豈是内為乎荘八年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又豈是内為主而我欲之乎由是觀之則三傳之説俱不通矣杜氏又曰傳唯以師出為例而劉賈許潁濫以經諸及字為義欲以彊合所以多錯亂也愚案經凡盟㑹戰伐俱言㑹及而左氏唯以師為義則仲尼何故於盟㑹亦分㑹及乎諸儒自不通春秋制文之體遂紛亂爾謹詳此㑹及之例凡盟與伐並皆通用盖及者魯先至㑹者彼先至而魯往㑹爾何者若首止之㑹公己先至諸侯在後即不可以言公㑹諸侯故以公及之若諸侯有一人先至即公在後不可言公及諸侯故以公㑹之又以公之寡則公先至者少故書及者少也以諸侯之衆則公後至者多故書㑹者多也義既當然仍有明據若雉門及兩觀災亦以先後而言與此同也況凡及盟及伐之類諸侯一心善惡同之故止以先後為義唯戰及則異於是以兩相仇敵須分曲直輕重故變其例以直及不直以罪輕及罪重若以先及後則當以客及主盖不可通之於經況此義亦有據焉若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是以尊及卑也尊卑曲直之義亦相類也其有己書㑹例于上句絶下欲明魯與諸侯盟則但書及以我及外且不嫌也若定四年公㑹諸侯于召陵書公及諸侯盟于臯鼬襄三年公㑹諸侯同盟于雞澤書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是也義例昭然無足疑矣
  書遂
  春秋書遂凡二十有一左氏不解而於文十八年冬十月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釋之云遂㑹伊雒之戎殊不知聖經之體制也杜氏於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以為各受命於公子結遂及齊侯宋公盟乃用公羊之說以為專辭自相差謬矣若以為各受命則衡雍曁暴之盟豈是一受命而再舉公子遂乎若以為專辭則祭公遂逆王后于紀茍無王命則祭公焉敢擅逆后乎推之人情必不然也榖梁曰遂者繼事之辭此但觧遂字而不原聖人所以書遂之意殊亦未備趙氏用榖梁義而於晉侯侵曹晉侯伐衞下釋云不言遂者非因侵曹而伐衛也案左氏晉侯将伐曹假道于衛衞人弗許還自南河濟侵曹伐衛以此言之則是因侵曹而伐衛明矣若謂凡諸遂字但以繼事而書無他義例則何故不遂書伐衛而再舉晉侯乎又衡雍與暴之盟壬午至乙酉三日爾既無他義例則何故不書遂乃煩其文再舉公子遂乎如榖梁義固淺矣杜氏曰再舉晉侯兩國俱来告此亦不然盖其本因各舉侵伐之命故不可書遂若一舉本謀侵曹伐衛則雖兩國俱来告亦何妨書遂乎趙氏又謂僖四年齊桓伐楚是尊周室也然怒蔡興師假名及楚非其誠故書曰遂則反以書遂為譏也若是則侵曹伐衛再舉晉侯豈聖人襃其誠乎不當然也謹案公羊一事而再見者卒名及先目後凡之例其義皆通則書遂之義亦猶是也盖春秋記事凡二事一舉則稱遂二事各舉則具文驗之前後無有或異者若晉侯侵曹命令已舉衛不假道遂再舉伐衛之令則須具文不可盡遂也公子遂受命㑹晉趙盾盟又受命㑹雒戎盟與此同也餘無此義例但當書遂而聊舉一二以明之僖二十八年公侯云云于溫天王狩于河陽下文諸侯遂圍許盖晉侯始伯㑹諸侯朝王以討不服則㑹温圍許本因一舉故言遂也是時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盖伯主復之之後即時赴㑹故亦言遂宣十八年公孫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亦因聘晉之舉其義一也餘各具於通義學者詳之
  公至
  諸侯世嗣宗廟社稷之重其将出也必告廟而後行其反也又有告至之禮所以謹出入愼安危也王制曰諸侯将出冝乎社造乎禰曽子問曰諸侯相見反必親告於祖禰是也春秋書公至即其事也三傳之說各異左氏云告于廟故書此得其粗者也公榖則縁其事以為說或謂之危或謂之惡或謂之久或謂之逺或謂之得意或謂之不信此皆傅㑹之談非實仲尼之旨也啖助曰凡公行書至者八十有二不書至者九十有四此因時君告廟不告廟也告廟則書之於䇿故春秋書之以示功過且志其去國逺邇遲速也其餘不告或恥或怠也此據左氏而云也昭二十六年春公至自齊居于鄆又云公至自㑹二十八年公如晉次于乾侯又書公至自乾侯是時季氏據國公亡在外則豈因告廟然後書之乎盖公雖在外然其如齊晉也季氏與國人無容不知故史官得以書之爾㳂此則知凡公之出入史皆書也但仲尼修經之時凡曽告廟者則存之以記得禮其不曽告廟者則不書以示失禮而譏之也隐公之時自嫌非正凡於其至俱不行告廟之禮故仲尼亦不書之以明其失也其昭公在外亦書之者此乃仲尼痛閔昭公疾惡季氏特書之以志其變爾故魯卿凡被執辱而歸者亦書至焉其義一也公榖二傳見有此義故妄為之說殊淺陋也其有二事者榖梁曰二事偶則以後事致後事小則以先事致啖助曰或致前事或致後事盖夫子擇其重者志之也此不通矣案例凡圍滅重於侵伐襄十八年諸侯圍齊而書公至自伐齊若舉重則何以不言至自圍齊乎襄十年㑹吴于柤遂滅偪陽而書公至自㑹則何以不言至自滅偪陽乎僖四年諸侯侵蔡蔡潰而書公至自伐楚不曽戰則蔡潰為重何不言至自侵蔡乎由是言之則非舉重也明矣盖經書至者以其告廟而書也所書之文則用告廟之辭也若辭稱至自伐楚即以伐楚書若辭稱至自侵蔡即以侵蔡書足明聖人所書之文皆紀其實況事迹自明何假更用舉重之義哉
  郊禘
  成王追尊周公賜魯以重祭郊禘是也儒者或謂君臣名器者禮之大分也成王不當賜魯以天子之祭故仲尼修經凡遇郊禘之失禮而書之以示譏也愚謂此書盖失之矣夫武王甫定天下而崩成王在襁褓周公以聖人才識膺顧託之重攝王政制典禮隆周道致太平敎育成王逮乎成人然後一明復辟之義其功徳豈有量哉是故成王欲尊寵周公無以稱其意故賜魯以郊禘子孫承之則尊寵周公之意無窮己也奚拘以常禮而忽天下之度乎議者何不見監諸堯舜之事而思乎且仲尼之經亦無譏郊禘之旨但衰亂之世既僣且慢則其罪焉故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盖以僣慢而言之也經書吉禘于莊公僣也鼷䑕食郊牛角慢也非謂譏郊禘也故常時之郊禘不書則常事不書也假使成王之賜果為失禮則王命固已乆矣後王可俾魯侯廢先王之命而止之乎魯之嗣君又可廢先王之命而慢其祖乎以此又知罪不在魯故也則聖人之不譏郊禘無所疑矣學者知成王尊寵周公之義因謂賜魯以郊禘使得用天子之禮旂章日月祀帝于郊配以后稷此明堂位之文又謂魯以周公故特置文王廟此杜氏義亦皆失之矣謹案成王命魯以郊禘者專欲尊寵周公爾若使魯侯世得用天子之禮則不惟僣亂而無紀反是尊寵其後代子孫豈是尊寵周公乎且郊之祭也必以祖配故周之郊也以后稷配今既魯郊則何故祖后稷而已為配乎其禘禮則明堂位云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此說是也魯亦無文王之廟儒者見禘是王祭故云然夫郊者祭天之名禘者祭先王之號是皆天子之事也諸侯不得郊天禘其先王成王追思周公之徳於其薨後賜魯以郊禘之祭郊必以祖配是尊寵周公使配天也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是尊寵周公使配文王也於是尊寵周公之意無有窮己子孫承之世世不絶也其魯侯之所自用車服制度則有常矣又何乖君臣名器之分乎其左氏之學謂禮不卜常祀凡郊則為非禮此說是也公榖之學乃謂三卜不從當不郊或免牲為禮恐不然矣果若三卜不從而不郊或免牲以為禮則何故國之重祭且本王命當歳行之豈以三卜不吉而遂止之乎案禮吉事先近日辟不敏也凶事先逺日辟不懐也則夫卜葬日者豈以卜不吉而遂不葬乎必不然也則郊當三卜先卜上辛不吉次卜中辛又不吉則卜下辛又不吉則於三卜之中擇其差勝者用之以表誠慤之義但不當不郊爾以此知公榖之說無所據也或曰果若從左氏謂不郊為非禮則何故未嘗書春秋三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乎曰春秋適無此一節事爾何足疑而難之乎
  春秋皇綱論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皇綱論卷五     宋 王晳 撰
  災異
  罪弑
  殺大夫
  日月例
  傳釋異同
  災異
  春秋書災異以記其變若日食星隕地震山崩之類此天地之變者也霜雹火災水旱螽螟之類此天地之災者也持日月之食乃數之常𨇠次所定無毫釐之差然春秋何以書日食同之災變乎夫日者至陽之精至明之體人君之象也因其虧食即同之災變而書者盖聖人假此以示訓謂日之髙明猶有侵食之者況人君乎欲使人君覩之而知自戒懼爾是故月食不書獨取日義而書之也其星隕地震山崩則非常之變也餘則常行之災也非常之變人君所當懼常行之災人君所當憂大要在徳政而已左氏凡日食火災多用術數之說董仲舒劉向劉歆五行之傳及何休之注悉引前後事迹參錯傅㑹巧索異端以效其説異乎諸子之好怪也不亦甚乎故一切不取噫聖人難言性命不語怪神天人之道相去不逺但觀當世所行之事則治亂興衰之迹昭矣何必膠柱於一端紛挐於異說哉或曰春秋何以不書祥瑞乎愚案祥者善之感也瑞者信之符也則天地順日月明隂陽和風雨時鳥獸蕃草木茂萬物之性靡有不得其所者是天地之正也正則祥瑞也變則災異也豈有它哉又曰然則國風何以録騶虞麟趾仲尼何以歎鳯鳥河圖歟曰騶虞與麟皆仁獸也周召之正風録此二詩以為闗睢鵲巢之應者感王化之成而云也麟趾之詩其敘曰闗雎之化行則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詳此是太平之公子則有禮義如麟也此雖衰世之公子為感文王之化亦如此太平之公子故云然也騶虞之詩其叙曰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詳此是仁化既行物無天傷之患如此騶虞之仁故云然也詩之大義以此興而言爾而說者遂誤以為應徳而至失之矣但太平之世未必有騶虞衰亂之時未必無麟但此二獸實仁義之獸而已至于鳯鳥河圖竊詳仲尼之旨則知是聖人盛徳之瑞太平神化之符也仲尼但言鳳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不言麟與騶虞也仲尼之言及此者以明王不興而已道不振故傷之爾非以己無天命而云也君子悉之
  罪弑
  啖助曰凡魯君見弑止皆書薨不可斥言也它國公子簒大夫弑必書名志罪也稱國以弑自大臣也不書大夫君無道也稱人以殺自賤人也亦惡其君也稱盜以弑非君之惡也以目罪人之賤者也不書其君罪已彰矣據此君有道則大臣稱名卑者稱盗君無道則大臣稱國卑者稱人其理昭然不足疑也三傳之義例皆不安矣愚案啖子之說理亦未盡仲尼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漸矣此傷為人君為人父不能以禮防微杜漸而痛亂臣賊子之事也噫弑父與君天下之罪一也經書弑君則罪名已著不可更以它文餘意論其罪之淺深也然則仲尼旣顯其弑君之罪矣又異其文者所以罪其君各以輕重而言之所以戒人君也或曰君被弑豈盡君之罪乎曰凡被弑之君皆可罪也何者身為國君嗣守宗廟有社稷之重有臣民之衆當以禮自防以徳自固無禮無徳以至于亂是皆有罪焉爾其輕重則各繫乎其人若乃未至失道之君則大臣稱名卑稱盗無道之君則大臣稱國卑稱人也其無道之君若晉弑其君州蒲不書大夫名者以君無道泛責之爾泛責之者所以貶君也明非專執政之咎也然其殺君之罪亦安所逃乎其卑稱人者略之也盖君無道賊亂之所資也不待彊臣微者皆可以為難矣故稱人者亦所以貶君也雖貶君然其弑君之罪猶在也其未至失道之君不幸而有亂臣賊子之事若衞完宋與夷之類則非君所自致但失其防焉爾故書弑君之名以顯其君之未至失道也其卑者既不可書名故直以盗賊目之是大臣不義與盗同也聖人襃貶之旨其至矣哉或曰晉靈公不君趙盾非實弑猶書盾以弑則州蒲雖失道亦與靈公無異何為不顯卿名似為掩惡乎噫善哉問也夫春秋假行事以示敎原情意以明微盾為正卿亡不出竟則君臣之義未絶也君臣之義未絶而族人弑其君盾於是而復且不討賊則是不能以大義滅親而同乎趙穿之意也故聖人特以弑君之罪加之爾意者懼後世有姦傑之臣為隂謀狡計之事故明微以示敎此聖人之變例也夫弑州蒲者書偃也書偃當國政而其子亦為卿名迹盡見諸經則雖稱國弑乃此人也亦豈可全謂之掩惡乎哉
  殺大夫
  諸侯之義無專殺大夫何也以其膺王命執國政爵尊禄厚不比羣吏故也春秋之時雖非王命之卿然國之股肱是亦卿也則春秋凡殺大夫皆譏之也其被殺者罪有輕重不可混同故聖人異其文以别之也凡繫之君則稱君繫之君與執政則稱國殺之當則稱人賊其上則稱盗其稱君以殺者則惡其君不慈友於子弟虧親親之恩也稱國以殺者則其殺之者與其殺者俱可責也稱人以殺者則略之而無所譏也盖國有典刑當討有罪也稱盗以殺者則疾夫卑賤之人賊害其上也凡此之例皆書被殺者名氏謹其事也又有但稱國殺大夫而不書大夫名氏者盖闕文也其稱人以殺而不書大夫名氏者以其國亂略之也何以知其然哉夫稱人者非君與執政之為也討罪之辭也今不書大夫名氏則非討罪也雖稱人以殺而實非討罪故去其名氏則善惡襃貶之歸無所寄焉直志其國亂而已此聖人之大意也近儒或謂曹大夫春秋皆不書名氏以其微弱賤之也則莊二十六年曹殺其大夫盖不可書殺其大夫某人故略也此說未可通也夫曹大夫不書名氏以其微弱略之則可也謂不可書曹殺其大夫某人則不然也夫莒亦小國也未嘗稱名氏則公子意恢何以書乎又僖二十五年宋殺其大夫豈是微弱略之乎又謂文七年宋人殺其大夫者盖惡其處汙君之朝不能彊諫又不能去故略之也特其書以官者甚之也此說近之然不可謂罪之而略之也果若罪宋大夫處汙君之朝不能諌不能退則何故不書名氏為掩其過乎又既曰甚之而不書名氏則罪将安所歸乎盖亦思之未熟而云也其謂特書以官為甚之者此義是也何哉彼司馬者卿之典兵者也此尚為國衆所殺其亂可知也則書司馬者甚之之意也左氏之例以書名者皆是罪之故謂不書名者為無罪爾既曰無罪則書官者必是襃之故迷而不反也或曰春秋之殺大夫多矣豈無善人賢士邪今一云可責無乃太過乎噫處衰亂之世不能以禮進退失明哲保身之戒以被害者皆非君子之所與也雖洩治之忠諫郤宛之直而和然不免責者以其失中道接佞人不可以訓後世故也易之剥曰順而止之觀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王輔嗣曰亢激傷忤以隕其身身既傾焉功又不就非君子之所尚也至徳哉聖人之及此焉者為後世之賢人君子也
  日月例
  啖助曰公榖多以日月為襃貶之例皆穿鑿妄說也假如用之則無一事可通者明非春秋之意審矣左氏唯卿卒以日月為例亦自乖戾杜預云凡朝聘㑹遇侵伐執殺土功之屬例不書日盟戰敗入滅崩薨卒葬弑君日食之類例多書日自文公以前書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以下書日者四百三十二年數略同日數加倍故知乆逺遺落不與近同助竊謂公羊所謂不日逺也亦乆逺多遺落也凡例當書日而不書者盖謂遺闕其例不當書日而書者皆有意也予案春秋記事之書也以事繫時名曰春秋凡大變大危大惡之事則必書日以謹之中事則但志之以月小事則直繋之於時以次略之爾猶今之法家大辟之案則必敷條考式文致周詳以謹之也中刑次之小刑則又略之其大綱然也胡旦曰以日月四時為詳略以凡例新意為襃貶此說是也然舊史必有遺落者不可規定其例故仲尼於書罪惡之際汎其責者則亦去日以略之若滅入例書日而宋人衛人入鄭楚人滅江之類但繫之於時不與吴入楚楚子滅蕭之類同也若或附㑹事迹曲求義例則煩碎不通為敝滋甚又有因事理文勢當書日者若隐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之類是也外葬亦不當書日凡書日皆有義也其内事亦自有詳略若取郜取防書日取邿取鄫不書日明哲之士以意詳之可也
  傳釋異同
  仲尼修經之後不久而卒時門弟子未及講授是故不能具道聖人之意厥後書遂散傳别為五家於是異同之患起矣鄒郟無文獨左氏善覽舊史兼該衆說得春秋之事迹甚備其書雖附經而作然於經外自成一書故有貪惑異說采掇過當至於聖人微旨頗亦踈略而大抵有本末盖出於一人之所撰述也公榖之學本於議論擇取諸儒之說繫於經文故雖不能詳其事迹而於聖人㣲旨多所究尋然失於曲辯贅義鄙淺叢雜盖出於衆儒之所講說也自漢崇學校三傳迭興以賈誼之才仲舒之文向歆之學厥猶溺於師說不能㑹通況於餘哉其專窮師學以自成一家者則何氏杜氏范氏而已何氏則譸張瞽說杜氏則膠固傳文其稍自覺悟者唯范氏爾然不能洞逹以㑹經意又鄭康成不為章句特緣何氏興辭曲為二傳解紛不顧聖人大旨而六藝論又言左氏善於禮公羊善於䜟榖梁善於經亦非通論也嗚呼自仲尼沒後千餘年間至李唐獨有啖助趙正爾君子之道不亦鮮乎二子相繼賢而有斷能𤼵明聖人之意指擿三傳之謬固有功矣然探聖人之意或未精斥三傳之謬或太察可謂入聖人之門而遊乎宫庭之間者也其堂奥則未可知也然亦度越諸子逺矣左氏於獲麟以後續經至孔丘卒偽也又好以一時言貌之恭傲與卜筮巫夢之事推定禍福靡有不驗此其敝也及經外之傳無取乎經者今一切不取又有廣録雜亂不實之語混合其間固當裁取其文以通經義如玉之有瑕但棄瑕而用玉不可并棄其玉也二傳亦然其大義雖失内有數句可用者亦裁而用之以遵君子宏通之義噫聖人之言如江如河諸儒泝㳂妄入畎澮聖人之心如日如星諸儒糾紛雲障霧塞今則復江河之正道覩日星之光明好學君子亦有樂於是歟



  春秋皇綱論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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