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春秋經筌 (四庫全書本)/卷10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九 春秋經筌 卷十 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筌卷十     宋 趙鵬飛 撰
  成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即位義見隠元年
  二月辛酉𦵏我君宣公
  無冰
  義見桓十四年
  三月作丘甲
  周禮九夫為井三十六夫為邑四邑十六井百四十四夫為丘四丘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夫為甸甸實百井葢九百夫之地其中三十六井三百二十四夫治兵定出賦者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夫共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今作丘甲是使丘出甸賦百四十四夫之間出三甲爾説者疑魯必不驟加四倍之賦為臆度之論曰使丘出一甲而已且經書丘甲是賦甲矣安知其為一甲若以丘出一甲則於文不明聖人立文不如是之辭不逹也周禮大國五百里記曰成王封周公地方七百里其實五百里記禮者合附庸而言之五百里之疆以甸計之甸方八里旁加一里方十里四甸為縣方二十里四縣為都為十六甸方四十里四都為六十四甸方八十里旁加十里方百里為一同五同之地為三百二十甸甸出三甲為甲士九百六十人甸出步卒七十二為卒二萬三千四十人卒二萬而甲士不及千人則精悍少而冗卒多戰無以必其勝故増甲士焉若以為丘出一甲則是甸出四甲三加其一而已甸加一甲纔増甲士三百二十人魯既患兵弱不足以備齊故重賦以益兵而益甲士三百二十人何補於彊弱今四倍之則為甲士三千八百四十人步卒二萬甲士三千則可以守可以戰合步甲二萬七千二百四十人以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則魯纔有二軍焉孟子告慎子之言則曰周公之封於魯方百里今魯方百里者五有王者作在所損乎在所益乎以軍制考之則百里纔為六十四甸步甲合四千八百人無半軍之衆於制為不合所為方百里者五則魯之故封也則夫封國之制當從周官為正而王制孟子之説疑夏商之制也故子以周官封國丘甸之法考之而成公之情見矣葢成周鄉兵之法務為不敗而已非志於決勝也故步卒衆而甲士少今成公期於勝齊故増甲而不増步精悍多則果於必勝也今作丘甲甲既彊明年遂為鞌之戰大敗齊師則作丘甲誠若有功於魯矣嗚呼先王寓兵於農所以保民也豈期於鬭忿哉故甲少步多所以為自守之計成公即位之初未有一言之令以靖國利民首増甲士以擠民於死地逞一己之憾亂成周之制可勝責乎故聖人書曰作作者創作也誅作俑也
  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
  魯固齊之與也宣之末年怠於事齊公孫歸父如晉叛齊也未反而宣公即世歸父奔齊魯固篤於親晉矣晉葢疑歸父在齊魯必有二心於齊而魯亦疑晉之不已信也故為赤棘之盟赤棘晉地魯葢果於絶齊志於求晉故絶而求盟焉明年齊伐我北鄙而四卿㑹晉師為鞌之戰其謀葢定於赤棘也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
  王者無敵於天下周衰王靈不振動而取敗無敵之勢㣲矣而春秋尊王之書不以其勢㣲而廢無敵之義故每避就其文以存其義王師伐戎為戎所敗而聖人不與戎之敗王師也書曰王師敗績於茅戎若王師之自敗焉所以存周室也不書戰見王者無敵不地以志天下皆王土其尊王也至矣尊王所以責天下諸侯不能敵王愾也
  冬十月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
  魯貳於晉久矣而齊未遽加兵於魯者葢望魯之或改而事齊也齊頃不義於四鄰諸侯皆哆然外之獨魯宣以援立之故不敢忘惠公之好而折節事齊葢亦不情矣末年命歸父如晉其叛齊之跡已顯而齊不察見歸父之来奔猶以為魯之未絶齊也既而成公立臧孫許及晉侯盟於赤棘始知魯決然無齊故有北鄙之伐焉頃公驕傲結憾於諸侯晉衞既以仇齊今又賈怨于魯其召鞌之敗非不幸也葢自取也
  夏四月丙戌衞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衞師敗績
  新築衞地戰於衞則齊伐衞也凡戰以被伐者為主故以衞主之學者不考聖人所書之文懵然從𫝊故謬以為孫良夫伐齊豈有衞伐齊而戰於衞地戰不主被伐者而以伐人者為主也宣十八年衞世子臧同晉伐齊故齊有新築之師以報前日之役理所必至然齊不伐晉而伐衞者葢怯晉之彊而不敢加也前日伐魯今日敗衞二國之憾益深矣雖不伐晉魯衞能不求晉以報齊乎六月有七大夫之出同怨同疾宜齊之不免哉戰書及敗書師春秋之常
  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㑹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
  鞌之戰所謂用大師爾以四國之七大夫而敵一齊侯雖頃公横逆有以召天下之兵而大夫之専恣亦甚矣驕傲不悛以犯諸侯之怒者齊也威柄下移而啟大夫之撗者四國也齊侯不義而四國之君不智春秋葢同一貶焉頃公驕蹇自恣即位九年未嘗一同諸侯㑹盟葢自以為中夏之彊侯其視諸侯蔑如也時聘之使不出齊境伐莒者再伐魯者一抗晉兵敗衞師諸侯怒目疾視直将赭淄青為墟矣雖報怨之心人情所不免而晉魯衞曹亦有君乎國之大柄莫重於軍旅空鄉遂之兵一聽於大夫内得三軍之心外有勝齊之功奏凱而還邦君何以制之吾是知魯之三家晉之六卿衞之孫甯其暴横葢成於此不可不察也晉衞猶爾而魯兵一出四大夫接軫其横一至是哉以軍制考之魯葢有二軍吾於作丘甲既言之矣於是三家日彊季氏當國叔氏次之二子将上下軍臧孫許佐行父公孫嬰齊佐僑如亦猶晉士爕将上軍郤錡佐之韓厥将下軍荀瑩佐之也許葢文仲之子而嬰齊叔肸之子二子皆他族故不得専而孟氏則仲孫蔑嘗為袁婁之盟實睦於齊而不在其行也行父僑如将二軍以出則魯盡境以扼齊矣聲兵扼齊其故安在葢宣公之世専任東門氏仲遂及歸父父子秉政三家側目久矣今歸父如晉未至而宣公即世歸父知不容於三家疑其脅齊而扼已也故固疾於齊期於必勝而後已此所以季氏叔氏偕行也嗚呼無事而克齊猶懼其横況各為己謀乎其克齊以為魯功吾竊以為魯之禍也聖人列序諸大夫非襃也葢不書其名無以見其横凡春秋之法書主将而已今併其佐而書之所以著其恃衆以逼齊也雖然齊之敗則有以自取而春秋之書戰惟被兵者為主鞌之役以七大夫主之葢主戰所以與其有詞今齊見伐而不得主戰則聖人不予齊亦明矣易曰自我致冦又誰咎也齊頃之謂歟
  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如師乞盟惟召陵袁婁而已召陵之盟志其服袁婁之盟志其辱故屈完之来首曰来盟若前定焉以齊威之義不服則已既服則盟無不得也國佐之来且曰如師得盟與否未可知也七大夫之横敗齊于鞌葢已無齊矣鞌去齊五百里袁婁去齊五十里如鞌而不得盟七大夫攻之而不置及袁婁而後盟之其為辱大矣雖齊頃之辱有以自取而大夫之暴横不其極歟故及盟者七大夫而聖人不序曰己酉及國佐盟於袁婁不出主者之名所以抑其横再出國佐之名所以伸其辱也王者之師務服不務勝敵拒命則進以示威敵服辜則退以示懐齊既服矣而諸大夫迫人不已及袁婁而後聴其盟是豈義師哉極其忿而後已與召陵之盟不其異乎故聖人亦異其文所以見善惡之别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庚寅衞侯速卒
  取汶陽田
  聖人於春秋因人情而立文者也文立而情露情露而襃貶見故春秋之作凡以治人之情而已吾於歸取之義見之内取外邑曰取外取内邑曰取而内自取内邑亦曰歸外自入其内亦曰歸所謂因人情而立文者也外歸内邑始侵而終反之彼其願償我也故曰歸齊人歸我濟西田是也外以人之邑與人外之意也順其意而書之亦曰歸晉人来言汶陽之田歸之於齊是也外以邑賂我彼樂於賂而無吝也亦曰歸鄭伯使宛来歸祊是也内取外邑彊以力奪之也故曰取取邿取根牟是也外取内邑亦彊以力而見奪則亦曰取齊人取讙及闡是也外侵内而取之宜其曰歸矣而亦書取何哉葢彊其所不欲償也取濟西田與今取汶陽田是也濟西之取以諼而汶陽之取以戰濟西汶陽皆齊之所不欲償而魯以諼與戰而彊復之則不得不以取書今吾有璧不幸亡之有一人焉得吾璧而不有自挈而償我則安得不謂之歸哉得吾璧而不我歸吾往責之而後償則安得不謂之取此歸取之辯也而説者見書取因以為汶陽非魯田詩云汶水湯湯魯詩是也汶出萊蕪入濟西為齊南為魯水南曰陽則汶為魯田也審矣或者魯初無失汶陽之事故遂以為齊田且内取外邑必係其國如取邾田自漷水是也安有齊田不係之齊哉然不書失田之故者或失在春秋之前矣或失而魯火不書聖人亦安得而益之君子觀其取之之故亦足以見襃貶其失之之故在所不問也
  冬楚師鄭師侵衞
  嗚呼機㑹之失為損大矣楚鄭侵衞晉失機也晉自文襄以降世嗣霸統成公靈公庸懦無立猶時出而主諸侯景公之興適當楚莊之方張無以施其一二宣十八年楚子旅卒共王即位未能和諸侯晉不於是時修文襄之業號召諸侯以盟于兩河之間反陳鄭於既靡和齊魯以抗楚乃區區修一朝之忿而助魯衞以逞憾於齊齊何足計哉不圗宗諸侯以攘強楚乃摟諸侯以鬬私怨則楚鄭侵衞晉致之也既而楚勢益張魯人戰恐公及楚大夫為蜀之㑹卒之天下諸侯自河以東一舉而屬楚是雖魯成之罪而晉之責為重也或者不遠責晉魯而近責鄭鄭固久從楚矣為桀吠堯無足誅者聖人之意葢輕誅鄭而重責晉也
  十有一月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
  魯衞皆南逼於楚楚侵衞則兵将及魯矣故公恐而為蜀之㑹所以潛服於楚而逆弭楚兵也公以千乘之君而敵楚之一大夫其為辱大矣春秋顯書之不為之諱亦足以見聖人之深疾乎魯也前月四大夫並出盡其怒以拒於齊快一朝之忿而已不知彊楚之議其後也楚之侵衞必以齊君致之矣齊既不容於諸侯則南求楚楚為齊報怨而魯衞實鞌之兵首宜其先受禍也魯無前日之戰則必無今日之辱矣幸楚聴其屈服而遂弭兵則蜀之㑹猶為幸也庸恤夫辱哉凡諸侯之子稱公子以父稱公而子為公子也楚既稱王安得曰公子吾於荘二十三年荆人来聘葢嘗論之以為楚降王稱子本其自稱以通中國之辭於此尤足以証之且嬰齊不稱王子而稱公子則其君豈自稱王哉其稱王者臣子諡之也戰國之世諸侯皆稱王而趙武靈王獨不稱王天下宗之則不稱王者楚之利也彼方求諸侯於中夏肯自稱王以犯諸侯之惡哉今觀書公子嬰齊之事則其君不自稱王也明矣彼其卒而稱共王者臣子尊之亦由趙武靈王初不稱王而曰靈王也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蜀魯地也公及諸大夫盟于蜀則公志乎為是盟矣公志為是盟則魯主之乎曰魯安敢加楚哉楚主之也獨公為志乎受楚盟爾已受楚盟君子所不責不足誅也今率天下而胥為楚其罪可勝誅乎内不書公而外出大夫之名大夫抗也惡在外也及齊髙傒盟是也内不没公而外書人公自辱也惡在内也公及莒人盟於浮来是也蜀之盟浮来之比耳魯内鬭私忿而外招寇寇至矣則匍匐請服之不暇夫已服於楚在所不恤而摟諸侯聴命於楚其罪何逃葢魯獨受楚盟則疑晉率諸侯而問其故先奪晉援率諸侯而從楚焉陳鄭固楚之與而齊秦宋衞曹邾鄫則非魯號召之亦未遽偕為左袵也此聖人所以不沒公暴其恥而重其誅乎秦先宋先陳先衞先鄭衞宋二君斬然在喪可辭而不辭也齊次鄭儼然大國可拒而不拒也冒喪而從盟自辱以從楚皆在所誅也雖一貶稱人觀其先後之序而罪之輕重見焉然未若魯之惡為甚也以司寇之典責之魯當服上刑齊次之宋衞又次之而諸侯不得已也此春秋之法所以寓司寇之典歟
  三年春王正月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冬從楚而春從晉冬盟鄭而春伐鄭何諸侯之不自安且不信也彼諸侯不安諸侯不信誰任其咎哉霸主不作也鄭之從楚久矣使晉有志於抗楚服鄭曷若移伐鄭之師於鞍之役乎移七大夫之勢而迫楚則楚必怖移七百乘之兵以伐鄭則鄭必服其怖齊也孰若怖楚之為利其服齊也孰若服鄭之為功兵力既盡於齊楚人乘隙而逞諸侯既已屬楚而區區摟諸侯從楚之餘而為伐鄭之役宜其不能得鄭也然幸諸侯不遂為楚服反而從晉是亦晉之幸而中國之福矣故聖人之復舉而爵之所以伸霸主之威而幸諸侯之能自反也宋衞二君逾年稱爵禮之常也彼其未𦵏時未及五月爾稱爵逾年之君也豈計𦵏不𦵏哉衞子盟于洮既𦵏矣特未逾年也故亦稱子用是知宋衞稱爵既逾年也非過也
  辛亥𦵏衞穆公
  二月公至自伐鄭
  飲至於廟也説者以為危之蜀盟何以不危於此反危之吾欲聞其説
  甲子新宫災三日哭
  新宫者宣公也何以不諡神主未入宫也喪畢則主入廟喪二十有七月而畢今二十有八月何以未入廟未祫也禮喪畢則因祫祭而奉安新主于宫今宫成而未祫主未入乎宫也故不得書諡然則何以書以三日哭而書爾禮焚其先人之室則三日哭若主未入宫先君實未居而哭之非哀先君也實自弔也自弔安得為禮哉以為天不佑宣公而新宫災鑿矣僖宫災其亦譴僖乎桓公之惡尤甚于宣天何不於新宫而致災及既毁而後災也天無乃重於宣而輕於桓歟況神主實未入宫而災其於宣何傷哉聖人之書為禮之失而已不為區區之應為神也
  乙亥𦵏宋文公
  夏公如晉
  古者諸侯繼世喪𦵏畢則以士服見於王王賜之韍冕然後朝于鄰國以繼好結信禮之經也今成公釋禫不朝王而朝晉此何禮邪春秋諸侯以彊弱為判何有於禮宣公受位於齊故喪畢則朝齊而不朝晉成公受制於晉故喪畢則朝晉而不朝齊則夫相朝之禮顧所畏者先之匹敵以下有所不朝而況周室之㣲哉彼其狎諸侯而不復朝君子在所不責聖人書朝晉之事凡以責其偃然無王也
  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
  鄭之伐許自撤藩蔽以開楚寇也以職方考之許逼近於楚楚越許而後至鄭許弱不能抗楚折而從之君子不責恤其弱也而鄭固中夏之次國以許為蔽而北事晉連諸侯以抗荆楚楚亦未遽得鄭也今鄭無謀亦折而從楚又連年伐許扼許之小而肆其毒許鄭唇齒也許亡則鄭亡曷釋許以為外扞固鄭之利也乃區區逼許不已其後許畏鄭益甚遷入楚地遷於葉又遷於白羽又遷於容城逼近楚都所以倚楚而抗鄭鄭既失許故楚兵一出則直履鄭郊楚患益近故襄公之後鄭多入楚嵗有晉楚之兵腹背受敵水火交熾而鄭特如在鼎之魚耳其患皆起於伐許而自撤藩扞之故不可不察也故聖人於鄭伐許之事始終詳之所以誅鄭之無謀而隳中國内固之勢也
  公至自晉
  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
  圍邑不繫之國内邑也何用圍之也棘汶陽之邑爾前年以鞌之戰而取汶陽田汶陽之民葢不降於魯然汶陽故魯民而復歸魯何以不服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則天下之民皆悦而願為之氓矣宣公改助而税成公以丘賦甲為其民不其難哉汶陽之在齊助而已甸賦甲而已今歸魯而用魯制則一定其税而四倍其賦彼何以堪之宜其悖然而叛也民叛而圍之孰若輕賦而民自服故圍棘之事聖人之所深疾特為内諱而婉其義爾故不書叛然書圍則叛自見民叛則不安於魯可知矣此所謂㣲而顯者歟
  大雩
  義見桓五年
  晉郤克衞孫良夫伐廧咎如
  僑如専魯郤克専晉良夫専衞鞌之戰葢己著矣今僑如圍棘而克良夫伐廧咎如葢胥傚而興徒役立武功以攘國柄而已棘叛而圍之猶曰有辭而廧咎如何足誅哉彼徒見僑如圍棘若有功於魯故亦伐廧咎如而建功於晉也棘汶陽之叛邑而廧咎如潞氏之叛邑魯得汶陽而棘叛棘内邑也則僑如圍之猶曰為國晉得潞氏而廧咎如叛咎如夷也郤克伐之胡為乎哉二子不自咎其所以致叛之故引其君而和其民乃務専兵以立己功吾見其有㺯兵之罪未見其有尺寸之功也若衞孫良夫尤無益於己而有損於國葢亦象郤克之為而不自知其見役於人也
  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衞侯使孫良夫来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聘所以致好盟所以質疑假修好而質其疑君子何取哉晉衞二國俱聘於魯不為不厚矣既聘而繼之以盟此何意邪魯成違齊而事晉初葢睦於晉衞鞌之戰可以見矣既而楚師侵衞公懼楚兵之及魯也於是為蜀之㑹為蜀之盟率天下諸侯叛晉而歸楚晉實憾之衞固睦於晉然纔被楚兵則亦從魯而歸楚晉能無慊乎及伐鄭之役魯衞雖外楚而復為晉晉實疑之故未㡬而公朝晉媚晉以雪前日之過也而衞良夫亦從晉伐廧咎如悦於晉以求容焉魯葢因衞以從楚衞亦因魯以叛晉二國均得罪於晉也今晉報公之朝以使聘魯道出於衞衞疑魯侯之賣己以洗其愆故亦以使聘魯葢破其諼而窒其譖也則夫二大夫之至魯能無辯乎故既聘而各盟魯君盟其疑也晉之盟疑其貳於楚而衞之盟疑其賣衞以誑晉也是二者不可同日而語故以二日盟之各盟其疑而已然則此公之過歟抑二子之抗也曰公之過則然爾而盟非公所欲二子各以其私意要盟故以二子抗公為文沒公而不書非若蜀之盟内書公而外沒大夫之名也二子之盟葢非君命各因其便而要盟故不繫之國且書使非若鄭伯使其弟語來盟書使而且繫之君也聖人一字去取襃貶自白吾怪學者求之淺而不得其㫖故極言之而二子之情葢無以易吾言也二子之情露則襃貶定矣
  鄭伐許
  鄭以許而抗楚是志於為中國也今伐許而親楚是志於荆蠻也聖人亦因其志而定善惡焉故曰鄭伐許外之也餘義見公子去疾伐許
  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
  通嗣君也禮諸侯世相朝所以繼好結信春秋之世以彊弱為判齊晉大國宋不敢不朝匹敵以下固未嘗朝也聘己為腆矣聖人志之凡以志其任勢而廢禮也
  三月壬申鄭伯堅卒
  杞伯來朝
  左氏曰歸叔姬也叔姬不令於杞杞伯将出之彼直歸叔姬則疑魯用叔姬之諼以疾於杞故先朝于魯而言其故焉故明年叔姬來歸嗚呼春秋之世夫婦之道絶矣舜之刑于二女文王之刑于寡妻斯道安在哉觀諸此君子能不傷今而思古乎
  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
  公如晉
  三年公如晉既而荀庚来聘報公之朝而且要公盟公之辱也公固辱矣然猶懼荀庚還而有辭于晉以雪其抗故今又朝之其兩朝于晉皆以蜀之盟叛晉從楚之故也嗚呼一舉之失連嵗朝之而不能洗吾見其甚勞且辱矣不責其禮也
  𦵏鄭襄公秋公至自晉
  冬城鄆
  鄆即汶陽之一邑也以田言之曰汶陽以邑言之曰鄆前日棘叛而圍之今日鄆貳而城之此皆初税畝作丘甲之故也魯有二鄆一近莒曰東鄆一近齊曰西鄆此西鄆也以為懼齊之復見奪則然矣左氏以為備晉則鄆去晉逺矣
  鄭伯伐許
  鄭於是三伐許矣聖人葢惡之也前日襄公伐許春秋狄之今日悼公伐許春秋爵之此豈予其伐哉葢悼公在襄未逾年而稱伯且躬擐甲胄從金革之事聖人所深疾也故如其意而書之以見其惡云
  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来歸
  内女見出皆曰来歸然罪惡不可以不辯故有歸之者有自歸者以見意齊人来歸子叔姬罪在齊也杞叔姬来歸罪在叔姬也叔姬自取出絶故以自歸為文雖姬之罪無所考而觀聖人所書之文則歸之者以見夫不夫自歸者以見婦不婦夫婦人之大倫而王化之本也本立則五教敷而周室中興矣此聖人作春秋之意也
  仲孫蔑如宋
  報華元之聘
  夏叔孫僑如㑹晉荀首于穀
  穀齊地也晉魯大夫不㑹於晉魯之境而㑹于齊地何哉魯自鞌之戰實與晉同疾于齊既而魯得汶陽田而晉無所獲也於晉無益賈怨于齊何哉故復與齊平今荀首之㑹于穀實如齊也魯疑其如齊則有以間魯故道㑹之以結其志所以銷齊侯議魯之謀而破晉人謀己之諼也左氏載荀首如齊逆女而僑如餫諸穀志其㑹而不知其故也吾故白之以明僑如之志則聖人所書之意見矣不然僑如餫荀首何與於國事春秋胡為書之
  梁山崩
  梁山晉地也詩曰奕奕梁山葢在韓侯之國韓滅於晉其地為晉晉侯及秦伯戰於韓是也梁山晉地而不繫之晉山崩川竭天下之大異天地不為一國而示變聖人亦豈為一國而書之天地示變以警人君聖人志之以示後世君人者觀此亦可以識天意矣若取其事應以合之曰此梁山崩之驗是亦淫巫瞽史之事非君子所欲聞也
  秋大水
  義見桓二年
  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
  定王也不書𦵏魯不㑹𦵏
  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曺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蜀之盟機㑹一失楚人乘之晉遂失諸侯既而摟從楚之餘以伐鄭鄭葢未返今鄭復還而為中國晉於是乎合諸侯為蟲牢之盟盟鄭且結諸侯之心也晉景即位十有五年矣葢嘗為清丘斷道之盟以求諸侯于時楚荘方張諸侯二三其徳晉不能宗主也今蟲牢之㑹始能復振中國之勢收諸侯於己失㑹而盟之且能反鄭於久叛雖未足以成桓文之功而志有足嘉也是以春秋皆舉而爵之無貶辭焉而説者謂天王崩而諸侯不㑹為貶且蟲牢鄭地逼近王城晉景於是率諸侯盟之於王城之外以尊王室庸得為罪乎或者徒見定王不書𦵏因以為責諸侯且定王登遐於是纔二月何𦵏之為其不書𦵏者獨魯不㑹爾安得歸罪諸侯哉諸侯㑹𦵏自書於諸侯之策魯安得而書之若是者附㑹以擠人於惡而沮喪中國盟主之勢非春秋意也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
  二月辛巳立武宫
  有常之禮先王所以辯分非常之禮聖人所以沿情魯之廟制其禮己為非常於非常之間又以私意益之則紊聖人之典干先王之誅矣且諸侯不毁之廟一魯不毁之廟二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不毁之廟為五魯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周室而封伯禽於曲阜伯禽受封之祖廟不可毁而伯禽之所以有魯者則周公之故也故魯祀周公為太祖而伯禽為太室二廟不毁則有其故此所為非常之禮所以沿情也後世子孫徒見魯之廟制既異於諸侯遂以私意創立㣲有功於魯則立宫以祀之此何禮哉武公於此葢十有一世其廟為鬼久矣今創立武宫是以私意干先王之誅也武有靈亦不享矣説禮者不考其妄謬遂謂魯公之廟文世室武公之廟武世室也因以武宫為魯不毁之廟何魯廟不毁者如是之多也周公以功而不毁伯禽以封而不毁彼武公何為者哉記禮者出於春秋之後見魯有武宫遂有武世室之語葢不經矣使魯既有武宫而不毁則今當書新不當書立書立者初立也前乎此未之有也學者當以春秋經文為正記禮者出於漢儒不足據也
  取鄟
  内滅國諱滅書取鄟小國也魯滅國者三皆書取取鄟取邿取鄫是也若宣九年取根牟以承上文葢以齊取萊邑也昭元年取鄆則内邑也二者非滅國不得用取鄟之例
  衞孫良夫帥師侵宋
  前乎此衞與宋同蟲牢之盟後乎此衞媵女於宋則宋衞固無私毫之隙也今衞無辭而侵宋吾考其故而無之衞比於晉久矣則侵宋之役疑晉意也葢前乎此齊未嘗從晉㑹盟亦未嘗與宋同役楚主蜀之盟則擠齊於衞鄭之下而宋先之葢以為己固尊於齊也爵為上公而國為三恪何下齊之有及蟲牢之盟晉始得齊葢以為不世之幸故加齊於宋之上宋實慊然則宋之在㑹必有不屈之辭矣於是晉命衞伐之衞實無憾於宋徒以盟主之令有所不得辭焉故孫良夫衞之上卿帥衞師以往不伐而侵之帥師重兵也侵宋淺事也以重兵而行淺事豈力不足哉不情故也故聖人於衞無貶辭葢志不在衞實譏晉也
  夏六月邾子來朝
  邾魯之附庸也前日戕鄫子于鄫魯所當治而不治既而蜀之盟蟲牢之㑹皆得列於諸侯魯實庇之為邾之恩大矣今之來朝不為過禮矣容其姦而引其惡受其禮而置其罪春秋之時
  公孫嬰齊如晉壬申鄭伯費卒
  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
  宋之於魯尤親於衞也前日衞以晉之命不得已而加兵於宋故侵之而已晉葢以為侵宋未足以挫宋之抗也是以命魯公孫嬰齊還自晉而魯以蔑及僑如侵宋奉晉命也然四年使華元來聘五年魯以仲孫蔑報之宋魯之好方篤則二師之出豈志於伐宋哉晉憾宋而不自伐移惡於人人亦豈無心腹腎膓哉用己兵而鬬他人之忿無益於己而賈怨於人宜魯不忍深加毒宋亦侵其北鄙而已蔑及僑如皆魯之命卿帥師以行其衆必不加少雖入其都圍其邑無難也而纔侵之此豈其情哉塞責之辭而止矣故明年華元復來聘公孫夀來納幣而伯姬歸于宋則今日之侵宋不以為憾耳知其命出于晉非魯意也左氏謂晉命是為得之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鄭自辰陵之盟受命于楚楚視之固若己之與也纔貳於晉則兵環其壘鄭不能堪晉不能取故鄭襄南嚮從楚者十有五年蟲牢之盟中國之勢少振故鄭復反而為晉悼公即世楚乘鄭喪扼之以兵其為毒深矣然諸侯伐喪鮮無貶辭而楚不加貶者非與楚也聖人豈責禮義於荆蠻哉以不治治之也王者不治外裔之意於此見矣
  冬季孫行父如晉
  公孫嬰齊如晉既返而二大夫侵宋晉命也侵宋之師既返而季文子如晉報宋之屈也晉以衞為不用命更以命魯魯侵宋而已魯疑晉以宋為未服而罪魯也故以行父如晉言宋之服以故明年救鄭之役宋復從晉者魯故也魯區區然市驩於晉者葢蜀之盟率諸侯叛晉從楚晉實憾之故四大夫一嵗之間三奔命以奉晉之懽心惟恐不得宋以重得罪於晉也嗚呼一舉而失其勞一至是乎
  晉欒書帥師救鄭
  善救鄭也救者善則伐之惡可知矣
  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
  鼷鼠食郊牛角者三改卜牛而又食者惟此而已魯郊僭也天豈享僭哉鼷鼠之害説者以為養牲不謹非也鼷鼠豈人致之而亦豈人所能驅之天意不允於魯也故遺其害而著其譴魯不之察又改卜焉違天不祥宜其又食也免牛不郊而猶三望不郊天而祀地其為僭一爾義見僖三十二年
  呉伐郯
  楚患未艾而加之以呉中國之不幸哉呉固太伯之後在周為伯父使其用周禮而從中國則春秋固宜得襃異之辭惟狃其本俗故春秋亦從而外之曰呉而已楚始通中國稱荆呉始通中國遂稱呉皆其自稱也太伯避位奔荆蠻自稱勾吳後世因而不改故亦曰呉其後書呉子亦因其自稱與楚同焉説者以為無周稱王聖人降而書子非也觀其卒而訃于我可以見矣禮諸侯卒而訃於諸侯皆自稱其本爵不敢有加焉至𦵏則書公臣子尊之也今呉楚之君卒皆書子皆其自稱也𦵏而諡曰王諸侯及其臣子尊之不可以訓故聖人略其𦵏避其僭號也此為得之胡安國又援國語呉本伯爵此則國語之失彼徒見呉伯之後因以為伯爵耳秦本伯爵亦自稱伯聖人不貶也何獨於呉貶之夫吳秦一耳語呉之先則貴於秦聖人不宜降呉而與秦也姑聴其自稱也云爾若其伐鄭則病中國自是而始春秋葢為中國憂也其稱國稱子因其勢彊弱所以通中國者詳略如此若以為聖人筆削所寓則非也
  夏五月曹伯來朝
  曹之於諸侯未為小國特勢不足爾論其名上與衞鄭同其列而無愧較其實則下與邾莒未有以大相過也如征役則上同於衞鄭而朝覲則下比於邾莒嗚呼曹伯葢亦難矣三年鞌之戰曹固與齊無憾也徒受晉魯之役而有公子首之行伐鄭救鄭無敢不從此其名與鄭衞同也而其實勢不支故鄭衞未嘗朝魯而曹屢朝之此其實與邾莒比也易曰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其春秋曹伯之謂乎
  不郊猶三望
  義見上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
  楚師兩伐鄭以鄭之叛己也鄭豈楚之與哉鄰於楚境楚一得之遂為固有鄭受晉盟則兵屢扼之前日伐鄭晉以一大夫帥師救之今之伐鄭以九國之君援之其所以為鄭援者日加則知楚日熾也審矣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杞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
  春秋書救未有繼之以盟者且合諸侯主乎救鄭而已安用盟盟之所以固擕貳諸侯皆在何固之有今諸侯救鄭而同盟於馬陵吾知其病楚之彊而疑諸侯之貳也於時晉葢未失鄭馬陵之盟鄭實在焉楚公子嬰齊兩帥師伐鄭前日之師未能得志則今日之役兵不加少益兵以扼鄭鄭能無懼心乎豈特鄭懼之宋衞曹莒邾亦何恃而不恐恐則二心生諸侯之常情也晉侯於是疑其覿楚之彊而貳於楚故救兵未返即馬陵而盟之所以諭中外彊弱之勢釋諸侯之懼而弭其貳楚之心也春秋救者凡十有八惟此繼之以盟用是知其病楚而疑諸侯之擕貳也
  公至自㑹
  凡公行而反飲至於廟舍爵書勲於冊然公之出固有二事偶者不可以二事至以二事至則若再出焉二事皆善則槩曰至自㑹二事善惡各一則擇其善者書之葢惡則飲至之禮有所不敢行茍行之則必飾辭以誣冊書爾聖人皆因其實而書之襃貶自見今救鄭盟於馬陵所以出而二事偶然二事俱無惡故並告於廟而槩書曰公至自㑹也
  呉入州來
  州來呉楚之間小國爾吳伐郯中國無救者而楚人亦不敢議其後於是入州來州來微且逼於楚彼得州來不足以為中國重輕而聖人必志之以著楚方張而呉日熾中國諸侯何以堪之故不十年有鍾離之㑹中國安能並抗二敵哉其外楚不得不連呉也然勾呉蠶食之勢自伐郯入州來始所以著其猾夏之漸也説者以為呉乘楚伐鄭而入州來是楚伐鄭晉救鄭之師已反而吳兵方及州來安可謂乘楚之出哉王當又以為其後楚兵不敢觀兵於上國者畏呉也九年楚道呉魯之間伐莒呉何不遂襲其後哉彼徒見州来近楚而呉入其郛臆度而為是説其實非也
  冬大雩
  周之冬今之八月不雨不得不雩餘見桓五年
  衞孫林父出奔晉
  孫氏専衞自良夫始良夫見經六専盟者二専兵者四㑹盟征伐既一出其手世及其子安得不横哉林父良夫之子也定公不忍其横不能無憾於心然未加譴而林父奔晉訴於大國而内抗其君其罪可勝誅乎晉不能治反戚於衞奨其臣以逆其君十四年卒自晉入衞晉反之也其後寖淫其惡至襄二十六年入于戚以叛聖人終始著之首書其奔終書其叛林父之罪無所逃矣然衞不能制而容之晉不能治而逸之均罪也衞之弱且制於晉有所不敵而晉佑叛臣以亂人國其誅可不重乎此春秋之法葢専責晉也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来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廉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魯為鞌之戰而取汶陽晉力也今韓穿來言歸汶陽田亦晉故也前日以為可取則如今日勿歸今日以為宜歸則如前日勿取以為可取而復歸之以為宜歸而故取之二者均罪也汶陽故魯田已久沒於齊及鞌之役晉主是戰一戰而勝反魯侵地然晉實何有哉為魯復田而已前日取田於齊齊失之也晉實無所失今日以田與齊齊得之也晉實何所得失之非已之損得之非己之益冝晉人於取予甚輕且易也特假是田市功於魯市恩於齊耳初為鞌之戰魯實傾國以從傾國以從我而我無以利之則若勞人而無報故取汶陽田以報功於魯焉既敗齊師頃公屈己以事晉晉自文公之後齊葢以東夏彊侯未嘗屈於晉也戰鞌一敗鋭鋒頓挫蟲牢之盟救鄭之役執兵歃血惟晉是從晉得齊之服為榮大矣故常以取其田為負也魯人得田晉實無補而負齊為多魯人失田晉實無傷而於齊為惠故寧使魯失田而晉無負於齊此所以有韓穿之来也然是田故魯之舊封則在魯為義在齊為不義晉藉田以市功二國爾庸顧夫義不義哉然魯初以四卿得之而今以一言失之何得之艱而失之易也初倚晉之勢而得之故非四卿并出無以奉晉之歡今畏晉之勢而失之故雖一言之及無敢不承晉命此所以艱於得而易於失也魯侯不剛固無以違矣而晉景彊聒抑亦甚哉聖人書曰晉侯使韓穿来言汶陽之田歸之於齊春秋書法未有若是之詳且婉者也晉侯之罪何所逭乎歸之于齊者迂辭也凡事有曲而不通者必迂其辭以見之晉人執衞侯歸之於京師與執曺伯歸于京師異矣故曰歸之以見其曲今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與齊人来歸鄆讙龜隂田異矣故亦曰歸之以著其不直一字之間其義顯矣信乎非聖人不能修也汶陽田即鄆讙龜隂初言其田而終舉其邑此時未為邑也其後齊築為三邑以守之爾故定十年来歸以邑舉之餘義見取汶陽田
  晉欒書帥師侵蔡
  蔡迫於楚鮮歸中國葢甘為役矣自翟泉與盟之後未嘗從中國㑹盟文十年比楚人為厥貉之次十五年晉郤缺伐之卒不能反也今欒書以師侵之雖未遂得蔡然亦可謂不畏楚矣故聖人亦書之所以存中國之勢而振霸主之威歟
  公孫嬰齊如莒
  嬰齊如莒非國事也魯大夫如大國者聘也未有聘小國者如小國謀其私爾公孫兹如牟左氏以為娶焉是亦意之公子友如陳𦵏原仲𦵏亡友猶書之娶何嫌不書齊髙固来逆子叔姬娶也外且書之内安得不書不書其故謀其私也雖魯有所不能知者矣故無得而書焉嬰齊叔肸之子父不義宣公而甘為匹夫可不謂賢歟而嬰齊専侈于朝且如莒而謀其私為肸之累多矣君子惜之
  宋公使華元來聘
  求婚
  夏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
  婚禮不稱主人以自媒為嫌也天子娶於諸侯以諸侯同姓者主之諸侯娶於大夫以大夫同姓者主之諸侯娶於諸侯父在則聴于父母在則聴于母未有自娶而自主之者也宋公娶於魯而自主之故書曰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譏自媒也公羊以為録伯姬伯姬之賢則然耳何必納幣而預襃之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趙同趙括無事業見於經其罪不可得而考獨以經文觀之稱國以殺殺無罪也同括何以無罪趙盾弑靈公於今再世矣再世而不能得賊盾獲死于牖下殺同括何益哉同括衰之子盾之弟也兄為逆其弟何與況兄獲全腰領而弟蒙其戮脱渠魁而誅其親庸為得其罪乎故以無罪録之也左氏載莊姬之譖有無未必可信吾故略之以經為正而已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
  凡賞無常輕重眎功周公之制未有無功而賞者也賜命國之重賞安可以加無功錫命者諸侯繼統命之為諸侯也賜命者有功而賜命服也禮三公一命衮若有加則賜也大國之君不過九命次國之君不過七命小國之君不過五命有加而賜所以賜命也成公即位八年矣朝晉者再未嘗一朝王聘晉聘宋者三未嘗一聘周王師敗未嘗救定王𦵏未嘗㑹魯甸服也二嵗一朝今四不朝矣貶爵削地六師移之未為過也不加之刑而加之賞此何法哉葢簡王即位于今三年諒隂初終聴政于天下用姑息之典以維諸侯而已何賞之有天子天王之稱也或曰臨天下曰天子臨諸侯曰天王天下即諸侯諸侯即天下何以見其異任伯雨曰天子主乎恩天王主乎法其言則巧而實穿鑿襃貶不在此矣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
  婦人之義無再行叔姬既絶于杞而以杞目之聖人垂教遠矣郯伯姬不書卒而此書卒成公不以為罪而厚其喪也故明年杞伯来逆其喪以歸畏魯也
  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士燮來聘謀伐郯也郯蕞爾小邦何足以煩二國之謀而重勤四國之師哉非難於郯難於呉也前年呉伐郯郯折而從呉呉人方張晉實懼之郯在齊魯之鄙伐郯而呉救郯則齊魯将受其毒故先謀之於齊魯俾内為備而外伐郯兵勢既張則呉有所不敢救也此所以先聘後伐必四國之兵皆出而後伐之歟不然郯之為國偏師足以環其郛尚何用多兵哉初呉伐郯晉不能救逮其從呉乃動四國之兵而伐之不為其易而為其難晉已失計矣然因其失而遂棄之則呉患益深伐郯猶足以葢其失也是以春秋無貶辭齊邾書人将卑師少也晉魯不書帥師将尊師少也以四國並起伐郯聲懾呉人而已其實不在用衆也
  衞人來媵
  義見齊人來媵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春秋之作凡以正天下之非禮非義叔姬既絶於杞而卒於魯則宜𦵏於魯矣今杞伯來逆其喪以歸此何禮哉禮出妻之子為其母服齊衰杖期若父後則無服其子尚爾於夫何有邪杞伯以叔姬為賢初則不當出以叔姬為不賢則卒不當以歸初以為罪而出之終以為恩而逆之既曰有罪則不宜加恩既加恩則不可謂之罪二者必居其一矣觀杞伯初絶之不敢直歸之魯先朝魯而後歸之則懼魯可知及卒於魯魯不以為過而厚治其喪杞伯於是懼而復来逆之則出之逆之皆畏魯也非杞伯之心也且夫婦之義而至於出絶其亦不仁矣而聖人不責杞伯者以叔姬之不賢不能順其夫家以奉杞之宗廟也刑于寡妻雖文王之徳而太姒之賢聖人列於十亂則姒之懿徳何如哉若叔姬之不賢則雖文有不能化也此聖人所以重責叔姬輕待杞伯歟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曺伯莒子杞伯同盟于蒲
  伯者之求諸侯假義而已不能久假而遽歸之宜諸侯之貳也晉自蟲牢之盟始得諸侯宋公一言不順則命魯衞侵之六年之役是也魯衞何嫌於宋哉以霸主之命爾既而晉以齊厚於己復奪魯田以歸齊魯之所以事晉者以因晉而得汶陽田也今既復為晉所奪魯何望於晉哉故晉雖惡宋而魯犯晉怒與宋共為婚姻之好宋公使公孫夀来納幣而衞遂来媵魯既與宋矣衞復何畏而不從哉魯宋衞合為一家魯若一言怨晉之奪己田也則天下諸侯舉皆貳晉矣故三國之好既合晉於是懼而為蒲之盟收諸侯之離心也蒲之盟纔返而晉人亦來媵此非懼三國合好以叛晉其肯然歟晉雖惡宋不順而反妻之狎魯之弱小而反媵之是豈得已哉懼三國之叛心而已夫諸侯同盟必有其故學者不可不稽之蟲牢之盟以得鄭也馬陵之盟疑諸侯貳於楚也蒲之盟懼三國結婚以叛晉也不考其故而妄言之則春秋為虚文矣未嘗聞聖人作春秋有一言為虚文也
  公至自㑹
  二月伯姬歸于宋
  内女之書者三紀叔姬與宋伯姬以賢鄫季姬以姦不書其初無以見其終故於其歸也皆志之然紀叔姬宋伯姬始終之善可以見矣而鄫姬之惡何自而明故紀宋二姬卒書𦵏以見其善之終鄫姬不書𦵏以見其惡之終也此春秋異其文而見善惡者也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婦人嫁三月擇日而見于廟成婦禮也此固娶婦者之禮豈嫁女者所宜與之僖公娶于齊致夫人于廟書曰禘于太廟用致夫人是未有女氏之嫁命使以致女于婿氏之廟者今魯嫁伯姬於宋三月而遣季孫行父如宋致女此則有由矣魯既犯晉之所惡而嫁女於宋衞亦來媵之晉葢疑三國合而反晉也故前為蒲之盟諸侯既協故晉亦屈己而來媵晉大國也視魯故常眇之今肯以其女為妾乎故晉将送媵女于宋魯疑伯姬未見於廟為晉所脅而不得為夫人也於是遣使以致之古今典禮有廟見之制無致女之文致女者葢成公一時之權制實非禮也諸儒皆求其説而不得乃以致女為常典誤以廟見為致女也既以致女為是乃疑春秋不書常事則又曰使卿非禮也且行父魯之貴大夫上卿爾若使而非其宜季氏専且彊其肯任卑者之役乎求其説而不得宜其不免乎鑿也
  晉人來媵
  諸侯嫁女於諸侯二國媵之是謂三歸一娶九女所以廣繼嗣之道也魯嫁伯姬于宋衞晉媵之常事爾何以書葢因其常而有變焉不可不志也魯嫁女衞來媵真情也晉為霸主而下媵魯女實非得已葢迫於勢而疑諸侯之叛晉也然晉之來媵固有其意而書之若衞人之媵何必志哉葢不志則無以見其三國來媵為禮之過也其後齊亦來媵爾此所以不得不書衞之媵也若齊之媵尤有説焉觧在後
  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
  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
  鄭将叛晉為楚晉侯執之宜得霸討矣而書曰晉人執鄭伯何哉葢晉所以宗諸侯者非其道宜其得鄭之叛也前日為蒲之盟諸侯已二三其徳以故魯嫁女于宋晉屈己而為之媵葢求魯宋也晉主夏盟以是而求諸侯鄭復何望哉鄭介晉楚之間弱不能自立惟彊是從矣視晉為無足以庇鄭故貳於楚晉不念其所以失鄭之故修徳以來鄭乃因其來朝而執之鄭人安得服哉鄭不服而加之以兵尚為得霸討乎楚子執宋公以伐宋晉人執鄭伯以伐鄭其惡僅一間爾此宜其得貶絶於春秋也然楚子執宋公以伐宋不再舉楚師晉人執鄭伯以伐鄭再舉欒書之行非襃晉也楚子即宋地執其君以伐其國晉因鄭伯來朝内執其君外命大夫伐鄭爾執不書其地則知其在晉再舉師則知其外命大夫也噫君執其君而臣伐其國其為虐尤酷於楚恃此而宗諸侯宜諸侯不懐以此而抗楚宜楚人益熾也晉景於是乎無能為矣區區侵鄭宜其不能得鄭也
  冬十有一月𦵏齊頃公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人入鄆
  楚人之患深矣潰莒入鄆何其神乎楚居荆州其地葢逺于莒莒即今之宻州也在呉魯之東楚人整兵道呉魯之間越呉魯之境而伐莒吾不知楚兵何以直至於此也楚於是實有輕諸侯之心而諸侯亦拱手愕視無敢議其後者吾於此竊為中國憂嗚呼莒蕞爾小國固不足以抗楚且素與楚隔絶亦豈意楚師之直犯其國哉聞侏𠌯之聲固己震懾宜其民不戰而潰也或者罪莒之無備且不得民故釋然而潰此非人情矣莒之㣲縱有備其能破楚師乎莒之民耳聞楚彊目未嘗見楚兵也一覿乗廣之師能無懼乎民雖懷其君亦不勝恤其身矣尚何恃而不逃民逃則楚若履無人之境故乘破竹之威以遂入鄆也鄆莒魯交争之邑于時葢在莒魯文公城諸及鄆而未能得襄十二年莒人圍台季孫宿救台遂入鄆則知成公之世鄆不在魯也楚人潰莒而遂入其邑宜書遂矣而再舉楚人何哉葢嬰齊伐莒莒潰以偏師入鄆爾嬰不在故不得書遂再舉楚人以見莒判然瓦觧雖偏師猶足以入鄆也嗚呼楚兵横行直抵海濱齊晉不能鬭其前呉魯不能犄其後吾不知諸侯何如是之無謀也學者不責諸侯之無謀而責莒人之無備非春秋之意矣
  秦人白狄伐晉
  白狄亦何常主之有哉甲彊則主乎甲乙彊則順乎乙君子不治也獨責中國為重矣宣八年晉成嘗以白狄伐秦今秦伯亦以白狄伐晉白狄介秦晉之間惟所用之而秦晉二君皆中國彊侯用非族以伐同類其居心何若哉故聖人槩稱人間不書及一乎狄也秦晉自殽之役于此四十有七年各弈四世而怨不釋則亦無以為人矣聖人葢均惡之今又互用白狄以交攻惡同罪均無以大相過也前日晉書師今日秦書人所用之兵有衆寡将有尊卑爾其實均不義非有所輕重也
  鄭人圍許
  鄭人圍許鄭伯未釋也執其君而民不服反圍許以動晉嗚呼舉而不義招辱於天下區區詐力果何足恃哉王者之師誅其君弔其民民大悦今雖殺其君鄭不可得晉之為辱大矣鄭人葢曰寡君無罪而晉執之鄭以社稷之靈既有君矣故圍許以示不畏晉噫晉於此雖反其君而鄭不受雖殺其君而鄭不服晉侯於鄭吾見其愧無隙以入地矣雖悔前日執鄭伯庸可及乎鄭固素虐於許而今日之師無意於許葢激晉之恥而已
  城中城
  前者楚人伐莒遂入鄆鄆逼於魯魯實懼之今城中城備不虞也中城即今海州之邑雖逺於楚觀莒之潰亦不可不備也况得時乎此不為貶
  十年春衞侯之弟黒背帥師侵鄭
  衞何憾於鄭哉霸主之命也晉不義而執人之君鄭不服負愧於鄭将歸其君而鄭無求君之意進退皇皇然無以自處故令衞師侵鄭意鄭或懼而求反其君得以憑藉而歸鄭伯也鄭卒無一言之屈故五月率諸侯伐鄭而納鄭伯焉未聞既執其君乃伐其國而求反其君也晉侯是何顔以宗諸侯乎黒背稱弟母弟也衞定篤於母而親於弟與齊僖厚其弟年者異世同轍也年之子無知弑君黒背之子剽簒國是或一道也私其親而厚寵之果有益於國乎
  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
  四月既非時而五卜為凟已甚不免牲不免牛而曰乃不郊忿詞也天之所以不許魯郊也明矣乃不自咎尚忿而不郊成公之悖甚矣春秋書免牲者二猶有從容畏天之意書乃不郊者三是忿而遂置之也天可忿乎吾為懼矣
  五月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晉景執鄭伯以伐鄭而鄭不服圍許激晉晉将歸鄭伯而鄭不求又命衞以侵鄭鄭卒不求復其君晉景於此儳然如不終日欲歸其君而鄭不求欲殺其君而鄭不服故忍靦顔以合諸侯伐鄭而歸之然以單使歸其君鄭茍拒而不受則返何以置之哉故假六國之兵以勢扼鄭而必其入也噫初而執之以一夫之力今而歸之脅六國之師何執之易而釋之反難哉義不足也執之以義則鄭傾國而聴晉求歸其君安用伐之而後歸執之而不義則鄭立君以抗晉而晉無如之何故雖納之有所不受嗚呼霸主之舉錯其可忽諸彼徒見文公嘗執曺衞二君而得國故亦執鄭伯焉亦豈知其反為辱哉然曺伯襄衞侯鄭皆書歸而鄭伯不書歸葢曺衞之人幸其君之釋而有欲歸之志故以歸告諸侯魯史書其歸聖人亦以書之今鄭伯之執晉實不義鄭人不服奉鄭世子以抗晉晉彊納之非鄭欲其歸也故不以歸告於諸侯魯史不書歸故聖人亦不得以歸書之非聖人故略之也觀晉伐鄭而十三年鄭伯從晉伐秦則鄭伯於此歸鄭可知矣不書納實歸之不可言納也諸侯葢恥言納尚何辭而書之故公之歸不至告廟也魯史不書春秋安得而益之哉
  齊人來媵
  齊晉大國下媵於魯説者以為慕伯姬之賢或曰以三國媵僭天子皆非也葢有其故矣晉之媵晉自屈也齊之媵晉以之也晉初奪魯田以復歸齊魯於是憾晉侯與宋為婚衞人来媵晉疑魯與宋衞合叛晉故亦屈己而來媵晉之屈實以奪魯田以與齊之故也晉己屈己與宋魯衞為姻婭之國齊獨取汶陽以結怨於魯使魯教晉復為鞌之戰齊獨能抗乎故見晉人來媵亦屈己而來媵外從晉之欲内市魯之歡且得宋之援也齊以一女為媵而為齊之利多矣雖屈辱有所不辭也此齊晉所以來媵之意不然二大國之彊未易為宋魯屈也彼所謂慕伯姬之賢與三國僭天子非是之意也伯姬之賢見於守節以死未死之際何以顯其賢宋非彊國安能屈齊晉之媵殆因魯女而坐享其榮爾非宋求之也
  丙午晉侯獳卒
  秋七月公如晉
  奔喪㑹𦵏臣子之事也天王崩諸侯㑹𦵏同盟卒大夫㑹𦵏禮也晉侯獳卒而公如晉會𦵏之辱甚矣宣十年齊侯元卒公如齊公至自齊更以公孫歸父如齊故書𦵏齊惠公今公如晉久留于晉及𦵏景公而後反實公之辱也故不書𦵏晉景公為内諱也
  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公自前年七月如晉至今三月而後至留於晉者凡九月魯亦有人民社稷之守乎晉侯獳卒於五月則九月𦵏矣既𦵏而稽於晉者凡六月吾竊為成公懼之于時季氏日彊行父葢秉魯政也政在季氏者凡九月魯之為魯抑亦可危矣然襄公如楚亦踰年而後返于時季武子乘公不在而取卞故春秋於二十九年春正月書公在楚志公所在以存魯而誅武子也今公之出文子秉政然無取卞之事故聖人不書公在晉則夫文子専未若武子之甚也孔子稱其三思而後行葢亦愿而有畏者歟
  晉侯使郤犫來聘己丑及郤犫盟
  前年公如晉留於晉者凡九月公何負於晉而晉止之晉之不義也甚矣初無罪而執鄭伯鄭人不服欲殺之不能欲歸之不可反受其辱尚不自悛今又止公何為邪徒以魯與宋衞結婚姻之援以抗晉而晉齊屈而媵之也今公既返因以郤犫來聘且抗公而盟之陽為禮而隂實疑魯葢厲公初立而求諸侯疑公憾其見止而或叛晉也故因聘而盟之郤犫之來也葢曰拜前日之朝且通嗣君爾而郤犫之盟何意哉吾於此見晉人來聘之不情而魯之弱矣以公而敵大夫其辱為如何聖人沒公不書非茍為内諱伸公所以誅郤犫也
  夏季孫行父如晉秋叔孫僑如如齊
  行父如晉報郤犫之聘也僑如如齊改事齊也既報聘於晉而復事齊何邪魯弱不能自立從容於二大國之間惟厚於己者親之爾初魯所以事晉者以晉能助己為鞌之戰而取汶陽田也不數嵗晉復奪而予齊魯何賴於晉哉故事晉之心益怠矣前日以憾齊之故不得不事晉今田既復入齊矣魯與宋㛰而齊且來媵尚何慊於齊乎晉既以魯為貳己公朝之而反見止其不厚於魯也明矣郤犫來聘又抗公而盟之魯安能忍辱以服事晉乎故以僑如如齊通舊好且倚齊而抗晉也然既事齊矣何用報晉葢于時齊亦比于晉以復汶陽田也今事齊而遽絶晉不惟魯犯晉怒齊且不敢庇魯以抗晉也故分使兩聘而羈縻於齊晉之間其實心於齊而外晉矣故十四年僑如如齊逆女又娶於齊焉則今日如齊之役非獨貳晉且謀婚也
  冬十月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
  外内出入之辯自天子至於庶人同之安有天子獨有内無外有入無出也陋儒穿鑿而使聖人之辭有所不逹吾且哂之天王無出吾於僖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鄭既言之矣自周無出吾猶有言也春秋内外之臣書奔者五書出奔者三十有七直書奔者無位之辭也或自外而奔也書出者有位之辭也自内而出也淺丈夫鑿生自周無出之論葢以王子瑕奔晉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不書出爾至周公書出其論既不攻而敗乃文之曰周公自絶而出也嘻孰使其妄生無出之論乃自病而自灸哉且考之於古周無不言出之理書曰大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幣乃復入又曰諸侯出廟門俟曰羣公既皆聴命相揖趨出不知何以得自周無出之説也周公之罪雖不可灼知然其出奔非己不能自安則内不容也周室之政何政矣自内而出故不得不書出若夫王子瑕則聞佞夫之禍而奔王子朝則聞敬王之至而奔皆非有位者也或自外而奔也故不書出晉先蔑奔秦自令狐而奔也歸父奔齊自笙而奔也故不得言出宋萬出奔陳衞孫林父出奔晉皆自内而奔故不得不言出必曰在周無出則先蔑歸父亦不書出無乃晉魯亦無出邪其説陋矣聖人書周公出奔晉不在有出無出之間所譏者周與晉矣周之盛時王臣有罪放殺屛竄惟上所令得罪於主則延頸就死否則素服待放矣未聞有罪而揜然自奔也王之所棄天下同棄之命一出孰敢匿其姦大則討之以敵王所愾小則執之以歸于甸人未聞黜于周而保於晉也周室不綱聖人所不忍責而晉為逋逃主匿比罪人以抗天子其罪何可不誅哉此周公出奔晉之意若曰自周無出非吾所欲聞也
  夏公會晉侯衞侯于瑣澤
  晉厲初立而求諸侯於是為瑣澤之㑹然所㑹者魯衞而已齊宋不與也前年叔孫僑如如齊魯實貳於齊事晉不篤故晉求諸侯必先得魯衞以魯衞於齊宋為姻魯衞不叛則齊宋至矣此會于瑣澤之故也左氏載宋合晉楚之成鄭人聴成考之於經既不書楚且不及宋晉所會者魯衞爾無一毫合者此不知是何年事左氏誤附會矣
  秋晉人敗狄于交剛
  齊桓創霸天下皆諭其志也晉厲嗣霸之初首敗狄於交剛順諸侯之欲以懷其心而已故晉有命諸侯有所不敢違也于時狄實未有以戕諸侯而晉敗之雖復霸業於春秋為美事而聖人書人者責其偽也其不言戰而以直敗為文者非詐戰也言其力之原不敵也
  冬十月
  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晉彊國厲公健主也且世嗣霸統未遽為諸侯下也今不徴兵於魯而曰乞師焉豈情也哉成公作丘甲甲士衆而精悍多兵實彊於諸侯晉葢忌之於是假遜順之禮以乞師其實隂謀以困魯也藉遜順以行隂謀魯不察更以為腆單使至庭則掃三軍之衆以從晉晉用之而屢得志於諸侯何晉侯之姦而魯君之不悟哉故外之求乞師者惟成公之世信乎非成公之作丘甲無以招晉之來非成公之昏庸無以墮厲公之計也晉之来乞師者四其謀則一厲公之姦至矣乞者屈辱之辭加晉以屈辱之辭聖人葢賤厲公矣
  三月公如京師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情偽而迹真君子誅其偽迹公而情私君子治其私春秋之所以為春秋判天下之情迹而已公如京師迹若真而情實偽晉侯伐秦迹若公而情實私不可不察也春秋至是百有餘年未聞有諸侯如京師者僖公因王之狩而再朝王所葢非其地矣成公獨能如京師而朝王其迹不既真與然公實非朝王志於會晉伐秦而已則其情已露故聖人首書晉侯使郤錡來乞師而繼書公自京師遂會晉侯伐秦著其偽也秦晉交怨五十餘年其已極矣前年秦人復以白狄伐晉雖晉侯以怨報怨不失為直而秦獨於晉為深仇彼諸侯何嫌於秦哉葢未嘗以寸兵尺鏃遺諸侯也今厲公合諸侯以為兵車之會葢以霸主之令脅之則其迹若公矣然合諸侯以除中國之患可也今乃摟之以報己怨庸得為公乎前乎此晉之伐秦者屢矣未嘗脅霸主之威用諸侯之力以疾秦今以公合諸侯而私用之故聖人書公會晉侯某侯伐秦志其私也是二者均罪人矣若夫公如京師責之淺者則曰十二公之中惟成公如京師聖人葢襃之責之深者則曰公因伐秦過京師而已未嘗朝也故不書朝淺者在所不辯而深者吾竊以為過矣且公三月如京師至五月而會晉伐秦久留京師非朝王而然與公朝於王所非其所也故不可書公如王所而書朝焉若公朝齊晉及内大夫聘於京師皆書如而朝聘自見矣今書公如京師責其不朝葢曰不因伐秦則亦不朝京師耳然説者以朝京師係襃貶甚重則惟責魯而不問晉晉亦烏得為無罪哉於時呉楚交興諸侯震恐晉厲嗣霸不圗制呉楚以安中國乃連諸侯以報私忿諸侯豈晉所宜用哉徒以霸而謀自安則勢有所不得不順齊桓晉文合諸侯以安諸侯一不義則君子責其非況合諸侯以自謀其私可置而勿議哉吾於此見晉魯均受其貶矣三𫝊諸儒無一言及晉吾故益之以明聖人之意而已
  曹伯廬卒于師
  為人役而喪其身聖人閔之
  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公初如京師而後至伐秦此則以明公初不如京師特因伐秦過天子而朝之也故其返也不敢曰至自京師而罔宗廟也然於時以從霸主為重而如京師為輕以朝王為不足道而以伐秦為榮故其返也以伐秦至而不以京師至也雖時態以為常而聖人書之亦足以見京師輕而諸侯重也悲夫
  冬𦵏曹宣公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
  莒見於經自隠三年至此卒𦵏未嘗書于冊公羊以為𫝊聞之世録大略小或者又以莒無諡非也莒人廢禮卒不告故不書卒𦵏不會故不書𦵏無他義
  夏衞孫林父自晉歸于衞
  林父得罪於衞而出奔晉倚晉逼衞以求入也晉為霸主不執之以正其罪反匿比罪人扼衞而彊歸之林父既脅晉以得入知衞侯畏晉而不敢治己則肆惡於衞庸何忌哉故其後卒至於叛所以叛衞者林父也而致林父之叛者晉也晉侯之罪當加林父一等此聖人所以書歸自晉歟凡曰歸自某者某歸之也歸者其罪輕歸之者其罪重故吾以為春秋責晉為重也
  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
  譏不親迎也
  鄭公子喜帥師伐許
  鄭之伐許非策也吾于三年去疾伐許既言之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一事而再見者先氏後名常也不獨逆女為然公孫歸父如晉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之類是也左氏謂稱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鑿而無義矣稱婦有姑也于時穆姜存焉爾
  冬十月庚寅衞侯臧卒
  秦伯卒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𦵏衞定公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
  嬰齊公子遂之子宣十八年歸父奔齊魯人以嬰齊後歸父禮曰為人後者為之子則嬰齊仲遂之孫矣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故曰仲嬰齊然以弟而後於兄昭穆為不順不可以訓況仲遂魯之賊歸父且棄命奔齊則雖絶其後不為己甚而魯人為之後故春秋於仲遂之卒獨書其字而仲嬰齊無事業見於世亦書其卒足以見魯人不絶仲氏尤以遂為賢且有功於魯也成公宣之嫡子遂有恩於其父子忍絶其後乎則東門氏者三家惡之成公葢厚之也
  癸丑公會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
  晉合諸侯於戚所以葢前日伐秦之非也前日伐秦私用之今日于戚公盟之然伐秦之役則齊侯宋公滕人皆在今日戚之會宋以世子齊以大夫而滕且不至矣葢前日以公合諸侯諸侯初不知其伐秦以兵車㑹之既而晉侯乃摟之以報怨諸侯不允也故今日之會齊宋莫測其然姑以世子大夫聴命而已滕雖不至晉亦無若之何葢己有以欺諸侯無怪夫諸侯之不篤信也晉懼諸侯之㩦故曹已與盟復執之以賣歡於諸侯葢曰吾合諸侯為天下討亂治逆也噫亦既偽矣安有既盟之復執之則賞罰不亦紊乎雖得霸討其實假義以葢伐秦之失而已非真情也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僖二十有八年晉人執衞侯歸之于京師書人書歸之于此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書侯書歸于吾用是知春秋一字襃貶果非聖人不能修也文公晉之賢君乃聴元咺之訟而執人之君故書人以執貶詞也已既執非其罪乃不自決更以累京師故書歸之于迂詞也今曹成公因宣公之死乃殺世子以自立是天下之罪人也晉侯執之且不敢自決而歸于京師舉措皆正故書侯而不書人志襃且直之之詞也然則固常事耳何用書之葢不執之於盟之前而執之於既受盟之後則晉侯非心於討曹特假義以維諸侯之心而已左氏不達因以謂會于戚専于討曹且曹與戚之會晉侯初合諸侯而盟之以洗其前日私用諸侯以伐秦之諼特疑諸侯之貳因討曹以示義也不執之于未盟而執之于己盟則戚之會初不為討曹也明矣
  公至自會
  夏六月宋公固卒
  楚子伐鄭
  楚子伐鄭鄭有以招之也前年鄭公子喜無故而伐許許楚之與也鄭昔嘗伐許而楚不問以鄭在楚耳今鄭從晉而伐己之與國楚能不惡鄭乎故楚子伐鄭為許也
  秋八月庚辰𦵏宋共公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
  華元宋之賢大夫也其出奔晉何邪為山及魚石所迫也華元歸而山見殺魚石叛則知初之出也山與魚石迫之矣元為右師而二叛将作不能已之乃狼顧而奔晉倚晉而復歸亦足以見元之懦而不立忠而無謀也論元之心則與衞孫林父異觀元之跡則與衞孫林父同美惡不嫌同辭故聖人一書之然觀林父歸而卒至于叛元歸而殺山逐魚石則善惡自判矣美惡雖同辭庸何傷于襃貶哉左氏載魚石止華元于河上而經實書奔晉又曰請討山既討山則魚石何用奔楚考其言無一毫合于經在所不信葢山與魚石均宋之亂臣故山見殺而魚石奔復倚楚而入判然無足疑者若從左氏之説則漫不可考耳
  宋殺其大夫山
  山名而不氏宋之亂臣也聖人惡之奪其族所以著其惡焉然稱國以殺者罪累上也既殺有罪而以累上之辭書之何邪所以致山之惡者君也宋共寵任蕩氏共公卒而蕩氏専逐華元比魚石以為宋患雖山之惡甚白而所以成其惡葢自君上也故以累上之辭書之然山之罪卒不可赦故黜族以見惡用是知春秋襃貶如天地之無私也諸儒囁嚅于善惡之間不達者因以不書氏為闕文葢疎矣
  宋魚石出奔楚
  華元歸誅蕩山逐魚石而宋國以靖則元之功足以葢其過矣故華元出係之宋歸係之宋以宋以之為重也然魚石既奔而復入以叛脅之力也則石之惡併蕩山誅之未為太甚逸之而為患猶為失謀也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會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衞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會呉于鍾離
  首止之會書及以會霸主諸侯一徳以尊王世子也鍾離之會書會以會霸主諸侯二志於呉也當是時諸侯皆聴於晉諸大夫知會晉而已及會呉晉志也故先會晉而後會呉殊會所以别二志焉故不曰及以會而曰會以會也于柤于向同是義晉厲之霸諸侯震恐其敢不以晉命而會呉乎然晉所以屈而會呉則有由矣于時呉楚兩熾呉楚合則中國危晉既抗楚則不得不與呉以奪楚援此所以合諸侯而會於鍾離也然襄五年戚之會呉人在焉而不殊會何也葢鍾離柤向皆近呉晉合諸侯往會之故曰會以會戚衞地晉侯合諸侯於戚呉以人來會故不殊會事殊文異無用多疑而説者以為尊呉故殊會與首止文同不知首止之會葢書及以會非若會以會之異也聖人豈以呉比王世子哉説者又曰會以會外呉也且呉楚均夷狄原其先則呉貴於楚齊之盟盂之會未嘗外楚而獨外呉何也此葢晉率諸侯往會之其義甚顯安用鑿生尊之外之之説也哉
  許遷于葉
  許自遷也鄭虐於許許畏鄭遷於葉葉近楚倚楚以抗鄭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雨著木而冰異之大者隂陽之理紊矣以為隂之極則宜雪不宜雨以為陽之戾則木非所宜冰木為少陽得水而生今反冰求其理不可曉冰為少隂因水而結今雨結冰其變不可測要之聖王不作皇極不建五行之經反而為災聖人書之非茍責時君所以警後世也何休指沙隨苕丘之事為應此覡語也君子不道也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
  鄭叛晉從楚為楚侵宋故未㡬有鄢陵之役也鄭成公即位于今十年其間外被楚師内蒙晉辱卒不叛者以晉有足依以抗楚也今晉率諸侯以事呉鄭不惟役於晉且将役於呉矣事一楚孰愈於兩晉故寧折而入楚焉自是一叛終成公之世不返有以也夫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晉侯使欒黶來乞師
  欒黶乞師以伐鄭魯師不及期晉侯憾之故沙隨之㑹不見公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鄭叛晉従楚晉侯之伐敵晉者鄭也而以楚加鄭鄭推之爾鄭叛盟犯順且脅強楚以抗中國罪在不言而晉能以單師勝楚鄭之衆晉亦彊矣然鄭師雖敗而卒不及者以晉侯恃力而不修徳其不見公執行父皆非所以來諸侯之術宜鄭成雖敗而不服也戰稱爵敗稱師春秋之常楚敗稱子文誤耳説者以為楚子傷焉故斥言之鑿説也宋襄公敗于泓身傷而死何以不稱宋公敗績而書宋師邪春秋義同則文一聖人不為區區之義以自矛盾也
  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兵敗君傷将之罪也殺之何甚然稱國以殺以累上之辭書之何哉古者命将出師推轂而告之曰閫以外将軍制之閫以内寡人制之舉三軍之命以授於将故其敗也君得以懲其罪将亦為三軍伏誅而不恤今鄢陵之戰楚子在焉已以自敗何以責過於将将雖有命其敗實君主之尚何誅哉宜子反有不朽之言而春秋不以殺有罪書之也
  秋公㑹晉侯齊侯衞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沙隨之㑹晉葢疑諸侯之貳故會以卜之鄭既叛晉而宋亦被鄭兵宋固在所疑及鄢陵之戰乞師於魯而我師不出諸侯亦無以寸兵助晉者此晉所以不旋踵而為是㑹也然諸侯均不助晉而獨不見公葢以卑辱乞師而魯不出其所以待魯者若恭而魯實若倨也故獨責魯焉然魯安敢倨晉内有僑如之難而兵不及期耳晉侯不察直将加無禮於公公雖不見而實有辭夫又何恥況諸侯均不佑晉何獨責我哉夫内惡必諱春秋之常雖不得已亦加隠避所以存君臣之義也君弑則書薨滅國則書取出奔則書遜屈而盟大夫則書及叛盟失信則沒公而書㑹今直書公㑹無隠者非内之惡晉之謬也見諸侯而獨不見公則用心既頗以兵不及戰而責人則為謀不仁不恤人之難而責其必至則於義為悖其罪在晉吾何恥哉故在所不諱也
  公至自會
  以會告也公雖不見而實往會曲不在己可以成事告也故曰公至自會
  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晉侯敗楚鄭之師于鄢陵鄭卒不反今又以王命伐之而鄭一不之顧鄭則罪矣晉厲恃勢力以屈人人不我屈無怪也鄢陵之役晉來乞師魯兵不及期公受其辱今晉不乞師而公會之畏晉可知然期而失期而君蒙不見之恥不期而至則臣有見執之辱至不至均有罪焉諸侯之事晉者亦難矣宜鄭伯一叛而不反也王臣會伐自此始義見柯陵之盟
  曹伯歸自京師
  曹成殺世子而自立是天下之大惡也晉侯執之不自正其罪以歸京師尊王室也簡王不能正王法以令天下復歸之曹王室不綱失政刑矣自後春秋亂臣賊子其徒實繁東周之君固不能行九伐之典爾今幸晉厲有尊周之心不自裁處而歸曹伯于京師王茍因是以用其威福之柄則天下孰不震懾王室猶有望於復興也今乃置而姑息之諸侯判然知王法不復行其何忌而不為亂臣賊子哉吾於此重為周王惜之春秋書執諸侯歸京師者二晉文執衞侯歸于京師既而晉自釋之書曰衞侯鄭歸於衞不云歸自京師者非王命也今曹伯歸自京師王命釋之也然衞侯鄭名而曹伯不名此又輕重其文以見義者凡諸侯有惡則名不然則否鄭之歸晉文以有罪而赦之故順其欲而名之名鄭所以責晉文也曹伯之歸簡王以為無罪而釋之故亦因其志而不名不名曹伯所以譏王室也觀乎此然後知春秋非聖人不能修也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
  鄢陵之役魯師失期晉侯不見公伐鄭之役公親會之而又執季文子晉之舉措亦謬矣不及期則不見其君親會之復執其臣諸侯何以堪此晉厲之為人葢亦虐哉宜其不克終也舍者次舍之舍穀梁得之葢拘之于苕丘以要魯之服左氏以為赦之非也楚子執宋公及薄之盟赦之書曰釋宋公不曰舍之此若赦之亦曰釋行父足矣安用書舍之于苕丘且明著其地哉稽之文義亦無以舍為赦者其説疎矣故吾從穀梁為正然季孫意如叔孫婼之執皆書至而此不書至葢晉旋釋之而與公同至也告廟以公為重書公至自會則行父從而至矣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三家専魯勢醜徳齊各乗隙以相傾鄢陵之役僑如謀去季孟公懼内亂設警備而後出兵用是失晉期以得罪於晉僑如之故也僑如懼公及行父訴於晉而謀之故反譖於晉晉亦不見公及執行父亦僑如之故也然理有順逆情有真偽卒之公及行父不辯而自明晉将釋之僑如懼公之至而責其罪也故出奔齊噫敗國譖君之賊掩然如齊而齊匿之齊亦有國有君乎抑亦髙國之黨同惡相濟也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犫盟于扈
  公及行父之出於今六月矣君臣久稽於外以僑如之譖而晉責之罪不釋也今僑如之譖既敗不遂而奔故晉釋行父而盟之於扈公至自會歸而刺公子偃偃僑如之黨也則公之不見與夫行父之執皆僑如之譖明矣春秋之文簡而明考其原則情狀昭然矣
  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公子買戍衞不卒戍刺之非其罪也不書其故無以見其非罪故先書戍而後書刺偃之罪於僑如之奔已知其為惡黨故直書刺而罪自顯春秋之法如此
  十有七年春衞北宫括帥師侵鄭
  衞北宫括侵鄭晉命也左氏以為救晉彼何據而云哉使晉被鄭兵而衞救之則有援霸主之功何得不書救而書侵邪此鑿説不足據葢将合諸侯伐鄭而疑楚必佑之乃先命衞人侵之以嘗其鋒故未㡬有柯陵之役也無他義
  夏公會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邾人伐鄭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秋公至自衞
  桓文襄成之霸葢嘗摟諸侯伐叛矣未嘗屈王師下伐也屈王師下伐始於晉厲世衰謀迫霸業日隳初則挾王師以令諸侯摟諸侯以討攜貳兵役不敢及周也今兵戎之役周亦與焉陵夷甚矣厲公暴戾専以力而屈鄭鄭伯一叛雖鄢陵之兵敗而鄭不服乃責魯兵之後期罪諸侯之不我用於是挾天子之命屈尹單以令諸侯雖王臣臨之諸侯不敢不至以七國之衆加以王師而鄭未反故遂興柯陵之盟特藉王臣為是盟而必諸侯之信耳且伐鄭自伐鄭鄭既未服何用同盟哉此實無所謂而然徒幸王臣之在以令諸侯也初集王師以脅鄭復倚王臣以結諸侯為晉之計則善矣而周室不㡬於替乎其得鄭不得鄭在所不問而屈王師下伐葢始於晉厲君子不可不察也
  齊髙無咎出奔莒
  髙國崔鮑皆齊之彊臣也非爭政不勝而奔則詭謀暴露而出決非善之者故今年髙氏奔而明年國氏誅其故可知矣
  九月辛丑用郊
  魯之卜郊自僖公始而用郊自成公始葢前乎此雖以史遜請之於王而得用郊葢疑其僣而天不享故卜之而未遽用也成公七年葢嘗卜之已而不從乃免牛十年又嘗卜之五卜不從忿而遂不郊不復免牛免牲矣今成公懼卜而不從則不得郊故不復卜而直用之聖人書曰用郊葢前乎此未嘗用也至定哀之郊則不復書用葢責不在定哀其用之始於成公與用田賦用致夫人同而謬者求其説不得遽以為用人其支離一至是哉
  晉侯使荀罃來乞師
  魯一作丘甲而晉四乞師於魯一不及期則公不見而臣執辱多兵果何利哉荀罃之來魯其敢違乎故冬公會晉侯伐鄭
  冬公會單子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人邾人伐鄭晉三伐鄭皆以王師冠之王威豈能攝楚而服鄭哉徒假之以致諸侯之師也然三伐鄭而鄭不歸亦足以見力之不足恃矣而晉厲不能内修徳以來之徒極其忿而不置鄭卒不服晉亦以亂身陷不測攘外而不治内吁可戒哉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
  公從伐鄭者三而兩至自會葢無功以告廟徒以會至也今之伐又何功之有乃至自伐何邪前此二伐非乞師而往則其反也亦不以師行而告今之伐以乞師而會則其反也不得不以伐告焉用是知聖人之書至從告廟為得其實危之之説於是疎矣
  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
  大夫之卒書其實而已月日所以紀其實也十一月無壬申誤爾公穀附會以為待公命然後卒大夫卒豈待公命而後書之借曰必待公至而書則亦當以其卒之月日以志其實安得移其日於公至之後以紊編序哉其説迂矣公孫嬰齊叔肸之子非歸父之子或者疑其為歸父之子故必待公至而卒之此尤疎謬歸父之子乃仲嬰齊既於十五年卒安得於此再卒乎此從公伐鄭未至而卒於外爾無他義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邾子貜且卒
  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犫郤至
  厲公之虐甚矣一日而殺三大夫卿佐國之股肱一怒而誅誰與處哉宜其禍不旋踵也穀梁謂禍於是起信矣
  楚人滅舒庸
  舒庸故楚之與同惡相滅在所不録然中夏必書之以見楚之拓大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日侵中國也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
  胥童之殺君殺之也故以國殺為文而𫝊者以為欒書中行偃殺之遂弑厲公若然則宜書晉弑其君州蒲及其大夫胥童以尊及卑然後為順今先書晉殺其大夫胥童而後書晉弑其君則胥童之殺在厲公未弑之前厲公殺之也初殺三郤繼殺胥童故欒氏中行氏有所不安而謀逆焉其事自順無用穿鑿
  庚申晉弑其君州蒲
  厲公之興哆然修文之業其志有足尚者然剛暴不仁果於用威敗狄伐秦既如其志然當呉楚並興欲抗呉則畏楚欲抗楚則慮呉遂合諸侯以會呉於鍾離葢呉楚合中國無以抗之也呉既我附故明年遂興鄢陵之師大敗楚鄭其為謀葢亦深矣然晉雖得志而鄭不反於是時也可以退而增修其徳求鄭所以不服之故治内以柔之何患鄭不反而楚不懐乃遷怒於魯以魯兵不出而隳已功也故沙隨之會不見公苕丘之役執行父葢亦不知自反矣既而上屈王師下連諸侯三疾于鄭鄭不能得其忿益甚怒無所洩乃内疾於卿佐殺三郤誅胥童立其朝者儳然如不終日故中行欒氏逆成于頃刻嗚呼剛暴之君可不鑒哉凡春秋書弑君以國弑者君無道也一國之人共疾其上也夫立於一國之上而為一國之所疾宜其及禍矣悲夫
  齊殺其大夫國佐
  以𫝊考之國子以其私邑叛則殺之為得其罪矣今乃以累上之辭書之何哉葢所以致國佐之叛者君也靈公不君視不明聴不聰以譖而罪國子故國子叛則其殺也安得不以累上之辭書之
  公如晉
  成晉亂且朝嗣君也
  夏楚子鄭伯伐宋魚石復入于彭城
  晉厲蒙禍楚鄭乗隙而襲中國伐宋之舉豈志納魚石哉将以亂宋而窺中夏也故聖人亦因其志而不書納使若伐宋自伐宋魚石復入于彭城石自入也説者或曰不言納不與其納且宣十一年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何以直書納志於納者聖人與其納若納之善否襃貶自見非志於納者聖人不與其納其志本於亂中國不在納魚石也且助魚石之亂於楚何利而志於納之彼曰納魚石特假以伐宋貽中國之亂而後楚得以逞也然魚石之入宜曰叛而不書叛非石志於叛楚子驅之以亂宋耳
  公至自晉
  晉侯使士匄來聘
  宣十年齊侯元卒公如齊公至自齊齊侯使國佐來聘頃公即位未踰年而遣大夫來聘直稱齊侯君子譏之今晉厲公弑悼公繼嗣統禮為人後者為人子則亦嗣子矣而士匄來聘亦書晉侯非禮也冬士魴之來十二月虚朾之盟亦稱晉侯悼公葢以己非厲公之子不復考踰年之禮矣左氏更以為有禮吾所不曉
  秋杞伯來朝
  八月邾子來朝
  築鹿囿
  苑囿之地國有常制魯有大野苑囿之地也今築鹿囿何為哉古者山林藪澤之利與民共之不立防限民以自専其利也築鹿囿立防以専其利矣此非茍書土功之事左氏獨責其不時非經意也
  己丑公薨于路寢
  冬楚人鄭人侵宋
  前日伐宋今日侵宋豈志于納魚石哉侵中國也
  晉侯使士魴來乞師
  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虚朾
  楚鄭侵宋晉侯使士魴來乞師仲孫蔑遂會晉侯為虚朾之盟兵車之會也㑹以兵車而不用葢晉悼新立未敢遂役諸侯故乞師以觀諸侯之志諸侯順從姑盟之以固其心而已此悼公之興和而有禮宜其卒成霸業也
  丁未𦵏我君成公
  右成公盡十有八年













  春秋經筌卷十
<經部,春秋類,春秋經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