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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胡氏傳辨疑 (四庫全書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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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胡氏傳辨疑 卷上 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胡氏傳辨疑卷上
  明 陸粲 撰
  隠公
  魯孝公之末幽王已為犬戎所斃惠王初年周既東矣春秋不作於孝公惠公者東遷之始流風遺俗猶有存者及平王在位日乆不能自强於政治棄其九族葛藟有終逺兄弟之刺不撫其民周人有束薪蒲楚之譏至其晩年失道滋甚乃以天王之尊下賵諸侯之妾於是三綱淪九法斁人望絶矣春秋託始乎隠不亦深切著明也哉
  春秋之始於隠公也其信為平王作乎平王之初以犬戎戕天王是宇宙所無之變矣亦不足以託始耶而必於賵仲子也不然平王嘗戍申矣父怨之不復而仇讎焉是保於賵諸侯之妾何有哉春秋舍其大而譏其細何居葛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二詩之作其歲月先後於今未有考焉以為出於在位日乆之後也亦有據乎然則春秋何以始於隠公聞之歐陽子曰孔子游諸侯不用困而歸且老始著書得詩自關雎至於魯頌得書自堯典至於費誓得魯史記自隠公至於獲麟遂刪修之其前逺矣不能明也且孔子非史官不常職乎史故據其所得修之而止耳夫義在春秋不在起止也為此説者其善言春秋矣夫聖人未嘗求異也世之說春秋者常不勝其好異是故言之愈工而意愈不近者大抵然也善學者執歐陽子之論而求之其於聖人之㫖也或㡬矣
  元年 即位之一年必稱元年者明人君之用也元即仁也仁人心也春秋立文兼述作按舜典紀元日商訓稱元祀此經書元年所謂祖二帝明三王述而不作者也正次王王次春乃立法創制裁自聖心非史䇿之舊文矣
  古者謂首為元元年者即位之首年云爾曰明人君之用曰元即仁也仁人心也論則美矣實則不然古之稱元年者蓋未始議及於此也正次王王次春其為史文與聖筆皆未可知今世所傳古器物銘往往有稱王月者如周仲稱父鼎銘則王五月父已鼎銘則王九月敔敦銘則王十月是周之時凡月皆稱王不獨正月矣商鍾銘曰惟正月王春吉日又曰惟王夾鍾春吉月是三代之時皆然亦不獨周矣以為立法創制裁自聖心者殆未考於此邪
  春王正月 周人以建子為歲首則冬十有一月是也前乎周者以丑為正其書始即位曰惟元祀十有二月則知月不易也後乎周者以亥為正其書始建國曰元年冬十月則知時不易也建子非春亦明矣乃以夏時冠周月何哉聖人語顔囘以為邦則曰行夏之時作春秋以經世則曰春王正月此見諸行事之驗也或曰非天子不議禮仲尼有聖徳無其位而改正朔可乎曰有是言也不曰春秋天子之事乎以夏時冠月垂法後世以周正紀示無其位不敢自專也其㫖㣲矣
  陽明王公曰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仲尼作經始筆也以予觀之亦何有於可疑而世儒紛紛之論至不可勝舉嗟夫聖人亦人耳豈獨其言之有逺於人情哉夫子嘗曰吾従周又曰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烖及其身者也仲尼有聖徳無其位而改正朔是議禮制度自已出矣其得為從周乎聖人一言世為天下法而身自違之其何以訓天下夫子患天下之夷狄横諸侯彊不復知有天王也於是乎作春秋以誅僣亂尊周室而已乃首改周之正朔其何以服亂臣賊子之心乎孟子所謂春秋天子之事者謂其時天王之法不行於天下而夫子作是以明之耳其賞人之善罰人之罪誅人之惡與人之善蓋亦據事直書而襃貶自見若士師之斷獄辭具而獄成然夫子猶自嫌於侵史之職而謂天下後世且將以是而罪我况敢取時王之制而更易之乎或曰說者以伊訓之書元祀十有二月而證周之不改月以史記之稱元年冬十月而證周之不改時是亦未為無據矣子謂周之改月與時也獨何據乎曰吾據春秋之文也夫商而改月則伊訓必不書曰元祀十有二月秦而改時則史記必不書曰元年冬十月周不改月與時也則春秋亦必不書曰春王正月春秋而書曰春王正月則其改月與時也何疑焉况禮記稱正月七月日至前漢律厯志武王伐紂之歲周正月辛夘朔合辰在斗前一度戊午師度孟津明日己未冬至考之秦誓十有三年春武成一月壬辰之説皆足以𤼵明周之改月與時而予意直據夫子春秋之筆不必更援是以為之證也然則冬可以為春乎曰何為而不可陽生於子而極於己午隂生於午而極於亥子陽生而春始盡於寅而猶夏之春也隂生而秋始盡於申而猶夏之秋也自一陽之復以極於六陽之乾而為春夏自一隂之姤以極於六隂之坤而為秋冬此文王之所演而周公之所繫文王周公其論之審矣若夫仲尼夏時之論則以其關於人事者比之建子為尤切而非謂其為不可也曰夏時冠周月此胡文定之論而程子亦嘗云爾曽謂程子之賢而不及是哉曰程子蓋泥於論語行夏之時之言也夫論語者夫子議道之書而春秋者魯國紀事之史議道自夫子則不可以不盡紀事在魯國則不可以不實且周雖建子而不改時與月則固夏時矣而夫子復何以云行夏之時乎程子之云蓋亦推求聖言之過耳庸何傷夫子嘗曰不以人廢言使程子而猶在也其殆不廢予言矣按春王正月之議諸説最為紛紜獨王公據經立論卓然有見足以破千載不決之疑故備録焉又嘗考後漢書陳寵傳冬至陽氣始萌天以為正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地以為正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已至人以為正夏以為春三㣲成著以成三統觀此益知王公冬可為春之説為有據矣
  國君逾年改元必行告廟之禮國史主記時政必書即位之事而隠公闕焉是仲尼削之也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稟命於天子諸大夫扳已以立而遂立焉是與爭亂造端而簒弑所由起也春秋首絀隠公以明大法父子君臣之倫正矣
  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稟命於天子二者孰重君父一也傳國者雖先君之心而錫命者實天子之事則君重矣文公而下五君雖繼世而立非有天王之命也春秋遽許其即位是有父子無君臣也而可乎大抵即位之禮行則書不行則不書隠將讓桓自以為攝而不肯行者也莊閔僖三君則繼故而不忍行者也穀梁日先君不以其道終則子不忍即位也或曰國亂而殺禮也左氏曰不書即位亂故也桓宣之即位桓宣之欲也定之即位季氏之欲也以非道得國而僴然正位以視國人此姦人之本志爾或書或否非仲尼所能與奪也
  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 上古應時稱號故其名三變春秋以天自處創制立名繫王於天為萬世法其義備矣
  周禮司服曰為天王斬衰記曰臨諸侯畛於鬼神曰有天王某甫王之稱天也久矣春秋之尊王也豈必曰天云哉其稱天也王不加尊焉其不稱天也王不加卑焉以是為萬世法淺之乎言春秋矣
  或曰僖公之母成風亦莊公妾也其卒也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其葬也王使召伯來㑹葬榮召何以書字而不名也於前賵仲子則名冢宰於後葬成風王不稱天其法嚴矣
  於前名其宰則王不可無譏於後貶其君則臣不得辭責今也交互以見意俾來者習其讀而不問其傳則聖人之意晦矣春秋立法不若是之迂曲也
  紀履緰來逆女 逆女必親使大夫非正也
  履緰逆女何以書為齊侯滅紀而葬伯姬書也穀梁所謂將有其末不得不録其本者此類是已非譏不親迎也然則諸侯可以不親迎乎曰程子之論至矣程子曰先儒皆謂諸侯當親迎親迎者迎於其所館故有親御授綏之禮豈有委宗廟社稷逺適他國以逆婦者乎非惟諸侯卿大夫而下皆然又曰且如秦君娶於楚豈可越國親迎文王親迎于渭亦非出疆周國自在渭旁況文王親迎時乃為公子未為君也
  葬宋穆公 宋殤齊昭告亂書弑矣而經不書葬是討其賊而不葬者也魯宋盟㑹未嘗不同而三世不葬是治其罪而不葬者也
  所謂討其賊而不葬者謂弑君之賊不討則不書葬耳然非春秋之法也是特後世説春秋者之所謂凡例者也考之於經有不盡然者如蔡景許悼則又曰是變例也治其罪而不葬義尤難通當時諸侯豈獨宋之罪為可治邪大抵葬不葬視魯人之往㑹與否耳
  宿男卒 周人以諡易名於是乎有諱禮故君薨赴於他國則曰寡君不禄春秋之時遵用此禮凡赴者皆不以名矣經書其終莫不以名是仲尼筆之也
  赴不以名而書其名者亦舊史之文耳襄昭以前非仲尼所親見使舊史本無亦何從而筆之哉
  桓公
  三年春正月 桓公三年而後不書王者見桓公無王與天王之失政而不王也
  推此義也終桓公之篇不復書王可也然而有時乎書則其説各異故十年書則曰十年盈數桓至是宜見誅於天人矣十八年復書則曰桓身雖沒王法不得赦也説經而遷就至此嘻其甚矣春秋之中弑君者三十六設令皆不書王是無年可書也自魯言之宣公簒立其惡視桓固伯仲間耳天王亦未嘗討而通篇皆書王又何邪
  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四年宰糾書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天王不復能用刑也七年穀伯鄧侯各書其名而去秋冬二時以見諸侯不復能修其職也夫二君之朝桓惡也雖然不有㑹于稷盟于越之齊鄭乎釋焉弗問而責備於蕞爾之國也避彊擊弱尊大抑小聖人至公之心固若是邪秋冬二時之不書以為聖人有意去之然則昭之十年不書冬定之十四年不書冬復何義也謂彼為闕文則此獨非闕邪亦幸而四年七年秋冬無事可書耳設有如五年秋之從王伐鄭六年九月之子同生則如之何將去其時併沒其事乎是故不以正大之情觀春秋而曲生意義也將焉所不至矣
  葬蔡桓侯 啖助曰蔡桓稱侯蓋蔡季之賢知請諡也蔡季請諡之事史記三傳皆無之啖氏何用知之乎是亦臆説而已
  莊公
  夫人孫于齊 孔季彦曰文姜與弑魯桓春秋去其姜氏傳謂絶不為親禮也
  不稱姜氏蒙上文爾趙氏所謂用一事再見之例畧之者是也若云絶不為親則當去夫人不當去姜氏蓋夫人係魯之尊稱而姜則齊之姓二者固有輕重矣後此蓋屢書夫人姜氏又書葬我小君文姜既絶之復親之又何謂也大抵春秋於文姜哀姜始終皆以小君之禮書之亦不沒其實而義自見耳穀梁子曰夫人之我可以不夫人之乎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啖助曰不稱天王寵簒弑以瀆三綱也
  禮臣子無貶君上之文乃敢及天子乎孫氏謂不稱天者脫之是也若范𡩋之辨亦可謂明切而胡氏非之過矣
  溺㑹齊師伐衛 溺不稱公子惡其㑹仇讎伐同姓故公羊子曰溺者何吾大夫之未命者也
  紀侯大去其國 大去者土地人民儀章器物悉委置之而不顧也或曰以爭國為小而不為以去國為大而為之者
  不曰出奔而曰去其國有憫之之意焉大直紀侯名不煩曲説困學紀聞引陳齊之之説謂聖人蓋生名之大名也若漢欒大是也又云以大為紀侯名本劉質夫説
  齊人來歸衛俘 俘者二傳以為寳言齊歸衛寳則知四國皆受朔之賂矣
  寳字古或作□殆是與俘文相近而誤耳
  公敗齊師于長勺 詐戰曰敗敗之者為主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陣善陣者不戰至於善陣徳已衰矣而況兵刃相接又以詐謀取勝乎故書魯為主以責之長勺之役曹劌與莊公論戰其言甚誼而正至於知彼竭我盈之可克視轍亂旗靡而逐焉亦用師之道當然不可謂之詐且大敵壓境國之安危係焉而曰善陣不戰是與宋襄之不鼓不成列何異其不至於敗亡者㡬希矣
  同盟于幽 㑹者公也不書公諱也齊桓始霸仗義以盟而魯首叛盟故諱不稱公惡失信也
  莊公之篇可諱之事多矣及齊人狩于禚忘父之讎則不子㑹四國伐衛抗王之命則不臣其惡視失信於齊奚翅千萬也春秋皆不諱而獨於幽之盟諱乎按公羊傳㑹之上有公字
  荆人來聘 荆入蔡伐鄭以州舉者惡其猾夏不恭故狄之也至是來聘遂稱人者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荆楚之舊號其後國既彊大乃改號以通於中夏非春秋輒有所進退也其稱人說者謂立文不可直言荆來聘故爾孰曰進之云乎抑凡呉楚徐越之稱人者有畧且外之之意焉今曰進而稱人矣俄曰貶詞俄曰諱詞俄又曰衆詞一字而有數義焉春秋之法固若是其紛紜也與哉
  夫人姜氏入 何以不致不可見乎宗廟也姜氏齊襄公之女入者不順之辭以宗廟為弗受也
  謂姜氏為齊襄公之女於經傳未有明據也莊公生三十七年而始娶事既異常且母喪未終而圖婚又委社稷而親如齊納幣至是又不與夫人俱入故春秋詳書以示譏也非必為娶仇女也
  僖公
  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拏 按公羊云云然則罪在莒也而以季友主此戰者抑鋒止鋭喻以詞命使知不縮而引去則善矣今兵刃既接又用詐謀擒其主將故以季友為主而書敗獲責之備也
  莒以求賂之故而加兵於魯非可以辭説下者也季子惡得不與戰公羊所謂禦外難以正者是也穀梁記相搏之事直委巷之言江熈辨之明矣江熙曰經書敗莒師而傳云二人相搏則師不戰何以得敗理自不通也夫王赫斯怒貴在爰整子所慎三戰居其一季友令徳之人豈當舎三軍之整佻身獨鬬潜刃相害以決勝負者哉
  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不稱姓者殺于齊不去氏者受于魯
  以受于魯而不去氏於義何所取乎杜預謂不稱姜闕文也
  諸侯盟于首止 無中事復舉諸侯㑹盟同地再言首止者書之重詞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王將以愛易世子桓公有憂之控大國挾小國㑹于首止以定其位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夫子稱之曰㣲管仲吾其被髮左袵矣故曰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
  王將以愛易世子猶可諫乎與其率諸侯以㑹孰若率以諌諌則王知衆心之同矣能弗從乎今桓公管仲挾彊大之勢而要結諸侯私與世子㑹世子亦不俟君父之命而私出與諸侯㑹雖定世子之位而亡禮所亡滋多君子稱五霸功之首罪之魁謂此類也非邪㑹盟雖同地然㑹於夏而盟於秋以時則逺矣故再言之非所謂美之大者也
  鄭伯逃歸不盟 首止之盟善也犯衆不盟是以為貶故特書曰鄭伯逃歸
  首止之盟非美也何以責鄭伯之不盟曰鄭伯以王室懿親位為藩輔進則宜以道正天王陳匡救之忠退則宜以禮佐齊桓伸輔翼之誼一言而世子之位定其道光矣乃從君之邪志樂於従楚遁逃苟免匍匐乞盟故書逃以賤之耳豈曰齊桓之盟為可從哉
  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糓梁子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不正其殺申生而立之也春秋書此以明獻公之罪
  里克弑其君卓 里克欲以中立自免是謂持禄容身速獻公殺適立庶之禍者故成其君臣之名以正其弑逆之罪
  奚齊未立故稱君之子卓則既立矣故稱弑其君體自當爾曰前罪獻公後罪里克其然豈其然乎
  楚人使宜申來獻捷 不曰來獻宋捷為魯諱也前此書齊侯來獻戎捷胡氏曰獻者下奉上之辭書來獻者抑之也至於楚則何獨不然是故書楚人書來獻捷而抑荆蠻尊中國之義著矣不言宋者杜預以為秋伐宋冬來獻捷事不異年從可知也其説近之要之此非大義所在也
  天王狩于河陽 按左氏晉侯召王以諸侯見啖助謂以常禮言之晉侯召君名義之罪人也其可訓乎若原其自嫌之心嘉其尊王之意則請王之狩忠亦至焉故特書狩于河陽既為王諱之又為晉解之於以見春秋忠恕也
  夫諸侯見於天子其官司儀衛所以自從者有先王之節制在必不敢盛徒衆耀兵甲以震驚王之侍御也雖彊大而恭順亦何嫌之有晉文之不朝非自嫌也憚於入觀而將假王寵以誇諸侯也故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而書曰天王狩於河陽既以存君體亦以起問者見事情而晉文之罪自著矣從啖助之説則䟦扈之臣恃彊脅主孰非忠者而仲尼且曲筆以順其情是春秋方為亂臣賊子文過也曹操朱温之徒刦遷其君者又何誅焉賊經而害義莫甚於斯言矣
  及公子瑕 公子瑕未聞有罪而殺之何也元咺立以為君故衛侯忌而殺之也然不與衛剽同者是瑕能拒咺辭其位而不立也不與陳陀同者是瑕能守節不為國人之所惡也故經以公子冠瑕而稱及
  此據左氏稱元咺立瑕以闢劉敞之説也然謂瑕能拒咺守節吾求之經與傳乃不得其事庸非以臆斷者乎敞之説據經為合未可廢也劉敞曰瑕已為君當與衛剽同不當冠公子而名之即以為國人不與諸侯不助者當與陳佗同不當仍冠公子也瑕冠公子此其不君明矣假令元咺實立瑕者猶當書云衛殺其公子瑕及其大夫元咺以正其君臣之名無為先咺以及瑕也文公
  大事于太廟躋僖公 大事祫也合羣廟之主食於太廟升僖於閔之上也閔僖二公親則兄弟分則君臣以為逆祀者兄弟之不先君臣禮也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故左氏則曰祀國之大事而逆之可乎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乆矣公羊則曰其逆祀先禰而後祖也榖梁則曰逆祀則是無昭穆也無昭穆則是無祖也夫有天下者祀七世諸侯五世説禮者曰世指父子非兄弟也然三傳同以閔公為祖而臣子一例是以僖公父視閔公為禮而父死子繼兄亡弟及名號雖不同其為世一矣先師太常錢公曰按左氏以閔之為君也僖實為臣僖之位當在閔下故首以子不先父明之其下又襍引孫不先祖稷不先帝姊不先姑皆所以明臣不得先君之意初非有所謂祖禰昭穆之云也至公穀則或以祖禰或以昭穆言之而胡氏遂併述左氏以為證謂兄終弟及與父死子繼世次惟一而不知左氏之説不然也或曰君臣猶父子也僖嘗臣於閔而又繼其位獨不可以父子言乎曰是固然也然遂以兄弟為父子而使昭穆異焉則又紊倫序之常損世次之數矣豈理也哉故謂閔僖如父子也則可謂閔僖為父子也則不可王文恪公曰大事于太廟升僖於閔之上是以臣而加君故春秋書躋以譏之而非父子昭穆之謂也故范𡩋引舊説曰以昭穆父祖為喻孔頴達曰閔僖不得為父子同為穆耳升僖先閔是位次之逆非昭穆亂也今謂閔祖而僖父是以兄而父乎弟也而可乎禮兄弟不相為後蓋兄弟一體無父子之道昭常為昭穆常為穆天秩之次不可易也商人自陽甲至小乙兄弟相承者四世如各為一世而祧則小乙之祭不及其父矣唐之穆宗宣宗皆憲宗之子如各為一世而祧則懿宗之祭不及髙祖矣吾以是知其必不然也晉賀循之議曰殷之盤庚不叙陽甲漢之光武不繼成帝昭穆父子位也若兄弟滿輒毁上祖則祖位空懸世數不足何取於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哉温嶠亦曰凡言兄弟不相入廟曾非禮文若一廟自為一世則禰有不祭是庶人之不若也故自晉及唐以来兄終弟及其禮無弗然者亦可見人心之所安天倫之不可紊矣曰兄弟一世則聞命矣其祭也猶同一室乎各自為室乎曰亦同一廟而已禮兄弟共食則雖四世三世一廟可也同位異坐前代皆然曰同位異坐其次也如之何曰是有君臣之先後焉而年之長幼有不得論若世之同堂異室以西為上者亦庶乎其可也
  晉侯伐秦 晉人三敗秦師見報乃常情耳而穆公濟河焚舟則貶而稱人秦取王官及郊未至結怨如晉師之甚也襄公又報之於常情過矣而得稱爵何也聖人以常情待晉襄而以王事責秦穆所以異乎
  以常情待晉襄以王事責秦穆信乎此求其説而不可得從而為之辭非聖人之心也聖人之心猶權衡焉錙銖無所偏重避彊擊弱尅核於君子而濶畧於小人則何貴於仲尼之為春秋矣前乎此者鄭伯克段于鄢傳曰専目鄭伯罪在伯也吾惡知今之爵晉侯也非專因之詞乎後乎此者晉人納捷菑于邾弗克納傳曰此趙盾也聞義能徙故為之諱吾惡知今之人秦伯也非諱詞乎昔之君子有言春秋無達例如以例言則有時而窮矣惟其有時而窮也是故求其説而不可得從而為之辭
  宣公
  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有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不貶絶以見惡夫人與有罪焉則待貶而後見故不稱氏敬嬴嬖妾私事襄仲以其子屬之殺世適兄弟出主君夫人援成風故事即以子貴為國君母斬焉在衰服之中請昏納婦而其罪隠而未見也故因夫人至特稱婦姜以顯之槩指為有姑之詞而不察其㫖則精義隠矣文有聲姜宣有敬嬴成有穆姜在焉故三君之娶皆稱婦以別於君母所謂有姑之辭是也夫敬嬴之罪固大然徒稱婦姜亦何足以顯其惡哉若夫人之氏不氏則文有衍縮耳以為與有罪焉亦過矣女子從人者也
  公子遂如齊 宣公簒立大夫有以死爭者矣然削而不書者以叔仲惠伯死非君命失其所也
  人臣死難而必以君命則其得死者鮮矣惠伯之死蓋匹夫之諒弗能為有無者故不足書也不謂其非君命也
  晉趙盾弑其君夷皋 趙穿手弑其君董狐歸獄於盾其斷盾之獄詞曰子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討賊亡而越竟謂去國而不還也然後君臣之義絶反而討賊謂復讎而不釋也然後臣子之事終
  桃園之弑操刃者穿而主謀者盾史狐據其實而書之其折盾之詞曰亡不越竟反不討賊非子而誰蓋以是證盾之主謀乎弑也不謂盾非弑君而以二端故加之惡名也左氏不得其意而謬為仲尼之言謂盾為法受惡又云越竟乃免其誣聖人而失良史之㫖甚矣知道君子亦何取於此以汩亂聖經邪
  陳殺其大夫洩冶 洩冶諌而死何獨無褒詞夫語黙死生當其可而止爾洩冶之盡言無隠不愧乎史魚之直矣方諸比干自靖自獻於先王則未可同日而語也冶雖效忠其猶在宋子哀魯叔𦙝之後乎故仕於昏亂之朝若異姓者如子哀潔身而去可也其貴戚耶不食其禄如叔𦙝善矣
  夫洩冶之書名而無褒詞何也春秋之中大夫見殺未有不名者而洩冶惡得不名然書殺其大夫而見被殺者之不失其官也則亦何褒如之凡今之議洩冶者皆惑於左氏之謬說所謂民之多辟無自立辟者吾以為此非孔子之言特世之鄙夫志乎苟免者妄為之也夫以荀息之從君於昏徒不食其言耳孔子猶取之况洩冶哉或曰洩冶賢矣奚不能為子哀之去也曰是或一道也雖然臣之事君榮其寵禄任其大節有淫慝興而無改焉又求去之賢者而皆若是君誰與為國矣抑洩冶不得如子哀將不得為比干乎夫比干孔子稱其仁矣曰貴戚與異姓亦有辨乎而子一之何也曰異姓則不得諌也與哉古之死忠者豈必皆其親暱俾夫人者食焉而棄其事又自詭曰我非同姓以求免於君子之議者則子之説啓之矣
  同盟于斷道 繼道之盟諸侯同心謀欲伐齊釋其憤怒非有不得已而要之者也故書同
  晉使郤克徵㑹于齊齊婦人笑其跛郤子怒而先歸據此是徵㑹在未見笑之前非因見笑而㑹也至於魯衛伐齊之請又在其後今謂此盟為同心謀齊釋其憤怒與左氏穀梁二傳皆不同穀梁以婦人之笑為成元年事












  春秋胡氏傳辨疑卷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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