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訓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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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通訓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通訓       春秋類
  提要
  等謹案春秋通訓六巻宋張大亨撰是書自序謂少聞春秋於趙郡和仲先生考宋蘓軾年譜軾本字和仲又蘓洵族譜稱為唐相蘓頲之裔系出趙郡今所傳軾題烟江叠嶂圖詩石刻末亦有趙郡蘓氏印然則趙郡和
  仲先生即軾也蘓籀雙溪集載大亨以春秋義問軾軾答書云春秋儒者本務然此書有妙用學者罕能領㑹多求之繩約中乃近法家者流苛細繳繞竟亦何用惟左邱明識其用終不肯盡言㣲見端末欲使學者自求之云云與大亨自序亦合葢其學出于蘓氏故
  議論宗㫖亦近之陳振孫書録解題及宋史藝文志並作十六巻朱𢑴尊經義考云已佚
  此本載永樂大典中十二公各自為巻而隠公莊公襄公昭公又自分上下巻與十六卷之數合然每巻篇頁無多病其繁碎今併為六巻以便省覽其文則無所佚脱也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一     宋 張大亨 撰隐公
  元年春王正月
  元之言首也人君即位之初年謂之元年明歴數在躬首出羣衆也正之言政也一嵗之首月謂之正月明奉若天道垂法布政也諸侯之元年得繫于嗣君者俾因天時之變以致維新之命也正月必繫于時王者俾奉天子之政以治所分之民嗣君得有其年不得有其政不可異政也王獨加乎春不以加四時四時不可徧舉也昔堯授人時舜協時月正日夏商重黎世叙天地周太史正嵗年頒告朔帝王承天統物一海内之尚在此諸侯守之母敢輒變亂也周衰禮樂征伐不出扵天子天子法度之籍諸侯惡其害已往往去之獨未聞有變亂王正朔者豈以不足為之重輕故置而弗争邪聖人幸正朔之猶存則以眀天命之未改因諸侯之未敢變亂則以明天下之有奉故春秋紀年之首必特加王焉使亂臣賊子知天命未可兾而諸侯之心知天下有所宗而聼賞罰之命一有不遵則蔽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法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以諸侯之史而行天子之事故曰罪我者惟春秋也 公何以不書即位隐桓皆庶也立庶以長國有長庶舍之而立其少此恵公之罪也國有世子已無君命不辭諸大夫而攝居其位遂有其國人此隐公之罪也成王之初周公以冡宰攝政非攝居其位也王既長而復之辟非遂有之也然則隐之所以異扵簒者無㡬矣即位者正始之道有天下國家之本也其為禮也甚重當行而不行謂之失位不當行而行之謂之竊位繼正而立所當行者也繼故而立所不當行者也以隐為繼正則國有世子以隐為繼故則恵以道終特以已立之非正而廢其禮焉是亂其本始也何以能終春秋之紀人事也致嚴扵君親之分所以别嫌明微尤詳扵授受廢立之際幽王黜宜臼而立伯服周所以東遷恵公舍長隐而立少桓魯所以失世禍亂之原孰大扵此是以春秋興起平王魯隐之事將以正其本始本始既正然後天下之事可得而正也齊景公問政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此春秋造始之説也或謂平隐之時相接隐公之讓可貴是未之思耳平之末而隐方立所接㡬何桓當繼而隐攝居安得有讓先王經世之意豈真為是𤼵哉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三月公㑹鄭伯于垂鄭伯以璧假許田四月公及鄭伯盟于越桓元三月公㑹齊侯云云于稷以成宋亂桓二八月公及戎盟于唐隐二○按經隐公二年八月公及戎盟于唐原本誤作九月今改正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閔元三月及晉處父盟文二○按經及晉處父盟乃文公二年事原本誤作三年今改正夏公㑹齊侯于平州宣元
  㑹盟嘉禮也非在喪者之所可行而春秋之世率多行之外諸侯在喪而㑹者凡十桓十五齊僖十三陳二十八齊陳宣元齊㐮五陳八鄭十六晉二十四𣏌昭四滕盟者十有四桓十二鄭僖五許八曹九宋二十五䘙二十八齊文十四陳成五䘙十八邾㐮三鄭二十齊定三邾四陳其越禮畔道之由固不可悉舉若魯之五君則皆有謂為之也或曰春秋國君不以正立諸侯既列之㑹盟則國人不可復討此衰世息争之法非先王已亂之道也隐桓宣之立可謂不正矣亟欲求好扵諸侯以定其位故越禮畔道而為之
  公及邾儀父盟于蔑許叔入于許桓十五蔡季自陳歸于蔡十七紀季以酅入于齊荘三蕭叔朝公二十三祭叔来聘二十三
  禮列國及寰内之君未賜爵視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國列國之未賜者許蔡是也附庸之未賜者邾酅蕭是也寰内之未賜者祭是也是皆天子命之國而未命之爵者也以視諸侯則未爵以視卿大夫則有國者也扵是以字通于春秋盖諸侯子男而上以爵為尊其卿大夫以名為正故未命之君以字通也
  鄭伯克叚于鄢
  叚公子也而不謂之公子公弟也而不謂之弟傳以為失子弟之道也然楚比弑君而稱公子宋辰叛國而稱弟何哉夫衞州吁陳佗齊無知莒展輿已簒而立者也衞公子晉鄭公子突齊小白陽生莒去疾蔡季始入而立者也齊子糾邾㨗菑嘗納以為君而弗克者也故皆舍其子弟之稱叚欲簒而未得者也大都耦國有其兵民之衆如二君然非復在子弟之位故絶其稱耳絶其稱者不以子弟道也君討臣未有書克者叚不死僅能勝之也亦未有書地者叚據鄢非復鄭有也不曰伐不與為國也不曰敗不使敵君也象日以殺舜為事舜封諸有庳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賦不得暴彼民焉故扵瞽不失其孝扵象不失其愛今鄭伯知叚失道而不制其極至扵母廢而弟奔賊君臣父母兄弟之義又豈止失教而已乎
  天王使宰咺来歸恵公仲子之𮚐天王使宰渠伯糾来聘桓四○按經天王使宰渠伯糾来聘乃桓四年事原本誤作三年今改正
  王臣之常稱或官或爵或氏或字貶則人之甚則又名之此宰也既舉其官又斥其名何哉夫隐公少先君之世子而代其位桓公弑已立之成君而奪之國亂君臣父子兄弟之倫扵其始也天子不能討反致使焉夫不正其位而周扵𮚐贈之末禮不誅其亂而敦扵聘問之小恵所謂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也宰以道佐王治邦國者也位髙故所繫大任重故受責深今不務引其君以當道而躬為行其非禮宜其以名斥也不然則王之諸臣居卿大夫之位任非禮之使者多矣不皆見斥扵春秋也
  及宋人盟于宿及齊髙傒盟于防荘二十二㑹陳人蔡人云云盟于齊僖十九㑹王人晉人宋人云云盟于翟泉二十九及晉處父盟文二及荀庚盟及孫良父按經成公三年及孫良父盟原本誤作孫林父今改正成二及郤犨盟十一及宋向戌盟于劉襄十五
  魯與外人㑹盟而沒其主名者其人敵也士與士卿大夫與卿大夫是之謂敵士與卿大夫卿大夫與君是之謂非敵㑹盟敵道也下不敵上臣不敵君正也士敵卿大夫伉也臣敵君悖也□宣叔曰大國上卿當小國之君小國亞卿當大國之上大夫古之制也傳亦曰卿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又曰叔老㑹鄭伯為夷故也襄十六夫武王勝商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國之大小自因其爵春秋之時則以彊弱為小大然五等之髙下固自若也宣叔謂衞扵晉不得為次國魯衞匹也然則處父盟公何以見黜于春秋邪虢公晉侯朝王王同其賜傳以為非禮許男卒于師齊桓葬之加一等傳以為有衮歛者是知五等之髙下者先王之舊典也以彊弱為小大者東周之末造也春秋以先王之典䋲末世之亂者也故外大夫㑹公則人其大夫以卑公浮来蜀澶淵否則兼諸侯也洮向新城戚召陵彼已之有故也見下其或以貶之也公㑹楚嬰齊内大夫㑹諸侯則黜其名以卑諸侯幽女栗否則兼大夫也折垂歛虚打邢邱彼已之有故也見下其或以貶之也歸父㑹楚子鄄之盟吾大夫専焉荘十九以非君命故不嫌扵非敵此所以導名分也
  祭伯来州公如曹按經州公如曹為桓公五年事原本誤脫春寔来桓六齊仲孫来閔元春介葛盧来冬介葛盧来僖二十九白狄来襄十八春秋志外之君臣来接扵我者朝曰来聘以他事至者則各以其事名之非此數端則曰来而已耳禮寰内諸侯不外交祭伯之来不以王命是外交也禮臣非君命不越境仲孫之来不以君命是私越也且其来也無所事則其志焉何也祭伯雖不當外交我以敬王之道見故賔而録之所以尊尊也仲孫雖不當越境彼以䘏我之道来故進而録之所以親親也然而弗與其朝聘焉所謂不以禮假人也州公委國扵𣏌而為魯寓非太王紀季之義自致扵覆宗絶祀故不以賔禮言之謂之寔来也介葛盧一嵗再朝于我失朝事疏數之節自抵扵敗常黷禮故不以君禮言之名之葛盧也夫葛盧白狄皆有慕中國之志而不能自託扵禮雖勤身修敬猶為非禮之禮也祭伯仲孫皆有親小國之心而不知仗義以行雖講信修睦猶為非義之義也故人君大臣之舉動不可忽也
  公㑹戎于潜公及戎盟于唐二桓二邢人狄人伐衞僖十八齊人狄人盟于邢二十衞人及狄人盟三十二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文八晉師㓕赤狄潞氏以潞子嬰皃歸宣十五白狄来襄十八楚子蔡侯云云淮夷㑹于申昭四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十六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哀四
  詩序稱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春秋之世王者之迹熄小雅不止扵盡廢也盖已亡之矣四夷不止扵交侵也盖與中國並矣聖人慮天下之胥無道也扵是乎作春秋春秋之志四夷必外而卑之雖吴楚徐越其先皆令徳之後以其自䧟扵異俗亦弗假也其見扵經者戎有七狄有三夷有一皆嘗為諸侯患也齊桓攘之趣䏻衞諸侯而已故孔子有㣲管仲之嘆盖言管仲之功大有稗于諸夏也然此數者或有自見扵㑹盟者春秋通之人其人是也或有自抵扵㓕亡者春秋閔之子其君是也人其人者非謂其合禮也善彼之不以兵鬭也狄伐衞稱人者以連下救邢盟故子其君者非謂其可存也惡吾之不以徳服也自晉㓕諸戎其患少息而牧伯之政乃争於呉越於以知中國之微也
  紀裂緰来逆女伯姬歸于紀SKchar歸于紀紀伯SKchar卒齊侯塟紀伯SKchar荘四紀叔SKchar歸于酅十二紀叔SKchar二十九葬紀叔SKchar三十
  伯SKchar嫁紀無㡬何而叔SKchar復歸于紀是盖伯SKchar之娣也夫志歸志卒志葬者夫人之禮也諸侯元妃攝治内事猶不得匹其嫡況嫡存乎妾子立得為其母廟則志葬猶不得祔于祖姑况無子乎嫡妾者有家之大分先王嚴扵其别所以防嬖孽杜僣亂也末世易之亡國敗家鮮不由此方世之治也妾知命有貴賤能盡其心其詩曰夙夜在公實命不同及其亂妾上僣夫人失位其詩曰緑兮衣兮緑衣黄裏今姪娣之微而治以夫人之禮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凡有甚美有甚惡者春秋必盡其辭焉以謂辭不盡則道不見也辭盡矣其為褒貶亦盡也此學者所當深考也
  夫人子氏薨
  邦君之妻命扵天子然後謂之夫人諸侯無二嫡妾雖貴不得承先祖供祭祀故不命扵天子妾雖有子不得體其君羣臣不為服不祔于嫡祖姑故不可稱夫人仲子恵妾母也恵公雖尊以為夫人然葬而不謚子氏隐妾母由隐為君亦夫人之然亦不謚不書葬是皆知其不可為也夫既尊之為夫人矣而不謚不書葬則安在其為尊之也人孰不欲尊其親尊之不以禮則辱之者人孰不欲愛其親愛之不以禮則䧟之者也是故君慎扵為禮也孔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以為孝矣隐公之不得為孝也猶有畏禮之心焉至文宣襄昭則又肆為之矣
  二月己巳日有食之桓公二食荘公四食 僖公三食 文公二食 宣公三食 成公二食 襄公九食昭公七食 定公三食
  日食度數也有謫𤯝存焉君子不謂度數也以天事言之則隂侵陽以人事言之則臣掩君之象也故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是以人主惡之春秋紀日食之變三十有六而襄昭之世居其半襄或比年而食或兩年四食二君享國與荘僖同久而日變之多如此學者求其説而不得則曰襄之立也纔免扵懐昭之立也童心未去當其國者大臣也擅其命者權臣也顧安得不然則日為一國變耳為一人變耳如天下何書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寜此聖人所以為知天也傳謂日食惟正陽之月則忌非分至之月則災而詩刺十月之交亦孔之醜則二説之不然審矣然昭公之世日食正陽季孫意如以為非災君子以是知其不君君也
  尹氏卒尹氏立王子朝昭二十三尹氏召伯毛伯奔楚二十六公㑹尹子單子云云伐鄭成十七天王使宰咺来歸恵公仲子之賵隐元天王使宰渠伯糾来聘桓四公㑹宰周公云云于葵邱僖九天王使宰周公来聘僖三十
  大誥曰尹氏御士常武詩曰王謂尹氏節南山詩曰尹氏大師尹氏者王官之長宰輔之任其曰氏者猶侯氏師氏也天子之為政者惟六卿耳三公宰尹選扵六卿兼為之以論道則曰公以揔百官則曰宰以長庶工則曰尹書稱周公位冡宰又曰周公為師春秋稱宰周公此宰兼公者也書曰乃同召大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此卿兼公者也詩稱尹氏大師此公為尹者也春秋書尹氏召伯毛伯此尹為卿者也大保位五卿之上公為宰故也尹氏列二卿之上尹為長故也三公宰尹特髙扵卿大夫故得以其官通得以其官通故不復以字行也諸侯之卒與奔皆名之三公宰尹位諸侯之上故雖奔卒不復以名書也傳曰尹氏者譏世卿也夫大誥成王之初也二詩宣幽之世也已謂之尹氏則不獨春秋為然然則又稱尹子何也尹氏以其官得邑于王畿因以命其邑所謂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是也
  武氏子来求賻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桓五
  禮諸侯世子世國大夫不世爵又曰外諸侯嗣也内諸侯祿也然則天子之大夫與寰内之諸侯皆得世其禄者也武氏者天子大夫之命氏者也猶曰崔氏也仍叔者寰内諸侯之未爵者也猶曰祭叔也其曰子者世祿之嗣也以其世祿故武氏子繫之父氏仍叔子繫之父國繫之父氏而不以字通知非世其爵也繋之父國而不曰世子知非世其國也夫世禄之子未命扵朝而畀之使事豈所宜哉棫檏詩曰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此文王所以能官人也官人國之急也治道之所由廢興也官非其所宜官求非其所宜求聘非其所宜聘是皆文王之罪人也
  公及宋公遇于清書遇六
  春秋記諸侯之事有㑹有盟有遇皆天子見諸侯之名也㑹時見也盟殷同遇冬見也傳載先王之制與文襄之令惟朝聘㑹盟是辨而遇不少見則遇其禮之簡歟禮簡而志者惡其名之不正也孔子論為政之所先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其極至扵民無所措手足可不慎哉
  葬宋穆公
  衞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謚扵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君命為貞恵文子然則古者將葬而謚謚必請于君故諸侯之諡天子命之天子之謚天下命之諸臣之謚其君命之命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春秋之世君臣之謚率出扵一二人之私意然其間如楚共王衞靈公共世子孔文子之類亦兼取當時之公議則先王之澤盖猶有未竭者聖人不盡黜焉故葬而無謚所以定名實之是非葬而稱公所以申臣子之忠厚
  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宣元僑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成十四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襄二十七意如至自晉昭十四婼至自晉二十四
  世族者卿大夫之所貴也天子之臣以爵為尊以字為正故名之則為貶諸侯之大夫以名為正以族為寵故去之則為貶今數子之貶何也州吁弑君而虐用其民請㑹于諸侯而求定其位魯師㑹之是助亂也鄭伯以王命討宋而不自將諸侯承王命伐鄭而不躬行魯師從之是慢命也宣公殺世適喪未練而成昬成公即位國無事十有四年而不娶豹也君不在㑹而合羣大夫以為盟意如也婼也為國見執受樂王鮒之紿而弃禮以歸畏士彌弁之逆而詭謀以免此數子之罪也數子為國正卿不能引其君以當道而助成其非禮不能以義自勝而苟合以求容扵是乎黜之孟子曰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則不敬莫大乎是翬遂僑如之謂也曽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任重而道逺意如婼之謂也然則春秋之大夫未賜族者衆矣柔溺鄭詹莒慶之類皆貶乎曰非也前曰翬後曰公子前曰公子後曰遂前曰叔孫曰季孫後曰僑如曰意如曰婼夫是之謂貶
  衞人殺州吁于濮蔡人殺陳佗桓六齊人殺無知荘九楚人殺陳夏徴舒宣十一晉殺其大夫里克僖十衞殺其大夫寗喜襄二十七楚子蔡侯云云伐吴執齊慶封殺之昭四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十一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十三弑君之賊其罪一也在官者殺無赦在宫者殺無赦其殺同也殺之有正不正故其辭異也州吁陳佗無知徴舒慶封殺以其罪正也故不以國君大夫公子道也三簒君皆踰年里克寗喜蔡般楚比殺不以其罪非正也故猶以國君大夫公子道也彼皆弑君而戮矣而曰不以其罪何也晉之殺克求自免也衞之殺喜惡其専也楚之殺般欲縣其國也棄疾之殺比欲攘其位也故曰不以其罪也殺不以其罪則猶以國君大夫公子道之是賊未之顯討也君子之扵人也觀過必以黨察獄必以情觀過不以黨則邪有疑扵正者矣察獄不以情則名有亂扵實者矣以仁誅不仁其究歸扵仁以不仁誅不仁是亦不仁而已矣以無私治私其究歸扵無私以私治私是亦為私而已矣此春秋之所深辨也此楚子棄疾所以不得從討罪之文也楚子以名書弃疾以相殺書
  衞人立晉尹氏立王子朝昭二十三
  有天命然後為天子有王命然後為諸侯世子誓扵王而後繼立是以王命立者也非世子則必請而後定其位是欲有所受之也晉翼後見逐而武公立其大夫為之請命于天子之使故其詩曰安且吉也魯閔公遇弑而僖公立季孫行父為之請命于周故其詩曰思無邪也今州吁死衞人不告扵王召公子晉而私予之國晉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扵國人非安無邪之道也是以公子晉王子朝不同事而同辭不同惡而同罪晉得國人之心朝恃權臣之助不同事也晉無君而入嗣朝有王而篡立不同惡也然皆志之曰立其罪均故也
  葬衞桓公五州吁弑葬我君桓公桓十八齊殺葬齊襄公荘九無知弑葬陳靈公宣十二徴舒弑葬蔡景公襄三十年世子般弑葬蔡靈公昭十三楚殺葬許悼公昭十九世子止弑葬蔡昭公哀四盗殺○按經葬蔡昭公乃哀公四年事原本誤作襄公今改正
  春秋之世人君不以其道終者凡三十有五而志葬者纔八人耳衞桓齊襄陳靈之賊討得其正葬故無疑也弑魯隐者公子翬也弑齊莊者崔杼也魯討寪氏楚討慶封而不志葬弑蔡昭者盗翩也蔡討公孫姓而志之此其可疑者也殺魯桓者齊襄公也殺蔡靈公者楚子䖍也齊弑襄楚殺䖍而志葬殺齊舍者公子啇人也齊弑商人而不志之此其可疑者也弑晉靈者趙盾也盾未討故不志葬弑許悼者世子止也止未討而志之此其可疑者夫人君不以其道終盖有内外之别焉禍發于已國謂之賊賊者臣子所當討也當討而不討扵是乎沒其先君之葬所以責臣子也禍發于他國謂之讐讐者臣子所當復也不幸而不可復扵是録其先君之葬所以赦臣子也夫討賊者其事可必故不必如衞人之殺州吁然後謂之討苟不正其法里克寗喜不顯其誅慶父宋萬猶不討也此責人以忠之道也復讐者其事不可必故不必如吴人之入越然後謂之復在彼者苟可以假手在我者苟可以藉口楚䖍齊襄猶既復也此待人以恕之道也不責以忠則臣子之義廢不待以恕則怨毒之禍深是以魯隐齊荘之賊不得以誅寪慶免而魯桓蔡靈之讎得以弑襄䖍釋也蔡昭之賊盗也臣之貴者為之黨盗不足討而討其黨所以申臣子之志也非翬慶比也齊舍之賊親也弑而代為之君君固不可討而討失扵其始所以䋲臣子之慢也非齊楚比也世子止非弑也被之以弑名所以訓天下之孝扵親者也故以志葬明之趙盾非弑也被之以弑名所以訓天下之忠扵君者也故以再見明之翬遂再見明與桓宣同惡且非經所志此數端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以斷天下之疑以為後世冺君臣之義者之戒也可不察乎若鄭髠頑楚子麇齊陽生遇弑而不謂之弑應不志葬而志之此春秋新意聖人予奪之權在焉盖不可以一理貫也
  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
  仲子之卒周人歸其賵則知仲子既葬矣子氏之葬春秋不志則知子氏不祔矣隐公終喪以其母不祔知仲子亦不可祔故為之改築宫也禮庶子為君為其母立廟恵既君矣而不廟其母是變先王之禮也禮非夫人不得體其君仲子妾也而獻六羽是易先王之樂也夫祭者禮之重舞者樂之成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先王為是故為之名數立之典則與天下後世共守之諸侯變禮易樂則斥罰加焉所以杜僣妄慎改作也孔子曰禮樂自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僣之自上效之在下僣之自今效之在後煬(「旦」改為「𠀇」)武不當立而立桓僖當毁旅泰山舞八佾以雍徹不在諸侯而在大夫之家不在隐桓而在定哀之世是以君子慎其始也宫或言考或言立考之言成也要其終之辭也立之言寘也本其始之辭也仲子之宫立而緩故扵其成終譏之煬(「旦」改為「𠀇」)武之宫不當立而立故扵其始寘譏之
  十二月宋人伐鄭圍長葛冬宋人取長葛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湏句文七
  聖人之扵取舍顧豈易哉苟義可取雖天下之大吾斯受之堯舜是也義苟不可取雖一介不屑焉伊尹是也此参其在已者也取之而民悦則取之武王是也取之而民不悦則勿取文王是也此参其在彼者也然春秋書取者皆惡其不以義得宋之不可取扵鄭猶魯之不可取扵邾也伐其國圍其邑踰嵗閱時而後得志是不参彼己之分而玩兵以肆貪也此聖人所以盡其辭也
  鄭人来渝平公㑹齊侯云云于稷以成宋亂桓二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宣四宋人及楚人平十五暨齊平昭七及齊平定十及鄭平十一
  平與成皆平也有平者有平之者周禮設官使和諸侯之好周公命蔡仲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先王務使諸侯之和也欲其有同寅協恭之心無乖争陵犯之變也周衰諸侯驕恣怒害相髙修怨釋憾之兵日尋而不知止能易怨為平者盖寡故鄭人見取扵更成更成者改過也莒人見疾扵不肯不肯者怙終也孔子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畏罪者彊仁渝平近乎仁無所避求及平近乎智及我欲之暨平近乎畏罪也暨不得已孟子曰君子修其身而天下平又曰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桓弑兄而自立身不修矣安能成宋亂宣殺適而自立已不正矣安能平莒怨終之成宋以賂平莒以兵春秋所以正其辭也
  滕侯卒
  禮諸侯始薨小臣稱其名以復復欲其審故雖名之而不嫌名之者致䰟氣使勿逸之義也君卒而赴扵他國亦欲其審故名之名之者慎傳世防禍亂之道也其所以為慎傳世防禍亂何也曰今之卒者吾舊君某也昔之㑹盟于某者也是使敵國知吾先君未嘗失位也知吾國未嘗改立也知吾嗣君即先君之子若孫也一有不然則敵國將詰其由矣臣子將任其責矣是豈非慎傳世防禍亂之道乎然春秋所志滕也薛也𣏌也宿也秦也其君之卒或有不名者滕薛自昭而後杞自襄而後則名之秦自昭而後則不名也至扵宿惟一見耳國逺或微赴有詳畧史從而志之非善惡所甚繫者聖人不加損焉或謂君沒臣子斥其名以赴扵外非人情也是不然古者卒哭而諱惟爾元孫某是也方其未諱雖君臣同名而不嫌衞齊惡衞侯惡是也後世廢禮而徇情乃致嚴扵此耳
  城中邱凡城二十有五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子服景伯曰民保扵城城保扵徳此言有國有民者當務以道和之以徳保之民和徳至而城自固矣古者天子守在四夷諸侯守在四鄰恃徳與民也如是何城之有及其卑也天子不能以諸侯為衞諸侯不能以四境為安乃始恃城以自固焉夫無徳以和民而徒忽其守備與恃此以固國而不知本扵徳者皆危亡之道也莒渠邱見襲扵齊楚嚢瓦見鄙扵沈尹是也故凡城之云者皆譏其不務本也時不時末矣
  齊侯使其弟年来聘鄭伯使其弟語来盟桓十四衞侯之弟黒背帥師侵鄭成十稱兄弟十有三
  公子一也有諸父焉有兄弟焉諸父尊也兄弟親也人君絶期故諸父兄弟不得以屬通凡曰兄弟者皆以明親也親雖有不善而猶謂之兄弟是猶可以兄弟道也年語黒背以君弟而任國事不以其賢而以其親弟之寵也年生無知語為子人氏黒背生剽無知實弑君子人實違君命剽實簒國故春秋推其禍亂之本早正扵寵以任之之際焉君子之愛其子弟也弗納扵邪衆人之愛其子弟也假之寵利公弟叔𦙝生賜之氏宣十七陳侯之弟黄權偪其卿襄十一衞侯之弟𩹲處廢置之任襄二十七天王之弟佞夫能使衆臣立已㐮三十秦伯之弟鍼富如二君昭元陳侯之弟招殺適立庶昭八衞侯之兄縶能奪大臣官邑昭二十宋公之弟辰能挟大臣去君定十是皆寵以任之之過也故春秋正其辭焉不然則陳招哀公弟也何以先稱公子昭元宋公子地景公兄也何以不謂之兄乎
  戎伐凡伯于楚邱以歸
  戎朝周知發幣于公卿是慕諸夏之禮也凡伯弗賔而王不之討則周無来逺之徳矣凡伯出聘假道扵衞是將天子之命也戎伐之而衞不之救則衞無尊王之心矣相䑕刺無禮也其詩曰不死何為君子謂衞文公之臣有必死之道焉凡伯以之單襄公聘楚過陳而候不在疆司寇不詰姦君子知陳有滔滛之禍焉衞宣公以之伐者上討下之辭也以歸者不復及之辭也
  鄭伯使宛来歸祊庚寅我入祊鄭伯以璧假許田桓元祊許皆受之天子其不可相易明也謂天子不復東廵而遺人助祭之邑猶可道也謂已不復更朝天子而遺人朝宿之邑不可道也周之盛時十有二年王乃時廵諸侯朝于方嶽或不廵守則六服朝于京師故王不東廵猶可道也一不朝則黜其爵再不朝則削其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故已不朝天子不可道也鄭畏弃祊故言来歸如我故地我嫌取祊故言入有而弗居鄭難取許故言以璧如玉質田魯難弃許故言假未絶之辭然則二國之惡非昧義為之乃犯義者也非無羞惡之心而為之乃詘扵利者也夫昧義而無羞惡之心細人之事也其罪小知羞惡之為義詘扵利而公犯之姦人之事也其罪大此所謂婉而成章
  公及莒人盟于浮来公及齊大夫盟于蔇荘九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許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成二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襄二十六
  此外大夫㑹公人其大夫以卑公之謂也或謂公與大夫㑹盟其沒公者非諱内則厭外其不沒者非深譏則我所欲也是盖不原其實不究其始卒者也㑹于已國之外則人大夫而申公言彼以衆從我無嫌也君臣同辭故不名也㑹于他國之中則黜大夫而沒公言我非往從彼逺嫌也君臣異辭故名之也處父二者皆所以尊君也非諱與譏也齊大夫不稱人無君也鄭良霄不稱人伉君也無君則有當國之義伉君則有殺身之咎此所謂彼之有故者也嬰齊不稱人所謂外之也
  天王使南季来聘天王使王季子来聘宣十○按經天王使王季子来聘乃宣公十年事原本誤作一年今改正
  凡以爵氏名字通于春秋者天子之卿以爵不以氏六命在子男上毛祭之類稱氏者大夫也南季家父王子之類天子之大夫以字不以名四命與公之孤等父季之類稱名者命士也劉夏石尚諸侯之卿以氏不以官公子公孫仲叔之類稱官者孤卿也四命宋司馬司城是以名不以字稱字者貴且賢之也季子髙子天子建國胙之土而命之氏故氏卑扵爵㓜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故名卑扵字天子之臣貶則人之又或斥其名諸侯之臣貶亦人之又或去其族皆所以明貴賤序少長别賢否辨榮辱先王馭臣之要也易之則為亂名故有天下國家者所宜謹也
  公㑹齊侯于防公㑹齊侯鄭伯于中邱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宋人蔡人衞人伐戴鄭伯伐取之
  書𦙍征曰義和廢厥職酒荒于厥邑𦙍侯承王命徂征由是言則鄭伯承王命討有罪當自將也詩出車曰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来矣由是言則齊魯之君聞王命佐鄭伯當自行也其始也定謀于防戒師期于中邱正也已而委之大夫非也其終也魯敗宋而取其二邑鄭伐戴而取其三師得邑與師歸之天子正也已私有之非也然則二國者慢天子之命而急扵從利假討罪之師而貪以封己者也明天子在上方伯修其職諸侯敵所愾于是有加地進律之賞未聞以王命討不庭而自利之者也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公敗宋師于菅書敗十六戰而敗績十五戰不書敗八不戰敗績一
  言敗不言戰者不俟乎戰也言戰不言敗者不至扵敗也師徒未得陳客主未得通卒然相值而勝之則曰敗某師其不曰師者示貶之也敵既陳矣情既通矣定其期而交兵則曰某日戰于某其不言日者示貶之也戰而曰敗績者甚言其敗也不戰而曰敗績者不與其戰也是故君子之論兵也曰善為國者不師不師則無兵也善師者不陳不陳則無戰也善陳者不戰不戰則無敵也善戰者不死不死則無敗也善死者不亡不亡則無敗績也由前三者湯武之仁義也由後兩者桓文之節制也春秋所志惟敗及敗績為多則桓文之兵盖鮮況湯武乎此之謂無義戰
  滕侯薛侯来朝十一邾人牟人葛人来朝桓十五
  滕薛累至邾牟葛亦累至滕薛曰侯邾牟葛曰人何也諸侯衆至而旅見之二伯各自其方率之以入受舍于朝而别其姓此天子見諸侯之禮也隐公併朝二國以姓為序既僣天子矣桓公又併朝三國僣之甚也二國並進可道也三國旅進不可道也以其不可道扵是人之人之者若其國之微者焉微者之朝不志于春秋由其言朝則知非微者由其不稱君使則知非世子也然則三國有過乎曰使其君交鄰國有道其臣相其君以禮則區區之魯又豈能卑我哉
  十有一月壬辰公薨十一○按經十有一月壬辰公薨原本誤作十有二月今改正春秋有為魯諱之義亦有直辭而無所隐者學者疑之或謂外大惡内小惡則諱之惡甚不可掩則直辭而無所隐揔其實不然春秋定一王之法立萬世之公言也豈私内而畧外哉盖聖人之于魯父母之國也去他國則接浙而行去父母之國則遅遅吾行也越人射之則談笑而道之其兄射之則涕泣而随之親踈之情内外之勢所當然也賢臣善則稱君孝子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父惡忠孝之理恩義之分所當然也故春秋記魯之不善凡接扵外者諱之奔弑殺伐之類是也非外所與則無所隐也丹楹刻桷喪昏逆祀之類是也𫝊謂諱國惡為禮者禮以尊尊親親為正故也或又有為賢為尊者諱之説然乎曰責賢者之備抗王室之尊則扵經可矣諱則未之聞也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二     宋 張大亨 撰桓公
  滕子來朝薛伯卒莊三十一杞伯來朝莊二十七杞子卒僖二十三公㑹尹子單子云云伐鄭成十七𣏌子來盟襄二十九
  孟子稱周室班爵禄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周官之制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凡三等而春秋之世則公一等侯一等伯子男為一等故子産曰鄭伯男也而共公侯之貢左氏亦云禮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其序於經伯子男之班髙下迭居靡有定位則信乎其一等矣滕薛杞故侯也黜居伯子之列單故伯也黜居子列此非一二第之也以其等為之差耳然而黜不逮於男者子男同位故也周衰諸侯黜陟之柄不歸於天子或由覇者之令或為大國所制然秦晉之始為列侯邾郳之初賜王爵亦必請於天子而後受之則知先王之澤葢未盡泯春秋所以汲汲于斯者抑有謂也說者謂杞雖夏之後背乎禮故仲尼以文貶其爵同於吳楚徐越是葢不然春秋因實以定名者也爵命受之天子而仲尼得以升黜之不幾于亂名者乎若吳徐越則外域之君也雖有公侯之地本爵不過于子春秋黜其僣稱而復其本耳非貶也所以貶吳楚者於經槩可以見之不在乎稱子也
  公㑹齊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公㑹宋公云云于袲伐鄭十五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莊八宋公楚子云云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僖二十一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僖二十一楚人圍江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文三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宣元晉人齊人云云㑹于澶淵宋災故襄三十公㑹劉子晉侯云云于召陵侵楚定四㑹盟侵伐不言其所事者其事衆也指言其所事者其事專也其事專故善惡審善惡審故褒貶明稷之㑹以成宋亂而實無損於亂澶淵之㑹以䘏宋災而實無補於災袲之㑹以伐鄭納君而不克納召陵之㑹以侵楚治蔡而不克治郎之次以俟衆伐郕而不克俟處父之師以伐楚救江而不克救棐林之役以伐鄭救陳而不克伐勤諸侯暴師旅竊取其名而不効其實春秋所以正其辭也盂之㑹楚子有輕中國之心執宋公以求覇薄之盟諸侯有衞中國之志釋宋公以沮楚楚子不得遂其覇心中國不遂屈於外裔春秋所以正其辭也凡美惡之實苟有所見君子不務斥之非惡訐也周旋中禮從容中道之義也帷所見之不足與明也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於是君子正其辭焉此學者所當深考也
  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𦙍之舞衣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禮度出焉故先王以之傳世夏后氏之璜封父之弓宻須之鼓闕鞏之甲訓戒存焉故先王以之封國此之謂重器皆藏諸宗廟以為社稷之鎮守也夫大鼎者郜所自為邪抑王所封邪自為則無法王所封則不可遺人今郜不能保而遺宋郜尚存非滅得宋不能有而賄魯魯遂藏之太廟将以考禮則取非其禮将以示訓則不可以訓宜宗廟之弗受也三國胥失故併舉而誅之凡春秋書取皆惡其不以義得此其尤者也
  蔡侯鄭伯㑹于鄧
  春秋志外之㑹盟魯不與焉者凡二十有七諸侯則舉其爵大夫則不列其名摠曰人而已耳夫魯所不與而經得以志者未必皆赴告之辭盖亦有所謂聞而知之者矣苟闗於治亂聖人録焉孔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是以諸侯之舉其爵無所疑也大夫之不列其名辟不敏也然則莒子帛隱二鄭㳺速定十何以名之曰二者前志之所略未可以臆斷也慎言其餘可矣
  公㑹齊侯于嬴公子翬如齊逆女齊侯送姜氏于讙桓三公㑹齊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齊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易之咸恒詩之周召皆夫婦之初人倫之本也咸恒則曰亨利貞吉利有攸往周召則曰正始之道王化之基盖未有不正其始而能亨且吉可以有行可以化下而為治道之基者也公之娶也成昏于齊非不稱主人之義也文姜之嫁也齊侯送之非逺兄弟之義也公受姜于讙非親迎之義也姜不與公同至非女隨之義也翬逆女而不致夫人非逆女之義也年致女而聘非致女之義也文姜失事君子承宗廟之道干饗㑹之禮肆往來之欲以至於殺其夫亂其國者由其始之不正故也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可以戒歟春秋十有二公閔幼未娶哀位未終其餘得昏婣之正者皆略之若桓莊之娶齊成女之家宋最為失正之甚者故春秋盡其辭焉
  齊侯衞侯胥命于蒲
  命者君所以詔其臣上所以令其下也有出之者則有受之者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故出命者無不善而受之者誠服也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彊故出命者未必善而從之者不得已也春秋之世天子之命固不能使諸侯誠服惟大國刼之以威然後畏而退聽今此两國者地醜徳齊莫能相尚其所謂命者誰出之而誰受之邪有以見王室不綱方伯失職諸侯各自為政也不然凡㑹遇者亦皆不盟此何獨以胥命云哉
  甲戌己丑陳侯鮑卒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丙戌衛侯晉卒十二夏五十四郭公荘二十四九月辛丑用郊十一月壬申公孫嬰齊卒成十七
  孔子曰君子於其所不知盖闕如也又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夫人之所不知與史之闕文雖理所易知易見者聖人不敢加損焉畏後世之鑿也故春秋記事如日月之疑猶或闕之以俟後之多聞者况大于此者乎左氏作傳與國語所載時有不同司馬遷作史一事而雜見數說不知者以為抵牾也其知者以為法聖人也此學者所當深考也
  齊侯鄭伯如紀州公如曹單伯如齊文十四
  外相朝聘不志于春秋其志者我所與聞者也齊鄭朝紀欲窺其間而襲之吾伯姬之國也州公朝曹欲委其國而去之來託於我也單伯聘齊欲以王命請吾子叔姬也是皆我所與聞也紀無罪齊鄭以詐圗之州無罪杞以彊廹之子叔姬無罪齊人殺其子而執之君子惡三國之無道而傷魯之弱不能救也於是志之
  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王師敗績于茅戎成元王者之兵有征而無戰今王有討于鄭而不曰征有以見正已之道不足也天子之軍其将皆命卿今王自将之三國從王而君不自行有以見用衆之道不立也此兎爰所以閔周也不言王以三國伐鄭不使王首難也不言鄭人與王戰不使鄭敵君也此春秋所以尊王也鄭敗王師則沒其敗戎敗王師則志之何也戎外裔也贄幣不通禮教不及王師敗于戎猶可道也鄭周之宗國王之卿士也内以蕃王室外以禦戎狄者也親執干戈以敗王師不可道也
  州公如曹寔來紀侯大去其國莊四
  諸侯之國皆受之天子而世守之者也宗廟社稷存焉去其國而宗廟有奉社稷無隕則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仁者之所為也太王之去邠是也去其國而宗廟乏祀社稷乏主則與民守之效死而勿去義者之所為也孟軻之語滕是也紀侯廹于齊使其季事齊而已去之民之從者四年而後畢紀於是復見合乎太王之所謂去也州公廹于杞委其國于杞而已託於諸侯民無從之者州是以不復見異乎孟子之所謂守也此春秋所以賢紀而下州也寔來者不復反之辭也大去者不復顧之辭也
  大雩五○按經大雩乃桓公五年事原本誤作三年今改正大雩十有九不雨七雨一大旱二
  詩稱春夏祈糓于上帝則雩為常祀矣傳稱龍見而雩則雩有常時矣語稱樊遲從逰於舞雩之下則雩有常所矣以其有常故春秋不志大雩非常也以旱故舉舉不必以其時故春秋志之雩而效則志雩雩而不效則志不雨不雨而為災則志大旱志不雨而曰雨者嘉及時也志不雨而不曰雨者弗及事也志大旱而不曰饑者荒政行也荒政不行則書饑夫天災流行雖國家所不免然先王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者畏天憂民故也觀舉祀之早晚察記雨之疏數則人君畏天憂民之志可以槩見矣
  八月壬午大閱
  先王寓兵政於民政不尚兵也藏武事於農事不黷武也是故四時之田皆於農隙所以簡車徒閑戰陳也車攻吉日之詩是矣八月大閱不因田獵為之非事也不待農隙為之非時也然則春秋以為罪乎曰否於是魯不用兵久矣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以為近於知道者向使及其時事而為之雖車攻吉日何以加焉故明其政刑大務也非其時事小過也春秋不以小掩大亦不以大廢小
  子同生
  文姜之子同出姜之子惡襄仲所殺齊姜之子午襄公皆嫡長也同則志其生而惡與午不志何也傳謂同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是不然禮曰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天下無生而貴者也適長雖有為世子之道然始生同未得異其禮也内則之言因傳為之也夫同有威儀伎藝而不能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陳靈公之弑魯桓公之死陳之所以亡魯之所以亂皆本于此也陳靈公之臣謂徵舒似君君曰亦似汝魯桓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是故春秋正其辭焉於陳曰夏徴舒於魯曰子同生所以斷天下後世之疑為滛荒昏亂之戒也
  二月焚咸邱
  夏之仲春君誓吏士以習軍旅遂以蒐田焚莱除草田正弊火然後獻禽以社至季春出火而後民皆用之先王之法也今以建丑之月焚焉非習軍也非田社也故不言蒐故春秋譏之四時之田非時而舉猶書其過况先時出火乎先王之出内火也必考於天然後為之所以順隂陽之闔闢厚民之生也豈苟然哉
  糓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郳黎來來朝莊五
  糓鄧者漢上之小國郳者邾之别封也糓鄧廹楚郳廹諸戎皆雜用其禮故春秋録其朝所以明其為諸夏也名其君所以賤其背於禮也郳後受爵乃始従中國之稱而糓鄧之後遂無聞焉
  正月己夘烝五月丁丑烝壬申御廩災乙亥嘗十四吉禘于莊公閔二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僖八大事于太廟躋僖公文二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樂宣八○按此條原本訛脫今據經文補正有事于武宫叔弓卒去樂昭十五從祀先公定八
  祫禘烝嘗所以事宗廟者也故通謂之事亦通謂之祀而祫則逺及於毁廟之主宗廟之禮莫加焉故又謂之大事然則皆常祀也非有失不志于春秋其失在祀則指祀以示譏其失不在祀而因祀以見失則略稱事與祀而己烝冬祀也歲中不可以再舉嘗薦新也災餘不可以復薦禘列昭穆之祀也莊未當列而姜不可列故曰其失在祀則指祀以示譏之也合食之祭宜次尊卑而亂之卿佐之卒宜廢樂舞而用之故曰失不在祀而因祀以見失也從祀先公疑於反正矣而出於陽虎之所為故春秋不目先公不指其祀所以懲其偽也宗廟之禮有國之至嚴也肆於上擅於下欲人知孝敬之實篤君親之義難矣哉文公在䘮而祫與吉禘無殊而曰失不在祀何也在䘮而祫固為失矣因之逆祀則又甚焉事有一舉而两咈於道者取其甚以責之則其餘不待貶而自見也
  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紀季姜歸于京師劉夏逆王后于齊襄十五
  王娶則伯叔之國主之上公逆之為之主者歸之正也劉夏士也逆不我謀歸不我告王失大昏之禮魯失主昏之義祭公專命劉夏失職皆非厚人倫美教化之道也王后者天子之匹化天下以婦道也后歸不以禮則王不能假有家不能假有家其能化天下乎此春秋所以志也伊川春秋傳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紀 祭公受命逆后而至魯先行私禮故書来而以逆后為遂事責其不䖍王命而輕天下之母也 紀季姜歸于京師 書王國之事不可用無王之月故書時而已或曰借如正月日食則如何書之曰書春日食則其義已明也王后之歸天下當有其禮諸侯莫至是不能母天下也故書紀女歸而已
  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杞伯姬來朝其子僖五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十四
  射姑世子也已誓則有攝君之禮父命之正也杞伯SKchar之子未世子也方幼則無朝聘之禮母挈之妄也鄫子夫也制義則無從婦之禮妻使之逆也朝聘者天子諸侯之事也婦人與焉則國家之政可知矣
  齊侯衞侯鄭伯來戰于郎
  春秋三十有三戰未有以來戰言者言來戰而不言所與戰知吾未嘗戰也來戰彼志也不言所與戰吾志也春秋無義戰而爭地爭城至於糜爛其民則又不仁之甚者桓公即位十年于此矣雖無侵伐而不忘武偹雖有武偹而不敢用戰於是三國犯之而已不與爭亦庶幾乎保國之仁矣魯鄭伐宋丁未戰于宋十二亦不言所與戰知宋未嘗戰也猶若此矣特内外之辭異耳
  鄭忽出奔衛十一鄭世子忽復歸于鄭十五陳公子留出奔鄭昭八楚滅蔡執蔡世子友以歸用之十一○按經楚滅蔡云云乃昭公十一年事原本誤作十二年今改正楚公子弃疾殺公子比十三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哀二
  忽之出也曰鄭忽及其歸也曰世子友之執也蒯聵之納也亦曰世子留之出也曰公子比之死也亦曰公子是皆喪未踰年未成君之稱忽友蒯聵曰世子明當立也留比曰公子明不當立也蒯聵雖未立而從既立之稱明其正也留比雖既立而從未立之稱明非正也禮嗣子未沒喪不稱君而春秋之制踰年則君之故曰君存稱世子君薨稱子某既葬稱子踰年稱公未踰年先君雖已葬不改元不稱君所以明繼體之義篤君親之愛也鄭忽曹覊荘二十四衞子僖二十五子惡文十八王猛昭二十二是也既踰年先君雖未葬改元以紹統正位以定民所以明君道不可曠國命不可廢也魯文公成公定公並元年衞惠公桓十三衛定公宋共公成三是也晉獻公之卒僖九經不志葬里克殺两嗣君未踰年則曰君之子既踰年則曰君知不繫乎𦵏也齊昭公之卒文十四晉厲公之弑成十八經亦不志𦵏齊世子舍晉公子周皆未踰年稱君舍明適長周明非嗣故不待乎踰年也齊頃公宣十鄭悼公成四邾隱公定三既𦵏而免喪未踰年而稱君是不知君親之愛繼體之義也頃公所以見辱於鞌悼公所以自弃於晉隱公所以見執於魯非不幸也若陳佗齊無知莒展輿弑君公子瑕逐君而自立未能自定而見誅逐故雖踰年不以國君道也
  柔㑹宋公陳侯蔡叔于折十一陳侯使女叔來聘莊二十五○按經陳侯使女叔來聘係荘公二十五年事原本誤作十五今改正公子友如陳𦵏原仲二十七齊仲孫來閔元季子來歸閔元齊高子來盟晦震夷伯之廟僖十五宋子哀來奔文十四
  禮國君不名卿老又曰盛徳之士不名卿老者爵齒特髙之臣也不名者敬老事長之義也敬老為其近於親所以教人孝也事長為其近於兄所以教人悌也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行而王道之本立矣故君之於臣所不名者二有禮之而不名者尚齒之義也有貴之而不名者尊賢之謂也尚齒尊賢其義一也
  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十二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莊二十八宋公曹伯云云伐齊宋師及齊戰于甗齊師敗績僖十八
  春秋言伐則不言戰言戰則不言伐言伐言戰惟此三者耳言伐不言戰者未必戰也言戰不言伐者伐不足道也言伐言戰者重之也此三者曷為重之伐宋之戰魯不為宋所信五㑹不能平宋鄭不知反求諸已而亂以濟之伐衛之戰齊不為衛所服齊桓以覇國伐衛而經先衛及齊戰則不服可知不能威之以義而賂以要之伐齊之戰宋不為齊所受不能仗義以立正宋立孝公非正而彊以售之春秋惡其敢行非義而怙終不反故盡其辭焉
  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衞師燕師敗績十三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僖二十二楚人陳侯云云圍宋公㑹諸侯盟于宋二十七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僖二十八十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栢舉楚師敗績定四
  戰曰君敗曰師正也君将不稱師也泓戰曰大夫敗曰師正也大夫帥師者也邲鐵戰曰人敗曰師則知人者君或大夫也圍曰人盟曰諸侯則知人者諸侯也故紀鄭之戰所謂燕人者燕伯也泓之戰宋之圍所謂楚人者楚子也城濮之戰所謂楚人者得臣也栢舉之戰所謂楚人者囊瓦也齊桓既沒宋襄圗覇而不克成楚文王爭焉然盂之㑹宋有憂中國之心楚有輕中國之心泓之戰宋有仁人之心楚有禍人之心故自盂之後春秋志楚之君臣則皆人之及晉文興而後止有以見聖人閔中國之無覇而憂荆楚之肆行也
  春無冰十四二月無冰成元春無冰襄二十八正月雨木冰成十六十二月隕霜不殺草李梅實僖三十三十月隕霜殺菽定元詩七月紀日星霜露之變以驗百物之生成以為寒燠之候所以謹民時前民用王業之先務也今也隂過剥而不氷陽未復而不殺應雪而雨氷應露而隕霜是皆失天地之和反隂陽之正物将疵癘而歳将不熟此有國者所當深憂非止雷電雨雹之失其時而已也
  宋人以齊人蔡人衞人陳人伐鄭十四公以楚師伐齊取糓僖二十六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栢舉楚師敗績定四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昭二十二
  宋魯蔡國小而師寡其能入鄭取齊敗楚者用大國之衆故也故稱以焉王者之征覇者之伐亦必用諸侯之衆而後克然不稱以者王以徳行仁其用不在衆也覇以力假仁用衆不足道也是故商受牧野之旅無以敵周齊桓召陵之師不能屈楚若小國而用大國之衆以取勝於是乎稱之至於劉單臣也以其君出入春秋無避者猛當喪未君故也
  天王使家父來求車十五
  舜五載一廵狩羣后四朝其法曰車服以庸周宣王錫命諸侯其詩曰路車乘馬是知車服者帝王以錫有功者也春秋之世國君大夫猶有受路車命服之賜于王者今莊王乃反求諸魯何哉豈徴其所嘗錫者乎抑魯所自為者乎徴所嘗錫則賞不信魯所自為則工不度故賞刑失自求車始也
  鄭伯突出奔蔡鄭伯突入于櫟十五至莊四歸不書衞侯朔出奔齊十六衞侯朔入于衛莊六衛侯出奔楚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僖二十八衛侯出奔齊襄十四衛侯入于夷儀二十五衛侯衎復歸于衛二十六
  諸侯出奔則失國失國改立君則失位無國與位則不得稱其故爵正也國君出奔皆名不名者義見僖二十八此四君之出也其國固改立矣突之出凡十有八年而後復國鄭立世子忽子舋子儀子儀稱鄭伯朔之出凡八年而後復國衛立黔牟鄭之出凡两月而後復國叔武稱衛子衎之出凡十有二年而後復國衛立剽七㑹稱衛侯是内有一衛侯鄭伯外有一衛侯鄭伯也春秋不與其一不奪其一不嫌一國有二君何也忽以世子嗣位而不終叔武以君命攝位則不正無疑也其他則在外者以無道出者也在内者以無道立者也吾獨誰與而誰奪乎或曰君雖無道因其出遂奪之位而亦可以為君則豈非奨簒矣乎曰在外者雖有君名而無君國之實在内者雖有君位而無定位之威不能去出君然國人既君之矣諸侯既㑹之矣吾獨不謂之君可乎雖謂之君而外君不沒是不與其為君也夫國人之罪也國人有承命之理故也諸侯㑹之諸侯之罪也諸侯有討罪之義故也吾亦謂之君所以恕國人責諸侯也恕國人責諸侯然後簒者之惡不容於貶夫諸侯出奔歸入或先名或後名皆春秋新意惟⿱㓁大 -- 𥤮朔出入名之以其簒也簒者義固不當為君雖其歸入猶奪之國也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十五歸十三復歸五入十一復入二歸入言所自十有六
  皆反國也有難易逆順之别焉其入也易則謂之歸歸順辭也其歸也難則謂之入入逆辭也鄭突因忽之弱曹赤因覊之奔莊二十四衛侯鄭先誅瑕咺僖三十蔡侯廬陳侯吳始就封國昭十三邾益衛彄有助之者哀八哀十曹伯趙鞅有請之者僖十六定十三蔡季楚比有召之者桓十七昭十三其國莫為之難則其入也易故同謂之歸也大夫而志歸者其罪釋也復得其位故也鄭忽之出宋立突以簒之衛侯鄭之出晉立叔武以伐之曹襄為晉所執而分其地衛衎為臣所逐而不得入其失位非其罪也故於歸以復位言之許叔之入許鄭雖與之非國人之謀也桓十五陽生之入齊齊雖召之非國卿之意也哀六鄭伯之入櫟桓十五小白之入齊莊九衛衎之入夷儀襄二十五去疾之入莒昭元衛朔之入衛莊六王猛之入王城昭二十二天王之入成周昭二十六其國有與之競則其歸也難故同謂之入也大夫而志入者欲以叛也復入者欲覆其宗國也其言所自者明非私反也不有顯召之者則有顯納之者也陽生雖有召之者而非顯召欒盈雖有納之者而非顯納故皆不言其所自也元咺君執則已歸君失位則已復位據位以伉君專禄而不臣故亦同謂之復歸也人臣也而與其君同辭則咺之罪於是乎不測矣此數端者非以為君優劣之差也葢以明宗廟社稷之難保土地人民之易失爵位名器之不可忽以為有天下國家者之戒也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訓>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三     宋 張大亨 撰莊公
  三月夫人孫于齊
  父母之愛一也父在則為母期君父之敬一也君前則名其父有至尊者不敢貳之也所謂愛以禮敬以義者也夫人小君也國以君道事之者也夫人君母也國人以母道事之者也夫人之於桓公以親則夫也以義則君也父也已弑君父而欲國人以君道母道事已得乎哉故春秋因其去國而絶其親也然則為荘公者奈何舜為天子臯陶為士瞽叟殺人孟子曰執之而已矣舜視棄天下猶棄敝屣也竊負而逃遵海濵而處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此固非荘公之所能為也君子所以望於荘公者然也
  單伯送王姬築王姬之館于外王姬歸于齊齊王姬卒
  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先王之使其臣也必度于禮禮可以命之而彼不可行先王弗使也禮可以行而我不可以命之先王弗命也君子之事其君也必致其誠君命以事事苟可為而適於義必以誠為之事雖可為而義不可彊必以誠辭之是以必君使臣不失其禮臣事君不失其忠也魯之於齊弗與共天下之怨也王不當使魯主其昏魯不當受王命而不辭在諒闇之中而修嘉好之事廢經常之制而為創易之謀是王使魯不以禮而魯事王不以忠也天下固多同姓之國矣何必在魯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館言築而不言作作之制弗偹也猶邑言築而不言城城之制弗偹也
  王使榮叔来錫桓公命天王使毛伯来錫公命文元天子使召伯来錫公命成八
  諸侯有天子之命然後為君雖以世子繼立王必命之然後定位此治世之法也王道衰諸侯簒竊自立不皆命于天子天子亦皆就命之魯閔宣之類是也間有立得其正王亦從而命之如魯之文成者雖非治世春秋錄焉所以明正始之道定天下國家之本也獨桓公弑君而得位王不能討既死又追命之此何法邪夫君以出命為重者也出之不當則自輕其命臣以受命為榮者也受之非正則自貽其辱以此見荘王不明而桓公之罪為不沒也
  齊師遷紀郱鄑郚紀季以酅入于齊紀伯姬卒紀侯大去其國齊侯葬紀伯姬紀叔姬歸于酅十二紀叔姬卒二十九葬紀叔姬三十
  齊遷三邑𨟎又入齊則紀亡矣不曰紀亡者其都未泯其君未去也紀侯大去其國然後紀亡紀亡而二姬猶繋之紀者其祀不亡也紀祀不亡則季之國何以名𨟎曰季析侯國而為附庸以酅君而奉紀祀者也是故侯雖失紀而不謂之亡紀雖無國而不謂之㓕酅雖入齊而不謂之遷齊雖得紀而不謂之取紀雖屬齊而不謂之降也季之入齊也文叛而實非叛也春秋叛者雖賤必名雖出不言所向之國以地来者不言叛也今季以地外附而不言且言所向之國是以知其非叛也紀侯委國而去之非人主之常情紀季以地附仇非人子之正道然與其死社稷孰若保之為貴與其覆宗祀孰若存之為貴事有時而不得已歸于忠恕可也故聖人之於與奪不狥其名而稽其寔不論其迹而原其心雖罪其敗常亂俗又惡夫執而賤道也孔子曰可與適道未可與立未可與權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權非賢者不能用非聖人不䏻察也以其難察故春秋盡其辭焉
  公及齊人狩于禚
  公曷為及齊之㣲者狩齊人非㣲者也謂齊侯也曷為人之以荘公之義不得不人之也魯之于齊弗與共天下之怨也天下之怨莫重于君父絶母之親外王姬之館是将以直報之矣今也越境而就之狩非齊之欲而我欲之何哉且狩以奉宗廟為先者也與人共之既不正矣與讎共之宗廟其享之乎向也絶母之親不為不孝以存父也外王姬之館不為不恭以篤親也今則二責併舉矣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荘公之謂也
  王人子突救衛公㑹王人齊侯云云盟于洮僖八公㑹王人晉人云云盟于翟泉二十九
  春秋書王人者三皆貶也王子突既人之又斥其名何也夫二盟之貶以其盟也盟所以質信也不敢以所不信而加之尊者故諸侯不盟天子也今以王大夫下盟列國於是人之衞侯朔之初搆殺其兄而奪之國天子不能正己而見逐於臣天子不能討逮諸侯納之然後救焉由前則為奨簒由後則為助亂春秋責王政之不綱莫重于此王不可貶故重子突之誅以示之夫咺糾冢宰也不能治隠桓之亂瑕朝王族也不能避簒奪之惡其身與有罪焉名之宜也子突為王行師而失當耳豈亦䝉莫重之責盖古之為使者受命不受辭為将者受師不受命突為王将而不知引以當道亦自䧟於輔桀之誅也猶之目楚子以殺蔡侯其惡見矣又斥其名焉重之也夫
  齊人来歸衞寳
  向也三國之君同討宋亂而桓公遷其重器則桓為平宋之主矣今也四國之兵同納衞君而荘公俘厥寳玉則荘為伐衞之主矣夫討亂國而正其嗣君伐叛臣而納其出君此天子之事方伯連率之職也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則鄰國主之可也今也見利而忘義始正而終邪操討罪之權而為貨取之計所以見疾病于春秋也宋以賂遂相宋公賂非宋志也宋公當立者也故謂之取衞以賂遂納衞侯賂衞所欲也衞侯不當立者也故謂之来歸
  正月甲午治兵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秋師還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謂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堯舜之世又曰今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春秋之世諸侯用師屢矣未有先自治而後出者亦未有全師而自歸者今荘公不以圍郕之役為小而殃民以逞不以郕降于齊為怨而殺人以争書師還則知無所復争還者事既畢也復者事未畢也可謂以仁存心以義勝欲者也夫兵不患於用患其不治而用也兵不患乎出患乎出而不返也治而後出出而能返則庶㡬於文王之師矣此采薇枤杜之所為作也荘公之兵未必盡爾然能舉斯以加諸彼則文王何逺之有故曰有是四端而自謂不䏻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郕降于齊師宋人遷宿齊人降鄣三十齊人遷陽閔二徐人取舒僖三取根牟宣九取鄟成六○按經取鄟乃成公六年事原本誤作八年今改正取邿襄十三
  凡曰降曰遷曰取者皆得其國之辭也降者服而臣之也遷者徙以自近也取者有其境土也如是則其去國㓕矣而不謂之㓕者以為附庸存其宗祀也夫諸侯之有附庸也盖受之天子詩曰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孔子曰夫顓㬰昔者先王以為東䝉主是社稷之臣也末世諸侯放恣彊大者力能并吞則兼寡弱而有之故曰大國多数圻矣春秋惡其得之多術故異其辭焉
  公伐齊納子紏晉人納㨗菑于邾弗克納文十四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哀二
  古者諸侯之子命于王然後繼立雖有父子之親不敢私也王為諸侯立之子非嫡則長雖有賢否之差不敢亂也周宣王為魯立子舍長而建其少魯人弗從仲山甫以為民必棄其上况非王者之命乎鄭駟氏為子游置後舍子而立其叔晉人問之子産以為晉大夫専制其位况臨之以兵乎故凡乗亂而為人置君咈衆而制人之國者春秋一謂之納盖不以正不正定其是非以其皆非道故也魯荘公納子紏可謂長惡而不悛矣進不能定其位退不能庇其死故春秋惡之我師敗績齊取子紏是也晉趙盾納㨗菑可謂知過而能改矣不恃力之有餘而畏義之不克故春秋善之弗克納是也然則既善盾矣亦人之何也以大夫之義不得専廢置之權雖自悔猶不可贖所以申大教也衛世子為子所拒而亦不與大國納之何也曰世子欲人之害其母而晉不加討乃惡子拒其父而固欲納之宜衛人之不服而趙鞅之不勝也由鞅不遂納于國而置之戚所以免大貶也
  齊師㓕譚譚子奔莒楚人㓕弦弦子奔黄僖五秋㓕温温子奔衛楚人㓕䕫以䕫子歸二十六楚子誘戎蠻子殺之昭十六
  五國之君失城而奔失位而虜其不名何也夫禍莫大于㓕亡辱莫過于臣虜然力有彊弱事有幸不幸顧所以取之如何耳春秋尊義而不尊勢與正而不與彊者也勢能㓕人之國彊能奪人之君苟愆義而害正君子不貴也禍辱之来非己所召不幸而及焉吾如彼何哉不愆于義不失于正斯可矣譚不賀齊返國䕫不祀楚鬻熊恃有先王之禮焉弦不暱于楚温不能于狄恃有中國之義焉戎不疑楚之欺已恃有大國之信焉以是取㓕雖㓕而無憾以是取辱雖辱而不屈也孟子曰生我所欲也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我所惡也所惡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此五國所以不得罪于春秋也
  荆敗蔡師于莘荆人来聘二十三楚人伐鄭僖元宋公楚子云云㑹于盂二十一楚子使椒来聘文九○按經楚子使椒来聘乃文公九年事原本誤作八年今改正叔孫僑如㑹晉云云㑹吴于鍾離成十五公㑹晉侯云云吴人鄫人于戚襄五公㑹晉侯云云㑹吴于柤吴子乗卒十二季孫宿叔老㑹晉云云㑹吴于向十四吴子使札来聘二十九叔還㑹吴于柤哀六
  吴楚徐越其與戎狄一也戎狄本居四裔言語衣服不通于上國春秋記之曰戎曰狄而已徐越介處一隅朝聘㑹盟不合于正禮春秋記之曰徐曰越而已㦯人其人或子其君非有善可褒有功可進也小國也其為中國患也淺至于吴楚土廣而民衆士武而兵利國富而力彊志大而慮逺大國也其為中國患也深春秋記之必以其漸始曰吴曰荆曰楚次曰人曰子曰使累其善而後進焉不併舉中國之道與之也吴楚在周㣲甚聖王不作然後起為僣亂楚有政刑之物或能移其風俗是以屡進而與中國等吴姬姓也而祼以為飾雖復屡進終不能易其舊俗是以斥而外之其于㑹盟殊而不列然方齊桓之霸吴固未通楚雖盛彊亦未能與中國亢春秋所進人其人而止耳齊桓既没然後楚得稱子浸而儕于諸夏其後吴徴百牢楚問九鼎不復以禮義自居是知春秋所進非以其善為足與也盖以明中國外裔盛衰之漸也
  㑹齊侯宋公云云同盟于幽十六及蘓子盟于女栗文十公孫敖㑹晉侯于戚文元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榖齊侯弗及盟于郪邱十六公孫歸父㑹齊侯于榖宣十四○按經公孫歸父㑹齊侯乃宣公十四年事原本誤作十六年今改正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十五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成元叔弓㑹楚子于陳昭九仲孫玃及邾子盟于祲祥十一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拔定三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哀二
  此内大夫㑹諸侯則黜其名以申諸侯之謂也或謂春秋尊魯故内大夫㑹諸侯無貶是盖不考于禮不度其情者春秋之謹名分也非為一人一國設也所以公天下示後世也聖人于父母之國雖以親親為本而于名分之際必以尊尊為主親親者欲天下後世之仁其親也尊尊者欲天下後世之敬其君也此兩者皆所以為公也豈顧屈公義而私己國邪魯大夫㑹諸侯而無貶者皆有故也陽榖郪邱公有疾也戚赤棘句繹祲祥公在䘮也此所謂己之有故者也榖之㑹歸父伉也㧞之盟邾未君也䘮未踰年楚子之𠕂㑹所謂夷狄之也向曰良霄不稱人伉也今曰歸父不黜名伉也臣之伉君罪也而有名章徹無乃奨惡乎曰先王所以辨榮辱之境者以其有分義也處于分義之内則為榮置諸分義之外則為辱衞元咺以臣訟君與君迭為出入春秋志其歸國同於人主復位之文非登咺也所以重咺之罪也良霄歸父之名義盖如此其後良霄以肆侈蹈禍歸父以召亂致逐春秋見㣲知顯于是為信
  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十三
  齊侯曷為與諸國㣲者㑹桓公将以定霸也桓公将以定霸則與㣲者㑹何也在易之屯剛柔始交而難生之卦也其初九曰盤桓利居貞利建侯象曰雖盤桓志行正也以貴下賤大得民也當齊桓之時天下無王乆矣南有僣竊之楚北有彊虣之狄桓公将率諸侯而尊周修霸職而平亂平弑君亂于是動乎險中經綸以極其難盤桓以行其正思所以得民而濟此者其唯以貴下賤乎由北杏之㑹一舉而得天子𠕂舉而得諸侯故桓之霸功自北杏始也宋襄求霸亦為曺南之盟然一㑹而虐二國之君與桓異矣僖十九
  春齊人陳人曺人伐宋夏單伯㑹伐宋冬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十四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正也周衰諸侯用兵未有請于天子者今伐宋之師齊桓獨請于周周以王官㑹之此盖知征伐自天子出之義也周衰諸侯㑹盟未有主于天子者今鄄之㑹齊侯獨主于周周以王官臨之此盖知禮樂自天子出之義也古者方伯連帥之職必命于天子是故賜之弓矢然後征伐賜之鈇鉞然後殺梓材之書韓弈之詩文侯之命是也桓公之霸也雖不躬受于王朝亦假天子之命以行之故桓公𠕂合諸侯則王使召伯賜之命荘二十七文公始合諸侯則王使尹氏授之䇿僖二十八此所以成霸功也初㑹于鄄齊未霸也王官臨之盖将授之矣𠕂㑹于鄄齊遂霸也諸侯親之于是授之也踰一時兩㑹於鄄故知親之初㑹于幽諸侯猶有不至者荘十六魯侯不至王命未之及也𠕂㑹于幽諸侯畢至于是命之也荘二十七
  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㑹于鄄十五
  此齊桓始霸之㑹九合諸侯之首也兩幽檉貫陽穀首止寗母葵邱凡九穀梁加北杏前鄄為十一宋為上公當序諸侯上時既有先之者矣陳本小國每序衛侯下而時未有進之者桓公之霸也謂宋嗣商為二王之後謂陳嗣舜為三恪之客故定其班焉是後主夏盟者弗復敢易以其所處合于道當于禮故也詩云告爾憂䘏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言序爵之不可緩也爵先王所以訓上下定民志朝廷之先務也牧伯佐王正天下者也于其初政能以序爵為先可謂知所本矣齊桓以牧伯之尊自應為諸侯冠而晉文以後亦以齊嘗霸中國序諸宋上遂終于春秋
  宋人齊人邾人伐郳十五宋人齊人衛人伐鄭十六公㑹宋人齊人伐徐二十六宋公齊侯遇于梁邱三十二
  齊之未霸也宋毎以王爵為諸侯先既霸之後則宋毎序齊下以終于春秋今齊霸矣宋人猶先齊何也春秋稱人者非貶則㣲者也㣲者無班或以先至或以主兵非王爵之序故無嫌也梁邱宋地也桓公遇于其境以賔主之禮交之故宋為先幽亦宋地也諸侯㑹于其境以方伯之禮臨之故齊為首以賔主交之所以崇敬讓以方伯臨之所以正名法崇敬讓者和兄弟之道也正名法者尊王室之義也故曰五霸桓公為盛也
  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十六齊桓二十七齊桓新城文十四晉靈清邱宣十二晉景斷道宣十七晉景蟲牢成五晉景馬陵十晉景九晉景十五晉厲柯陵十七晉厲虗朾十八晉悼雞澤襄三晉悼九晉悼亳城北十一晉悼重邱二十五晉平平邱昭十三晉昭
  凡合衆而盟皆同盟也獨此十有六盟謂之同何也古者天子合諸侯六年五服畢朝則盟于國門之外十有二年時廵則盟于方嶽之下故名之曰同同者協制度一好惡之謂也非以其有異向也春秋之世霸者合諸侯則無常期也亦無定所也是時周雖衰楚雖彊天下猶一於周無異向之嫌也桓文之後則楚與周敵矣齊桓為幽之盟十有二年而𠕂㑹于幽庶㡬于古是後諸侯始有叛中國而即楚者于是霸國合諸侯而盟之亦名之曰同同者討貳心固同欲之謂也非古之所謂同也晉趙盾乗楚荘之㓜弱因衛鄭之請平乃相靈公為新城之盟欲遂服楚而靈公無道終以不競自此以来楚之視中國益輕晉之圖諸侯益急故景厲悼三君凡盟皆謂之同搃其實盖未嘗同也惟悼公庶㡬于復霸三駕而楚不能與争則亳北之盟猶有齊桓之遺畧焉于是中國同矣其與晉異者反在齊耳重邱之㑹平公所以服齊也平邱之㑹昭公所以服齊也昔之欲同者内中國而外異域也今之欲同者中國之自為異者也有以見霸徳益衰而王道益不亢也記曰殷民作誓而民始叛周人作㑹而民始疑苟無忠信誠慤之心以莅之民其有不觧乎詩刺屡盟春秋譏同盟其義一也
  邾子克卒十六小邾子来朝僖七
  邾魯附庸也前此未爵曰儀父而已齊桓修霸始與于北杏之㑹從之伐郳其功未見于天下其名未列於諸侯越二年而遂得以爵通于春秋此霸者請而封之也小邾宋附庸也前此未爵曰郳黎来而已齊桓初霸猶有叛宋之罪為三國所伐其功未見于天下其名未列于諸侯越二十有五年而後得以其爵通于春秋此亦霸者請而封之也夫齊桓封立附庸豈定霸之先務哉昔武王克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有虞之後下車而封夏殷之後所以懐諸侯勸初附也在易之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之卦也其彖曰比吉也比附也不寕方来上下應也然則建萬國親諸侯所以来不寕之方致上下之應也不寕来上下應所以成比附之吉也邾陸終之後也郳邾之别封也齊桓始霸而封邾既霸而封郳然後城楚邱而封衛城緣陵而封杞合于武王之封比卦之吉所以功獨優而名獨顯也
  齊人執鄭詹鄭詹自齊逃来十七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僖五公㑹晉侯云云于鄬陳侯逃歸襄七
  人君國之本也大臣國之榦也本易摇則傾榦不寕則撓治亂存亡之所繋不可忽也陳鄭有國之君不知以社稷為重見楚之彊輕背中國為詭随之計鄭詹執國之政不知以義命為守畏齊之討輕怒大國而為苟免之謀其後鄭有乞盟之辱僖八陳有入郛之禍襄二十五故春秋不以人君大臣之舉動言之而謂之逃也書数紂之惡曰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薮故逋逃者罪人之事盗竊者之所為也非人君大臣之體也𫝊曰社稷之主不可以輕輕則失衆其是之謂乎
  齊人殱于遂十七鄭棄其師閔二梁亡僖十九
  春秋論人之功罪必即其實論功罪之實必考其情遂人之殺齊戍髙克之䘮鄭師秦人之取梁國其罪明矣然春秋不以委之而以三國自盡自棄自亡為文所謂即實而考情者也夫齊使人戍遂而弗戒鄭使克禦敵而弗召梁使民亟城而弗休雖㣲敵與秦遂其能免于散亡乎𫝊曰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此三者盖聖人欲天下後世知已之有罪而不責于人之意也
  公追戎于濟西十八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僖二十六
  敵勝而去則不可追追者敵之敗者也敵緩而去則不俟追追者敵之奔者也君子之衞其國也非恃已之戰能勝敵也敵未戰而敗斯止矣非矜己之力能却敵也敵之畏而遁斯止矣是以先王之法逐奔不逺從綏不及逐奔不逺則難誘從綏不及則難䧟故國得保其社稷民得正其性命此所謂不嗜殺人者今濟酅逺矣魯猶追之其不至于䘮師幸矣戎不言来明未至而遁也齊不言敗明未戰而走也宣王之伐玁狁也至于太原驅而出之而已其征徐方也王曰旋歸服而舍之而已此所謂仁義之師
  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十九
  公子魯卿也而為陳媵臣是失職也媵臣賤役也而與霸者盟是侵官也卿體國者也其受命以出有可為者有不可為者從君之命而至于累國此不可為者也雖固位以辭之可也専君之命而可以利國此可為者也雖出位以任之可也今結以國卿之貴而不能辭賤臣之役致其君使臣不以禮非以道事君者結以媵臣之賤而参霸者之盟致其國有西鄙之伐非出境安社稷者特有累國之辜専命之戮耳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正月肆大𤯝癸丑葬我小君文姜二十二○按經葬文姜乃荘公二十二年事原本誤作二十一年今改正
  肆𤯝有國之常也常事不志此其志何也盖以是葬文姜夫眚災過也雖大必宥怙終故也雖小必刑此堯舜之法也文姜之惡甚矣姦于齊絶于魯如是不悛乃始僣享㑹如他國蔽以堯舜之法是謂怙終雖天子有肆眚之命亦在不宥之列而荘公以子赦母乖尊親之義以母忍父忘宗廟之敬此亦堯舜之罪人也故肆大眚而後葬文姜以公為悖于道昧于法也
  陳人殺其公子禦冦二十二楚公子比出奔晉昭元莒殺其公子意恢昭十四蔡公子履出奔楚襄二十○按經公子履奔楚為襄二十年事原本誤作三十今改正陳公子留出奔鄭昭八宋公子地出奔陳定十公子者非嗣君之諸父則其兄弟也公子以族言之也兄弟以親言之也言公子而不言大夫者公子未命為大夫者也以其重視大夫故得専稱其族殺公子而兼言大夫者公子既命為大夫者也以諸侯無専殺故必兼正其名魯殺公子雖既命不言大夫諱内惡也外殺公子雖未命必志之惡賊親也先王之制公族雖有罪不以犯有司之正術堯之協和萬邦平章百姓盖自親九族始晉昭公不能親其宗族詩有枤杜之刺宋昭公不能庇其本根𫝊有葛藟之譏故春秋紀公子之事不以非大夫而畧之所謂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也
  公如齊納幣二十二秋丹桓宫楹二十三春刻桓宫桷夏公如齊逆女秋公至自齊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二十四
  詩采繁稱召南夫人不失職謂其可以奉祭祀也夫可以奉祭祀者謂其有事舅姑之孝事宗廟之敬也孝敬備然後夫人之職舉桓公見殺于齊而荘公以齊女為夫人欲責其孝則彼嘗賊我臣子之所疾也欲責其敬則我方讎彼鬼神之所棄也是皆不可以奉祭祀不可以奉祭祀則不可以當夫人之職矣夫荘公不知敬其身而嬖于孟任不能閑其母而暱于讎黨即位二十四年而始娶䘮母未三年而圖昏忽宗廟之制而侈飾以誇讎違昏姻之義而先至以從約亂男女之别而用幣以取悦以至忘父子之恩而娶讎以承祀皆非所以經夫婦成孝敬也夫婦者正始之道王化之基也哀姜淫于二卿殺其二子㡬䘮魯國終見討于父母之邦者由其始之不正也是以春秋盡其辭焉
  曺殺其大夫二十六宋殺其大夫僖二十五宋人殺其大夫文七盗殺衛侯之兄縶昭二十盗殺陳夏區夫哀十三
  王制諸侯之卿必命于天子故欒盈以士匄為王之守臣管仲以國髙為天子之二守晉景公請以黻冕命士㑹将中軍周定王謂鞏朔未有職司于王室是知春秋之世諸侯雖僣而命卿之制猶有先王之舊焉夫既以天子之命佐其國立于朝而祀于家有禄于國有賦于軍有罪則當請于王而後致刑是以葵邱之㑹壹明天子之禁其四命曰母専殺大夫也専殺且不可况如晉鄭一朝而尸三卿乎故春秋毎于殺逐命卿之際必以大夫言之謂逐及殺所以督其肆也稱人以殺者衆也稱國以殺者君也稱盗以殺者賊也賊亂之徒人得誅之故雖非衆殺以衆志焉罪戻之臣上所當討故雖非君殺以君志焉貪冐之人人所鄙惡故雖非賊殺以賊志焉衆不當責而賤不足責所可責者惟君殺耳君非不可殺所不可者惟専殺耳殺不以其罪則雖大夫不名也事累于其上則雖無罪名也凡殺君及其大夫者孟子曰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春秋志殺大夫不一其辭者由君臣之道皆未盡故也
  公子友如陳葬原仲二十七王子虎卒文三劉卷卒葬劉文公定四
  天子諸侯之大夫生不得外交没不得外赴所以明臣子之義不可貳此古之制也陳荘子死赴于魯魯人欲勿𡘜縣子曰古之大夫束修之問不出竟雖欲𡘜焉得而𡘜之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國雖欲勿𡘜焉得而弗𡘜故有愛而𡘜之者有畏而𡘜之者春秋之世天王崩諸侯卒猶有不赴于魯魯猶有不㑹其葬者况大夫乎𫝊稱鄭公孫蠆卒赴于晉大夫夫大夫赴于同位禮容有之今此數人卒葬見于經則不獨赴于大夫而已也非暱其所愛則有畏而然也天子不能明其制諸侯不能謹其度大夫不能循其法直情徑行而無所顧忌也此大亂之道也虎不稱氏生未賜氏也卷不稱爵死不世爵也此春秋所以遵王道也
  莒慶来逆叔姬二十七宋蕩伯姬来逆婦僖二十五齊高固来逆子叔姬宣五
  天子妻諸侯主諸侯以與之諸侯妻大夫主大夫以與之君臣之分賔主之勢不敵也魯女嫁于諸侯則志之接于公告于廟也嫁于大夫則畧之不接于公不告于廟也此大夫也而志者以公為之主而歸之也大夫有越境之罪公有屈已之辱亂君臣之常分失昏姻之正禮故春秋謹之其曰婦者有姑者也曰子者有親者也逆稱字者大夫敵也逆婦夫道也非舅姑之所當行也
  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二十八
  春秋戰不書地者惟桓十三年及此年耳向也桓與紀鄭伐宋而齊乃居宋上今也齊以伯者伐衛而衛反及齊戰皆非春秋之常何也夫戰不書地者其地不一也或曰城下之戰也魯方與鄭睦故推魯為首十四年㑹曺来盟齊方為小伯故推齊為敵齊荘為小伯見鄭語齊桓受命之霸也承王命伐衛不以正討而以賂成故衛人不服而反與之伉春秋即其實而正其辭所以示貶也
  大無麥禾臧孫辰告糴于齊二十八歸粟于蔡定五
  春秋之志㓙年必先見其所以致之者荘之無麥苖宣之𠕂饑襄之大饑或以水或以螽也今也大無麥禾至于告糴鄰國而不言所致何哉以見人力之不盡農政之不修而非天災使之然也夫不知盡其力修其政致國無餘蓄一年不登則告病焉國非其國也故無麥禾則不言所致告糴則不言如齊所以刺魯君臣也告糴者得否未可知也歸粟者不待告也楚方圍蔡于是魯矜其亟而周其急于蔡無乏蓄之非于魯有䘏鄰之義故蔡不言其所致而魯不待乎来告也
  新延廐二十九新作南門僖二十雉門及兩觀災新作雉門及兩觀定二
  新者即其舊而増飾也新作者棄其舊而改為也魯之始封體國經野固有周公伯禽之制法焉所謂延廐者天子之閑廐也南門者天子之寝門也雉門者天子之應門也周官校人之職莫廣于十有二閑故知延廐為天子閑廐顧命逆子釗于南門之外故知南門為天子寝門諸侯通有閑廐惟魯得用王廐之制諸侯通有寝門惟魯得用南門之制諸侯通有雉門惟魯得用應門之制後世變亂失其本法延廐當改舊而不改二門當因舊而改之故春秋譏焉夫聖人大復古車攻之羙宣王駉閟之頌僖公皆謂其能復文武周公伯禽之舊也門廐雖㣲而失先王禮文度數之意是以聖人謹之不然則大室新宫亦嘗修舊矣何以不見錄于春秋邪
  春築臺于郎夏築臺于薛秋築臺于秦三十一築鹿囿成十八築虵淵囿定十三
  古之有觀臺也以望氛祲為嵗備也其有苑囿也以待弋獵為祭備非肆欲以事逰觀也用民之力則與民同之非厲民以自養也故文王之臺民樂其有靈徳文王之囿民猶以為小今魯公奪民時勤民以事逰觀而不與民同之非文王用民之道也臺言築取其髙也囿言築欲其固也不謂之作無所作也
  齊侯来獻戎㨗三十一
  春秋之世諸侯小朝大大未有朝小者君即位小國朝之大國聘焉小獻大大未有獻小者朝而獻物聘而獻功况霸者哉齊桓之霸也以徳不以力以功不以勢㑹則親接四國之㣲者伐則請師于天子㑹王世子則不敢主其㑹尊王世子則不敢與之盟可謂知禮矣今也朝魯而獻戎㨗以為讓則奸先王之典以為恵則屈方伯之威而春秋不譏其非禮何也齊桓之伐山戎盖以衛中國也齊桓之獻戎㨗盖以撫諸侯也伐戎小事也衛中國大功也獻㨗小失也撫諸侯大徳也書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文王之所以為西伯也詩曰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文王之所以造區夏也宋襄一㑹而虐鄫滕之君晉文一戰而分曺衛之地君子比其徳而計其功則齊桓之禮可以無愧矣
  城小榖三十二城楚邱僖二
  二城之役魯自城乎盖齊侯以諸侯城之也然則曷為不繋之齊侯曰管仲有定霸之功故桓公授其邑而封之非有天子之命也諸侯之地昔受諸天子者也無天子之命而授以封其臣春秋之所惡也若管仲之功則施天下被後世者也得百里之地而處之非過也然而非先王之法也衛為狄所㓕國人分散桓公救而封之非有天子之命也諸侯之封當命諸天子者也無天子之命而輙建其國亦春秋之所惡也若衛之㓕則在所可興者也遺之車馬器服而國之非過也然而非先王之法也上無明天子有功不能賞有罪不能罰有㓕不能興有絶不能繼春秋下侯伯救患之權開臣子奮庸之路上欲存先王御世之法示天子威福之柄是故不與其城則不繋之齊不奪其城則若繋于魯此懲惡勸善之本經世立教之體也厥後無大功而得邑如晉之封趙魏非霸者而専封如楚之復陳蔡是皆桓公之罪人耳
  公子牙卒三十二
  子般可為世子而荘公不知早定所以啟叔牙之言也慶父亂乎小君而荘公不知早正所以致二子之弑由慶父之亂成慶父之亂由叔牙之言啟叔牙之言由荘公之惑也然而叔牙之言非己利之也智不能及仁不能守而動不以禮也公未薨慶父未簒叔牙之言未行季友本其心而罪之故隐其誅焉所謂君親無将是矣或曰不言殺者為季友諱也夫周公殺其兄石碏誅其子叔向戮其弟義有重于恩國有重于家二者不可得兼取所重焉可也亦何諱之有
  公子慶父如齊三十二公子慶父出奔莒閔二
  子般之弑國無嗣君季友之出國無冢卿故慶父得以奔齊其曰如者以見國不討賊賊不畏罪也閔公立矣季友歸矣踰年而賊猶未討故慶父得以奔莒遂曰奔者以見惡之既顯也其後友殺之不曰殺者以見罪之不正也慶父之適齊也魯人之力或不能討君子恕之慶父之奔莒也季友之力可為而不為于是君子責之夫季子之心盖以緩討為仁以隐其惡為義以連殺二兄為嫌者也此見善不明用心不剛之過也周公之討管蔡也作大誥以諭國作䲭鴞以諭君天下不以為訐其親二年而罪人得三年而勞歸士天下不以為緩其賊所存者公與忠也使季友之歸即明慶父之惡以示國人則閔公之世雖緩慶父之誅必無後禍矣故君子不以是責魯人而罪季友之不為也或曰闔閭弑王僚崔杼弑荘公季札晏嬰至而不討君子亦不之責何也曰不居卿之位不聞君之故則亦不任君之責矣豈季友比哉閔公
  季子来歸
  季友之適陳也不志其奔而志其来歸何也凡奔云者負罪以出見廹逐而不遑暇之辭也友之適陳全身以逺害求援以庇國者也非聘也不可謂之如非罪也不可謂之奔然其出則不可不見也故以来歸明之君臣反國未有以来歸志者友違難而去魯人憂其不来去之他國魯人憂其不歸故来歸者喜之也喜之為其能討國賊平國難也今也賊未之討難未之平是徒能反國而已故来歸者責之也夫為國而出為國而歸則書季子以貴之歸不能去賊而弭難則書来歸以責之一言而善否見焉褒貶具焉此之謂法言
  齊仲孫来齊髙子来盟
  天子之命方伯盖欲以靖諸侯也諸侯之仰霸者盖欲以託社稷也齊桓受命之伯也魯卿連弑兩君既不能正其罪又從而窺其國此乃諸侯無伯之害非所望于齊桓也仲孫能引其罪以當道使寕魯而親之可謂忠矣髙子能置人國于不傾為立君而撫之可謂仁矣故二子不名所以嘉存魯之功来不稱使所以示無伯之罪
  吉禘于荘公
  䘮祭禫而後稱吉禮也魯之䘮荘公也既葬而絰不入庫門士大夫既卒𡘜而麻不入然則當時君臣雖未終䘮盖皆吉服矣豈獨禘為然哉禘大祭也故于是譏焉耳𫝊曰君薨而祔祔而作主特祀于主烝嘗禘于廟特祀者䘮祭也于主者不于廟也烝嘗禘者常祭也于廟者不于寝也今曰吉禘則非䘮祭矣稱荘公則不于廟矣閔公㓜大臣臧孫紇季友之徒畏慶父之亂不復盡禮於先君故春秋正其辭焉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四     宋 張大亨 撰僖公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邱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十五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襄二十三
  次而言救者非直救也為之聲援而敵已解故以救名焉伐而言次者非即伐也先之威責而敵已服故以次終焉志本乎次因次以為救故先曰次志本乎伐未伐而遂止故先曰伐因次以為救者任謀不任兵也未伐而遂止者恃徳不恃力也此之謂入城之師均救也次匡之救為弗專故不能勝婁林之敗均次也雍榆之次為有畏故不能止襲莒之師是以君子之為善不可不一見義不可不勇也
  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狄之伐邢盖在二年之前齊人固已救之矣此後未嘗再伐也而聶北之次復何救哉以其遷而城之故復云救也諸侯之相為救也趣能却敵解圍而已今齊桓救邢則不惟却敵也又使敵不能偪不惟解圍也又使圍不能克所謂遷而城之是也伯者之舉於是為備故春秋盡其辭焉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齊師宋師曹師城邢公及齊侯云云㑹王世子于首止八月諸侯盟于首止公㑹宰周公云云于葵邱九月諸侯盟于葵邱叔孫豹㑹晉趙武云云于宋襄二十七公㑹劉子云云于平邱八月同盟于平邱昭十三諸侯城縁陵僖十四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文七諸侯盟于扈十五諸侯㑹于扈十七
  孔子曰書之重辭之復不可不察也其中必有羙焉公羊曰春秋辭繁而不殺者正也夫書辭重復而不殺者猶言之不足而至扵嗟嘆嗟嘆之不足而至扵咏歌也故為正而有羙凡一事而再序一地而再言者是也以重復不殺為有羙則知畧而不盡為有貶凡總言諸侯而不序者是也城邢之師齊桓之所以衛中國伯者之羙莫盛扵此故一事而再序也首止之盟定王室之位葵邱之盟明天子之禁宋之盟弭諸侯之兵平邱之盟申明玉之制㑹盟之羙莫盛於此故一地而再言也縁陵之城十四齊侯専封國之任而諸侯不能正三扈之盟晉大夫専廢置之權齊宋専殺簒之惡而諸侯不能討故皆畧而不序也此春秋懲惡而勸善之㫖也其他先列序而後縂稱諸侯者皆前目後凡也
  虞師晉師㓕下陽晉人執虞公
  下陽虞虢之塞邑也邑而曰㓕何也虞之存以有虢也虢之存以有下陽也亡下陽則虞虢舉亡矣春秋志虞虢之㓕不指其既然而徴扵方兆扵下陽之亡則志之言不待殞其社稷而後知也扵虞虢之㓕則弗志言無虞虢也盖使有國有家者知禍生扵所忽而患貴乎豫防存不忘亡治不忘亂則身安而國家可保矣虞公見利而忘義愎諫而逺賢雖不見滅於晉亦為有國之罪人故於其滅又以見執明之
  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文十五凡師稱罪致討曰伐潜師畧地曰侵大司馬之職賊賢害民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侵未必非討罪也以畧地為主畧地所以奪其險固也伐未必非畧地也以討罪為主討罪所以除其賊害也周官九伐之法其五謂之侵泰誓侵于之彊其下謂之伐是知文武之師盖未有不兼侵伐者也春秋之世所謂侵伐固未必皆如司馬之制然諸侯興師往往託討罪之名以行之至其無以為名然後謂之侵是以於經伐常倍侵數四聖人不皆正其辭所以昭其罪也惟齊桓公以蔡姬而侵蔡懿公以叔姬而侵我其始無名而其終則責楚以貢享之不共責曹以朝事之不當雖所責不由其實而二師亦不為徒出故春秋辨焉由是觀之則凡討非其罪而書伐出無其名而書侵者皆文武之罪人也
  楚屈完来盟于師盟于召陵齊侯使國佐如師及國佐盟于袁婁成二
  屈完来盟于師楚志也不許其盟于師許其盟于召陵齊志也明不使一楚敵諸侯也召陵去陘一舍桓公退而盟之明不以諸侯之衆競楚也以謂待之為已盡矣此尊周室安諸夏尚徳不尚力者之所為也國佐如師齊志也不與之盟于師逮袁婁而後與之盟晉志也明鞌之敗齊既服而不即舍也袁婁去鞍四百五十里欲克逼而從之明欲遂亡齊也以謂操之為已蹙矣此修怨釋憾嗜殺人者之所為也齊晉皆覇國也齊桓能任其賢臣相之以徳禮故夷狄服晉景公不能制其彊臣道之以怨毒故諸侯叛是以春秋紀其盟地之逺邇以見善惡之實焉召陵之盟不以齊桓及屈完大齊桓也尊王室故也袁婁之盟以郤克及國佐罪郤克也質人母故也
  公孫兹帥師㑹齊人云云侵陳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十五
  兹叔牙之子也二父與於亂季友誅之正也既誅而立其後遂與其子並為卿非也或曰古者父子兄弟不相及故舜殛鯀而興禹周公伐蔡叔而封蔡仲是則然矣必有禹之聖仲之徳然後可以議此兹之賢未聞於魯敖之罪復暴於莒非禹仲比也是季友私其親者也夫亂國大罪也誅亂大刑也命卿大任也由親親而私之此不待貶而可見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首止
  及以㑹者齊桓不敢主其㑹所以尊王世子也殊以㑹者諸侯不敢同其列亦所以尊世子也或曰春秋㑹吴亦殊之安在其為尊也夫殊王世子則及以㑹之尊之也殊吳則㑹以㑹之外之也戚之㑹吳人不嫌於同列襄五以㣲者故也黄池之㑹吳子不嫌於同及哀十三以晉為主故也春秋貴賤不嫌同號羙惡不嫌同辭各由其實論之則炳然見矣
  鄭伯逃歸不盟鄭伯乞盟
  首止之㑹齊桓帥諸侯奨王室正君臣父子之位定天下之本盛徳之舉也當是時中國諸侯未有背周室之心而惠王由嬖孽之私弃理義之正啟鄭從楚惎間中國自是楚遂與中國争衡至於執辱上公窺覬王室非齊桓撫以徳禮則鄭終不之反遂為荆楚之属矣春秋所以正其辭焉者雖以罪鄭伯見義之不明亦以惡惠王御世之無道也
  公㑹齊侯云云伐鄭圍新城秋諸侯救許公至自伐鄭公㑹尹子云云伐鄭公至自㑹成十六公㑹晉侯云云㑹吳于柤五月遂㓕偪陽公至自㑹襄十公㑹晉侯云云伐鄭七月同盟于亳城北公至自伐鄭十一公㑹晉侯云云同圍齊十八○按經同圍齊係襄公十八年事原本脱落今増注正月諸侯盟于祝柯公至自伐齊十九
  凡公行有二事于外比其反則以後事至此春秋之常也其或以前事至者公不與後事也何以知其然邪伐鄭之役成公魯師不敢過鄭故以㑹至滅偪陽之役魯大夫從軍故亦以㑹至由此推之則凡以前事至者皆不與役事明矣圍齊之役前事曰圍而以伐至何也圍而後伐伐而後盟公與圍伐而不與盟也志圍而不志伐同一役故也凡公出入必告于廟釋幣于祖禰事宗廟之道然也國之殆其往而喜其反愛君之道然也出不告行則反不告至上失宗廟之敬下失國人之心是以春秋詳其所志以彰其不然者孔子曰宗廟之敬所以教天下之孝也已忘其親而欲人之忠已難矣哉
  禘于大廟用致夫人
  文姜之孫齊哀姜之至廟皆不稱姜氏者以貶故絶之也文姜絶于奔齊而哀姜絶於致廟何也齊者文姜父母之國莊公之舅甥也文姜滛于父母之國而殺其夫莊公以君父之義則不得復存舅甥之好故於奔齊則絶之絶之者不復為舅甥也大廟者周公之廟魯君所以承祭祀之綂也哀姜滛于己國殺其二子而絶其統嘗見討於齊矣僖公以宗廟之義則不得復以配其先君故於致廟則絶之絶之者不可配宗廟也然其所謂絶者非兩公自絶之也荘與齊人狩于禚僖公禘而卒致之春秋以大義絶之耳聖人處人君臣父子夫婦之際豈苟然者謂其禮弗周於情也則通之以仁謂其情弗當於禮也則斷之以義此所以為萬世法也
  諸侯城縁陵十四
  此齊桓専封國之任而諸侯不能正故畧言諸侯而不序然則小榖楚邱亦専封也而不略言諸侯反若魯之自城焉何也杞為淮夷所病伯者以諸侯城而遷之是也特以無王命而致貶然杞惟舊國故猶可以諸侯道也衛為狄人所㓕不請于王而創建其國齊守天子之地不請于王而分封其臣皆非制節謹度之道故不可以諸侯道也然則曷為不言杞遷亦不言遷之者遷之者雖曰遷之其實徙以自從也遷者雖曰自遷其實有藉於外也今齊遷杞而不以自從𣏌藉齊以遷而其事有闕故惟志其城耳
  季SKchar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十四SKchar歸于鄫十五鄫季SKchar十六
  季SKchar適鄫自鄫歸寜皆不志于春秋簡常事也SKchar與鄫子遇于防則知嘗適鄫矣既適而不繫之鄫則知嘗絶鄫矣絶而書歸則知復嫁矣沒而書卒則知復為夫人矣婦人有見出於夫宗無見絶於父母之國今僖公怒鄫而絶其昬季SKchar既絶而遇于防既遇而使其夫来朝既朝而公復妻之是皆失昬姻之道也在易咸恒昬姻之卦也少相求則欲其感而說故為咸咸感也長相䖏則欲其巽而久故為恒恒久也此夫婦之正人倫之本王化之基也故春秋盡其辭焉
  秋七月十○按經僖公十年書秋七月原本誤作六年今改正無事書首時二十一十月朔日有食之桓十七日食書朔二十五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荘七九月己卯晦僖十五正月戊申朔十六十有一月己巳朔二十一閏月不告月文六公四不視朔十六庚寅日中而克葬宣八六月甲午晦成十六戊午日下𣅳乃克葬定十五閏月葬齊景公哀五
  春秋之紀嵗月也舉時以正嵗舉月以正時舉晦朔以正月舉甲乙以正日舉中昃以正朝夕舉晝夜以正晦眀舉閏以正寒暑所以揆歴數别乆近眀先後示早晚也此堯舜所以釐百工熈庶績之道也𫝊謂春秋不書晦閏於經未有以效之
  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十五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爕襄八
  侵伐而戰戰而敗敗而獲兵家之常也晉方戰而未敗蔡被侵而未戰何以遽言獲㦲有以見兩國失民民不親上而委之於敵也君子之為國也其養民惠其使民義故下之事上如子弟之愛父兄手足之衛頭目安有臨難而委之敵邪鄒穆公與魯戰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弗之救孟子教之曰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使晉惠蔡爕知從事斯語則秦鄭雖彊必不遽辱於未敗之前也
  宋人執鄭祭仲桓上公子季友卒僖十六叔孫得臣如京師文元仲遂卒于垂宣八公弟叔肹卒十七仲嬰齊卒成十五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哀十
  古之為臣者有功於國沒則君命之氏或字或官或邑或謚使得立其世族古之為子者㓜為之名冠則父命之字或子或甫五十則稱伯仲叔季使得配其國邑此禮之常者也有生而命之者有不待五十而稱之者此禮之非常者也祭仲祭封人也季友仲遂叔肹公孟彄公子也得臣嬰齊公孫也於未沒舉其氏則知生既命之矣閔之元年友稱季子宣之十七年肹稱叔則知不待五十稱之矣夫不待五十而稱叔季其失小身未沒而賜之氏其失大彼皆權足以震主威足以制國而後得之季氏世為上卿終出昭公仲遂得臣同使于齊歸弑子惡祭仲受盟于宋歸遂太子忽人主失馭臣之柄而輕以名器假人其禍如此可不監㦲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二十一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二十一
  古之命牧伯也選於諸侯命於祖廟必有眀徳而後建之宣王命韓侯否則有大功於王室者也平王命晉文侯桓文之伯徳雖不足然能至天子之命晉之世主夏⿱眀皿功雖不足然能保上世之威此豈可以知求而力爭乎宋襄為鹿上之⿱眀皿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非有天子之命也小國而争為盟主非有上世之威也宋公於是身執而國伐楚子於是稱爵而為諸侯上夫桓文之㑹以攘楚也徳足以懐之力足以威之故蒙其利宋襄之㑹以致楚也不度徳不量力故罹其害然則桓文雖未至於王道而其惠中國綏四方豈宋比㦲
  楚人使宜申來獻㨗二十一
  宜申楚大夫也稱人以使則知所謂人者楚子也曷為人之前此楚雖浸大春秋必累其善而後進之不過曰人而止矣宋襄求覇致楚成王使諸侯尊焉於是始以爵稱前此楚未嘗先諸侯也至是始為諸侯上前此楚未嘗執諸侯也至是始執宋公以伐宋伐宋而勝則又獻㨗于未嘗通好之國以侈大其功荆蠻衡行莫甚於此故春秋人其君黜出㨗以壓之夫諸侯獻四夷之功于天子治世之典也荆楚獻宋人之㨗于諸侯亂世之事也諸侯有伯則伯者懲其侮諸侯無伯則春秋壓其亂此所以為代賞罰也
  公㑹諸侯于薄釋宋公二十一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邱成十六○按經晉執季孫行父事在成公十六年原本闕注今增入
  前曰執宋公不言孰執之此曰釋宋公不言孰釋之何也宋不修徳而求諸侯致荆蠻而禍中國衆之所不與也然有張華夏修仁義之心焉特其作不順施不恕耳故於其見執雖衆所不與亦不使夷狄執之於其見釋雖楚與之平亦不使夷狄釋之若曰衆執之而衆釋之也此聖人懲荆舒之意也宋公曰釋行父曰舍釋之為言本有罪者也舍之為言本無罪者也
  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二十二
  孟子謂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又曰管仲晏子之功不足為也是皆欲勉其君以至於王道云耳今宋襄公慕王者之術欲為王者之師不幸而敗於泓宜聖人之所與而春秋乃不之貴何也豈非慕其名不既其實非其人輙效其事故歟夫王者之術其施仁行義蓋非一日之積天下信之而不疑然後可以有為宋公乗中國無伯之時伐齊喪虐邾滕圍曹國皆不由徳大臣忠諌而不能用及與楚争始欲以仁義勝之王者之術故如是乎所謂非其人輙效其事者也夫王者之師其誓衆教民亦非一日之積衆習民安而後可以制敵宋公平日之兵以殺伐為事及與楚戰乃始戒之以不重傷不禽二毛不鼓不成列事非素習易其常守至於殄民喪已禍及他國王者之師果如是乎所謂慕其名不既其實者也然則齊宣有愛牛之心孟子取之謂足以王而宋公慕王者之名效王者之事乃不得比於愛牛何也曰齊宣之愛牛出諸仁心之誠非有為為之也舉斯心而加之則王道之本也孟子取之所以勸徳義也宋襄之慕效出於求伯之心有為為之也原其實而論之則王道之賊也春秋黜之所以辨情偽也然宋襄公雖不善而楚之亦見貶則抗中國懲荆舒之義見矣
  衛侯燬㓕邢二十五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昭十一燬䖍之名說者謂㓕同姓也誘而討也信斯言則晉嘗㓕夏陽矣楚嘗㓕䕫矣又嘗誘戎蠻子矣何以不名乎子貢問政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夫信重於食與死先王所恃以立國長世保民者也今兩君之㓕人弃信而任詐失立國之實無長世保民之道是自同於匹夫之行機械之為也春秋不以人主之道待之晉文伐原退一舍而原降其攻楚退三舍而楚敗信之效蓋如此尊為覇主位諸侯上豈不宜㦲
  春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𨟎弗及夏齊人伐北鄙二十六
  侵伐曰齊人追曰齊師則知所謂齊人者齊侯也曷為人之衛成公欲以二⿱眀皿平兩國之怨此睦四隣和兄弟蕃王室之義也而齊侯討焉春秋惡之於是展喜責其不能卒桓之功而孝公還齊之不復覇也宜㦲
  公子遂如楚乞師二十六晉侯使郤錡來乞師成十三晉侯使欒黶來乞師十六晉侯使荀罃來乞師十七晉侯使士魴來乞師十八
  征伐自天子出受命為侯伯者得専征伐先王之制也諸侯有相侵暴則當告于天子請于侯伯以懲治之齊之病魯雖中國無伯曾弗告王而自乞楚師以伐之是僖公不有天子也晉之覇諸侯雖非受命而實承上世之烈不知修方伯之職而屢乞師于下國是厲公無復覇政也士魴之乞亦厲之末夫方伯能修其職則能制諸侯諸侯知聼侯伯則知尊天子桓文所以為五覇之盛者如此孟獻子不眀其㫖徒見其自卑以有求遂以為必能勝敵陋矣夫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二十八
  春秋殺大夫公子未有名其罪者今買獨以罪書何也夫戍衛之誅在買為不辜在魯為不義前年以楚師取榖去年與楚人圍宋則魯之從楚諸侯既知之矣為楚戍衛其可掩乎今也畏大國之討而殺不辜以自解人孰信之此匹夫之偷合苟免之計非有國長世保民之道也孟子謂伯夷伊尹行一不義殺一不辜雖得天下不為也王道所惡莫大於行不義殺不辜故春秋正其辭焉
  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二十八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哀四
  眀王在上諸侯不得専戮雖方伯連帥亦必請其有罪者于王然後執之執之而歸于京師而蔽以王朝之法故諸侯各謹其度而天下所以服也春秋世衰諸侯以彊相執或以歸或殺之其不道一也而晉執二君則又甚焉不歸之京師而授之他國則無王之大者晉定公不足道也而文公亦為之宜乎仲尼鄙其不正矣曹宋之鄰也故言畀戎楚之屬也故言歸曹未失國故不名戎遂亡也故名之人君或執或以歸或國㓕而奔凡書名者皆死不復見也
  五月公㑹晉侯云云⿱眀皿于踐土公朝于王所二十八公㑹晉侯云云于温天王狩于河陽壬申公朝于王所二十八諸侯⿱眀皿于踐土而曰公朝于王所則知王在踐土也不曰王在踐土不與諸侯致天子也不曰㑹王不與諸侯⿱眀皿天子也諸侯㑹于溫而曰天王狩于河陽公朝于王所則知王在溫也不曰王在溫不與諸侯再命天子也不曰王狩于溫不與諸侯再致天子也溫河陽也邑舉之曰溫地舉之曰河陽踐土之⿱眀皿王來勞晉故不嫌於同所溫之㑹晉實召王故不義於同地以其不義於同地是以小諸侯之㑹而大天王之狩也禮天子非展義不廵守襄王不能廵晉守而從晉侯之召是不君也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晉侯不能朝京師而召天子使諸侯見之是不臣也齊桓之伯也㑹王世子則不主其㑹尊王世子則不敢與⿱眀皿推所以事王世子之禮以達諸天子故其義正其辭直觀其所㑹則二伯之優劣見矣
  公朝于王所壬申公朝于王所二十八公如京師公自京師遂㑹晉侯云云伐秦成十三
  天子以四海為家天下皆其所也故朝不言所朝而言所者失其所也諸侯出㑹必自其國故㑹不言自㑹而言自者非其自者也周衰諸侯莫肯行朝事晉文公行覇𠕂致天子使諸侯朝于野此之謂失其所晉厲公伐秦欲挾王師使諸侯過而朝之此之謂非其自然則文公非誠尊天子也欲大已功以為名耳厲公非誠朝天子也欲重己師以為名耳而春秋志之曰公朝于王所則若魯公之自朝者又曰公如京師則若専以朝事行者彼以名為之我以實應之聖人幸其有是名也則不敢不為是實也此所以正君臣之分眀經世之法也書曰爾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此春秋所惡之說也孟子曰君子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矣此春秋所志之意也
  衛侯出奔楚二十八公㑹晉侯云云衛子莒子盟于踐土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二十八
  衛侯鄭子出也脅於彊晉非得罪於義者故不名也晉文以叔武代之使與⿱眀皿於王庭班曰衛子而在莒上是既假天子之命以命之同於繼世未踰年之君矣及其歸之也不禀于王不顧衛子使兄弟相殘君臣相訟鄭也亦無王命而私復其國是晉文専廢置之權而衛侯有茍得之志矣故雖許其復位而名之也然則郕伯來奔何亦不名曰史逸其失位之實故無所考信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二十八衛侯鄭歸于衛三十衛侯出奔齊襄十四衛侯衎復歸于衛二十六
  諸侯有罪方伯以王命執之而蔽以王朝之法則書之曰歸于京師及其歸也以王命釋之則書之曰歸自京師晉執曹伯負芻是也今文公執衛侯則言歸之于京師是將蔽以王朝之法矣其歸也則不言自京師是不以王命釋之也罪之自王天下所以畏而服也委罪人於天子而已私釋之此非制節謹度之道也故衛侯鄭之執不名以臣訟也其歸也名之無王命也衛侯衎之奔不名以臣逐也其歸也名之請于臣也鄭為不臣衎為不君皆春秋之罪人也
  曹伯襄復歸于曹二十八
  曹伯身執而國分南面之辱無過於此假其力不能自直於王至其返國猶當待禮而後歸今也晉私許復之而已以貨求之忘其大耻而志於茍得故雖許其復位而名以罪之也季平子執於晉子服惠伯有辭晉欲歸之惠伯曰合諸侯而執其老若有罪死命可也若無罪而惠免之諸侯不聞是逃死也請從君惠於㑹使曹衛之君知出於此則其返國定不為臣民羞矣人君舉動國之存亡繋焉其可忽諸
  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衛元咺出奔晉二十八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二十八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衛侯鄭歸于衛三十
  君歸則臣出君執則臣歸其歸也君臣同辭是不以君臣道也臣出其君而不加討迨其國自殺之然後君得歸國是不以侯伯道也孔子為政於魯有父子訟者梏之同牢三月待其悔服而後釋之故君子聼五刑之法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此豈晉侯所能任哉
  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眀皿于翟泉二十九諸侯㑹同于王王盟諸國門之外方伯臨之正也大夫羣至于京師相與⿱眀皿諸王城之外昭二十三王居狄泉二十六年王入成周王大夫㑹之非正也故不書魯卿而人諸大夫不言京師而委於翟泉所以見王室之㣲不能制陪臣之彊伯者之失不知尊王室之義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三十一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宣三正月鼷䑕食郊牛角改卜牛鼷䑕又食其角乃免牛不郊猶三望成七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九月辛丑用郊十七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襄七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十一正月鼷䑕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五月辛亥郊定十五正月鼷䑕食郊牛改卜牛四月辛巳郊哀元
  記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又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周官曰冬日至祀天於圜丘夫日南至於周為正月周以是月為郊之正魯亦如之故春秋紀郊牛之變惟指正月也日至之郊無所事卜亦不必用卒故惟正月不言卜與日也魯人或失日至之郊而欲舉於此時於是卜之故春秋紀卜郊之事惟指四月也既卜之則惟吉之從故或至於三或至於四或至於五或用五月或用九月而必以辛為主也常祀不卜禮也卜郊非禮也然禮有受命作龜之文蓋卜其與祭之人誓舉之日命祀之特也正月郊正也經無二月三月郊文四月卜妄也五月九月亂也左氏曰啓蟄而郊此用孟獻子言也故以周之三月為郊月之正謂建寅月鄭氏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亦為建寅此用易緯之言也故以日至之郊為魯國之禮是皆未之考耳夫孟獻子謂啟蟄而郊郊而後耕而子服景伯又謂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則當時之說固已不同矣周官冬日至祀天於圜丘以周正言之則日至非冬以夏正言之則周非因夏孔子論為邦曰行夏之時則周蓋未嘗用夏正矣惟七月詩用夏正以后稷先公夏諸侯故也則後世之論又亦難㨿矣故惟質於經然後可信也禮稱郊之用辛𫝊稱卜其牲日皆謂非日至之時也不然則祭之用辛非獨郊為然所謂上辛大雩是也牛既卜而全曰牲未卜及傷曰牛免牲及不郊可知也故不言不郊免牛則或易之不郊未可知也故必言不郊卜而從則不言卜不卜而郊則不言郊此書事之體也記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説者遂以魯為不當郊褅曰曰僖公始僣魯郊故頌斥言周公之孫莊公之子此亦未之考耳春秋所志蓋未嘗以二祀為不當舉也特以舉失其禮為譏而已詩云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犠是享是宜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觀之矣詩以享帝為宜孔子以既灌之後為不足觀是知不以二祀為不當舉也郊有牲卜之變禘有既灌之失此祀之所謂非禮者也郊禘所以崇周公也而後世失其禮此所謂周公其衰者也學者原經而考之然後知前說之誤
  取濟西田三十一齊人取濟西田宣元齊人歸我濟西田取汶陽田成二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取鄆昭元取鄫齊侯取鄆二十五取闞三十二取邾田自漷水襄十九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定十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哀二齊人取讙及闡齊人歸讙及闡
  他國田邑魯取之而不繫於其國者復故地也濟西汶陽鄆鄫闞是魯國田邑他取之而不志于春秋者避蹙國也鄆讙龜隂是凡春秋書取皆惡其不以義得魯復故地有合於車攻閟宫之詩猶不得為義者謂其不以正復也濟西因晉文之譎汶陽因郤克之憾鄆鄫因莒人之怨此之謂不以正復不以正復猶不以義得也前日他國取魯田邑不志于春秋今齊人取濟西讙闡何以志為其卒歸我也齊侯取鄆何以志為其欲居我也汶陽之田歸之于齊何以志為其非惡取也惟鄆讙龜隂復之以正得之以義故獨謂之來歸此聖人立言之法也
  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三十三
  子夏問曰三年之䘮卒哭金革之事無避也者禮歟孔子曰昔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䘮從其利者吾弗知也伯禽之禦徐戎害其國也秦人襲鄭而伐滑於晉未有害也晉㐮背殯改服而興師此所謂從其利者故春秋黜而人之于時諸侯在䘮而興師者不一隠四年宋公桓十三衛侯僖二十八陳子成三宋衛四鄭伯十齊侯襄十八邾子及此年晉侯然或既𦵏或踰年雖不合於道猶得自比於伯禽固未有如晉㐮者是以獨見黜焉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訓>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五     宋 張大亨 撰文公
  及晉處父盟
  魯大夫與外盟會體敵則没其主名及荀庚及孫良夫及郤犨盟是有罪則去其氏族遂僑如豹是此春秋之常也晉卑魯侯使大夫與之盟亂君臣之分春秋惡之魯侯雖君也亦沒其主名是特以吾臣之敵彼者加之也處父雖晉大夫亦去其氏族是以吾臣之有罪者待之也孟子曰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魯之朝晉可謂仁且有禮而晉人遇之以横逆所謂自侮者也彼不以人君之道遇我我則以己臣之禮報之聖人何容心焉稱物平施而已矣晉襄所以不復覇而處父所以見戮有由也
  公孫敖會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晉侯使欒黶來乞師成十六仲孫羯會晉荀盈云云鄭公孫叚城𣏌襄二十九
  春秋之制非命卿不書晉自文公而來凡命卿皆三軍将佐為之方垂隴之盟乞師之際縠黶固未有軍行也鄭良霄死始以公孫叚為卿襄三十方𣏌城之役叚固未居卿位也然則三子何以得通於春秋以傳考之晉襄公以一命命郤缺為卿亦未有軍行僖三十三河曲之戰趙穿欲赴秦師宣子曰秦獲一卿矣文十二由是知晉蓋有散位從卿者非必将佐也鄭之𦵏靈王也襄二十九上卿有事使公孫叚往焉子大叔為之少卿由是知鄭蓋有攝卿任事者非必在卿位也王制諸侯之卿固有定數或命于天子或命于其君蓋未有更置散位及不待命而攝居其職者葵邱之盟官事不攝春秋不沒其實所以黜其妄也
  逆婦姜于齊
  春秋志魯夫人不以夫人稱者五宰咺歸仲子之𮚐秦人歸成風之襚孟子定姒之卒出姜之逆是也仲子成風定姒皆妾母也母以子氏惠公生不之尊沒不之諡故無得而稱焉僖公内雖尊之而外不之貴故猶以子為氏也定姒子雖已貴而未成乎君故猶以先君之諡為稱也孟子公同姓也不可以配先聖之後明夫婦之别故生不氏而沒不𦵏也若出姜則異乎此逆不使卿至不告廟是不以夫人之禮禮之也夫人小君也以奉祭祀為職者也逆不以卿替其位也至不告廟廢其職也傳曰三代之王也必敬其妻子有道妻也者親之主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歟妃以及妃子以及子如此則國家順矣文公不敬其妻不子其子其能順治國家乎此出姜所以不允於魯而二子所以見殺於其臣也
  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會雒戎盟于暴
  會晉之三日而會雒戎疑若專命者然不以專命書則知兼命以出也媵陳人之婦遂及齊宋盟如京師遂如晉此專命之辭也壬午盟于衡雍乙酉盟于暴結日定期而後行此兼命之辭也晉戎同使失事侯伯之義無尊中國之心春秋惡之蓋不待貶而可見也
  夫人風氏薨王使榮叔歸含且𮚐葬我小君成風王使召伯來會葬
  妾子雖貴其母不命于天子故不得稱夫人先王之禮也周衰嫡妾之分不明于上而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王不能治也國家之亂鮮不由此又從而命之魯君之妾母稱夫人蓋自成風始矣仲子既葬而王命至故不加以夫人之稱考仲子之宫是成風未𦵏而王命至故遂成其為夫人也由襄王之命成風致後之庶君不俟王命而輙貴其母宣昭襄此箕子所以歎象箸仲尼所以譏作俑而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公子遂如晉𦵏襄公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叔孫得臣如京師葬襄王公孫歸父如齊葬惠公宣十叔弓 宋如𦵏宋共姬襄十三叔公如滕𦵏成公昭三叔孫婼如晉𦵏晉平公叔弓如宋𦵏宋平公十一季孫意如如晉𦵏晉昭公十六叔鞅如京師𦵏景王二十二叔還如齊𦵏齊景公哀五
  鄭㳺吉稱先王之制諸侯喪士弔大夫送𦵏惟嘉好聘享三軍之事於是乎使卿又曰文襄之覇君薨大夫弔卿共𦵏事大夫士弔大夫送葬然則卿送諸侯之葬蓋自晉襄公始如㳺吉之言則已過先王之制矣至於諸侯𦵏天王之禮獨無說焉以經考之天王志崩者九志𦵏者五而魯卿出共𦵏事者纔三耳襄王之崩也公孫敖出弔不至而奔於是叔孫得臣往會其𦵏則弔葬皆使卿矣諸侯固無親會王葬之文而弔𦵏皆卿亦未見其制参以㳺吉之言則禮或有之然春秋之世王室微諸侯恣送終之典浸非其舊平襄之䘮魯人不共而有求賻求金之事靈王之䘮鄭上卿有事而公孫叚攝卿以往其卑王室如此晉景公之䘮魯侯送𦵏齊少姜之䘮魯侯親弔上卿致服鄭卿送𦵏魯襄公之薨滕子會𦵏定公之薨邾子奔䘮滕子會𦵏其畏大國如此是不惟失先王之制又已失文襄之制矣孟子曰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國之所存者幸矣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犭? -- 狐射姑出奔狄
  晉襄公之季年軍行六卿多闕故士縠以非卿出盟處父以太傅專國夫置卿謀帥非太傅所得專而處父易之是之謂侵官卿佐有罪非君命不可討而射姑殺之是之謂專戮侵官之罪為不君專戮之罪為不臣皆王法所當誅也况先君始葬嗣子未命而遽為亂首乎是以春秋不以二子相殺為文而從國討之法所以懲其亂也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公四不視朔十六
  閏月曰告月常月曰視朔何也閏月者附月之餘日也雖有晦朔而無時令之可諭故不謂之告朔雖有事為而無月政之可察故不謂之視朔告月所以諭正事之意也恐其惑於有餘也視朔所以察布政之端也恐其昧而弗舉也告月非不察政也以告為主視朔非不諭時也以視為主文公廢此二禮而朝廟以示敬此之謂不知務也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公孫敖卒于齊十四齊人來歸公孫敖之䘮十五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晉趙鞅歸于晉定十三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哀二古者卿違從大夫之位罪人則又以其罪降是皆絶不為卿也故春秋既奔叛之臣不復再見今敖之奔鞅之叛春秋乃不絶之何也盖敖之子請復敖而韓魏請復鞅其君皆許之而嘗復其位者也夫復其位則復為卿矣敖歸不得與政而以卿禮卒之故獨志其卒鞅歸則與政如初故先志其歸也夫奔叛者臣之大惡法之所當絶也人得請而復之豈不亂法乎曰二臣之復有由也聖人之於天下也以忠孝仁義為本忠也者盡事君之義者也孝也者盡事親之仁者也惟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敖之子可謂孝矣因子以赦父乃所以勸後世之為忠者此春秋所以許敖之卒也鞅之邑所受於其君也荀范之難鞅不自歸于君而背國以奔邑保邑以拒范此所以為叛也然原其心則急於違難而不知其方志於專禄而不明其義雖自䧟叛君之名而初無竊邑之實此春秋所以許鞅之歸也然則聖人之訓後世無他術也欲致詳於父子君臣之間耳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宋司馬華孫來盟十五
  古者上公九命得置孤卿一人公之孤四命以皮帛視小國之君猶列卿大夫之位以其視君也故不名以其猶卿大夫也故以官舉之周之封國惟宋為上公於是有孤卿焉孤卿一人而已今司馬司城同見則末世之妄也凡諸侯之卿雖减於天子而亦雜用天子六卿之名惟晉以僖侯改司徒為中軍宋以武公改司空為司城耳至孤卿亦倣周制選於卿大夫為之而三公則非列國所當有時雖有之春秋不志也如晉陽處父為太傅孤卿以官舉之而又稱其氏族者既命氏者也若天子之三公宰尹則雖命氏猶不稱也此所以辨名分也
  春毛伯來求金
  人君即位未踰年先君雖葬不稱君既踰年雖未葬稱君古之制也今襄王雖未葬而頃王即位既踰年矣毛伯求金何以不稱使以毛伯受命之始王未踰年也逮正月然後至魯故不得以王命書
  秦伐晉文十鄭伐許成十晉伐鮮虞昭十二
  荆也吳也徐也越也皆外裔也其交兵於中國皆以國舉之不稱其将帥不異其君臣所以外之也其有可進者累而後與之與之者不一而足所以别諸夏也秦鄭晉中國也亦以國舉之何也秦納庶以奪晉嫡鄭伐許以助楚威晉偽會以襲肥都是皆呉越之用心也故春秋從而外之然則君子之所外之人不必皆應外之人也以秦鄭晉國所為之事是亦荆呉徐越而已矣
  大室屋壞十三新宫災三日哭成三
  君子所以盡其誠孝致其哀敬者莫重乎宗廟之事是以無不用其極也大室者宗廟之所尊也人子所常有事焉者也其屋壞者人為之不至也作不知謹修不以時非誠孝之道也壞而不為之變非哀敬之道也新宫者先考之始祔者也未忍以其諡别也其曰災者天實為之非人為之不至也災而哭之誠孝之道也哭之三日哀敬之道也文公緩作主縱逆祀廢朝朔其得罪宗廟多矣至大室壞而恬不為變則人子之義絶故春秋正其辭焉或曰大廟或曰大室或曰宫何也包祖禰之宫謂之廟當廟室之中謂之大室别羣公之居謂之宫傳曰周公稱太廟伯禽稱世室書稱王入大室祼則大室之名不獨伯禽為然
  公如晉衛侯會公于沓公還自晉鄭伯會公于棐十三衛鄭舍晉而從楚也豈得已哉彊弱之勢不敵滅亡之徴可待也而晉未之察季文子相魯侯為之請成以舒兩國之禍此所謂能一日用其力於仁者兩君不逺百里而會之豈天下歸仁之應歟春秋之世王者不作民困於諸侯之虐諸侯困於大國之暴徒恃詐力以爭尋常而不知克已為仁以勝之此民心所以不歸而諸侯所以莫能相尚也以魯侯之弱一日用力於是已能致兩國之君使其舉斯心以加諸彼則天下其憂不我從哉文王之為西伯始於二老歸之虞芮信之然後諸侯翕然從其徳此所謂王不待大者然則春秋志兩國來會之意蓋将勉之於王道不獨為公行書也孟子之教齊王意亦為此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十四
  舍之立未踰年而稱君何也舍齊之世嫡也繼正而即位矣商人輕而伐之若不成其為君則簒𭣭之罪不正是故未踰年則不稱君者孝子之心也一年不二君故也既即位則君之者民臣之心也不可一日無君故也然則晉奚齊何以不稱君曰奚齊之立非正也殺世子而𭣭之者也若成其為君則簒𭣭之罪亦不正是故以君之子言之言國人弗子也國人弗子則不可以繼先君之位此春秋别嫌明微之意也
  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十四單伯至自齊十五
  春秋之志單伯也或會諸侯或如齊或見執而書至皆若魯大夫之文故說者謂之魯卿總其實不然齊侯鄭伯如紀州公如曹鄫世子巫如晉亦與魯之君臣同辭豈遂曰魯君臣乎凡事繫他國而魯與聞焉者皆從魯書之此春秋之常也單伯始見於荘之元年時已為王卿士則非㓜穉矣距今百有餘𡻕雖古今夀夭不同然百嵗為卿載籍所未有也且魯之卿佐以氏族名爵見于經者衆矣亦未有如單伯比者此殆談經者執例以求文之過也春秋所以為者三曰事也文也義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也此二者人之所同知所同見者也若其義則聖人獨取之非深於道達於權者不能知不能見者也曽謂執一定之例而可以盡之邪
  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十四○按經執子叔姬為文十四年事原本誤作十五年今改正
  戎之於凡伯也伐之以歸戎禽獸也不可以禮義治也以歸者愈乎執也齊之於單伯也執之齊覇國也天子之所褒大封也執之者甚乎以歸也凡伯非将命於戎者也遇諸途而伐之其罪為不賔單伯将命于齊者也至國中而執之其罪為不臣此公子元所以不順懿公之為政也單伯以子叔姬見執而不曰及者執王使之惡大故殊子叔姬以示之
  齊人來歸子叔姬十五郯伯姬來歸宣十六𣏌叔姬來歸成五春秋志魯女之出無罪者曰來歸某有罪者曰某來歸子叔姬以無罪出何也齊懿公無道弑其君而奪其位殺其子而執其母天子為之請則執天子之使廢親親之恩悖尊尊之義國人不名曰公故有申池之禍諸侯不能致討故不序於扈之盟春秋欲明懿公之罪故以叔姬無罪言之
  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十五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十五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庚辰呉入郢定四
  入未有與戰伐兼書者此獨兼之何也盖以重三國之罪也伐蔡之師晉懼弱也伐曹之師齊遷怒也柏舉之戰呉修徳也夫晉不知以徳自彊齊不知以禮自反呉不知以直自勝而輕民之死爭於尋常以戰伐為未足則又竭其力而入之此所謂嗜殺人者故春秋盡其辭焉入其郛者未至乎國都也猶愈於入也
  宋人弑其君杵臼十六齊人弑其君商人莒弑其君庶其十八晉弑其君州蒲成十八○按經晉弑其君州蒲係成公十八年事原本誤作襄二十六年今改正
  莒人殺其君宻州襄三十一○按經莒人弑其君為襄公三十一年事原本脱去一字今補正
  呉弑其君僚昭二十七薛弑其君比定十三盗殺蔡侯申哀四弑君稱人者衆辭也稱國者貴辭也稱盗者賤辭也不稱弑之者君無道也夫人君有道則徳禮足以自衛仁愛足以得民所謂衆者悅之貴者服之賤者仰之矣又安有紏合羣慝而致難於己者哉宋杵臼之死襄夫人為之也莒宻州之死世子展輿為之也雖因國人以首禍豈得遂委之於衆邪曰襄夫人淫於其國世子展輿已失其位又安能有所為由两君失衆之乆故二人得以乗間而發若專畀其罪於二人則兩君失衆之惡無自而見雖專畀於二人而以衆言之則二人之罪亦在乎其中矣此之謂善志或曰春秋之世君以無道致禍者衆矣獨此八者不稱弑賊之名何哉天之所廢必若桀紂然以桀之虐民欲與之皆亡而成湯放之猶有慚徳以紂之不善億兆離心而文王事之猶不敢逆况君罪未至於此而輙為賊害之計乎是故春秋書弑賊之名所以正臣子之惡存此八者所以示人君之戒
  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十八季孫宿叔老云云會呉于向襄十四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定六
  使必有介卿出使大夫為介則志使不志介春秋之常也若使與介皆卿則併志之使與介皆卿非禮也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輔行介也驩以大夫介卿宜其不伉而猶專治使事致孟子不與之言况同位為介乎然則介雖無專事之過而君不免非禮之使矣
  宣公
  公子遂如齊逆女季孫行父如齊公會齊侯于平州公子遂如齊齊人取濟西田
  前年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請于齊侯歸弑其君出其母而立宣公今年公子遂復為公冐䘮逆女季孫行父又為之納賂請會齊惠公新遭弑逆之變而助成殺嫡之謀不念出姜之戚而繼為䘮昬之好貪取濟西之賂而遂定簒者之位廢君臣兄弟夫婦之義是名以亂濟亂者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然則從之者與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此三子者居大臣之位而相與周旋於簒奪之事曽具臣之不若當是時庻㡬扵孔子之言者惟叔彭生耳自是禄去公室政逮大夫魯君遂失其民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衞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昭八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呉哀三
  古者卿大夫有罪而去則舍于境上以待放君命不至然後適他國君亦使人導之出疆不遂掃其宗廟不遽收其田里出入猶詔於國爵祿猶列於朝三年不反然後已此之謂退人以禮春秋之世卿大夫有故則廹逐而奔否則執而戮之或盟諸國人或絶其世祀故力能歸則率為戎首不能則為人謀覆其宗國此之謂㓂讎今三臣之放雖未足方古然有近古之風焉故春秋録之鄭㳺楚有罪子産不殺以君命放之豐卷出奔子産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是知當時先王之禮猶有存者特諸侯放恣莫之行耳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衞侯曹伯會晉師于棐林伐鄭
  救陳之師趙盾将焉春秋将卑師衆則稱師今盾為将諸侯會之不曰會盾而曰晉師者所以貶盾也盾執晉國之政以主諸侯而二扈之盟貪宋齊之賂縱大惡而弗治勤諸侯而無功故鄭伯以晉為不足與道之以伐陳宋自是楚與晉争晉不能競明年遂有問鼎之事此豈獨靈公之侈致然盖亦盾不能以道相其君之罪也是以棐林之役春秋黜之不與諸侯會焉以為不足會也會其師而已矣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國定矣
  晉趙盾弑其君夷臯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昭十三許世子止弑其君買十九齊陳乞弑其君荼哀六
  聖人之教天下後世雖不一道然要其大者忠與孝而已矣忠不足於事君孝不足於事親其極乃流於弑逆之咎聖人懼焉於是作春秋以辨之春秋之責忠孝於臣子也必探其情而定其名循其本而究其末故人無遁情而事知所本盾惡靈公故趙穿得以為變乞召陽生故朱毛得以肆逆歸生懼譖子比從刧雖非始禍而禍𤼵自己此之謂探其情止雖無弑父之情而悼公之沒由止之藥此之謂循其本夫不探其情則後之凶狡或假手於人以危其上矣不循其本則後之狂率或訖於無情以易其親矣然而盾忠臣也特不討賊疑忠不足於君止孝子也特不嘗藥疑孝不足於父故弑君之賊不復見而盾復見經弑賊未討不書𦵏而悼公書葬此辨之至也
  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昭十五
  干羽管籥皆樂也去籥則干羽猶存去樂則并去之矣大臣國體也死而為之變禮之常也仲遂殺嫡而立公公固欲厚其終也然而國人弗順也諸臣弗與也故於其卒雖為之變而弗盡其禮也夫禮國之紀也有大臣庶臣之别焉其人不足以堪此則黜其位可也由一人而廢常節此春秋之所譏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
  士非死之難所以處其死者難也君子非能死之貴貴其合於道也春秋之世人臣死不以其罪者無甚於洩冶然春秋志之曽不異於罪死何也或謂宣公君臣宣淫已乆冶辨之不早又失危行言孫之義是不然古之為臣者不一道有正臣有賢臣正臣之事君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聼則去是以君無殺臣之虐臣無失身之累齊南山檜羔裘是也賢臣之事君量而後入不可則止是以身去而見思道尊而不屈孔子之去魯孟子之去齊是也上不能為賢次不能為正多取直聲而不救於亂身沒君辱而禍及其國則所以處其死者不足道也非君子之所貴也
  齊崔氏出奔衞
  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崔氏者齊之世家所謂巨室也頃公始立髙國畏其偪而逐之使舉族而出不以國人所慕為疑則其徳教可知矣子產為政於鄭先賂公孫叚以邑子大叔非之子産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於是子産政行而鄭頼以興賢於髙國逺矣然魯成公之末崔杼見經者盖齊人復之如仲嬰齊之比其禍遂鍾於荘公之世而崔氏亦滅故春秋推本敗亂之所自來以為後世君臣之戒
  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楚人殺陳夏徴舒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十一齊崔杼弑其君光襄二十五齊慶封來奔二十八楚子蔡侯云云伐呉執齊慶封殺之昭四徴舒弑君二大夫固有罪然訴于楚而誅徴舒者二大夫也崔杼弑君慶封固有罪然因其衆而誅杼者慶封也二大夫得以誅賊免而慶封不得以功除其罪何也曰二大夫君之黨也藉外力以誅賊正不足而忠有餘也慶封賊之黨也因其子而圗其父利其死而專其柄託公議而濟私欲者也春秋之作所以定誠偽辨心迹正名實者使天下為善惡者不得以疑似欺然後亂臣賊子懼矣
  晉侯會狄于欑函十一仲孫蔑衞孫林父㑹呉于善道襄五春秋志外之會盟曰某侯某人會盟于某所以别魯也志中國之會外裔或會又會之所以先中國也鍾離柤向是也或别以會之所以内中國也欑函善道是也楚亦外裔也何以不然曰嘗有共王室平亂邦存亡國繼絶世之功類非外裔之所能為故春秋累其善而進之不純以外裔道也聖人之於天下無容心也以中國為外裔則外裔之穀鄧然也以外裔為中國則中國之楚然也此懲惡而勸善之意也孟子曰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巳矣夫堯桀之相去豈直中國荆蠻而已哉雖然戚之會呉何以不離曰微者不嫌於亢猶狄人徐人比也
  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十一
  楚子入陳然後殺徴舒納二子而春秋之志入陳乃在殺徴舒之後何也人之為善惡也有名是而實非始邪而終正者自衆人觀之或取其名而略其實執其始而遺其終所以是非失當而邪正舛也聖人則不然楚之伐陳初欲縣陳也聞諫而止遂以討罪成名春秋書殺徴舒於前盖不使終縣陳之惡也書入陳於後盖不使全討罪之美也此惡惡疾其始善善樂其終之義也此斷小大之獄必以情之道也故曰非聖人孰能修之
  楚子入陳十一楚子圍鄭十二
  楚入陳而封之春秋曰入楚入鄭而赦之春秋曰圍何也楚之入陳也欲縣之人言其不可乃封陳侯其入鄭也欲赦之人言其不可卒與鄭平封陳侯者非本謀也不善而能改也故以入言之而不曰滅與鄭平者本謀也見義而能徙也故以圍言之而不曰入此君子所以謂楚荘王不純乎荆蠻者也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十五楚公子弃疾殺公子比昭十一傳曰能生殺之謂王又曰賞慶刑威之謂君上有道揆則生殺賞刑之柄不移於下下有法守則生殺賞刑之柄必禀於上故君子不犯義小人不犯刑也今王之三卿以争政相殘楚之二臣以爭國相賊楚無君其亂未足道也而周卿亦然則王之失其柄可知矣故曰國之所存者幸也幽王之世蘓暴交相惡蘓公作何人斯之詩及其反側而絶之如是而已耳當是時國雖無政而先王之澤盖猶有存者今亡矣夫
  初税畆十五作邱甲成元用田賦哀十二
  孟子曰人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所謂制者何也古之耕者助而不税此堯舜三代之法也今履畆而税之是廢什一也古之賦者自邱以往其為甲者自甸以往此周公典也今使邱為之甲是益常賦也壞聖人之法無甚於此此仁政所以不行而民所以病也春秋變古之制多矣獨紀宗廟軍旅賦入興作之事者國之所以為國莫先於宗廟莫大於軍旅莫急於賦入莫重於興作古之聖人考之詳慮之盡制之備然後設之當而行之乆後世所當遵而勿失也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孔子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以是知舊章者先王之所由而改作者孔子之所憚也孰謂魯三家者而可與議聖人哉
  秋螽 初税畆 冬蝝生 饑十五
  先王之務農也雖小必盡其力苟害於農田䑕猶将去之况螽螟乎詩云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此所以致遺秉滯穟也秋螽而冬蝝生則螽有遺育害農之物未盡去宜其以饑告也水旱螽螟皆天災也水旱非人力可去然先王猶有雩禜禱祈損膳徹縣之禮苟可以致吾力者無不盡焉上以存畏天之實下以示憂民之誠故也若螽螟則可以人力去也可以力去而不知盡其力致年饑用不足則又重歛以困之安在其畏天憂民乎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楚子旅卒十八呉子乗卒襄十二
  先儒謂吳楚之葬僭而不典故春秋絶而不盡總其實不然矣楚之僭也君曰王臣曰王子春秋惟志其本爵君曰子臣曰公子而至於葬獨何為絶之且莒未嘗僭也亦志卒不志𦵏則知凡志𦵏者魯所嘗會者也小或僻逺玉帛之使不時通因略而不會故經無從書焉然則楚康王之䘮襄公親會其𦵏而亦不書何也會𦵏非君事也襄本朝楚自不得以葬書成公
  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公孫嬰齊如晉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季孫行父如晉季孫意如叔弓仲孫貜帥師伐莒昭十叔孫婼如晉昭十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伐邾哀二
  王制天子六卿諸侯之國半之大國則皆命於天子次國則命其二小國則命其一餘悉命於其君魯於周次國也臧孫許曰衛在魯不得為次國魯衛一也盖當時以彊弱為小大耳當有二命卿而今四卿並見何也春秋之世諸侯放恣無復遵先王之法魯宋晉鄭皆置六卿魯文公時臧孫辰公子遂公孫敖叔孫得臣季孫行父叔彭生並見宋復有二司㓂二宰晉復有散位從卿者士縠趙穿郤缺初命之類後作六軍通舊将佐凡十二卿矣又有太師太傅亦為孤卿如陽處父賈季之比不皆命於天子聖人因其實而志之所以誅其僭也叔孫穆子曰諸侯有卿無軍伯子男有大夫無卿而公羊謂曹無大夫左氏亦云莒挐非卿又謂三叛人為賤者皆言小國不得有命卿耳然王制小國二卿命於其君又云小國之卿有上中下今考於經曹鄭邾莒呉楚固伯子男之國也其卿見經者不一豈亦僭先王之法而自命之邪抑周室班爵之制不存而後世無所考信邪然周之治時天子雖六卿而冡宰實總邦治如周召之倫後或專委政一卿如鄭虢之倫諸侯亦使上卿為政如晉中軍宋右師之倫後或專委政一卿如鄭子産宋子罕之倫既專其政則國之臧否獨任其責故魯文公廢六關行逆祀仲尼獨以罪臧文仲也至於軍帥亦然大司馬曰王六軍大國三次國二小國一其将皆命卿說者謂卿當一軍然則鞌之役魯四卿並将魯豈有四軍乎襄公始作三軍至昭公舍其一方鞌之役猶未三也安得有四昭公伐莒哀公伐邾皆三卿並将時既舍中軍也安得有三由是知卿當一軍未必然也然自晉文公而來以軍行将佐為卿景公作六軍救鄭之役成元十二卿皆在而經獨志欒書伐秦之役襄十四六卿皆行而經獨志荀偃則知當數雖多而中軍實專軍政晉主夏盟軍政尤肅故能威制諸侯無敢亢者魯政不綱元帥不立故終之寡弱而不能自振也
  立武宫煬(「旦」改為「𠀇」)定元從祀先公桓宫僖宫災哀三煬(「旦」改為「𠀇」)書立明既毁而復立也桓僖不書立而書災明未嘗毁也然則魯君雖無道顧豈祀九世哉盖自荘公而來三桓擅政以終於春秋是知桓廟之不毁由諸臣之私愛也魯人以僖公為聖賢躋於閔公之上是知僖廟之不毁由諸臣之私敬也君子之於君親也愛之敬之必本於禮然後可以成尊親之名其於廟祧也存之毁之必當於禮然後可以盡忠孝之義今武煬既毁而復立桓僖當毁而不祧僖當次閔而位其上俾國有淫祀之譏親有越禮之享安在其為愛敬也從祀先公疑於正矣而亦出於陽虎之私然則宗廟有國之大典而諸臣率以私為之則魯君之所以事其祖禰可知矣傳曰天子制公侯伯子男也有節節莫差於僭僭莫僭於祭魯祭九廟而天子不加討諸侯不以為非則三家以雍徹八佾舞季氏又何足怪乎
  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衞人來媵伯姬歸于宋季孫行父如宋致女晉人來媵齊人來媵古諸侯有罪方伯請于天子而後可治大則誅伐小則黜削故王室之威行于下國而四方無侮世衰道微王者不作覇者失職諸所討治無復至公脅於大國之力者面從而非誠服故春秋志諸侯相執一曰人而已獨曹伯有背國人殺世子而自立之罪晉厲公因衆心欲討會諸侯而執之且歸諸京師復自京師而釋之何其得覇者之職歟是以獨稱侯以執也僖二十八年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亦若稱侯以執按之承上入曹稱侯非是春秋責賢者之詳而待衆人以恕晉文之伯特以其譎未嘗進而與之厲公不君乃獨許以伯討由是知聖人與人各因其才而篤焉孟子以齊宣王愛牛之心為足以王亦由此耳然齊晉之先既皆有天子之命成王命大公平王命文侯而桓文又申受之其伯固宜桓公沒而齊不復興獨晉以彊大傳數世猶為伯國文公子孫非受命之伯也而春秋亦以伯討許之何哉曰衞康叔始封亦受州監之命書之梓材是也至宣公失道而詩人責其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况晉之彊大苟能率義而行以紹其世業聖人何為而不許之乎然則韓不信執宋仲㡬乃無異諸侯之相執何也曰仲㡬之執以不受城成周之工也晉大夫以方伯之命任勤王之事而宋獨不從不以君命請于王而專執其老二者胥罪也春秋人晉大夫所以黜其專地于京師所以明王事是皆存天下之大義也故曰非聖人誰能修之按傳文係論成公十五年晉侯執曹伯事與經文不相蒙中間當有脫誤今姑仍其舊
  公會晉侯云云于沙隨不見公公至自會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邱十六○按經成公十六年晉人執季孫行父原本誤作意如今改正公會劉子晉侯云云同盟于平邱公不與盟昭十三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昭十三公至自㑹昭十三
  春秋有為魯諱之義亦有直辭而無所隠者學者疑其說焉或謂外大惡内小惡則諱之又曰過甚不可掩則直辭而無所隠總其實不然春秋定一王之法立萬世之公言也豈故私内而略外哉聖人之於魯父母之國也有君親之道焉賢臣善則稱其君孝子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父之惡所以教天下之為忠孝也是故魯有不善接於外則諱之非外所與者則弗諱也丹楹刻桷䘮昏逆祀凡此之類非外所與者也奔而曰孫弑而曰薨見侵伐而繫之鄙殺大夫而名曰刺凡此之類接於外者也所以謂諱國惡為禮者以尊尊親親為政也今沙隨之會晉侯不見公而執其卿平邱之會晉侯不使公盟而執其卿有國之辱大矣其接於外多矣而春秋不之諱者自勢觀之晉制魯命曽臣僕之不若衆人以為辱由義觀之晉用讒慝絶兄弟之好魯雖屈於一時必伸於萬世君子以為榮春秋辨榮辱之境於是乎在此固非淺智所可及也然則何為諱之哉
  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十八晉欒盈復入于曲沃襄二十三
  魚石之入也楚子納之欒盈之入也齊侯納之而皆不曰納何也石援大國之民伐取其地盈率故邑之甲晝入其都是皆欲亡其國者也諸侯之納罪人非道也然而亦未必欲亡其國也人臣藉外之勢以入非順也然而未必欲亡其國也今二子之入實有亡宗國之心也若但曰納而已則其罪不彰故以復入書也楚子顯伐而取彭城齊侯濳載而寘曲沃故異辭也春秋明善惡之實舍其迹而論其心故天下不可以是非罔自迹而觀二子之入他國納之有心而察首戎稱亂已實為之是故不以外納為文而以復入正其罪此亂臣賊子之所以懼也
  宋魚石復入于彭城十八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襄元仲孫蔑會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襄二戍鄭虎牢
  魚石之入彭城彭城未去宋也故不言宋於是楚取以封魚石則彭城非宋有矣而曰宋彭城者明不與楚也且不使叛人得㨿其地也諸侯之城虎牢虎牢已去鄭也故不言鄭於是鄭人請服則虎牢復為鄭有矣鄭再從楚虎牢宜不繫之鄭而曰鄭虎牢者言終與鄭也且不使外裔間中國也夫楚取宋地以封叛臣中國之所當攘也故彭城未嘗去宋鄭脅於兵以從楚中國之所當援也故虎牢終以與鄭晉悼公尊周室而誅叛亂援中國而赦脅從比於義而不貪其利雖桓文未能過此晉所以復覇鄭所以卒服於晉而楚所以不能與之爭有由也孔子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鄭人所以數叛晉者以晉與楚争而虐用之故也南蒯以費叛季孫命見費人執之冶區夫曰若寒者衣之飢者食之費來如歸南氏亡矣若以威怒費人無歸不歸南氏将焉入矣戍虎牢之明年晉為亳北之盟蕭魚之會諸侯悦從而後楚人卒服信乎徳之可以來逺也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六     宋 張大亨 撰襄公
  公㑹單子晉侯云云己未同盟於鷄澤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公㑹晉侯云云於溴梁戊寅大夫盟十六叔孫豹㑹晉趙武云云於宋辛已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於宋二十七
  雞澤之㑹諸侯已盟而陳袁僑至晉悼公又使大夫盟之故名叔孫豹以及諸侯之大夫大夫承命也溴梁之㑹齊髙厚不服晉平公與諸侯皆在而不盟荀偃使諸侯之大夫盟之故略稱大夫而不名大夫專命也宋之㑹視溴梁則君不見視雞澤則君不命故録諸侯之大夫而黜叔孫之族此三者所以正君臣之分眀治亂之本亦所以顯悼公之覇平公之弱也然而宋之㑹趙武以弭兵息民為心盛德之舉也當是時雖晉主夏盟寔無文悼之覇德執政者紏合諸侯之臣以成此功俾四海之民十年無兵革之禍聖人有取焉於是録諸侯之大夫以示有功黜叔孫之族以眀專命舉一物而善惡具焉賞罰行焉孔子曰不以兵革管仲之力也又孟子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聖人之於人與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義盖如此
  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公㑹晉侯云云呉人鄫人於戚莒人㓕鄫
  魯侯請屬鄫於晉是盖欲以鄫爲附庸也附庸者天子所以陪有功諸侯之封也魯非有功所不應得晉非天子所不應命然鄫以莒難将恃外以存其國而不知自屬於大邦上不能爲太王之避狄下不能爲紀季之附齊身辱國卑而不救於㓕亡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巫爲鄫世子則既誓於王矣當以皮帛繼子男不當與魯卿同辭今以其爲魯屬也故其君當魯卿其世子序魯卿之下其大夫序吳人之下然鄫雖諸夏以非成國吳雖夷狄以知慕義辭不㑹雞澤聼諸侯之好是乃春秋所爲升黜也
  十有二月季孫行父卒冬季孫宿如晋八月仲孫蔑卒十九正月仲孫速㑹莒人盟於向二十八月仲孫速卒二十三春仲孫羯帥師侵齊二十四
  古者臣有大䘮君三年不呼其門已則或殯或𦵏或卒哭而至事君廹以金革之事必不得已則既練而行之君子猶以爲不即人心是故在上者重奪人之親而在己者亦不奪親此忠孝並行之道也今此三臣者皆未練而從政又皆代其父爲卿非廹於時君之命亦非悉有金革之事而居之不疑是所謂以䘮從利者是所謂世卿者然春秋之世如此類衆矣獨舉三臣者以其乗弱君執國命並時相踵而世不以爲非最害教之尤者也不沒其實然乃不見譏貶此之謂志而晦
  公㑹晋侯云云於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於鄵𦵏鄭僖公
  晉楚爭陳鄭僖公有從中國之志而不勝其權臣見弑於途而以疾赴於㑹晉悼公欲合諸侯以救陳聞鄭伯死不能爲之討賊而受其偽赴之辭故春秋變文以示義僖四年許穆公卒於師昭二十五宋元公卒於曲棘皆不變文曰鄭伯如㑹言有從中國之志也未見諸侯卒於鄵言諸侯未有眀其志者也賊未討而書𦵏言諸侯遂不復正其死也伯者所以代天子治諸侯也君欲從中國臣欲叛而弑之又自掩其惡以欺侯伯侯伯安受其欺不能眀死君之志破賊臣之謀則諸侯何頼焉欲其不貳難矣是後齊陳邾莒皆貳此陳侯所以逃歸也然則鄭之臣子何以不受其責爲書𦵏故曰春秋方以大義督伯者則鄭罪在所略其後雖殺子駟而名之曰盗則臣子之責亦莫可逃也
  作三軍十一舍中軍昭五
  左氏稱周爲六軍諸侯之大者三軍此與周大司馬官制軍之數合然魯之始封固大國也後浸削小不得同次國之列而僖公之頌曰公徒三萬則當時似亦三軍矣或謂僖頌多侈辭故學者弗之據焉至襄公始作三軍三軍同謂之作則魯之軍制前此特未定也昭公舍中軍則惟二而已叔孫穆子曰諸侯有卿無軍帥教衛以賛元侯信斯言則魯豈惟不可三軍自不當有軍也國而無軍何以爲國今冝以周官左氏爲正夫春秋之世諸侯僣差先王制軍之法無復存者晉初以一軍爲侯莊十六獻公益之爲二閔二文公既作三軍僖二十七又作三行二十八浸擬於天子後自知其非乃損爲五三十一襄公又舍其二文六而景公又作六軍成三○按景公下原本缺二字今補正數嵗之後罷新上下軍而猶與舊爲四十三至悼公復伯然後一遵古制襄十四晋主夏盟所以承天子令諸侯者也已則不度何以服人故雖爲彊伯而終不能至於王道有以也夫
  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於亳城北四月公㑹晉侯宋公同前九國伐鄭九月㑹於蕭魚十一
  亳北之盟先㑹而後盟春秋之常蕭魚之㑹先㑹而後㑹何也夫二扈之盟文十五十七晉靈公興諸侯討宋齊之罪皆以賂還於是鄭伯以晋爲不足與而受盟於楚晉復不知務德而徒以力爭五十年間晉楚爭鄭日尋干戈民以困苦悼公既立始用荀罃趙武魏絳之賢謀所以息民者勤施而節用行之期年晉以復覇故亳北之盟救災患䘏禍亂同好惡奨王室有葵邱之遺風焉於是鄭将服矣而未果也逮蕭魚之㑹納斥𠉀禁侵掠赦鄭囚禮而歸之以告於諸侯諸侯皆從鄭乃卒服而楚遂不能與之爭是以春秋貴之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徳服人者中心恱而誠服也靈公失道諸侯叛之凡五十年而後定悼公修德行之期年而彊敵服由此觀之伯王成敗之效豈不昭昭也哉
  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蠆曹人云云㑹呉於向十四四月叔孫豹㑹晉荀偃齊人宋人衛北宫括鄭公孫蠆曹人云云伐秦十四冬季孫宿㑹晉士匄宋華閱衛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於戚十四諸侯之大夫一嵗為此三㑹國各一人三與㑹乎曰以傳考之則若一人三與以經考之則未必然也傳以公孫蠆三見去向之㑹伐秦之役崔杼華閲不書以惰也北宫括不書於向書於伐秦以攝也是直以一人徧與此三㑹耳然崔華之再惰也不書北宫括之中攝也書之則華閲豈亦惰而終攝邪且三㑹之間魯晉衛甞更人矣豈此三國獨不一人三與邪春秋紀先王之法皆天下後世治亂之所繫者也两㑹之是非向為呉謀楚戚為衛立剽伐秦之善否報檪之怨經既具之矣一夫得失未有害於大體者聖人豈顧屑屑邪諸侯世子大國在公侯之下小國在子男之下諸侯之卿在世子之下諸侯之大夫在命卿之下由先王以來未之改也世衰王道闇而覇國彊班列之髙下輙以意升黜之晉悼之興欲加禮諸侯奨成覇業諸侯之世子卿大夫惟以國之大小爲次不復守先王之常是故㑹向伐秦雖齊宋非卿猶列命卿之上聖人不刋其失所以懲其過也悼公既沒伐許之役十六宋人乃序衛寗殖下由此知惟悼公之世爲善夫卿貶稱人固春秋之常也然聖人所以爲天下後世法者豈拘拘於一定之繩約至其不通則又遷就而曲爲之說哉孟子曰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此學者所當深考也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十八
  圍齊之役晉爲魯討而春秋曰同圍以爲諸侯皆不義齊乎則邾莒亦當病魯矣以爲諸侯皆睦於晉而貳於齊乎則滕薛小邾既屬齊矣何以謂之同圍同圍者猶同盟也以其有異故欲同之耳夫悼公修徳於初則能服衡行之楚其季德衰則不能制弱主之齊而况平公初立未能繼先公之業遽爲溴梁之盟以求諸侯豈能得志哉書所謂商億兆離周十人同盖言同之難也有武王之聖卒文之伐功然後孟津之㑹不期而至者八百是知有德則人不約而同德之不建則雖刼以威武結以盟誓不可得而一也孟子曰人心之所同者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也又曰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晉之不競冝哉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十六晉人執衛行人石買十八晉人執邾子取邾田自漷水十九
  傳曰以力假仁者覇覇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桓文之覇所謂大國也桓執鄭詹陳轅濤塗文執曹伯衛侯所謂以力假仁者當二君之世諸侯服從既沒而叛者起非心悦誠服故也楚武王爲盂之㑹執宋公靈王爲申之㑹執徐子則又恃力而爲不仁者諸侯即叛冝哉晉悼公之初脩德以求覇功十五年間南服呉楚北獲陳鄭𣏌宋浸浸於桓文矣然身未及沒而齊衛邾莒已不受令平公嗣立執其君據其地威之以兵然後僅勝由此觀之以德以力行仁假仁之異豈不信哉然則爲天下國家者欲長世保民無思不服非眀於王道何以致之
  齊侯環卒十九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十九諸侯之䘮同姓臨於廟異姓臨於外且有弔襚𮚐贈之禮所以䘏禍災致輯睦先王之典也春秋之世因其有䘮而被以兵者衆矣僖十八宋伐齊宣四成七楚伐鄭襄二晉侵鄭哀十晉侵齊甚則至於滅其國昭八楚滅陳十一滅蔡楚不足道也而晉主夏盟亦復爲之當時君臣莫有顧先王之典者獨士匄知之不卒其事而還故春秋正其辭焉盖善之也夫匄不請於君不爲專命者凡将受師不受命凡使受命不受辭苟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專於境外可也况納其君於禮其安且利執大焉
  蔡殺其大夫公子爕蔡公子履出奔楚二十
  君子之謀國也必審其力察其勢揆其時三者可矣然後度其義義雖可爲而三者不可君子弗輕爲也夫蔡之事楚殆將百年矣楚不與中國交兵者甫十年耳二子見其稍為晉下也則欲伸百年之辱改而從晉此所謂義雖可爲而三者不可也故爕之死履之出衆人矜其志之弗就而君子罪其謀之不臧楚既憾之而晉不能救卒亡其國哀哉
  邾庶其以漆閭邱來奔二十一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昭五黒肱以濫來奔三十一
  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閱言奔亡者當大蒐而去之所以造周也楚文王之法曰盗所隠器與盗同罪言隠盗所得與之同罪所以封汝也三臣竊邑叛其君而之魯魯之義當拒而不受今也貪其不義之地而庇其不令之臣犯隣國之所忌拂天下之所惡人誰與之然則魯之削也冝矣晉趙武治齊烏餘之罪而諸侯睦魯納三叛人而季氏亂陽虎賊可不戒哉
  晉欒盈出奔楚二十一公㑹晉侯齊侯云云於商任二十一公㑹晉侯齊侯云云於沙随二十二晉欒盈復入於晉入於曲沃二十三晉人殺欒盈二十三
  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欒盈之罪不及於國而范氏之怒本以其私至於勤諸侯作盟㑹以錮之盈得衆心而外不容於諸侯内不復其國邑逆亂之謀自是而作盖疾之已甚之過也故君子謂欒氏之惡成於两㑹之錮㡬至亡國由晉人作不順施不恕耳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自古操國者依勢作威倚法以削鮮不蔽此如漢王允不赦郭汜唐盧𢹂不容黄巢其禍釁之極至於天下板蕩而不可復捄可不慎乎
  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二十二
  古之爲贄者卿執羔大夫執鴈欲其羣而不黨也追舒之昵觀起異於是矣以楚國之力而除一大夫之嬖臣顧豈難哉而康王始則泣之與人之子圖其父終則殺之轘其黨於四境由威柄失於上而刑誅不足以馭下故也夫威柄既立則責譙足以折姦臣之鋒及其失之則刀鋸不足以盡姦臣之罪其怨毒所鍾遂發於靈王之世楚之不亡者幸而已矣後之人其監於兹
  晉欒盈復入於晉入於曲沃二十三鄭良霄自許入於鄭三十宋華亥向寜華定自陳入於宋南里以叛昭二十一春秋志人君自外而入有其國則曰入於某國許叔齊小白是未得其國而居其竟内則曰入於某地鄭之檪衛之夷儀是今此數子人臣也自外入而欲取其國故亦以入於國言之盈敗而再㨿曲沃以抗内華向即其都邑之里以從外故盈不言叛而華向不再言入也夫魚石欒盈良霄其罪一也然霄既入國而盗其庫甲以爲亂二子未入已阻兵而圖其國是故二子獨蒙復入之惡也春秋之作固以亂臣賊子爲憂者也均賊亂也而情有淺深罪有大小聖人毎致察焉然後人不得以誕謾惑矣
  晉人殺欒盈二十三鄭人殺良霄三十
  二子見殺於其國不稱大夫似爲他國所誅何也齊慶封陳孔奐是說者謂既奔失位自外而入非復晉鄭之卿也夫卿違從大夫之位况以罪出則又降而愈卑卑則不通於春秋其復見者皆反國而復其位者也公孫敖之類是二子非卿則其死似不當志而春秋志之何哉盖春秋於簒弑禍逆之人或奪其爵位或黜其世族絶之於衆庶也陳佗州吁無知之類是矣二子之入盗兵以伐國殄衆以危君事雖未成而禍心已發故聖人原意而定誅與甞簒逆者其文一施之傳曰君親無将将而誅焉况已然者乎
  衛寗喜弑其君剽二十六晉人執衛寗喜二十六衛殺其大夫寗喜二十七
  春秋之義君父一道臣子一理爲天下君父天下皆臣子也爲一國君父一國皆臣子也爲一家君父一家皆臣子也大小雖殊其致一也衎既君衛則寗殖爲衎之臣子殖既逐衎而立剽則剽為殖之君父也殖之君父是亦喜之君父也殖之悔也以逐衎為非臣子之義也徒知逐衎為非臣子之義不知己亦剽之臣子也喜之從父也以背殖為逆君父之命也徒知背殖為逆君父之命不知剽亦己之君父也大臣國體也安可不明乎春秋之義不眀乎春秋之義則不知君臣父子之理不知君臣父子之理則何以體國今殖與喜徇一已之私欲而忘天下之通道至䧟乎大惡而不自知由此其故也歟
  公在楚二十九公在乾侯昭三十 三十一三十二
  春秋内中國而外夷狄内已國而外他國公在楚不以夷狄外公也公在乾侯不以他國外公也前此公適他國踰年者多矣居於鄆次於乾侯亦踰年者多矣於今乃始志其所在者自中國言之則他國非外也故前此適他國居於鄆次於乾侯雖踰年不書以中國道也自己國言之鄆内也乾侯外也鄆潰矣公不復居國中矣故在乾侯踰年則書之以己國道也始也季氏雖叛有鄆以居公猶未失國也今也鄆復叛而公越在晉野失國者也既失國矣而聖人乃因正月以存之是不亡公也不亡公者不與季氏出公也此尊君抑臣勸忠沮亂之道也
  宋災三十宋伯姬卒三十叔弓如宋葬宋共SKchar三十
  國女嫁為君夫人其歸出卒葬固有先王之常典焉不以愛故厚不以踈故薄使施者無徳色受者無愧辭然後謂之禮今共SKchar之沒自父母國言之則為可矜自夫子國言之則為可尚可矜者䘮致其哀可也可尚者國紀其善可也又安得越禮徇情瀆先王之常典乎然則愛之適所以累之也
  昭公
  楚子麇卒楚公子比出奔晉
  此弑也以卒赴於諸侯春秋亦從其偽而志之何也夫臣弑君子弑父雖悖於禮猶以君臣父子道也麇之不能為公子圍之君猶圍之不能臣於麇也國人知之矣大臣知之矣隣國知之矣而麇不自知也是豈直辨之不早而已乎故國之殺麇不以君臣道也如盗殺不稱弑君然則豈不便於亂臣賊子哉曰麇不以弑而死圍不以弑君而立絶其君臣之義是不使圍得以麇為君也夫人臣而不得以其君為君則其罪固不容誅矣
  取鄆取鄫取闞三十二
  取邑不繫之國者魯故邑也成十六公待於鄆襄四年魯屬鄫二十五年叔孫如闞後為他國所有今復得之故不外繫焉詩曰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於申秋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吴
  中國之所以為中國為理也義也理義人心之所同盖不待驅而後從也舍中國而從荆楚豈人心之所欲哉廹不得已耳申之㑹楚靈不修徳而求諸侯畏楚之彊守宋之盟而從之然猶不能致魯衛曹邾至伐呉之役則中國諸侯皆去所從惟楚之屬耳人心向背斷可知也夫中國不競然後荆楚得以肆其志有天下國家者苟知自彊於理義以固人心其憂不我從邪
  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夏陳侯溺卒楚人執陳行人於徴師殺之陳公子㽞出奔鄭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冬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於越殺陳孔奐𦵏陳哀公
  楚觀從納公子比而靈王縊春秋謂比弑其君昭十三陳侯之弟招立公子留而哀公縊春秋不謂留弑君何也比之立無君者也靈雖不縊亦不與比並存是靈之死由比也招之立留因君之廢也且君有命哀雖不縊亦不可以君國是哀之死不以㽞也君臣之間死生之際善惡之嫌賞罰之别大矣聖人所以正其名而盡其辭也
  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於陽十二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於戚哀二
  鄭伯之入櫟桓五衛侯之入夷儀襄二十五其國有君而已無兵衆又無大國覇者之助故獨得一邑而居之今北燕伯假大國之威蒯瞶假覇者之權大夫帥師而不能納之於其國何哉夫燕伯欲以嬖寵間大臣蒯瞶欲使家臣害其母此二君之罪也然而燕大臣專禄以出其君衛侯輙據位以拒其父悖君臣父子之道此固可以理誅而義討也以魯季孫之彊而畏荀躒之詰以曹負芻之虐而懼子臧之去使齊晉之大夫縂二君而臨之以兵曰爾何故出其君爾何故拒其父則燕衛之亂臣賊子将死亡之不暇何有不能納之於其國哉故春秋獨於此二者稱大夫帥師以納之所以正其罪也
  叔弓帥師圍費十三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定十
  庶其牟夷黒肱三叛人以地來奔雖賤書名南蒯陽虎二叛臣以地適齊賤而不書何也三叛人國臣也竊其國邑以來來而我受之終不義也故名之所以播其惡也二叛臣家臣也竊其家邑以出出而外弗受不終其惡也已而費叛南氏讙不助虎祁葵逐蒯而歸費齊人執虎而歸讙是内無失地之辱外無納叛之嫌故不書其名所以息其亂也聖人之於人其與奪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無所苟也懲惡勸善歸於當而已矣
  楚公子比自晉歸於楚弑其君䖍於乾谿十三齊陽生入於齊陳乞弑其君荼哀六
  春秋書弑君之賊雖其人不自爲必以禍所從發為主所以誅其意也觀從召子比而靈王死陳乞召陽生而孺子荼死乞蒙弑君之惡而從乃委罪于比何也從陪臣也能始禍而不能定其所立比以衆立而不顧其君是比弑之也乞大臣也齊已有君而又外求陽生陽生雖入而不能自定其位乞以彊立之而不顧其君是乞弑之也從雖召比然公子有三焉比不自立可也乞召陽生固将君之矣陽生為君則孺子荼安所置哉故春秋别嫌眀㣲不以其迹似而同其誅非天下之至公孰能與於此
  蔡侯廬歸於蔡陳侯呉歸於陳十三
  有王命然後得以君國有父命然後得以嗣世古之制也陳蔡為楚靈王所滅平王不以天子之命而輙封之春秋亦與其爵何也陳招之殺適蔡般之弑父稽先王之制行天吏之職者當致辟焉靈王懐惡而討非天吏矣取以爲縣非王制矣故有王者作則二國雖有罪其滅在所可興而其絶可繼也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力能振而起之聖人與焉平王是也何謂與實與而文不與也以其實與故二國得以其爵歸歸者存其國之義也以文不與故二侯以名書名者不待天子之命也孔子曰興滅國繼絶世天下之民歸心焉使平王充是心以加諸彼則朝諸侯一天下猶反手耳
  叔鞅如京師𦵏景王王室亂二十二劉子單子以王猛居於皇二十二劉子單子以王猛入於王城二十二天王入於成周二十六
  或曰京師或曰王室或曰王城或曰成周何也京師者别下國之稱也王室者别外朝之稱也王城者别郊甸之稱也成周者臨天下之稱也由下國而指王都則以衆大言之由弟兄爭䦧則以王室言之由郊甸而歸則以王城言之由入據正統而遂臨天下則以成周言之王室亂者亂不及外也入於王城者得其國而未正其位也至入於成周則遂正其位矣成周猶宗周也以天下之法宗於武王則謂之宗周以天下之法成於成王則謂之成周猛雖繼立而未踰年兄弟方爭而勢未定藉晉之力趣能歸國而已未能正位也逮晉納敬王然後居成周而臨天下
  王子猛卒二十二
  先君未𦵏未踰年嗣子稱子某魯子般子野陳公子㽞蔡世子友是也先君既𦵏未踰年嗣子稱子子卒衞子是也今景王既𦵏矣王子猛未踰年當稱子而春秋猶名之何也猛嗣位而出奔雖有當立之義而未能自定也未能自定則未成乎王矣以有當立之義故其出奔謂之居猶之天王也以未成乎王故其奔其卒皆名之猶之王子諸侯也此所以𨗳名分也
  公孫於齊次於陽州二十五齊侯唁公於野井二十五公如晉次於乾侯二十八公至自乾侯居於鄆二十九齊侯使髙張來唁公二十九季孫意如㑹晉荀躒於適歴晉侯使荀躒唁公於乾侯三十一
  凡奔皆寓其國以求庇陽州齊魯之竟公去國而次於是非地也凡唁皆造其所居以致弔野井未至乎陽州齊惡逺而止於是非唁也公自晉還而以乾侯至知公不受於晉也荀躒唁公而先㑹季氏於適歴知志不在公也齊鄰國也所以唁公如是未足道也晉覇國也所以處魯如是非救患分災討亂扶衰之道也盖當是時晉公室卑知范韓魏方争又安肯為魯討季氏乎記曰諸侯僣天子大夫偪諸侯陪臣脅大夫其所由來者漸矣
  宋公佐卒於曲棘二十五
  諸侯沒於國竟内不地地者故也鄭之鄵楚之乾谿是也宋公卒於曲棘亦地何也宋公欲納公而患無覇者之權大國之威也故如晋而請之非要譽於諸侯求徳於魯君也有效順去逆之心遏惡靖亂之志激於義而發於誠耳而殞諸途故春秋録之所以罪齊晋失方伯連率之職無大國字小之義而哀宋公有其志而弗遂也孔子曰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此懲惡而勸善之㫖也
  齊侯取鄆二十五公圍成二十六公㑹齊侯云云於鄟陵二十六○按經公㑹齊侯云云於鄟陵乃昭公二十六年事原本誤作十年今改正晉士鞅云云㑹於扈二十七
  晉㑹諸侯於夷儀取以居衛侯諸侯莫敢弗從者趙武方爲政故也齊圍鄆取以居公又爲之用師於成㑹諸侯於鄟陵晉亦㑹諸侯之大夫於扈欲納公而卒不能勝季氏者范鞅方爲政故也武之相其國也以義鞅之相其國也以利孟子曰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然則鞅非後其君何哉此叔孫婼所以歎諸侯無覇之害也
  定公
  元年春王三月
  春秋十有二公雖簒奪而立者於其首年必皆以王正加之所以眀受之天子而承以從事有國之大端不可以邪正異也獨定公不書正月傳以謂昭無正終故定無正始然則隠桓閔宣之際冝如何哉夫定公之初昭失位而沒於外是無國者也定踰半嵗而後即位是未有國者也正月者天子所以班之邦國也昭無國可受定未有國可承故闕而不書也不然則隠閔之終桓宣之始豈不列於二公邪然則昭失位八年其無國久矣而五書王正月至此乃獨不書何哉曰昭之出也季氏雖主其祭而君實在焉固當受王正而行之昭公沒而定未立於是魯始無君無君則何以承天子之正
  六月癸亥公之䘮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即位有二先君既殯天子七日諸侯五日而嗣子立是即當䘮之位也踰年朝廟改元踐阼以臨臣民是即繼世之位也當䘮雖即位未成乎君必踰年然後君道正此有天下國家之所同也如昭定之際則有異焉昭薨於外踰年始殯而嗣子立是失當䘮即位之禮矣定雖踰年必待既殯而後即位是失繼世即位之禮矣晉厲公之死悼公自外而入立非嗣子也辛巳朝於廟乙酉即位於朝雖五日之制然受之宗廟而不受之先君此變之正也定公不知出此故春秋詳其日月以見其失焉所謂定哀多㣲辭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已之有罪焉者此類是也
  從祀先公
  春秋之志祀事或曰郊或曰禘或曰烝或曰甞必正其名也或曰於太廟或曰於某宫或曰於某公必指其所也今此但曰從祀先公而已以傳考之十月禘於僖宫然而不書者以陽虎矯舉之是反正而非其實求私欲而不出於公也是以聖人略之夫祀者國之大事宗廟者人之大倫也而亂臣賊子得以專其廢舉處其升降此以見公室之削三家之㣲而國命制於陪臣也
  宋公子地出奔陳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於蕭以叛十一宋公之弟辰自蕭来奔十四
  弟以義從兄者也兄為不義則當涕泣而道之愛之至也臣以道事君者也君為不道則當反覆而諫之敬之至也今辰惡其兄而挾大臣以違之佗彄溺其黨而叛君父以從之賊兄弟君臣之義春秋之所誅也然辰與佗彄其初出欲以要君使改過非得已也故曰暨既而專邑以畔上則所謂得已而不已者故曰及春秋原心定罪之㫖也
  公㑹齊侯於夾谷叔孫州仇帥師墮郈十二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十二公圍成十二
  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悌忠信又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覇夫以魯之削介於盛大之齊至於冨彊之三家其日久矣而一用仲尼則能使齊人歸其侵疆三家堕其私邑豈他術哉理義而已矣理義由賢者出人之心同然也其或至於不能化者行之不篤示之不眀故也然則為天下國家者知以理義𨗳之其憂不我從哉
  劉卷卒𦵏劉文公
  春秋記王臣之卒尹氏則稱其官而不名劉卷則名之而不爵何也尹氏王之公宰也尊於諸侯而體於天子故生與卒皆不名猶周書命君陳伯冏則名之命畢公則不名也劉卷内諸侯也雖世其禄不得世其爵故生則稱爵禄所視也死則已焉名欲正也然則内諸侯卒何以亦赴葬何以亦稱公曰赴卒而㑹葬非王臣之禮既塟而稱公非王制之義聖人訓天下後世以法為分以情為文如是而已矣
  公至自圍成十二
  圍外之邑則各繫其國自圍之則否惟昭二十三晉人圍郊以子朝在郊故若圍國公出境則書至在境中則否春秋之常也今三家之邑數叛費郈則卿帥師圍之成則公再駕焉不出於境而書至何也夫三家之彊其邑固足以偶國非魯侯所能討也三邑之宰其彊固足以敵主非三子所能討也故費郈至於用師如敵國也成至於書至如境外也此以見陪臣悖而大夫弱都邑盛而公室卑也所謂三桓之子孫㣲者此類是矣
  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十三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十三晉趙鞅歸於晉十三
  叛人不再見於春秋絶之也鞅之復見何也鞅保其邑以違荀范之難非叛也然荀范之難由已而發已之邑由君所授今不自歸於君而背國以奔邑恃邑以立敵非叛而何故春秋謂鞅為叛所以誅其迹不遂絶之所以眀其心也趙盾許止之弑鞅之叛聖人不惡其名之亂寔盖以爲事君行已之大戒耳哀公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春秋惡滅人之國而善其能興滅者楚靈王滅陳蔡昭八 十一而平王興之昭十三鄭滅許定六而楚昭王興之陳蔡既復而歸則名其君許既復則不名何也陳蔡之取滅也有罪賊殺其親也鳥獸其行也斷以周法則正之滅之冝也平王不請於天子而封之二君無天子之命而受之是以名其君也許之見滅也無罪鄭因楚敗而肆其貪也馮弱而犯寡也斷以周法則在所眚也昭王雖不請於天子而復之許男雖無天子之命而受之然稽許之義則不當滅也故不名也此懲惡而勸善之法也
  齊國夏衞石曼姑帥師圍戚
  春秋書圍外之邑則各繋其國自圍之則否今齊圍衞之戚而不繫之衞者主曼姑故也主曼姑則何以齊為兵首以曼姑之義不可圍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然則從之者與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衞輙㨿父之國以拒父悖於道矣父居其邑而已圍之𢡚於弑矣曼姑既不能止而又從之曽具臣之不若夫不知而作其罪小知其不可而為之其罪大曼姑使齊首兵非不知也故春秋𭧂其惡而誅焉
  公伐邾以邾子益来歸邾子益於邾
  諸侯及卿大夫去國而歸或曰歸於某或曰自某歸或曰歸自某盖未有言歸之者此獨曰歸邾子益于邾何也魯之入邾其始不量己力乗其無備而克之其終也不能保又畏呉之伐而歸之入之不為討罪歸之不為赦過有討赦之名而無其情干王略而怒彊國魯之不亡者幸而已矣故春秋變文以示貶焉
  齊侯陽生卒葬齊悼公
  此弑也以卒葬赴於諸侯春秋亦從而書之不復正其實何也悼公之立非齊人之志非衆大夫之謀也陳乞詐其國人誣其大夫而刼立之雖殺孺子誅鮑叔大夫國人猶莫之肯君也悼公之死若遂以弑君之責加齊人齊人有辭矣夫以一人之私意詐力立妄人以為君而遂使國人任臣子之責豈不便於亂臣賊子哉是故楚君弑而卒之者不使圍君麇也陽生弑而卒之者不使陽生臣國人也此垂世立教之大法也
  孟子卒十二
  人未甞無過也智者能知之仁者能改之不知以是為過者不智也知而不能改者不仁也然事固有既過而後知雖知而不及改者君子察之昭公是也公生十九年而猶有童心不知呉之不可娶而娶焉是不智也夫既娶矣後雖知其過弗可改已當是時大臣不能匡救國人不以為非而昭公乃知避其名不敢命於天子是猶能改也故孔子以為知禮而春秋不遂正之也
  公㑹晉侯及呉子於黄池十三
  說者謂呉欲覇諸侯以尊天王自去其僣號故春秋進而子之是不然呉之稱子前此矣襄十二定四特於㑹盟未有稱之者耳盂之㑹楚始子也黄池之㑹吴始子也盖言其盛足以偕中國諸侯之列也然春秋猶不使先晉宋也逮晉徳衰然後楚靈合諸侯於申而為之首伐呉之役中國弗與焉並昭四年以眀晉楚諸國迭為盛衰在徳而不在衆使有天下國家者以是為鑑也
  西狩獲麟十四
  狩言地不地非狩也狩不言獲言獲非狩也非狩而曰狩為獲麟書也夫鳯麟之出聖王作興之象也有若曰麒麟之於走獸鳯凰之於飛鳥聖人之於民類也故鳯鳥不至仲尼歎吾道之將已今麟出於魯雖不得其時有以知聖道之將行也然眀王不興天下無宗己者於是作春秋以眀堯舜三王之道而寓諸君卿大夫行事之間使後有王者起知取法於此則吾道其憂不行邪然則聖人之意止於是而已矣



  春秋通訓後叙
  晉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其文皆史也其所載皆齊桓晉文之事也聖人作經獨有取於春秋之義而不及乗與檮杌何也乗以賞善為主乗也者君子之器故也檮杌以罰惡為主檮杌也者四凶之一故也是皆人之所為也命有徳討有罪天之威也煖然為春者其温厚之氣也凄然為秋者其肅殺之氣也聖人行賞所以類天之温厚眀罰所以類天之肅殺盖文王之造周與周公之授魯如斯而已者也堯舜三代之君居天之位可以致天之威故施於政事被於臣民者率與天合而不違也周衰王者之迹熄天子㣲諸侯僣大夫彊陪臣肆善惡不夲於至公而賞罰悉自其私意善人懼焉滛人怙焉仲尼無位以致天威而恐堯舜三代之道将墜於地後有王者起無以取法為天下患也是故因魯史之名以寓賞罰之寔一夲諸天不參人偽然後足以矯枉而歸正盖亦文王周公之志也然春秋之為書也文雖直而義深事若簡而理盡自聖人未殁門人髙弟已不能措辭於其間况後之儒者欲執其所見以窺測於數千百載之下邪視諸儒之見謂公榖傳經宻於左氏左氏凡例不通衆說而啖助趙陸之書皆以例為主至其不合則依仿遷就以通之或一事析為數科如宣十五年秋冬之類是或衆科束為一例如書卒葬之類是致經之大㫖蕪沒不彰聖所垂訓乖離失當而其書動盈編帙俾後學病其多老師畏其難此道㡬於熄矣殊不知去例以求經略㣲文而視大體之為要且易也予少聞春秋於趙郡和仲先生其初盖甞作五體例宗十許卷論立例之大要矣先生曰此書自有妙用學者罕能領㑹多求之繩約中乃近法家者流苛細繳繞竟亦何用惟邱眀識其用然不肯盡談㣲見端兆欲使學者自得之未可輕論也他日予復於先生曰邱眀凡例與公榖無殊用以考經率多不合而獨謂之識此經之用亦信矣乎先生曰邱明因事發凡不專為經是以或合或否凡雨自三日以往為霖諸侯薨於㑹加一等之類其書盖依經以比事即事以顯義不專為例是以或言或不言夫惟如是故能偹先王之志為經世之法以訓天下後世又曷常拘於繩約中哉且邱眀之書與六經孔孟合者十常八九如元凱輔虞有窮亂夏桓文譎正之事臧孫要君之迹九合之㑹葵邱之盟若符契之相為表裏何為而不可信乎予從事斯語十有餘年始得見其彷彿以義視事以事求經曲而通之觸類而長之然後聖人之意坦然矣是故通訓之作事與經同則引事以釋經例與義合則假例以眀義經雖不同而事同則相從例雖不合而義合則相比庶㡬經非空言例非執一所謂去例以求經略㣲文而視大體者後之君子其尚有取於斯焉崇寜元年二月三日叙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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