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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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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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物之情,揆事之本;福始禍先,驗不迴瞬;藏鉤射覆,莫予能隱。集「億中」。

子貢[编辑]

  魯定公十五年正月,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五月公薨。孔子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也!」

希卑[编辑]

  秦攻趙,鼓鐸之音聞於北堂。希卑曰:「夫秦之攻趙,不宜急如此,此召兵也,必有大臣欲橫者耳,王欲知其人,旦日贊群臣而訪之,先言橫者,則其人也。」建信君果先言橫。

范蠡[编辑]

  朱公居陶,生少子。少子壯,而朱公中男殺人,囚楚,朱公曰:「殺人而死,職也,然吾聞:千金之子,不死於市。』」乃治千金裝,將遣其少子往視之。長男固請行,不聽。以公不遣長子而遣少弟,「是吾不肖」,欲自殺。其母強為言,公不得已,遣長子。為書遣故所善莊生,因語長子曰:「至,則進千金於莊生所,聽其所為,慎無與爭事。」長男行,如父言。莊生曰:「疾去毋留,即弟出,勿問所以然。」長男陽去,不過莊生而私留楚貴人所。莊生故貧,然以廉直重,楚王以下皆師事之。朱公進金,未有意受也,欲事成復歸之以為信耳。而朱公長男不解其意,以為殊無短長。莊生以間入見楚王,言「某星某宿不利楚,獨為德可除之。」王素信生,即使使封三錢之府,貴人驚告公長男曰:「王且赦,每赦,必封三錢之府。」長男以為赦,弟固當出,千金虛棄,乃復見莊生。生驚曰:「若不去耶?」長男曰:「固也,弟今且赦,故辭去。」生知其意,令自入室取金去。莊生羞為孺子所賣,乃入見楚王曰:「王欲以修德禳星,乃道路喧傳陶之富人朱公子殺人囚楚,其家多持金錢賂王左右,故王赦,非能恤楚國之眾也,特以朱公子故。」王大怒,令論殺朱公子,明日下赦令。於是朱公長男竟持弟喪歸,其母及邑人盡哀之,朱公獨笑曰:「吾固知必殺其弟也,彼非不愛弟,顧少與我俱,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至如少弟者,生而見我富,乘堅策肥,豈知財所從來哉!吾遣少子,獨為其能棄財也,而長者不能,卒以殺其弟。」--事之理也,無足怪者,吾日夜固以望其喪之來也!

〔馮述評〕[编辑]

  朱公既有灼見,不宜移於婦言,所以改遣者,懼殺長子故也。「聽其所為,勿與爭事。」已明明道破,長子自不奉教耳。莊生縱橫之才不下朱公,生人殺人,在其鼓掌。然寧負好友,而必欲伸氣於孺子,何德宇之不寬也?噫,其斯以為縱橫之才也與!

范雎[编辑]

  王稽辭魏去,私載范雎,至湖關,望見車騎西來,曰:「秦相穰侯東行縣邑。」雎曰:「吾聞穰侯專秦權,惡納諸侯客,恐辱我。我且匿車中。」有頃,穰侯至,勞王稽,因立車語曰:「關東有何變?」曰:「無有。」又曰:「謁君得無與諸侯客子俱來乎?無益,徒亂人國耳!」王稽曰:「不敢。」即別去。范雎出曰:「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向者疑車中有人,忘索,必悔之。」於是雎下車走。行數里,果使騎還索,無客乃已。雎遂與稽入咸陽。

〔馮述評〕[编辑]

  穰侯舉動不出雎意中,所以操縱不出雎掌中。

姚崇[编辑]

  魏知古起諸吏,為姚崇所引用,及同升也,崇頗輕之。無何,知古拜吏部尚書,知東道選事。崇二子並分曹洛邑,會知古至,恃其蒙恩,頗顧請托。知古歸,悉以聞。上召崇,從容謂曰:「卿子才乎.皆何官也.又安在。」崇揣知上意,因奏曰:「臣有三子,兩人分司東都矣"其為人諂道者即為道士,則士大夫攻乎異端者息矣。」

王應[编辑]

  王敦既死,王含欲投王舒。其子應在側,勸含投彬。含曰:「大將軍平素與彬云何,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投也。江州〔彬〕當人強盛,能立異同,此非常識所及。睹衰危,必興慈愍。荊州〔舒〕守文,豈能意外行事耶?」含不從,〔邊批:蠢才!〕徑投舒,舒果沉含父子於江。彬初聞應來,為密具船以待,待不至,深以為恨。

〔馮述評〕[编辑]

  好凌弱者必附強,能折強者必扶弱。應嗣逆敦,本非佳兒,但此論深徹世情,差強「老婢」耳!敦每呼兄含為「老婢」。

  晉中行文子出亡,過縣邑,從者曰:「此嗇夫,公之故人,奚不休舍,且待後車。」文子曰:「吾嘗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好佩,此人遺我玉環。是振我過以求容於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後車二乘而獻之其君矣。

  藺相如為宦者繆賢舍人,賢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相如問曰:「君何以知燕王?」賢曰:「嘗從王與燕王會境上,燕王私握吾手曰:『願結交。』以故欲往。」相如止之曰:「夫趙強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負斧鑕請罪,則幸脫矣!」賢從其計。

  參觀二事,足盡人情之隱。

陳同甫[编辑]

  辛幼安流寓江南,而豪俠之氣未除。一日,陳同甫來訪,近有小橋,同甫引馬三躍而馬三卻。同甫怒,拔劍斬馬首,〔邊批:豪甚!〕徒步而行。幼安適倚樓而見之,大驚異,即遣人詢訪,而陳已及門,遂與定交。後十數年,幼安帥淮,同甫尚落落貧甚,乃訪幼安於治所,相與談天下事。幼安酒酣,因言南北利害,云:南之可以並北者如此,北之可以並南者如此。「錢塘非帝王居。斷牛頭山,天下無援兵;決西湖水,滿城皆魚鱉。」飲罷,宿同甫齋中。同甫夜思:幼安沉重寡言,因酒誤發,若醒而悟,必殺我滅口。遂中夜盜其駿馬而逃。〔邊批:能殺馬必能盜馬。〕幼安大驚。後同甫致書,微露其意,為假十萬緡以濟乏。幼安如數與焉。

李泌[编辑]

  議者言韓滉聞乘輿在外,聚兵修石頭城,陰畜異志。上疑,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自車駕在外,滉貢獻不絕,且鎮撫江東十五州,盜賊不起,皆滉之力也。所以修石頭城者,滉見中原板蕩,謂陛下將有永嘉之行,為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奈何更以為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毀,願陛下察之,臣敢保其無他。」上曰:「他議洶洶,章奏如麻,卿不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臯為考功員外郎,今不敢歸省其親,正以謗語沸騰故也。」上曰:「其子猶懼如此,卿奈何保之?」對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願上章明其無他,乞宣示中書,使朝眾皆知之。」上曰:「朕方欲用卿,人亦何易可保?慎勿違眾,恐並為卿累!」泌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他日,上謂泌曰:「卿竟上章,已為卿留中。雖知卿與滉親舊,豈得不自愛其身乎?」對曰:「臣豈肯私於親舊以負陛下?顧滉實無異心。臣之上章,以為朝廷,非為身也!」上曰:「如何為朝廷?」對曰:「今天下旱蝗,關中米鬥千錢,倉廩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眾之惑,而諭韓臯,使之歸覲,令滉感激,無自疑之心,速運糧儲,豈非為朝廷耶?」〔邊批:此唐室安危之機,所繫非細。〕上曰:「朕深諭之矣。」即下泌章,令韓臯謁告歸覲,面賜緋衣,諭以「卿父比有謗言,朕今知其所以,釋然不復信矣」,因言「關中乏糧,與卿父宜速置之。」臯至潤州,滉感悅流涕,即日自臨水濱,發米百萬斛,聽臯留五日即還朝。臯別其母,啼聲聞於外。滉怒,召出撻之,自送至江上,冒風濤而遣之。〔邊批:至誠感人,可悲可泣。〕

  既而陳少游聞滉貢米,亦貢二十萬斛。上謂李泌曰:「韓滉乃能使陳少游亦貢米乎?」對曰:「豈唯少游,諸道將爭入貢矣!」〔邊批:有他誇。〕

荀息[编辑]

  晉獻公謀於荀息曰:「我欲攻虞,而虢救之;攻虢,則虞救之。如之何?」荀息曰:「虞公貪而好寶,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公曰:「宮之奇存焉,必諫。」息曰:「宮之奇之為人也,達心而懦,又少長於君。達心則其言略,懦則不能強諫,少長於君,則君輕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國之後,唯中智以上乃能慮之;臣料虞公,中智以下也。」晉使至虞,宮之奇果諫曰:「語云:『唇亡則齒寒』,虞、虢之相蔽,非相為賜。晉今日取虢,則明日虞從而亡矣。」虞公不聽,卒假晉道。行既滅虢,返戈向虞,虞公抱璧牽馬而至。

虞卿[编辑]

  秦王齕攻趙,趙軍數敗,樓昌請發重使為媾。虞卿曰:「今制媾者在秦,秦必欲破王之軍矣。雖往請,將不聽。不如以重寶附楚、魏,則秦疑天下之合縱,媾乃可成也。」王不聽,使鄭朱媾於秦。虞卿曰:「鄭朱貴人也,秦必顯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見王之媾於秦,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則媾不可成矣。」既而果然。

〔馮述評〕[编辑]

  戰國策士,當為虞卿為第一。

傅岐[编辑]

  侯景叛魏歸梁,封河南王。魏相高澄忽遣使議和,時舉朝皆請從之。傅岐為如新令,適在朝,獨曰:「高澄方新得志,何事須和?必是設間以疑侯景,使景意不自安,則必圖禍亂。若許之,正墮其計耳!」帝惑朱異言,竟許和。景未信,乃偽作鄴人書,求以貞陽侯換景。〔邊批:亦巧。〕帝答書,有「貞陽旦至,侯景夕返」語,景遂反。

李泌 李絳[编辑]

  德宗時,陝虢都知兵馬使達奚抱暉鴆殺節度使張勸,代總軍務,邀求旌節,且陰召李懷光將達奚小俊為援。上以泌為陝虢都防禦水陸運使,欲以神策軍送之。對曰:「陝城之人,不敢逆命,此特抱暉為惡耳。若以大兵臨之,彼閉壁定矣。三面懸絕,未可以歲月下也。臣請以單騎入。」〔邊批:大言。〕上曰:「朕方用卿,當更使他人往。」對曰:「他人必不能入。」〔邊批:大言。〕今事變之初,眾心未定,故可出其不意,奪其奸謀。他人猶豫遷延,彼成謀,則不得前矣。」上許之。〔得先著。〕

  泌見陝州進奏官及將吏在長安者,語之曰:「主上以陝、虢飢,故不授泌節而領運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賑之耳。陝州行營在夏縣,若抱暉可用,當使將;將有功,則賜旌節矣。」覘者馳以告抱暉,稍用自安。泌具以上白,曰:「使其士卒思米,抱暉思節,必不害臣矣。」泌出潼關,宿曲沃,將佐皆來迎;去城十五里,抱暉亦出謁。泌稱其攝事保城之功,曰:「軍中煩言,不足介意,公等職事,皆安堵如故。」

  既入城視事,賓佐有請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帥之際,軍中煩言,乃其常理,泌到自妥,不願聞也。」泌但索簿書治糧儲。明日,抱暉到宅,語之曰:「吾非愛汝而不誅,恐自今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不能入,故丐汝餘生。汝為我齎版幣祭節使,慎無入關,自擇安處,潛來取家,保無他也。」〔邊批:情法兩盡,化有事為無事。〕

  泌之行也,上籍陝將預亂者七十五人授泌,使誅之。泌既遣抱暉,日中,宣慰使至,泌奏:已遣抱暉,餘不足問。」上復遣中使詣陝,必使誅之。泌不得已,械兵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師,懇請赦宥,詔謫戍天德軍,而抱暉遂亡命。

〔馮述評〕[编辑]

  傳稱鄴侯好大言,然才如鄴侯方許大言。古來大言者二人,東方朔、李鄴侯是也。

  漢武好大之主,非大言不投;唐肅倚望鄴侯頗大,不大言不塞其望,望之不塞,又將遷跡他人,而其志不行矣。是皆巧於投主者也。荊公巧於投神宗而拙於酬相位,所謂言有大而誇者耶?諸葛隆中數語,不敢出一大言,正與先主局量相配;若衛鞅之乾秦王,先說以帝道、王道,而後及富強,此借所必不入以堅其入,又非大言之比矣。

  李絳在唐憲宗朝,值魏博田季安死,子懷諫弱,李吉甫請興兵討之。絳以為魏博不必用兵,當自歸朝廷。吉甫盛陳不可不用兵之狀。絳曰:「臣竊觀兩河藩鎮之跋扈者,皆分兵以隸諸將,不使專在一人,恐其權任太重,乘間而謀已故也。諸將勢均力敵,莫能相制;欲廣相連結,則眾心不同,其謀必泄;欲獨起為變,則兵少力微,勢必不成--跋扈者恃此以為長策。然臣竊思之,若常得嚴明主帥,能制諸將之死命者以臨之,則粗能自圖矣。今懷諫乳臭子,不能自聽斷,軍府大權,必有所歸;諸將厚薄不均,怨怒必起。然則向日分兵之策,適足為今日禍亂之階也。田氏不為屠肆,則悉為俘囚矣,何煩天兵哉?但願陛下按兵養威,嚴敕諸道,選士馬以觀後效,使賊中知之,不過數月,必有自效於軍中者。至時,唯在朝廷應之敏速,中其機會,不愛爵祿以賞其人,使兩河藩鎮恐其麾下聞而效之以取朝廷之賞,亦恐懼為恭慎矣,此所謂不戰而屈人兵者也。」

  既而田懷諫幼弱,軍政皆決於家僮蔣士則,以愛憎移易諸將,眾皆憤怒。田興晨入府,士卒數千人大噪,環興而拜,請為留後,興驚仆地,久之,度不免,乃謂眾曰:「汝肯聽吾言乎?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皆曰:「諾。」興乃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懷諫於外。

  冬十月,魏博監軍以狀聞。上亟詔宰相,謂李絳曰:「卿揣魏博若符契。」李吉甫請遣中使宣慰以觀其變,李絳曰:「不可,今田興奉其土地兵眾,坐待詔命,不乘此際推心撫納,結以大恩,必待敕使至彼,待將士表來為請節鉞,然後與之,則是恩出於下,非出於上,將士為重,朝廷為輕矣。」上乃以興為魏博節度使。

  制命至魏州,興感泣流涕,士眾無不鼓舞。李絳又言:「魏博五十餘年不沾皇化,一旦舉六州之地來歸,刳河朔之腹心,傾叛亂之巢穴,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鄰勸慕。請發內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賜之。」左右宦官以為太多,絳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鄰之患,歸命聖朝,陛下奈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收一道人心哉?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百五十萬緡已乎?」上悅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為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即遣知制誥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錢百五十萬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德、兗鄆使者數輩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強果何益乎?」

  李泌嘗言:「善料敵者,料將不料兵。」泌之策陝城,絳之揣魏博,皆料將法也。

李晟[编辑]

  唐德宗時,吐蕃尚結贊請和,欲得渾瑊為會盟使,謬曰:「渾侍中信厚聞於異域,必使主盟。」瑊發長安,李晟深戒之,以盟所為備不可不嚴。張延賞言於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嚴備;我有疑彼之形,則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戒以「推誠待虜,勿為猜疑」,已而瑊奏:「吐蕃決以辛未盟。」延賞集百官,以瑊表示之,晟私泣曰:「吾生長西陲,備諳虜情,所以論奏,但恥朝廷為犬戎所侮耳。」將盟,吐蕃伏精騎數萬於壇西,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禮服,虜伐鼓三聲,大噪而至。瑊自幕後出,偶得他馬乘之,唐將卒皆東走。虜縱兵追擊,或殺或擒之,是日,上謂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馬燧曰:「然。」柳渾曰:「戎狄豺狼,非盟誓可結,今日之事,臣竊憂之。」李晟曰:「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柳渾書生,不知邊計,大臣亦為此言耶?」皆伏地頓首謝,因罷朝。是日虜劫盟信至,上大驚,明日謂渾曰:「卿書生,乃能料敵如此之審耶?」

〔馮述評〕[编辑]

  初,吐蕃尚結贊惡李晟、馬燧、渾瑊,曰:「去三人則唐可圖也。」於是離間李晟,因馬燧以求和,欲執渾瑊以賣燧,使並獲罪,因縱兵直犯長安,會失瑊而止,尚結贊又歸燧之兄子弇,曰:「河曲之役,春草未生,吾馬飢,公若渡河,我無種矣,賴公許和,謹釋弇以報。」帝聞之,奪燧兵權。尚結贊之譎智,亦虜中之僅見者。

王瓊[编辑]

  嘉靖初年,北虜嘗寇陝西,犯花馬池,鎮巡惶遽,請兵策應。事下九卿會議,本兵王憲以為必當發,否恐失事。眾不敢異。王瓊時為塚宰,獨不肯,曰:「我自有疏。」即奏云:「花馬池是臣在邊時所區畫,防守頗嚴,虜必不能入;縱入,亦不過擄掠;彼處自足防禦,不久自退。若遣京軍遠涉邊境,道路疲勞,未必可用,而沿途騷擾,害亦不細,倘至彼而虜已退,則徒勞往返耳。臣以為不發兵便。」然兵議實本兵主之,竟發六千人,命二游擊將之以往。〔邊批:只是不深知晉溪故。〕至彰德,未渡河,已報虜出境矣。

〔按〕[编辑]

  晉溪在西北,修築花馬池一帶邊牆,命二指揮董其役。二指揮甚效力,邊牆極堅,且功役亦不甚費,有羨銀二千餘,持以白晉溪。晉溪曰:「此一帶城牆,實西北要害去處,汝能盡心了此一事,此瑣瑣之物何足問,即以賞汝。」後北虜犯邊,即遣二指揮提兵御之,二人爭先陷陣,其一竟死於敵。晉溪籌邊智略類如此。

  又晉溪總制三邊時,每一巡邊,雖中火亦費百金,未嘗折乾,到處皆要供具,燒羊亦數頭,凡物稱是。晉溪不數臠,盡撤去,散於從官,雖下吏亦沾及。故西北一有警,則人人效命。當時法網疏闊,故豪傑得行其意;使在今日,則台諫即時論罷矣。

  梅衡湘播州監軍,行時請帑金三千備犒賞之需,及事定,所費僅四百金,登籍報部,無分毫妄用。雖性生手段大小不同,要亦時為之也。

韋孝寬[编辑]

  韋孝寬鎮玉壁,念汾州之北、離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而地入於齊。孝寬欲當其要處置一大城,乃於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岳監築之。岳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彼去晉州四百餘里,一日創手,二日魏境始知。設令晉州徵兵,二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為辦矣。」乃令築之。又令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築克就,卒如孝寬言。

劉惔[编辑]

  漢主李勢驕淫,不恤國事。桓溫帥師伐之,拜表即行。朝廷以蜀道險遠,溫眾少而深入,皆以為憂,唯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溫,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專制朝廷耳。」

〔按〕[编辑]

  惔每奇溫才,而知其有不臣之志,謂會稽王昱曰:「溫不可使居形勢之地。」昱不從。及溫既克蜀,昱憚其威名,乃引殷浩以抗之,由是浸成疑貳。至浩北伐無功,而溫遂不可制矣。

楊廷和[编辑]

  彭澤將西討流賊鄢本恕等,入問計廷和。廷和曰:「以君才,賊何憂不平?所戒者班師早耳。」澤後破誅本恕等,奏班師,而餘黨復蝟起,不可制。澤既發而復留,乃歎曰:「楊公之先見,吾不及也!」

〔馮述評〕[编辑]

  張英國三定交州而竟不能有,以英國之去也。假使如黔國故事,俾英國世為交守,雖至今郡縣可矣。故平賊者,勝之易,格之難,所戒於早班師者,必有一番安戢鎮撫作用,非僅僅仗兵威以脅之已也。

卜偃[编辑]

  虢公敗戎於桑田,晉卜偃曰:「虢必亡矣!亡下陽不懼,而又有功,是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必易晉而不撫其民矣,不可以五稔!」後五年,晉滅虢。

士鞅[编辑]

  晉士鞅奔秦。秦伯問於士鞅曰:「晉大夫其誰先亡?」對曰:「其欒氏乎?」秦伯曰:「以其汰乎?」對曰:「然。欒黶汰侈已甚!猶可以免,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對曰:「武子欒書,黶之父,盈之祖。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愛其甘棠,況其子乎?欒黶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沒矣,而黶之怨實章,將於是乎在!」秦伯以為知言。

楚蒍賈[编辑]

  楚子將圍宋,使子文治兵於睽,終朝而畢,不戮一人。子玉復治兵於蒍,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國老皆賀子文。蒍賈尚幼,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於子玉,曰:『國也,以靖諸內而敗諸外,所獲幾何?子玉之敗,子之舉也。舉以敗國,將何賀焉?子玉剛而無禮,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賀,何後之有?」及城濮之戰,晉文公避楚三舍,子玉從之,兵敗自殺。

班超[编辑]

  班超久於西域,上疏願生入玉門關,乃召超還,以戊己校尉任尚代之。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域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魚,察政不得下和,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尚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留數年而西域反叛,如超所戒。

蔡謨[编辑]

  蔡謨,字道明。康帝時,石季龍死,中原大亂。朝野咸謂太平指日可俟,謨獨不然,謂所親曰:「胡滅誠大慶,然將貽王室之憂。」或問何故,謨曰:「夫能順天而奉時,濟六合於草昧者,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德量力,決非時賢所及。必將經營分表,疲民以逞志。才不副任,略不稱心,財殫力竭,智勇俱屈,此韓盧,東郭所以雙斃也!」未幾,果有殷浩之役。

曹操[编辑]

  何進與袁紹謀誅宦官,何太后不聽,進乃召董卓,欲以兵脅太后。曹操聞而笑之,曰:「閹豎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以權寵,使至於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將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卓未至而進見殺。

  袁尚、袁熙奔遼東,尚有數千騎。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遠不服,及操破烏丸,或說操遂征之,尚兄弟可擒也。操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熙首來,不煩兵矣。」九月,操引兵自柳城還,康即斬尚、熙,傳其首。諸將問其故,操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則並力;緩之則相圖,其勢然也。」

  曹公之東征也,議者懼軍出,袁紹襲其後,進不得戰而退失所據。公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劉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此存亡之機,不可失也。」卒東擊備。田豐果說紹曰:「虎方捕鹿,熊據其穴而啖其子,虎進不得鹿,而退不得其子。今操自徵備,空國而去,將軍長戟百萬,胡騎千群,直指許都,搗其巢穴,百萬之師自天而下,若舉炎火以焦飛蓬,覆滄海而沃漂炭,有不消滅者哉?兵機變在斯須,軍情捷於枹鼓。操聞,必舍備還許,我據其內,備攻其外,逆操之頭必懸麾下矣!失此不圖,操得歸國,休兵息民,積穀養士。方今漢道陵遲,綱紀弛絕。而操以梟雄之資,乘跋扈之勢,恣虎狼之欲,成篡逆之謀,雖百道攻擊,不可圖也。」紹辭以子疾,不許。〔邊批:奴才不出操所料。〕豐舉杖擊地曰:「夫遭此難遇之機,而以嬰兒之故失其會,惜哉!」

〔馮述評〕[编辑]

  操明於翦備,而漢中之役,志盈得隴,縱備得蜀,不用司馬懿,劉曄之計,何也?或者有天意焉?操既克張魯,司馬懿曰:「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今破漢中,益州震動。因而壓之,勢必瓦解。」劉曄亦以為言,操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言:「蜀中一日數十驚,守將雖斬之而不能安也。」操問曄曰:「今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犯矣。」操退,備遂並有漢中。

  安定與羌胡密邇,太守毋丘興將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與中國通,自當遣人來,慎勿遣人往!善人難得,必且教羌人妄有請求,因以自利。不從,便為失異俗意;從之則無益。」興佯諾去。及抵郡,輒遣校尉范陵至羌,陵果教羌使自請為屬國都尉。公笑曰:「吾預知當爾,非聖也,但更事多耳。」

郭嘉 虞翻[编辑]

  孫策既盡有江東,轉鬥千里,聞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將議襲許。眾聞之,皆懼。郭嘉獨曰:「策新並江東,所誅皆英傑,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輕而無備,雖有百萬眾,無異於獨行中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

  虞翻字仲翔亦以策好馳騁遊獵,諫曰:「明府用烏集之眾,驅散附之士,皆能得其死力,此漢高之略也。至於輕出微行,吏卒嘗憂之。夫白龍魚服,困於豫且;白蛇自放,劉季害之。願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終不能悛,至是臨江未濟,果為許貢家客所殺。

〔馮述評〕[编辑]

  孫伯符不死,曹瞞不安枕矣。天意三分,何預人事?

黃權 王累 鄭度[编辑]

  初,劉璋遣人迎先主。主簿黃權怒而言曰:「厝火積薪,其勢必焚;及溺呼船,悔將無及。左將軍有驍名,今迎到,欲以部曲遇之,則不滿其心;欲以賓客待之,則一國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則主有纍卵之危,可且閉關以待河清。」從事王累自倒懸於州門而諫,曰:「兩高不可重,兩大不可容,兩貴不可雙,兩勢不可同。〔邊批:奇語。〕重、容、雙、同,必爭其功!」皆弗聽。

  從事鄭度好奇計,從容說曰:「左將軍懸軍襲我,兵不滿萬,士眾未附,野谷是資,軍無輜重。其計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由涪水以西,其倉廩野谷一皆燒除,高壘深溝,靜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自走。走而擊之,此成擒耳。」先主聞而惡之,謂法正曰:「度計若行,吾事去矣。」正曰:「終不能用,無可憂也。」卒如正料,璋謂其群下曰:「吾聞驅敵以安民,未聞驅民以避敵也。」〔邊批:頭巾話。〕於是黜度,不用其計。

  先主入成都,召度謂曰:「向用卿計,孤之首懸於蜀門矣。」引為賓客,曰:「此吾廣武君也。」

羅隱[编辑]

  浙帥錢鏐時,宣州叛卒五千餘人送款,錢氏納之,以為腹心。時羅隱在幕下,屢諫,以為敵國之人,不可輕信。浙帥不聽。杭州新治,城堞樓櫓甚盛。浙帥攜僚客觀之,隱指卻敵,陽不曉曰:「設此何用?」浙帥曰:「君豈不知備敵耶?」隱謬曰:「若是,何不向裡設之?」蓋指宣卒也。後指揮使徐綰等挾宣卒為亂,幾於覆國。

〔馮述評〕[编辑]

  邇年遼陽、登州之變,皆降卒為祟,守土者不可不慎此一著。

夏侯霸[编辑]

  夏侯霸降蜀,姜維問曰:「司馬公既得彼政,當復有征伐之志否?」霸曰:「司馬公自當作家門,彼方有內志,未遑及外事也。公提輕卒,徑抵中原,因食於敵,彼可窺而擾也。然有鍾士季者,其人雖少,有膽略,精練策數,終為吳、蜀之憂,但非常之人,必不為人用,而人亦必不能用之,士季其不免乎?」

  後十五年,而會果滅蜀,蜀滅而會反,皆如霸言。

傅嘏[编辑]

  何晏、鄧颺、夏侯玄並求傅嘏交,而嘏終不許。諸人乃因荀粲說合之,謂嘏曰:「夏侯太初一時之杰士,虛心於子,而卿意懷不可。交合則好成,不合則致隙,二賢莫若睦,則國之休,此藺相如所以下廉頗也。」傅嘏曰:「夏侯太初志大心勞,能合虛譽,所謂利口覆國之人;何晏、鄧颺有為而躁,博而寡要,外好利而內無關鑰,貴同惡異。多言而妒前,多言多釁,妒前無親。以吾觀之,此三賢者皆敗德之人爾,遠之猶恐罹禍,況可親之耶?」皆如其言。

〔馮述評〕[编辑]

  蔡邕就董卓之辟,而不免其身;韋忠辭張華之薦,而竟違其禍。士君子不可不慎所因也!

陸遜 孫登[编辑]

  陸遜多沉慮,籌無不中,嘗謂諸葛恪曰:「在吾前者,吾必奉之同升;在吾下者,吾必扶持之。〔邊批:長者之言。〕君今氣陵其上,意蔑乎下,恐非安德之基也!」恪不聽,卒見殺。

  嵇康從孫登游三年,問終不答。康將別,曰:「先生竟無言耶?」登乃曰:「子識火乎?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然枉於用光;人生有才,而不用其才,果然枉於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曜;用才在乎識物,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矣!」康不能用,卒死呂安之難。

盛度[编辑]

  盛文肅度為尚書右丞,知揚州,簡重,少所許可。時夏有章自建州司戶參軍授鄭州推官,過揚州,盛公驟稱其才雅,置酒召之。夏荷其意,為一詩謝別。公先是詩,不發,使人還之,謝不見。夏殊不意,往見通判刁繹,具言所以。繹疑將命者有忤,詣公問故。公曰:「無他也。吾始見其氣韻清秀,謂必遠器;今封詩,乃自稱『新圃田從事』。得一幕官,遂爾輕脫。君但觀之,必止於此官,--志已滿矣。」明年,除館閣校勘,坐舊事寢奪,改差國子監主簿,仍帶原官。未幾卒於京。

邵雍[编辑]

  王安石罷相,呂惠卿參知政事。富鄭公見康節,有憂色。康節曰:「豈以惠卿兇暴過安石耶?」曰:「然。」康節曰:「勿憂。安石、惠卿本以勢利相合,今勢利相敵,將自為仇矣,不暇害他人也。」未幾,惠卿果叛安石。

〔按〕[编辑]

  荊公行新法,任用新進。溫公貽以書曰:「忠信之士,於公當路時雖齟齬可憎,後必得其力。諂諛之人,於今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必有賣公以自售者。」蓋指呂惠卿也。

  熙寧初,王宣徽之子名正甫,字茂直,監西京糧料院。一日約邵康節同吳處厚、王平甫食飯,康節辭以疾。明日,茂直來問康節辭會之故,康節曰:「處厚好議論,每譏刺執政新法;平甫者,介甫之弟,雖不甚主其兄,若人面罵之,則亦不堪矣。此某所以辭也。」茂直歎曰:「先生料事之審如此。昨處厚席間毀介甫,平甫作色,欲列其事於府。某解之甚苦,乃已。」嗚呼,康節以道德尊一代,平居出處,一飯食之間,其慎如此。

邵伯溫[编辑]

  初,蔡確之相也,神宗崩,哲宗立。邢恕自襄州移河陽,詣確,謀造定策事。及司馬光子康詣闕,恕召康詣河陽。邵伯溫謂康曰:「公休除喪,未見君,不宜枉道先見朋友。」康曰:「已諾之。」伯溫曰:「恕傾巧,或以事要公休;若從之,必為異日之悔。」康竟往,恕果勸康作書稱確,以為他日全身保家計。康、恕同年登科,恕又出光門下,康遂作書如恕言。恕蓋以康為光子,言確有定策功,世必見信。既而梁燾與劉安世共請誅確,且論恕罪,亦命康分析,康始悔之。

范純仁[编辑]

  元祐嫉惡太甚,呂汲公、梁況之、劉器之定王介甫親黨呂吉甫、章子厚而下三十人,蔡持正親黨安厚卿、曾子宣而下十人,榜之朝堂。范淳父上疏,以為「殲厥梁魁,脅從罔治」。范忠宣太息,語同列曰:「吾輩將不免矣!」

  後來時事既變,章子厚建元祐黨,果如忠宣之言。大抵皆出於士大夫報復,而卒使國家受其咎,悲夫!

〔馮述評〕[编辑]

  王懋《野客叢談》云:君子之治小人,不可為已甚,擊之不已,其報必酷。餘觀《北史》神龜之間,張仲瑀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預清品。一時武人攘袂扼腕,至無所泄其憤。於是羽林武賁幾千人至尚書省詬罵,直造仲瑀之第,屠滅其家。群小悉投火中,及得屍體,不復辨識,唯以髻中小釵為驗。其受禍如此之毒!事勢相激,乃至於此,為可傷也!

  莊子謂刻核太過,則不肖之心應之。今人徒知銳於攻擊,逞一時之快,而識者固深懼之。

常安民[编辑]

  呂惠卿出知大名府,監察御史常安民慮其復留,上言:「北都重鎮,而除惠卿。惠卿賦性深險,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將過闕,必言先帝而泣,感動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納之。及惠卿至京師,請對,見帝果言先帝事而泣。帝正色不答,計卒不施而去。

喬行簡[编辑]

  嘉定間,山東忠義李全跋扈日甚,朝廷擇人帥山陽,一時文臣無可使,遂用武國。國,武夫也,特換文資,除太府卿以重其行。喬壽朋以書抵史丞相曰:「祖宗朝,制置使多用名將。紹興間,不獨張、韓、劉、岳為之,楊沂中、吳玠、吳璘、劉錡、王燮、成閔諸人亦為之,豈必盡文臣哉?至於文臣任邊事,固有反以觀察使授之者,如韓忠獻、范文正、陳堯咨是也。今若就加本分之官,以重制帥之選,初無不可,乃使之處非其據,遽易以清班,彼修飾邊幅,強自標置,求以稱此,人心固未易服,恐反使人有輕視不平之心,此不可不慮也。」史不能從。國至山陽,偃然自大,受全庭參。全軍忿怒,囚而殺之。自此遂叛。

曹彬[编辑]

  曹武惠王既下金陵,降後主,復遣還內治行。潘美憂其死,不能生致也,止之。王言:「吾適受降,見其臨渠猶顧左右扶而後過,必不然也。且彼有烈心,自當君臣同盡,必不生降;既降,又肯死乎?」

  或勸藝祖誅降王,入則變生。藝祖笑曰:「守千里之國,戰十萬之師,而為我擒,孤身遠客,能為變乎?」可謂君臣同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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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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