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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王朝實錄/宣祖修正實錄/二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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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 宣祖昭敬大王修正實錄
(壬辰)二十五年大明萬曆二十年
二十六年

春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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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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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壬戌,以李德馨爲大司憲。

○下前義州牧使金汝岉于禁府。汝岉以鄭澈黨目,罷職在家。陳奏使韓應寅過遼東湯州站,有人言:「義州修城習陣,事形可疑。」應寅啓聞。臺諫啓以此乃汝岉在官時所爲,論以生釁上國,遂下諸理。趙憲與刑曹判書李增書云:

對馬栖兵,不可謂不西,而猛士可守者,算無數四。金義州弓馬之才,世稱巨擘,素有忠義之性。今因奉職之際,少有不思之愆,將有倚法之削。勍敵旁窺,壯士被刑,豈不爲明主之所追悼者乎?幸於特進之際,爲聖主叩頭丐此命,俾得禦戎於嶺海之戍,則一箭殪酋,萬隊披靡矣。

增不從。

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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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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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壬辰,遣大將申砬、李鎰,巡視諸道兵備。鎰往兩湖,砬往京畿、海西,閱月而還。所點視者,弓矢、鎗刀而已,郡邑皆文具避法。砬素以殘暴稱,守令畏之,發民治道,供帳之費如大臣之行。時,朝野皆以砬勇武爲可恃,砬亦意輕倭奴,以爲不足憂,朝廷信之。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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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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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辛酉,初三日癸亥,順懷世子嬪尹氏卒。尹氏,參判珏之女,十歲應選,冊封德嬪,翌年世子卒。仁順王后遺命勿令出宮,上且未建儲嬪,仍處東宮。上待遇盡誠,諸妃、嬪皆從受學。嬪性至貞潔,自世子喪後,終身常如宅憂,絶不許親戚出入宮禁。爲祈祝先靈,頗從事供佛,上憐之不禁。至是,卒,諡曰恭懷。將附葬世子園,工役大興,値倭變卒急,未及葬,而上出幸。侍殯官吏若干人,欲權後苑,而梓室重,不能移運,俄而宮殿火起,官吏皆散矣。宮人追慕悲慟以爲:「嬪生時,崇尙釋典,邂逅火葬,亦合先旨」云。

○以金誠一爲慶尙右兵使。時曺大坤以老病被遞,特旨以金誠一代之。蓋誠一常言:「倭必不來,寇亦不足憂。」又箚論嶺南築城練卒之弊。慶尙監司金睟狀啓云:

築城之役,由道內士大夫厭其煩弊,鼓出異議,爲此沮抑。

上以此,不直誠一所論,遂有是除。備邊司啓以誠一,儒臣,不合此時邊帥之任,不允。

夏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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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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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庚寅,十四日癸卯,倭賊大擧入寇,陷釜山鎭,僉使鄭潑戰死;陷東萊府,府使宋象賢死之。平秀吉以我國不許借途,遂發諸島兵二十萬,親領至一岐島,以平秀家等三十六將分領,以馬島主平義智及平調信、行長、玄蘇爲導,船四五萬艘,蔽海而來,是月十三日,乘曉霧渡海。釜山候吏,初見先來四百餘艘,轉報主鎭,邊將只據初報爲實數,兵使狀啓:「賊艘不滿四百,一艘不過載數十人,計其大略,約可萬人。」朝廷亦以爲然。釜山僉使鄭潑出蒐絶影島,急還入壁,鑿沈戰船,盡率兵民守堞。翌曉賊圍城百匝,乘西城外高處,發砲如雨。潑守西門,拒戰良久,賊衆中矢死者甚衆。潑矢盡,中丸死,城遂陷。東萊府使宋象賢聞賊渡海,盡驅境內民兵及招旁縣兵,入城分守。兵使李珏自兵營馳入,俄聞釜山陷,恇撓失措,托言我大將,當在外掎角,卽出陳于蘇山驛。象賢苦留同守,不從。城遂被圍,象賢登城南門,督戰半日,而城陷。象賢甲上被朝服,坐椅不動。島倭平成寬曾往來東萊,象賢待之厚。至是,先入擧手牽衣指隙地,使避匿,象賢不從。賊兵遂集,欲生執之,象賢以靴尖拒踢之,遂遇害。城之將陷,象賢知不免,手題扇面云:「孤城月暈,大鎭不救。君臣義重,父子恩輕。」付家奴,歸報其父復興。旣死,平調信見之嘆悼,爲棺斂埋於城外,立標以識之。象賢有賤妾,賊欲汚之,不屈而死。倭人義之,竝象賢埋表之。又良女妾被執,終始不屈,倭人敬之,置于別室,後竟得歸。象賢卓犖有器局,以能詩名。庚寅爲諫官,辛卯出爲府使,實斥之也。甲午兵使金應瑞見淸正於蔚山,淸正具述其死義狀,且許家人收尸返葬,衛以出境,遺民陷賊者,擁路哭送。命贈吏曹參判,官其子一人。庶人申汝櫓從象賢,象賢遣歸。途中聞釜山陷,謂人曰:「吾臨亂,不可負恩。」還入城,同死云。

○慶尙左水使朴泓卽棄城退走慶州。倭分兵陷西生浦、多大浦,多大浦僉使尹興信拒戰死之,沿海郡縣鎭堡,望風奔潰。

○賊入密陽境,府使朴晋守鵲院江棧,棧路狹,晋發筒箭拒射,賊連日不得進。旣而,賊兵傍陷梁山郡,遶出其後,守兵望之皆散。晋馳還府城,焚兵庫、倉穀而遁。李珏還營,不爲城守計,夜出其妾,取庫藏木千匹,與之載去,珏亦乘曉逃去,衆軍大潰,賊兵長驅,無敢拒者。金海府使徐禮元棄城遁。監司初在晋州聞變,馳往東萊,至中路聞賊兵已近,還走右道,不知所爲。但檄列邑諭民,避賊而已。賊報之至也,大臣、備邊司會賓廳請對,不答,上意欲鎭定也。啓請以李鎰爲巡邊使,下中路;成應吉爲左防禦使,下左道;趙儆爲右防禦使,下西路;劉克良爲助防將,守竹嶺;邊璣爲助防將,守鳥嶺;起復前江界府使邊應星爲慶州府尹。然皆無見兵,只令自擇軍官以行。自此陷敗之報續至,都城大震,時徵四方兵,未至。李鎰率壯騎軍官六十餘人行,收兵得四千餘人,促程馳赴。

○以權徵爲京畿巡察使。

○備邊司以兵曹判書洪汝諄不能策應,啓請遞差,以金應南代之。沈忠謙爲參判,徵諸道兵入援。

○臺諫啓請:「宜使大臣爲體察使,檢督諸將。」李山海請遣柳成龍,從之。金應南爲副使。成龍問策於申砬,砬曰:「李鎰以孤軍南下,而無後繼。體察使雖下去,非戰將,宜使武將星馳先往,爲鎰後繼。」成龍乃與應南請對,請先遣申砬。上召問砬,砬亦不辭,遂以爲都巡邊使。成龍卽以所募壯士八千人,屬砬行。將發,上引見砬,賜寶劍曰:「李鎰以下不用命者,皆斬之。」時,上以金汝岉才勇可惜,命於防禦緊要處定配,立功自效。汝岉出獄,成龍召與計事大奇之,啓曰:「臣今始見汝岉論兵事,不但武勇、才略過人,請置幕中,資其籌策。」上許之。砬又請:「臣曾鎭西路,知汝岉非但才勇,乃忠義之士。請付臣先行。」上又從之。砬所將,都中武士、材官,竝外司庶流、閑良人能射者數千人。令朝官各出戰馬一匹助之行,收旁邑兵,僅八千人。

○熒惑又犯南斗。時,都城內有惡鳥嗚呼,聲若各各和同,上林苑鳴聲尤多,至車駕出幸而止。

○倭入尙州,李鎰兵潰走還。初,慶尙監司金睟聞賊變,卽依《制勝方略》分軍,移文列邑,各率所屬兵,進屯信地。故嶺底聞慶以下諸守令,皆領兵赴大丘,屯兵露次原野,無所統屬,以待巡邊使來,而賊鋒遽逼,衆軍驚動,中夜自潰,守令等單騎奔還。乃後李鎰始逾嶺,入聞慶縣,已空無一人。乃自發倉穀餉軍,至尙州,牧使金澥託以迎候使行,遁入山谷。鎰捉入判官權吉,責出兵不得,欲斬之,吉願自出招集,乃達夜搜索村落間,得數百人,皆農民也。鎰又發倉廩,誘募散民,得數百人,倉卒伍,合兵僅六千餘人。時,賊已至善山,暮有開寧人來報賊近,鎰以爲惑衆,而斬之。鎰軍無斥候,百姓又不敢告,賊兵已屯州南二十里川上,而不知也。鎰方習陣于州北川邊,俄而州城中數處火起,鎰始使軍官朴挺豪等往探,賊已伏林間,卽發銃殺之,取首而去。挺豪本勇士有名,軍人望見氣奪。賊遂大集,砲丸齊發,左右圍住,軍人惶怯發矢,不能滿彎。軍大亂,鎰卽撥馬逃去,軍兵皆殲。從事官弘文校理朴箎、尹暹、防禦使從事官兵曹佐郞李慶流、判官權吉皆死。鎰與一軍官、一奴子裸身行走到聞慶,狀啓待罪,還踰鳥嶺,趨申砬軍。

○遣同知李德馨使倭軍。尙州之敗,倭譯官景應舜在陣被執。平行長以秀吉書契及送禮曹公文,授應舜出送曰:「在東萊時,生得蔚山郡守,傳送書契,而至今未報。郡守李彦諴自賊中回,畏得罪,自云逃來,秘其書不傳,朝廷不知。朝鮮若有意講和,可令李德馨於二十八日,會我於忠州。」應舜至京時,事急計窘,意或因此緩兵,德馨亦自請行,令禮曹裁答書,挾應舜行。此後,訛言肆行言:「倭將逼擁德馨爲主,金誠一爲相。」遠近傳播,人心熒惑,北道兵民尤信,向其時國家之不得於民情如此。 ○議守都城。以右相李陽元爲守城大將,李戩、邊彦琇、申恪爲左、右、中衛大將,商山君朴忠侃爲京城巡檢使,漆溪君尹卓然爲副,起復前判書金命元爲都元帥,守漢江。令京畿監司發民軍,掘淺灘,以防賊渡。陽元等啓:「兵曹所抄軍四千五百名,而都城凡三萬堞,弓家七千二百,雖一弓家一名,猶不能半,請速加抄增募。」乃令城底士民,各守其面,令都民家出木防牌。時,外方兵未集,都城前後括丁幾盡,都元帥亦無兵矣。自尙州敗報至,申砬又密奏:「賊勢甚盛。請退守都城。」內間已有去邠之意,惟首相知之。城中洶洶,避亂者相踵,乃戒嚴城門。司憲府啓請:「下敎以鎭人心,潛逃出城者,斬以示警。令近道搜出避亂人隱接者,家長從軍示罰。」然不能禁矣。

○上下敎曰:「都下日益騷擾,此由處置失宜而然。今者江津去船,畿峴塞路,使行旅不通,又使驛卒搜括山谷,伺察避亂人,至汚辱婦女,大亂之道也。軍國重事,自有主者,而論議紛紜,莫能歸一。防牌木昨日出令,今已督納,人何以辦應?其令兵曹給木貿用。」

○命逮慶尙右兵使金誠一鞫問,未至釋之,還爲本道招諭使,以咸安郡守柳崇仁代爲兵使。先是,上以誠一前使日本還,言賊必不能來寇,以懈人心,誤國事。命遣義禁府都事拿來,事將不測,俄有誠一遇賊交鋒狀奏。柳成龍言誠一忠節可恃,上爲霽怒,有是命。初,誠一至尙州聞賊變,馳到本營,留前兵使曺大坤,共治兵。賊自金海已入右道,誠一猝與賊候遻,左右欲退避,誠一下馬,踞胡床不動,使軍官李宗仁馳射一賊殪之,賊不敢逼,衆心賴而稍定。聞拿命,馳到稷山,又聞招諭之命,還赴本道,招募義兵,稍成形勢,一道倚重。

○杞城府院君兪泓上疏,請固守京城,同死社稷,且曰:

繩鞋非宮禁所用,白金非禦敵之物。方羽檄交急,而輒命貿易,殿下安得爲此亡國之擧乎?

上召見慰諭曰:「予捨此安之?繩鞋乃貿給征兵,白金乃變前所貿。此是造言,卿勿疑也。」

○臺諫劾首相李山海誤國致寇,請罷,不許。

○命罷海道舟師,將士登陸戰守。全羅水使李舜臣遽奏:「水陸戰守,不可偏廢。」由是,湖南舟師獨全。

○賊兵入忠州,申砬敗死。初,砬軍次丹月驛,獨與數人,馳至鳥嶺,看審形勢。俄而李鎰至,跪呼請死,砬執手問曰:「賊勢何如?」鎰曰:「以不敎之民,當無敵之賊,無可爲者矣。」砬索然意沮。金汝岉曰:「彼衆我寡,難以抵鋒,宜守此險阨以禦之。」又欲據高丘逆擊之,砬皆不從曰:「此地不可用騎,當於原野一戰。」遂狀啓請貸李鎰,從軍自效,遂引軍還入忠州城。汝岉知必敗,乃遣奴寄書于子瑬曰:

三道徵兵,無一人至者。男兒死國,固其所也。國恥未雪,壯心成灰,仰天噓氣而已。

又戒家屬曰:

我則死於此,一家宜赴行在,勿逃亂于他所也。

砬所親軍官密告賊已踰嶺,砬以爲妄言而斬之。狀啓賊未離尙州,仍引兵出屯彈琴臺,在忠州邑內五里。背江而陣,前臨多稻田,實不便於馳騁矣。是月二十七日,賊已踰嶺,至丹月驛。牧使李宗長及李鎰皆以斥候在前,爲賊所綴,探報斷絶,砬又不知。翌曉賊兵分路,大陣直入忠州城,左軍循達川沿江而下,右軍循山而東,從上流渡江,戈戟耀日,砲響震天。砬不知所爲,直鞭馬進向州城,軍不成列,稍稍散匿。城中賊發角三聲,一時出擊,砬衆大潰,而賊已四圍,砬還趨結陣處,人爭投水,流屍蔽江。砬與汝岉馳射殺賊數十人後,皆赴水死。砬有姊子從行欲走免,砬怒曰:「汝何生爲?」捽頭同溺焉。壯士脫免者數三人。李鎰從間路入山,遇倭數三,射殺得一級,渡江馳啓。朝廷始知砬敗死,兵曹遂貰鎰罪,以所獻倭首,懸南城門。

○金汝岉豪爽不羈,驍勇絶倫,善射御,以將略自負,有忠孝大節。初以文名登朝,上每欲擢用,而輒爲當路所沮。朝野皆推爲大將才,而竟爲文法所絓,釋囚從軍,不得展其才志而死,國人追悼惜之。

○忠州士民、官屬,恃大軍來鎭,皆不避亂,盡被屠夷,甚於他邑。

○賊初到嶺口,見山勢險阻,疑有伏兵,再三窺覘,寂無兵形,乃敢進兵。其後,皇朝都督李如松行過島嶺歎曰:「有如此形勢,而不知守,申摠兵可謂無謀矣。」

○以吏曹判書李元翼爲平安道都巡察使,崔興源爲黃海道、京畿都巡察使,皆卽日發遣。以將有西幸之議,而元翼曾爲安州牧使,興源爲黃海監司,皆有惠政,爲民心所附,故使之先往撫諭,以備巡幸。都城猶閉四門,禁人出避,都中士民,夜縋城出,有眷屬相失者。刼賊處處間出,掠人財貨,婦女或被掠,哭聲滿路。臺諫及原任大臣、宗室,扣閤請勿去社稷,儒生或上疏,然已無可爲矣。上決策西幸,大臣入對,請建儲嗣,以係人心。上曰:「中宮春秋未暮,故不早定儲矣。今國勢如此,當依僉議。光海君某聰明孝敬,可封爲世子。」大臣拜賀曰:「宗社之福也。」是日,光海入大內受命,初置宮僚,百官陳賀,而未及備冊禮焉。

○上長子臨海君珒荒怠不學,縱奴作弊尤甚。光海飭行服學,中外屬心,故上擇立之。李山海時爲首相,議不出己,而猶自謂有定策功,交亂之兆,漸於是矣。

○命百官戎服。不定服色。黑笠、貼裏,衣廣絲帶帶劍。 ○是月二十九日夕,上聞忠州敗報,出御東廂,議決西幸之計。大臣等啓:「事勢至此,車駕暫幸平壤,請兵天朝,以圖恢復。」掌令權恢請對,請守京城。柳成龍啓曰:「恢言甚忠,但事勢不得不然。」仍請分遣王子於諸道,呼召勤王兵,以圖恢復,世子隨駕以行,上許之。命臨海君往咸鏡道,金貴榮、尹卓然從行;順和君𤣰往江原道,長溪府院君黃廷彧與其子前承旨赫、同知李墍從行,蓋赫女爲順和夫人,墍居原州,故竝遣之。墍到江原道,托病不從。未幾,倭入江原道,故順和君亦踰嶺向北,與臨海同行,命金貴榮、黃廷彧協同護行。

○以李陽元爲留都大將,大臣李山海以下及宰臣數十人,竝以扈從啓下。左相柳成龍以體察使,未行而寇逼,乃命留守。都承旨李恒福謂同僚盧稷曰:「駕命下而闕內已空,出城之日,從行者必少。若西行不止,盡塞而止,則一水之外,卽上國之疆,到彼應有酬酢責應。方今廷臣明敏練達,識古誼、善辭命,無如柳相。駕行則京城必不守,柳相留此,不過爲敗績之臣。若扈駕以行,則必多裨益。」卽啓請從行,許之,改命陽元。

○特命釋尹斗壽罪,召至京,復官封。

○禮曹判書權克智卒。克智老病聞亂,憂憤而卒死之。翌日上西幸,女壻李廷龜鑽埋于近壠,被賊發掘,久乃收葬。

○是月晦日,上西幸。上旣決西幸之議,闕內吏僕等,喧譁而退。俄而衛士盡散,更鼓斷絶。夜深,李鎰狀啓始至云:「賊今明日必至都城。」狀入良久而上出敦義門西行。令祠官奉宗社主版先行,世子隨後駕出,王子信城君珝、定遠君琈從之。上戎服執鞭,王步出仁和門,女侍數十從之。夜黑雨暗,咫尺不辨。惟都承旨李恒福執燭前導,王妃問知姓名慰勉之。宗廟各室印寶外儀仗皆棄,文昭殿位版,守官埋置而逃,其後位版得出,而文昭殿祭禮遂罷不擧,時詘故也。

○都城宮省火。車駕將出,都中有姦民,先入內帑庫,爭取寶物者。已而駕出,亂民大起,先焚掌隷院、刑曹,以二局公、私奴婢文籍所在也。遂大掠宮省、倉庫,仍放火滅迹。景福、昌德、昌慶三宮,一時俱燼。昌慶宮卽順懷世子嬪欑宮所在也。歷代寶玩及文武樓、弘文館所藏書籍、春秋館各朝《實錄》、他庫所藏前朝史草、修《高麗史》時所草。《承政院日記》,皆燒盡無遺。內外倉庫、各署所藏,竝被盜先焚。臨海君家、兵曹判書洪汝諄家亦被焚,以二家常時號多畜財故也。留都大將斬數人以警衆,亂民屯聚,不能禁。

○平明駕踰沙峴。是日大雨,京畿監司權徴追至,進所着雨衣。先是,城中童謠有京畿監司雨裝、直領大懸紐之語,至是果驗。一行沾濕,至碧蹄驛小休卽出,衆官從行者,多還入城挈家避亂,臺閣文官從者絶少。宮人從行,馬陷泥淖,往往落後,哭聲相聞。至碧蹄驛,召見尹斗壽,解佩刀與之曰:「卿兄弟可勿離予。」行至臨津,上獨與李山海、李恒福同舟以濟。日昏雨注,前後迷路,臨津南岸有丞亭,積材木,命焚之。火光通燭遠近,遂尋路而行,夜深次東坡驛。坡州牧使、長湍府使預設御廚,將進供,扈衛下人亂入搶食,上供遂闕,長湍府使懼而逃。國朝治平以來,務銷內兵,至於宿衛將卒,亦無紀律鈐轄,故臨危渙散,甚於見敵之兵,玆非德刑俱否故耶?

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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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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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庚申,上發東坡館。是朝,上召見大臣李山海、柳成龍,引手叩膺呼苦曰:「李某、柳某,事乃至此,予何往乎?毋憚忌諱,悉心以言。」又招尹斗壽進前問之,諸臣俯伏流涕,不能遽對。上顧問李恒福曰:「承旨意如何?」對曰:「可且駐駕義州。若勢窮力屈,八路俱陷,則便可赴訴天朝。」斗壽曰:「北道士馬精强,咸興、鏡城皆天險足恃,可踰嶺北行。」上曰:「承旨言如何?」成龍曰:「不可。大駕離東土一步,則朝鮮非我有也。」上曰:「內附本予意也。」成龍曰:「不可。」恒福曰:「臣之所言,非直欲渡江也,從十分窮極地說來也。」與成龍反覆爭辨。成龍曰:「今東北諸道如故,湖南忠義之士不日蜂起,何可遽論此事?」李山海終不對。成龍退而責恒福曰:「何爲輕發棄國之論乎?君雖從死於道路,不過爲婦寺之忠。此言一出,人心瓦解,誰能收拾?」恒福謝之。

○上將向開城,從行京畿吏卒逃散。適黃海監司趙仁得將入援,瑞興府使南嶷率兵數百先至,得扈衛以行。內侍傳言:「宮人自昨日闕食,須得少米療飢可行。」遂索瑞興兵卒所齎糲米數斗飯之。至招賢站,長湍。趙仁得設幕支供,百官始得食,夕次開城府。

○以尹斗壽爲御營大將,扈衛兵皆屬。

○臺諫交章,劾首相李山海交結宮禁,誤國致寇之罪,不許。時,三司方入侍,兵曹正郞具宬在從行,直前啓曰:「李山海以首相,致此播越,而迄未致討,此由臺諫多其私人故也。」仍手排掌令黃鵬曰:「此漢乃山海之姪,宜先去此人。」三司仍退出,上色悸謂承旨曰:「此事何如?」申磼曰:「宬,臣之姪也。年少浮妄,安敢妄論大臣乎?」上命罷宬職。三司遂發論請罪,不許。自是兩司連啓,山海竟竄配平海。賊未入關東,山海先就配,僻地避亂,亂定放還,國人以爲有福。

○以柳成龍爲領議政,崔興源爲左議政,尹斗壽爲右議政,李陽元遞相。

○上御開城南門樓,聚人民慰諭,有旨令各陳所懷。父老等前言願召鄭政丞,謂鄭澈也。上曰:「知道。」卽命釋澈,下旨曰:「知卿有忠孝大節,可速赴行在。」自是,己丑、辛卯被罪人,皆得放還敍用。兩司劾領相柳成龍罷職。崔興源陞領議政,尹斗壽陞左議政,兪泓爲右議政。申磼憤李山海被罪倡言:「首相以誤國被罪,則亞相安得獨免?」兩司遂劾成龍。李恒福、洪履祥等力救,罷職而止。時,行在聞賊兵尙未入京,皆咎遷幸之遽,上命申磼往察京城形勢,未至而還。

○是月初三日,倭入京城,李陽元、金命元退走。初,賊自東萊分三路以進,一路由中道梁山、密陽、淸道、大丘、仁同、善山,至尙州,敗李鎰軍。一路由左道長鬐、機長,陷左兵營,蔚山、慶州、永川、新寧、義興、軍威、比安,渡龍宮、河豐津,出聞慶,與中路兵合,踰島嶺,入忠州。又自忠州分兩路,一趨驪州渡江,由楊根渡龍津,出京城東路,一趨竹山、龍仁至漢江。又一路由金海出右道,從星州、茂溪縣渡江,歷知禮、金山,踰秋風嶺,出忠淸道永同縣,入淸州,轉向京畿。旌旗、劍戟千里不絶,砲聲相聞。所過或十里,五、六十里,據險設營,夜則擧火相應。賊至漢江南,都元帥金命元率兵千餘,屯濟川亭,賊發砲飛丸,亂落亭上,命元不敢拒敵,悉沈軍器于江中,退赴行在。賊遂渡江,李陽元自城內,向關東走。賊疑城中有伏,初不敢入,潛令人入探,上南山擧燧,然後先從興仁門入。是,術士傳言,壬辰之歲,黑衣之賊,從東門入。倭人亦謹方位之術,每犯大城,必卜擇所從入,或終不入焉。

○命都元帥金命元守臨津。命元至臨津,狀啓言賊狀。上以命元無兵,不問退遁之罪,命更徵京畿、海西兵,把守臨津。南兵使申硈方遞職還,命爲守禦使,同守臨津,以遏西下之路。劉克良亦領兵來屬。

○下罪己書于八路,遣使召募義兵。

○上留開城二日,發向西路,次金郊驛。是日聞賊已入京城西向,上倉皇促行。時,廟社主奉安于開城穆淸殿,仍瘞之。上到寶山站,尹斗壽聞之,亟請遣禮曹參議奉出以來。時,貞惠翁主尙幼,行中紛沓不能備騎,上命從官自願率往,從他路避兵,當有重賞。內需司官尹百祥應旨,轉入黃海山路,艱關避賊,冬從間路赴義州。翁主後嫁海嵩尉。 ○以李山甫爲大司諫,俄陞吏曹參判。

○上至平壤。時,聞賊兵西出,上促駕疾驅,自開城四日,而至平壤。在途艱關,從官多餒,御供或闕,野人有進脫粟飯者。

○命從臣進秩有差,又敎曰:「吏曹參判李恒福志慮貞亮,超然物表,顚沛之際,尤當大用,何可拘以資級?遇判書有闕,亦可擢補,或委他重任,卿等知予意也。」

○遣使斬副元帥申恪。恪初以副帥,從金命元,防漢江。命元軍潰,恪從李陽元于楊州,收拾散兵。適會咸鏡兵使李渾入援,合軍成陣,遇倭兵散掠閭閻,邀擊于楊州蟹嶺敗之,斬首七十級。自倭犯國,始有此捷,遠近聞之聳動。陽元時在山谷間,狀報阻絶。金命元以恪託從陽元而跳去,狀啓請罪,兪泓信之,請遣宣傳官,卽所在誅之。宣傳旣行,而捷書至,上踵遣宣傳官止之,而不及。恪雖武人,奉公廉勤,而死非其罪,國人冤之。

○賊焚宗廟。賊初入城,宮闕燒盡,而宗廟獨存。倭大將平秀家處其中,夜間多怪,從卒有暴死者。人言此朝鮮宗廟,有神靈。秀家懼,遂焚宗廟,而移寓南坊。卽南別宮。都城士族初皆遠避,市民、賤人亦散出近畿。倭人掛榜招集,稍稍還入,坊市皆滿。賊守城門,凡帶賊帖者不禁,故我民皆受賊帖。惡少、無賴者皆附賊嚮導,作惡者甚衆。倭人嚴禁戒,開告訐,姦民以此受賞。偶語異色者,皆不免燒殺,東門外髑髏,堆積如丘。前工曹參議成世寧妓妾有養女,爲倭將所嬖,世寧與其弟世康皆年老,避在楊州山中,因緣其女,還入宅居如舊,倭人尊待之,文官附賊者,惟世寧而已。

○慶尙左兵使李珏、水使朴泓、防禦使成應吉、助防將朴宗男、邊應星、安東府使鄭熙績等,皆託言勤王,棄鎭踰嶺而遁。熙績率妻子,遠入吉州,珏爲金命元所誅。

○始頒策封世子敎文于八路,大赦。文曰:

席基緖而忘危,旣値干戈之逼。簡元良而貳極,聿係臣民之望。位雖非安,亂豈忘慶?玆當播越之日,誕布告諭之章。眇予不明,遭家多難,二十五年祗畏,雖欲自盡乎吾心,億萬生靈離,奈此方來之民怨?幸玆麟趾之播詠,實賴燕翼之有貽。撫民縱愧于其方,建儲尙念其當早。冊禮宜謹,漢臣之章奏徒勤;日月久稽,范鎭之鬚髮已換。但玆蠻獠之外侮,適値邦家之內訌,侵鎬及方,列城之保障齊潰;剝床以膚,七廟之衣冠將遷。天步蒼皇,人心危懼,予何執讓之徒固?是宜定本之當遄。第二子光海琿,天資英明,學問精敏,仁孝夙著,久屬億兆之望,謳歌思歸,可繼先王之祚。玆進封爲世子,因令撫軍、監國事。雖擧於倉卒,計實定於前時。臣工莫謂予偶然,根本固不容遽爾。今來箕邑,始頒中外之書,昔在漢都,已受臣民之賀。關中沾少海之澤,道路望前星之輝。皇天尙佑于祖宗,社稷豈安於偏壤?遊魂已褫,漢水之風濤向淸;官軍思奮,赤縣之壁壘垂廓。龍樓整問寢之禮,鶴禁復舊都之儀。嗟我臣民,諒予告意,願爲太子死,無貽一人羞。敷告用亶,爾公咸造。於戲!若涉大水,茫未知其津涯,弘濟艱難,用敬保於元子。

○聖節使柳夢鼎先行。夢鼎爲使未發,而上出幸,夢鼎只齎表、咨文,與譯官等不得封齎方物。隨駕,至平壤。大臣以爲告急使臣當行啓請,且停節使。適韓應寅自燕京回言:「闕送節使,則皇朝必致疑也。」乃議復遣。上面諭夢鼎曰:「到京師,爾可先言欲內附意。」夢鼎曰:「中朝疑我款賊,若不請援,而先請內附,則恐滋其惑。須枚擧倭變節次,具咨遼鎭,仍請接援,然後內附之言可繼也。」上然之,具咨以送。

○以李山甫爲吏曹判書,李恒福爲吏曹參判,韓應寅爲諸道巡察使,進屯臨津。賊入京,休兵數日,道路訛傳:「倭人遠來,足繭困倒,可制挺擊也。」行朝聞而信之,方恨金命元不守漢江,促令命元渡津進戰,圖復京城,命元不敢。會應寅以奏請使,回自燕京,西界土兵千餘人亦至,皆當虜精銳。遂以應寅爲大帥領之,進屯臨津,相機進戰,且令勿受命元節制。應寅殊不自疑,過坡州不見命元,馳到津口,會諸將刻日進戰。應寅本庸懦書生,平生未嘗經兵務。人稱白鳩宰相,以其面貌純白,而性拙故也。尹斗壽以其有福氣可將,故有是命。申硈等渡臨津擊倭,大敗而死,金命元、韓應寅等棄臨津退走。初,命元擺布諸將,申硈、劉克良、李薲、李薦、邊機等,扼守津諸灘,防備漸完。賊兵到南岸,相持八、九日,不能渡。一日賊焚廬幕,爲退遁狀以誘我。申硈輕銳無謀,以爲賊實退遁,欲渡江追躡,京畿監司權徵議與硈合,命元猶難之。是日應寅至,將悉衆以渡。土兵有告應寅者曰:「軍士遠來疲弊,器械未整。且賊情勢猶未審,願少休,明日觀勢進戰。」應寅以爲逗留,論斬數人。劉克良年老習兵,力言不宜輕擧。硈又欲斬之,克良曰:「吾結髮從軍,豈以避死爲心?所以云云者,恐誤國事耳。」憤憤而出,率其屬先渡,遇賊邏騎數人斬之。硈軍畢渡,賊先伏兵於山後,依山整陣不動。硈進陣以逼之,賊一時俱起,丸劍交接,諸軍遂潰。克良呼硈欲收陣而退,硈不應遂死。克良下馬地坐曰:「此吾死所也。」彎弓射賊,矢盡而死。軍士奔至江岸,賊從後斫殺,或延頸受刃,餘皆自投于江,如風中亂葉。命元、應寅望之喪氣,商山君朴忠侃在軍中,騎馬先走,衆望之呼曰:「元帥走矣。」諸守灘軍皆散。命元、應寅皆退,詣行在,賊遂渡江而西。是月十七日也。元帥從事官典籍洪鳳祥素好射帿,自謂知兵,是日自請從戰而死。

○全羅水軍節度使李舜臣赴援慶尙道,大敗倭兵于巨濟之前津。倭兵之渡海也,慶尙右水使元均知勢不敵,悉沈戰艦、戰具,散水軍萬餘人,獨與玉浦萬戶李雲龍、永登浦萬戶禹致績,栖泊于南海縣前,欲尋陸避賊。雲龍抗言曰:「使君受國重寄,義當死於封內。此處乃兩湖咽喉,失此處,則兩湖危矣。今吾衆雖散,猶可保聚,湖南水軍,可請來援也。」均從其計,遣栗浦萬戶李英男,詣舜臣請。舜臣方聚諸浦舟師于前洋,欲待寇至而戰。聞英男言,諸將多以爲:「我守我疆且不足,何暇赴他道耶?」惟鹿島萬戶鄭運、軍官宋希立慷慨涕泣,勸舜臣進擊以爲:「討賊無彼此道。先挫賊鋒,則本道亦可保也。」舜臣大悅。彦陽縣監金泳潭[魚泳潭]自請爲水路嚮導居前,遂會均於巨濟前洋。均使雲龍、致績爲先鋒,到玉浦遇倭船三十隻,進擊大破之,餘賊登陸而走,盡焚其船而還。復戰于鷺梁津,燒賊船十三隻,賊皆溺死。是戰也,舜臣左肩中丸,猶終日督戰。戰罷,始使人以刀尖挑出,軍中始知之。先是,舜臣大修戰備,自以意造龜船,其制船上鋪板如龜,背上有十字細路,纔容我人通行,餘皆列揷刀、錐。前作龍頭,口爲銃穴,後爲龜尾,尾下有銃穴。左右各有銃穴六,藏兵其底,四面發砲,進退縱橫,捷速如飛。戰時覆以編茅,使錐、刀不露,賊超登,則掐于錐、刀,掩圍則火銃齊發。橫行賊船中,我軍無所損,而所向披靡,以此常勝。朝廷見舜臣捷報,賞加嘉善。

○備邊司啓請移咨遼東請援。時,上下憂惶,未有定計。李恒福獨力言曰:「今八路潰裂,無望收拾圖全。夫以孔明之智,見先主無托身用武之地,則請救於孫氏,卒成赤壁之捷。今我無復可爲,不如具奏天朝,請兵來援。」堂議皆謂不然,槪言天朝必不肯來救。假令來救,當出遼、廣兵馬。遼、廣兵,胡㺚類也,必見橫暴。今只有平安一路乾凈,復爲漢兵侵擾,公私則必赤地乃已,此策甚迂也。「會李德聲追到,議與恒福合,遂共力爭於朝堂。大臣以二人望重,始聽許論啓。上從之,卽遣人移咨遼東,告急請兵。此,請援天朝之始也。

○全羅巡察使李洸領軍北征,與慶尙巡察使金睟、忠淸巡察使尹國馨合兵。初,洸聞倭深入,啓請擧兵移討,上,下札褒諭。洸卽領兵數萬,至公州,有行官自京來,哭入軍門急叫曰:「上已出幸,賊已入京矣。」軍中驚動,一時潰歸。洸使將官,守尼山石橋,開諭還集,衆軍露刃奪路而行。洸卽還全州,僅捕斬逃兵數人,復大發兵。洸本不知兵略,惟務蒐卒繕器,軍無紀律,又不禮道內士大夫。至是,軍兵憚於赴敵,士子咎其退縮,人情乖拂,謗責群起,洸大困。 ○李洸先至境上聚兵,列邑軍厭憚赴戰,玉果、淳昌軍人先作亂。有邢大元、趙仁者爲魁首,阻蘆領爲固,已而還入淳昌郡,焚掠官舍、刑獄。郡守金禮國脫身奔告于洸,洸傳令兵使討誅之。潭陽府使領軍上道,道遇亂兵,潭兵亦潰,南原、求禮、順天之軍到參禮驛,一時自潰。李洸使古阜郡守王慶祚斬退軍,軍人擁慶祚至全州,慶祚脫身免。南原府使尹安性、求禮縣監趙士謙皆馳還本邑,招集領率,進赴公州。

○洸使節度使崔遠守本道,自領四萬兵,以羅州牧使李慶祿爲中衛將,前府使李之詩爲先鋒將,渡龍安江,由湖西林川路進。防禦使郭嶸領二萬兵,以光州牧使權慄爲中衛將,前府使白光彦爲先鋒將,由礪山大路,渡錦江。慶尙巡察使金睟率手下兵數百人,忠淸巡察使尹國馨悉兵數萬來會。三帥相約,刻日進前,兵號十萬,軍容甚盛。

○以朴晋爲慶尙兵馬節度使。晋旣爲兵使,收拾餘兵,分遣諸將,進退勦截,聲勢稍張。行朝奏牒相繼,上甚重之曰:「予恐晋輕戰而死之。嘗欲召晋,西赴爲副帥,以圖平壤,以廷議稱其不便而止。」

○助防將元豪擊殲驪江屯賊。豪以江原道助防將,屯驪江甓寺,以斷津渡。江原監司柳永吉亟召豪,還本道。豪去,而賊始渡江北上。旣而豪再來,招集州兵,見賊屯龜尾浦,乘曉掩襲,斬五十餘級,餘遁去。自是賊不入驪州路,柳永吉復檄召豪還。龜尾屯倭無鳥銃,惟持弓刀,而性又殘虐,遇之者皆死,謂是屠子倭。豪猝襲之,賊在屋中發矢,官軍圍包,出者輒射殺之,賊窮蹙皆死。以此,知賊之長技,惟鳥銃耳。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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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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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己丑,三道兵潰于龍仁,李洸等奔還本道。三道諸將以洸爲盟主,議進軍,先擊龍仁屯賊。權慄言于洸曰:「前路賊陣據險,難以仰攻。主公掃境內入援,國家存亡,在此一擧,務在持重,以圖萬全。唯當直渡祖江,以塞臨津,則西路自固,糧道亦通,畜伺隙,以待朝廷之令可也。」或曰:「宜先據水原禿山城,致寇而戰,乘利而進。」洸方以逗遛,被人謗議,遂促進兵曰:「直到陽川北浦,方議進退。」三帥實欲用權慄策,聯名狀啓曰:「臣等共率兵六萬餘人,今到水原地,欲由陽川北浦濟師,而賊在京城,恐腹背受敵。願朝廷急速指揮。」上在宣川見狀啓,朝臣已知其不勇於進取矣。洸使其先鋒將李之詩,助郭嶸接戰,與白光彦合兵,各一千先發。慄又戒曰:「愼勿輕敵,待吾大軍接後乃戰。」光彦見賊少先挑戰,賊佯斂兵不戰。我軍意懈,不意賊兵潛從草樹間,散伏以進,一時發銃揮劍以入,光彦、之詩先中丸死。二將皆以勇力有名,聞其死,擧軍氣奪。翌朝軍中炊烟起,賊兵從山谷間突至,白馬將着金假面,從數十人,耀白刃居前。忠淸兵使申翌在前,望之先走,十萬衆次第潰散,勢如山崩河決。洸、睟、國馨在三十里外,亦不能整陣,皆單騎南奔,賊兵亦不追。器甲、芻糧委棄如山,賊悉焚之而去。兵之初進也,京城將倭數十隊,相續出城,而莫知所向。我軍聞之,疑其避我兵也,及後聞之,倭將方伏兵于廣州山間,竢我軍到江上,從後掩擊爲殲盡計云。洸等旣敗,上下失望,皆咎洸之失律矣。

○李舜臣連敗倭兵。舜臣自本營,進陣于蛇梁,遇賊船于唐浦。賊將乘大艦,坐層樓督戰。舜臣麾兵進擊,以筒箭叢射,樓上將倭先中箭墜水,遂掩擊大破之。旣而全羅右水使李億祺盡以所領舟師來會,遂偕至唐項浦,遇倭船大戰,又射殺船樓上賊將,取其首,推破三十船,賊大敗登陸而散。又戰于永登浦,捕得全船殲之。自此軍聲大振。捷聞,賞加舜臣資憲。

○初,元均請舜臣援兵敗賊,欲聯名狀奏,舜臣曰:「且徐之。」乃夜自具狀奏,備陳均失軍無依、擊賊無功之狀,均聞之大憾。自此,各狀奏功,兩人構隙自此始。

○敍復柳成龍封府院君。成龍旣罷職,仍白衣扈從。至是復職,參畫廟堂,策應之功居多。

○初十日,遼東都司使鎭撫林世祿來探倭情,蓋因告急咨報也。使柳成龍館之。

○倭將平幸長等歷海西諸郡,犯大同江南岸。時,李鎰自關東路,徒步而至。鎰素稱名將,雖奔敗顚沛,人皆喜其來。時探報賊已焚鳳山,備邊司急令鎰守大同下流。鎰纔至,而賊兵數百已到南岸。鎰令武士十餘人,入江中小島,發强弓射之,賊乃却。

○領府事鄭澈赴行在。上久然後召見,伏庭痛哭,上命陞座,詢問曰:「吾欲幸江界,地形如何?」澈對以其地隘塞貧瘠,決不可容行在,控制他方。「其後上屢問,對如前。有毁之者言:」澈極稱江界苦惡者,怨上意也。「或傳言:」澈實請上幸江界,其意欲報己怨也。「其爲人所憎疾如此。

○林世祿與柳成龍,登練光亭。成龍指示南岸曰:「彼倭兵也。」世祿不信曰:「何其少也?」成龍曰:「倭巧詐,雖大兵在後,而先來探試者,不過如此。若見其少而忽之,則必陷於其術矣。」世祿唯唯,亟求回咨而去。時,倭報卒遽,遼鎭不信曰:「雖有賊,不應猝遽如此。」或疑其間導,及世祿來,始親見歸報。 ○擢李恒福爲兵曹判書,李德馨爲大司憲。

○命左議政尹斗壽、都元帥李元翼等,守平壤城。數日前,城中人聞車駕欲出避,各自逃散。上命世子,出屯于大同館門,集城中父老,諭以堅守之意。父老進前曰:「但聞東宮之令,民心不信,必得聖上親諭乃可。」明日,上不得已御館門,令承旨曉諭如昨,父老數十人,拜伏痛哭,承命而退。遂各招分竄子弟、男女入城,城中皆滿。及賊兵漸逼江渚,上命宰臣盧稷等,奉廟社位版,竝護宮人先出。於是城中吏民作亂,挺刃橫路縱擊之,指廟社陪從臣大罵曰:「汝等平日偸食國祿,今乃誤國欺民乃爾耶?」仍坌集行宮門號呼曰:「旣欲棄城,何故紿我入城,獨使魚肉於賊手耶?」皆袒臂持兵仗,遇人必擊,紛囂雜沓,勢不可禁。諸從官在門內,皆失色。柳成龍獨出門,手招土官長老諭之曰:「汝輩欲竭力守城,不願車駕出避,爲國之忠至矣。但不可因此作亂,驚擾宮禁。且朝廷方啓請堅守,上已許之,而汝輩乃爾作亂,自陷重罪何耶?」土官等始拜謝,麾衆而退。是時,城守之議不堅,城大兵少,與都城無異。上危之,先命出廟社主,三司伏闔力爭。前議政鄭澈贊前進之計,左議政尹斗壽主守城之議。成龍右斗壽議,謂澈曰:「平時意,相公慷慨,不避險易,不圖今日有此議也。此地守城,與京城不同,前阻江水,北近遼界,若堅守數日,則天兵必來救,猶可藉以却賊。不然,從此至義州,更無可據之地,勢必至於亡國也。」尹斗壽亦誚澈順旨失計,澈不變。

○監司宋言愼摘發首倡亂民數人,斬於大同門內,亂民乃定。

○分遣調度使于諸路,措置糧餉。

○以李希得爲咸鏡道巡檢使。上欲去平壤,而未定所向,朝臣多言入關北便,上從之。是時,賊兵已向鐵嶺,道路不通,朝廷不知也。柳成龍白:「今上西狩,本欲倚仗上國耳。今深入北道,中間賊兵限隔,天朝聲聞阻絶,若又不幸,賊兵北犯,則其危迫又甚。今朝臣家屬,皆避亂于東北,故各顧私計,爭欲向北。臣亦有老母,避亂東出,必流入於咸鏡之境。以私計言之,豈無向北之情哉?只以國家大計,不容私意故也。」李恒福、李德馨極言北行失計,上猶豫。知事韓準獨請對,力贊北行定議,王妃、王子先發。

○倭將請李德馨會于江中。時倭兵到江三日,乃作紙簡,掛竿揷沙渚。尹斗壽等使人取來,乃與李德馨請相見講和語也。德馨承命,乘小舟,往會于江中,相與勞問如平日。玄蘇言:「日本本欲借道,朝貢中原,而朝鮮不許,故事至於此。今亦借一條路,達于中原,則無事矣。」德馨責以負約,且令退兵後講和。調信辭說變幻,終出不遜語,各罷還。

○上出平壤,向寧邊府。留尹斗壽、金命元、李元翼守平壤。大臣崔興源、兪泓、鄭澈等從。柳成龍以接候漢官,仍留平壤。

○上次肅川,以李德馨爲請援使,赴遼告急。時,李恒福、李德馨夜對請:「上進住寧邊,臣等親往乞師遼東。」因爭請自往。副提學沈忠謙以爲:「恒福方在本兵,不可遣。」於是,遂遣德馨。將發,恒福送之南門,德馨曰:「恨無快馬兼程而進也。」恒福卽解所乘馬與之曰:「兵不出,君當索我於泉下,無相見也。」德馨曰:「兵不出,吾當棄骨於盧龍,再不渡鴨水也。」二人灑涕而別。尹斗壽等遣將,夜擊倭營,不利而退。倭兵遂渡大同江。上旣出,而斗壽仍爲城守計。城中民兵合四千餘人,分守諸堞,堞多空曠。柳成龍知其必敗,欲延接漢兵繼援,辭以先出。是日賊兵畢至江岸,無船不得渡。斗壽等在練光亭上,賊發銃叢射,丸集亭上如雨。我軍亦乘舟中流,發片箭中賊,又發火箭射之,賊陣少却。巡察使李元翼與兵使李潤德,守王城灘。元翼獻計,抄勇士數百人,以高彦伯、文言等爲領將,乘夜渡江,直斫賊營,斬若干級,多射殺。未幾天明,我軍退,一舟膠於淺渚,全船被害。船中土兵孔秀等終始血戰,秀手斬數十人,劍折而止。倭爭前欲生擒,秀卽挾兩賊投江,見者壯之。是夜,監司宋言愼持城門鑰在閭家,不時來會,開門出兵,後時,故夜擊而反失利,官軍死傷者五六十人。翌日賊整陣,攻王城灘防兵,兵皆潰散。李元翼、李薲退赴行在,潤德還寧邊本營。賊從王城灘渡。是夜,尹斗壽等知不可守,先出城內老弱、婦女。賊迫城,乃沈兵器江中,引兵潛出,或乘舟下江西,城中空無人。賊登牡丹峯,良久乃入。城中積糧數十萬石,皆爲賊有,倭將遂據平壤。

○倭將淸正入關北,咸鏡監司柳永立被執,兵使李渾爲賊民所殺。初,淸正、行長等同渡臨津,追上行,而慮車駕或轉北行,約分路進兵。淸正勇猛冠軍,所領兵尤精悍。二將拈鬮定所向,淸正得咸鏡道,擒我民二人爲向導。一人辭以不識其路,賊斬之,一人懼而從之。從谷山地,踰老里峴,出鐵嶺路,嶺無守兵,長驅以入。監司柳永立退入山峽,土兵引賊兵襲執之。兵使李渾奔入甲山,叛民偵逐,匿田間土窟,竟與亂民相戰而死。甲山人又斬府使而降。先是,北土人苦武吏侵虐,怨國最甚。及聞訛言:「倭國立新主,改國政。」民間喧然傾向,爭縛將吏以迎敵。兩王子聞賊兵在後,疾行向北,踰磨天嶺去,尹卓然落後。時,士大夫有脚力,多輕寶者,皆送家屬于北,亦多被搶于土兵,惟徒流士族,則亂民以爲:「此是怨國人。」容之得全。上議向北路,李恒福復力爭于大臣云:「進駐義州,迎接天兵。不幸則內附,徐圖復國,未爲失計也。」沈忠謙從其言。當夕請對,恒福復極言:「北關只有一條路,窮蹙則胡地外無可往,莫如進駐義州。」上曰:「予意本欲內附,當從卿言。但中殿行已遠奈何?」諸臣請速追回,乃遣雲山郡守成大業馳往,則中殿行中亦聞賊已犯北路,不敢進而還,遂會上于博川,上次寧邊府。遼鎭又遣林世祿答咨,許送援兵,使柳成龍接應。

○命世子奉廟社分朝。上夜召從臣議曰:「予則當請內附,世子宜奉廟社,監撫留國。誰肯從予渡遼者?」李恒福曰:「臣無父母,年少無病,當以死從難。」餘無對者。上令恒福出外,募願從者,唯承旨洪進、吏曹參議李𥕏、武臣韓淵三人應募。恒福請自上點從臣簿下令,上再三持難,遂自除從行,諸臣餘付世子,崔興源等十餘人從世子。兪泓當從上行,上疏請從世子,圖復社稷,上未答,而泓拜辭於路左而退。上是日次博川,翌日促行,夜五鼓到嘉山。是夜雨作路黑,行無炬燭,從臣鄭澈等不滿二十人。李恒福、朴東亮以兵官先導,艱險萬狀。

○史官趙存世藝文館奉敎兼春秋館記事官。、金善餘檢閱兼春秋。、任就正、朴鼎賢承政院注書。等逃歸。存世等以左右史,自初扈從,不離寢門,上待之如子弟。是夜,四人以上渡遼議決,密議逃出,先納史草冊于坑竈內火之,乘暗脫走。上在道數顧問史官安在,皆答以不見。上曰:「金善餘馬弱,無乃徒行後至乎?」及曉始知其亡,辭色慘沮。從者皆憤罵曰:「異日上還國,此輩豈有生理?」四人各尋家屬于嶺湖間,討食州縣,託言上許退去,故來矣。四人皆李山海門下人,善餘,添慶之子,最有文望。就正,國老之子。鼎賢,啓賢之從弟。存世,士秀之孫。皆名族世臣。上還都後,四人還集,復擬史官。上曰:「豈可使逃亡軍,復秉史筆?百執事,則可矣。」由是,皆仕於外。善餘早死,存世、就正等,光海朝皆憑貴戚進用,爲大官。

○初,上之出京城也,妖言朋興謂:「國家必亡。」縉紳有名望者,皆懷自全之計。修撰任蒙正先一日逃去,蒙正,國老之長子。正言鄭士信到城西南奔,持平南瑾到延曙而走。其餘郞署、百司任意散去,散班、外臣無一人從者。至平壤,大司成任國老托以母病,吏曹佐郞許筬托以召募,判書韓準、承旨閔濬、參判尹又新相繼散去,盧稷自寧邊落後亡去。從上行諸臣相謂:「到江門,老病人當辭退。」皆無固志,獨洪進泣謂李恒福曰:「侍臣當從君于難。吾一介迂儒,雖從世子,何能有功乎?當從行,死生以之從世子。」從王子者亦無幾焉。自京城至義州,文武官僅十七人,宦官數十人,御醫許浚,掖庭員四五人,司僕員三人,終始不離。上謂內官曰:「士大夫反不如汝等乎。」宦官、僕員後皆錄功,而上終不任以職事。上次定州,遣使義州,曉諭以駐駕本州,不卽渡遼之意,以安軍民。遣應敎沈喜壽,修理行宮。續遣差官,咨報遼鎭,且諭李德馨力陳危迫之狀。

○世子進次寧邊府。上以分朝意下敎曰:「涉大水,無津涯,方圖舟楫之攸濟。若顚木有𭘋蘖,惟幸付托之得人,玆寄軍國之權,期收興復之業。顧予涼德,叨守丕基。先陰雨而撤桑有戎,每戒於昏夜,澟朽索之御馬,用畏寧忽於民嵒?何意海島之醜夷,不念人獸之異性,始挾憾於上國,擬彎射天之弧,終嫁禍於我邦。敢皷噬人之吻,蹂躪殆遍於黎庶,衝突遽及於京都。七廟烟消,不勝丘墟之歎;三宮星散,同罹播越之艱。憤已極於神人,讎可忘於薪膽?是雖邦運之不幸,諒由寡昧而致。然輪對之悔過已勤,民不見德;奉天之罪已徒切,言未動人。曷歸之怨方深,如臨之懼轉劇。念非主鬯之重,莫副興邦之期。世子琿岐嶷夙成,仁孝素聞。群下愛戴,足贊中興之勳,四方謳歌,咸曰吾君之子。授禪之計久決,摠師之命可稽。玆令琿權攝國事,凡除拜官爵賞罰等事,便宜自斷。於戲!回靈武之義旗,冀見乾坤再闢;置未央之壽酒,佇待父子重歡。各勵協戴之心,共底熙平之績。惟爾政府諭中外,咸使聞知。故玆敎示。」云云。號扈從官司曰撫軍司,命便宜從事。其後,命百僚稱臣於世子,始此。

○上至宣川,命郭山郡守李慶濬從駕行,慶濬,增之子,有將才。特旨以高曦代郡守。高曦以守門將從行,故賞之也。

○上西出後,平壤繼陷,列邑官吏潰逸,亂民焚刼倉庫,一路已蕩然。大臣鄭澈、柳成龍、大司諫鄭崑壽、持平辛慶晋等請對,上問策將安出?皆對曰:「國事至此,無非臣等之罪也。」卒無所白。或謂:「大臣相約爲請傳位事,及入不敢言而退。」自此,上每發傳位之敎,李弘老等造言而擠朝貴,亦由於此。

○遼東游擊史游、參將郭夢徵領兵一千,到宣川林畔館。上具禮服就見,再拜謝曰:「一國存亡,係在大人,惟指揮是俟。」史游等言:「我等不及救平壤,祖揔兵將至,當相會議事。」卽領兵遂屯義州。

○上在宣川。遼東巡按御史李時孽,遣指揮宋國臣,移咨于我。咨內有曰:「爾國圖爲不軌。」又曰:「八道觀察使何無一言之及?八道郡縣何無一人之倡大義?何日陷某鎭,何日陷某州?某人死於節,某人附於賊?賊將幾人,軍幾萬?至於立嫡以長,無中國、夷狄通行之義,貴國長子何往,而以第二子爲世子乎?逐一具錄以報。天朝自有開山大砲、大將軍砲、神火鏢槍。猛將精兵,霧列星馳,倭兵百萬,不足數也。況文武智勇之士,足以灼見姦謀,逆折凶萌。雖有蘇、張、鞅、睢之徒,復生於世,安得規天朝之淺深乎?」上對差官覽咨,竦然曰:「此蓋疑我國與賊通謀,爲此恐動之言也。」謂指揮曰:「當委遣陪臣回報也。」指揮出謂譯官曰:「巡按以我曾從黃天使出來,親見國王面貌,故使之來見眞僞耳。咨中所言,皆假設之辭,勿怕也。」

○上次車輦館。備邊司啓:「遞宣川郡守李瑩,代以武臣宋康。」亦衛士從行,有勞者也。

○上次龍川。尹斗壽請緩行以安人心,從之。

○領議政崔興源狀啓:

臣等侍衛世子,今向熙川,而宮僚及社稷參奉闕員,請速差送。

先是,世子至寧邊,遣輔德趙挺,問安于行在。上封一書回授,乃與世子永訣之辭也。聞者莫不涕咽。挺還到寧邊,世子已向魚川,相距纔一舍,而託言尋老母,歸江原道,竝沒御書不傳。社稷參奉一員亦逃,故有狀啓。

○上至義州。是月二十二日也。以牧使衙舍爲行宮。黃璡時爲義州牧使,判官權湟勤幹善供應,上下便之。

○遣奏請使知敦寧府事鄭崑壽,請大兵來援。上臨遣面諭曰:「國之存亡,在此一擧。卿其勉之。」崑壽疾馳而行。

○諸道義兵起。時,三道帥臣皆失衆心,變作之後,督發兵糧,人皆嫉視,遇賊皆潰。及道內巨族、名人與儒生等承朝命,倡義而起,則聞者激動,遠近應募。雖不得大有,克獲人心,國命賴而維持。湖南高敬命、金千鎰,嶺南郭再祐、鄭仁弘,湖西趙憲最先起兵。於是,官軍、義兵互爲掣肘,帥臣多與義將不協。惟招討使金誠一調劑有方,故嶺南義兵恃以爲重,敗死者少。

○玄風人郭再祐,故牧使郭越之子也。本儒生,以善居喪聞。早棄擧業,有武勇亦自晦,家頗饒財。聞賊渡海,盡散家藏,交結材武,以爲㤼盜果悍異於平人。跟尋其類,說以禍福,先得數十人,漸聚兵至千餘人。及賊入右道,倭將安國司者,聲言向湖南,再祐往來江上,東西勦擊,賊兵多死。常着紅衣,自稱紅衣將軍,出入賊陣,馳驟如飛,賊丸矢齊發,不能中。忠讜果敢,能得士心,人自爲戰,善於應機合變,軍無傷挫。旣復宜寧等數邑,仍屯兵鼎津江右,下道獲安農作,義聲大彰。

○前府使高敬命居光州,聞賊入京,與學諭柳彭老,共圖起兵討賊,文諭道內士庶曰:

玆者,本道勤王之師,一潰於錦江反旆之日,再潰於列郡招諭之時。蓋緣控禦乖方,紀律蕩然,訛言屢騰,衆心驚疑。今雖收拾散亡之餘,而士氣摧沮,精銳消鑠,其何以應緩急之用,責桑楡之效乎?每念,乘輿播越,官守之奔問久曠,宗社灰燼,王師之肅淸尙稽,興言及此,痛徹心膂。惟我本道,素稱士馬精强,聖祖黃[荒]山之捷,有再造三韓之功;先朝郞州之戰,有片帆不返之謠,至今赫赫,照人耳目。于時賈勇先登者,非此道之人乎?況近歲以來,儒道大興,人皆勵志爲學,事君大義,其孰不講?獨至今日,義聲消薄,恇擾自潰,曾無一人出氣力,與賊效鋒,而競爲全軀保妻子之計,捧頭鼠竄,惟恐或後。斯則本道之人不惟深負國家之恩,而抑亦忝厥祖矣。今則賊勢大挫,王靈日張,此正大丈夫立功名之會,而報君父之秋也。敬命章句迂儒,學昧韜鈐,屬玆登壇,妄推爲將,恐不能收士卒已散之心,爲二三同志之羞,唯當灑血戎行,庶幾少答主恩。今月十一日,是惟師期,凡我道內之人,父詔其子,兄勖其弟,糾合義旅,與之偕作。願速決以從善,毋執迷以自誤云。

敬命年老文官,衆推爲盟主,慨然不辭。士庶多應募,得兵六千餘人。又傳檄諸道,文辭激切,國人傳誦焉。

○前掌令鄭仁弘起兵討賊。仁弘素爲鄕郡士民所畏服,與佐郞金沔、前縣監朴惺、儒生郭䞭、郭𧺝等集鄕兵。又得前僉使孫仁甲爲中軍。仁甲武勇絶倫,異軍別鎭,而稟令於仁弘。仁甲先擊茂溪屯賊敗之,燒其屯糧而還。皇朝賜犒軍銀二萬兩。時,遼人煽動訛言,或傳朝鮮與倭同叛,佯爲假王,嚮導以來。故先遣林世祿等,來探于平壤。及上去平壤,連咨遼鎭,請率妃嬪、子女、陪臣,內附遼東。巡撫御史郝杰奏云:「據摠兵佟養正稟報。朝鮮號稱大國,世作東藩,一遇倭賊,至望風而逃。倘彼國社稷失守,突爾來奔,其在守臣拒之則棲依無所,外服失仰賴之心;納之則事體非輕,臣子無專擅之義。倭奴譎詐異常,華人多爲嚮導。若挾詐闌入,貽害非常,則作何處置。」兵部尙書石星覆題:

請令該鎭差人,宣諭朝廷至意,使知來奔,則復國無期,倭遂占據固守,則援兵可待,倭自敗回,令之住箚彼界,險阨以待天兵之援。仍諭本國,多遣陪臣,號召勤王之師,以爲恢復舊疆之策,不得甘心敗沒。萬一該國危急來奔,請難盡拒,宜勑令容納,亦須量名數,毋過百人。

奉皇旨曰:

倭賊陷沒朝鮮,國王逃避,朕甚愍惻。援兵旣遣,差人宣諭彼國大臣,着他盡忠護國,督集各處兵馬,固守城池,控扼險隘,力圖恢復。豈得坐視喪亡?

聖旨特下,而遼鎭猶未釋疑,遣宋國臣來,驗國王眞假。國臣歸報云:「的是眞王,非假王也。」遼鎭信之。朝論亦多異同,石星銳意應援。我使申點,方在會同館,星呼至庭,出遼東報變文書示之,點卽號慟,朝夕大臨呈文兵部,先請援兵。柳夢鼎繼至,哭訴于兵部,請速發救兵。星感其意,皆復帖慰諭,比之申包胥。星意益堅,兵部奏遣指揮黃應暘來覘,上迎見于龍灣館,應暘索倭書驗之。李恒福先已將辛卯通信使齎回倭書來,故出以示之,其中文字,有已經咨奏者。應暘叩膺出涕曰:「朝鮮替上國受兵,而義聲不彰,反被惡名,天下寧有是乎?」遂以歸報兵部,星大喜,東援之議乃決。

○賊陷江原道州縣。助防將元豪戰死。賊旣入關北,列屯於一路以至京。柳永吉使元豪進擊金化屯賊,賊預知之,設伏于險,豪被圍勢蹙,遂遇害,軍兵小得脫者。賊遂大掠關東,窮崖絶壑無不到。

○分慶尙道,置左右監司,以李聖任爲右道巡察使,金誠一爲左道巡察使。蓋以嶺南地廣,賊從中路連營,左右道不相通故也。其後右道士民上疏請留誠一于右道,乃以誠一爲右監司,寧海府使韓孝純爲左監司。孝純在寧海,遣人行在,進供土物衣資,上稱其忠,朝廷亦嘉之。其後孝純爲監司,正供外例有私進,他方伯或有效之者,遂成弊習。

○招討使金誠一狀論郭再祐功過,請寬貸討賊,從之。再祐本慷慨士,白手起兵,專以義氣,鼓動士衆。見監司金睟敗遁,初欲仗義斬之,然後擧兵,金誠一等諭而止之。至是,憤事功不就,又聞睟疑再祐起兵,非純于爲國,構誣於馳啓中。再祐遂上疏,有云:

倭賊之來,只由於人心離散,而有土崩之患也。夫使人心離者,監司金睟也。睟再爲此道監司,發政甚於猛虎,聖澤雍而不下,土崩之形,已見於無事之前。及其寇來,身先退遁,使一道守將,一未交鋒相戰,睟之罪雖擢髮而誅之,猶未足以厭人心。臣謹移檄道內,列數其罪,而使人人誅之。或以言道主之過爲咎,當平居無事之日,固不當非其道主,如此急難危亡之際,各皆含默,則是徒知有道主,而不知有殿下也。

再祐自作檄文,播示道內,數睟十罪,使道內諸將領,齊會睟所在處,斬其首送于行在。其檄詞末云:

汝雖視息於天壤間,實無頭屍也。汝若少知臣子之義,則當使汝軍官,斬汝之頭,以謝天下後世。如其不然,我將斬汝之頭,以洩神人之憤,汝其知哉!

金睟大怒,亦使麾下守令等,檄數再祐,題曰逆賊郭再祐,使金誠一陣,捉囚宜寧,又狀啓再祐不軌不測。誠一不從,狀啓歷言再祐忠義奮發,破家起兵狀,仍言:

再祐實有逆心,則方握精兵,非一力士所捕;若無逆心,則一書足以開諭,故臣已手書譬諭,金沔亦貽書戒之,再祐飜然聽順,聞晋州被圍,已提兵馳援。再祐以一介土民,欲犯道主,聲罪移檄,雖自謂爲國奮憤,以至於此,』跡涉亂民,卽宜誅討,而更念再祐當擧國陷沒之餘,能擧孤軍,奮義擊賊,道內殘民倚爲干城。今以亂言,卽加誅戮,則保存餘城,禦賊無計,軍民未知其罪,必一時潰散。故臣欲爲彌縫之計,再三戒勑,已爲從順,而以此得罪於巡察使,恐難相容。臣又貽書金睟,使之善待,則似無可虞之變。但睟旣以再祐爲叛賊而啓聞,又以他人指嗾爲言。若但如此而加誅,非但渠不服罪,一道人心恐難收拾,極爲痛迫。渠之忠義奮發,噴勇討賊之狀,布著一道,兒童、走卒皆稱郭將軍,若少緩狂妄之誅,必有成効矣。臣於四月中,取路湖南,到雲峰縣,湖南之人以巡察使李洸緩於勤王,欲討之,或有密言於臣,臣以大義折之,卽議于金睟,欲通于洸以備之。睟曰:「彼以勤王之緩欲討之,可謂義士也。若洸聞而誅此人,則人心益激,此不可使洸聞之也。」臣從其言而止。今再祐之事,正類於此。睟苟以處湖南之義,處再祐,則事無難處者矣。

行朝見睟狀,方難於處置,得誠一狀乃釋然,卽召睟還,嶺南人情大服。

○倭賊犯全羅、忠淸郡縣。初,湖南兵潰,歸本道,列邑洶洶莫保,唯光州牧使權慄團束州兵,傳檄旁郡,爲守禦計。洸卽牒慄爲都節制使,進守湖嶺之界。於是,分布防禦使郭嶸、同福縣監黃進、全州義兵將黃璞、羅州判官李福男、金堤郡守鄭湛于熊峴、梨峴等關隘,以防賊入。時,倭兵自星州、茂溪縣,由金山、知禮之境,入茂朱龍潭縣,屯據錦山。入忠淸道沃川、永同諸縣,屯據淸州,四出焚掠。忠淸監司尹國馨、兵使李沃聚兵錦江爲防衛,不敢進擊。趙憲移書國馨,責其逗撓縱賊,不聽。

○全羅道助防將李由義、南原判官盧從齡,初屯八良峙以防賊,旣而移陣錦山松峙。賊入南原之路也。以權慄移拜羅州牧使。

○義兵將孫仁甲敗賊于草溪,仁甲溺水死。先是,仁甲屯草溪,聞賊自上流擄掠財貨,乘船下江,邀擊敗之,取十餘船,所載賊衆多死。有一船脫走,仁甲馳入水追擊,馬陷沈坑,人馬俱溺死,軍兵皆哭而散,遠近痛惜。仁甲自遐方登武科,人無知者。爲北堡萬戶,至是始以戰功著,追贈兵曹判書。鄭仁弘旣失仁甲,聞金睟麾下金俊民有材勇,請于睟,代領其衆,軍人還集。

○湖南義兵將金千鎰領兵北上。自三道軍潰,畿內全被殺掠,多附賊入都。千鎰糾義旅數千,上命授掌隷院判決事,兼號倡義使。千鎰兵至水原,據禿山古城,搜斬附賊姦民,畿內士民歸赴者衆。

○前巡察使金睟赴行在,拜漢城判尹。

○以直提學吳億齡陞拜吏曹參議。億齡自朝京,還至開城,謁行在扈從。抵義州,陞拜參議,俄遷承旨。上嘗顧語曰:「曩無一人言賊來者,獨承旨言之,先見明矣。」

秋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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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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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午,南原判官盧從齡聞賊兵自龍潭,向長水縣,棄陣而走。府使尹安性遁入山谷,李由義軍亦潰亂。入城中,搶掠官庫,一時蕩盡。旣而賊不至,府使還府,斬亂民數人,曉諭安集,而府藏已失。監司追盧從齡,決杖還任。

○全羅節制使權慄遣兵敗倭賊于熊峙,金堤郡守鄭湛死之。倭兵又犯梨峙,同福縣監黃進敗之。是時,賊自錦山踰熊峙,欲入全州之境。羅州判官李福男與黃璞、鄭湛等,據險迎擊,監司李洸遣兵助戰。賊先鋒數千,放丸麾劍直前,福男等冒死血戰,射殪無算,賊敗却。翌曉,賊擧軍大至,彌漫山谷,銃火如雷。福男等鏖戰一陣,不敵而退,黃璞軍潰,入福男陣。鄭湛自初力戰,親射殺紅旗下白馬賊將,賊披靡而郤。旣而羅州軍退,湛孤軍被圍,將佐勸湛退陣,湛曰:「寧殺一賊而死,不忍奉身而走,使賊長驅也。」堅立不動,發矢必中。俄而賊兵四圍,兵皆散逸,湛力詘死之,從事官李葑亦死之。福男退屯嶺下安鎭院,賊知有備,不敢踰嶺而止。湛自聞君上播越,嘗涕泣奮憤,誓以必死報國。發兵之日,殺牲祭社,告誓而行,郡人感其忠義。追聞于朝,贈官旌門。倭將又擧大軍犯梨峙,權慄督黃進提縣兵,與偏裨魏大奇、孔時億等,據峴大戰。賊攀厓而上,進依樹禦丸,射矢如破,發無不中。終日交戰,賊兵大敗,伏尸流血,草木爲之腥臭。是日進中丸少沮,慄督將士繼之,故得捷。倭中稱朝鮮三大戰,而梨峙爲最。李福男、黃進由此著名。賊聚熊峙陣亡之尸埋路邊,作數大塚,書其上曰:「弔朝鮮國忠肝義膽。」

○倭兵入全州而退。賊旣敗於梨峙,又從上路,踰嶺入全州。州人前典籍李廷鸞倡率州民,入守州城。監司李洸陣于城外龍函臺,晝則設疑兵,旗幟彌山,夜則列炬相應。廷鸞嚴兵據城,倭孤軍深入懼不敵,不敢攻而退,自此不復入矣。全州慶基殿奉安太祖睟容,移安妙香山。時,全州危急,參奉奉持避兵,由海路達義州,上哭祭于行宮,移安于山寺。

○義兵將金俊民敗倭兵于茂溪縣。郭再祐又連敗倭兵于玄風、昌寧間,賊撤屯而遁。自此右道賊路斷絶,賊兵由大丘中路往來。

○郭再祐誅叛賊孔撝謙。撝謙,靈山人,附倭爲賊導,自稱慶州府尹,有不道文書,再祐伏兵,捕得誅之。

○倭兵自知禮犯居昌,義兵將金沔擊却之。

○儒生曺好益募兵討賊,屯江東。好益,昌原人,有志行。爲人所誣,坐軍籍時事,全家徙江東。敎授生徒,鄕里尊之。上在平壤,柳成龍薦之,赦其罪,拜禁府都事。平壤旣陷,好益還江東,募兵成軍,據險防賊,多斬獲。後超拜成川府使。

○以朴東亮爲吏曹佐郞,兼管六曹郞官事。時,扈從文臣至龍灣者絶少,惟東亮一員,兼六曹,又兼司僕寺內乘。

○李舜臣大敗倭兵于固城見乃梁。是時,倭賊大發舟師向湖南,舜臣與李億祺各促所領而進,遇賊于見乃梁,賊船蔽海而來。元均狃於前勝,直欲衝擊,舜臣曰:「此處海港隘淺,不足以用武,當誘出于大海而擊之。」均不聽。舜臣曰:「公不知兵乃如此。」令諸將佯北,賊果乘勝追之。至閑山島前洋,還軍促戰,砲焰沸海,鏖盡賊船七十餘艘,腥血漲海。又逆擊援兵于安骨浦敗之,賊登岸走,燒其船四十艘。倭中傳言:「朝鮮閑山之戰,倭兵死者九千人。」云。事聞,舜臣賞階正憲,下書褒美。

○以李元翼爲平安道觀察使,仍兼都巡察使。前監司宋言愼被責遞職。 ○命都元帥金命元等,屯順安縣以距賊。賊初入平壤,兵約六七千。平行長、平義智、平調信等,分領作土窟于五處,以備藏兵,招誘亂民,作兵爲守城,更不出問西路,我人莫知其故。蓋因列屯兵分,所領不多,畏爲漢兵所薄也。由是,命元與元翼召募散卒及江邊土兵,復成軍容。與韓應寅進次順安,防守斧山院峴界。自此,順安以上列邑吏民還集,而官庫已被亂民創掠蕩盡,惟定州牧使李徵保軍糧三百石,龜城府使尹承吉全城堡穀,轉輸接濟。

○上在行宮,設庭試,取鄭宗溟等四人,爲取武士對擧也。武科則設於永柔,取七百人。吏輩仍以行奸,追書草榜,擧子多代射,濫雜之弊始此。 ○前議政李陽元卒。陽元自京城奔關東,至伊川,行朝不知所在。以秩次陞,至領議政,尋遞之,皆未受命而卒。陽元出入將相,安享富貴,以至老壽。惟隨俗浮沈,一無譴刺,世稱爲全福之人,而臨亂顚沛,偸生草間,窮悴而沒,不可謂考終之君子矣。

○遼鎭遣摠兵祖承訓、參將郭夢徵、游擊史儒、王守臣、戴朝弁等,攻平壤不克,史儒死,退屯嘉山。遼鎭先遣承訓等,領馬兵三千來,只爲接救國王一行,而非大擧也。以尹根壽爲接伴。承訓,本勇將,慣與虜戰,意輕倭賊,又聞平壤屯賊數少,謂必全勝取功。至嘉山,問知平壤倭賊猶在,擧酒祝天曰:「賊猶不退,天贊我成功乎!」是日自順安,三更打發,直薄平壤城外,都元帥遣將領三千兵從行。不意兵至,倭人不及城守,惟於城內,據險伏兵以待。兩將縱兵直入七星門,賊左右發丸齊射。適大雨泥濘,漢兵馬陷,史儒先中丸死。承訓遽退,後軍多被殺傷,戴朝弁與千摠張國忠、馬世隆等,亦皆中丸死。朝弁軍令甚肅,民間便之,聞其死,人尤痛惜。承訓引餘兵,馳過順安、肅川,夜半至安州城外,立馬呼城中譯官曰:「吾今日多殺賊,不幸史儒傷死,天時又不利,不能殲賊。當添兵更進,語汝宰相毋動。」仍馳渡兩江,至嘉山,阻雨留二日,退還遼東。我軍隨漢兵亦退,賊不復追擊,金命元等仍屯順安。承訓誣告遼鎭:「方戰時,鮮兵一陣投降賊陣,故戰不利。」云。上遣使伸辨。

○置僧統,募僧軍。行朝招香山舊僧官休靜,使募僧爲兵。靜招聚諸寺,得數千餘人,以弟子義嚴爲摠攝,領屬元帥爲聲援。又檄弟子關東惟政、湖南處英爲將,各從本道起,亦得數千人。惟政有膽智,數使倭陣,倭人信服。僧軍不能接戰,而善警備勤力役,不先潰散,諸道賴之。

○倭將淸正入北界,會寧人叛,執兩王子、諸宰臣迎降,關南北皆陷于賊。初,淸正踰嶺,而窮追王子行,王子奔,至鏡城。北兵使韓克誠拒戰于磨天嶺,海汀倉爲倭軍所綴,軍潰而走。王子轉入會寧府,聞賊兵追迫,欲向前,鎭土兵已謀叛,佯請守城,自守門鑰,使不得出。翌日土官鎭撫鞠景仁聚徒作亂,自稱爲大將,以甲騎五百結陣。時,巡邊使李瑛、府使文夢轅在南門樓上,愕不知所爲。高嶺僉使柳擎天果悍壯士也。咡謂瑛曰:「景仁叛,而本府兵從者半,未必盡其腹心。公於此團集一行軍官、員役,戒嚴而臨之。吾則往諭景仁使解兵,卽不聽便斬首,諭衆使散。公自此呼聚受降,自然定矣。」瑛庸懦,搖首曰:「愼勿爲此言。」景仁微聞其計,使人執軍官壯健者盡斬之。擎天見言不用,卽與麾下數人,開西門出去,賊不敢追。景仁遂圍客舍,就執兩王子及夫人、女侍,一行奴婢等與宰臣金貴榮、黃廷彧、黃赫,竝其家屬,皆綁縛置一間房,如積峙器物。貴榮後妻李氏年少,賊欲刼之,卽就館中屛柱縊死。李瑛解甲就賊中,哀乞請釋王子,賊執之。景仁以文書馳報于淸正,淸正至府,結陣城外,單輿入城,見王子、諸臣,責景仁等曰:「此乃汝國王之親子及朝廷宰臣,何困辱至此?」解縛置軍中,饋供頗厚。遂引兵渡豆滿江,深入老土部落,攻陷城塢,胡人四起邀擊,士卒多死傷。還由鍾城門岩渡江,歷入穩城、慶源、慶興,從海邊峽路,還入鏡城。諸鎭堡土兵、豪首皆執官吏叛降,倭人兵不血刃。鏡城戶長鞠世弼首叛,執判官李弘業與賊。韓克誠遁入藩胡部落,胡人不受,送于慶源民家,卽被執。淸正留兵數千,據吉州,賊將名忠正。自明川以北八鎭,皆以叛民爲首領以鎭之,有刑伯、禮伯之號。江外雜胡,乘時寇掠,邊堡土民,反與連結。淸正還據安邊府,關南州鎭亦爲叛民所據,皆受淸正節制。端川郡守姜燦素得民心,頗集良民爲兵,自衛據郡界,谷中土民多歸之。初,李渾被執,金貴榮等以便宜,除會寧府使李瑛爲南兵使。瑛憚南出,求兼南北道巡邊使,陪行王子入北,以文夢轅爲會寧府使竝被執。金貴榮老昏,黃廷彧父子皆不戢下,宮家奴輩到處侵擾,大失人心,以此促其叛亂。尹卓然以詭計,落留南道,朝廷不省其罪,用以代柳永立,又以成允文代瑛,皆匿三水山谷間。旣而行朝聲聞復通,訛言稍息,亂民頗戢,故二帥得免。

○義兵將高敬命討錦山賊兵,敗死之。敬命以所募兵六七千人團束北上,軍次礪山,聞倭入湖界,麾下士還顧本道,爭請先討道內賊,然後北征,敬命從衆議,移兵珍山。時,賊退據錦山,厚陣自固,敬命與防禦使郭嶸,逾嶺入險,直薄錦山城外。嶸先遣銳士數百嘗賊,爲賊所乘而退。敬命鳴皷督戰,還蹙賊兵于外,城內發火礮,衝燒賊所館舍,賊不敢出。翌日黎明,復與防禦使進兵城外,官軍攻北門,敬命攻西門。賊知官軍陣脆,悉衆以出奮擊官軍,前鋒將靈巖郡守金成憲策馬先遁,官軍大潰。敬命令軍士,持滿以待,義兵急急叫曰:「防禦軍潰矣。」從而奔潰,敬命墜馬馬逸。從事官安瑛以所乘馬與之騎,徒步以從。從事官學諭柳彭老馬健先出,問其僕曰:「大將免乎?」曰:「未也。」彭老遽策馬還入亂兵中,敬命顧曰:「吾必不免,爾可馳出。」彭老曰:「豈忍棄大將求活?」遂與瑛翼蔽敬命,同死於賊。敬命次子因厚亦赴鬪,死陣上。敬命從事文學,不習弓馬,年又衰老。至是,首倡義兵,徒以忠義,激厲士衆,深入險阨,挺身當敵而死。功雖不就,義聲感人,繼起者多,國人誦其忠烈,久而不衰。初,上聞敬命起義,命授工曹參議兼招討使,賜書褒勞。工曹佐郞梁山璹自行在南還,上面諭曰:「歸語高敬命、金千鎰,願爾等及時恢復,俾予得見爾等面目有日也。」命未至,而敬命敗死,追贈禮曹判書。其後立祠于光州,賜額褒忠。敬命字而順,號霽峯,風流文彩,爲世所艶。中年閑廢,守靜不移。及臨難,著節朝廷,方有恨其不早用者。其詩號爲大家,有遺稿行世。

○庶人洪季男起兵討賊。季男陽城縣人,忠義衛彦秀妾子也。有膽勇,善騎射,屬禁軍,從通信使,入日本,倭人觀其騎射,記其名。至是,彦秀起義兵,擊倭敗死。季男馳入倭陣,收其屍歸,倭人知爲季男,不敢相格。季男收父兵,築壘於高山頂,俯臨陽、安數邑之地,屯兵伺賊,東西鈔擊多斬殺,賊不敢入其境,京畿界、湖西諸邑賴之。超授水原判官兼助防將。

○以高彦伯爲楊州牧使。彦伯喬桐人,鄕吏登武科,從軍擊叛胡有名。從都元帥爲將領,有斬級功,自請還楊州,聚兵圖賊。上特加堂上,拜楊州牧使,使保護陵寢。彦伯還鄕募壯士,聚據山頂險處,時出抄零賊,賊以大衆搜索,則彦伯善伺機避匿,賊終不能害。畿左避亂士女,因被殺掠,皆怨彦伯,然彦伯常伏兵諸陵,時有射殺。故賊嘗犯泰陵,彦伯逐之,諸陵獲全。上賞其功,累加階以奬之。

○世子駐駕伊川。世子初欲向江界,兪泓以爲:「江界邊胡,且難以控制內地。」衆從之。世子還入定州,由黃海道峽路,轉入江原道,屢爲賊所逼,崎嶇險阻,至伊川,賊屯稍遠,遂留駐一月。下書諸路官、義兵,勉以勤王,朝廷聲聞,始布於東南。

○前府使崔慶會爲義兵將。高敬命麾下士子,召聚散卒八百名,推和順人前府使崔慶會爲將軍,以鶻字爲標,崇表死節人柳彭老等,勉諭士衆,道內士民多附之。

○金千鎰、崔遠自水原移陣仁川,請益兵于監司李洸,送李由義、宣居怡等赴援。兩軍久留,士卒多逃亡,遂入江華,據海爲固,以海路通奏行朝。自是不敢出陸,惟招募叛民還出,略維持畿甸人心而已。

○以李好閔爲吏曹正郞,俄陞弘文應敎。

○前參議李廷馣起義兵于海西。王世子署爲招討使,守延安城。初,廷馣聞大駕將西幸,泣訣于母曰:「食祿者,此時當死於國,今不免爲不孝子矣。」卽與其妻密約,當夜拒戶共縊,家人覺而捄之,乃甦歎曰:「今日不死,是亦命也。」卽追駕至開城。會,弟廷馨爲留守,請于上,願與兄同死守,上許之。旣而臨津失守,開城隨潰,廷馣恨不隨駕,遂趨延安。時,賊兵分據海西州郡,倭將長政通帖誘民,叛民爭附之,監司、守令皆竄伏海山,延安府使亦避去。廷馣舊爲府使有遺愛,吏民聞而來集,卽傳檄一道,集兵數百,始受世子之命。廷馣決策守城,麾下士皆謂:「城淺兵少又無糧,不可當大敵久守。」廷馣不聽,乃建牙號,召激以忠義,兵至數千,仍治兵守城。

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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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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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戊子,都元帥金命元使巡察使李元翼、巡邊使李薲率兵進攻平壤,不克。時元翼等屯順安,召集千餘兵,精銳頗多。防禦使金應瑞、別將朴命賢等,將龍岡、三和、甑山、江西沿海都邑之兵萬餘人,列二十餘屯,以逼平壤之西,時鈔擊零賊,至城外而賊終不出。別將金億秋將水軍,據大同江口,中和別將林仲樑領二千兵,築壘屯守。行朝以爲:「平壤賊勢衰,而我軍足以進取,又不可等待唐兵。」促令進攻。於是三路俱進,遇探賊射殺數人,俄而賊兵大至,官軍驚潰,江邊勇兵多折傷,三戰皆不利,退屯本所。

○李舜臣等攻釜山賊屯,不克。倭兵屢敗於水戰,聚據釜山、東萊,列艦守港。舜臣與元均悉舟師進攻,賊斂兵不戰,登高放丸,水兵不能下陸,乃燒空船四百餘艘而退。鹿島萬戶鄭運居前力戰,中丸死,舜臣痛惜之。

○帝命賜犒軍銀二萬兩,發兵來援。祖承訓旣敗,行在大震,遣使遼鎭,發援相繼,兵部題請,奉聖旨:

朝鮮素效恭順,爲我屬國,有寇豈宜坐視?遼東鎭撫官卽發精兵二枝應援,仍發銀二萬兩,解赴彼國犒軍,大紅紵絲二表裏,慰賜國王。

乃遣游擊張奇功,撥銀糴芻糧,搬到義州,以濟軍餉,遣參將駱尙志,領南兵屯北岸,而大兵猶未出。駱尙志有勇力,能擧千斤,故號駱千斤,甚有威名。

○義兵將趙憲復淸州城。憲初與數十儒生,結志倡義,往公州、淸州間,召募精壯,應者日集。巡察使、守令以爲,不利於官軍,多方沮撓,憲往見巡察使尹國馨,力言協擧之義,巡察從之。靑陽縣監任純以兵百餘人助憲,國馨以爲,違其節度,囚繫治罪。憲又移書責之,乃往右道,募得千六百人。公州牧使許頊募得義僧靈圭,使率僧軍助憲,憲合軍,直薄淸州西門,賊出戰,敗却還入。憲將麾衆登城,忽有驟雨從西北來,天地晦冥,士卒寒慄。憲歎曰:「古人云:『成敗在天。』信然耶?」遂退陣于對峯,以臨城中。是夜,賊燎火樹旗爲疑兵,空營而遁,憲入城,倉穀如故。防禦使李沃來見曰:「不可留此,爲賊再據也。」悉燒之。憲軍無所資,乃令諸軍各散就食,具衣裝復會北上,仍上疏言:

國家禍敗,由於癸未以後,失信於此道,勇士飮恨,南方富民失業。鄭彦信私費內降之物,以市姦民之恩,而文人之爲上耳目者,周遮掩護,則金睟、李洸得以超陞,武吏之生事要功者,聚財買馘,則得免重罪。金睟殘虐於嶺南,賊至而退縮,李洸領湖南之衆,至公州而前却,繼而勤王到振威而逗遛,以致三道潰散,更難收拾。此皆姦黨之所寶,而蔑視國亂,全驅潰師。若此巨罪,迄保首領,而勤王申恪,獨被誅戮。國家所以維持赫業者,以其信賞必罰,而今者賞罰,乖舛如此。國將危亡,蔑有效義者,信用小人之禍,一至此極。今欲恢復故業,捨是道,將何以哉?

又言:

唐玄宗幾失天下,而能用陳玄禮之謀,割恩正法,而民心洽然思唐,李、郭成功。宋高宗不用李綱、張浚之言,常使汪、黃、秦檜之徒,不離左右。宗澤、岳飛將有迭平江北之望,而多方沮抑,至於矯詔殺之。故賢如孝宗,而亦未成混一之功。今者,成龍之主和招寇,甚於秦檜;山海之戕賢誤國,無異林甫;公諒之積怨市恩,無異國忠,而迄保首領,將何以慰民心,而振士氣乎?臣請斬此三人之頭,懸之義順門外,繼斫睟、洸之首,懸之漢江南岸,則華夷之人,必有聳動觀聽以爲,明主有作,志士、幽人振奮出氣,驅除此賊矣。又請假臣以督戰之名,斬一防禦之裨將懈緩者,又使巡察使合一道之力,以挫窮寇陸梁之勢,則臣請自力於行間也。

憲復集兵北向,行至溫陽。尹國馨使幕下士張德益說憲曰:「西原之戰,已知公之忠勇,今則矢與公死生以之。錦山之賊自高招討戰敗之後,益復猖獗,將有侵軼兩湖之勢。若然則國家更無中興之望,公從行士卒亦必內顧,豈能安心北行乎?不如移討錦賊之後,幷力勤王也。」憲將士亦說憲:「與巡察和調,先討錦賊,計未爲失。」憲乃還公州。巡察特泥其北行而已,又沮其軍,計士卒漸散。憲麾下只有七百義士,自初誓同生死,故終始不去,遂與靈圭,偕赴錦山。

○論龍仁潰師之罪。李洸、尹國馨削奪官爵,白衣從軍。以羅州牧使權慄代洸,公州牧使許頊代國馨。金睟僨事最甚,而以宿望有恩眷,還朝名位如故。 ○晋州判官金時敏與泗川縣監鄭得悅等,合兵擊泗川、固城、鎭海之賊,賊兵稍稍撤遁,時敏收復沿路列邑。

○倡義使金千鎰等遣儒生郭玄、梁山璹,從海路入關西,奏事行朝。山璹又上疏獻策,上數引見慰諭,拜工曹佐郞。令李好閔製敎書二通,付山璹以送。一諭湖南,略云:

自聞李洸之師潰於龍仁,無復有南望待救之念,玆聞高敬命、金千鎰等,糾義旅數千,與節度使崔遠,進住水原云,予之不德,何以得人死力至此哉?今遣山璹等還報,惟爾多士,諒予告意。予雖仁不及民,政多失措,乃素心,未常不以愛民恤物爲意。第見近來邊徼多釁,軍政廢弛,申飭中外,嚴加隄備,實不料城益高而國勢日卑;池益濬而民怨益深。加以宮闈不密,而網民細利,刑獄失中,而怨氣傷和,王子占利,小民失業,民宜咎予,予有何辭?玆令有司,悉加罷還。凡此之類,亦豈予所盡知者哉?予之不知,亦予之咎。思之至此,雖悔曷追?惟爾士民,庶幾許予改過,圖理維新

又曰:

龍灣一隅,天步艱難,地維已盡,予將何歸?人情已窮,理宜思復。秋涼乍動,邊地早寒。瞻彼長江,亦流于東。思歸一念,如水滔滔。

又曰:

天生李晟,復城闕之有期,日望張所,報園陵之無缺。亟副雲霓之望,免予霜露之苦。

一諭嶺南士民如湖南,末云:

頃聞,右監司金睟退北龍仁,左監司金誠一在晋州募勇,左兵使李珏被斬,以朴晋爲忠勇而代之,右兵使曺大坤衰老,以梁士俊代之,邊應星爲左道水使。未知諸員各歸本道,有宣力經營等事耶。梁與邊皆不赴任。本道則寧海一帶,右道則晋州若干邑,尙得保存,此不猶愈於一成一旅乎?本道人民信厚,素多忠義。爾多士苟相奮勵,則未必不爲恢復之根柢也。聞,鄭仁弘、金沔、朴惺、郭再、趙宗道、郭再祐等,倡合義旅,得衆已多,本道忠義,在今日猶未艾也。況再祐布置異常,殺賊尤多,而不以功自達,予尤奇之,恨予聞名之晩也。湖南亦有前府使高敬命、金千鎰糾合義兵數千,與本道節度使崔遠等,進屯水原,方謀恢復京畿,令其徒梁山璹等,水陸間關馳奏行在。予見奏,泫然一慰而悲也。山璹等還,憑付此書,使之委曲傳到,其諒予告意。卽者淸秋戒節,太白方高,軍容所在,殺氣以順。忠義所向,何敵不摧?爾士衆宜相與控扼要害,分勦寇賊,亦宜沿途設伏,左右掎角,使賊不得信馬以行。淸定一方,召集老弱,然後竝力京城,來迎乘輿,則爾士衆,生享美名,澤流子孫,顧不偉歟?今除鄭仁弘濟用監正,金沔陜川郡守,朴惺工曹佐郞,郭再祐幽谷察訪,以表奬之。

敎書以路梗,閱數月乃到,士民聽宣讀,無不感泣。 ○擢判官金時敏爲晋州牧使。時敏安集晋州,出戰屢捷,金山以下留屯之賊皆遁。時敏還屯晋州,爲固守計。

○崔遠、金千鎰出兵擊長湍賊,屯賊誘引登陸,伏兵掩擊,官軍大敗。千鎰等僅以身免,單舸奔還,潛送人戰所,招集亡卒,得千餘人。自是,不敢出陸。

○別將權應銖擊破永川賊,復其城。時,倭賊千餘人屯據永川城,與安東屯賊,相應爲一路。永川士民連結義兵,諸屯欲擊之,請援于朴晋,晋遣別將主簿權應銖,領率進攻。應銖領義兵將鄭大任、鄭世雅、曺誠、申海等進兵,遇賊兵于永川朴淵走之,收其兵器、財物,乃集數邑兵與別將鄭天賫等進薄永川城,賊閉城不出,應銖合軍圍之,攻破城門。應銖持大斧,先入斫賊,諸軍踴躍皷噪而進,賊兵敗入官倉,官軍縱火焚倉,賊皆燒死,走出者被我軍遮殺殆盡,獲脫者僅數十人,斬首數百級,遂復其城,軍聲頗振。安東以下屯賊,皆撤向尙州,慶尙左道數十邑獲全。應銖勇悍敢鬪,諸將莫及。事聞,賞加通政,爲防禦使,大任爲醴泉郡守。鄭世雅兵最多,而以兵屬應銖,不在行陣,故賞不及,其餘賞職有差。

○義兵將趙憲、義僧靈圭擊錦山賊不克,死之。是時,賊屯據錦山,時出鈔掠近邑,湖南官義兵諸將八九鎭,皆守嶺隘,懲高敬命之敗,不敢深入,惟寶城、南平兩軍,踰嶺覘賊,爲其所掩襲,南平縣監韓諄竝其軍五百餘人皆死,自是無敢踰嶺者。憲旣停勤王之行,又爲本道主將所誤,孤軍獨進,欲直擊錦山賊,全羅監司權慄、忠淸監司許頊皆止之,請同時大擧約期,而又延退,憲憤其逗遛,只領七百餘人逾嶺,靈圭苦爭曰:「必須官軍繼援在後,然後可入。」憲泣曰:「君父安在?主辱死,正在此時。成敗利鈍,何可顧也?」鼓行而進,靈圭曰:「不可使趙公獨死,」乃與所部僧數百人,合陣俱發,文牒相續,促官軍繼進。憲軍直抵錦山城外十里,結陣以待官軍,賊詗知無後繼,潛兵截後,悉出兵薄戰。憲下令曰:「今日只有一死,當無愧一義字。」士皆應諾,良久力戰,賊三進三北,而憲軍已矢盡。憲坐幕中不動,左右請跳出,憲曰:「丈夫死耳,不可苟活。」鳴皷督戰益急,士以空拳相搏,無一人離次者,皆與憲同死,圭亦死之。賊衆死者過當,運屍入城,哭聲連陣。憲起兵數月,未嘗斧鉞鞭箠,而士皆用命,各自爲戰,所至肅然,整而不擾。當初聞其擧義,遠近趨募,雖被官家拘禁囚繫家屬,而尙有愛悅,而不忍去者。及聞其敗,陣亡之家,不致私怨,惟以憲死爲慼,幸而後之得免者,不以免死爲幸,而以不得偕死爲恨。湖西數邑之人,爲之食素者累月。翌日,弟範潛入戰所收屍,憲死於旗下,將卒皆環側而死。四日而殯,顔色如生,張目掀髯,人不覺其死已久矣。賊退之後,門生往收七百屍作一塚,表之爲七百義士塚云。憲子完基狀貌魁偉,性度邁倫,及軍敗,故華其冠服,蘄以代死,賊認爲主將,取其屍。同死表著者,參奉趙光輪孝友有節槪,初募鄕兵數百,終始參謀。奉事任廷式樸直有武才,以斥候在陣外,見憲急,策馬突擊而死。士人李勵,鐸之孫,有學行。士人金節首募兵從征,力戰。萬戶邊繼溫、縣監楊應春、奉事郭自防、武人金獻、金仁男、李養立、鄭元福、姜仁恕、朴鳳瑞、金希哲、李仁賢、李養立、黃三讓、朴春年、韓琦、朴賛,皆以褊裨,血戰以死。士人朴士振、金善復、卜應吉、申慶一、徐應時、尹汝翼、金聲遠、朴渾、趙敬男、高明遠、姜夢祖,皆以門人,從軍而死。事聞,贈憲吏曹參判,錄用其子完堵,月廩其家,光輪贈司憲府執義。

○憲字汝式,號重峯。本高麗忠臣元帥天柱之後,家世中微。父應社以金浦縣校生,家貧,自業農畝。憲兒時,自力受書。年五歲,與群兒在林亭讀書,有達官之行,呼唱過其下,群兒爭起視,憲獨不顧。達官下馬歎賞,以手箑遺之,憲辭不受,益奇之曰:「此大器人也。」十歲喪父,服禮如成人。繼母遇之少恩,外祖母嘗對憲訕之,憲不答。自此數月後,乃往見外祖母,外祖母曰:「何久不來?」對曰:「向者談我母氏事,爲其子所不忍聞,故久不來耳。」外祖母慙服不復言。憲竭誠事繼母終身,繼母感化,慈愛之篤如親母曰:「此眞吾兒也。前人特借腹以生耳。」初登第,格於門閥,不入淸選,爲校書正字。例直香室,當封佛寺降香,乃上疏以爲:「口誦聖賢之書,手封供佛之香,臣所不忍也。」命推考,抗對不服,移義禁府鞫問,對終不屈,遂釋之,以此聲動一世。從成渾講學,故李潑、金宇顒交口薦譽,將待以侍從之列,而竟以孤直見擠,爲外官。憲師事成、李,而不悅鄭澈之爲人。爲全羅都事,適當澈按道,恥在其幕下,卽日棄去。澈使人謂曰:「公素昧我,何以知吾爲小人?且暫相屈見,吾眞不是然後去,未晩也。」憲乃還,遂不去曰:「始吾爲人所誤,幾失公矣。」及成、李被誣,憲益親澈,而峻絶潑等。以此爲黨人所仇,雖相知愛者,亦見其言論過激,處身苦僻以爲:「迂闊於事情矣。」獨李之菡每稱之曰:「今世,草野間小見人才,惟趙汝式安貧樂道,擺脫名利,愛君憂國,出於至誠,求之古人,實罕其儔。此外吾不知矣。」人或疑其失評,之菡曰:「後當知之。但記吾言也。」及憲預知鄭汝立必叛,絶李潑舊交,未幾而皆符其見。倭釁之啓,預憂者少,其憂之者不過爲防守城池策耳。惟憲欲聲罪天下,以伐其謀,使不得卽動,雖動天兵,及時來接,則猶可及捄,其策爲當時第一。及其不見用,每夜仰候天文,或痛哭流涕,或終日不食,傍人皆怪之。常令妻子,負重習步,又使門人,讀書之暇逐日習步一舍許曰:「不久當避倭難,此是急務也。」門人皆不敢違。辛卯秋,與門人朴廷老登金山寺樓,見赤氣三道亘天北長,而西南半之,謂廷老曰:「秀吉之兵已動,明年必大擧入寇,當如此氣,須早爲避亂計。」是年春,往省先隴,祭告亂作辭決之意。方葬妻,親賓來會,忽聞空中有聲,訇然曰:「倭兵方渡海矣。」遂促葬,還公州,賊果以其日犯境。憲略識天人占候,以其至誠憂時,故能前知如術士。平生不觀雜書,學詞章,惟讀經書,逐日背誦《朱子大全》。信筆作疏章、書札,明白峻整,皆可傳世矣。

○僧靈圭初居公州山寺,牧使許頊召募,使爲僧將,圭不肯,强而後應。旣聚徒爲軍,惟從趙憲進退。爲人壯健,身長倍人,有智計,能使衆。淸州之戰,圭實指畫,以憲强執不從己言,知其必敗,書報權慄,而猶合兵以進,遂以義烈稱於世,自有桑門所未有也。追贈知中樞府事。失其俗姓,鄕里不傳。 ○海南縣監邊應井追至擊倭,死之。應井初與趙憲約共攻錦山,旣而與官軍皆後期,聞憲敗死,歎曰:「奈何與義將約而背之,不俱死乎?」卽提兵獨進至城下,格鬪而死。應井父協爲大將,有威望,先倭難卒。應井慷慨有志操,出身未久,以死殉國,朝野惜之。

○錦山屯賊宵遁。賊雖敗趙憲等兵,而死傷甚衆,疑官軍繼至乘敝,乃捲茂朱、沃川屯兵,燒營夜遁。湖南復完,人以趙憲等之功,可比張睢陽云。

○時,李舜臣以舟師據西海口,金誠一等守晋州關要。賊由金山路,入湖界,屢見挫傷,還從來路,退歸湖西,亦免淪陷。國家賴此二道,以濟軍興,一時將士防守之功,亦居多矣。

○慶尙左道義兵將柳宗介遇賊敗死。先是,慶尙左道山峽、海濱十餘邑,去賊路稍遠,士族則依險避兵,閭里則如舊皆以爲:「若有兵狀,秪以招賊,」故絶無聚兵者,禮安人前典籍柳宗介獨募鄕兵數百,依太白山自保。時,淸正在安邊,與慶州賊相應,有一枝兵從嶺東高城、江陵,掠過至平海之境,旁行搜掠,宗介卒遇賊敗死,倭亦退向慶州。宗介父贇有學行,晦名鄕黨,深於易學,著書見志。宗介慷慨有志槪。自此,鄕人以兵爲諱,安集使金玏與金誠一相應,共爲檄諭,士大夫鄕居者,始處處聚募,皆不成軍而止。倭素聞竹嶺路險塞難越,故不由其路,安東屯賊自右道來,不放兵旁掠,俄而撤回,故嶺下豐基、榮川、禮安、奉化以南靑松、眞寶等列邑,幸而不被兵火,故世稱爲福地。

○慶尙左兵使朴晋等,攻圍慶州賊,大敗還。晋合十六邑兵萬餘,以權應銖爲先鋒,直薄慶州賊,賊先伏兵于下道山谷,戰方酣,賊兵從後突至,官軍大敗,死者相枕,晋等奔還。

○全羅道助防將李由義與京畿助防將洪季男,竝約忠淸兵使申應協,夾攻竹山屯賊,京湖軍未至,賊發伏掩擊,官軍大敗。

○以龍宮縣監禹伏龍爲安東府使。伏龍以儒學入仕,爲龍宮縣監。龍宮近鳥嶺,接聞慶縣。變初,守令皆逃散,伏龍獨不離所管,募兵千餘,遇賊敗散。復聚數百,夜擊醴泉小屯,斬獲甚多。體察使啓聞,進階爲安東府使,由是著名。

○以同福縣監黃進陞益山郡守助防將,加通政階,賞梨峙之功也。

○賊兵陷原州鴒原山城,牧使金悌甲死之。先是,關東州縣皆被賊搶,而原州獨全。賊旣敗元豪軍,遂卽入原州,牧使金悌甲與州內士庶,擧家入山城,恃險而不設備。賊再、三至城外而還,城中人尤輕之。一日,賊乍退卽回軍,乘虛掩襲,城卽失守。悌甲不屈而死,妻子皆從死,人以爲一門三綱。倭遂屯原州,連營砥平縣,取路至京。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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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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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巳,皇朝遣遊擊沈惟敬,使倭營而還。初,祖承訓旣敗,賊愈驕,投書我軍,聲言將西上,行朝震懼。惟敬本浙民,素習倭情,兵部尙書石星假以遊擊之號,使來覘賊。至順安,先遣一家丁于倭營,以皇旨責問:「朝鮮有何虧負於日本,日本如何擅興師旅?」行長見書,回報求面見議事。惟敬卽率三四人赴之,行長等盛陳兵威,出會于城北山上,行言求封通貢事。惟敬謂行長等:「此乃天朝地方,爾等可退屯,以待天朝後命。」行長示以地圖曰:「此明是朝鮮地。」惟敬謂:「常時迎詔於此,故有許多宮室。雖是朝鮮地,乃上國界,不可留此。」行長請待更報退去。惟敬約以往還間五十日爲期日,其間倭衆毋得出平壤西北十里外,朝鮮兵亦不得入十里內,乃立木爲禁標而還。翌日,行長使人諭惟敬,且曰:「昨日,大人在白刃叢中,顔色不變,雖日本人無以加也。」惟敬曰:「爾不聞唐朝郭令公單騎入回紇萬軍中乎?我何畏爾也?」惟敬卽馳歸。

○前司成禹性傳起義兵,以義爲號,畿內士民多從之,兵數千人,旣而入江華,與金千鎰連兵。

○京畿監司沈岱爲倭兵所襲遇害。岱素慷慨,有志節。初以侍講院輔德,從駕至開城,時,上下倉皇,計無所出。岱請自往兩湖,督帥臣入援,遂從海路,往來復命,上嘉之,特陞通政,旋進秩嘉善,代權徵爲京畿巡察使。岱旣赴,招募遠近,收聚器械,京城之民多歸之。前此,京畿監司、守令皆微服,竄匿山谷,以防賊害。岱殊不畏忌,行以軍威,住以營府如平日。及是,聚軍朔寧,直欲圖復京城,賊使叛民詐應募,詗知動止,潛兵掩襲,岱遂遇害。懸首于鐘街,京城人哀其忠,潛贖其首,送于江華,得收葬焉。追贈吏曹判書。

○以開城留守李廷馨兼京畿巡察使。

○前承旨成泳至驪州,得元豪舊兵,竝募得成軍。事聞,加階嘉善。時,畿左唯驪州、利川無賊屯,故泳與牧使南彦經、防禦使邊應星皆屯兵,不敢擊賊。應星嘗一出竹山路,兵潰而退。

○帝遣行人司行人薛藩,降勑慰諭曰:

爾國世守東藩,素效恭順,衣冠文物,號稱樂土。近聞,倭奴猖獗,大肆侵凌,攻陷王城,掠占平壤,生民塗炭,遠近騷然。國王西避海濱,奔越草莽,念玆淪蕩,朕心惻然。昨傳告急聲息,已勑邊臣,發兵救援。今差行人,諭爾國王,當念爾祖宗世傳基業,何忍一朝輕棄?急宜雪恥除兇,力圖匡復。更當繼諭,該國文武臣民,各堅報主之心,大奮復讐之義。朕今命文武大臣二員,統率遼陽精兵十萬,往助討賊,與該國兵馬,前後夾攻,務期勦滅兇賊,俾無遺類。朕受天明命,君主華夷,方今萬國咸寧,四溟安靜。蠢玆小醜,輒敢橫行,復勑東南邊海諸鎭,竝宣諭琉球、暹羅等國,集兵十萬,東征日本,務令鯨鯢授首,海波晏然。爵賞茂典,朕何愛焉?夫恢復先世土宇,是爲大孝;急赴君父患難,是爲至忠。該國君臣,素知禮義,必能仰體朕心,匡復舊物,俾國王奏凱還都,固守宗廟、社稷,長保藩屛,庶慰朕恤遠字小之意。欽哉!故欽諭。

薛藩留義州一日卽還,先馳咨兵部云:

當職奉勑,宣諭朝鮮君臣,莫不感泣。咸謂:「皇恩垂恤小國,眞若覆載之恩。」而引領王師,又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據其君臣哀籲迫切之辭及目覩困苦流離之狀,存亡係於呼吸之間。顧事勢之可悶者,不在朝鮮,而在吾國之疆場,愚之所深慮者,不止疆場,而恐內地之震動也。其調兵征討,可容頃刻緩乎?夫遼鎭,京師之臂,而朝鮮者,遼鎭之藩籬也。永平,畿輔之重地,而天津,又京師之門庭也。二百年來,福、浙常遭倭患,而不及於遼陽、天津者,豈不以朝鮮爲之屛蔽乎?鴨綠一江,雖有三道,然近西二道,水淺江狹,馬可飛渡,一道東西相去,不滿二對之路,豈能據爲防守乎?若使倭奴據有朝鮮,則遼陽之民,不得一夕安枕而臥矣。風汛一便,揚帆而西,則永平、天津首受其禍,京師其震驚否乎?職探問平壤地方倭賊,各占人家婦女,配爲室家,繕治房室,多積糧草,爲久住之計。此其志不在小也。職到之日,聞聲言西向,觀兵鴨綠,朝鮮君臣,彷徨罔極。幸得遊擊沈惟敬奮不顧身,單騎通言,約五十日緩其侵犯。然而我以此術愚彼,亦安知彼非以此術愚我乎?其人狙詐狡猾,方陷沒平壤之日,則曰:「欲假道復仇。」今則曰:「欲假道朝貢矣。」方以不得與中國抗衡,爲千古恨,又以得沈惟敬可通朝貢爲幸。其倐然而爲慢罵之辭;倐然而爲恭遜之語,其狙詐難憑。職料其計,不過詐請和好,以緩兵計耳。或候河凍,以犯遼陽;或候春期,以犯天津,皆未可知。若非是時速以大兵臨之,則彼以爲所至,莫敢誰何,其肯怡然返棹者乎?今朝鮮危亡,在於朝夕,然綸音一布,皷其忠義之心,作敵愾之氣,莫不以恢復爲念,誓不與此賊俱生。乘此人心,加以精兵,與彼夾攻,則倭奴必可計期勦滅。苟候歲時,則彼招集貧窮,安撫流離,朝鮮之人厭起甲兵,樂有新土,則雖有百萬,其能濟乎?或謂興兵往征,徒速其來,職之謂:「征之固來,不征亦來。征之則牽制於平壤之東,其來遲而禍小,不征則肆意於平壤之外,其來速而禍大。速征則我藉朝鮮之力,遲征則倭率朝鮮之人以敵我,故職謂,調兵征討,不容頃刻緩者也。」顧興兵之費,莫甚糧餉。職詢其所積,僅足七八千人一月之糧,有不足者,資我繼之。該國亦多發人馬,在於江邊,其國臣民,亦幸我兵,爲其父母、兄弟報仇,樂輸粟餉,自可隨地資糧,況有倭奴所積者乎?職之所言,諒諸臣皆先言之。顧念,此擧早一日,則朝鮮免一日覆亡之禍,遲一日,則貽我疆場一日之憂。懇乞聖明睿斷,勑下該部,催促兵馬前行,則疆場幸甚,宗社幸甚。

是時,石星奏議亦然,故異論不得間之。藩以使至我國,首奏此議,皇朝終始出兵接捄,大槪此奏意也。

○順天前參奉邊士貞起義兵,討賊兵二千餘人。

○軍威縣校生張士珍討賊見敗,死之。士珍有材勇,自變初,聚兵擊賊,前後射殺甚衆,倭稱爲張將軍,不敢入其界。一日,賊設伏誘之,士珍窮追陷伏中,猶大呼力戰,矢盡手搏賊斫一臂,猶不仆,以一臂奮擊,未已遂死。事聞,贈水軍節度使。

○朴晋復慶州。晋旣敗,復集兵,屯安康縣,夜潛兵復進,從城外發飛擊震天雷,入城中墮於陣內。賊不曉其制,爭聚觀之,相與推轉揣摸,俄而砲自中發,聲震天地,鐵片星碎,中仆卽斃者二十餘人,一陣眩倒,莫不驚懼以爲神。明日遂棄城,遁歸西生浦。晋遂入慶州,得餘穀萬餘石。事聞,陞嘉善。飛擊震天雷,古無其制,火砲匠李長孫者創出。取震天雷,以大碗砲口發之,能飛至五、六百步墜地,良久火自內發,最好陷陣,而後無用之者。 ○宣布皇勑于八方,諭官義兵,戮力討賊,又赦陷賊士民,使歸順自效,立功者加賞。

○頒討賊賞格于中外。

○命諸道監司,凡牧守有闕者,便宜擇人假守,啓聞眞授。

○臺諫論前監司李洸坐擁强兵,不敉國難,請拿鞫定罪。洸時從軍順天,遣禁府都事,拿來將刑訊,尹斗壽救解,命減死,流碧潼郡。

○以咸安郡守柳崇仁陞拜慶尙右兵使,梁士俊罷。以李由義爲慶尙左水使。由義初從崔遠,將入江華,行朝命以其兵屬遠,由義單騎赴鎭。

○全羅巡察使權慄領兵向京城。慄一新號令,湖南人心稍定。至是,發兵二萬北上。

○釜山、金海等地諸屯賊,合攻昌原,兵使柳崇仁再戰敗走。

○左監司韓孝純合諸縣兵,欲攻咸昌、尙州,賊皆敗潰。

○倭賊攻延安城,招討使李廷馣擊却之。賊將甲斐、豐臣長政等以延安城守不去,悉發海州、平山諸州縣屯兵,大擧而來。城中色沮多言:「招討非受命守城,宜避此銳鋒,以圖後擧。」廷馣泣諭之曰:「余以經幄老臣,不能執羈的從行。今承王世子招討之命,亟宜乘一障效死,安忍苟活?且誘民而入城,敵至而棄之,吾豈忍爲也?」下令曰:「不欲同死者,任其出走。」使奴僕積草持炬以待,戒曰:「賊若登城,余當坐此,汝卽焚之,毋令賊手汚我。」乃諭遣異議之士。從事官禹俊民出去,申明約束,誓一心力。於是,軍中感憤齊呼曰:「大將判死命,我輩何用生爲?」賊遂圍城。有一將負白旗,乘白馬環城周視,旗忽爲風所倒,武士張應祺發一矢,洞胸殪之。廷馣指示左右曰:「此賊敗兆也。」賊晝夜進攻,鳥銃數千齊放,烟焰籠塞,丸下如雨。廷馣意色安閑,令守陴者,矢無輕發,俟賊攀城,發必中殺。撤門扉、樓檻爲防牌,縛積草爲炬,列鼎煮湯,令老幼兒婦供役。賊以草柴塡塹以上,則擲炬以焚之;賊以長梯登城,或負板以毁城,則碎以木石,注以沸湯,無不殞斃。賊起飛樓于南山,穴板壁臨射,則城中隨起土墻以障之。賊乘夜霧,潛上西城,守陴者以炬圍燒殺四十餘人。受圍四日,晝夜大戰,賊亦丸盡,唯叫噪而已。城中亦乘勝歡呼,金鼓震地。賊乃聚積尸,焚之而退,卽出兵追擊,斬級鹵獲甚多。廷馣獻捷兩朝,但言:「某日圍城,某日解去。」無他語。朝廷皆言:「戰勝不易,不伐功尤難,」賞加嘉善同知中樞。同守將士有功者,張應祺、趙宗男、趙瑞龍、奉堯臣等,賞職有差。世子遣官犒軍,奬諭曰:「卿招集散亡,堅守孤墉,積薪待燃,甘與同斃,使雲梯、鳥銃,終不得售,安市城主外,曾所未聞。四方聞風,皆思嬰壘,兩湖船路,往來無礙,非卿之力歟?自是,益治守具,賊日來索戰,而城守益堅,終歲不敢犯。」始,府使申恪從趙憲言,引城外水,作大池于四門內,戰時專以沸湯殺賊,賴其預瀦也。

○王世子還住成川。世子住伊川,賊聞而進兵逼近,乃夜發,從峽路還入關西,至江東,仍幸成川,又向寧邊,備經危險。

○咸鏡北道評事鄭文孚起兵,復鏡城。時,北界守將皆被土人執與倭將,逃出者十無一二。評事鄭文孚以幕官,無事不用刑杖,又常授書校生,故變作之後,弟子數人庇護得脫。亂民尙以評事窮搜,竄伏春林、蔽野,屢濱危死。校生池達源家在鏡城海曲最僻,文孚久匿其家。至是,西北堡萬戶高敬民自行朝來,傳消息言:「天兵將至,朝廷已判北界爲逆窟,平倭後當首見討伐。」因此,士民相傳內懼。池達源與同志崔配天等,潛相呼召校生及武士有識者,聞文孚所在,皆就之,遂推文孚爲義兵將,團集土兵、壯士數百人。鏡城人前萬戶姜文佑領率居前,卽抵府城。鞫世弼方稱禮伯,莅兵使印,治府自若,猝聞兵至,閉門乘城拒之。文佑等脅以禍福,世弼知不敵,開門迎入納印。文孚下令曰:「大小兵民,勿問舊犯。」仍令世弼領兵如故。遂傳檄南北州堡,鏡城武士金嗣朱、鏡城人吳璞等,領精兵應募。鍾城府使鄭見龍、慶源府使吳應台、慶興府使羅廷彦、高嶺僉使柳擎天、軍官吳大男,亦免當初俘執,竄匿山外,聞之來會。文孚讓見龍爲大將,見龍懼不敢,儒生等亦言:「本以義兵爲名,評事雖官卑,乃兵使亞官,衆心所屬,宜稱義兵大將,而統領之。」文孚勉從。合兵三千人,又抄精猛突騎爲先鋒,擎天領之。吉州倭賊聞之,遣兵百餘人,哨探至城西,姜文祐等開門出擊,斬數十人,餘賊遁。

○以成泳爲督戰使,促南方官義兵,進圖京城。又分京畿左右道,以泳爲右監司。

冬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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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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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亥,釜山等地屯賊,合兵大擧圍晋州。初,賊兵敗柳崇仁兵,焚蕩諸縣,欲向晋州,金誠一請援於湖南,義將崔慶會、任啓英赴之。賊逼晋州,柳崇仁馳至城下欲入,金時敏慮將令不專,閉門不納曰:「城門戒嚴,恐開閉時有倉卒之虞,主將唯在外應援可也。」崇仁還,遇賊而敗,與泗川縣監鄭得悅、權管朱大淸等皆死。郭再祐聞時敏不納崇仁,歎曰:「此計足以完城,晋人之福也。」

○金誠一遣義兵將郭再祐、李達等援晋州,間道輸軍器。牧使金時敏大破賊兵,晋州圍解。初,倭將悉兵數萬,薄晋城,城中兵三千餘人。時敏分守諸堞,靜而待之,城中寂然。賊多張旗幟、蓋翣,金开假面,服飾奇詭,日耀風翻,眩暈萬狀。倭將六人分陣督戰,銃手數千,常從山上齊放射城內,勢如電雹,呼聲動天地。時敏令軍士勿動,俟彼聲衰,卽放砲皷譟應之。賊大伐竹木、松枝,編作障,築土塞其內,使我不覺,多造竹梯數千,廣可一間,覆以網席,以爲大衆一時齊登之路,作三層山臺,臨壓城堞。時敏預備火具,紙裹火藥,藏於束草,城上分設大砲及大石,女墻內置釜鼎沸湯以待之。賊盡其攻具,四面肉薄,城中發玄字銃,射山臺賊墜之。以火藥草焚松障,以大砲碎竹編長梯,或灌沸湯,或投大石,以破諸攻具。九月初十日夜半,賊兵佯退潛還。賊大將親督戰,諸倭皆擁牌裹頭,初攻東門,一擁而上,後陣千銃發,使人不得立城上。時敏麾衆血戰,弓弩、砲石俱下,賊兵隨至隨殪,僵尸如麻,一皆摧敗。方戰酣,又一大陣,急攻北城如東門狀。萬戶崔德良等,冒死拒戰,備禦齊一,達明少休。城中木石、蓋茨殆盡,時敏中丸臥。昆陽郡守李光岳射殺將倭,日中賊陣始退,焚屍解圍而散。城受圍十餘日,大戰四五日,內外力戰,而賊先遁。方圍屯時,兩道援兵皆結陣據險,夜則登近峯,與城中擧火,鼓譟相應,而不敢縱擊。賊分掠旁邑,援兵要遮鈔擊,殺傷相當,惟金俊民屢戰獲全,賊不敢犯。賊旣退歸本窟,諸縣皆復。時敏病甚,金誠一以徐禮元代之。禮元有膂力,而愚怯無才,以其兄仁元爲名士,故特拔擢爲邊帥。在北道,假作首級,要功陞秩,趙憲每疏論其罪。至是以金海府使,棄城而走,從誠一進退,用以代時敏,自是晋州城守之備,不復如前日矣。

○倭初入境,大張聲勢,分送斥候,窮搜幽險,使我軍無所據,然後依形便立鎭,四散殺掠。左道則東萊以上至玄風十邑;右道則熊川以上至聞慶十二邑,爲留屯之鎭。一屯不過千兵,唯海口數鎭各屯數千,大約嶺南所留兵,不過四五萬。長技則唯鳥銃、短劍,常以掩襲,驟進取勝,又晝夜潛換,彌漫往來,以示其衆。

○召募復讐人起兵。初,高敬命敗後,其子前縣令從厚縞素從軍,收父餘兵爲別軍。至是,體察使鄭澈宣朝旨勸諭,洪季男首通書諸道,趙憲子趙完堵等應之。又令從厚簽寺奴爲兵。

○起復益城君洪聖民爲大提學,力辭不拜。

○以金時敏爲慶尙右兵使,尋卒。

○嶺南義兵將鄭仁弘等,約湖南義兵將崔慶會等,議擊開寧、星州屯賊,請援於體府。鄭澈遣全羅左道雲峯等官兵助之,合五千餘人,攻星州等屯賊,大敗而還。

○賞加通川郡守鄭逑通政。逑聚兵守邑,遣人從間道,供獻行朝。是夏,上兄河陵君避亂于金剛山中,聞關北土賊導倭搜山,憂迫自縊。逑爲殮欑事如禮,捕誅叛民。事聞,加資,下旨奬諭。

○游擊葛逢夏領馬兵二千,與査大受衛護行朝,久住義州。

○北道評事鄭文孚大敗賊兵于吉州,圍其城。文孚安集旣定,軍情皆欲擊賊自效,乃卜日出兵。將發,將士齊請曰:「將討倭賊,而國之叛賊尙在陣中,不可不先討之。」遂執鞫世弼等十三人,斬以徇衆曰:「當初首倡,止此輩。此外無與也,府人可勿疑。」衆皆懽悅。此,文孚本謀也。復檄通六鎭,誅首倡亂者。會寧儒生申世俊起兵,斬鞫景仁,餘鎭皆復,叛民或誅或逃。文孚進兵古站驛,遣兵誅明川叛賊鄭末守,復其城。吉州賊遂四出焚掠,一枝軍掠明川海倉。文孚進兵吉州南村,邀其歸路。賊兵還到吉州城東五里長德山下,我兵先據山顚,賊爭登發銃仰射,擎天促突騎馳下,賊兵大敗。高敬民先伏兵于西邊山底,卽發砲遮截,賊退入澗谷,官軍四集圍住。是夜雪作寒緊,賊兵皆凍仆不能戰,平明搜擊斬六百級。倭將閉城不敢出,文孚進兵圍之,賊乘城放丸,官軍不能薄退,而四圍絶其樵採。賊一屯在摩天嶺下嶺東館柵城,焚掠臨溟村;文孚回兵擊之,戰于雙捕,賊兵敗走,斬六十級。自是,兩賊屯皆堅守不出,文孚分兵圍之。

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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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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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巳,遊擊沈惟敬再來,以兵部帖,諭倭將曰:

照得遊擊將軍沈惟敬備呈,諸將、諸僧各書及獻盔甲諸物於朝,以表求貢之意,本部始知爾等起兵,原爲朝鮮輕許失信,倂無他故,玆復令惟敬傳諭。夫講信修睦,交隣之善經;慈悲不殺,佛家之上乘。朝鮮乃仁賢箕子之遺養,天所篤厚,漢武、唐皇之所不能滅。事我皇朝,尤爲忠順屬藩,亦爾日本善隣也。今爾動衆,遠事侵凌,遂據其王京、平壤,擄其佳兒、愛女,毁其宗社,殺其臣民,而朝鮮曾不反顧與爭一朝之命,此恃本朝如天覆幬,偸安不修備之過也。吁亦可憐可悲也。爾諸將之爲日本者,不爲無功,而揆諸講信修睦之誼;慈悲不殺之旨,則大悖也。彼國急難來告,聖天子惻然爲念,勑下兵部,亟興宣、大、薊、遼、浙、直,水陸之兵百十萬,而又行檄海外諸邦,約爲外應,覆爾巢穴,孰利孰害,不言可知。且朝鮮負海窮國,全無珍味,當此氷合地凍,天時非宜。諸將家有父母、妻子,想亦日望歸來,以續天倫之樂。顧乃殺人父母,而使已不得事其父母;殺人妻室,使已不得有其妻室,則諸將亦何利乎?度獻求貢之意,或得此而後旋乎?夫城下之盟,《春秋》所恥,小國且然,況聖天子以四海爲家,九夷爲屬?爾國誠欲通貢,豈必假道朝鮮?勑下廷議,若別無情,故必査開市舊途,一依前規,覆請定奪于時。先封諸將,或爲日本國王;封諸僧,或爲日本國師,皆未可知,顧爾誠意如何。箚到,諸將所掠朝鮮王子女、平壤、王京地方俱還朝鮮,罷兵回巢,恭聽朝命。本部當令水陸各兵,不以刃相加,又戒彼國,不得犯爾歸路。此乃千載之良會,亦本部爲楚,非爲趙之美意也。其愼度之。

惟敬復入平壤,再申前約,又齎帽子,分給將卒,暗知兵數回去。

○鄭崑壽回自京師。皇朝許出大兵來援,先賜銀三千兩。崑壽初至京師,呈奏文,帝卽下兵部覆議。崑壽呈文兵部,申請懇迫,又詣尙書石星,痛哭哀訴,悲不自勝,星亦感動出涕。時,皇朝異議紛然,或云:「只防中國地界,不必多發兵馬,先弊中國。」唯石星力主發兵之議,覆題激勵,且請身自東征。聖旨卽允,以兵部侍郞宋應昌爲經略,使先發二萬兵,旋調大軍,定將繼遣,且賜馬價銀馬價銀乃中朝邊備禦虜之銀。三千兩,備買弓角、火藥以送。崑壽冒暑而往,冒寒而廻,行不留程,奏請准事,上嘉悅厚勞之。

○信城君珝卒第四子,貴人金氏出也。 ○以陜川郡守金沔陞拜本道右兵使,賞義兵將崔慶會加資通政。

○忠淸道韓山人李山謙收趙憲餘兵討賊。山謙,之菡之妾子也。以之菡故鄕里,從之者多。 ○防禦使郭嶸築雲峯八良峴、求禮石柱兩城,以防嶺南賊路。

○前議政沈守慶在牙山,起義兵以爲建義大將。守慶年老,不得扈從,避亂于湖西內浦。鄕人聚兵,請以爲帥,守慶自以大臣,難於自爲將帥辭之。都體察使鄭澈啓稱:「守慶雖年老,素知兵略,請以體察使讓之。」守慶又上疏,謝罪自陳。上,下書褒諭,就加使號,使領率諸義兵。時,諸義兵無慮百餘陣,討食州縣,進退任意。能者或抄殺零賊,獻首級以邀賞,其餘日闋而已。行朝患之,使守慶統率討賊。守慶通牒勸諭,議以合陣,大擧以數萬兵,攻一屯賊,則可以剪滅,勢無不成,諸陣依違不從。守慶亦衰病,不能將兵而罷。行朝又下令諸義兵:「陷陣殺賊則爲上功,運糧助餉天兵則爲次功。二事俱無功,則以群盜論。」而令終不行。諸義兵有從草野特起者,或以守令別立軍,自行朝起朝士,稱爲召募等官,起兵者又多。皆立軍號自別,兵僅一二百,而以軍門自處,互相爭長者,尤紛然矣。文士、書生不知兵事,徒新美其軍號,書憿以相高。全羅道文臣鄭渫軍號曰蓋古,或詰其義,渫曰:「《孟子》曰:『仁者無敵。』註云:『仁者無敵,蓋古語也。』此軍號乃仁者無敵之義也。」其浮誕多此類。儒士李嵕素以勇力、義氣稱。行朝使體府敦勸起兵,嵕不肯,而深匿其老母、妻子永平山中,每糧盡,則提劍下山,遇斬零賊,得數首賣于義兵陣。義將例以軍糧五斗易一首,以充獻級。嵕以此自資,而終不出山,蓋知其無成,而有待也。未幾病死。 ○世子自肅川移住龍岡。

○以珍島郡守宣居怡陞爲全羅兵使。行朝以崔遠老、病不能出戰,故遞之,遠赴行在。

○兩司論防禦使郭嶸之罪,請削職從軍自效,不從。嶸以大將,當賊先敗者屢,而湖南人每歸罪於巡察使,故罰不及嶸。至是始論之,而備邊司救解得免,只遞防禦使,以助防將李福男代領其衆。

○湖南士民聚義穀,從海路輸運于義州。

○以軍興乏供,下募糧賞職之令。自通政、折衝階及寺正、監正,以至參奉、別提,皆以空名帖散募。初以百石得正三品階,後漸減數,至十石數。倍以納者,得實職,或至守令,臺諫輒論罷之。 ○設軍功廳,査勘軍功。初以影職、攝職賞軍功,亦用於募糧,故金玉徧於庶流矣。 ○上連下去尊號及傳位世子之命,政院、三司、大臣,相繼爭論。始,此時失志之人,多以流言,動於行在。李弘老上疏,力詆扈從諸臣所失,且請速召世子,同住義州,更勿分朝,有事有所不忍者之語,辭極陰凶,陰指朝臣有靈武之議,朝中疑之。旣而,上,下敎傳位,世子不自安,大小朝諸宰臣,頗懷憂懼。雖遜德出誠,而朝廷抵死力爭者,以此而後日禍亂,亦基於此矣。

○兩司論鵝川君李增、淸川君韓準等落後避亂之罪,上曰:「當此亂離中,豈可一二盡責乎?」累啓,不許。時,道路稍通,奔竄臣僚稍稍還赴行在,以次補官,漸成朝廷,而朋比携貳之端,又啓矣

○備邊司請以禹性傳爲招討使,領南道義兵,上曰:「官軍、義兵不當角立。須得將帥,乃可統率,可令權慄領之。」

○臺諫論黃海監司柳永慶稽緩討賊之罪,請遞之。旣而仍任。永慶與李廷馣不協,有沮撓狀,臺論劾遞。尹斗壽曰:「近來義兵四起,官軍無緣聚合,永慶憤其所爲,形於文字,其有毁謗,恐必由此。請姑仍前職,以責後效。」從之。

○論關北討誅逆賊鞠景仁等功,評事鄭文孚陞秩通政,餘賞職有差。

○前同知事成渾赴行在,陞拜右參贊,從大臣議也。渾啓曰:「臣在國難之初,欲奔赴闕下,而朝廷方有黨人之論,不敢自詣班行。逮乘輿渡江之日,事在倉卒,家在十五里外,未及聞知,不得奔問起居,人臣分義,掃地盡矣。不意東宮下敎,命就李廷馨軍中,同任軍事。以臣癃廢,豈堪驅馳?扶舁至軍,不敢辭死。繼有東宮召命,仍赴分朝,留一旬,請入大朝。前月末,自成川起行,冬日寒冱,臣漸澌毁,寒疾重發,濡滯道路,留落遲緩。無以自白其素心,惶恐愧慄,死有餘罪。」答曰:「艱關到此,良用嘉悅。國家將賴卿恢復,宜勿待罪。」渾又辭新陞職名,不許。再三辭,皆不許。

○同知中樞府事柳永吉詣閤門啓曰:「三道體察使鄭澈在忠淸道有妓之邑,留連酗酒,迷忘職務,而主勢孤弱,無人論啓。左相尹斗壽材局非擔當恢復之人,其心不得至公無私。逐日所處,皆歸於無實,事有不忍言者,臣不勝悶迫敢啓。」上卽引見,與金睟俱對。上問啓辭意如何,永吉對如啓意外無他。上問睟以鄭澈事,睟對以澈欲圖京城時,留洪州,人心所望不如初到時矣。尹斗壽待罪郊外,再三辭免,上連下命召,慰諭就職。永吉本李樑腹心,初爲斗壽等所斥,以其族盛,故保全通貴,而不得長三司。嘗嫉鄭、尹諸人,至是覷上下有罅隙,有此攻訐,人殊駭之。臺諫仍劾論請罪,上不允。然攻澈之端,復自此始矣。

○慶基殿參奉洪汝栗保護太祖影幀,命賞六品職。汝栗,進之子也。自亂初負持影幀,避賊山谷,艱關得全,故賞之。

○文昭殿位版,初瘞于殿內,金千鎰募人入城,潛取以來,奉安于江華,亦命賞應募人。

○以李鎰代李薲,爲巡邊使。鎰自平壤奔江原道,得兵數百,從世子,還到平壤林原坪,與義兵將高忠卿合陣,時有斬獲。撫軍司議以鎰代薲,金命元不從。時議皆謂:「鎰勝薲。」又聞天兵出來,恐薲不能當天將意,竟以鎰代之。鎰號爲名將,而周旋自便,乏忠果,故命元不取,迄無功績。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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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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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丁亥,倭賊掘宣、靖兩陵。陵變始見癸巳四月京畿監司成泳馳啓中,應在是年,實不知何時犯陵也。先是,天將檄文所云乃泰陵被掘,訛傳也。

○以申欽爲司憲府持平知製敎兼承文校勘。時,天朝軍門咨揭交道,李好閔專管酬應,旣而以母憂奔喪,欽代之,辭令贍敏,上重之。

○全羅巡察使權慄進兵水原禿城。慄至稷山,體察使鄭澈戒勿輕進,仍住軍以聞。朝廷請下旨,責澈促慄,進圖京城。慄懲前日野戰潰師,進住禿城。上解佩劍馳賜曰:「諸將不用命者,以此從事。」京城賊分陣出兵,往來挑戰,慄堅壁不應,賊燒營而退。慄時出銳卒,鈔擊零賊,畿內賊屯,皆斂入京城。自此,西路得通行李,諸義兵鱗次進屯畿界,以待天兵。

○帝遣大兵來援。提督李如松先渡江。帝旣准許我奏請,以兵部侍郞宋應昌爲經略軍門,都督同知李如松爲提督軍務。副摠兵楊元爲左協大將,副摠兵王有翼、副摠兵王維禎、參將李如梅、參將李如梧、參將楊紹先、先鋒副摠兵査大受、副摠兵孫守廉、參將李寧、遊擊葛逢夏等,咸統于元。總兵李如栢爲中協大將,副摠兵任自强、參將李芳春、遊擊高策、遊擊錢世禎、遊擊戚金、遊擊周弘謨、遊擊方時輝、遊擊高昇、遊擊王洞等,咸統于如栢。副摠兵張世爵爲右協大將,副摠兵祖承訓、副摠兵吳惟忠、副摠兵王必迪、參將趙之牧、參將張應忠、參將駱尙志、參將陳邦哲、遊擊谷燧、遊擊梁心等,咸統于世爵。參將方時春爲中軍,備禦韓宗功爲旗皷官,兵部員外郞劉黃裳、兵部主事袁黃爲贊畫,戶部主事艾維新督餉。兵合四萬三千餘人,繼出者八千人。是時平壤屯賊,可萬數千,竝我民爲兵,以張軍勢。經略計以三倍衆擊之。

○以禮曹判書尹根壽爲經略接伴使,副提學吳億齡爲副,大司憲李德馨爲提督接伴使。

○以柳成龍爲平安道體察使,督諸軍,隨天將行。

○慶尙右兵使金沔卒,崔慶會代之。沔以文士,起義兵,數戰有功,擢爲兵使,督諸軍。進臨善山屯賊,日頗退縮,未幾以癘疫死。沔自起兵,不離行陣,妻子在近地,流離飢餓,一不相見,人稱其忠誠焉。

○右參贊成渾上便宜時務。

一,大盜入國,連陷三京,橫貫腹心,扼塞咽喉,而平壤之賊,尤爲切害之患。要須先討此賊,然後平安一道,方爲行在根本之地,庶可漸次進討兩京諸賊矣。今日當以選將、鍊兵、聚糧三事爲先務。選將則招集武將之善戰者,勿論爵秩高下、門地貴賤,知其可用,則卽分兵隷之,俾在前面,更迭進戰。鍊兵則訓鍊士卒,揀擇壯勇,務精而不務多,又括出州縣漏丁,試才而盡隷部伍,豐其餽餉,使其宿飽。聚糧則常貢、常稅那移豫辦,又多出募粟官于諸道,明示賞格,使有粟者樂於應募。以此三事,晝夜謀畫,備盡方略,則恢復之本立矣。

一,臣竊見,義兵、官軍各自爲軍,不可合而爲一者。當初乘輿西行,朝廷命令不及於諸道,賊兵四合,守令盡逃,亂民蜂起,打破官庫。若有號令發軍,則引弓持滿,欲射官使,倭賊使人招之,則俯首聽命,以軍糧、鷹子、酒蜜、珍味,處處投獻,名之曰進上。至六月以後,南方義兵初起,引軍勤王,道路傳說,大張其聲勢,然後吏民方有向國之心,守令粗行其號令,發軍而民亦稍稍應之。當此之時,少回民志,知有我國者,南方義兵之功也。自是之後,召募之人處處有之,收集義旅,各自爲軍,不受州縣號召者,名之曰義兵;守令調發軍民,受元帥節制者,名之曰官軍。義兵則多是鄕里親舊,私相結約,故遇賊必戰,而不易於潰散,官軍則平日困於暴斂重征,深怨其上,故望敵先走,鮮有交鋒者矣。然義兵或有暴橫剽掠,任便自逸,不肯力戰者,又不管於守令。守令每被元帥添兵之令,無軍可調,則必憎視義兵以爲:「吾民入於他手。」多般侵擾,使人惴恐,不得自安。義兵之將,心懷不平,與州縣積不相能,其勢終不能與官軍,合而爲一矣。又倡義召募,多是儒士,自以爲忘身殉國,視方伯、連不能勤王者,深加憤嫉,大言詬罵,互相恨怒,其勢又不得合爲一體,受其節制矣。臣伏聞,朝廷使全羅監司權慄,統合義兵、官軍,臣恐義兵有所疑懼,而或至於潰散也。不如命他將有聲望、識韜略,爲衆情所向者,爲義兵大將,或就義兵中諸屯將,擇賢爲之一道,或設兩人,或三人,與官軍左右合勢,掎角此賊,則義兵、官軍各得其用,而無相猜之患矣。且義兵或多或少,不相統屬,不受人節制,故其勢零碎,終不足以制敵。小小斬級,雖或有之,游騎散卒,賊亦不惜。朝廷屢加爵賞,而賊勢自若,無益勝敗之數,必須命將,總領合成大陣,然後可以討賊矣。

一,選將之法,似宜下備邊司,使各薦一人。又下書八道方伯,審察守令、諸將,愛養士卒,力戰有功者,列其功能而上之,就其中,加愼擇而用之,則庶幾名實相符,不眩於毁譽矣。國家自數十年來,注意擇將,不愛高爵厚祿,金章相望,而不思報效,唯以酣飫富貴,愛身自私爲事。卒遇變故,率皆臨陣先走,爲士卒倡,以至於宗社丘墟,可勝痛哉?大抵已貴之人,風聲、氣習汨沒已久,難以倚靠,不如草萊寒士,慷慨奮厲,皷勇先登者之可用。朝廷拔擢而器使之,奬勵而委任之,則名將必出於其中矣。我國家昇平二百年,恬嬉之勢,衰微至此,當今戰爭,方始選將擇帥,最是急務,不可不盡心於今日也。

一,倭變之初,兵曹不先送武科出身,東堂矢數赴戰,故武士皆避亂,而散之四方,至今潛伏不出。各道諸色軍士,則納賕色吏,在家優閑者,亦多有之,今日誠難於搜括。然我國之人,最重科擧,似宜於各道特設武科。防禦最緊處,則分設二三場,大擧廣取,如平安道例,則潛伏者盡出而赴之,入格則爲精兵,其餘矢數,則各於名下,具鄕里居住,故不得如前漏落,亦皆爲調發之兵矣。至如已出身人,則令各道刷出,如前隱伏者,斷以軍法。諸色軍士,若復委色吏括出,則重賂而輕生,依前隱沒而已。就其里中士族、土豪有知識者,一里各差一人,或二人爲監官,從實抄發,又令開告密之門,得漏丁而來告者論賞,而以軍法論其監官,則漏丁盡出矣。大扺,兵務精而不務多。守令發軍,不分老弱,驅出赴戰,在行伍則糧食先匱;臨戰陣則望風先走,精兵亦隨而潰,最爲用兵之害。誠宜選士卒,備器械、豊饋餉,日加訓鍊而用之,則所向有功,寇賊可平矣。

一,八道皆遭亂失農,軍糧最,誠宜急急募粟,以供軍興。諸道雖有募粟官,其人不多,不足以遍募一道之粟。伏願下備邊司,商察募粟官之在諸道者,量宜加定,多給空名、告身、免役、免賤帖而募之。或有遠方上疏人,來詣行在者,令其自募募粟,授職名而遣之,庶幾人各盡心,軍興無乏矣。自今月至明年二月,可以募粟,過此則無着手處矣。且平安道濱海州縣,海澤、堤堰多是貴勢之田,無稅而食者已久。今當收稅,以補軍資,可矣。

一,我國軍法不立,敗軍之將,無毫髮責罰,而領職如故。進戰則有必死之憂;退避則有萬全之安,其誰肯力戰而蹈危哉?此所以每戰輒敗,而寇賊長驅,如入無人之境者也。自今諸將顯有不戰先走之狀者,卽行軍法,以明軍律可矣。

一,新羅風俗最美,士死於忠義者,前後相望,其君又不愛高爵、重賞,褒表而尊榮之,所以成此美俗,其國賴之,歷年過千矣。今日我國家褒忠之典,不可不汲汲擧行。如劉克良、高敬命、趙憲、邊應井之力戰死於陣上,宋象賢、金鍊光之守城不屈而死者,皆忠義之傑然者也。其餘所在伏節而死者,必多有之,誠宜采訪,一一褒贈,恤其妻子,慰彼忠魂,昭報功烈,以激一代忠義之氣可矣。

一,平安道以十年凶饉之餘,流亡困竭之民,內奉萬乘,外供軍旅,民力之不給可知矣。定州、安州冬月有浚城塹之令,民皆驚散。定州舊設三漁箭,使民輪日捕魚,日送于州,民之流亡,實由於此。嘉山小縣,供奉使命,與定州無異,而亦能支吾,豈必設漁箭,而後給使客哉?又士大夫避亂入此道者,妻子駄載,多用州縣刷馬,或有乘轎,發民以舁者。誠宜下敎,禁止此三弊,以示聖主優恤此道之民之意。

一,今日之禍,生於敵國外患,或者推之於氣數,臣則以爲「未可專歸之天,而不反之人事也。」夫人血氣不虛,則外邪不得而入,大木腹心不蠧,則震風不得而擊。國家之元氣不衰,則雖有外侮,豈有城門不閉,士卒不戰之患哉?夫如是則今日反躬修省,不可一日而或弛也。在昔帝王遇如此之變,莫不痛自責躬,下詔罪己。或去尊號,或罪誤國之臣,力反前失,見諸行事,使民心曉然知吾君改過遷善之實,孚感旁達,觀聽日新。雖驕將、悍卒,莫不隱痛而揮泣,誠以至誠感物,有不言而喩者矣。伏願殿下,憂深思遠,長慮却顧,赫然奮興,大有爲之志,勇猛前進。深惟旣往,察病加藥,下罪己之詔,不但見誚空言,唯當施之實事。惡衣菲食,臥薪嘗膽,痛自克責,以謝七廟。凡諸貴、勢豪奪民産,罔利受賂,結民深怨之事,一切禁斷。又以絶近習交通之漸,杜宮闈與政之端,勿開嬖倖之門,勿立私人之目,一以正直之士,爲腹心耳目之寄,則庶幾人心悅服,天意重新,本原深培,而綱紀張;將士效命,而仇敵滅。此爲恢復之大計,戰伐之深謀。伏惟聖明,先其大者,而用力於平易切近之地,國家幸甚。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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