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巖先生文集 (柳長源)/卷八
書
[编辑]答族叔諧伯和鉉問
[编辑]出繼子敏源所後喪中。爲本生母除服時。暫著緇笠緇帶而行之。旣而反重服。蓋依來敎中考據數說而爲之。然重服在身。而緇笠緇帶。終似未安。如何。
所後喪中。除本生喪服色。禮無明文。退陶先生許令服黲。而奇高峯以爲不可。近世愼齋金氏却從高峯之說。然鄙意則高峯所論。雖不爲無見。而終不若退陶之訓。爲兩全恩義而不相妨奪也。何也。所生之恩。雖曰壓屈。而古之聖賢。旣許其心喪三年。則今以重服在身之故。而全沒心喪之意。未知果安於人情乎。先輩旣以爲禫服行心喪。則今之心喪服。卽古之禫服也。古人疊遭父母之喪。前喪除服之日。著黲紗幞頭黲布衫之類而不以爲嫌。蓋以黲色雖稍向吉。而亦是喪服。不害於暫著故也。何獨於本生喪除服而疑之乎。又况所後喪畢後。當持本生心喪。旣無所受於前而追製黲服。豈非苟艱之甚乎。禮書明言除喪之日。各服其喪之除服。卒事反重服。後之行禮者。只合依此而行之。不容有他議。如何如何。
答族兄士涵養源問
[编辑]黃內兄喪逝。其二子先歿。只有兩孀婦及兩弟。當以冢婦屬稱題主否。抑或以弟之屬稱題主否。若以弟題主。則兩弟中誰當爲攝主歟。旁題亦何以爲之。
婦人主喪非禮也。依同居之長者爲主之文。兩弟中居長者當爲攝主。旁題書以弟某攝祀似無妨。然近世禮家又有姑闕旁注之說。並入思議如何。第念無主之攝。終非禮意。古人取襁褓兒。立以爲後。以兒名題主。而旁親爲之攝祀。今亦依此。須於葬前立後。苟是孩兒則以兒名題主。而弟攝行事。方爲穩當。如何如何。
弟旣攝事。則廟中諸位。亦皆以攝主名改題否。
以一時權宜攝事之故。而遽然改題爲未安。當於葬後。以兄歿弟攝之意告由祠堂。祭祀祝文。書以攝祀子攝祀孫如何。
上仲氏
[编辑]溪集疑義。果如下敎。老境精力。考尋到此。不勝欣幸。今考先生庚午與奇高峯往復書。與改作圖說同意。益信兄說之不謬也。但已質之湖上而印可。又恐別有意義。從當細究更稟耳。
上仲氏
[编辑]伏未審日間。調體若何。姪兒想以明日登道。而雨意未已。可憫。千里遠別。不能無悵缺之懷。然五馬歸覲獻壽。卽歸官次。句當公務。正所以報君親也。待明春。就養衙所甚善。雖或差池。渠可時節來覲。愼毋作惘惘之色。以傷游子離親之情如何。弟竢暑證差歇。當下山往侍數日而回耳。聃壽隨往固好。然兒輩無知識。目慣繁華。口厭膏粱。手不知灑掃之節。身不親勞苦之事。恐爲渠平生之患。伏望分付渠父。使之略加撿戢。勿令太放逸如何。餘都在面稟。
上仲氏
[编辑]方與素翁。凭軒望雲。忽奉小札及小詩。慰豁殊深。眼患腰痛。漸次向安。則數日後或更賜下臨否。世間事。若惹愁則不勝其憂。若打疊則無事可憂。幸一並驅除閒意思。使心地一味虛閒。勿令二竪更爲乘隙。千萬血祝。日點婢持來魚蒸小許。故分呈而恐不堪進耳。昨日下送饌味。伏受開味耳。
上仲氏
[编辑]將以重陽下山。奉迎籃輿。忽承小紙。有乘興來臨。因爲盤礴之計。不覺欣喜欲狂。所留學子只二人。亭直妻善作飯。生栗及芋積在。勿慮下臨如何。不必待重陽。以數日內。歷拜大坪祠宇。因入山如何。階菊已含英。似待駕臨而爛開耳。川魚伏受耳。
答族弟養直浩源
[编辑]困暑涔涔中。忽得淸翰。爲之心開目明。况審庚炎。靜候有相。尤慰尤慰。從將以今廿日。入處巖亭。金中立,李致道亦欲來會。儘是勝事。家兄與二友相約欲對勘溪集。考證要束已成。第當共喫麥飯。穩做旬月之遊。左右必不落後矣。此事若成則試官甚好。門少輩逐日裹飯會做。東臺樹陰似好。尊意以爲如何。
答養直
[编辑]聽蟬懷風。忽擎手字。副以十箇松蕈。剩襲風露氣。種種感浣。仍審起定有相。尤慰尤慰。從患泄十餘日。才得少減。而氣甚憊劣。長在枕席。自是年例。只得任之耳。亭前穿沼。沼邊種以風流樹。左右壇榭。略加修補。可謂增得一倍光色。幸乘間一來題品也。
與族弟復初之源
[编辑]科事豈惟君家之幸。闔族喜慶。有不可言矣。未知幾日應榜而幾日當到家也。勞攘多日。身氣益裕否。發軔之初。持身之道。尤宜詳愼。此則君必自會得。然得意之日。此心易放。且鄕人自鄕人。京人自京人。以鄕人而作京人之態甚不好。千萬戒之。
與宗姪來初陽休○戊子
[编辑]昨因泰姪。聞撤寓還頓有日。竊想離闊之餘。室家相聚。有足慰心者矣。宵回起居更何如。馳遡切切。從邂逅之疾。彌月不解。連服湯藥而未得效應。數日前。略有安意。自昨夜又爲越添。憫苦之狀可言邪。就胤君月塢之計。聞來極爲傷歎。若非萬分竆迫。豈生此意邪。門族旣不能優出物力。料理其生業。則有不可挽而止矣。然樂土未易遇。竆鬼未易送。而困厄相恤。終不如門族。此詩人所以有復我邦族之詠也。宗君其未之思乎。况念吾門世篤親睦。雖已親盡族散。而無不歸仰於宗家。凡有大小事。盡心竭力而不辭焉。宗君不見辱於租糴。而其於前後喪變。得以送終無憾者。是誰之力歟。不此之念。而今乃欲動搖根本。入於竆山之中。使遠近知舊有以窺吾門之盛衰。豈非慨然之甚者。竊聞至親。以今日齊會宗宅。料理保宗之策。門族亦將以念間會議于書堂。其重宗之誼。敦睦之風。足於聽聞。病中聞之。不覺起坐而稱頌。甚欲扶病上去。以聽餘論。而服藥涔涔。無由起動。玆以拜書以陳所懷。而伏枕呼倩。不能盡胷中之襞積也。
答族姪訔休
[编辑]料外見書。知做况安穩。爲慰。此病狀依前。直是符到消息。向來西銘中數條說話。歸後猶不全然忘置。有此思索。似有進益處。然但恨其廣大處未免有褊滯。精微處未免有含糊耳。大抵物我之分太過。故却與萬物不相關。親疎之分不明。故有認物爲己之病。此西銘之所以作也。是以以天地爲大父母。萬物爲同兄弟。其力量間架。至爲宏闊。而物我親疎之分。又不能專無。則吾之父母。畢竟與他人之父母有別。吾之兄弟。畢竟與越人之兄弟不同。故稱父稱母。而有大小父母之別。民胞物與。而有物我親疎之分。此一本之所以萬殊。而萬殊之所以一本也。前一段。明人爲天地之子。自于時保之以下。言人事天地。如子之事父母。大槩如是。此語已陳於說話中而似未會得。故復如是言之。餘在君默會耳。
答族孫宅文問目
[编辑]首絰絞帶。用有子麻。所謂有子麻者。指何㨾麻歟。所用若違禮。則雖成服後。追改無妨否。
有子麻。卽麻之有蕡〈蕡實也〉而麤者。成服時所用麻。雖或違式。服已成而中改。禮家有禁。仍舊爲宜。
婦人不杖云云。
婦人不杖者家禮也。杖者儀禮也。今人婦人亦杖。蓋從儀禮之文也。
朝奠云再拜哭盡哀。而夕奠只云哭盡哀。然則夕奠無拜禮歟。朝夕奠及上食。焚香儀節。使婦人及侍者爲之。亦或無妨否。
夕奠不言拜禮。似是蒙上再拜之文。寧有奠而不拜之理。焚香祝當爲之。而如無祝則侍者或婦人代之無妨。
朔日因朝奠設饌禮也。今人因上食薦之。從俗無妨否。言朔而不及朢何歟。
依禮文朝奠設饌固當。而奠羞若未及辦備。則先設果色而行朝哭。食時始設饌。亦無妨。士喪禮。有月半不殷奠之文。故家禮無朢奠。然退溪有並擧朢奠。亦未爲僭之敎。故今人皆行之。
朝祖時禮無告廟之文。無告由而驟於門外會哭。無或未安否。
此等只當依禮文行之。不必枉生疑惑。
今俗率於畢役後反魂。而按禮旣令題主後卽行。則似當遵用。且念旣窆之後。靈魂易致飄散。須卽還家行虞以安之。於情禮爲兩當。如何。
所說禮意甚精。
卒哭後當行祔。而家無宗子。行祀之際。誰當主之歟。
無宗子則喪主可自主之。祖廟在他家。則以紙牓設行於喪家似當。
答宅文問目
[编辑]致長之弟爲其季父後。父喪未除。遭本生外艱。成服之明日。卽其大祥日也。初終纔畢。遽澡潔就位。禫服將事。實爲切迫。且以亡靈言之。兄喪未葬。備禮行祭。亦似未安。遂於當日。使其家人依上食略設行之。而喪人只於殯門外伏哭而止。要待葬後卜日行祥。事屬旣往。雖不可追。而倉卒臆見。無或得罪禮律否。
俟葬後行祭恐當。
內兄權冲度之子生七日而母死。受育於隣居李士人家。今旣免懷而呼爺孃於彼。蓋其恩殆與所生無間矣。異日李士人之死。服制未有所據。或言以養育之恩。則當服三年。而此涉二本之嫌。或言降爲緦功之制。則恩深服輕而不足爲報復之道。未知何以則情禮可兩得歟。彼家又無子。而以生死托於是兒云。渠旣主四龕宗祀。又奉侍養之祭。則其儀節易或相碍。抑又降及其子與孫而勿替祭之否。
禮無養父之服。然國制許服齊衰三年。我朝先輩依而行服者有之。佔畢齋集可考也。幸更詢考如何。但有己之父母。則降服期年耳。其祭則當祀之別所。與外孫奉祀之家略相倣耳。如何。奉祭代數。朴南溪,尹明齋則以爲當減一代。黃龍岡則以爲旣未免承祀。則祭至玄孫。是禮宜從厚之義也。俱無經據。未知何說爲可從。
答三從孫洛文戊申
[编辑]咫尺相阻。戀鬱可言。爲問日間省餘學味何如。忌患圍逼可憫。然因此杜門靜坐。料理所業。亦非惡事。彼汩沒功令。奔走槐黃。又何足深羡邪。此中姑依前狀。而京御才發。炎熱倍酷。到彼後難處之端。又非一二。種種憂慮。夜不成寐。幸賴雨翁來留旬日。講論甚適。恨不能與君同此樂也。持敬之說前書所論。皆自身親經歷中說來。令人有警發處。然其立言命意。似不能無病。蓋敬該動靜。於內於外。固不可不交致其功。而其最初下手處。則須從容貌辭氣上做起。如欲就心地上。先用工夫。則不知何所據依而用力焉乎。此何氏先存其心之說。所以見非於朱子也。其說詳於大全答林擇之書及何叔京書。考見如何。來書云云之病。乃是持敬未熟之致。正要此時猛省提掇。不使之昏沉放倒而已。何可以此而遂疑整齊嚴肅之不足爲持敬之方邪。其說甚長。正欲君自思而得之。姑不畢其說耳。
答洛文己酉
[编辑]自君之竄伏竆谷。書信亦阻絶。每有耿耿而已。意外長牋入手。忙手開緘。怳若覿面款曲。且不以愁寂廢溫習之功。滿紙滚滚。無非親切之問。何但心開目明而已邪。客裏餞迎。雖甚無聊。然得侍慈堂。身免疾病。專心文字之工。其視落在憂戚窠臼者。却是閒歇世界也。此間喪慽憂患。一時澒洞。悲哀焦煎。無復况味。至於檢書課蒙。依然若前生事。歎且奈何。前冬與養元,禮彦諸人。入東巖留數旬。臘初又移接山庵。有遠友一兩人。來與相守旬日而罷。諸人蓋未有解聽人說話者。况可語之以切問近思之學乎。因竊自念平日未嘗用力於根本之地。只從他人頷頰上拾來。所以從吾游者都不得力。並與頷頰之得而失之矣。自此欲痛自刻責。從事於收斂凝聚之功。而摧頹已甚。躋攀不上。只拊躬自悼而已。奈何奈何。君於盛壯之年。能有意於按伏此罪過。極可歎賞。但謝上蔡自謂能去箇矜字。伊川先生亦點頭許之。而朱夫子以爲上蔡於矜字。猶有未盡克底。晩年事往往有不滿人意處。蓋此心潛隱未發。有時觸發。乃復如故矣。此不可不戒也。且德性上工夫。固爲元本主宰。而其入頭處則必先明理。君近來讀得幾卷經書。豈無疑晦可問處。而一不提及。但欲向裏做工夫。意則善矣。一向如此。却恐枯燥生澀。生出一般病痛。更望恢拓基址。精粗本末。一齊剝盡。方爲不落一邊底學問矣。如何如何。
答洛文壬子
[编辑]雪壑悄坐。輒思君父子。悵然有不佳意思。意外長牋入手。把玩驚喜。不啻空谷之跫音。第有慈堂諐節。深庸憂慮。未知日間。已獲櫛翔之慶。而君學味一向淸裕否。書中縷縷。足見工夫之益密。意想之愈好。極以爲慰。此志旣立。則雖在市朝膠擾之域。當不失其所守。况在萬山深處。靜對書冊。其於檢攝之工。宜益得力。但恐一味孤高。意思枯淡。却生病痛。且山中無師友之益。極害事。以制養約中爲嚴師。此意甚善。然亦不必專靠此等文字。蓋恐其長好徑欲速之心也。惟爛讀四書及朱退書。使意味浹洽。義理昭著。方見此二錄爲有味也。此中病日益深。神日益離。近有數三朋友來與相守。而不能痛與之講論。迫此急景。意緖尤忽忽。兼沴氣大熾。惡報日至。其中善文之死。尤可惜奈何。大學講錄。字細難看。使絅文改書以來。當早晩閒看。有誤錄處則改之耳。讀書有疑。逐旋記錄。因便寄來。使相違復。猶勝莫往莫來矣。君旣入峽。羣少皆悠悠度日。歎且奈何。
別紙
[编辑]洛文前稟主一之義。下敎曰主一固是當事專一。不可雜以他事之謂。而試以九容言之。亦有兼聽並觀交酬互應之時。如行步時固當主於足容。而手容不可胡亂。視瞻時固當主於目容。而色容不可懈惰。其他諸容亦然。若然則是心固有兩用時。而所謂主一者。不幾於二三乎。試思之。洛文聞命而退。私爲之說曰心者一身之主宰也。苟能常存在腔子裏。則其於容貌擧動之間。自相照管。無不中節。雖視聽交至。手足並運。而不害其爲主一矣云云。然猶不敢自信。頃過瓢谷。試以此說質之咸叔。答云主一只是心在腔子裏。譬如主人翁坐在房裏。方能使許多奴僕各事其事。若使東邊一奴子時。隨出東門外去。則不能主管西邊奴子矣。今吾人頭容直時。非是心出在頭容上也。足容重時。非是心出在足容上也。心在腔子裏。則頭容自直。足容自重。而亦自有四體不言喩之妙矣。是以朱夫子嘗曰主一只是不走作。觀於此可知耳。其言與愚見無異同。而辨說分明。則又洛文之所欲言而未能者。得此以來。如有所得于中。玆敢錄稟。伏乞批敎。
得之。
答洛文甲寅
[编辑]頃得書。滿紙辭意。有令人悲者。有令人喜者。蓋悲其所遭之酷毒。而喜其志意之彌堅也。今旣辦得此身心。殆將無入而不自得。古所謂受命盡分四字。君輩可庶幾焉。然此必有原本工夫而後。可以做到此地位。若無此工夫。而外加制伏。雖或隱忍把捉得定。而不平之氣。橫在心下。漸成窠窟。放下不得。以致神氣內傷。榮衛外凋。而疾病隨之矣。可不戒哉。其治之之術。則略具於論語克伐怨欲不行章。而所謂原本工夫。則不過曰敬之一字。此在良遂摠知中。而憂念之至。漫及之耳。近來讀書種子幾乎絶矣。所以望君於百里之外。不啻飢渴。而寒暄之問。亦復罕及。况其進於是者邪。吾已老矣。神精耗盡。死亡無日。欲及此未化之前。搆得數間屋子。迎君而歸。俟君服闋。秉拂巖亭。吾卧而聽講以終餘年。而此間竆約。比前倍甚。此又難辦奈何。痘患稍淨後。一來相議爲望。此間諸少。迫於竆計。多失其故步。此亦運氣所關。奈何奈何。論語詢目答去。而病中所草。必多謬誤。更爲違覆爲好。
別紙
[编辑]論語其爲人也孝悌章集註。仁者愛之理心之德。或以心之德爲體。愛之理爲用。此似不然。蓋心之德云者。是專言之者也。包義禮智在其中。愛之理云者。是偏言之者也。不涉義禮智而只主一事。若作體用看。則體全而用偏。豈可乎。
來說得之。
第二卷首章集註。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德者得也。凡得之於稟受。得之於進修者皆得也。若以行道而有得於心。爲德字訓誥。則明德達德之屬。恐有所不該。如何。
德字。有只訓得者。有訓行道而有得於心者。如此章者。兼此二訓。其義方備。蓋德是人所同得。故自然有孚感之理。然必爲政者。得之於心而後。體立用宏而人自歸向之也。
泰伯至德章集註。太王因有剪商之志。太王剪商。只是詩人推本言周家剪商之業。自太王始基之爾。左氏因此傅會謂太王實有剪商之心。而集註引之何也。
諸儒恐傷觸太王果有云云之說。然書云王季其勤王家。詩稱大王剪商。不應子孫誣其父祖。〈此朱子語。〉左氏說自有所本。故集註從之。今不容有他議也。蓋公劉以上。僻在西陲。不用中國正朔。至太王始遷于岐。而亦無所屬。先儒所謂岐下。是荒僻無人之地。故周任自彊大者此也。約文言考其時世。大王正當武乙射天肆㬥之日。所以有剪商之志。此亦近似矣。然此等當處之以馬肝之說。不必深究耳。
子路問成人章二節云云。胡氏說似得子路平日氣象。而集註特以備一說何也。蓋子路嘗聞不忮不求之譽而終身誦之。則夫子復戒之以何足以臧。若使子路今曰云云。則正如先儒所云第一等讓與別人。欲做第二等之病。必有夫子戒之之辭而今無之。可知其非子路所言。如何。
善疑善解。
堯曰興滅國節集註。復商容之位。
商容。商之禮官名。後世稱禮曹爲容臺者此也。蓋商之賢臣爲禮官者死於紂。故武王克商。使箕子行視商容之閭而復其官也。事見樂記。而語未分曉。其大意如是耳。
中庸首章第四節小註。朱子曰手足運動。自是形體如此云云。大全答呂子約書曰。心之有知。與目之有見耳之有聞。爲一等時節。心之有思。與目之有視耳之有聽。爲一等時節。以此觀之。則問者以自然見聞。言之於未發境界者。可謂見到精微。而先生答說。只擧手足運動一句。而耳目見聞一句略之而不言。此或有所商量否。抑亦擧下句而包上句否。
擧下句而包上句云者是。
第二十四章必有妖孼。嘗聞之湖上之敎。以爲孼下吐。當曰爲旀。未知如何。
恐當從湖訓。
大學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舊嘗以日日新又日新兩句。皆看作無間斷之義。近更思之。似不然。蓋日日新云者。是日日加新之謂。〈今日新於昨日。明日又新於今日。〉又日新云者。是不已其新之之工之謂也。此與孟子集註尹氏所謂日新而不已則熟之義似一般。〈輔氏釋尹氏說曰。日新。日進也不已。無間斷也。必日進於一日。而又無所間斷云云。〉未知如何。
看得亦精。然日進乃所以無間斷。恐不必如是分看。
心經中和章附註。朱子答何叔京書云云。此是延平工夫造極後。自然見到此境界。自然有此效驗。所以擧似。朱先生將作第一義看。然洛文竊謂惟延平可以語此。惟朱先生可以聞此。而若初學之士。遽欲向此作工夫。則恐無著摸體認。易墮於求中之見。又啓好徑欲速之弊。終不若程夫子涵養之說爲完全無弊。故朱先生晩年所論。如答方呂等書以爲不然。而心經附註。旣以延平說爲主。小註又只取此條說而他說〈如方呂說〉不與焉。竊意篁墩之學。以卷末收吳氏說觀之。似不無可議。此註去取。恐是此一串意見否。
所論甚善。
答洛文丙辰
[编辑]戀際得書。仍接伯君。細扣凡百。殊慰積阻之懷。未知日間。省餘起定何如。細讀來書。其志意益堅。節度愈嚴。不易辦得此身心。不勝嘉歎。但似有矯枉過直之病。竊願君於貞不絶俗四字上。加之意也。其說甚長。病未能鋪排。聞君有意來訪。相對可一罄其說也。吾所苦陡加。往往不辨朝暮。君雖來。何能上下其論乎。只見面。猶可以少叙積懷。幸速圖之。
答族孫炳文問目
[编辑]中庸十六章首節章句。爲德猶言性情功效云云。
此性情字。不必分體用看。朱門人問。章句謂性情功效何也。先生答曰。此與情狀字一般。明儒又推演其說。以爲性情功效。猶云道德功業。今以性情爲體。功效爲用則可也。而直以性情二字分體用則似未安。
十九章追王大王王季。此不言追王文王之事。竊伏念文王則武王已追王。而二王則至周公時。始追王。故此不言追王文王之事歟。又武成文。已有云大王王季文王。則三王追王。似俱在武王時。未知如何。
來說大槩得之。武成云云。固可疑。然朱門人嘗問。考之武成金縢禮記大傳。疑武王時已追王。先王答曰。武王時。恐且是呼喚作王。周公制禮樂。方行其事。如今奉上冊寶之類。此見語類。可考。
答族姪健休問目
[编辑]竆理之竆。與極字同義云云。
竆字有極義。而兼有究索之意。
或曰。孟子以雞犬之放。喩心之放。所謂收放心者。似是收其心於放去之處而使入來也。或曰。此心之用。正如燈火在室。開戶則光照戶外。閉戶則戶外之光便消了。非復入室中也。二說何如。
朱子嘗曰。此心非如雞犬出外。又著去捉他。只存之只在此。不用去捉他。又曰求放心。不是別有一物在外。旋收拾回來。只是此心頻要省察。才覺不在。便收之爾。又曰孟子謂出入無時。莫知其鄕。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後收之也。詳味此等說。可以知求放心之義矣。來示上說似甚差謬。下說亦未穩貼。更加玩索如何。
答族孫徽文問目
[编辑]大學本末章小註。朱子曰使無訟爲本。聽訟爲末。此與明德爲本。新民爲末。所指似不同。不審何如。
以明德新民而言。則明德爲本。新民爲末。以聽訟一事而言。則使無訟爲本。聽訟爲末矣。恐不可以一槩論。嘗見蔡虛齋說。曰不可以聽訟爲末。無訟爲本。須把聽訟一句置了。只就無訟句內。討出本末之意。蓋民之無訟者。民德之新也末也。所以使民無訟者。己德之明也本也。必己之德明然後。民德始新而自無訟。本末先後了然矣。此說亦自有意義。試考之如何。
心廣體胖。雙峯饒氏曰云云。此章方說誠意。而遽及心正身修之驗何歟。
心廣體胖。只是形容自謙之意。饒氏說。恐推之太過。然八條目雖有先後之序。而亦莫不交相爲用。如是爲說。亦自不妨。如何。
胡氏所謂物物致察。朱子引程子說以辨之。然程子又言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不幾近於物物致察者乎。
昔楊道夫問。物物致察。與物物而格何異。朱子曰。文定所謂物物致察。只求之於外。如所謂察天行以自強。察地勢以厚德。只因其物之如是而求之耳。初不知天如何而健。地如何而順也云云。詳味此訓。則可以得其旨矣。
答族曾孫致默
[编辑]意外仲虎來訪。仍得君書。滿紙情悃。宛如對討。自訟之語。可見隨事點撿。不至放過也。如欲了盡事務而後始讀書。則將無讀書之日矣。日間合做底事。不可不隨分應去。有些少暇隙。便討冊子看。使精神意思恒在義理上。則雖不終日兀兀。自有所到處矣。千萬勉力。無負好資質可也。
別紙
[编辑]中庸十六章。言天地之鬼神。而繼之以祭祀之鬼神何也。
此言流動充滿於覆載之間者。只是一箇物事。非天地鬼神之外。復有所謂祭祀之鬼神也。朱子嘗曰。忽然中間揷入一段鬼神。是鳶飛魚躍意思。詳味此訓如何。
三十章章句兼內外該本末小註。兩陳氏說則只以律天時襲水土。爲兼內外該本末而言。胡氏說則以祖述堯舜下四句並言之。未知何說爲定論也。
按語類曰律天時襲水土兩句。兼本末內外精粗而言。或問釋兼內外該本末。亦只以下兩句言之。蓋遠宗其道。近守其法。皆以理言。別無本末內外之可言也。雲峯乃以道與法分內外本末。恐未安。
答兒川休朱書疑目
[编辑]序二王氏及余氏云云。按王氏余氏。皆非及門之士也。先生遺集。未成於當時及門諸賢。而必待後人而裒稡者何歟。
寧宗末年。學禁甚嚴。先生文字。所在毁棄。季子在所類次者。亦頗散逸。淳祐以後。始收拾成編。
弟子之問。有得有失。問者之得失。恐不必取舍。而亦一例刪減者何歟。
不敢直斥先生之辭。
與陳侍郞書。薄物細故。按宋史渡江初。和議已屢定。則祖宗之讎。已付之往事。而當時金人之渝盟。專由於爭幣割地帝號等事。則其復尋和議之際。所謂薄物細故者。恐指爭幣等事也。當日君臣雖忘讎忍耻。似不忍以君父之讎而謂之薄物細故。如何。
吾見亦如是。
答張欽夫第二書。使价遂行。此使价。恐指初去使者。
此使价。似指趙雄申前請之行。
上宰相書。速行賞典。激厲富室。入粟拜官。是漢末桓靈之事。而先生不以爲非。而勸令速行者何歟。蓋亦出於一時權宜之道否。
桓靈賣官。以爲私用。先生請行賞典。以活民命。桓靈之賣賣及公卿。先生之請。只是廸功文學等虛資耳。何可比而同之邪。刊補入粟拜官之官字。改以爵字似穩。
第二卷與陳丞相書。揆以人情。人情二字。看得不透。如何。
聖人緣人之情而立象設卦。敎以卜筮。使之避凶趍吉。今不取卜筮而全說道理。是所謂揆以人情。終無意味也。
與周丞相第二書。大抵近年習俗云云。按此似指丞相而言。如何。
微指丞相。
與留丞相書哭子悲傷〈止〉威嚴。干冒威嚴。刊補以爲前書乞罷請祠事。而前書無哭子之語。蓋其全書有之。而節要刪之否。
按大全此書之上。別有辭箚。有哭子悲痛乞歸營葬之語。刊補恐失契勘。
寄川休
[编辑]五十小成晩矣。尤可喜也。晦文敗歸爲一欠。然得失有數。早晩有時。何必深歎邪。苦企之際。得書甚慰。月餘勞攘之餘。能無病氣邪。吾依前。到門日子。今旣到近。不必遲延。以初七完定。汝意如何。泮人亦不來。入門之際。太無聊。三絃看勢率來。無妨矣。
寄川休
[编辑]夜間渾况何如。調度吾不問之矣。小說野性難馴。留之不得。依其願送去耳。乖厓集序文。僅得成篇。而殊未合意。欲與汝論量。數日後上來爲好。約文來留好矣。但粮子難辦。每三復誰傳辟糓方之句。爲之悵然傷歎耳。
答川休別紙遷厝儀節
[编辑]告廟。
破墓前一日。主人以下詣祠堂前。序立出主。〈出所當遷葬之主。〉參神降神。主人斟酒。主人以下皆跪告云云。主人再拜辭神。〈在位者皆再拜。○丘氏及沙溪以爲酒果當獨設當位。葛菴以爲並設茶果。只告當位。未知何說爲是。然湖上先生嘗以爲旣不別龕室。則只設於所告之位似未安。以此數說參量而行之。〉孫兒神主告事。與上位稍別。禮家以爲改葬神主班祔于祖龕。則當奉出改葬神主於別所而行告禮。依此行之爲可。告辭則當曰年月日。祖老病廢事。使孫博文告于亡長孫載文。葬拘山運。權厝山側。今始卜吉移穴。將以是月某日。改葬于同岡巽坐之原。玆以酒果用告厥由云云。
破墓。
厥明。內外諸親皆至。祀土地祝云云。主人以下序立于墓前再拜。〈禮家云若前期破墓。只略開土而已。則不必擧哀。至啓墓。始盡用備要啓墓之制。〉詣墓道前跪。焚香酹酒。再拜復位。祝噫嘻三聲。告辭曰年月日。孝子某敢昭告于顯考某官府君。卜葬失穴。體魄靡寧。將欲遷窆下麓。敢先破墳。伏惟尊靈。庶無震驚。○再拜禮畢。役者依日法破墳。
啓墓○運柩○窆葬
執事者於舊墓。張幕布席。厥明。內外諸親皆至。當服三年者服緦麻。出繼子弔服加麻〈布巾加單股環絰〉麤布直領〈無則麤布上衣〉生布帶。其餘期功之親。皆布巾布帶。序立擧哀。哀止再拜。詣墓道前跪。焚香酹酒。再拜復位。祝噫嘻三聲。告辭云云。〈此與始破墳時告辭似重疊。然啓墓時不可不備儀。〉擧哀再拜。哀止禮畢。各就他所。役者開壙。竢開墳訖。內外各就哭如初。○擧棺出置于幕下席上。男女哭從於幕所。祝以功布拭棺。覆以油芚。焚香屑結棺。祝設奠于柩前。○據通典。若移喪遠葬。則改葬亦有祖奠遣奠。而若咫尺移奉。無載轝發引之事。則祖奠遣奠當廢。但移奉之際。祝斟酒跪告云云。○執事者預於新壙之傍。設殯幕安柩。上食設奠哀臨。一如初喪時。○祖奠雖不可行。而因夕上食。略設餠麪。無祝而行之無妨。○將窆。執事者先布席於壙南。奉柩席上北首。主人男女皆就哭。○乃止哭視窆。下棺整柩衣玄纁等節。一如初葬之儀。○祀土地於墓左。祝云云。○旣葬。就幕所靈座前行虞祭。如初虞儀。祝云云。○祭畢。撤靈座釋緦麻。素服而還。○孫兒窆埋之節。以上儀節。裁定爲之爲宜。后土祝列書無妨。只書尊位。亦不害爲統於尊之義矣。○孫兒一虞。汝若主祭。則祝文當曰年月日。父告于亡長子秀才某。新改幽宅。禮畢終虞。日夜呼痛。心腸摧裂。玆以淸酌庶羞。薦此虞事。爾其饗之。
哭廟。
一虞後返家。出主于廳事。哭奠餠麪。略如朔朢之儀。羹飯則不必設。祝云云。○告辭後哭盡哀。參降辭神則不哭。〈主人以緦服從事。餘親亦以白巾素帶從事。〉孫兒哭廟告辭。則當曰卜葬失穴。今始改窆。祔葬于本生考塋下。事畢歸哭云云。
除服。
改葬除服之節。鄭註以爲終緦之月數而除。王肅以爲旣葬便除。二說不同。而朱先生謂禮宜從厚。當從鄭氏。此可爲定論也。但丘儀有旣葬釋緦麻素服而歸之文。而世俗皆遵用。此却與王氏便除之說相近。然今詳丘說。只云釋服而不言除服。蓋以改葬。無返魂哭從之節。則不必具服而行於道路。故使之暫釋而歸。非謂旣葬而便除之也。今只得依丘儀。旣虞釋緦麻。素服而歸。歸而哭廟。又以緦麻從事。三月旣滿之後。依愚伏說。上墓哭除似當。〈若有故不得上墓。則設位哭除亦可。〉其除服之期。則當依家禮。月數旣滿次月之朔。哭而除之。不必用卜日之例矣。
答姪兒範休問目甲午
[编辑]性道敎三者。蓋兼人物不雜氣質而言者也。旣不雜氣質。則性道敎宜無人物之殊。而今看循人之性。自有人之道焉。循物之性。自有物之道焉。其道不得不異。品節人之所當行而敎於人者自別。品節物之所當行而敎於物者自別。其敎不得不異。看來亦不得不兼氣質看。如何。
朱子嘗曰人物之生。隨其氣質而理亦不同。又曰天命之性。是專言理。若言兼言氣。則便說率性之道不去。如太極雖不離乎陰陽。而亦不雜乎陰陽。詳味此等訓說。則可以無是疑矣。
人心生於形氣。道心原於性命。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其發各有苗脈。界分分明。不可混看。然如飮食男女是人心。而若飮食男女之得其正。則却與道心無異。喜怒哀樂是七情。而若喜怒哀樂合於理。則却與四端無間。其發也異。其善也同。如此處何以分別。
天下義理。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見其同而一向渾淪說者。固爲失之。而見其異而一向分開說者。亦未知其爲得也。今以四端七情而論之。則分而言之。斯有理發氣發之異。而合而言之。俱是性之動也。其發雖氣。而理乘之爲主。故其善同。其性雖同。而亦各有苗脈。故不害其爲異也。如何。
配此理者氣也。害此理者亦氣也。故無此形氣。此理無所頓著。非此形氣。此理無所壞了。世間甚事。不因形氣上錯了乎。故理爲之主。則氣爲之助。所謂天君泰然。百體從令者是也。理不得爲主。則氣爲之賊。所謂耳目手足。爲厥心病者是也。故形氣譬則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如何。
所論大意雖善。而有厭薄形氣之意。此甚害理。蓋形氣本非不善。而外物誘之。乃流於惡耳。今不言外物之誘。而專責形氣。以爲理由是壞。事由是錯。無或近於以淫聲之入而惡耳之能聽。以亂色之接而惡目之能視者邪。聖賢之於形氣。亦曰踐之而已。養之而已。未嘗以外物之誘而罪夫形氣也。能臣之喩。亦似不切。如使能踐其形而善養其氣。則是聖主之純臣。良將之馴卒。何但爲能臣而已。
後世學術不明。不知有此邊工夫。或語及性理則人必厭聽。或撿束肢體則反被嗤點。所謂稍有志尙者。亦羞愧沮喪。不能振拔成就。豈不可惜。如欲不爲矯激。無忤於衆。不至合汙。自能樹立。則當用何道也。
人之爲學。爲己而已。非爲人也。今以人之指目而有所前却。不幾於爲人乎。如欲無忤於衆而自能樹立。則其用心愈勞。倍費區處。而緩急不得力也。然與人相接。如非講論之客。則不必語之以性命。又不必閉眉合眼。爲矜能異衆之容也。吾家自祖先以來。以勤儉質樸聞於世。先父兄在世時。嘗戒不肖等曰。淳實是吾家本色。而汝輩稍似修飾。吾甚憂之。每中夜念及先訓。爲之汗流竟趾。爾曹亦宜痛戒。凡事務從平實。不事修飾。於人則見其長而不見其短。於己則見其短而不見其長。被人駭笑。亦必自反而曰人之駭笑。以吾之學有未實也。尤加警惕。進進不已。則世之人。始或疑恠。而終必信向矣。安有云云之患邪。今乃不曾擧足。而預憂傍人之嗤點。旣爲人嗤點。而又爲之羞愧沮喪。外雖沮喪而中實自賢。則其爲心術之害。豈不大歟。吾是同流合汙而不能自拔者。言此爲可笑。然於汝則爲至戒。千萬念之。
答範休乙巳
[编辑]奴馬還。見書知及期入城供職。且免生病之患。慰不可言。旬間果又入直。而凡百安好否。齋中想無應接煩閙。靜坐讀書。豈非幸事。汝稍有志業。而爲竆鬼所困。不能盡力做工。分外職名。使汝占閒界讀古書。此殆天意也。千萬勉力。無負所望。謹言語愼交遊。爲遊宦第一義。而此則汝自知之。不以爲憂也。然毫忽放過。便有走作。况於聲名利祿之塲。易有所漸染浸漬。戒之戒之。輕易出脚。固知非汝本心。而爲貧之仕。古人所不免。况有老親。屈心奉檄。此毛生所以爲賢也。但義有難安處。則便當一劒兩段。不可回互遷就也。殿最前則事勢難於受由。六月朢後則又不可冒熱作行。竢處暑後下來爲好。如聞汝寢食安穩。讀書有頭緖。其爲慰親大矣。不必每便作思歸語。以攪親心也。
答範休
[编辑]汝九月書。非尋常寒暄之比。其臨文體驗之工。隨事矜畏之意。溢於紙面。汝能如此。吾輩復有何憂。但俄頃之間。或失照管。便是墮坑落塹。不可復救。須持身如閨裏處子。〈一受汙辱。終身不磨。〉治心如鏖戰猛將。〈令或少緩。盜伏帳內。〉攻己之過而不暇攻人之失。治吾之田而不暇芸人之苗。如是著緊用工而後。始可以緩急俱得力矣。嚴威儼恪說。甚周匝可喜。心經箚疑。亦欲速見。今便送來爲可。近來門少輩。往往有興起向學之人。而吾病昏日甚。講討一餉。輒困疲思卧。如是而何能成就人材邪。洛文志尙甚好。工夫甚篤。其進似不可量。龜休亦頗向學。方讀朱書。日誦五六板無滯礙。約文請讀朱書。似爲躐等。而或意其因此撥得好意思。依其願授之。健休雖欠敏銳。而質實可貴。事親以孝稱。事師極其誠敬。根本如此。成就可期。思文亦往來受學。溫雅可愛。但欠奮發意思。訔休亦悠悠度日。秋冬只讀得庸學一過。晦文知見已甚精到。而左奔右汩。無意作冷淡活計。良可惜也。漆溪翁又棄後學。痛矣奈何。晦文方往會葬未歸。歸後當大加鞭掣。庶不至蹉過耳。
答範休丁未
[编辑]近來百念俱灰。欲入萬山深處結數椽。聯牀其中。使汝曹說經而聽之。汝今宦遊千里。吾亦離兄來。接大路傍。日有應酬之煩。往往有不可堪者。事不如心。例如此奈何。汝近看何書。內遷後無暇做業。誠爲可憫。然隨時隨處。點撿身心。不令放倒。則日用應接。無非用工地頭也。若遽生厭苦之心。而或見於色辭之間。則不但爲招謗之道。此心日覺躁迫。而失其虛靜之本體矣。應務纔了。看文字不入心。此固然矣。然此亦主宰未立之致。如使此心不隨物於外。而存在腔裏。則酬應萬變而心固自若。安有云云之弊邪。致道偸隙偸看。滴水滴凍之云。儘是對證之劑。而亦非原本之論。故有此論。然吾所不能而却勸汝。此豈非言之非難。行之難者邪。泮村問答。議論儘佳。意象儘好。此可爲泮中故事。使繼至者有所觀法矣。所未能領會者。錄在別紙耳。
答範休己酉
[编辑]兩度書。一時來到。知旅况連保。慰不可言。但汝思鄕太過。辭語轉苦。一向如此。恐成心恙。千萬戒之。汝雖離親宦遊。門戶之託。父兄之望。都在於汝。此韓子所謂雖在千里之外。而與在膝下無異者也。何遽不若汝弟之在家服勤。而汝之自訟太過。如負罪過者然。恐不必忉忉至此也。洛兒之勤勞。玄兒之繼饌。自是子職之所當爲。惟恐渠輩於子道。猶有所未盡。汝只合貽書。益勉其盡職。不當過爲稱歎。如謝他人之厚於吾親也。各家調度雖甚窘束。而世豈有生口蛛網者邪。汝若得一麾而歸。則固爲幸事。如其不然。則忍竆守餓四字外。無可致力處矣。無以慰汝之鄕愁。敢爲大言如此。可一笑也。
答範休
[编辑]善太還。見書知客况連保。可慰。而職事倥傯。殊可念也。然此則勢所不免。第當隨事點撿。勿令此心都奔在事務上。常令主翁惺惺。又須偸取一兩時辰。撿看古人用心處。方可不失其故步。近來汝書。每有忙迫意思。所謂日記。亦無一點虛閒意思。忙裏作書。無怪其如是。而不能無過計之憂也。吾處閒界。無所用心。正所謂無病者不知人之疾痛。汝或以吾言爲處士之大言邪。呵呵。晦文之行。可謂妄發。今聞無事入京。與汝相依。又可慰也。須隨事敎告。探討書冊。長得渠一格。則何啻占高科邪。致道事。在我無愧。不必向人分疏。而世路險巇。良可憂怖。奈何奈何。吾昨日下山。省候澗亭。仍爲數日同被計。兄主神觀筋力。漸似差復。而眼患方苦。此則連作蠅頭細字之致。憫慮憫慮。各家憂病及調度。吾是斷置世事者。雖欲言之。不能詳知。雖或知之。言亦何益邪。
答範休庚戌
[编辑]見手字。知已無撓到任。仍無疾病。慰豁不可言。但便養之計。竟歸虛套。良可慨歎。然一日在官。當盡一日之責。先師連原時。親書日記。曰只把淸勤二字作家計。每事只循他舊例。莫輕易變動。變動好時固好。不好時其害甚大。莫撓民莫喜事。此可爲作吏要訣矣。吾則已成泉石膏肓。入山則佳勝。下山則生病。以此兒輩亦不敢爲邀還計。將似此優游以終餘年。而兄弟相離。是爲欠缺事耳。
寄範休
[编辑]問安伻歸後又多日。其間安否復何如。聃壽課業何如。前便成送學令。果能施行邪。吾家種子在渠。須勿令太浪過也。大小科得失可付數。不必過爲懸望矣。此中兄主來臨巖亭。陪侍歡喜。恨不與汝同此樂也。山中芋栗方熟。兄弟晨起擁衾而坐。令學童煨栗而啖之。朝飯烹芋而食之。兄主大以爲樂。而却恐久後又忽起歸興也。
答範休
[编辑]吾連住亭子。以松菊爲友。世間萬事。都不關心。而以兄主病患。中間過用心慮。今旣向安。可復依前嘯詠耳。川休白頭小成。尤覺奇特。將以再明到門。明將下山省候朴谷。仍留宿見新恩。翼曉拜告祠堂。向大坪。非但汝不得同樂。兄主震盪之餘。似不可強起臨筵。缺歎缺歎。洛休事親之節。雖古之孝子。無以過之。汝有弟如此。所以能遊宦千里也。投印之語。情理無怪。而旣不得遽歸。則絶勿空自煎熬。安心好做。無令生病貽憂。至可至可。
寄範休甲寅
[编辑]魃威肆虐。大地欲焦。所苦想遇熱倍劇。何以耐過。足熱是心燥之致。無乃局束仕路。有負夙心。種種不快。而有添病之患邪。古人亦有爲貧而仕者。而其心則未嘗不寬綽。蓋以隨緣仕宦。以活百口。自不害義理故也。此則汝已知之。不必煩及。而惟是汝終欠虛閒意思。有不如意事。往往留著胷中。此先師所以每加申戒。而有展拓開闊之訓也。汝其念之。吾神日益耗。病日益深。自是年例。只得任之耳。伯父墓碣後識。拜受伏讀。稱停無憾。感幸感幸。伯兄主行錄。近亦草成。此後文字之役。當一切斷置。以安殘齡耳。
寄範休
[编辑]擺脫家冗。讀書松桂林中。可謂閒歇世界。須勿以鄕思惱心。靜坐看讀。千萬爲望。吾已作下山光景。精神筋力。日漸糜潰。今月不如去月。今日不如昨日。自知其不久於世。而孫兒輩一向悠悠。又或馳心於外。難望以向上事。四十年辛勤收拾之工。竟無分付處。惟洛文一向篤工。頃得其書。隱然有守死善道之意。辦得如此身心。何事不做。惜其獨坐竆山。無師友之益。百憂困拂。無以盡力於問學。然卽今所就。已自不凡。文字亦已練熟。可喜耳。
民竆財盡。人欲橫流。而天之賦人。未嘗不至善。往往發見於無知之小兒。蓋以其姑保天眞而未梏於物欲也。子仁第二子名雄大。外貌頗古朴。有乃祖風味。三歲失母。手摘江南秫埋灰中。良久而出之。持之而出外。終日無入來之事。夕上食時開殯門。則置秫卓上而伏於其下。聞者異之。今年大旱。爭水者徧野。子仁亦灌水堰下田。盡鑿溝水而下之。雄大隨往。止其父曰。盡灌吾田。人將何灌。後日又隨其父往新坪。灌水而歸。雄大曰。何不往灌伯父之田而遽歸乎。蓋子實之田。在其上一馬塲許。時旱炎方酷。難於迤往。而兒言亦可愧。遂往灌而歸云。此當表而出之。爲專利悖倫者之視焉。
答範休乙卯
[编辑]聞安報。極以爲慰。官事鞅掌。誠爲可憫。然萬二千峯。爲吾几案間物。朱墨之暇。寓目騁懷。或可以消遣世慮。且取一兩時辰。溫習舊聞。勿令好箇意思。一味斷絶爲可。如我者平生虛竊讀書之名。而元無本原上工夫。有時回顧。令人慚汗。雖欲從今箚住。補復前非。而前程已促。死符將至。無以藉手而見先人於地下。奈何奈何。棣堂移建。非但爲吾居處。吾三兄弟友于之跡。只有巋然一閣。而近爲村僮流丐所焚蕩。未久將並與其巋然者而無之矣。中夜不寐。不勝悲歎。自兩亭約中。出若干穀。移建于石澗亭舊基。僅得立柱上梁而力已盡。土役則欲待麥秋。而又判大無。何能念及此等事邪。
居官之道。昔年庭敎盡之。汝必銘佩。吾不必疊牀。大抵治民。公明廉威四者。不可廢一。蓋公則無私。明則不蔽。廉則不屈於慾。有威則下不敢慢。汝於廉威則可庶幾焉。而於公明二字。不可不加之意也。
喜事固不可。然厭事亦不可。但當隨事盡分。
太畏人言固不可。然不畏人言亦不可。
寄範休丙辰
[编辑]近來渾衙安否何如。晦文在傍。非但慰寂。想有相仗之益矣。魯文兄弟課業何如。宗伯歸路。盛言小聃才調不凡。聲聞過情。君子耻之。須猛著工程。無使名浮於實。至望至望。吾今年特地憊劣。非但轉側須人。精神日覺昏憒。有時言語錯繆。問東答西。如是而其有生世之况邪。巖亭魚鳥。不復爲吾物事。石亭亦以力屈。不得畢役。入處升室㑋卧。蠅侵蚊嘬。倍難聊遣。然此亦命也。第當安意以竢符到耳。壽服聞留念。而吾是竆儒。何可過用官錢。以華服斂。須絶勿留念也。
答從孫晦文,孫約文。癸丑
[编辑]杜門巖齋。罕與人接。雖或有便。而未及知之。一未寄書。汝輩必以爲怪矣。卽見初二日所發平書。乃是近信。慰豁何可量邪。但五朔棲屑。其苦可想。汝輩今而後。乃知分外經營。爲不足留意矣。及今捲歸。共喫麥粥。爲安樂世界。而順歸便。苦難得聞。又被抄於校勘之役。似不可棄歸。勢將姑爲盤礴。兄弟相對通讀勘校。必大得其力矣。古語云經文一字之誤。流血千里。近來經傳舛訛頗多。不是小故。因此機會。逐一釐正。豈非事業邪。但不得善本以校。則未必不仍襲其誤。必得數本參看。如或有互出者。則付標曰某本作某字。某本作某字。恐某本爲是云云似好。其緊要處則錄來亦好。但汝輩於字學甚生。是可慮也。吾連住巖亭。無大段疾痛處。而氣甚憊劣。坐則頭常垂下。卧則體不穩便。恒如雲霧中人。似是不好消息。然只得任之耳。宅成連在吾側勤課。知見甚進。述作亦頗有可觀。而純六不如行文耳。
寄約文庚戌
[编辑]汝不量筋力。轉向玄風云。科固重矣。有身而後有科擧。甚不妥當。然旣往之後。亦不可追悔。凡百須稟于汝堂父而爲之。絶勿生躁競之心。汝父積屈之餘。以終塲參榜云。榜奴雖未到。似是的傳。又已治發京行。汝輩當以此爲慰祝。右試得雋固好。落亦不妨。東堂則尤不可妄希。雖在奔忙中。不失遜悌之風。深所望也。塲中事。專以扶護老父兄爲主。愼勿自有其身而生私邪之心也。汝年才弱冠。已以得失爲念。余竊憫之。
寄約文壬子
[编辑]科事奇幸奇幸。然男兒事業。不止於此。須勿以科名動了心也。方患毒感。殆不省人事。不能多及。到門日當見之。
寄從孫聃壽魯文小字
[编辑]小弟來。見汝書慰甚。但聞汝父以箋文差使。將有京行云。果爾則汝獨留衙中。何以經過。念不能忘。汝父雖出。須熟讀前所受者。勿爲游泛也。古語曰三日刮目。汝在松衙過了幾箇三日。而汝之書辭。不知有刮目處。筆畫亦橫斜荒亂。少無敬謹之意。心竊憂之。此後亦當見汝之書而卜汝之進退。男兒之志。不在溫飽。須勿以居衙好喫著。便生驕逸之意也。
晨起必躳斂衾褥洗面。讀書五遍。背誦受書。字字入精神讀之。食至輟讀。食後寫字。多少隨宜。午前讀十五遍。午後讀十五遍。夜讀〈或誦〉十五遍。
讀已。請于長者。散步衙內可遊處。遇興則占句絶。勿與小妓通引輩諧笑。汝年已多而失學。心志未定而遽入紛華之塲。吾兄弟深爲汝憂之。書此遠寄。須勿毁棄而服行焉。汝父或以官事出外。尤宜惕念勤讀。
寄從孫魯文,小聃鼎文小字
[编辑]作書之際。高川老人來訪。又有他酬應。不得有書。見抵汝父書。則可知此間凡百矣。有書輒有學規之請。其志可尙。但念汝有賢父兄。當隨事訓誨。不待吾老悖之言矣。且事親敬長隆師親友讀書勅身之方。具於小學書及童蒙須知等書。初學當敬之如神明。愛之如父母。體之身心。而著之行事。不必虛爲科條。以資談聽。而未有躬行之實也。下數條。於汝輩受用尤切。千萬念之。
人言居衙子弟。鮮克由禮。蓋以使令足於前。故闕弟子之職。珍甘適於口。故忘藜藿之味。身閒逸樂而無師友鉗鎚之益。故不能無驕傲之習。高城雖薄。與私家有異。千萬戒之。
汝發行時。吾果有文章待壯觀之語。而不盡其說。使汝輩求文於山水。其亦誤矣。古人果有因遊觀而能文章者。然徒然看山玩水。秖令心志流蕩而已。何益於文哉。古之人自幼少時。讀得許多書。根本旣立。眼目旣大。於是而遇佳山勝水。自然有以助發其情趣。汝輩能如是乎。惟刺著頭讀書傳。方是究竟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