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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遺稿 (尹滋學)/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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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東湖遺稿
卷之二
作者:尹滋學
1899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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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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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號東湖也。何意而曰東湖。東之東字。余生於華之東東國純廟二十八年庚寅六月十二日戊戌。居亦箕潁東林泉下牟陽里。且余豈言道敢寓吾道東之意故曰東也。湖之湖字。居湖南故曰湖也。是故自號曰東湖。以余撰余。如斯而已。復有號曰夢坡。亦何意而曰夢坡。余之鼻祖太師公始生于坡平山下龍淵。仍貫坡平。其後雲仍列在遠近。自余居爲千里。未易頻覲。不肖余敢有不忘本之意。自然夢魂往往聊馳於所貫之地。故曰夢坡。更各附原韻絶句一首。原韻見詩編。

月陽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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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月陽。卽余之十世府君林谷公崇政大夫衣履所藏之山。齋卽墓齋。而因古寺爲齋矣。粤在何歲。入于回祿。以門財之罄竭。未遑仍舊樣。而今則一草廬也。予安知有寺於此。嘗於公之書。有地近月陽寺之句。故始信其因寺爲齋之事。而亦感公之適有此詩而因爲公之衣履之所也。此豈非永世悲喜神異之盛蹟耶。又是我正字公遂成文章之地也。天作此山。名其月陽者。或形體之謂歟。夫此山自岬山逶迤轉還。背兌向震。而月出於東則其氣先於此。故爲月陽也哉。靑龍肩上。如筍之層巖。模來南山之叢桂。白虎頭上。如卵之端石。畵來東山之圓輪。其秀麗明朗之氣。且森嚴豪健之勢。特於衆山也。是歲春。不肖余持古書優遊於此一日。倍切慕先之心。不勝愛齋之趣。周覽此山之勢。墓在於懸針之下。齋在於築石之上。而西南北三面。環如城郭。東一口鎖若門戶。眞千萬年福厚之地也。幸爲此山之孫者。孰不有油然感慕之心。而亦不墜詩禮古家之聲也哉。更附原韻一首。

西嵬東闢野而幽。永慕斯齋一小樓。祖安靈宅孫綏福。天作名區地會頭。緊工可見無餘悔。先訓深思莫浪遊。箕潁之東三十里。特淸山樣月千秋。

旌閭回甲宴序壬申三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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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宴出於樂。而斯宴之樂。與人之樂有異焉。宜人信川康氏。卽余之九世祖妣也。粤在龍蛇島夷之變。爲部將府君殉節於花樹之山。而八世府君西巖公,參議公兄弟忠孝兩蹟。已著公史。不必贅焉。以若九世祖妣卓異之節。暫幽於幾百載之下。而爲孫者恐有反忝之嫌。不求闡揚矣。天道不冺。聖化有感。我純廟十年壬申三月小望。特有褒典矣。

當宁九年是歲適壬申。而是月亦其月。是日亦其日。故營設甲宴而諸孫莫不興感矣。然則豈以樂爲宴而已哉。餘意更屬四韻焉。

華額紅閭正甲居。壬申月日古今如。五載風塵重過後。一門忠孝兩全初。宣廟炳光純廟表。李公梧泉相公宗城謹誌鄭公經山相國元容書。諸孫相樂榮先宴。有慶吾家積善餘。

林泉精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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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卽山名。而山之下有精舍。精舍卽墓舍。而舍之南有武夷。嗚呼。世之有墓舍者。或以名永慕永思。而今我墓舍之云精舍者。昔我遯翁先生以翰林謫耽羅。兵馬使宥還之路。適出玆鄕。見箕山潁水之美有書。其畧曰憑感逸士之遺跡。使生員公周覽一坊。相可奠之基。是乃古縣牟陽。而山有林泉。川有武夷。正合乎朱晦庵夫子所居之洞名也。故因卜焉。我遯翁先生慕賢之風。尙在於山高水長也。厥后雲仍生此居此葬此。而名之曰精舍者。亦不負先祖慕賢之志也。粤在丙戌。祖考默窩公重修是舍焉。是舍非但墓下。又是里西。有時乎爲諸父老團會敍樂之所也。逐日也爲諸年少優遊講學之地也。此豈非墓舍中精舍也哉。又詩曰。

精舍深深白日遲。慕賢心又慕先時。武夷之上林泉下。千載遺風使我知。

愼終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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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至月上澣。再從姪相顥,族姪相九,族孫炳善,張斯文玉潤甫與大小四十五人。定議修契。請弁案之文與其名。余詢其原委。幷作而對曰。古今修契多有。而是則各出於爲親。非有他也。余嘆吁不已曰。孝哉斯名。孝哉斯人。孰敢爲其名而名其案。只可健羡。不顧昧拙。嘉其意名其案。而取宗聖言中愼終二字。曰愼終可名也何如云爾。則其在諸員遜懼之道。頓首言曰。此名雖嘉。鄙等盡不肖也。太過其稱號也。曰惡。君等盡爲親之道。盡爲子之職也。何必敢辭耶。且夫斯名之爲美也。非但各其孝於親而已。其在宗族。足可爲敦睦之道。其在朋友。亦可爲信篤之誼也。至哉斯名之美。相九,炳善曰。與小民同案無愧乎。曰親喪固所自盡。而自天子達於庶人。則似無傷於上下之間。而又是患難相扶之意也。何愧之有。余謂相九曰。余則實有愧也。相九曰是何言也。曰余則四十年來。一無爲親之事矣。今聞豚兒伯仲。俱入此案云。心實愧也。少焉又請條約。故旣難固免。畧陳十五則於案左。以竢禮家之更考云爾。

義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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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林泉今我咸中宗族所重之地而義庄在焉。從氏兄序記中廣攬今古已盡其義。更無增潤之辭。然余畧伸其義庄所自出之由。家大人箕庵公常於爲先裕後之道。每恨門財之罄竭。去戊午冬。與老少諸宗會于精舍。爛議畫策。排斂名錢。取土二十四斗地。而十三斗地。別定翰林公,生員公兩世位土。十一斗地。付于都門。以爲補用之方矣。厥後爲有司者。或有濫用之弊。其所罄竭之歎。還如前日而將至無土之境。故己巳冬。更收門議。別置拮据。所以付其土。又置有司衆望所推。以余從氏與滋勳甫別定有司矣。不過四年之間。其所拮据之物。不啻累百。而這間推用之方便亦多矣。是歲臘月修講之日。從氏兄始名曰義庄也。斯稱也豈不美歟盛歟。亦不下於范文正蘇州之置也。夫義與利本甚相遠。而今於吾門則義合於利。利合於義。以義爲主而以義爲利者。此義庄之所由起焉者也。是故尙義而一姓敦睦之風不衰。百世詩禮之業不絶焉。顧其義豈不重且大歟。旣與諸宗勉之。而幷記其顚末。以爲後百世先義後利之勸也云爾。

詩集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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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集。類聚之謂也。凡人之文字。或章文也或句文也。有可爲人之免笑者。有可爲渠之無愧者然後爲集。方可謂集也。而或爲時人之效。或爲後人之師矣。然則集豈易言哉。今余之所謂集也者。不願時人之效。不願後人之師也。畧干所聚文字。雖不成語。然日後或可爲吾家之所貴者。故集而藏之。遺於子孫焉。余集中章文句文之間。或有有心作無心作。有意作無意作。感物作取興作。敍情作暢懷作。尙義作尙節作。爲國作慕賢作。爲先作齊家作。爲族作爲人作。自悔作自戒作。爲慶作爲哀作。江山作樓臺作。爲客作居家作。妄作弄作狂作雜作怪作。摠是拙作也。無一可觀者。而莫非渠興之所使也。傍人莫深責莫深嘲。復題一句於序後。日癸酉元月上元夜。散興自動。作此書。

養士齋興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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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昔三物之敎。周鄕賓興。六藝之科。漢儒輩出。而今夫左海鄒魯。右文絃誦者。吾縣之養士齋是也。絳帳靑衿。歲攷賢能。而是年春正。又講前䂓。猗我明府海平尹公永善。梧陰先生之華胄。而下車已三載矣。武城之絃歌復聞。湖郡之經義益廣。闔境章甫以歌鹿鳴之詩。豈有不得其平而鳴者哉。藻鑑明珠。俱經品題。玉版彤觚。優添賞賜。特捐月俸於二百五十之緡。以樹風敎於數千萬億之年。齋於是時。實受養士之渥。而士於他日。深感興學之功。然則明府之仁政偉績。閣之以去思。碑之以不忘。此皆後日事也。顧吾優遊於是齋者。卽爲揭板於齋壁。常常瞻慕。久久拮据。彷徨乎杏壇五典之中。洋溢乎莪陵百朋之上。彬彬如吉州之鄕樂。共詠太平。濟濟若眉州之經術。咸頌遺愛。曷不盛歟。噫。士於財上。亦不可不明。有司之人。謹守完文節目。遠久勿替。然後庶不負吾侯之本志。亦可爲吾儒之同心。後之人其各勉之哉。

校宮縣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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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千載而慕聖師。一郡而興儒化者。爲善於首善之地。而感人於深感之域也。盤根而別利器。弊局而施良手者。爲治於難治之時。而濟民於廣濟之境也。今歲之旱。無前太亢。五糓百菜之未生。甚於糓不熟菜不熟之飢饉。而靑燈寒架。士廢絃誦之聲。白屋窮蔀。民空擔石之儲。適我明府完山李公周弼再莅本縣。民皆欣欣然相謂曰。我侯再涖。吾民再生。前旣願借。今協來蘇。下車之初。一視如傷。親察闔境。先問校生之荒廢。預圖蠲紓之方。特爲捐廩。一以供釋奠之享。一以給學宮之資。尊聖興學之政。有感乎夫子時雨化之之德於無雨之歲也。洽於儒化。浹於人心。如逢一注甘霈。勝於千金。於是民胥皆忻然復歌曰。我侯明政。先自學宮。我有室居。于以慰撫。我有家累。于以卹惠。無胥流離。樂此來歲。萬民之口。如碑如銘。則至於學宮。那無一言欽頌。以誌永世之難忘乎。爰剞一板。揭于堂壁。畧敍其實曰。有校以來。春秋釋奠。士之欽慕。邑之重典。歲何枯暵。秋而不秋。適我明府。南來分憂。捐俸旣厚。式恭享祀。愈久不忘。百千萬禩。惟我士林。常顧是板。惠傳其施。學究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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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流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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岬之南出一源。流六七里。始有瀦水處。名曰江亭而乃有墟無亭也。自其下分爲兩派。一爲川曰武夷。一爲溪曰林泉。縈迴曲曲。髣髴乎古君子所亭之所。故營數間者有年矣。何幸門少某某。頗有工乎詩家之源。請爲夏課之所。故余數人亦助之經始。於是歲之巳晦午初。亭始成。名曰壓流。可環坐數十人。始居之日。四方士友來者甚衆。莫不歎其佳勝。夫亭之爲奇。淸源一道。貫席而流。渺通汶泗之正脉。近得枕泉之深思。而以外亦有取焉。亭在箕潁東一舍林山下梧溪上曲流處。其東有精舍。又其東有遺墟。又其東有綽楔。又其東北之間。有世山碑。字畫分明。可坐而記之。亦一亭之勝覽也。其西曰武夷。活水萬斛。可得當年之寶鑑。又其西有月陽名山。卽我先壠。而箇中亦多異地。其精彩隱發乎林木之外。又其下有雲谷。乃花樹所托之地。而其幽灑麗明之狀。亦堪入於亭之所望也。其西南之間。有峯曰玉女。其下卽紫陽。而晦庵夫子妥靈之餘墟也。又其西北松屛兩山之間。有淸瀉一派。來合乎武夷中流。而卽亭之咫尺也。大抵亭之勝槩。不可驟盡於一毫之端。而更竢諸君子之有續述於後焉。從今以往。不可廢者此亭。而未知愛此亭護此亭者。亦有幾人於斯後歟。更附四韻二首。

適造吾亭竹與松。起於水上勝於峯。泛泛虛舟常學海。依依密雪更宜冬。遊子相忘棊局對。主翁自謂枕泉逢。此間優得絃歌樂。肯願琴家旣遇鍾。

數椽以竹數椽松。下有長流上有峯。凉秋常在難容夏。淸士優遊已足冬。簟踈隙看游魚戲。簷短中留好月逢。日夜淙淙鳴座下。令人傾聽快於鍾。

旌閭移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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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人文氏。系出南平。古江城君諱益漸之后。而大司諫竹谷李公諱長榮之七世孫瓈圭之夫人也。幼而端潔。及長歸于李氏。率身有行。事舅以孝。敬夫如賓。宗黨咸宜之。

英廟十年甲寅六月顯辟終祥之日。雍容下從。苟非平日之所究。固難矣。而俄頃倉卒之間。不失其守者鮮矣。卽此方可謂難也已。溫玉自焚。烈于猛火。芳蘭自摧。凜於秋霜。故自然有面稟邑報道狀矣。翌年乙卯正月日。李公諱書九按本道時。特以文氏之烈行單啓蒙褒。朝家之盛典方蔚。士林之公議益新。初建綽楔於武靈郡縣內面白山。而旌曰光大亭。猗歟盛矣。毋乃斯揭也。亦出於光明正大之義耶。其後雲仍移居于玆州箕城東海保西德林。而旌亦移建。非但本孫之敬昂。可使此鄕之爲人婦者。庶幾觀感而興起哉。箕山更屹。潁水益淸。其曾孫東相求余爲記。嗚呼。其行蹟於家乘曁邑誌詳焉。奚待余之爲輕重。特書其槩。風世之學義者。

倒蓮洞種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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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愛物甚多。而最愛者其松歟。若占基一區。亦構堂數間。則其園際庭畔。種幾許株。以寓最愛之意。而姑未占基。亦未構堂。自顧最愛之意。只存乎中。未著於外矣。何幸上之十年癸酉五月十八日乙未。緬窆先妣山於箕潁東三十里倒蓮洞酉坐之原。而局中左右。本是廣闊陳處。故入窆之日。雖切種松之意。種之非時。故明年甲戌元月二十日。與家衆及村丁種千餘株於龍虎肩脚上。種之未幾。適因事上京。四月歸視。靑者無幾。淚撫盤桓。而意謂衆人所種。或培之淺深不一。故有此榮枯者多耶。更竢明年。是歲元月二十九日。率次子相鳳而去。兼與守護族人君化甫半日所栽。將近千株。而種之極均。培之甚厚。株株箇箇似無虛疎之慮。而又况是夜。時雨適降。儻是化翁佑我松而然耶。古放翁詩中可憐淸夜雨。及此種花時之句語。正合乎今日我種松之際也。嗚呼此洞。卽我先妣萬年靈宅之地。而我種之可謂得其所也。我愛之可謂得其宜也。何比之基之園際堂之庭畔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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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譜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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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尹氏譜。自嘉靖己亥。至我純祖庚寅。凡七矣。而七譜盡大同譜也。庚寅譜後復難大同。故京鄕各派趁修派譜。而惟我郞將公后四家。未遑續修之擧矣。何幸當宁戊辰。滋學之先府君箕庵公與老少諸宗。會議于林泉精舍。將修譜。二房參奉公一家仍爲闕單。而長房牧使公家三房別提公派,季房府使公派三家諸宗。一從合修。而綿州一派則同我別提公後派。而亦爲闕單。今丁亥秋。族孫珏炳來請譜事以四家合修之意建議云。故十月望林泉山時祀日四派齊會之席。以尊祖敦宗之義。勸諭修譜。則於是焉一宗保合。僉議和同。分任設廳。貿紙招鑄。至於正單印字之境。這間作何意見者。流入於一二人之歧議。徒然紛聒。自歸闕單。有不足慨焉。嗚呼。今我四家之孫。始兄弟之身。而世級浸遠。分離散漫。殆若塗人者。並登一譜。秩然有序。翕若同堂。玆豈非幸歟。己亥譜序。大提學蘇公撰曰。古之聖賢。不係於世類尙矣。然三代以下。莫不詳於族譜之傳。吾東人尤重于是而刻諸金石。以壽其傳。乙酉譜跋。湖西亞使撰曰。譜修漸久則名附而身存者無幾。生晩而未錄者亦多。續修之擧。又不可不講也。甲戌譜跋。文正公撰曰。世之人中微後著者。盖莫不有耀於前徽而擧失其傳。中莫之屬。斯實由譜牒不續。氏族未明而然也。壬戌譜序。文成公撰曰。永念嗣續之爲榮而荒墜之爲辱。各自感奮振勵。因其同得一氣之美質而力學以成之。求以益耀於前徽也。丙午譜跋。文溫公撰曰。披卷一覽。則統宗有帙。行序不紊。雖居相遠跡相阻。未嘗覿一面者。怳若接袂序倫於一堂之間。使人油然有尊祖敦宗之心。癸未譜序。知敦寧撰曰。非譜無以合其族。非修無以完其譜。譜固不可廢。而修亦惡可已也。庚寅譜序。大司成撰曰。木茂而不封護之則枝葉不達。水深而不疏導之則流派不明。譜久而不增修之則族系未詳。戊辰派譜。箕庵公撰曰。吾宗亦有南原,咸安之隨封異貫。盖可見收族。不以分合重輕於爲義也。今我同譜者。日後引之而勿替焉。盖前後諸公之訓。若是鄭重。而且程張夫子之論已備矣。然則譜固不可廢。而戊辰之於丁亥。居然爲數十載。則續修之擧。惟此時爲然。而今我同譜之人。敬承世篤之孝友忠信。作爲趾美之柯則。又以尊祖敦宗之義爲心而勿替引之。則于斯譜益有光矣。是爲跋。

花樹契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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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已成矣。族亦收矣。有言未就。今焉幾禩。乃修乃講。是敦是睦。非但修講之席。雖其燕居之時。披案一覽。則統宗有帙。行序不紊。斯案也便是譜也。豈不兼美。文溫公丙午譜跋曰。按卷一覽。則雖居相遠跡相阻。未嘗覿一面者。怳若接袂序倫於一堂之間。使人油然有尊祖敦宗之心。今我同契者。孰不有是心哉。前發文人忘拙謹識。以竢日後用之而勿替焉。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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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世葬碑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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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丁卯春。斥賣松論矣。庚午春。更發是論。故不得已賣之。而或云拮据。或云買土。故余數人曰諸論亦未爲不可。而蔽一言。修碑何如乎。曰松則旣是此山之松。而此山則又是先壠也。俗云鷰形之山立碑則不利於子孫云。故前雖有修碑還踣之事。然爲此山之孫者。不啻累百矣。終無片石之擧。則非但沒樣。亦不爲堙滅無傳之遠慮也哉。以其財修碑於階下不見之地何如云。則一從斯論之爲可。是歲秋始治石。翌年辛未暮春望立焉。而前面大書曰坡平尹氏世葬山。後面詳載山名坐向與事蹟焉。余雖不肖。自修碑之後。感慕之誠自動。純至之情自發。又爲辭曰。爲先之榮兮孰加於此。垂後之光兮孰加於此。有此山兮無其碑幾年兮。有此碑兮無其松幾株歟。今日華表之屹然若萬丈。是誰之功都松之功矣。其餘存者。雖枝葉愛之若金玉而勿侵兮。

勸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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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敦出於族。而族同於根。厥初人之生也。受五氣之正。故生而有四端有五倫。且夫天地間萬物中。最靈者也。故在父兄。不學而能愛敬之道。處宗族。不敎而尙敦睦之風。嗚呼。挽近以來。經殘敎弛。且吾南最在化囿之僻遠。今之有族者。莫知有惇焉。余以是懼之。吾尹之落南。凡十六世。始分派。爲十一世也。誠遐哉邈乎。間有不一之端者存焉。抑或數衆情盡之致歟。竊爲同根惜之。吾且爲諸宗明言之也。知其族者。知其祖也。不知其族者。亦不知其祖也。其勢胡爲而然也。慕其祖。愛孫之心者。亦愛其族也。忘其祖。愛孫之心者。亦圮其族也。故慕其祖者。於其族思其敦也。昔范文正曰。吾吳中宗族甚衆。而自吾祖宗視之則均是子孫。亦其勸敦之意也。然則莫親者族也。莫近者族也。百世一室。此之謂歟。凡敦之道。在恭不在他。爲族者毋論遠近。於我或祖或叔或兄。而其齒也雖一月一日之高。言語極尊極敬。拜禮曲盡無餘。則是以下尊上之道也。而亦士夫家常經也。然後餘風以及於人之長。而莫不稱其某家子弟也。世亦有賴焉。且爲上者只以齒行。莫見自高之體於在下之人。以盡謙讓親愛之義。則是以上親下之道也。夫如是則李院之樂事。栗里之情話。長不離乎吾林泉精舍矣。豈不美哉。凡有族之家。如無尙睦之風。則必忝先。又亡家乃已。可不愼歟。故有是則族。無是非族。雖朋友有信。况宗族無睦乎。這間或有不睦之甚者。亦有務睦之一人。則彼不睦者反感愧而自歸乎一睦矣。豈不盛歟。吾家素以詩禮古家。自在尙睦之風。而至吾參議府君后裔。最尙焉。淚憶參議府君之事。如縷一脉。幸乎不絶。至今后裔若是蕃衍矣。均是子孫也者。孰不有油然感愴之懷。而亦不貴乎陽界上相逢也哉。爲其后者。雖千百世。如有一半分慕先之心。則豈有一毫末不睦之端哉。魯論曰其在鄕黨。似不能言者。孔夫子之敬族也。鄒經曰人必自侮。人侮之者。孟夫子之戒人也。今我數衆之族。間有不學之人。則其有知者每尋古人之言。使不學者曉而開悟。則其不學者竟似有學之人。而一團和氣。長在吾門矣。斯外更有何樂於花樹之家歟。此言庶或有補於敦尙之萬一云爾。更附七言絶句一首。

今我諸宗共厥初。家聲不墜有詩書。如令百代情如一。那羡張公九世居。

戒子四靈十條相龍,相鳳,相龜,相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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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聽之。鳳聽之。龜聽之。麟聽之。余本昧拙人也。豈明於戒人乎。然可以戒乎汝曹矣。惜爾四靈。敬受此戒。汝曹名雖靈。而人不靈。上昧古事。下無所學。莫知事上之道。不辨御下之義。易致生謗。而其責安歸。所謂爲其父者。可不懼歟。夫人生於世。難得者兄弟也。何以云難得。余明其意。父母人皆有之。而兄弟人皆未有也。故曰難得。而所重所親。無異於父母。且明其兄弟之義。爲兄之道。在友而已。爲弟之道。在恭而已。友也者親愛之謂也。恭也者謹和之謂也。弟或不恭於兄。而兄尤親愛於弟。則其弟雖愚。自歸乎恭矣。兄或不友於弟。而弟極謹和於兄。則其兄雖強。自反乎友矣。然後可以孝於親。可以敬於長。而修齊學文之道。自在其中矣。何必求他也。此下各陳條以戒之。一在先事。不起乖論。以竭誠力。是美事也。一處宗族。不計遠近。以扶惇睦。美事也。一在尊丈。不見怠慢。以盡恭敬。美事也。一在朋友。不事詼諧。以觀信德。美事也。至於此。余增一言戒之。觀當世有朋之人。鮮能於信。不友其德。只好狎昵。好極則爭。而其爭也非君子。乃悖類也。可不愼乎朋友之場乎。一居其鄕。不言官家之政。美事也。一在其邦。不言朝家之事。美事也。汝不見夫魯論乎。故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一在於人。不論長短。美事也。故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一在義理。不後於人。美事也。故孔子曰。當仁不讓於師也。一塗聽之說。勿傳於人。美事也。故又有夫子之戒焉。一至於家隷洞民輩。不以力以惠。美事也。以外所漏頗多。而亦不言冠婚喪祭四禮於此者。已於前人之述備矣。凡陳於右者十條也。汝曹幸有得乎此十者。則餘皆倣之而庶不失乎千百事矣。豈不美哉。且至於讀書。凡書必潛心釋意。而更於九容九思三戒四箴之類。㝡宜深味之。匪我言耄。惟吾家自來之謨訓也。余九歲。始受學于家庭。而吾親之所敎。若是鄭重矣。嗟爾四兒勉之戒之。余之向日勸敦於宗中者。亦是爲汝曹而切言之耳。又爲五言絶句一首以申之。

不敎還爲愧。晩來數語開。若知乃爺意。莫變爾靈臺。

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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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松坡。見一片石。恨丙子古事。以數行文罰之。乃所寓意則自在也。餘憤又以詩泄之。在詩卷。

石朝鮮之石耶。中原之石耶。爾若朝鮮石。朝鮮石中棄。爾若中原石。中原石中棄。朝鮮我太祖之遺墟。中原卽大明之古國。爾若朝鮮大明兩國之石。忍負此耻。能立千秋耶。爾不過瀋陽石也。吾罰於汝嚴乎不嚴乎。愧乎不愧乎。爾若瀋陽之石。能不碎也。爾若兩國之石。必自碎矣。

祭梅窩文族孫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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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哀哉。斯人之於余。爲祖孫之列。斯人生於憲廟十二年丙午十一月十一日壬辰。卒於當宁十一年甲戌五月二十六日。丁卯暫謫人間。爲二十九年也。年惟十三四。已聞老成名。文華贍富。筆法精通。吾門其庶幾乎。是時吾宗。簪纓自在。詩禮兼備。不知爲幾人。而如斯人者。亦幾希矣。與余分於八世。族雖踈而情則密。頗若親祖親孫。而且比於朋友。便是忘年之交也。凡於細微之上。吾無隱於斯。斯無隱於吾。語無不及。事無不論。而最於門事之上。每多斯人之功。戊辰抄譜之役。辛未寫碑之蹟。壬申旌甲之冊。不知爲吾門幾百世詠斯人而至於斯。人亦足爲盛跡歟。余亦有畧干詩篇。而筆則盡斯人之手也。且於京鄕科場。同苦幾年。是歲孟春。余方有事。欲作洛行之際。奄遭掌令族兄長子相馨之夭變。而掌令族兄方在京矣。一則慰懷。一則因事。仲春初吉。余往京師。

元良適降。科有增廣。三月望間。步下完山。梅窩主人,敬庵從氏,燕南李君,桂下金友數十門少。際此而來。忽然握手。如逢天涯。臨歸分路。只與燕南李君晩到縣西。得聞斯人消息。則始病詩山。辛苦歸來。方在痛中云。故不勝驚惶之際。幸逢蜀肆高手。取松葉問之。則明日少愈無慮云云。歸視斯人。則果如其言。苒苒蘇完。快作健人。吾門之福。莫大於此也。而不幸月餘也。胡爲而更有疾。竟不回棹。天之命而然耶。門之運而然耶。斯人之逝。日與數十門少。奮而慟哭。哭之奈何。歎之奈何。幸有子一幼。年今七歲。其爲人質實。頗有就成之望。可謂斯人之有後也。豈非幸歟。斯人再病之日。霖雨彌月。相居且間。未得頻問。遽至此境。誰知余之深恨淊淊。知吾惟斯人。知斯人惟吾歟。斯人之平生最愛惟梅。故自號曰梅窩。斯人之在也。所贈何。惟七絶韻而已。斯人之去也。所慰何。惟數行文而已。嗚呼斯人。庶幾來格。又誄曰。

行年二十九。率性揔天眞。李院靑春暮。與誰樂事親。

養士齋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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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學以養一國之士。邑有庠以養一鄕之士。養士之義。顧不重歟。是故明府之政。必以興學爲本。而土林之禮義文物。實自培養中做出耳。盖吾縣庠宮之旁。有養士齋。今春講會之日。前侯尹公特加勸奬。捐錢二百五十緡。方劃拮据之議。而事姑未就。上京適遞。千里之外。無路願借。一境章甫。只慕遺愛而已。猗我明府安東權公在禹自玉溪移宰本縣。下車之初。樹紀綱定名分。先問校宮講學之制。將使文風益振。儒化蔚興。以致家絃戶誦之治。而右錢二百五十緡。另賜齋中。肄業有方。較藝得志。其於養士興學之地。浹恩優澤。難悉口銘。故爰謀揭板。畧叙實蹟。繼之以銘曰。

惟我明府。事簡政淸。軒冕華胄。冰玉治聲。下車閱月。百里咸蘇。興起闔境。歌頌滿衢。增修文學。士紀復新。藝苑化雨。講樹陽春。實地九仞。箕山仰彌。方塘一鑑。潁水淸斯。欲被管絃。琴鳴單父。欲鏤貞珉。石出越滸。爰有一板。庶記偉績。永世涵濡。視此齋壁。

曾經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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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年在京時仲秋十二日。省謁坡州汾水院文肅公墓所。果是千子萬孫文武不絶之地。而其沈骨之冒埋。臆塞不能言耳。

甲戌菊秋小望。自京歸路。伴桂下友,林下侄乃悅甫。周覽山水。入五峯山下。見淸風金墓。果是幾百年貴地。而轉到牙山。入羅山中。見忠武李公墓。亦是美地。而其石儀之壯麗。我東方土夫家名墓中可謂無幾者也。到溫陽溫泉。宿一夜。偶吟五絶一首曰。再到溫泉水。於焉九年間。快却紅塵累。精神白玉刪。

乙亥正月十七日。見茂長倅榮信宗氏。二月初九日。見務安倅李雲夏。十二日林泉月夜。與本倅趙侯和韻曰。好月適圓太守車。一宵經苦讀書家。所有漸長庭畔草。不言可識洛陽花。琴閣淸風春氣正。林泉白石水聲斜。從今上下安其所。百里渾無百弊遮。本倅詩曰。溪程數里步當車。𨓏𨓏峯椒竹裏家。偶坐林泉宜待月。品題書室勝看花。四圍平鋪靑山穩。十字灣迴白石斜。半夜雲窓聊借宿。醉筵譚柄莫相遮。三月十六日。與茂長倅,靈光倅李萬稙遊佛甲寺,海佛庵,蓮實峯。宿二夜。

花樹契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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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我咸務諸宗。俱是高麗朝代言公之后。而落南以後。盛奠于箕城古縣牟陽。綿州之玉山,星山。而簪纓不絶。詩禮自在。各處散居。姑不盡述。牟陽之於玉山。十有餘里。玉山之於星山。不過一舍也。派是同派之宗。居是隣居之州。而幸一見而更不見。或聞名而不相面。又不識誰某而過者太多。便是路人。則此不爲同根之深歎也哉。然則相近相親。莫如契也。而契也者雖與芝蘭同契。常情愈密。而况花樹之地乎。一歲之中春三秋九。一會于牟陽。一會于玉山星山。永日修講。則衣冠其正。瞻視其尊。而且敦誼益篤。遐想自邇。豈不美哉。古稱李園之樂栗里之悅者。正是今日吾宗之牟陽玉山星山之團會也。而非獨一門之美事。足爲曠世之矜式也。斯契也猗歟盛歟。

鄕約契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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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海左湖右箕城縣東一舍許。有一大鄕約。卽是面海保。而古所稱東都士大夫之冀北也。夫與鄕約同奠之家凡幾氏。曰坡平之尹,咸平之李,晉州之鄭,東萊之鄭,竹山之安是也。凡我四五氏居此鄕者。或十餘世。或八九世。或六七世。而盡是非戚則舊。非舊則戚。而上下數百載之間。迨無藍田之修。那無蘭亭之歎哉。方春和時。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樂。况乎人歟。綠陰芳草亦好時也。惟我幾家敬修鄕約。每歲淸和上旬一日同樂。則此足爲滌蕩千古之愁。而亦豈非化囿中一美事乎。以外諸家不可盡提。而且挽近以來。間有新接之家。而或古家淸族者也。孔子之里仁。孟氏之芳隣者此也。際此聖明。一修舊䂓。而其相勉相扶相誡相愛。一依呂氏古䂓。而勿替引之。則能爲我四五氏幾百秋勝事也夫。

孝悌忠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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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也者。孝於親而事親以孝之孝也。悌也者。弟於長而事長以弟之弟也。忠也者。忠於君而事君以忠之忠也。信也者。信於友而有友以信之信也。四者之中。首言孝者何也。孝者百行之源。故知孝然後弟可移於長。忠可移於君。信可移於友。故首言孝也。不知孝則不知弟不知忠不知信焉。可不先知其孝也哉。

仁義禮智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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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也者。愛於心而誠於中者是也。義也者。制於心而應乎外者是也。禮也者。敬於心而守以度者是也。智也者。明於心而辨以理者是也。四端之中。首言仁者何也。仁者心之本然之善。而心爲一體之靈。萬事之主。故心仁然後知義知禮知智。故首言仁也。不仁則不知義不知禮不知智焉。可不先仁其心也哉。故堯舜禹相授之法。商湯周武相傳之法。言天言民。禮樂敎化。典章文物。家齊國治而天下平之上。皆言心者是也。

是非廉耻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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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者。見人之是而不知其是則非也。非也者。見人之非而不知其非則非也。廉也者。是吾之廉而無廉則非也。耻也者。是吾之耻而無耻則非也。

愛惡辭讓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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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也者。愛於愛而不知愛則非人也。惡也者。惡於惡而不知惡則非人也。辭也者却也。取人之與而不知却則非人也。讓也者謙也。受人之稱而不知謙則非人也。

答破寂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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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爲余涔寂而問曰做甚消遣耶。曰以愼獨樂。要莫若古語。上師聖賢。下友羣哲。欣然忘食。是吾一破寂也。

或又問曰不然之際。又何以消遣耶。曰庭畔有數種物。足寓心目。或下庭而賞。或上堂而瞭。朗誦漸長方暢之句。以究生生。是吾一破寂也。

或又問曰不然之際。又何以消遣耶。曰數三童孫。間集列坐。是時余揜卷而弄曰爾從何處來。自某街而來。從某兒而遊。其所戲何。或踊躍築埋。蹴毬騎竹云。此兒曹未學前之古來肄業。不能禁。且爾父皆安在。曰在內出外。且爾母皆何爲。曰針織供饋。孫亦有問於祖。指其四友等曰彼物何物。此物何物。問其庭畔種曰彼花何花。此草何草。於焉間快爲酬酢。是吾一破寂也。

或又問曰不然之際。又何以消遣耶。曰以如斯足矣。又何有不然之餘暇耶。

芝蓮齋興學契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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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庠州有序家有塾。而湖右箕潁東紫陽北芝蓮兩齋之刱學契者誰也。故鄭公愼默齋之五世孫大雅鐘玉甫也。愼默公樹百忍契。而百忍底意出於敦睦。而凡有宗族家莫不欽歎矣。其肖孫三畏公繼樹三友契。而三友底意出於友恭。而凡有兄弟之人。亦莫不欽歎者。玆有世而至於大雅。又刱學契。訓其家子姪族子姪洞子姪。而文房之中。賢聖之傳自儲。四友之美兼備。則箇中或勢窮而難學者。不患此等節而學之不難矣。古所謂文章出於困竆者。眞此家語。而契之來久矣。其在健善之道。那無一賀之撰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