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溟先生集 (鄭斗卿)/卷九

東溟先生集
卷之九
作者：鄭斗卿
1674年

五言古詩_五十二首

北上行

高堂置樽酒。四座羅豪英。酒酣舞劍起。奏我北上行。北上聲正苦。聽者淚如水。僕昔少年日。去國遊千里。峨峨太行坂。日暮驅車勞。伯樂死已久。征馬空悲號。慈腸入雲曲。鳥道橫天高。是時天正寒。朔風從北來。層氷地軸裂。積雪何崔嵬。斑斑有猛虎。遊戲山之間。猛虎欲齧人。不避豪與賢。心驚魂欲散。指直帶難結。昨日爲朱顏。今日成白髮。此時但恐死。摧輪何足論。不聽此歌曲。誰知行路難。寄語遠遊子。歸來長鋏彈。

上之回

白日照甘泉。天門氣鬱嵂。翠駕六玉虯。雷動萬乘出。黃道直如絃。羽林森成列。雄戟建干將。珠旗曳明月。行行到石關。俯視天山雪。單于繫長纓。月支跪雙膝。威聲旣已震。志願猶未畢。恨不騎八駿。崑崙宴石室。擧首望瑤池。天空白雲滅。

遊仙詞_十一首

白雲入大梁。出自蒼梧山。仙人白雲裏。俯視天地間。汲汲名利輩。車馬相往還。黃鵠絶四海。壤蟲焉能攀。

秋山有白露。露冷沾人衣。仙人上賓天。千載一來歸。借問此何人。無乃丁令威。俯視遼東郭。人民嗟已非。

安期賣仙藥。世號千歲公。秦皇聞其名。見之咸陽宮。黃金千餘萬。棄與泥土同。超然入無倪。莫知其所終。已矣不可求。滄海多天風。

崑崙在西極。實維王母都。山高二千里。日月不能踰。層城起九重。翠水環城隅。礭然白其首。戴勝而穴居。庭前有奇樹。厥樹惟玉珠。上有鳥往來。厥鳥三足烏。

東海有仙山。厥山名蓬萊。黃金爲宮闕。白玉爲樓臺。大海環天外。裨海若一杯。風濤自開闢。日夜聲如雷。神人御六氣。出入求仙才。峨峨承華殿。靑鳥來徘徊。武帝內多欲。王母胡來哉。

韓衆駕白鹿。琴高騎鯉魚。朝發蒼梧山。夕宿醫巫閭。扶桑摠我轡。不周回我車。歷覽九垓外。其樂知何如。

羅浮何峻秀。上有朱明天。海水昔襄陵。浮來蓬萊山。洞廻五百里。琪樹生其間。神人吸風露。綽約氷雪顏。步綱佩豁落。衆神相後先。慴伏虎與狼。不敢爲凶殘。

物有天地先。何人字之道。衆人在大夢。空憶蓬萊島。綠鬢倏焉衰。安得長美好。獨有廣成子。千年不知老。

五山在海中。本自無根着。壯哉十六鼇。頭上戴神岳。茫茫大瀛海。海水皆蒼色。釣鼇彼誰子。來自龍伯國。鼇驚奮其鬐。千里聲燀赫。白波蕩五山。山流北之極。仙聖巨億萬。一朝遷其宅。寄語流離子。休言客南北。

神仙在山澤。不必蕊珠宮。有時混塵世。出入城市中。昔有鑄冶師。六安陶安公。橐鑰天地間。紫氣與天通。姓名在金簡。時來乘赤龍。

谷神本不死。是謂玄牝門。下士大笑之。誰知天地根。棄家遊五岳。庶與違者論。路逢深目士。稽首乞一言。顧我粲然笑。擧臂入白雲。孺子可以敎。去矣修崑崙。

西門秦女

子胥昔奔吳。貞女死溧陽。聶政暴韓市。姊亦殞其傍。杞女仰天哭。城摧哀怨長。代姬不歸趙。摩笄山色蒼。何氏墜靑陵。不從宋康王。羅敷謝使君。曲傳陌上桑。秋胡却金夫。去入魚腹藏。木蘭戍沙漠。功成還故鄕。豈如西門女。報讎劍如霜。

白頭吟

君心若逝水。妾容如滿月。逝水不復還。滿月光漸缺。龍門百尺桐。霹靂半摧折。斸成膝上琴。泠泠隨風發。爲奏白頭吟。哀怨何激烈。一彈黃鵠來。再彈綠雲絶。琴罷月照臺。惻愴與君別。

猛虎行

惟山有百獸。猛虎爲之君。猛虎殺百獸。日日供其飡。平明赤豹食。薄暮黃熊呑。所食在熊豹。狐兔何足論。額若雪山白。目若長庚懸。怒吼石崖裂。咆哮聲震天。長風激萬壑。壯夫莫敢前。一朝落陷阱。局促如孤豚。爪牙無所施。乞食良可憐。皮爲人所寢。肉餒於烏鳶。人有甚於此。豈獨猛虎然。蚩尤作大霧。六合白日昏。項王起江東。一劍分中原。夏育太史皦。叱呼駭三軍。當其橫行時。力欲拔崑崙。逮乎失其勢。身首還橫分。自古恃力者。莫不殞其身。聊爲猛虎行。以戒後之人。

邯鄲才人下嫁廝養卒

昔日侍金屛。長眉遠山掃。今日落玉階。紅顏爲君老。天門綠雲隔。迹遠夢難到。憂來登高樓。目極怨芳草。日暮問行人。何處邯鄲道。

東武吟

有客在樓上。月明彈素琴。琴聲何激烈。散入綠雲深。借問此何曲。云是東武吟。少學霸王術。氣岸超古今。觀書破百家。作賦凌上林。承明謁天子。一見賜黃金。金樽會衆客。鶴蓋常成陰。一朝別朝市。歸來湘水潯。擧首望長安。天門隔千岑。風塵黑貂弊。鬢毛白雪侵。門前鳥雀喧。故舊商與參。秋風洞庭波。葉下氣蕭森。老驥伏櫪上。尙有千里心。我欲竟此曲。此曲誰知音。已矣不須道。淚下空沾襟。

大堤曲

別來復幾時。香殘合歡被。襄陽大堤上。日暮採白芷。採之欲贈誰。美人隔千里。爲唱白銅鞮。歌聲怨綠水。

東海有勇婦_二首

勇婦志激烈。視死猶視歸。腰間拔匕首。血濺沾羅衣。靑天白虹起。碧海秋霜飛。積怨一朝報。英聲千古稀。

揮劍雪霜色。殺讎都市中。如何一女子。挾此萬夫雄。五步見流血。千秋驚俠風。荊卿非壯士。虛死咸陽宮。

黃葛篇

良人隨下瀨。銅柱征百越。梅花大庾嶺。萬里音塵闕。飛鳶墮水中。何以度炎熱。爲君欲裁衣。素手採黃葛。

與鄭文中申伯擧，庾伯起遊三角山。_少時作

華山入太淸。削成有三角。本是在中州。壓河爲西嶽。巨靈一咆哮。擘來漢京北。銀河成瀑布。北斗桂山腹。天寒九月交。草木已黃落。高秋景物新。堪與畫圖敵。萬里尙可訪。此山乃咫尺。悠然動高興。欲止不可得。逐呼數三人。共着謝公屐。飄飄出塵土。去去穿蘿薜。僧伽久聞名。佛殿照金碧。黃昏上危嶺。俯視長安陌。甲第與朱樓。借問誰氏宅。道上往來人。可憐眞碌碌。暫登且如此。何況長往客。雲來衆峯陰。日沒半天赤。金輪蕩滄海。暝色連巖壑。下山指中興。一路出林木。相攀到寺門。夜燈在高閣。山僧出見我。迎我上方宿。良宵正高枕。淸曉還杖策。前林夾流水。昨日所經歷。僧言洞口好。回策任所適。秋霜一何多。楓葉半蕭索。吟詩倚孤松。放歌坐盤石。申生氣相合。庾生心不隔。鄭生新相知。自古樂莫樂。得朋且勝遊。今夕是何夕。行到閔漬巖。寂寞古城蹟。回瞻露積峯。崛起萬仞壁。憶昔崔將軍。謀略過韓白。手中倚天劍。削平紅巾賊。斯人去已遠。壯氣只秋色。遊子空踟躕。烈士長歎息。峨峨白雲臺。欲上還怵惕。但恐悔莫追。豈是脚無力。尋山連數日。所得亦已足。何必到絶頂。付身生死域。

詠史

曺沫劫齊桓。匕首赤電生。地回五百里。諸侯皆震驚。向者三敗北。臧獲羞同名。淮陰屈少年。忽登上將壇。囊沙破龍且。拔幟禽成安。手持千黃金。笑答漂母餐。英雄不得志。往往俗子輕。豐城無太守。誰復識靑萍。

詠史

高宗夢良弼。得說傅巖野。西伯獵熊羆。曾釣渭川者。秦穆相百里。擧之牛口下。燕昭黃金臺。遂致千里馬。四君豈不偉。名聲震華夏。如何漢天子。遠棄長沙賈。

邊城苦寒

十月邊地寒。北風捲沙礫。杖劍倚孤城。登高望大漠。朔雪埋陰山。胡天萬里白。苦哉復何言。無衣征戍客。

記行述懷。贈北評事朴德一吉應。

昔余赴北幕。八月辭京都。上堂拜慈親。出門鞭驪駒。從弟佩壺酒。東門來別余。酒罷解袂去。行行指長途。梁門過廏置。秋雨泥我塗。淮陽地之脊。縣邑憑山居。壁有沙相詩。筆勢凌衡巫。曾聞東海溢。海若偸瓊琚。淸晨踰鐵嶺。鳥道爭盤紆。下嶺三十里。樹木正扶疏。安邊在嶺底。北路州郡初。德源訪遺迹。里名名湧珠。度祖未化家。此里乃其墟。天命在神孫。太祖應籙圖。手提三尺劍。叱咤昏亂除。龍興大江上。悵望却踟躕。咸興一都會。樓觀何渠渠。下有萬歲橋。十里頗有餘。橋頭車馬簇。市上美酒沽。赫赫豐沛邑。盈盈燕趙姝。着鞭越咸關。羊腸甚崎嶇。靑海侍中臺。蒼松森萬株。利城遵海畔。泛泛觀鷖鳧。歷覽南道盡。城津余馬驅。白頭半胡地。峨峨天一隅。折爲長白山。東來勢若趨。天雲兩嶺起。萬仞揷斗樞。磅礴端吉間。雄哉造化爐。登臨倚長劍。渺然瞰積蘇。東南受滄海。西北邊匈奴。風雲萬古黑。北氣如穹廬。大荒莽空闊。蒼蒼山色殊。鯨魚跋海門。怒勢雷霆俱。白波接靑天。飛雪洒九區。酌彼一杯水。猶作洞庭湖。極目萬里外。三山知有無。縱有不死藥。風濤安可踰。虛遣五百人。遠哂秦皇愚。飄飄氣凌雲。爽如出太虛。雖云遠行苦。壯懷亦可舒。陰沈鬼門關。怳見載一車。叢林積風雨。怪石疑於菟。九月到鏡城。涼秋塞草枯。邊沙浩茫茫。兩邊夾黃楡。征馬蕭蕭鳴。朔雁已含蘆。此地本戎虜。巢穴呼于屠。前朝尹元帥。闢地驍悍誅。斯人去已遠。古臺空寒蕪。譙樓壯粉堞。高棟臨通衢。胡姬美如玉。挾瑟當酒壚。壯士躍紫騮。平原獵兔狐。明春度茂山。路險壯馬瘏。沙礫擊人面。北風刮肌膚。行營控六鎭。犬牙相枝梧。嚴城夜擊柝。畫角鳴嗚嗚。江濱列甌脫。遠戍峯煙孤。權管與萬戶。各各佩兵符。居人盡皮服。深眼多髥鬚。陰崖宿蒼隼。凍雪飢寒鼯。關山久爲客。幾度見蟾蜍。本府通判申。謫客員外徐。輸城督郵宋。相與送居諸。客中又相離。我懷誰與娛。李生御史至。城頭聞夜烏。繫爾靑驄馬。傾我白玉壺。美人抱鳴箏。彈作鳳將雛。姜君北思南。酒闌歌鷓鴣。意氣頗跌宕。笑殺高陽徒。往事如昨日。歲月倏已徂。浮生有存沒。淚下沾衣裾。朴侯靑雲器。文彩傾珊瑚。翩翩一書記。腰下帶轆轤。城東與君別。與語立須臾。三韓國雖小。自古士馬麤。安市唐不拔。薩水隋爲魚。國家土地大。不特向時如。主上況神聖。世足回唐虞。可命一褊將。北封狼居胥。胡爲畏犬羊。屢費繡袷襦。到今恐喝極。溪壑安能輸。主辱臣合死。每念一嗚呼。中夜撫劍坐。有志馳伊吾。平生激昂懷。今日爲君攄。君有不羈才。且讀古人書。須當運籌策。合變期孫吳。豈但草一檄。名竝阬元瑜。上下同苦樂。士卒方捐軀。吳起破強秦。卒病吮其疽。李牧滅襜襤。饗士軍市租。此道今寂寞。懷古堪長吁。兵馬李節度。勇略追穰苴。得君爲幕賓。英豪正相須。北馬習風雪。北俗輕單于。邊城多健兒。膂力如羆貙。少小善控弦。氣欲射狼弧。苟能得死力。何患東擒胡。一擧斬郅支。寧論捕稽且。功成勒燕然。此乃大丈夫。杜預不跨馬。班超本是儒。莫學古使君。但載秦羅敷。

讀莊子

漆園十萬言。末篇論天下。老聃眞人哉。墨子才士也。尹文救戰鬪。強聒而不舍。愼到及彭蒙。皆嘗有聞者。惠施言不中。空談有卵馬。

贈趙休休

昔有任公子。志氣無與倫。巨鉤五十犗。投竿東海濱。遂掣海大魚。奮鬐凌蒼旻。白波若雪山。雄聲侔鬼神。蒼梧淛河間。厭食幾千人。爲釣當若此。鯢鮒何足陳。趙侯氣倜儻。任公知後身。有釣不肯垂。江湖非大津。十年鬱壯志。胡爲猶未伸。自古賢俊士。未有長賤貧。虞卿北說趙。蔡澤西入秦。趙侯勉矣哉。明主收沈淪。

送李察訪國耳重國

驛在東海濱。實維無底谷。檻對圓嶠山。窓臨龍伯國。黑雲接天垂。遙看大鵬翼。鯨鯢噴巨浪。萬里雪山白。有時死海上。蒼蒼彗星色。李侯不羈人。爲人頗磊落。馬官屈人豪。無乃非其職。去去更何恨。男兒壯心目。

寄兪杞平君伯曾_七首

京城何巍巍。中有十二衢。往來乘軒者。無非卿大夫。客有棄之去。棲遲江漢隅。江漢有仙女。贈君明月珠。努力愼勿失。此寶天下無。

朝入邯鄲市。冠蓋何紛紛。不知向何處。皆向平原君。魯連笑千金。富貴如浮雲。去去東海上。長隨鷗鳥群。

客有乘海槎。至于織女機。手把錦繡段。言從河漢歸。歸來贈美人。爲作美人衣。別來歲月晩。無奈變光輝。日落江海上。空瞻黃鵠飛。

春還滄江上。水淸且漣漪。主人垂釣坐。日暮不知歸。白髮一漁父。乘船前致辭。子非大夫歟。何故客於斯。古有屈原者。放逐湘水湄。大夫異於是。聖主方顧思。奈何棄京國。來此江上爲。歎息謝漁父。出處自有時。漁父莞爾笑。鼓枻去莫追。白鷗在中洲。非爾誰能知。

蒹葭何蒼蒼。白露猶未晞。所思隔秋水。悵望令人悲。人在水之東。人在水之西。人在水之中。人在水之湄。

達人於名利。其心如死灰。俯視六合間。野馬與塵埃。夸者白首死。何知歸去來。帶劍服文彩。吁嗟非道哉。

嶧陽百尺樹。實是靑梧桐。鳳凰集其巓。和鳴聲嗈嗈。北山有飢鴟。饕餮無時終。世道日益降。嗟哉劉伯宗。

代箴

海爲百谷王。奇怪無不儲。其中卵水族。大小億萬餘。惟鯨最爲雄。此乃海大魚。長身一千里。兩目明月珠。朝發崑崙河。薄暮宿孟諸。曝鬐碣石北。噴雪洒天衢。白波蹙扶桑。驚動三足烏。五山爲之流。仙聖遷其居。此物海窟宅。不合來江湖。往在丙子歲。浮來高陽隅。高陽是畿邑。咫尺王之都。無何北風起。鐵馬驅東胡。南漢月暈黑。憑陵五單于。畢竟何足道。掩泣空長吁。蒼穹庶可悔。降災猶未無。今年金浦口。二鯨一時俱。一者已爲甚。二者胡爲乎。我欲拔劍斬。豈無一湛盧。但念變怪作。惟德可以除。宋公法星徙。殷宗桑穀枯。天高能聽卑。此理信不誣。世無賈太傅。誰上痛哭書。作詩代虞箴。敢以告僕夫。

懶龍

武山鬱崔嵬。蒼崖雲萬重。中有一和尙。妙悟傳南宗。有客再拜謁。磬折何其恭。曰余本非人。乃是河漢龍。行雨是余職。余懶不能供。茫茫一千里。赤地怨老農。乾坤豈不大。帝怒身難容。願蒙慈悲力。得脫利劍鋒。言訖化爲蛇。入袖藏其蹤。中宵大雨作。疾雷破前峯。電光欻閃爍。達夜聲洶洶。老僧坐自如。伽趺到晨鍾。斯須雨脚霽。龍去雲飛從。吾觀齊品物。大小各有庸。牛耕犬吠盜。一日兩衙蠭。風雨鷄喈喈。南北雁嗈嗈。龍兮爾神物。奉職一何慵。向微此尊者。幾乎難免凶。人臣但食祿。往往揕當胸。爲賦懶龍詩。愼勿曠天工。

送李靈光野叟

靈光百濟郡。厥土滄海曲。水有下瀨船。倉多海陵粟。朝廷得其人。李侯分漢竹。佇看田畝間。人歌兩岐麥。

送金直長忠愨還江陵

昔作北路行。路邊東海水。滄波接天外。白鷗一萬里。有時想此興。不覺中夜起。浮海病未能。長歌送之子。

贈李比安

使君出嶺南。驊騮結金絡。彈琴自有堂。畫地翻成獄。世事莽難期。從來相倚伏。牛雖邑人災。馬是塞翁福。月中桂樹在。吾將爲賀客。

送李扶安慶億

會稽北枕江。嚴助曾莅此。李侯宰扶安。地形眞相似。巨海拍天流。邊山接雲起。去去樹佳政。聲名滿南紀。

寄鄭杆城瀁

關東帶山海。大抵皆仙窟。山通蔚陵雲。海出扶桑日。杆城永郞湖。勝景爲第一。故人作邑宰。別來已數月。悠悠我之思。川路不可越。安得兩相對。共醉杯中物。昨者秋雨中。見君一書札。對此想滄洲。令人興超忽。

送魚川李察訪

東國多名山。妙香山之宗。峨峨入太淸。聳出香爐峯。我昔少年時。關西幙中客。登臨百祥樓。望見蒼翠色。至今猶在眼。令人壯心魄。李生作吏去。其曹似是馬。君須上絶頂。可以小天下。神人降檀木。遺跡四千載。鴨綠發白頭。江流入于海。此江天地間。稱爲三大水。東則高句麗。北則肅愼氏。大荒邈無際。黃雲幾萬里。李生也能詩。詩成句法好。此行可遣懷。官卑何足道。有作寄東溟。兼示龍洲老。

送瓮津禹使君

黃海瓮津縣。縣在海之曲。海濱地廣斥。海產物惟錯。雲歸島嶼靑。風起波濤白。使君興不淺。懸知有新作。別後寄一篇。猶堪慰相憶。

哭金茂朱祴

使君馬五之。出宰南方縣。大家隨子征。行色人皆羨。豈知俛仰間。翻然死生變。昨日竹符分。今朝柳車轉。親年七十五。觀者不忍見。路人尙如此。況乃明知暮。結交四十年。情義固不淺。城南舊里閈。有酒常會面。憶共祖江船。風浪急於箭。長湍遡石壁。粤瞻崇義殿。含杯恣謔浪。把筆題君扇。往事已陳迹。悲哉淚如霰。

柳掌令𥳍母夫人挽

嘗讀大戴禮。內則亦云知。恭惟淑夫人。厥德合於斯。桃葉昔蓁蓁。于歸家室宜。肅肅奉君子。擧案常齊眉。行潦採蘋藻。敬哉季蘭尸。監德降多福。蒼天惟顯思。與齡八十五。又與麒麟兒。兒長立王庭。事君自孝移。朝廷大優老。日月垂恩私。大夫遂昇秩。夫人亦如之。琴瑟幾年歲。歲星回結䄜。再具合巹禮。盛事傾一時。高堂小兒啼。彩服光陸離。升堂盡冠冕。上壽奉玉巵。白首老婢僕。見之感而悲。不圖幸不死。復覩九十儀。群公爲歌詠。唱和成壎箎。孝子亦請余。病懶久未爲。忽聞此哀訃。淚落不禁垂。作詩再拜寫。以續張林碑。

具僉知挽

將軍坦腹郞。與余情膠漆。以此識將軍。爲人信魁傑。立身雖武夫。平生恥干謁。非無射虎臂。不中封侯率。北平李太守。千載眞一轍。劍未倚靑天。城還見白日。柱國應讓位。滕公好歸室。獨有大樹存。悲哉永蕭瑟。

哭柳江陵𥳍

柳侯我輩人。稟性實恬靜。平生恥奔走。薄言登臺省。去年佩漢竹。江陵卽仙境。滄波鏡浦臺。白雪大關嶺。陶潛厭五斗。沈約惟八詠。一疾奄膏肓。浮生信泡影。結歡今幾年。交道古人竝。蒿里萬歲隔。寢門雙淚逬。

尹星州景先挽

流水不知還。夜臺不知曉。畢竟寄也歸。何曾有老少。結懽五十載。情味自同調。萬事更何論。悲哉莽杳鳥。

尹判書絅挽

物有必至者。人生必有死。假令最壽考。八九十而止。九十又八年。於公見之矣。位逼台鼎尊。善爲天地紀。爵德又兼之。皇天錫多祉。聖朝大優老。賞賜光靑史。公在易簣時。不損聽與視。就謂騏驥衰。不能馳千里。張蒼雖百歲。口中已無齒。若論其氣力。蒼也何足比。苟非老星精。何能至於此。閱盡人間世。從遊赤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