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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先生全書/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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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栗谷先生全書
卷之二十三
作者:李珥
1749年
卷二十四

聖學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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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家第三凡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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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於妻子。朱子曰。身不行道。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蓋修己。然後可以正家。故正家次於修己。此以下。治人之道也。

摠論正家章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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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正家煞有節目。今以論其大槪者。著于首。

治天下有本。身之謂也。治天下有則。家之謂也。本必端。端本。誠心而已矣。則必善。善則。和親而已矣。周子通書

朱子曰。則。謂物之可視以爲法者。猶俗言則例則樣。是也。心不誠則身不可正。親不和則家不可齊。

其家不可敎。而能敎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敎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大學

朱子曰。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敎於家者也。然而國之所以事君事長使衆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齊於上。而敎成於下也。

易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家人卦彖辭

程子曰。父子兄弟夫婦。各得其道。則家道正矣。推一家之道。可以及天下。自古聖王。未有不以恭己正家爲本。故有家之道旣至。則不憂勞。而天下治矣。

正倫理。篤恩義。家人之道也。程子易傳

葉氏曰。正倫理。則尊卑之分明。篤恩義。則上下之情合。二者竝行。而後處家之道篤矣。然必以正倫理爲先。未有倫理不正。而恩義可篤者也。○朱子曰。人主之家齊。則天下無不治。人主之家不齊。則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聖賢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於齊家。蓋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而夫婦之別嚴者。家之齊也。妻齊體於上。妾接承於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齊也。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者。家之齊也。內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達。請謁不行者。家之齊也。然閨門之內。恩常掩義。是以。雖以英雄之才。尙有困於酒色。溺於情愛。而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修身。動由禮義。使之有以服吾之德。而畏吾之威。則亦何以正其宮壺。杜其請託。檢其姻戚。而防禍亂之萌哉。

臣按。正家之道。不出於正倫理篤恩義二者。下文推此而爲說。

孝敬章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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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孝爲百行之首。故正家之道。以孝敬爲先。

子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孝經。下同。

吳氏曰。人子之身。父母之所遺。自愛而不敢虧。所以爲孝之始也。能立身行道。則己之名揚於後世。而父母之名。亦顯矣。所以爲孝之終也。

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愛敬盡於事親。而德敎加於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

眞氏曰。孝者。不出乎愛敬而已。推愛親之心以愛人。而無所疾惡。推敬親之心以敬人。而無所慢易。則躬行於上。而德敎自刑於下。天下之人。無不皆愛敬其親矣。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此諸侯之孝也。

陳氏曰。制節。自制禮節也。謹度。謹守法度也。

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然後能保其宗廟。此卿大夫之孝也。

陳氏曰。法。法度也。道。言也。宗。言人宗於此而祭祀也。卿大夫有廟。故言保宗廟。

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後能守其祭祀。此士之孝也。

陳氏曰。移事親之孝以事君。則忠矣。移事親之敬以事長。則順矣。上。卽君長也。士有田祿。以奉祭祀。故言守祭祀。

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

吳氏曰。用天之道。謂順天之生長收藏。而耕耘斂穫。各依其時也。因地之利。謂因地之沃衍臯隰。而稻梁黍稷。各隨其宜也。謹身。謂守身而不妄爲。節用。謂儉用而不妄費。人能如此。則身安力足。有以奉養其父母矣。

故自天子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陳氏曰。事親而不能有終有始。災及其身。必矣。

孝子之事親。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矣。然後能事親。

陳氏曰。致。極也。樂。謂愉色婉容。人子事親之心。自始至終。無一毫之不盡。可謂孝矣。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論語。下同。

朱子曰。無違。謂不背於理。

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

朱子曰。夫子以懿子未達而不能問。恐其失指。而以從親之令爲孝。故語樊遲以發之。

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朱子曰。生事葬祭。事親之始終。具矣。禮卽理之節文也。人之事親。自始至終。一於禮而不苟。其尊親也至矣。○胡氏曰。人之欲孝其親。心雖無窮。而分則有限。得爲而不爲謂苟簡儉陋者與不得爲而爲之。謂奢僭者均於不孝。所謂以禮者。爲其所得爲者而已矣。

右摠論事親之道

○凡爲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習必有業。恒言不稱老。禮記。下同。

陳氏曰。溫以禦其寒。凊以致其涼。定其衽席。省其安否。出則告違。反則告歸。游有常。身不他往也。習有業。心不他用也。

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飮食忠養之。

方氏曰。養之以物。止足以養其口體。養之以忠。則足以養其志矣。

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況於人乎。會子語止此

吳氏曰。孝子愛敬之心。無所不至。故父母之所愛敬。亦愛敬之也。

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

陳氏曰。洞洞。敬之表裏無閒也。屬屬。誠實無僞也。勝。當也。○陳氏曰。和氣愉色婉容。皆愛心之所發。如執玉。如奉盈。如弗勝。如將失之。皆敬心之所存。愛敬兼至。乃孝子之道。

聽於無聲。視於無形。

陳氏曰。先意承志也。○孔氏曰。常於心想像。似見形聞聲。謂父母將有敎使己然。

父母有疾。冠者不櫛。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變味。飮酒不至變貌。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復故。

陳氏曰。此言養父母疾之禮。不櫛。不爲飾也。不翔。不爲容也。不惰。不及他事也。食肉。不至厭飫而口味變。飮酒。不至醺酣而顏色變耳。齒本曰矧。笑而見矧。是大笑也。怒罵曰詈。怒而至詈。是甚怒也。皆爲忘憂故戒之。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論語

朱子曰。此章。與內則之言相表裏。幾。微也。所謂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所謂以下。皆內則文。下倣此。見志不從。志。謂父母之志。又敬不違。所謂諫若不入。起敬起孝。悅則復諫也。勞而不怨。所謂與其得罪於鄕黨州間。寧孰與熟同諫。父母怒不悅。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

公明儀問於曾子曰。夫子可以爲孝乎。曾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爲孝乎。禮記。下同

眞氏曰。諭者。開說曉譬之謂。爲人子者。平時能以理開曉其親。置之無過之地。猶臣之事君。格其非心。而引之當道也。其視有過而後諫者。功相百矣。故君子猶難之。

臣按。人子之孝。有精有粗。溫凊定省。孝之粗也。忠養愛敬。孝之精也。至於愉色婉容。聽於無聲。視於無形。則精而又精矣。然此則道其平時奉養而已。若遇疾病。則當致其憂。若遇過惡。則當熟其諫。至於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然後乃爲孝之至也。由粗入精。其序如此。精粗固有難易。但能極其粗。然後能致其精。不可以其易而忽之。亦不可以其難而自沮。下引文武虞舜之事。以著實迹。願留孝思焉。

文王之爲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問內豎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內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

陳氏曰。內豎。內庭之小臣。御。是直日者。世子朝父母。惟朝夕二禮。今文王日三。過人之行也。

其有不安節。則內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

陳氏曰。在。察也。問所膳。問所食之多寡也。末。猶勿也。原。再也。謂所食之餘。不可再進也。

武王帥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說冠帶而養。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

莊氏曰。天下之理極其至。則不可以復加。文王之事親。豈一毫之不至哉。人之飮食。或疏或數。時其飢飽。今以親疾。志不在於飮食。一飯再飯。惟親之視。不敢如平時私適其欲。

虞舜。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虞書堯與

蔡氏曰。舜父號瞽叟。心不則德義之經爲頑。母。舜後母也。口不道忠信之言爲嚚。象。舜異母弟名。傲。驕慢也。諧。和。烝。進也。言舜不幸遭此。而能和以孝。使之進進以善自治。而不至於大爲姦惡也。

孟子曰。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孟子

朱子曰。底。致也。豫。悅樂也。瞽瞍至頑。嘗欲殺舜。至是而底豫焉。書所謂不格姦。亦允若。是也。允若。信而順之也。蓋舜至此而有以順乎親矣。是以。天下之爲子者。知天下無不可事之親。顧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於是。莫不勉而爲孝。至於其親亦底豫焉。則天下之爲父者。亦莫不慈。所謂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無不安其位之意。所謂定也。爲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爲大孝也。○李氏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盡事親之道。共爲子職。不見父母之非而已。昔羅仲素語此云。只爲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了翁聞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彼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者。常始於見其有不是處耳。

臣按。文武處其常。虞舜處其變。處常易。處變難。處變而盡其道。然後尤見其大孝。故以虞舜之事終之。

右言生事之道

○子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論語

朱子曰。懷。抱也。

孟子曰。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孟子

朱子曰。齊。衣下縫也。不緝曰斬衰。緝之曰齊衰。疏麤也。麤布也。飦。糜也。喪禮。三日始食粥。旣葬。乃疏食。此古今貴賤通行之禮也。○禮記曰。創鉅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三年者。稱情而立文也。哀痛未盡。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斷之者。豈不送死有已。復生有節也哉。凡生天地之閒者。有血氣之屬。必有知。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大鳥獸失喪其羣匹。越月踰時焉。則必反巡過其故鄕。翔回焉。鳴號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故有血氣之屬者。莫知於人。故人於其親也。至死不窮。邪淫之人。則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從之。則是曾鳥獸之不若也。夫焉能相與羣居而不亂乎。修飾之君子。則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若駟之過隙。然而遂之。則是無窮也。故先王爲之立中制節。一使足以成文理。則釋之矣。

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禮記。下同。○子思語止此

陳氏曰。附於身者。襲斂衣衾之具。附於棺者。明器用器之屬也。○金華應子氏曰。附於棺者。若卜其宅兆。丘封壤樹之事。不獨明器之屬也。

臣按。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此則言大夫之禮。天子諸侯之禮。推此可知。

程子曰。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惡也。地美則神靈安。其子孫盛。然則曷謂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潤。草木之茂盛。乃其驗也。而拘忌者惑。以擇地之方位。決日之吉凶。甚者。不以奉先爲計。而專以利後爲慮。尤非孝子安措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愼。須使異日不爲道路。不爲城郭。不爲溝池。不爲貴勢所奪。不爲耕犂所及。

臣按。地之爲美。惟在藏風向陽。土厚水深而已。不係於方位水破之說。今之卜兆者。偏信相地之書。有廣搜未定。久不葬親者。惑之甚矣。至如國家玄宮。必卜新域。曆數綿遠。畿甸將盡爲山林鳥獸之窟。殊非可繼之道。中朝列聖衣冠之藏。卜于一山。傳之無窮。此可爲法。

始死。充充如有窮。旣殯。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旣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練而慨然。祥而廓然。

疏曰。事盡理屈爲窮。親始死。孝子匍匐而哭之。心形充屈。如急行道極。無所復去。窮急之容也。瞿瞿。眼目速瞻之貌。如有所失。而求覓之不得然也。皇皇。猶棲棲也。親歸草土。孝子心無所依託。如有望彼來而彼不至也。至小祥。但慨嘆日月若馳之速也。至大祥則情意寥廓。不樂而已。

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

陳氏曰。有其禮而無其財。則禮或有所不足。哀敬則可自盡也。

右言死葬之道

○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祭不欲疏。疏則怠。怠則忘。是故。君子合諸天道。春禘當作禴秋嘗。霜露旣降。君子履之。必有悽愴之心。非其寒之謂也。春。雨露旣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將見之。禮記。下同

輔氏曰。君子於親。終身不忘。故氣序遷改。目有所見。則心有所感焉。

致齊於內。散齊於外。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爲齊者。

陳氏曰。致齊於內。若心不苟慮之類。散齊於外。若不飮酒不茹葷之類。○疏曰。先思其粗。漸思其精。故居處在前。樂嗜居後。○陳氏曰。五其字及下文所爲。皆指親而言。○毗陵慕容氏曰。心之官曰思。思有所至。則無所不達。夫不二其心。而致一於其所祭。故無形之中。視有所見。無聲之中。聽有所聞。皆其思之所能達。親之居處笑語志意樂嗜。往而不反。非有實也。夫豈形體之所能交哉。思之所至。足以通之矣。齊三日。乃其所爲齊者。言思之至。則如見其存。微之顯。誠之不可揜也如此。

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還出戶。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戶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

陳氏曰。入室。入廟室也。僾然。髣髴之貌。肅然。儆惕之貌。容聲。擧動容止之聲也。

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聲不絶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

嚴陵方氏曰。色不忘乎目。常若承顏之際也。聲不絶乎耳。常若聽命之際也。○陳氏曰。致慤。極其誠也。存。以上文三者不忘而言。著。以上文見乎其位以下三者而言。

詩曰。念玆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周頌閔予小子之篇

朱子曰。皇祖。文王也。此是成王時詩言武王之孝。思念文王。常若見其陟降於庭。猶所謂見堯於牆。見堯於羹也。

又曰。湯孫奏假。綏我思成。商頌那之篇

朱子曰。綏。安也。思成。鄭氏曰。安我以所思而成之人。謂神明來格也。蓋齊而思之。祭而如有見聞。則成此人矣。

右言祭之之道

臣按。祭先以誠敬爲主。不以煩數爲禮。故周制。宗廟止於月祭。一月一祭傅說以黷祭弗欽戒高宗。後世設原廟。已乖禮意。而享祀之煩。至於日祭。有司疲倦。誠敬俱乏。可謂禮煩而亂矣。必有聖王深達孝道。力復古禮。然後祀典可正矣。

○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論語

朱子曰。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爲憂也。人子體此。而以父母之心爲心。則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於不謹矣。豈不可以爲孝乎。

事親者。居上不驕。爲下不亂。在醜不爭。居上而驕則亡。爲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爲不孝也。孝經

陳氏曰。醜。同類。兵。謂以兵刃相加。三牲。牛羊豕也。三者不除。災將及親。其爲不孝大矣。口體之奉。豈足贖哉。

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災及於親。敢不敬乎。禮記。下同。

吳氏曰。行。猶奉也。或疑奉遺體。而曰戰陳無勇。何哉。蓋殺身成仁。而孝在其中矣。

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

孟子曰。君子。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論語

朱子曰。啓。開也。曾子平日。以爲身體受於父母。不敢毀傷。故於此。使弟子開其衾而視之。以其所保之全。示門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難。至於將死而後。知其得免於毀傷也。○范氏曰。身體猶不可虧也。況虧其行。以辱其親乎。○樂正子春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惟人爲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而弗敢忘孝也。一擧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

右言以孝守身

○伊尹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商書伊訓○伊尹訓太甲之辭

蔡氏曰。立。植也。立愛敬於此。而形愛敬於彼。親吾親以及人之親。長吾長以及人之長。始于家。達于國。終而措之天下矣。○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敎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敎民順也。敎以慈睦。而民貴有親。敎以敬長。而民貴用命。孝以事親。順以聽命。錯諸天下。無所不行。

曾子曰。愼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論語

朱子曰。愼終者。喪盡其禮。追遠者。祭盡其誠。終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愼之。遠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爲。則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則其德亦歸於厚也。

子曰。治國者。不敢侮於鰥寡。而況於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懽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於臣妾。而況於妻子乎。故得人之懽心。以事其親。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孝經。下同

眞氏曰。人和則天地之和亦應。其始推愛親之心以及人。其終享愛人之福以及親。所謂以孝治天下者也。後世人君。蓋有暴虐其民。結怨稔禍。至於危其親以及宗廟者。然後知聖人之言。眞百世之蓍龜也。

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長幼順。故上下治。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宗廟致敬。不忘親也。修身愼行。恐辱先也。宗廟致敬。鬼神著矣。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

眞氏曰。天地者。人之父母。故事父孝。則事天之理明。事母孝。則事地之理察。明察云者。謂昭然顯著。洞悟於心也。事父母。事天地。豈有二道乎。故孟子曰。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孝弟一心。孝旣至。則弟亦至矣。天人一理。通乎神明。則亦光乎四海矣。此推言孝弟之極功。爲人君者所當深體也。

右言以孝推於天下

臣按。人子之身。父母生之。血肉性命。皆親所遺。生成之恩。昊天罔極。是故。孩提之童。莫不知愛其親。天性然也。惟其物欲交蔽。失其本心。故父母遺體。認爲己有。父子之閒。便分物我。罔念生育之劬勞。只怨一時之少恩。故孝愛之根不植。自私之萌易長。多有先己而後親者。殊不知此身生於父母。非父母則無此身矣。身非己有。乃父母之所有也。遺之以物。人亦知感。況遺之以身者乎。竭力盡命。未足酬恩。爲人子者。能知此理。則於愛敬之道。思過半矣。世人之所謂孝者。或能愛而不能敬。或能愛敬。而不能盡其道。必也愛至於全其仁。敬至於全其義。然後可謂無忝所生矣。嗚呼。人之性命。受於父母。而性命之中。萬理具備。一理未明。一理未踐。則吾之所受於父母之本體。有所欠缺。直至踐其形而無歉。然後本體全矣。然則非聖人之盡人道。不足以盡孝矣。人惟無愛敬父母之心。故持身不謹。往往流於汚穢之境。若於此心。恒念父母。一有所失。悚然驚懼。若有傷於父母。則父母之遺體。恒立於淸明正大之域。仰法行健。而足以事天。俯則厚德。而足以事地。推而達之四海。而無不準也。準。人以是爲準也。於人子之心。豈不恔乎。且帝王之孝。與匹夫有閒。繼述先業。尤當盡誠。匹夫以十金之產。貽厥子孫。子孫猶思善守。況百年社稷。千里封疆。擧以相遺者乎。若有一毫自暇自逸之念。則孝思有缺。而先業有虧矣。尙敢肆然自放。以危宗祊。以辱先君乎。至如國君。多事母后。而宮壺之中。禮嚴情阻。非若家人母子之愉婉于朝夕。故宦寺婦人詐忠之徒。易售讒閒。使明王損其孝。哲母減其慈。若非孝敬素孚感于神明。則萋斐之說。亦可虞也。此是古今宮中之通患。伏惟殿下深省焉。

刑內章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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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治家必先正內。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故孝敬之後。以刑內爲先。

易曰。家人。利女貞。家人卦彖辭

程子曰。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則家道正矣。獨云女貞者。女正則男正。可知矣。○朱子曰。欲先正乎內也。內正則外無不正矣。

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卦彖傳

程子曰。尊卑內外之道正。合天地陰陽之大義也。

詩曰。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南關睢之篇

朱子曰。關關。雌雄相應之和聲也。雎鳩。水鳥。狀類鳧鷖。今江淮閒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竝遊而不相狎。蓋其性然也。窈窕。幽閒之意。君子。指文王也。逑。匹也。文王生有聖德。又得聖女姒氏。以爲之配。宮中之人。於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靜之德。故作是詩。○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爲始。言太上者。謂人君也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於容儀。宴私之意。不形於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爲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敎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宋范祖禹言於宣仁皇后曰。皇帝納后。國家大事。萬世之本。福祚所繫。風化所先。今宜先知者有四。一曰族姓。二曰女德。三曰隆禮。四曰博議。所謂族姓者。古之帝王所與爲婚姻者。必先聖之後。勳賢之裔。不以微賤上敵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孫繁昌。故族姓不可不貴。所謂女德者。三代之興。皆有賢妃。其亡也。皆有嬖女。夏之興也以塗山。其亡也以妺喜。商之興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聖賢所記。詩書所載。垂之後世。以爲永鑑者。選卜窈窕。母儀萬國。表正六宮。非有德。孰可以當之。然閨門之德。不可著見。必視其世族。觀其祖考。察其家風。參以庶事。亦可知也。所謂隆禮者。天子之與后。猶天之與地。日之與月。陽之與陰。相須而後成者也。哀公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爲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蓋深非之也。按禮。冠昏惟有士禮。而無天子諸侯之禮。故三代以來。惟以士禮。推而上之。爲天子諸侯之禮。蓋以人之夫婦。自天子至於土。一也。天下豈有獨尊而無配偶者哉。故禮不可不隆。所謂博議者。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諸侯主之。國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預聞也。進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預。自古誤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爲家。中外之事。孰非家事。大臣無不可預之理。且陛下用一執政。進一近臣。必欲協天下之望。況立皇后以母天下乎。今陛下之所選擇。莫若出其姓氏。宣問大臣。若聖志旣定。而衆議僉同。則卜筮協從。鬼神其依。天人之意。無不同矣。

又曰。鷄旣鳴矣。朝旣盈矣。匪鷄則鳴。蒼蠅之聲。齊風鷄鳴之篇

朱子曰。古之賢妃。御於君所。至於將旦之時。必告君曰。鷄旣鳴矣。會朝之臣。旣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然其實非鷄之鳴也。乃蒼蠅之聲也。蓋賢妃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聞其似者。而以爲眞。非其心存警畏而不留於逸欲。何以能此。故詩人敍其事而美之也。○周宣姜后。賢而有德。事非禮不言。行非禮不動。宣王嘗早臥晏起。姜后乃脫簪珥。待罪於永巷。使其傅母。通言於王曰。妾不才。妾之淫心。見矣。至使君王失禮而晏朝。以見君王之樂色而忘德也。夫苟樂色必好奢。好奢必窮樂。窮樂者。亂之所興也。原亂之興。從婢子起。敢請罪。王曰。寡人不德。寔自生過。非夫人罪也。遂復姜后。而勤於政事。早朝晏退。繼文武之迹。興周室之業。○唐太宗文德長孫后喜圖傳。視古今善惡以自鑑。矜尙禮法。孝事高祖。性約素。服御取給則止。與帝言或及天下事。辭曰。牝鷄司晨。家之窮也。可乎。帝固要之。訖不對。後廷有被罪者。帝怒詔繩治。俟意解。徐爲開理。終不令有冤。兄無忌。於帝本布衣交。以佐命爲元功。帝將引以輔政。后固謂不可。密令牢讓。帝不獲已乃聽。后喜見顏閒。疾亟。太子欲請大赦。汎廣也度道人。祓塞災會。后曰。死生有命。非人力所支。若修福可延。吾不爲惡。使爲善無效。我尙何求。且赦令。國大事。佛老。異方敎耳。皆上所不爲。豈宜以吾亂天下法。請帝納忠容諫。勿受讒。省游畋作役。死無恨。后嘗采古婦人事。著女則十篇。及崩。宮司以聞。帝覽之悲慟。

又曰。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召南小星之篇

朱子曰。嘒。微貌。三五。言其稀。蓋初昏或將旦時也。肅肅。齊遬貌。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文王之妃大姒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故其衆妾。美之如此。蓋衆妾進御於君。不敢當夕。見星而往。見星而還。遂言由其所賦之分。不同於貴者。是以。深以得御於君。爲夫人之惠。而不敢致怨於往來之勤也。○漢顯宗明德馬皇后。年十三。入太子宮。奉承陰后。光武后傍接同列。禮則修備。上下安之。顯宗卽位。以爲貴人。時后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肅宗。帝以后無子。令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肅宗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終始無纖芥之閒。后常以皇嗣未廣。每懷憂歎。薦達左右。若恐不及。後宮有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寵引。輒增隆遇。有司奏立長秋宮。皇后宮名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德冠後宮。卽其人也。遂立爲皇后。正位宮闈。愈自謙肅。

右言善可爲法

○詩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爲梟爲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大雅瞻卬之篇

朱子曰。哲。知也。懿。美也。言男子正位乎外。爲國家之主。故有知則能立國。婦人以無非無儀爲善。無所事哲。哲則適以覆國而已。故此懿美之哲婦。反爲梟鴟。以其多言而能爲禍亂之梯也。若是則亂豈眞自天降哉。特由此婦人而已。此刺幽王嬖褒姒以致亂也。○褒姒者。童妾之女也。幽王嬖之。出入同乘。不恤國事。驅馳弋獵不時。以適褒姒之意。飮酒沈湎。倡優在前。以夜續晝。褒姒不笑。幽王欲其笑萬端。故不笑。幽王與諸侯約。有寇至則擧烽火。召其兵來援。乃無故擧火。諸侯悉至而無寇。褒姒大笑。乃廢申后。以褒姒爲后。欲悅之。數爲擧燧。忠諫者誅。惟褒姒言是從。上下相諛。百姓乖離。申侯與犬戎寇宗周。幽王擧烽燧。徵兵莫至。遂弒幽王於驪山下。虜褒姒而去。○繆姜者。魯宣公之夫人。成公母也。聰慧而行亂。通于叔孫喬如。喬如與繆姜。謀去季孟而擅魯國。魯人不順喬如。盟而逐之。擯繆姜于東宮。始往。繆姜使筮之。遇艮之六。史曰。是謂艮之隨。隨。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於周易曰隨。元亨利貞。無咎。元。善之長也。亨。嘉之會也。利。義之和也。貞。事之幹也。是以。雖隨無咎。今我婦人而與於亂。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謂元。不靖國家。不可謂亨。作而害身。不可謂利。棄位而姣。不可謂貞。有四德者。隨而無咎。我皆無之。豈隨也哉。我則取惡。能無咎乎。必死於此。不得出矣。卒薨於東宮。○南子者。宋女。衛靈公之夫人。靈公與夫人夜坐。聞車聲轔轔。至闕而止。過闕復有聲。公問夫人曰。知此謂誰。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聞。禮下公門。式路馬。所以廣敬也。夫忠臣與孝子。不爲昭昭信節。不爲冥冥惰行。蘧伯玉。衛之賢大夫也。仁而有智。敬於事上。此其人必不以闇昧廢禮。是以知之。公使視之。果伯玉也。公反之。以戲夫人曰。非也。夫人酌觴。再拜賀公。公曰。子何以賀寡人。夫人曰。始妾獨以衛爲有蘧伯玉爾。今衛復有與之齊者。是君有二臣也。國多賢臣。國之福也。妾是以賀。公驚曰。善哉。遂語其實焉。公與夫人同車。使孔子爲次乘。招搖市過之。孔子醜之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去適宋。南子有淫行。通於宋子朝。太子蒯聵。知而惡之。南子讒太子於靈公曰。太子欲殺我。公大怒。蒯聵奔宋。靈公薨。蒯聵之子輒立。是爲出公。蒯聵入。出公奔魯。蒯聵立。殺夫人南子。

臣按。此詩本刺衮姒。而女戎之亂。同一覆轍。故竝載繆姜,南子之事焉。自古艶妻非一。而獨引二女者。何哉。夫冶容誨淫。無才可悅者。只足以蠱惑昏庸而已。英主不必沈溺也。惟聰明才智足以服人者。最可畏也。彼繆姜,南子二女者。智足以曉善惡。辯足以明義理。聽其言。可追任,姒。而迹其行。無異褒,妲。雖明睿之主。或未免愛其色。悅其才。駸駸然蠹心喪德。故表出以爲戒。

程子曰。李覯謂。若敎管仲。身長在宮內。何妨更六人。此語不然。管仲時。桓公之心。特未蠹也。若已蠹。雖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蠹而尙能用管仲之理。

臣按。內悅美色。外用賢臣。若不相妨。而忠臣良弼。汲汲以女寵爲戒者。何哉。人君好德之誠。不如好色。則枕席之閒。嬌媚之毒。日浸月漬。深入骨髓。守法之士。怫欲之言。日忤月乖。聽之邁邁。必有順旨逢惡之臣。伺隙入于左腹。以孼嬖爲根柢。內外膠結。以致政令顚倒。危亡隨至。故飛廉,惡來。根柢妲己而商以亡。林甫,國忠。根柢太眞而唐以亂。程子之言。豈不信哉。

右言惡可爲戒

臣按。此以刑內名章。而只論后妃之善惡。不言刑妻之道者。何哉。蓋刑妻之道。無他。只是修己而已。修己旣至。而心志一乎內。容貌莊乎外。言語動作。一循乎禮。夫婦之閒。相敬如賓。衽席之上。無昵狎之失。幽暗之中。持整肅之容。則后妃亦且觀感變化。雖不知學。尙能自飭而蹈禮。況天資純美。素知學問者乎。若不先修己。自反多愧。而惟責后妃之正。切切於禮貌之閒。而於隱微之際。未免縱情而失儀。則已失正家之本矣。烏能儀表於一家乎。況下於此者。荒于艶色。失其正理。后妃雖賢。棄而不顧。溺於私嬖。惟言是從。貽害政事。釀禍國家。尙何足道哉。傳曰。飮食男女之閒。大欲存焉。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雖英雄之才氣蓋一世者。尙且蠱心於一婦人。誤其平生者多矣。惟遵道願治之君。志在爲善。不爲他物所移者。乃能以正自律。而又能以正刑家也。伏惟殿下留意焉。

敎子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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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夫婦之禮旣正。敎訓之法可擧。故敎子次之。

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列女傳。下同。

吳氏曰。側。側其身也。邊。偏其身也。蹕。當作跛。謂偏任一足也。邪味。不正之味。

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

陳氏曰。道。言也。正事。事之合禮者。令瞽誦詩。以其精於聲也。

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過人矣。

陳氏曰。婦人妊子之時。寢食坐立。視聽言動。一出於正。然後生子。形容端正。而才能過人矣。

右言胎敎

○凡生子。擇於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寬裕慈惠溫良恭敬愼而寡言者。使爲子師。禮記。下同。

陳氏曰。諸母。衆妾也。可者。謂雖非衆妾。而可爲子師者。司馬溫公曰。乳母不良。非惟敗亂家法。兼令所飼之子類之。

子能食食。音似敎以右手。能言。男唯女兪。男鞶革。女鞶絲。

吳氏曰。食。下食字飯也。男女皆以右手。取其强也。唯。應之速。兪。應之緩。剛柔之義也。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韋。女用繒帛。亦剛柔之義也。一說。鞶。大帶也。

六年。敎之數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門戶及卽席飮食。必後長者。始敎之讓。九年。敎之數日。

陳氏曰。數。謂一十百千萬。方名。東西南北也。數日。知朔望與六甲也。

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學書計。衣不帛襦袴。禮帥初。朝夕學幼儀。請肄簡諒。

陳氏曰。書。謂六書。計。謂九數。不以帛爲襦袴。爲太溫也。禮帥初。謂動作皆循習初敎之方也。肄。習也。簡者。簡要。諒。信也。謂習其簡而易知。諒而易信之事也。

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

吳氏曰。勺。周頌酌詩。歌酌爲節。而舞文舞也。象。周頌武詩。歌象爲節。而舞武舞也。

二十而冠。始學禮。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學不敎。內而不出。

陳氏曰。始學禮。以成人之道。當兼習吉凶軍賓嘉之五禮也。大夏。禹樂。樂之文武兼備者也。不敎。恐所學未精。不可爲師也。內而不出。言蘊畜其德美於中。而不自表見其能也。○程子曰。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敎之小學之法。以豫爲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爲之不豫。及乎稍長。私意偏好生於內。衆口辯言鑠於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又曰。憂子弟之輕俊者。只敎以經學念書。誦書也不得令作文字。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學無方。孫友視志。

陳氏曰。男事。受田給政役也。方。猶常也。孫友。順交朋友也。視志。視其志意所尙也。

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

朱子曰。方。猶對也。物。猶事也。隨事謀慮。

五十。命爲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仕。

陳氏曰。服。猶任也。服官政。與聞邦國之大事也。致仕。謂致還其職事於君也。

右言立敎之序

○凡三王。敎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於中。發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溫文。禮記。下同。

陳氏曰。修內者。消融其邪慝之蘊。修外者。陶成其恭肅之儀。○眞氏曰。樂由內以達外。禮由外以入中。二者醺醲涵暢。相與無閒。故其成也。但見其悅懌而已。恭敬溫文而已。○陳氏曰。旣有恭敬之實德。又有溫潤文雅之氣象。禮樂之敎。大矣。

立太傅少傅以養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審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觀太傅之德行而審喩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是以。敎喩而德成也。師也者。敎之以事。而喩諸德者也。保也者。愼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

眞氏曰。養者。從容啓迪。以養其本然之善。使之自然開悟也。審示。謂修於身以示之也。審喩。謂開說其義以曉之也。太傅。以身敎。少傅。以言敎。蓋互相發也。師者。敎以事而喩諸德。謂敎之以事親之事。則知孝之德。敎之以事長之事。則知弟之德。天下無事外之德也。保則安護世子之身。輔之翼之。使歸諸道。耳目口體。不以欲而動。卽所謂道。天下無身外之道也。一世子之身。而四人者扶持而左右之。敎安得不達。德安得不成哉。

知爲人子。然後可以爲人父。知爲人臣。然後可以爲人君。知事人。然後能使人。是故。養世子。不可不愼也。

嚴陵方氏曰。居君父之位。操使令之權。其可以不知臣子事人之道哉。

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惟世子。齒於學之謂也。故世子齒於學。國人觀之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父在則禮然。衆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君在則禮然。衆著於君臣之義也。其三曰。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衆知長幼之節矣。故父在斯爲子。君在斯謂之臣。居子與臣之節。所以尊君親親也。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國治。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

陳氏曰。一物。一事也。語。古語也。樂正。主世子詩書之業。父師太師也主於成就其德。一有。書作一人。謂世子也。世子有大善。則萬邦皆正矣。○眞氏曰。身爲世子。而以尊君親親敬長之道。爲天下倡。人其有不翕然視效者哉。秦,漢以來。禮樂旣廢。而又無師保之敎。齒冑之禮。世子生而狃於貴驕之習。此治之所以不古若與。○保傅篇曰。人性不甚相遠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生。固擧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爲赤子而敎固已行矣。孩提有識。三公太師,太傅,太保。三少少師,少傅,少保。固明孝仁禮義。以導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翊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不能毋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入于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匡其不及。則德智長而理道得矣。及太子旣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諫之雖切。能受之。而不愧恨也。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所爲合道。如性自然也。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上者。告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上者。刑罰也。使趙高傅胡亥而敎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卽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諺曰。前車覆。後車誡。秦世所以亟絶者。其轍迹而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天下之命。懸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敎與選左右。夫敎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愼氏曰。保傅之篇。雖漢賈誼所作。大抵古之遺言也。○朱子曰。近世帝王敎子之法。疏略矣。蓋其所以敎者。不過記誦書札之工。而未嘗開以仁孝禮義之習。至於容貌詞氣衣服器用。則雖極於邪侈。而未嘗有以裁之也。寮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讀備禮。而無箴規之益。至於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而親密無閒者。則不過宦官近習埽除趨走之流而已。夫以帝王之世。當傅付之統。上有宗廟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創之艱。後有子孫長久之計。而所以輔養之具。疏略如此。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盜賊之衝也。豈不危哉。

右言敎世子之道

臣按。三代敎世子之法。禮記及保傅篇備載。而近世之失。朱子亦言之詳矣。蓋人有所敬而不肆。有所畏而不放。然後能動心忍性。進學修德焉。後世之敎。固甚疏略。而六七歲後。便有寮屬。已習爲人上。而無所敬畏。進講之官。極其尊奉。師道廢絶。接見有時。而規諫罕聞。惟是宦官宮妾。日與親昵。導之以宴安之樂。慣之以奢侈之具。故事舊習。無非不正。如是而望世子之學成德立。堪爲萬世臣民之所仰賴者。豈不難哉。必擇道德之士爲之傅。使世子致敬。以嚴師道。觀感取法。寮屬皆選端方志道之士。晝夜與處。左右挾輔。薰習成性。而有過則記。有怠則警。使世子心常謹愼。不暇自逸。然後學可日就。德可日躋矣。雖然。君者。世子之則也。君而自無所敬畏。放肆於上。則世子固無所取則。而彼師傅寮屬之賢者。亦將不安於朝廷。望望然去矣。雖欲敎養以道。豈可得乎。詩曰。貽厥孫謀。以燕翼子。書曰。啓佑我後人。咸以正罔缺。伏惟殿下深念焉。

親親章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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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孝慈之推。莫先於親親。故親親次之。

詩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韋鬼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小雅常棣之篇。下同。

朱子曰。鄂。鄂然外見之貌。不。猶豈不也。韡韡。光明貌。此燕兄弟之樂歌。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

朱子曰。脊令。水鳥也。飛則鳴。行則搖。有急難之意。故以起興。○東萊呂氏曰。疏其所親。而親其所疏。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詩言朋友之不如兄弟。蓋示之以親疏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旣得。則由親及疏。秩然有序。兄弟之親旣篤。朋友之義亦敦矣。初非薄於朋友也。苟雜族而不孫。順也雖曰厚於朋友。如無源之水。朝滿夕除。胡可保哉。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旣翕。和樂且湛。

朱子曰。翕。合也。湛。樂之久也。○疊山謝氏曰。兄弟不和。則家庭之閒。無非乖氣。雖有妻子之樂。亦不安其樂矣。惟兄弟和樂。則一家之情。無不相宜。妻子之樂。亦可長久。蓋天合者。微有乖睽。人合者。亦不得康寧也。

○帝堯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旣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虞書堯典

蔡氏曰。明。明之也。俊。大也。九族。高祖至玄孫之親。擧近以該遠。五服異姓之親。亦在其中也。睦。親而和也。平。均。章。明也。昭明。皆能自明其德也。○王氏曰。親者。親之也。睦者。交相親也。

○公族有罪。三宥。致刑。禮記

禮記曰。公族其有死罪。則磬于甸人。磬。懸縊殺之也。甸人。掌郊野之官。爲之隱。故不於市朝。其刑罪。亦告讀爲鞠于甸人。公族無宮刑。獄成。有司讞于公曰。某之罪在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對走出。致刑于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雖然。必赦之。有司對曰。無及也。反命于公。公素服不擧。殺牲盛饌曰擧親哭之。○長樂陳氏曰。不以公盡法。不以義掩恩。故三宥而又追之。至於無及。然後素服不擧。爲之變。

臣按。親親。有家之急務。而親親亦非一道。宗族之中。賢愚不同。敦睦之恩宜均。用舍之義宜別。養之厚。而敎之勤。擇其才德表著者而親任之。其無才德不可用者。使之食祿而已。則宗族可全。而政事無闕矣。後世。不得其中。若偏信而委任。則至於擅命而莫之制。若矯弊而抑之過。則雖賢能願忠。而莫之用。此皆非先王親親之義也。贈遺有節。接見有時。開以溫款。試其所習。使之各展其蘊。能者勸。而不能者戒。則情禮竝行。而興起爲善矣。後世不得其中。若偏私過厚。則有求必從。有罪不治。而貽害於時政。若泛而不切。則一不相接。疏外如路人。此皆非先王親親之恩也。必也不以私恩害公義。不以公義絶私恩。恩義兩盡。然後親親之道得矣。伏惟殿下留意焉。

謹嚴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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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正倫理。篤恩義之說。上四章陳其大槪矣。二者以謹嚴爲主。故次之以謹嚴。

禮始於謹夫婦。爲宮室。辨外內。男子居外。女子居內。深宮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禮記。下同。

陳氏曰。夫婦爲人倫之始。不謹則亂其倫類。故禮始於謹夫婦也。

男不言內。女不言外。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其相授。則女受以篚。其無篚。則皆坐。奠之而后取之。

陳氏曰。祭爲嚴肅之地。喪當急遽之時。無他嫌也。非此二者。則女必執篚。使授者置之篚中也。皆坐。男女皆跪也。授者跪而置諸地。則受者亦跪而就地以取之也。

外內不共井。不共湢音逼浴。不通寢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內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內。不嘯不指。夜行以燭。無燭則止。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夜行以燭。無燭則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陳氏曰。湢。浴室也。

易曰。閑有家。悔亡。家人卦初九爻辭

程子曰。閑。謂防閑法度也。治家者。苟不閑之以法度。則人情流放。必至於有悔。失長幼之序。亂男女之別。傷恩義。害倫理。無所不至。能以法度閑之。則無是矣。故悔亡也。

婦子嘻嘻。終吝家人九三爻辭

程子曰。嘻嘻。笑樂無節也。人之處家。在骨肉父子之閒。大率以情勝禮。以恩奪義。惟剛立之人。則能不以私愛失其正理。故以剛爲善。嚴謹之過。雖於人情。不能無傷。然苟法度立。倫理正。乃恩義之所存也。若嘻嘻無度。乃法度之所由廢。倫理之所由亂。安能保其家乎。終至敗家。可羞吝也。

右言謹嚴於內外之別

○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大學。下同。

朱子曰。之。猶於也。辟。猶偏也。五者在人。本有當然之則。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則必陷於一偏。而身不修矣。○北溪陳氏曰。敖。只是簡於爲禮。惰。只是懶於爲禮。有一等人。上非可愛。次非可敬。只是平平人。接之。自令人簡慢。

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朱子曰。諺。俗語也。溺愛者。不明。貪得者。無厭。是則偏之爲害。而家之所以不齊也。

子曰。惟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論語

朱子曰。此小人。亦謂僕隷下人也。君子之於臣妾。莊以莅之。慈以畜許六反之。則無二者之患矣。

右言謹嚴於接莅之公

○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禮記

吳氏曰。古者。妻妾之御。各有夕。當夕者。當妻之夕也。○嚴陵方氏曰。避上僭之嫌也。

詩曰。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邶風綠衣之篇

朱子曰。綠。蒼勝黃之閒色。黃。中央土之正色。閒色賤而以爲衣。正色貴而以爲裏。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莊公惑於嬖妾。夫人莊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言綠衣黃裏。以比賤妾尊顯。而正嫡幽微。使我憂之。不能自已也。

辛有曰。竝后匹嫡。兩政耦國。亂之本也。春秋左氏傳

眞氏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尊無二上。故妾不可以竝后。竝后。謂妾如后。庶不可以加嫡。匹嫡。謂庶如嫡。臣不可以儗君。兩政。謂臣擅命。耦國。謂大夫之邑如國都也。此天地之常經。古今之大義也。辛有周大夫以四者倂言。而竝后爲之首。故敍于此。○漢文帝所幸愼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幸上林布席。袁盎引郤愼夫人坐。坐。席也。夫人怒。上亦怒。盎因前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已立后。夫人乃妾也。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獨不見人彘乎。上說。語夫人。賜盎金五十斤。眞氏曰。文帝不惟赦之。又有以賞賚之。盎之直。固可尙。文帝亦賢矣哉。

右言謹嚴於嫡妾之分

○桓公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春秋經。下同。

胡氏曰。經書子同生。所以正國家之本。防後世配嫡奪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此世子也。其不曰世子。何也。天下無生而貴者。誓於天子。然後爲世子。○眞氏曰。賈誼之書有曰。勢明則民定。而出於一道。故人爭爲宰相。而不姦爲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爭也。已上。賈說。古者之生世子。則已表而揚之。使國人皆知之。所以繫衆望也。是則國本之定。不在於建儲之日。而已定於始生之初。此春秋於子同之生。必謹而書之也。

僖公五年夏。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林氏曰。惠王將廢太子鄭。而立王子帶。故齊桓公會王太子。以定其位。所以謀安周室也。○胡氏曰。王將以愛易世子。桓公有憂之。控大國。扶小國。會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踐祚。是爲襄王。一擧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故夫子稱之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中國之爲中國。以有父子君臣之大倫也。一失則爲夷狄矣。故曰首止之盟。美之大者也。○漢文帝元年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也。請立太子。上曰。朕旣不德。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今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德之人而禪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其安之。安。徐也。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立嗣必子。所從來遠矣。子啓景帝名最長。純厚慈仁。請建以爲太子。上乃許之。○齊景公適子死。寵妾芮姬生子荼。荼少。其母賤無行。諸大夫恐其爲嗣。乃言願擇諸子長賢者爲太子。景公老。惡言嗣事。又愛荼母。欲立之。憚發之口。乃謂諸大夫曰。爲樂耳。國何患無君乎。景公病。命國惠子,高昭子。立少子荼爲太子。逐羣公子。景公卒。太子荼立。是爲晏孺子。羣公子畏誅。皆出亡。田乞齊大夫攻高昭子殺之。乃使人之魯。召公子陽生。景公子請諸大夫盟立陽生。是爲悼公。遷晏孺子殺之。逐芮子。芮子賤而孺子少。故無權。國人輕之。文帝蚤建而立長。漢以興。景公不豫而立少。齊以亂。一可爲法。一可爲戒。

右言謹嚴於國本之定

○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商書說命

蔡氏曰。六卿百執事。所謂官也。公卿大夫士。所謂爵也。官以任事。故曰能。爵以命德。故曰賢。惟賢惟能。所以治也。私昵惡德。所以亂也。○吳氏曰。官爵及私惡。是蔽於私意。非憲天聰明矣。○漢文帝竇后。兄長君。弟少君。聞后立。上書自陳后言。帝召見問之。具言其故。於是。竇后持之而泣。厚賜之。家於長安。絳侯周勃,灌將軍等曰。此兩人所出微。不可不爲擇師傅。又復放呂氏大事也。於是。乃選長者之有節行者與居。長君,少君。由此爲退讓君子。不敢以富貴驕人。後帝以廣國卽少君之名。少君。其字也。賢。欲爲相。恐天下以爲有私。久念不可。乃以申屠嘉爲相。○成帝建始元年。封諸舅爲侯。夏四月。黃霧四塞。上委政元舅大司馬王鳳。劉向以王氏權位大盛。而上方嚮詩書古文。乃因尙書洪範。集合上古以來歷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迹行事。連傅福禍。著其占驗。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爲鳳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王章言鳳專權蔽主之過。上感悟納之。鳳憂懼。上疏乞骸骨。辭旨甚哀。太后聞之。垂涕不食。上少而親倚鳳。弗忍廢。乃使尙書劾章。下章吏。竟死獄中。自是公卿見鳳。側目而視。眞氏曰。成帝本導章使言。旣不忍退鳳。乃使尙書劾章。是誘而陷之於罪也。何其不忍於弄權之臣。而忍於爲國忠言之士也。忠言之士爲誰計。而略無愛惜之心耶。○臣按。成帝感悟。而不能決退王氏。是知國之危。而不爲之恤也。君心如此。更無可救之路矣。噫。鳳疾。薦王音自代。鳳卒。音爲大司馬。音卒。王商爲大司馬。商卒。王根爲大司馬。根病免。薦王莽自代。終至於篡漢。東漢之興。伏誅。

臣按。外戚之禍。史不絶書。今取二人著于此。竇氏之賢。可以爲法。王氏之姦。可以爲戒。或者以文帝不相廣國。爲內不足而避嫌。此不知文帝者也。文帝爲子孫慮深矣。賢如廣國。尙不可柄用。況不賢者乎。以此爲坊。子孫昧於家法。尙且以外家亡國。況素無貽謀者乎。夫外戚之亂政。皆由人君不能好賢故也。惟其不能好賢。故忠邪臧否。茫不辨識。疏遠之臣。擧歸之不信。而只以戚畹。爲可親信。殊不知小人見利忘義。雖父子之閒。尙不能無隙。況於外族乎。惟喩義之君子。然後乃能愛君如父。伏節死義矣。尙何親疏遠近之有閒乎。以此言之。戚畹之人。非有才德兼備。忠誠表著。爲一時淸論所宗主者。則終不可任以國政也。夫撫之以恩。用適其才。使之不失其祿。是固敎戚屬之善策。而謙退自守。不居要地。保族全家。此亦戚屬自處之良謀也。善乎。樊宏漢光武之舅之言曰。富貴盈溢。未有能終者。吾非不喜榮勢者。天道惡盈而好謙。前世貴戚。皆明戒也。保身全己。豈不樂哉。宏以謙柔畏愼自處。宗族染其化。未嘗犯法。榮寵終身。子孫受慶。後世之人主。欲保外家者。宜以此爲敎。外戚之貪權樂勢。進不知止。危國敗家者。其亦法此而自悛。可也。

右言謹嚴於敎戚屬

○詩曰。匪敎匪誨。時維婦寺。大雅瞻印之篇

朱子曰。寺。奄人也。其言雖多。而非有敎誨之益者。是惟婦人與奄人耳。豈可近哉。蓋二者常相倚而爲奸。不可不幷以爲戒也。歐陽公嘗言宦者之禍。甚於女寵。其言深切。有國家者。可不戒哉。。○孔氏曰。奄人親近人主。庸君以其少小慣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悅之色。且其人久處宮掖。頗曉舊章。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貌厚。挾術懷奸。或乃捷對敏才。飾巧亂實。遂能迷罔視聽。愚主信而任之。國家滅亡。多由此作。孔氏之言。深明宦寺情態。○張子韶曰。閹寺聞名。國之不祥也。堯舜閹寺。不聞於典謨。三王閹寺。不聞於誓誥。豎刁聞於齊而齊亂。伊戾聞於宋而宋危。○唐宦者仇士良致仕。其黨送歸私第。士良敎以固權寵之術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可以得志。愼勿使之讀書。親近儒臣。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疏斥矣。其黨拜謝而去。眞氏曰。士良所謂可以得志者。未然也。夫人主修德講學。則天下安。昆蟲草木。亦皆得所。況左右之臣。其有不得所乎。人主德不修。學不講。則天下亂。昆蟲草木。亦皆失所。況左右之臣。其有得其所乎。故秦室危而斯高僇。漢業壞而張,趙誅。士良。小人。但知以竊權固寵爲榮。而不知國敗家亡。則權寵亦無自保之理。故士良用事五朝。身雖幸免。而破家之禍。卒貽於身後。曷若馬存亮輩不貪權而溢寵。爲能保其身哉。然士良之言。自古姦臣之所未道。爲人主者。宜寫此一通。置之坐側。必近儒生。必親經史。則奢靡不能惑。姦佞不能蔽矣。否則未有不爲士良輩所愚者。

臣按。宦官之禍。古今宜有。蓋其親近人主。情狎迹祕。浸潤日久。有以潛消默鑠人主好善之心故也。漢假威權。唐授兵柄。欲制不得。史冊昭然。可爲鑑戒者。我國先王。家法嚴肅。二百年來。未嘗有宦官預政者。此誠近代之所罕聞也。然未可恃此而不慮於所忽。日新檢飭。宮府一體。使貉璫之輩。嚴畏士大夫。然後可以永守先王家法矣。

右言謹嚴於待宦寺

臣按。謹嚴一章。治家之道悉備。蓋辨別內外。閑以禮法。則男女得其正。克去偏私。莅以公明。則好惡當乎理。嚴嫡妾之分。則上和而下敬。謹國本之定。則統一而民安。敎戚屬以謙德。則義正而恩隆。律宦寺以常憲。則陽長而陰消。宦寺。陰類也。其綱在於閑以禮。莅以公耳。禮不嚴。而心不公。則嘉言善政。皆苟爲文具而已。所謂禮之嚴者。宮壺整肅。尊卑長幼。秩然有序。莫敢踰分。戚屬謹飭。不敢私通請謁之謂也。所謂心之公者。一視內外。少無偏繫。內庭之作善爲惡者。戚黨之輸忠犯科者。皆付有司。論其刑賞。一裁以正之謂也。夫如是而倫理正。恩義篤。則推之而治國治天下。無所往而不得其當矣。伏惟殿下致意焉。

節儉章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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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正家之法。已備於前。而節儉最爲人君之美德。故表而出之。

子曰。禹。吾無閒然矣。菲飮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閒然矣。論語

朱子曰。閒。罅隙也。謂指其罅隙而非議之也。菲。薄也。致孝鬼神。謂享祀豐潔。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韋爲之。冕。冠也。皆祭服也。溝洫。田閒水道。以正疆界。備旱潦者也。或豐或儉。各適其宜。所以無罅隙之可議也。故再言以深美之。○陽氏曰。薄於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飾者。宗廟朝廷之禮。所謂有天下而不與也。夫何閒然之有。

周公曰。文王。卑服。卽康功田功。周書無逸

蔡氏曰。卑服。猶所謂惡衣服也。康功。安民之功。田功。養民之功。言文王於衣服之奉。所性不存。而專意於安養斯民也。卑服。蓋擧一端而言。宮室飮食自奉之薄。皆可類推。○漢文帝卽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爲。身衣弋綈。所幸愼夫人。衣不曳地。帷帳無文繡。示敦朴爲天下先。眞氏曰。文帝斯言。有二善焉。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產。念細民爲生之艱也。曰。吾奉先帝宮室。帝恐羞之。念祖宗創業之艱也。人主常存此心。雖勸之奢侈。亦不爲矣。凡繼世之君。多恣耳目之娛者。正以不知錙銖財用。莫非生民膏血。而己之所處。皆先世積累之餘功故也。故曰文帝斯言有二善焉。可以爲後世法矣。○武帝時。天下侈靡趨末。上問。吾欲化民。豈有道乎。東方朔對曰。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經歷數千載。難言也。臣願近述孝文皇帝之時。當世耆老。皆聞見之。貴爲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綈。足履革舃。以韋帶劍。筦蒲爲席。兵木無刃。衣縕無文。集上書囊。以爲殿帷。以道德爲麗。以仁義爲準。於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今陛下。土木衣綺繡。廏馬被繢罽。宮人垂珠璣。飾文采。叢珍怪。上爲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獨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陛下誠能用臣朔之計。推甲乙之帳。燔之於四通之衢。却走馬。示不復用。則堯舜之隆。宜可與比治矣。眞氏曰。東方朔。可謂知化民之本矣。文帝之儉如彼。風俗安得而不厚。武帝之侈如此。風俗安得而不薄。朔近述孝文時事。愛君之至情。言治之確論。而武帝不之聽。卒以奢靡敝其國。惜哉。

伊尹曰。愼乃儉德。惟懷永圖。商書太甲○伊尹戒太甲之辭

眞氏曰。太甲不惠于阿衡之時。故伊尹訓之者如此。夫儉則心小。而爲慮者遠。侈則心大。而爲謀者疏。方是時。太甲方以欲敗度。縱敗禮。心爲二者所蔽。若浮雲之翳日月。未知斯言之爲忠也。一旦處仁遷義。而本心復明。然後知受病之源。端在於此。克終之美。光昭簡冊。伊尹訓戒之功。夫豈小哉。

臣按。儉。德之恭也。侈。惡之大也。蓋儉則心常不放。而隨遇自適。侈則心常外馳。而日肆無厭。今以人家子孫言之。先世勤勞。立其產業。子孫以儉約自守者。傳累代而家業不替。一有侈縱者出焉。則肆意爲樂。積年所聚。一朝蕩盡。一家成敗。則所係者小矣。若邦國則祖宗積累之功。非起家之比。而府庫所藏。秋毫莫非生民之膏血。豈敢妄事奢靡。以費天財。以困民力。以敗先業乎。至如我國。先王累代。以節儉繩家。量入爲出。綽有餘財。故府庫之蓄。陳陳積億。自燕山以後。宮中用度。日漸侈大。不遵先王之舊。厥後因循。未見改紀。故國用日縮。目今宮中。別無新創華靡之習。國內別無非時士木之功。而一歲之入。不能支一歲之出。累朝宿儲。將至罄竭。脫有飢饉之災。兵革之虞。則無以措手足。豈不大可寒心哉。宮中服用。已變於國初。無以示儉約。故閭巷之閒。奢靡成俗。以美麗之衣。珍盛之饌。爭能鬪巧。倡優下賤。寢處錦綺。上下無章。糜費不貲。人心日放。民力日困。若不自上有以變化之。則馴至於國非其國矣。變化之術。不可處以常規。必也自上以帝堯茅茨土階爲心。內殿以馬后躬服大練爲法。節損宮中用度。儉約之制。始于掖庭。使士大夫家。觀感取則。達于庶民。然後錮習可革。天財不流。民力漸舒矣。伍擧之言曰。私欲弘侈。則德義鮮少。德義不行。則邇者騷離。而遠者距違。伏惟殿下致思焉。

正家功效章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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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人君正家之效。積累於衽席之閒。洋溢於邦域之中。不待發號出令。自能移風易俗。故以化成於民者終焉。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大學。下同。

朱子曰。此言敎成於國之效。

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爲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朱子曰。詩。曹風鳲鳩篇。○問。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然堯舜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兄弟。是如何。朱子曰。聖賢是論其常。堯舜周公。是處其變。如不將天下與其子而傳賢。便是能處變得好。若周公不辟管叔。周如何不亂。是不得已著恁地。而今且理會常底。今未解有父如瞽叟。兄弟如管,蔡。未論到變處。

詩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周南桃天之篇

朱子曰。夭夭。少好之貌。灼灼。華之盛也。之子。是子也。此指嫁者而言也。婦人謂嫁曰歸。宜者。和順之意。室。謂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內。文王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婚姻以時。故詩人因所見以起興。而歎其女子之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

又曰。南有喬木。不可休息。韓詩作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周南漢廣之篇

朱子曰。思。語辭也。方。桴也。文王之化。自近而遠。先及於江漢之閒。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故其出游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端莊靜一。非復前日之可求矣。因以喬木起興。江漢爲比。而反復詠歎之也。

又曰。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周南兔罝之篇

朱子曰。肅肅。整飭貌。罝。罟也。丁丁。椓杙聲也。赳赳。武貌。干。盾唇上聲也。干城。皆所以扞外而衛內者。化行俗美。賢才衆多。雖罝兔之野人。而其才之可用猶如此。故詩人因其所事以起興而美之。而文王德化之盛。因可見矣。

臣按。周南爲正家之詩。故引三詩。以著正家之效。蓋男女以正。而江漢變淫亂之俗。賢才衆多。而野人抱干城之器。則其化之入人者。深矣。推原其本。則是文王意誠心正之功。故朱子曰。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則其熏蒸透徹。融液周徧。自有不能已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惟其意不誠。心不正。故不能推以正家。家不正。故不能推以治國。苟能意誠而心正。則家國在擧而加之耳。古之人君。固有家不正。而粗能爲國者矣。若齊桓公內嬖六人。而任管仲。霸諸侯。唐太宗宮闈多醜。而用魏徵。治天下。雖假仁義。以獲一時之安。譬如無源之水。雖溢而易涸。無根之木。雖茂而易枯。桓公身歿不葬。尸蟲出戶。齊國之亂。數世靡定。太宗付託非人。墓木未拱。麀聚瀆倫。子孫誅夷。豈若三代聖王。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有源有本。流遠而瀾盛。華美而實繁者哉。不特人君爲然。人臣之欲致君澤民者。或以言語之學。求感悟於頰舌之閒。而不曾反省厥躬。考其行。未免愧怍。觀其家。未底和肅。男牽欲而失其剛。婦狃說而忘其順者。多矣。其何能誠動君父。惠及蒼生乎。是故。人君不正宮壺。而欲化民。人臣不正妻子。而欲格君者。是猶不耘而求穫也。縱使善於假仁。姑濟一世。豈可恃以長久乎。伏望殿下。先正國家之本。力行善則之道。以關雎麟趾之意。行周官禮樂之制。萬世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