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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先生全書/拾遺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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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遺卷三 栗谷先生全書
拾遺卷之四
作者:李珥
1814年
拾遺卷五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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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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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於愚齋者曰。子之言則追古聖而師之。子之行則混俗士而隨之。是何言行之相悖也。愚齋應之曰。何謂師聖賢。何謂隨俗士。曰。子之言則必以曰道曰德曰仁曰義者。爲依歸焉。子之行則必以曰功曰名曰利曰譽。爲求望焉。道德仁義則聖之階聖者也。功名利譽則俗之爲俗者也。豈非相悖乎。夫志於道德者。功名不足以動其心。子動心於功名。而容喙於道德。其可乎。愚齋曰。子惡知我之言與行乎。客正色曰。子之出乎口者。非孔子之言。則曾,孟,程,朱之言也。豈非追古聖乎。子之行諸身者。一則求科名。二則求功利。三則求顯譽。此豈非混俗士乎。愚齋斂容危坐。愀然良久。乃曰。非爾所知也。夫言者。積於中而發於外者也。行者。作於身而動於事者也。無根之言。不能久。無實之行。不能誠。如吾者。欲學聖人而未至者也。聖人之道。非欲自善而已。將欲推吾善而以及於人也。夫推我而化人者。非聖人。不能也。雖聖人而不得位。則不可也。當今之得其位者。非科名顯譽。則不可也。捨此無門。則吾將安歸。吾志則欲追聖人。而欲得其位者也。得其位者。非私也。乃公天下也。欲追聖人。故其言也學聖人。欲得其位。故其行也齊俗士。何相悖之有。客曰。子何自許之高也。子是聖人乎。愚齋曰。我身非聖人。我性則聖人也。在擴而充之耳。吾方勉旃。非敢自許於聖人也。曰。今之從仕者。皆若子之心乎。抑旅進旅退而具臣僚乎。抑計私忘公而貪富貴乎。抑有超出聖人者乎。抑有非聖非愚者乎。愚齋默然有閒。乃太息曰。非所知也。

示尹甥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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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之不立。由怠而無誠。誠則不怠。怠則不誠。正襟端視。高拱危坐。專精讀書。實下工夫。心心念念。不容少怠。則此謂立志。若念慮橫馳。不能專一。則此心之怠也。覺此則惕然警省。豎立此心。著意收斂。可也。若神識昏然。惹來睡思。則此氣之怠也。覺此則肅然奮起。喚醒精神。振發聰明。可也。若欠伸跛倚。手足妄動。則此形之怠也。覺此則儼然齊整。莊攝儀容。痛刮弛慢。可也。三病都在一心。心誠則不病。雖病必覺。不覺則怠深不足道也。覺而不改。志亦退墮矣。常覺常改。日日時時。無少閒斷。以至於無可覺。則學可進而心可正矣。不誠者。難以語此。

精言妙選總敍出精言妙選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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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沖澹蕭散。不事繪飾。自然之中。深有妙趣。古調古意。知者鮮矣。唐,宋以下。諸作品格。或不逮古。間有近體。而皆無雕琢之巧。自中聲律。故竝選焉。讀此集則味其淡泊。樂其希音。而三百之遺意。端不外此矣。

亨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閒美淸適。從容自得。出於寓興。非思索可到。讀此集則心平氣和。如乘小車。隨意行于花蹊草徑。而勢利芬華。視之邈矣。

利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淸新灑落。蟬蜕風露。似不出於煙火食之口。讀此集則可以一洗腸胃葷血。而魂瑩骨爽。人閒臭腐。不足以累吾靈臺矣。

貞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用意精深。句語鍛鍊。格度嚴整。間有造妙之論。非常情所可企及者。讀此集則可以探微見隱。而意思自不淺近矣。

仁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情深意遠。卽景卽事。寫出襟懷。怨而不悖。哀而不傷。讀此集則未嘗不穆爾長思。悽然興歎。求獲古人之心。而自無怨懟淫放之失矣。

義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格詞淸健。筆力遒勁。而無急迫之意。有凝遠之味。讀此集則氣聳神揚。而懶夫可以有立志。鄙夫興雅趣矣。

禮字集曰。此集所選。主於精工妙麗。雖有雕繪之飾。而不至於淫艶。讀此集則情濃意秀。瘦瘠者可以增肌。枯槀者可以發華矣。智集缺

姪景恒冠禮儀出海州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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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祠堂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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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告事之儀。降神,參神,奠爵訖。主人進告曰。無祝景震之弟景恒。今日冠畢敢見。告訖。主人於東階上西向立。冠者離位再拜。復位辭神。

參謁先生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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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司,牧使,先生先生。指有齒德可爲師表者。到院。則院監先期預通于院中諸生。無故者皆會。若不意到院則只見存儒生請謁先生監司牧使先生皆通先生。省文也。坐于講堂。諸生以頭巾團領。齒立庭中。請行揖禮。監司牧使則禮吏傳語。先生則齋直傳語。以次陞。由西階上東上。員多則作重行先生起立于席前。諸生肅揖畢。先生乃坐。諸生以次由西序陞堂。東上而立。陞畢伏謁。先生許坐。諸生禮畢。院監乃謁。院監。笠子團領著靴。立庭中。請謁不行揖禮。只陞堂伏謁。先生在院留宿。則諸生每朝。必就其室。序立伏謁訖。出庭行相揖禮。

諸生相揖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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謁廟訖。出就講堂。長者立于西行。少者立于東行。長者自中相揖。少者揖長者長者。答揖訖。少者自中相揖。長者回身立于北行。幼者立于南行。拜長者。長者答拜訖。長者入房。少者移立于西行。幼者移立于東行。幼者揖西行。西行答揖訖。幼者自中相揖。

小兒須知出朴汝龍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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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遵敎訓。馳心他事。一。父母所令。不卽施行。一。不敬兄長。發言暴勃。一。兄弟不愛。相與忿爭。一。飮食相爭。不相推讓。一。侵侮他兒。相與忿爭。一。不受相戒。輒生怨怒。一。拱手不端。放袖跛倚。一。行步輕率。跳躍踰越。一。好作戲謔。言笑喧囂。一。好作無益。不關之事。一。蚤寐晚起。怠惰不讀。一。讀書之時。相顧雜談。一。放心昏昧。晝亦坐睡。一。護短匿過。言語不實。一。好對閒人。雜說廢業。一。好作草書。亂筆汚紙。

重則一犯論罰。輕則三犯論罰。

修四書小注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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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意要切者。○之。

全段不甚可觀。而其中語句要切者。之。

有可考觀。而不至甚要切者。🞇之。

雖不甚切。而義通無病者。仍舊○之。

有不害義。有無不關者。◎之。

全段無甚害義。而其中語句有病者。━之。

語意未瑩或未穩當或不必觀者◉︎之。

語意不合朱子之旨。或不中於理者。⏺︎之。

論四七說出手謄退溪四七說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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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峯四端七情說

明彦此段議請。明快無病。

退溪第二書後論

明白切至。最可潛玩。

策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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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曰。爲國之道。固非一端。大要曰。仁厚也。明斷也。好學也。節儉也。檢束也。尊賢也。如斯而已。梁武帝斷死刑。必涕泣。天下知其慈仁。而未免身失其國。則仁厚不足尙歟。吳孫亮能辨蜜中鼠矢。左右驚悚。而未免見廢于權臣。則明斷不足取歟。元帝多才博學。而漢業以衰。好學何其無效歟。文宗御衣三澣。而唐室不振。節儉何其無驗歟。宋理宗夙興夜寐。檢身飭行。而卒基亡國之禍。檢束之無功。乃至是歟。魯繆公相公儀子。臣子思,子柳。而不救削弱之勢。尊賢之無益。一至此乎。予以涼德。叨承丕緖。懼不克負荷。曉夕勞瘁。其於仁明好學。儉飭尊賢之道。雖不可謂有一能。刑罰不敢不愼也。虛實不敢不核也。書籍不敢去側也。服御不敢侈靡也。身心不敢任其自放也。大臣不敢不用人望也。然而志勤效遠。政用不績。朝無紀綱。百度廢弛。民失恒產。四方蹙蹙。其故何歟。如欲回亂爲治。奮興事功。致斯民之富庶。升斯世於大猷。則其道何由。願從子大夫得聞經濟之策。

王若曰。孔子有言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王者以信爲重。食次之。兵又次之。古者有信無兵食。而能有其國者。可指而言歟。有苗之不道。無信極矣。而能禦夏禹。太王之行仁。信孚於民。而不能禦狄人。其故何歟。歷代帝王。能備三者。用何道。而不能備三者。亦有何失而致然歟。予承列聖遺緖。恪守成憲。罔敢荒怠。而倉廩匱竭。國無三年之蓄。幾於無食矣。軍政解弛。鮮有控弦之士。幾於無兵矣。小醜犯邊。援兵調發而不至。可謂無信矣。三者俱乏。何以爲國。予心之憂。若涉大川。不見津涯。何以則生財鍊卒而使民有親上死長之義乎。諸生窮經有素。必蘊致用之策。其各悉陳無隱。

貢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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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曰。吾東方始通中國。越在後漢建武之世。至三國。高麗。事唐,宋,遼,元。彌謹修表。奉貢無歲無之。其所從入貢之路。與夫四朝國都所在。備載信史。今可考擧而歷言之歟。國朝高皇帝定鼎金陵。麗季入貢之使。嘗從海路。多罹覆沒之患。不得已欲由定遼之路。當時任地方者。再三阻難。不納國書。會帝愍海道之險。許開遼,薊之路。至今百有餘年。往來無礙。今者。中朝南有倭警。瀕海之地。盡被寇鈔之害。殘破已極。北路飢餓。赤地之餘。㺚虜闌入。多陷城守。在在蹀屍。無有寧熄。不無道梗之虞。脫有燕路不守。鑾輿移蹕。則奏請便路無由。若從海道。則又無明旨。誰可二字。缺就令得達。所向見拒。未必不甚於定遼矣。況倭賊方肆搶掠。出沒海島。如使二路皆梗。則爲今之計。將謹守封疆。以俟海內平定乎。抑强冒風濤。以冀邦命必達乎。夫事大。重事也。國是所在。必有定論。苟講之不素。無以應卒。爾士子學古通今。必從師友證此難處。以待予問久矣。其各悉著于篇。

臣對。臣聞明王。正其義而不顧利害之所在。推其誠而不計時勢之難易。義以制事。故能權輕重之宜。誠以盡已。故能通上下之情。以之盡事大之誠。以之達保國之道。詩所謂畏天之威。于時保之者。其不在此乎。恭惟主上殿下。丕承基緖。恪勤天命。居上克明。爲下克忠。內治旣洽。事大彌恭。冠蓋相屬。以謹聘問之禮。篚厥相望。以修獻琛之儀。旣正其義。又推其誠。第念時有否泰。勢有難易。㺚子碩北。猾虜阻南。或有不虞之變。絶我底貢之路。義不得不爲利害所勝。誠不能不爲時勢所撓。故旣與碩算之士。定謀於廟堂之上。而又慮仄陋之中。或有遺議。特進臣等于赤墀之下。親策以問。先之以歷代。繼之以當今。其不恥下問。詢于芻蕘之盛意。高出三五之萬萬。臣雖愚昧。敢不祗若休命。罄竭微衷乎。臣伏讀聖策。曰。吾東方。止歷言之歟。臣有以見殿下動稽古昔。監于前代之盛心也。臣聞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惟我東方。邈在海表。雖若別爲一區。而九疇之敎。禮樂之俗。不讓華夏。則終不可限以一帶之水而自爲異域。故修貢中華。自漢建武始。然而箕子朝周。斯有麥秀之歌。燕伯僭號。欲興問鼎之師。則周漢以前。已通於中國矣。特以文獻不足而莫之考耳。自是以降。瓜分鼎峙之三國。操鷄搏鴨之高麗。禮敎漸備。朝宗漸謹。三國之於李唐。高麗之於三朝。大小之聘。必以其時。顚沛之際。不失其職。名雖外國。而實東方一齊魯耳。若其入貢之路與夫國都所在。則布在信史。不待愚臣之瞽說也。臣請言其略。唐都長安。宋都汴京。則其航海而路由蘇杭。可知矣。遼,元俱都北燕。則其梯山而得達遼,薊。亦可想矣。雖然。禮云禮云者。非玉帛之謂也。不敢知三國,高麗之事大不怠者。其果義所在。而能盡其誠乎。其無乃欲借大國之助。以制敵國耶。其無乃脅於威勢。而非其心服耶。其禮雖勤。而不必合於義。其儀雖盛。而不必有其誠。則豈與我國家之必以義必以誠者。同日而語哉。此臣之所以不敢瀆陳也。臣伏讀聖策。曰。國朝高皇帝。止無以應卒。臣有以見殿下執其兩端。克用其中之盛心也。臣聞下之事上。不以夷險而易其心。不以盛衰而廢其禮。能行此者。惟我國家之事中朝。是也。我國北隔居庸之險。南界滄溟之深。自大明龍興。定鼎金陵。麗季之使航于大洋。颶風鯨浪。禍患不測。執壤之奠。十達一二。其不能舟而葬于魚腹者。亦有之。是故。海路多艱。遼陽是款。冀達包茅之貢。以展恪貢之誠。而封人守疆。不假以道。幸賴皇帝神聖。明見萬里之外。克知渡海之艱。遂開遼陽之路。俾通往來之使。加以威德普被。蠻夷慴服。又値東方眞主受命。穆穆在上。皇皇在下。於是南無一葦之危。北無楚丘之寇。華夏東方。合爲一家。毗予之旣錫。而藩維之任斯重。實萬世無疆之休也。奈何昊天不弔。國朝多虞。惷玆北狄。不格舞干之化。蕞爾南蠻。恒發蜂蠆之毒。遼陽一境。半入腥羶之域。濱海數郡。幾無孑遺之民。此誠中朝之殷憂。而我國之不幸也。若天不悔禍。亂不卽弭。萬一長城不守。黃屋南轅。則我國入貢之路。將何所從乎。以北則匪茹不恭之虜。其可禦乎。以南則前日覆溺之患。亦可慮也。將謹守而俟時乎。抑冒險而必達乎。此殿下之所以不自用智。而謀及韋布者。臣請以是非利害之說。仰塵睿鑑焉。臣聞只以取捨爲是非者。其所主者義而已。徒以利害爲輕重者。其所觀者勢而已。當今之事。以勢言之。則將謹守之不暇。遑恤其他乎。以義言之。則將冒險之不遑。何暇計利哉。何謂勢。今夫氈裘餘孼。若遏朝天之路。則固絶北顧之望矣。如欲强冒風濤。冀達南陲。則漂流之害。胥沈之厄。接武連踵。其不死於必死之餘而不辱君命。如鄭夢周者。能幾人哉。雖戾上國而尙有阻難之患。如前日定遼之事。則得達天朝。厥惟艱哉。而況海寇跳梁。出入無時。如逢毒手。理在必殲。是驅而就死地也。此則勢之利害。的然可知矣。何謂義。今夫以小事大。君臣之分已定。則不度時之艱易。不揣勢之利害。務盡其誠而已。㺚賊梗于北。能遏吾路。而不能遏吾事大之誠。尊君之念。終不可變。則波濤之洶涌。不暇慮也。阻拒而不納。不暇計也。剽猂之搶掠。不暇憂也。使价之行。其可以此而暫廢乎。此則事之是非。昭然可知矣。臣聞夫子之言曰。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今以殿下翼翼之誠。其於是非利害之間。奚待愚臣之一說耶。抑臣有所聞焉。昔者。梁武昏亂之時。而百濟入貢于板蕩之後。明皇荒怠之君。而新羅修聘于幸蜀之日。前史義之。至今稱美。二國之所以事二朝者。不必有其義有其誠。而然且若是。則況以殿下之必以義必以誠。祗事堂堂聖朝。顧乃坐守封疆。不見一价。鄕人之閉戶。其可乎。中朝之亂。雖非我國所能救。而又從而廢其職貢。則恐非殿下克纘舊服。以承天休之意也。臣固知此策迂於事情。闊於時務。但儒者之言。不可捨此而他求。則安敢曲爲之說。以負所學乎。伏願殿下試垂睿鑑焉。臣伏讀聖策。曰。爾士子。止悉著于篇。臣有以見殿下擇于狂夫。誘之盡言之盛心也。臣聞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音。臣以圭篳賤士。耳雖妄聞。目雖妄見。而其於國是之所在。朝議之所定。則非臣愚之所能定也。請以臆見。更獻芹曝之誠。臣聞處常易。處變難。脫有不幸。如上所虞。則艱關海路。不能必其得達。而使价之選。不可不重於今日也。若使專對者。不得其人。則臣恐殿下有事大之名。而無事大之實也。何則。彼冒風濤觸瘴霧。以趨萬死一生之路。非偸安苟生之流所能也。如或半途而反。託以路梗。則其詐終不可臆。而朝貢終不可通矣。如得公耳忘私。國耳忘家。君耳忘身之士。以充專對之任。則必能不避艱險。以必達爲心矣。臣故曰。使价之選。不可不重於今日也。臣又聞事有在己者焉。亦有在天者焉。明王。盡其在我者而已。彼在天者。不可逆料也。今我殿下事大之誠與不誠。則在己者也。其使之達與不達。則非殿下責也。如使北路必不可通。南路必不可航。使价之行。百不達一。則殿下將何以處耶。此臣之所謂在天者也。然而國朝不拔之勢。磐石之安。必無如上所虞之事矣。伏願殿下益勉在己之誠。而勿以未然之事。豫軫聖慮也。臣生逢不諱之時。常切補天之志。胸中所蘊。欲陳於殿下之前者。不特事大一事而已。尺紙寸晷。難吐畢懷。儻得玉階一寸地。盡竭肝膈之要。則愚臣志願畢矣。臣謹昧死以對。

文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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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爲國之道。文經武緯而已。唐虞三代。尙矣。表章六經。鎭撫南北軍。弘文館之建。府衛之設。果無愧於古昔作興振礪之方歟。文章性理之學。莫盛於宋室。而武略不競。其無乃創業者。偏於所尙。守成之或失於幷用之規歟。我國家聖神嗣興。敎化之具旣張。威武之烈載揚。式克至于今日休。然而豫大之極。師律漸解。自島夷竊發之後。朝廷之上。謀議處置者。無非詰戎備患之一事。旣勅藩垣之臣。以嚴統帥之體。而且遣耳目之使。遍閱州縣營堡之器械。其不輯者罪之。今之武備。可謂修矣。而議者曰。扞衛之託。實有所在。兵甲之精。非所恃也。況閫以外。自有專制之者。檢察之擧。徒爲煩擾。方鎭未必無掣肘之患也。其說然歟。儒宗文師。比肩乎臺閣之列。英材懿質。咸育於館學之中。試之以述作。考之以講誦。能者奬之。不能者勉之。右文之意。不可謂不至。而議者曰。譽髦斯士。自有其本。勵課之典。只是文具。帖括之陋已痼。詞章之華焉用。外之則守土者。不暇於治兵。而方伯餘事於學校。寒遠之士。卒不堪震薄之苦。而騰陵介胄者。意氣張皇。遂致鄕無遜悌之風。俗多鬪狠之習。裂眥而陵長。彎弓而報怨。文治優游。殆不可冀也。其說然歟。何以則載昭雲漢之爲章。鼓舞一時之人材。濟濟秉文之德。藹藹王多吉士。而干城爪牙之亦不乏用。風淸而化醇。政行而敎立。有不戰。戰則必勝。文經武緯之克盡其道。無偏墜不擧之弊歟。諸君子俱以光明俊偉之才。且得登進大庭。展盡所蘊。誠千載不可失之嘉會也。於斯二者。講之有豫。其各悉著于篇。

對。縫掖之士。簡編是拘。俎豆是習。窮經尙不足以致用。則軍旅之事。固未之學也。今執事先生。策之以文武之說。誘之以展盡所蘊。愚雖面墻。安敢合喙。竊謂嚴內治而戒外侮者。有國者之所當竝用而不可偏廢者也。嚴內治則文之所以爲經也。戒外侮則武之所以爲緯也。其所謂文。不在於記誦之習詞章之學。而在於明敎化而作興之。其所謂武。不在於士馬之衆器械之精。而在於固邦本而捍衛之。竝用而各盡其道。則長治久安。而無一朝偏墜之患。竝用而不能盡其道。則雖得扶持鞏固於一時。而不能無後日之弊。二者如人之兩手。如鳥之兩翼。其用雖二。而其實則一。吾未見闕一而能國其國者也。雖然。天下之務。莫不有本而有末。道之以德敎者。爲治之本也。衛之以干城者。爲治之末也。此古之人所以勸其君以文德。而不欲其極意於武功者也。愚請因是而白之。思昔三代之盛。治隆俗美。制作郁郁。而其文至矣。有征無戰。而其武至矣。漢,唐以下。復古者鮮。惟武帝之表章六經。近於祗述謨訓之道。文帝之鎭撫二軍。近於命掌六師之義。太宗建館聚士。而文風莫盛於貞觀。設府鍊卒。而兵農似合於古制。三代之後。彼善於此者。其不在數君歟。雖然。敎化不明。而無載道之文。徒事堅利。而非止戈之武。則不可謂能盡其道者也。若有宋之初。則揚威武於江漢之外。釋兵權於杯酒之閒。不可謂尙文而廢武也。孱孫失政。變亂舊章。不信仁賢。國以空虛。夷狄乘釁。蹂躪華夏。而濂洛羣哲。曾無一人在厥服。則其武略不競者。小人爲國之禍也。非尙文之過也。至文不可以無武。至武不可以無文。能文而不能武者。愚未之信也。噫。道德。非堯舜則不可以爲法。征伐。非湯武則不可以爲規。愚安敢以未盡之道。瀆陳於今日哉。恭惟我國家。積德重光。誕膺耿命。肇基以武。撫運以文。承以聖子。繼以神孫。內治旣嚴。外侮不入。監于成憲而周官之制靡不行。寄兵於農而司馬之政靡不擧。設學校而致風動之化。綏兆民而無匪茹之寇。巍乎其成功。煥乎其文章。式至于今。其所以覲耿光而揚大烈者。無不至矣。但以昇平日久。民不知兵。文武未免乎恬嬉。將卒或至於驕惰。蕞爾小醜。敢梗王化。陸梁州郡。刳民戮將。雖不足以疵我盛治。而其爲將相之羞者。不旣多乎。自是厥後。遠猷之士。奉算于上。超乘之夫。扼腕于下。其於詰戎逷蠻。綢繆牖戶之備。無所不用其極。旣勅藩屏之臣。又遣糾察之使。而議者猶以非扞衛之託。而徒爲煩擾爲說焉。至若凡民之俊秀。聚之于學校。選其尤者而廩之于成均。戰之以藝而昇之于臺閣。考其講誦而觀其所本。試其詞華而觀其所發。簡其能而勸其怠。於是絃誦洋洋。而文藻盛敷。鉅公碩儒。旣得黼黻皇猷於經席之前。英才美質。莫不揚眉吐氣於菁莪之側。其崇儒右文之意。亦云極矣。議者猶以非譽髦斯士之本。而難冀文治爲說焉。竝用之術。如彼其至。而議者之說。若是其不足。何歟。若不探究其本。而深得其弊。則孰不以是爲過言也哉。愚也學文而未得其要者也。請以斯文之弊。先陳于執事。可乎。聖賢之訓。載在六經。六經者。入道之門也。豈期以此爲干祿之具耶。道之顯者。謂之文。文者。貫道之器也。豈期以此爲雕蟲篆刻之巧耶。拘儒瞽生。尋擿章句之間。而無涵泳意味之實。小技末流。爭奇繡繪之間。而無英華發外之實。已失國家右文之本意矣。加之以州郡急於軍額之未充。方伯忽於黨塾之廢弛。寒士苦於震薄。武夫張其意氣。操觚挾冊者。邑罕其人。彎弓注矢者。戶連其朋。孤遠者旣難於爲儒。爲儒者又無其實行。如是而欲望作人之盛。濟濟之美。不亦難矣乎。以言其軍旅之弊。則連帥旣難於得人。鎭將多出於貨賄。師旅之苦樂。兵革之鈍銳。慢不知爲何事。徒以剝下奉上。威脅武斷爲務。故逋亡相續。徒擁虛簿。廷及平民。邑居肅條。閒遣耳目之臣。遍閱營堡。而荒遠之域。情僞難測。糾摘之際。未必盡公。而出入郡邑。煩費不貲。且連帥旣任方面之責。可以黜陟臧否。而乃以御史摠檢之。則方鎭權輕。無以整肅軍令。而寧無掣肘之患乎。如是而欲望親上死長。戰則必克者。不亦難矣乎。愚請以聾瞽之說。救斯二者之弊。可乎。愚聞古之賓士也。一曰六德。二曰六行。三曰六藝。未聞考之以講誦。試之以詞藻也。上之所取者。在於德行。則下必以德行應上之求。上之所取者。在於詞藻。則下亦以詞藻待上之需。取之以詞藻。而望之以德行。則所令反其所好矣。孟子有言曰。待文王而興者。凡民也。若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當今上有周,文之聖。而不見以士之藹藹者。豈非周,文之敎有所未施耶。所謂周,文之敎者。何謂也。道之以智仁聖義忠和之六德。敎之以孝友睦姻任恤之六行。試之以禮樂射御書數之六藝。有德者必有爵。有才者必有職。鼓之舞之。振之作之之云耳。夫如是則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而佔畢浮華之陋。將不禁而自止矣。若守禦之備。則在於將得其人。卒擇其精。而其本則不過乎結人心而已。去兵之訓。載於魯論。無敵之說。出於孟氏。若使在上之人。仁以漸之。義以摩之。淪於骨髓。浹於肌膚。黎民之愛戴。若子弟之衛父兄。手足之衛心腹。則堅甲利兵。不足以爲威。金城湯池。不足以爲固。夫然後簡以蒐狩。齊以號令。入爲比閭族黨。而服親親長長之敎。出爲伍兩軍師。而懷死綏敵愾之志。則扞衛之託。其不在此歟。此三代之制。而愚之所望於今日者也。嗚呼。斯文之盛。在於明敎化。而武備之修。在於固邦本。若其明敎化固邦本之原。則又不在於人主之躬行以率之乎。愚故曰。文武之道。其用雖二。而其實則一也。人主一身。萬化之原。萬姓之所表正者也。書之稱堯曰克明峻德。稱舜曰誕敷文德。夫克明峻德而萬邦協和焉。誕敷文德而有苗來格焉。此則無所用其武。而自爲天下之至武矣。稱湯曰懋敬厥德。稱武曰敷大德于天下。夫懋敬厥德。而若大旱之望雲霓焉。敷大德于天下。而天休震動焉。此則雖用其武。而實爲天下之至文矣。今我聖主。體堯舜而用湯武。道德爲人倫之至。行帥順上帝之命。則佇見鳳凰鳴于高岡。多士生此王國。而化行俗美之餘。罝兔之野人。亦有干城好仇之材矣。尙何虞於文敎有所未宣。武略有所不競乎。愚也一布衣耳。妄談當世之務。吐出迂遠之謀。得非狂且僭耶。雖然。言及之而不言。亦君子之所不取也。願執事進而敎之。謹對。

死生鬼神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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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死生鬼神之說。其來尙矣。人之死也。魂飛魄散。固無餘氣矣。孔子所謂焄蒿悽愴者。指何物而言歟。死若有知。則釋氏報應之說。無乃不虛歟。死若無知。則祭祀祖考之神。有何義理歟。盤庚之遷都也。以高后之降禍福。告諭其民。則人死爲鬼。而果能禍福之歟。周公告三王曰。我多才多藝。能事鬼神。所謂鬼神者。指何神歟。死後果有能事鬼神之理歟。伯有爲厲。子產爲之立廟。大厲入門。晉景以之薨逝。此亦理之必然者歟。元城臨歿。風雷轟于正寢。雲霧晦冥。此何氣歟。釋氏之死。必有怪異變化之事。抑何理歟。子程子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況死生大矣。豈無其理歟。願從諸君子得聞窮格之說。

對。氣有聚散。而理無終始。有聚散。故天地之大。亦有限焉。無終始。故物與我皆無盡也。知此說者。可與語死生之理矣。今承明問。不敢默默。而爲之說曰。人之一身。魂魄之郛郭也。魂者。氣之神也。魄者。精之神也。其生也伸而爲神。其死也屈而爲鬼。魂氣升于天。精魄歸于地。則其氣散矣。其氣雖散。而未遽泯滅。故孔子曰。其氣發揚于上。爲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然其發揚于上者。久而亦消矣。凡天下之物。有則有。無則無。惟人死之鬼。則不可謂之有。不可謂之無。其故何哉。有其誠。則有其神而可謂有矣。無其誠。則無其神而可謂無矣。有無之機。豈不在人乎。如或其死不以正命。而其氣有所未洩。則憤鬱之極。發爲妖妄。此亦理之或然者也。且人之生也。同受陰陽之氣。而或養之以正。或養之以邪。邪正雖殊。而養之則一也。養之而聚其剛大之氣。則其死也或有異焉。養之而聚其堅凝之氣。則其死也必有怪焉。有怪者。固不足道。有異者。亦非至乎至者也。若其生而明明在下。死而於昭于天而無迹可議者。其惟聖人乎。請因明問而諄諄焉。夫人之有形者。身體也。無形者。知覺也。有形者。見其潰滅。而無形者。不見聚散。則死後疑若有知矣。苟云有知。則釋氏所謂百骸俱潰散。一物鎭長靈者。豈不有理歟。苟云無知。則君子之七日戒三日齋。必見所祭者。是何義理歟。愚請質之。蓋人之知覺。出於精氣焉。耳目之聰明者。魄之靈也。心官之思慮者。魂之靈也。其聰明思慮者。氣也。其所以聰明思慮者。理也。理無知。而氣有知。故有耳。然後可以聞聲。有目。然後可以見色。有心。然後可以思慮矣。精氣一散。而耳無聞目無見。心無思慮。則不知何物有何知覺耶。七竅百骸。雖不潰散。而尙無知覺。則而況太虛杳茫之中。安有一物無耳而能聞。無目而能見。無心而能思慮者哉。旣無知覺。則縱有天堂地獄。誰知苦樂哉。釋氏報應之說。不攻自破矣。其所以祭祀者。則抑有理焉。人之爲鬼也。其死不久。則精氣雖散。而未卽消滅。故吾之誠敬。可格祖考矣。彼已散之氣。固無聞見思慮矣。而以吾之誠。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所樂。思其所嗜。而宛見祖考常在目前。則已散之氣。於斯亦聚矣。孔子所謂焄蒿悽愴者。其不在此歟。若其世系之遠者。則其氣雖滅。而其理不亡。故亦可以誠感矣。今夫靑天白日。固無能雨之氣矣。而陰雲倏集。遂致大雨者。雖無能雨之氣。而亦有能雨之理故也。遠代先祖。固無能感之氣矣。而一念至誠。遂致感格者。雖無能感之氣矣。而亦有能感之理故也。是故。其死不久。則以氣而感。其死已久。則以理而感。或有氣或無氣。而其感格則一也。而況子孫之精神。乃祖考之精神。則以我之有。感彼之無者。亦何疑哉。此所以孝子慈孫。不敢死其親。而祭則致其嚴者也。昔者。商俗信鬼。盤庚諭以禍福者。不忘高后也。武王遘疾。周公請于三王者。事死如事生也。蓋天理者。眞實無妄。純善無惡者也。君子順之則吉。小人悖之則凶。此皆自然之應也。非有一物操其柄而禍福之也。天之所以爲天。人之所以爲人。善之所以爲吉。惡之所以爲凶。莫非是理之所爲也。本無主宰。而似有主宰。故强名之曰帝。帝卽理也。商之成湯。其生也全其所受之理。而爲人之帝。其死也反乎自然之理。而配天之帝。則聖人之鬼。與上天之帝。夫豈異哉。然則福之者必於善。而亦可謂高后降福也。禍之者必於惡。而亦可謂高后降禍也。盤庚所謂高后丕乃崇降罪疾者。不可謂無此理也。盤庚。忠厚之主也。豈鼓不經之說。以誣直道之民哉。且先王之慕親也。色不忘乎目。聲不絶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父母雖歿。而此心未嘗一日不在父母左右也。周公請命之時。三王之歿。雖已久矣。此心未嘗少懈。或見於羹。或見於墻。僾然見乎其位。肅然聞乎其聲。人以爲三王之氣已散。而周公則不見其已散也。其曰能事鬼神者。不過三王之鬼神也。三王之氣。屈而爲鬼。而以公之誠。伸而爲神矣。周公旣伸已屈之氣。則其致孝於死後者。亦其素心也。三壇之辭。懇懇惻惻。如人子膝下之語。嗚呼。周公追遠之孝。愛兄之情。憂國之忠。於斯至矣。若夫鄭之伯有。貴列三卿。而其族强大矣。聚精甚多。而其死非命矣。其氣發而爲厲鬼者。別有一理也。晉之趙氏。世有勳業。而爲國良臣矣。一朝滅族。而其誅非罪矣。其氣激而爲怨鬼者。亦有一理也。凡人之澌盡而死者。則廓然無物矣。如或不散。則豈無鬱結而未洩者乎。是故。楚成改諡而瞑目。則鬱結之氣。鍾於諡者。故改諡而其氣散矣。荀虞伐齊而瞑目。則鬱結之氣。鍾於齊者。故伐齊而其氣散矣。豈獨伯有,趙氏爲然哉。伯有之氣則鬱結乎不祀者也。子產見其然而爲之立廟。則其氣有所洩。而釋然自散矣。若子產者。可謂知鬼神之情狀矣。趙氏之氣則鬱結乎怨憤者也。晉景雖知其故。尙無奈何。而況不知其然耶。晉景旣死。則冤氣亦以漸散矣。此皆理之或然者也。至若元城劉子則見道分明。而不動其心者也。其於平日養其純剛正大之氣者。充塞宇宙。故臨歿之際。風雷之轟輵。雲霧之晦冥者。不過正氣之發散而然耳。釋氏之流。堅執異見。修煉精神。不牽於外誘。能守其邪定。則將死之時。或見異光。或聞異香。或倒立。或坐化。凡其變化之事。不過邪氣之發散而然耳。釋氏之所以有怪者。眩世驚俗之心。有以激之也。元城之所以有異者。忠憤憂國之心。有以激之也。忠憤之激。正則正矣。終不若無迹可議者矣。不然則孔孟程朱之所養。不下於元城。而何其不見其異歟。故曰有怪者。固不足道。有異者亦非至乎至者也。又引程子之說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此言尤所以起愚生之感也。夫天地之間。事事物物。安有外理者也。死生之理。愚不敢妄議。亦嘗聞乎先正矣。其說曰。晝夜者。死生之道也。又曰。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蓋生于是理。死于是理。未生之前。只有是理而已。旣死之後。亦有是理而已。生而有氣。死而無氣者。理之常者也。順者也。其或死而不能無氣。發爲妖妄者。理之變者也。逆者也。聖人語常而不語變。語順而不語逆。孔子之不語怪者。良以此也。嗚呼。世道旣降。民心日訛。天神人鬼。雜糅無辨。嘯梁立堂之怪。天陰雨濕之妖。觸處皆有。是何常者之少。而變者之多。順者之鮮。而逆者之夥也。抑又聞之。自天子達于庶人。莫不各有所當祭者焉。天地則天子之所當祭也。山川則諸侯之所當祭也。士大夫之祭則不過祖考而已。庶人之祭則不過父母而已。苟其不當祭而祭之。則豈非惑乎。今之士庶之家。崇尙淫祠。妄諂非鬼。不知其所祭者。是祖考耶。是父母耶。此風不移。則愚恐九黎之亂德。復見於今日矣。今者。誠能修明敎化。式正人心。使爲人子者。法周公之達孝。惟以至誠。伸祖考已屈之氣。而不諂於他鬼。使爲人臣者。思盤庚之誕告。惟以至忠格先王在天之靈。而不惑他神。夫如是而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享。則庶見正氣流行。邪沴不作。惑世誣民之說。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矣。愚也旣無居敬之功。安有窮理之學哉。但憤世人之諂瀆鬼神。故旣對執事之所問。而又及於所不問者。伏惟恕其狂妄。轉以上聞。謹對。

軍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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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兵者。國之所由保也。民者。兵之所由出也。相須以生。相賴以安。我國家累世熙洽。百年生息。養兵撫民。靡策不講。數十年來。邑里蕭條。十室九空。士卒逋散。虛簿太半。民日散而兵無從出歟。兵日縮而民受其害歟。三邊際海。有營有鎭。鎭有船。船有卒。古之制也。今則有船而無卒。有卒而無實。何弊之至於此極歟。欲減額以寬民。則兵船無復曩時之制。而漸疏於防虞。欲因舊而固邊。則虛名無益於戰守之用。而只貽夫彫察。何以則可歟。欲從其逋籍而免徵。則政歸於姑息。終無赴戍之兵。欲徵其鄰族而充役。則轉及寢遠。終無樂生之民。何以則可歟。欲刷旅外陸軍而充之。則僅存之陸軍。無乃竝至於流亡歟。欲括避役僧徒而補之。則無定之僧徒。其可繫拘而就役歟。言剝割之弊者。不過曰鎭將之非人。而一時人才有限。沿邊諸鎭。如許其多。何以則揀選精。而列鎭諸帥。皆能得人歟。言蘇息之計者。不過曰御史之監軍。而所至訴訐紛興。兵不畏將。將不制兵。何以則體統存。而將不虐下。兵不訐上歟。刷丁籍軍。緩急皆難。緩之則只相蒙蔽。以存爲逃。以生爲死者有之。急之則畏威虛冒。以殘爲實。以無爲有者有之。用何道而可使無二者之患歟。弊積因循。固非一日。欲更張則恐乖監憲仍貫之意。不更張則兵民幷散。恐終至於莫之救。用何術而處之得其宜歟。願聞其說。

對。傳曰。誰能去兵。兵之設久矣。兵政。爲國之急務也。今國子先生臯比講學之餘。特擧軍政之急於國家者。下詢承學。欲試窮經致用之才。其安不忘危。詰爾戎兵之遺意乎。軍旅之事。旣非儒者所學。而聖君賢相。已於廟堂之上。算無遺策矣。豈一拘儒之所敢容喙哉。雖然。幼而學之。壯而行之者。不過欲措諸事業耳。安敢以淺識自畫。而不復明問之萬一乎。竊謂軍政。國之所由保也。而足兵之道。在乎養民而已。古之聖王。善養其民。而兵不可勝用矣。先王之制。以丘乘之法爲軍政。居則爲比閭族黨。出則爲伍兩軍師。講武於蒐苗獮狩之際。敎之以進退擊刺之節。是則寓兵於農。而民不知其爲兵。軍政之盡善者也。丘井之廢。久矣。周制不可復行。而兵農不可復合矣。雖然。善爲國者。因時立法。務在足兵。而不擾其民。則何患乎軍政之不修乎。夫黎民殷盛。而兵不足。則非守國之策。士卒精强。而民不足。則非安國之道。此所以耀德之先王。終不能去兵者也。況如我國。以濱海之地。倭寇陸梁。出於不意。則豈可忘戰而不思足兵之道乎。然而民多則不患乎無兵。民少則無自而出兵。故曰足兵之道。在乎養民而已。洪惟我國家。聖繼神承。重熙累洽。撫民養兵之制。歷世尤詳。別於農民之外。鈔定水陸之軍。分班守鎭。一其勞逸。又有餘丁。以給餉餽。國無運糧之勞。軍無望哺之苦。時乎鍊才。賞罰行焉。則兵農雖若不合。而不相侵撓。故出師數萬。而農民晏如者。國家養兵之得其道也。輕徭薄賦。養老恤孤。使斯民安其田土。而遂其生業者。國家撫民之得其道也。宜乎家給人足。士衆兵疆。而奈之何比年以來。人民流散。十室九空。士卒逋亡。徒有虛簿。士卒逋亡。故補以農民。而民戶日少。人民流散。故無從出兵。而軍額日縮。轉流散轉逋亡。而終至於不可救矣。此元首之所軫念。股肱之所焦思。而欲聞極言者也。今夫防禦之最要者。莫急於三邊。沿海列鎭。鎭有船。船有卒。其所以備不虞者。可謂至矣。而今玆水軍之簿。有名無實。則無怪乎有船而無卒也。若欲減額而寬民。則鎭軍漸少。邊備日疏。倭賊之來。不足防守。而況亡卒無窮。而軍額有限。以無窮之亡卒。減有限之軍額。則終至於無一人可用矣。若欲因舊而守邊。則禦寇以實。不以名。百萬之名。不若數千之實。狃於昇平。坐守空鎭。脫有刁斗之警。則孰有控弦而赴鬪者乎。若從其逋籍而免徵。則亡命之徒。無所懲艾。益以渙散。而因循姑息。竟棄其師矣。若徵其鄰放而充役。則由近及遠。輾轉侵暴。以一人之故。擾一境之民。終至於邑里蕭條。野無人煙矣。欲刷陸軍而充之。則均是兵也。不可割彼補此。而且區區之陸軍。其逋亡亦多矣。又驅而就之必散之地。則朝充籍而夕荷擔矣。欲括僧徒而補之。則彼避役之徒。不顧親戚。不畜妻子。東奔西竄。無往不可。豈可擊之一處。而律以軍令耶。凡此六事。進退之俱不可。如是則其可坐觀其弊而莫之恤乎。今之議者。以鎭將之非其人爲言。此誠有理。但列鎭之將。不可一一得人。在統禦之得其術耳。若先生之所謂一時人才有限者。非愚生之所聞也。古之盛世。吏稱其職者。豈取人於前代。借才於將來哉。在用捨之如何耳。安可以人才之乏。誣一世哉。今之計者。欲以御史監軍。此則非蘇息之計。而適足以益其弊也。何則。國家旣以節度使統諸鎭。則古之所謂方伯連帥者也。連帥得其人。則一方可以蘇息矣。何賴於監軍。連帥非其人。則一方日就彫瘵矣。何益於監軍哉。而況妄受訴訐。戮辱鎭將。士卒弛心。軍令不振。豈非貽弊之大者乎。務選連帥而已。監軍不可設也。且軍額旣不可減。又不可以虛簿爲實。則刷丁籍軍。亦軍政之不得已者耳。緩之則必相蒙匿。而一丁不可得。急之則虛冒其名。而其實無所用。此所以緩急皆難者也。其要在於不緩不急而已。今之緩者。委心下吏。使民得以肆其慝。急者嚴刑刻期。使民不得訴其冤。豈非緩急之俱失其中耶。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軍旅之事。固非愚儒所論。但因先生之問。反覆籌之。則其弊有自。而其救有術矣。夫民不安業者。守令之過也。守令得以恣其侵暴者。廉使之不明也。軍不充額者。鎭將之責也。鎭將得以恣其剝割者。節度之不嚴也。守令侵暴。賦繁役重。鎭將剝割。浚其膏血。加之以水旱之調。年穀不登。哀我民斯。或散之四方。或塡于溝壑者。幾千人矣。況於籍軍之時。舞文之吏。得肆其姦。富者以賄賂得免。貧者以無財就役。稍有家產者。盡託於權勢之家。閭里之豪。而其顚連無告者。反充軍簿。則如是而欲望人民之不流散。士卒之不逋亡。豈不難哉。方今之務。莫切於得人而已。天之降才。不豐於古。而嗇於今也。取之有道。用之有方。孔子曰。擧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子夏曰。舜有天下。選於衆。擧臯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衆。擧伊尹。不仁者遠矣。此則得一人而治天下也。豈非取之有道乎。孔子曰。君子之使人也器之。此則官人各適其才也。豈非用之有方乎。誠使慨然有澄淸天下之志。如范滂者爲廉使。則守令不敢貪冒矣。愛民如子。如召父,杜母者爲守令。則生民富庶矣。如此則撫民之道至矣。安有流散者乎。誠使才兼文武。萬邦爲憲。如尹吉甫者爲連帥。則列鎭之將。畏威懷德。各效其能矣。遺愛在民。如羊叔子者爲鎭將。則撫養士卒。防備自固矣。如此則養兵之道至矣。安有逋亡者乎。彼水卒。亦人也。懷鄕土。蠻親戚。恤妻子。孰不有此心哉。顧其所苦。有甚於所樂。故脫身避役。不暇顧念者也。今者。誠能撫養而得其懽心。則旣有親上之心。又有鄕土之樂。旣有死綏之志。又有妻子之歡。則雖欲逐之。尙不可去。況以逋亡爲憂耶。嗟呼。一曹瑋足使陝西。皆作良兵。一世衡足使靑㵎。皆能善射。取人不必務博。在乎善用之耳。如是而兵民兩足。敎養有素。則列鎭之有船無卒。不足患也。軍額之減。何足議乎。彫瘵之弊。何足慮乎。必無逋籍之虞矣。必無鄰族之徵矣。旅外之陸軍。不須刷也。無定之僧徒。不須括也。御史之監軍。不須設也。若其刷丁補籍之時。誠使片言折獄。如子路者莅事。則明以察之。恕以臨之。信以決之。斷以行之。必無欺罔之蔽。必無虛冒之名。故曰方今之務。莫切於得人而已。大抵以法爲治。以人行法。故有法無人。則徒法不能自行。有人無法。則惟人可以創法。是以。不患法之不美。而患人之未善耳。文武之法未改。而周以衰。高文之法未革。而漢以亂。可見徒法之不能自行也。惟我祖宗之法。盡善盡美。無以尙矣。得人而行法。則兵民之養。無所不用其極矣。何必更張。以乖繼述之意乎。嗚呼。迂儒所見。不切時務。無乃祗自取笑於人耶。抑有所蘊須盡露者。愚聞先儒之言曰。兵政之本。在於仁義。其爲敎。根乎三綱。是故。克寬克仁者。成湯之所以無敵也。發政施仁者。周文之所以無敵也。人君苟能推仁義之心。行仁義之政。使民知所以親其上死其長。則南畝之荷鋤者。莫非禦侮之勁卒也。仁者何患乎無兵哉。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又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然則信者。守國之金湯。而兵不足道矣。以此觀之。國之所當先者。不在仁義與信乎。所當後者。不在兵政乎。先生之問。不及於此者。抑引而不發。欲聞諸生反三之說耶。先生以敎胄子育英才爲己任。乃問以軍旅之務。則雖安定之設治事齋。無以加矣。苟非忠公憂國之至。烏能若此。雖然。今之所可憂者。不特軍務而已。抑有大可憂者。先生置而不問。何耶。將志切乎報君。事專乎救弊。而不暇及耶。方今師道旣廢。士習日偸。性理之學遂絶。而仁義之路久荒。此非先生之所大憂者耶。此豈不急於軍政者耶。太學者。人材之所聚。而萬化之所本也。苟先生大唱道學。興起斯文。誘掖庠序之士。薰沐菁莪之敎。則才兼文武者。由是而出矣。忠信明決者。由是而出矣。必有主辱臣死者矣。安有戰陣無勇者乎。詩不云乎。愷悌君子。遐不作人。此愚生之所望於先生者也。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