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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先生文集 (洪直弼)/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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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梅山先生文集
卷之十
作者:洪直弼
1866年
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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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子岡甲申菊月[编辑]

近見所謂東堂試券對策中。有曰養德江臯。無非釣名衒能之術。遯跡山林。無非藏身露頭之學。雖自云說弊。其所譏刺。靡復餘地。亦可見世敎之變也。假眞售僞之弊。從古滔滔。武人俗吏之所嗤點。厥惟久矣。固儒者所宜自反。然驅一世在野之羣賢。斷之以一贗字者。詎是常情之所出乎。旣曰釣名衒能則曷可謂養德。旣曰藏身露頭則亦何謂遯跡乎。其言之首尾橫決如此。誠不滿一哂。爲帖括役者多不知操觚。何物老學究。誤人乃爾耶。雖曰無足責。爲主司所拔擢。裒然爲擧子首。謄傳其文。上告下布。則其事已徹。公車贊美之意。存諸其中矣。是將爲一副當公論。移易不得者耶。幾何不加僞學之目。諱己卯之學乎。顧今世道交喪。讀書種子亦將絶矣。固無事于道學之禁而自禁矣。流俗之把弄侮辱。亦可休矣。然世無闢邪衛道之君子。俾此輩任其喙鳴而靡所忌憚。爲吾道無竆之害耳。東京禁錮白馬淸流之禍。不翅兆見。行且及矣。寧不可怕乎。豈可遽謂今之君子不能爲耶。吾兄信能做城市大隱。終老于蓮社衡茅。則永免此輩之所玩戲。而其奈江臯山林。前定不竆何哉。絶噱絶噱。

夜枕忽思。冰雪至寒也。而有雪蛆雪蟇冰蠶。火至熱也。而有火樹火鼠。昌平州溫泉中有游魚萍草。天地以生爲德。故生意無處不曁而然歟。蛆蠶之屬。離冰雪則死。鼠魚之類。出火溫則殭。是爲何理乎。衆萬之生。各稟其氣。非其氣則不能生成而然耶。至若蹄涔之中。蟲魚生焉。糞壤之內。蛆蚓生焉。此外飛潛動植。靡不種下生種。可認天地無空處。而生生不息也。獨在人則往往勦絶其血胤。俾不克生遂。此又何理乎。靡敢因己事致詰老蒼。實有求說不得者。心煩慮亂。不知所從。從高明願聞達理之論焉。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朱子云幾動於彼。誠動於此。鄭康成云天不欺至誠。兩說俱通。而朱子說得正義。鄭則似近推說。吾兄所看得如何。所謂前知。只是知其理耶。卽是知其事耶。如久旱必雨。久陰必晴。知其理也。如今日晴明日雨。知其事也。經傳中只說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不肎說吉凶禍福。已有定命。不可改易。未來之事。豈但聖人不知。天地亦有所不知。及到時候自至。迫於氣數。不容不然。孔子雖自云五十知天命。而五十以往。何嘗自分壽止七十三歲。轍環天下。所如者不遇乎。所云道之不行已知之者。只是推時命理勢而然。是爲吾儒之前知。而言理不言數者也。豈若野狐禪之坐在屋裏。能知屋外事者哉。且禎祥妖孼。人皆見之。似不待至誠而前知。然惟至誠不欺天。天亦不欺至誠。不誠之人。必被鬼神所簸弄。吉不必吉凶不必凶。如龜筮所以紹天明也。至我龜旣猒不我告。猶是所謂欺天者。天亦欺之者也。是爲如賤子者所至戒。而終欠立誠。易歸於自欺而欺人。欺人而欺天。何緣到得與鬼神合吉凶底地位乎。秖益瞿瞿。

鄒經誦課。聞來鼓聳。此翁見得敏。故說得快。其言詮之寄在塵編者。有似獅子跳躍。英氣所動。喚醒迷魂。恨不及活孟子親見泰山眞面目耳。孔子未始顯黜覇功。而孟子獨云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又欲斷功利之根。其功當與天壤俱弊也。寒泉之世。尙有半淸半濁半陰半陽之可辨者。故尙云政好讀孟朱書之時。而顧今滔天塞路。都是慾浪。載胥及溺。沒頭沒尾。苟有義利雙行者存乎其間。則其亦庶乎其可也。假使泉翁而在者。當謂如何。願吾兄爛用孟朱之名理。直從義利源頭絶頂處。剖析指明。爲萬古一炬。以不負此翁。如何如何。

與李子岡甲申復月旣望[编辑]

昨宵失眠。枕上口念益稷臯陶賡歌。而帝拜曰兪。君拜臣如禮何。臯陶之受而不辭者亦何義。拜昌言也。非拜臯陶也故然歟。周禮之拜民數及拜賢能之書。亦爲所重也。皆出於帝拜之義耶。幸敎焉。

偶考孔子世家。夫子轍環天下。席不暇煖。公山佛擾之邀。中牟佛肸之召。猶且欲赴。而獨不仕於宗周者何哉。夫子常以尊周爲己任。春秋大義數十。而尊周室居先。進桓文許管仲。亦爲是耳。當時周室東遷。天子下堂。天命人心。已八九去矣。車攻吉日之政。無復可望。故木鐸載贄。不造乎瀍洛歟。斯其所以知時識勢歟。皇皇出疆。雖急於行道。皆應聘也。卽不爲臣。不見之義也。天王寄空名。不知卑辭招賢之禮。故夫子不枉道而從者。卽以此也。寧道之不行耳。詎輕其去就哉。如令周王尊德樂道。可與有爲。則夫子之應之也。當先於諸矦。且有遇於諸侯。則亦當九合一匡。以實而不以名。豈爲管夷吾之假仁借義哉。是爲公私義利之分。夫子之所先辨也。不識雅見云何。

語類略綽繙閱。而妨奪多端。全欠玩賾。釋卷而茫然。其異乎奕碁一塲罷了者幾希也。盖語類出自門人之手。不經稟裁。故有聽聞之錯記錄之誤。或有重疊背謬處。惟在觀者斟量而體會也。卽席問難。隨叩隨應。故往往親切。反勝於書牘。雖或支離煩絮。苦難領會。而亦不至生猒也。翁季錄卽晦翁季通之所答問也。編入于語類耶。抑別有一部書見行。而曾經盛覽否。竊詳晦翁爲學規模。四十後始通。五十後始議論不差。六十自歎所學始透。至六十五六歲。復自云不徹。是可認疑而悟。悟而復疑。剝一膜復隔一膜。解一節又障一節。如是日進無疆。自強不息。與天無極。開太平于萬世。直做孔子而後已。其所矢願者如此。苟不固天下之大勇。孰能與此哉。

與李子岡乙酉五月念一[编辑]

涑水史看到幾編。斯書也。從三晉爲諸矦始。固已經晦翁詩譏。而最可悶者。己所不喜則幷沒其人。如屈左徒之類是已。己所不信則幷刪其事。如隆中對是已。非直帝魏寇蜀之爲悖理也。古人云孔子作春秋。取毫髮之善。溫公作通鑑。掩日月之光。眞知言也。好惡之或偏。予奪之失正。直是見不到也。所以不得爲十分人歟。

病枕偶拈鹿門集。雜識有云人性之善。乃是氣質善耳。非氣質之外。別有善底性。直令人大驚小怪。從上聖賢苦心發揮。卽理爲氣主四字。而鹿門主氣太過。直以一氣字盡冒天下之理。更不求理之所以爲理。只知理之流行。固氣之所使然。而不知氣之循軌。卽理爲之主宰。直指氣之自然者喚做理。而更不揀別得无妄不易之爲其幹。則卽是氣外無理。而理特無用之虛名。其可乎。今曰性善乃氣質之善。則所謂氣質。卽是大本。而氣質之外。更無本然之性。性善之理。不亦從此晦乎。吾兄於此。看得如何。

答李子岡乙酉八月初吉[编辑]

歸自喪次則手命虛辱。悵悚交摯。尊體宿來益健。弟皓首終鮮。形影相吊。所相依爲命者。惟有一從弟矣。又爲造物者所奪去。死者何辜。卽弟殃咎積躬之所致然耳。死者固流俗常品。未堪責備。而昭朗樂愷。善狀非一。在家而敦倫篤恩。與人則輕財好施。最是善事異顔之親。備盡志物之養。往往有人所難及處。雖若不少自重。淸濁無失。而其中則極辨別。月朝人物。或不差錙銖。且智未足以知君子。而篤信老兄。出自眞心。每謂一番覿德。輒增一番愧悔。非直茫然自失。是亦婦孺之識淸明乎。今服多少奬詡。繼之以悼惜。渠何以得此於幷世之名賢乎。是足以博一死矣。

父卒母嫁。與得罪於父而被黜者。雖似有間。而不知終身不改之義。不養舅姑。不奉祭祀。不下慈子。是自絶也。其絶於夫。與黜者何異哉。通典居廬必禫之說。恐不可從。檀弓註無禫。縱爲出母設。而亦可施於嫁母。嫁出不可差殊觀也。雖與父在母喪。同是杖期。而父在則不敢伸私。故爲母降期。具三年之體而被髮練禫宜也。嫁出兩母。不計父在與否而爲之杖期。非降服也。特以子無絶母之理而服之而已。初無三年具體之義。旣不具體矣。不被髮無練禫。恐爲一串事。變制亦不必待中月。期而除服。伸心喪三年。壹遵本生喪禮。恐爲得正。古禮婦爲舅姑降夫服期。則爲夫之嫁出兩母。無不可降服之義。必服大功已矣。

女子無禫。不記見在何處。而以出嫁女不杖。故不禫云爾耶。若是在室女則小記旣云主喪者不杖則子一人杖之。杖則當禫。恐無可疑。若主喪者當杖則女子子雖服三年而不杖。盖禮童子不杖。惟當室者杖。女子子雖曰在室。非當室也。無男昆弟主喪。俾同姓攝之而無杖者。然後惟在室長女杖焉。所以成三年之喪也。然則何可無禫乎。無禫者似以出嫁女不杖者而言。非在室女之謂也。縱非長女。在室則當爲之禫變。何可以不杖而不禫乎。童子不杖者。當從其兄當室者而行練禫變除。女子之爲之也。恐亦乃爾耳。古者祭皆用筮。練祥亦卜日而祭。今俗往往行祫於朔日者。是豈以先月筮來月之義哉。亦豈無渴變之嫌乎。只當斷以非禮已矣。吉事先近則固當用上旬。祭而上旬丁亥兩日。若値先忌則遵疏說餘陰辰亦用之文。於柔日之中。諏筮而行之恐宜。

有人於此。無族子可繼。取其弟之妾子而子之。因之承嫡。所謂妾子之母。乃父之不率畜者。當服以嫁母齊衰杖期者也。過房則當爲之降服。服不杖期乎。若服不杖期則與本生嫡母無差殊。當如之何。備要嫁母圖註曰爲父後者不服。此以承嫡者言也。至若過房而承適者。秖論出系降等而已。不當復論承嫡與否也。然則若可以只降一等而無別於本生嫡母。則遵出嫁女爲嫁母大功之例服大功。伸心喪三年恐宜。願承明敎。

與李子岡丙戌元月念日[编辑]

寒泉編中程子說恁去二字往復諸紙。被老洲示及。兩贒之論。始參差而卒爛漫。愚曷敢贅一辭於其間哉。但語類所謂雖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須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云者。釋斯義襯貼。何謂上下欠照關。文理不平順乎。竊詳程子之意。蓋云持之太甚。固爲助長之病。然不可因此而或忽於存養。亦當如此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而如此者涵養未充。理義孤弱。待到德盛而逢原云爾。如此者三字。從恁去二字說下來。亦須且三字。亦可見語脉曲折也。然則朱子說恐得正義。未知如何。盛諭不太持之中。亦且把捉去。然後乃爲程子本旨。而於論心尤精云者。自契朱訓。是無容餘辭也。

向者奉質禮疑。弟亦未敢質言。所據而爲說者存。春翁問若於期後撤几筵則練祥之祭。雖以忌日行之。而恐不可以小祥大祥名之。其祝辭當以初朞再朞歟。沙溪曰只用忌祭祝。而不必言初再朞。此則以無三年撤筵於初朞者而言也。若有應服三年者而撤靈於再朞。則練祥禫當準禮行之。而祝辭則當觀主祭者屬稱之親疎而改措也。若無妻若在室女。而惟有妾之服斬者。則亦當爲之三年。妾雖非齊體。自在五服之列。則勿論其貴賤。俾之伸情。恐爲得禮也。受服與女君同。則是亦五服之親云者。盛敎儘然儘然。

答李子岡丙戌二月上旬[编辑]

向敎三洲墓誌。於朱子亦不苟爲應諾云者。是農淵兩賢大眼目大力量也。尤翁之世。正學衰微。而鑴穆輩倡邪說於其間。鼓其衆而從之。尤翁以爲程朱以還。義理大明。更無未發之蘊。但當尊信服習。不可別生異見。舍性命而闢之。卽隨時制宜之道也。篤信是說者。往往泥守印板。不復講硏。致端拱無爲之歎。兩賢所謂易瞎人眼目。而痛恨於世儒之陋者。亦出於承弊易變。眞至論也。淵翁詩亦嘗有程書朱訓在。甲是乙非爭。安在程朱後。無勞格致精。又云羣聖微言朱子解。朱書註脚付諸誰。懶從心上加硏究。却謂今無可致知。此詩當與祭農巖文及墓銘。互相發明。而其言殷切。警動千古。如此者當爲洛建之純臣也。

目下憂虞。不翅齊巓。而無名之鳥。晨夕去來。其羣蔽天。其聲奮雷。若是者爲數十日。而其止無多日矣。禽鳥飛類。得氣最先。未知其應之如何。而其不爲休徵則審矣。願服明理之論焉。東郊鳥戰。固是塗聽。未足取信。而騷訛胥興。靡所底定。益令人繞壁耳。不踐君子之庭已三年矣。狂奴舊態。不能擺脫拘曲。闕然於造門之謝。雖蒙大度包容。曲恕其無禮不恭。區區歉悚則大矣。今玆盛速。曲爲我地。又在於僾而不見。有黯其思之餘。敢不薄言往造。用遵陳仲弓故事耶。但跡涉瞰無。無以避李氏台公呵叱。是爲悶耳。示喩灑掃云云。無乃戲耶。世無程先生。疇敢當王子眞茶香乎。出處尊嚴。竊恐施之非所宜耳。再明以往値齊。惟明日可動。謹當聞命。快覩應門之雙龍也。

與李子岡丙戌二月廿四日[编辑]

望宇而歆如。升堂而驩如。出門而充如。歸家信宿而依舊惄如。人情苦不知足耶。何使人慕義無竆乃爾也。伏惟崇體益復珍鍊。暮雨朝晴。春意向濃。懸想園花池柳。氣色頓新。坐在活潑境界。上下與之同流也。程書中石奢云云。其事載馬史循吏傳。有曰奢楚昭王相也。行縣道有殺人者。乃其父也。縱其父而還。自繫使人言于王曰。殺人者。臣之父也。以父立政不孝也。廢法縱罪非忠也。臣罪當死。王曰追而不及。不當伏罪。奢曰不私父非孝也。不奉法非忠也。赦其罪上惠也。伏誅而死臣職也。遂不受令。自刎而死。卽程子所云不當死也。其曰乞罪不罪。他時可以堅請出踐更錢。此最義者。可謂處變事而不失其中也。踐更錢出馬史郭解傳。有曰至踐更時脫之。註曰有卒更踐更過更。古有正卒無常。人皆當迭爲之。一月一更。貧者欲得顧更錢者。次直者出錢顧之月二千。是踐更云云。盖卒更者受當次者之錢而仍直。如今俗所云代番也。堅請出踐更錢云者。願納踐更之錢。以脫父罪。若納贖然也。旣以出錢爲義。則小註最沒義之沒字。恐是記錄之差。未知如何。旣考據事實。謹玆仰聞。語類劉用之云。康節善談易。見得透徹。朱子曰然。伊川又輕之。嘗簡與橫渠云堯夫說易好聽。今夜試來。聽他說看。某嘗說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處。孔子便不如此。朱子說止此說易好試來聽云者。未見其輕視堯夫者。而朱子云爾者何哉。同里巷三十年。一言不及數。是爲不滿康節處。而與橫渠書則竊詳語意。恐不出於輕易。晦翁之不能無憾於伊川之言者。愚誠求說不得也。康節主象數。伊川主義理。故其說固不相入。而三十年無一言。亦可見伊川偏處。亦不是見輕而云爾。幸敎焉。

與李子岡丙戌六月少念[编辑]

向示康節事。近考尤翁說有云。朱子嘗編伊洛淵源錄。而漏却邵先生。見行淵源錄則却次於周程之下。朱子曾云己未嘗編入。而書肆擅入云云。苟其然者。曷不刪改。而任其印行。至載於朱子全書耶。淵源錄康節傳編次義例。壹遵周程。而班諸伊川橫渠之間者。如六先生像贊及滄洲告文之例。所以難辨其不出於朱子也。像贊則稱涑水先生。告文則稱司馬文正公者。亦有精義否。

泉翁以五代祖遷葬服緦。决於承重與否。旣不承重則只當吊服加麻而已云者。恐爲未定之論也。五代祖親雖已盡。而統則正矣。宗可毁而統不可絶。謂以五代而不承重。則是絶其統也。其可乎。無高曾祖禰則五世祖卽父也。何可諉以親盡宗毁。而不服其喪乎。親盡宗毁云者。以代遠不逮事者而言也。語類爲五代祖齊衰三月。亦以不承重者言耳。不直五代。上及於六七代。壹準此例已矣。三年喪畢。有長房則遷。無長房則埋。亦豈有祭五代之嫌乎。旣承重則改葬而服緦。是豈可已乎。至若不遷之祖廟未毁。則亦當服緦已矣。許孟所謂雖不受重於祖。據爲主者。恐得精義。愚見則許說與遂菴說。幷從無疑。若夫五代以上不承重而已毁宗者。則無服緦之義。弔服加麻而已。未知盛解云何。

易課不住鑽硏否。晦翁謂一卦可變六十四卦。故六十四卦之變。凡四千九十六卦。又謂六爻皆變者。只占變卦。不占本卦。則是占得否六爻皆變者。無以異於得泰。其卦不能足四千九十六之數矣。且旣得否。而六爻皆變。只占泰卦。聖人何不使直占得泰。必使得否。乃變而之泰何哉。乾坤所以立二用者固爲明用九六不用七八之義。亦是借見占例耶。占得六爻全變者。雖以變卦之辭爲重。亦須主本卦立論。如二用之比耶。伏幸見敎焉。

尊周彙編入印有聞。行將始役云耶。大僚之請禁私印。畏忌太甚。周防太過。是爲爲國深遠之慮耶。苟其慮患則尤菴江漢諸集。亦當束閣已矣。何獨於此書。設禁乃爾耶。然此與甲戌弘齋全書時事有異。如可得印。恐難用一切法。謀及丹臯台座。可能惠副否。

與李子岡丙戌復月旣望[编辑]

父之內舅。妻之祖父。或有稱以大舅者。大舅之稱。不見于爾雅。無載于喪服。而推之以義則亦無不可耶。伏幸見敎。蔚珍三淵影堂事。已徹崇聆否。區區於淵翁。沒身曠感。非餘子尋常之慕。而世無知德。往往有抹摋者。不堪痛惋。且以無一區俎豆。爲士林闕典。故秋間蔚儒之來請祭文也。爲之應副。亦以書社之不涉於邦禁也。近聞此事爲此邑鄕戰。角立者呈文春曹。至有移關本道。毁廟撤享之擧。平生愛敬之誠。反致貽累。滿心慚悚。若難自容。事已至此。不知何以善後也。以淵翁凌霄漢出宇宙之高蹈。爲怪鬼輩所把弄。是尤憤恨耳。

曾子問緦不祭。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尋常蓄疑。未敢信及。古者無忌墓祭。惟四時正祭而已。同姓之緦。於祖考皆有服之親。異姓之緦。於祖考無服。故不敢不祭。是以同異之別。爲重輕之辨而已。詎可於死者有服則皆不祭也哉。借令考妣幷祭者。外親之喪。於考則無服。於妣則有服。其將一行一廢耶。決是推不去行不得者也。此栗翁所以不從古禮歟。凡喪從死者。祭從生者。當視主祭者服之重輕而行廢而已。所祭位之於死者有服無服。固不當論。未知如何。

朱子於語孟則曰集註。庸學則曰章句。章句者以正文分章析句而云爾耶。抑以註解而言耶。論語則云學而第一爲政第二。而孟子則云梁惠王公孫丑章句上下。分析章句。語孟同然。而獨稱於孟子者何哉。抑仍古註篇目而然乎。所謂孟子章句。以正文而言。然則庸學之稱章句。亦用斯例。不識盛見云何。

練祥日若値先忌。則祭之先後。當如之何。三年中忌祀雖不備禮。旣是享先。則恐不當後。厥明行忌。質明行練祥如何。幸願入思而面命也。

語類歷代一百三十六卷之第一板篇曰。劉備之敗於陸遜云云。孔明雖正。然盆。法孝直輕快。必有術以止之。盆是何義。盆字註曰去聲。則當作湓。湓者噀也。噀者噴水也。諫止之際。或致辭氣之噴迫。難回先主之心。不若法正之有術以遏之云爾。如是看得。未知如何。唐本然盆二字上下皆句絶。而終欠分曉。願服明敎。

與李子岡丁亥七月念日[编辑]

自從邦慶之日。洛下士大夫有喪者之家。皆廢哭而行饋奠。斯事於禮有據乎。禮郊之祭。喪者不敢哭。凶服者不敢入。敬之至也。又曰國禁哭則止朝夕之奠。卽位自因也。三代以後。未聞因祭而禁哭。亦無由慶而設禁。今日之不哭者。認以義分之所當然。而孤子則不忍不哭。縱欲隨衆。亦不可得。而有不敢自安。謹玆仰質。幸斤敎焉。仍憶己巳邦慶。値執事居憂。不識如何處之。若以不哭爲度。則三日而止耶。停哭俗也。非禮家之所與知。此等處說分義不得也。

向諭金縢小註朱子曰秋大熟至我勿敢言代武王之說。反復推究。終莫分曉。故考諸大全金縢說則分六條解釋大義。而第五條曰秋大熟。弗敢言。金縢所藏代武王之說。史之祝辭。惟爾元孫某。遘厲虐疾。至能念予一人是也云云。自金縢以下九字。當屬史之祝辭看。而永樂大全割斷其下文而編于小註。有若秋大熟至我勿敢言。爲代武王之說者然。全不成文理乃爾。所謂奉勅纂修者。若斯其踈謬乎。七書小註及性理大全編輯。多少差誤。未易一二言。不獨金縢爲然耳。胡廣楊榮輩。皆失身永樂之世。莫逃法義之誅者也。豈有見識可能及此乎。

答李子岡丁亥八月七日[编辑]

橋上遭罹。尙忍言哉。尙忍言哉。自有春間事。固知有更擧。而豈料事變之罔測。至於斯極哉。螢爝之燎原。蹄涔之滔天。古來所通患。以此意說與從氏台監。俾之斂跡榮塗。避遠駭機。而云以如此則若眞有事在者然。以故知進而不知退。竟致今日。詎不有媿於哲人之知幾乎。今春以還。信能盡室出郊。塞兌息影。若不復廁身周行。則亦不至爲眼釘。或相忘於江湖。而事乃大謬。何嗟及矣。夏秋來日聒于耳。往往有不忍聞者。今焉一眴目而四起矣。禍色彌天。傍觀損神。餘人乃爾。况痛痒相關之地乎。又况親懿之心乎。以執事高識。知有今日事久矣。相對賤子。亦嘗憂慮及此。而罔克爲力於天倫之間。豈非時運所關耶。念之心折。嶠棠行將廢務。未知向後事當如何。熲熲在念。不能自休。尊門家傳詩禮。世篤忠孝。蔚然爲世胄。曷料蒙大憝之目臨不測之罪乃爾乎哉。天下事眞無所不有也。中人以下。决性命於爵祿。而世俗所謂淸官美職。咸湊於尊門。門戶燀爀。爲一世指目。所以致鬼怒人猜。是亦物理耶。執事平生定力。政好今日受用。雖事關父兄。震迫罔措。亦不宜憂憤成疾。以損天和。所居而安。所樂而玩。勿爲其所動。如何如何。朱先生嘗云困厄有輕重。力量有大小。若能點檢念慮。動作都是合宜。俯仰無愧怍。不幸塡溝壑。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箇是而已。斯言也卽處患難之眞詮。非執事所雅言乎。千萬勉旃。

與李子岡丁亥八月少晦[编辑]

仄聞借宇斗湖。爲聊淹之圖云。苟其然者。以分占南岳一半。爲依近之幸也。凡有得於道者。內不汩於名利。外不嬰於世緣。故隨所處而足。隨所至而安。隨所遇而樂。樂天知命。亦復何憂乎。獨立不懼。遯世無悶。是爲高明願之者也。令季台公聞已還山云。莫無以蒼黃撼頓而告愆否。昔何胤去官。從其兄點幷遯于雲門山中。世號爲大山小山。斯事行將復見於尊門。世禍之作成人物乃爾。是亦造化翁安排法耶。凡世間得喪榮辱。咸有前定。寔難容毫髮人力。惟盡在我之道。恭竢蒼蒼者處分而已。以執事卓識遠覽。看得斯理分曉。計應身心靜安。泰然若無事也。昔先輩不以禍故而廢竿牘。以往復問訊。無拘於行患難之地故也。三洲答滄溪書。可考知而也。况執事所値之靡可擬倫於三洲乎。願服復敎。庸紓凝情。不有此一路。將何以慰歲寒之心哉。孤子宜死不死。値此高秋。感時罔極。益復號隕。形神不能支拄。殘書因之倚閣。每念晦翁寒泉故事。彌不堪瞿忸。爲請居停信息。力疾修候。

與李子岡丁亥十月十二日[编辑]

近日飛雪層冰。滿目嵯峨。蒼蒼谷中之樹。亦摧殘離披。若不能全後凋之節。因念君子處棼錯之時。事變非常。排逆四至。苟不勵堅剛之力居易之懷。則其摧折不自守者。有如此松矣。至若蘭芷不芳。荃蕙化茅。又曷足道哉。是固執事平生擡白眼而視之者也。曾朱壁立。乃執事所願學。無容奉勉。而精金須耐得百遍猛火。願益自振。用作無入不得之道焉。

嘉山文廟之變。計應入聆也。敎化風俗。爲天下大本。而久爲笆籬邊物。三綱九法。從以淪喪。馴致羣聖位版撞碎而極矣。塑像腰膂之禍。不意復見於今日也。雖曰狂易者之所爲。蔽一言妖孼之先見也。愚則謂斯文將喪之兆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則人極不立。人極不立則仁義無所措。仁義無所措則乾坤或幾乎息。念之心惻。中夜屢興。此可與高明道。難爲餘人言也。

與李子岡戊子三月十二日[编辑]

喪畢後哭墓之非禮。敬聞命矣。愼齋狀德松江。而刊此一節者。以其事之不中節。而非可以爲法也。旣知其非禮之正。則曷敢徑情直行。用違引人當道之至意乎。就控五行二字。始見于大禹謨。而曰水火金木土。其次則見于洪範。而曰水火木金土。禹謨則以相克爲序。洪範則以相生爲序。相生爲序者。順天地生物之次也。禹謨之以相克爲序者何義。以人所修爲者而言故乃爾歟。然則生爲體而克爲用耶。五行相克。卽洛書之序。故大禹則之而云爾者。似爲有據。未知如何。五行皆資土而生。而五行生序。土居其末者。何歟。方其質具於地也。輕淸者先而重濁者後。故水火先於金木。而土之所以處下也。

兪翠軒嘗知其爲古之遺直。當與鄭桐溪爲國朝諫臣第一矣。今讀其章奏。益見其難。讜言嘉謨。匡其不及。繩愆糾繆。格其非心。瀝血抽誠。犯顔不諱。往往有傍觀損神處。而非直虛受。亦克包容。彌仰長陵之爲聖人也。其所謂志立則萬事可做。志不立則一事不成。近世儒者。徒區區於儀章度數之末。而其中則空空。何異優孟之效叔敖者。尤爲警絶。服之竦惕。如針箚肌也。

答李子岡戊子浴佛日[编辑]

承課延平問答。區區所聳聞也。此老子一生學問。專用心於內。默坐澄心體認天理八字。是爲工夫節度。但默坐澄心而已則偏靜而易淪於空寂。以其體認天理。故有所準則。所以精明純一。觸處洞然。泛應曲酬。發必中節也。有若本領。故有若成德。一傳而啓朱子門庭耳。斯翁不立文字。不落言詮。默養吾誠。積中發外。神閒氣定。動靜一致。是所謂心學。是所謂見道也。至若所謂灑然冰解凍釋處。融釋脫落處。贊歎灑落氣象者地位高絶。苟不固見徹克盡心與理一者。未易與此。是非可以襲取者。須從優柔猒飫。眞積力久中做將出來。則自然馴致斯域。非揣摩想像之所可及。若不原其本而強欲做得。則不知融釋灑落者爲何事。若是者不惟不能臻此境界。易致作意助長。自欺而欺人。是不容不念也。斯義也三洲答滄溪書中說得眞切。吾輩所宜服膺而勿失者也。執事素日操存固而涵養熟。故體驗身心。實見得理。豈騰理口耳者之可比哉。如賤子者童習白紛。而去益茫然。幷與資口耳者而消忘不記。何所藉手而奉勖于高明乎。每讀程伯子所云不存養。只是說話。不覺竦惕。願與執事而交勉焉。

李懷光之子璀。後唐明宗之子從璟。處君臣父子之變。不失其正。固無容議到。而若使德宗先期以赦璀。則懷光雖敗。璀可以無死乎。從璟不先被殺則莊宗旣敗。從璟亦可以無死乎。歐公所謂在父所者父敗則請死。君赦之終喪而事其君。在君所者君敗則死之者。此當爲兩人處義之定論耶。璀則猶可以不死。用竢君命。從璟則不容不死。以靡所㬥其心也。未知意下如何。賤息與趙孺文。偕造宇下。爲考德問業計也。其意眞切。非爲秖見伊川面也。伏幸指引誨接。從其氣質偏處而痛施鐫矴。俾得以服潛導之速也。昔人所云訓若風行。應如草靡者。竊有望焉。

適披左傳。祭仲專。鄭伯使其婿雍糾殺之。雍糾之妻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姬遂告祭仲。仲殺雍糾。雍姬不告則父死。告則夫死。所以處父與夫之間者。當如何得正耶。鄭伯之欲殺仲而委其婿。婿欲殺其妻之父而告其女。母又不察其女發問之意。而猝然以答之者。皆失於謀之不臧。且所謂人盡夫者。尤極害理。固不足道也。然則爲雍姬地者。必圖所以兩全父夫。否者只當父死則死父。夫死則死夫而已。婦人之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重於父。異乎在室之女。只知有父。雍姬之救父殺夫。未見其中節。且夫由我而死。而亦不下從。此所謂賊仁賊義。罪不容誅者也。願服盛論焉。沈靑陽之奉君命逐李樑。其事何如。舅甥無可絶之義。諫止於用事之日。蚤自斂退上也。不幸而得罪宗國。勢難救回。則一任朝廷處分。我無與焉。其次也。放流與大辟懸殊。故不嫌其承順耶。自犯手勢則恐有所不可。未知如何。是亦竆格中一事。幸敎焉。

答李子岡戊子五月廿五日[编辑]

向稟靑陽事。卽出於責備之義也。仁順聖母之撤簾曾不崇歲。乙巳羣兇之削勳。慰滿輿望者。繄誰之力也。自有陰功默助。存乎宗國世道。民到于今賴之。詎容工訶於其間哉。第事關舅甥。是爲人倫之變。故有所云爾。而此與自施拳踢。骨肉相殘有異。所以見取於石潭諸賢耶。石潭知其無罪。而強辭彈駁者。固似欠剛。然斥戚畹而扶士類。名義甚正。先立其大者。則枝葉細瑣。在所刊落。是爲大贒作用也。不審盛見如何。示及程子說三見則一二亡者。見於程書十五編入關錄。可考而知也。其下又言天有五氣。故凡生物莫不具有五性。居其一而有其四。鹿門見斯說。而亦主張物不具五常之論何哉。程先生所云一二合而爲三。三見一二亡。離而爲一二則三亡。旣成三。又求一與二。以離合言者。政好取證於人物性同。而曷爲獨言於氣之一本也。栗翁嘗云湛一淸虛之氣。多有不在者。固爲未定之論。鹿門所謂糞穢之臭惡汙濁。雖若不可尋湛一之影象。而糞田種糓。禾苗驟茁。則藹然生生之本體。依舊呈露。此氣之無處不透。可見此翁於氣源頭。看得透脫乃爾。而不能推此反隅於看性。竊恐爲金注之惑耳。

忌祭之哭與不哭。尊門則何所取準耶。備要以逮事不逮事爲度。恐爲得正。而與祭者或哭或不哭。莫無相拘否。黎湖則以有服無服爲限云。然則高曾以下。雖未逮事之祭。亦當哭。斯事也不害爲從厚乎。只宜施之於傍親之祭乎。傍親則不計逮事與否。秪當有服則哭乎。高曾正統之服。而不逮事則猶不哭。况傍親乎。傍親亦當準以逮事已矣。願服明敎。

俯敎鄭康成說。極有精義。且老洲丈亦云三年內合窆。墓祭不得合設而各行。以其未合櫝也。以葬畢奠墓之各奠爲宜。兩賢之論乃爾。曷敢不奉遵乎。各祭者。禮之經也。合享者。禮之通變者也。變固未易言。只當守經已矣。洪裕孫無字話一條。謹玆錄呈。而所謂無字話。卽究釋氏虛無之旨。靈悟而旁通云爾。三淵嘗稱洪餘慶亦奇士。參無字話。斯人也。隱遯於光廟之世。玩世自靖。宜其爲秋江師友也。然從遊於暄蠧之間。而未聞君子之大道。是爲惜耳。

三洲雜識中釋氏詩四句。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卽吾儒所謂無極也。能爲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吾儒所謂太極也。釋氏看得若斯其正。則宜不至於認氣爲理。殄滅彝倫之境。此三洲所以發看破乖舛之論也。非謂此四句有病。在吾儒則主理而看。在釋氏則主氣而言。主氣者所以爲舛也。釋氏若主理而成此詩。則見理極純。當與太極圖幷稱。惡在其爲異端乎。儒釋之分。存乎主理主氣。此所謂聖人本天。釋氏本心者也。雖則本心。與吾儒心本善之論不倫。只信其靈覺而任其作用。略見其心性影子。而靡所準則。所以爲空幻而無實也。語類幷擧撲落非它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等句。而贊美其見識。見許於晦翁者。其義可蒙說破否。幸入思議。從後示敎焉。

答李子岡戊子八晦[编辑]

潁翁奄然長逝。享年八耋。倏然觀化。在當人分上。亦復何憾。而可哀者。後死之吾輩也。堂堂其標。豁豁其襟。通博之學。雋偉之識。高明篤論。無復改評也。刊落枝葉瑣細。落落好襟期。不作鄒魯態。卓然爲衰季偉人。歷選幷世。尠與比倫。未知餘生之幾何。而何日夜而可忘哉。生前必要面訣。其意苦切。而禮防所拘。罔克聞命。幽明之間。齎恨無竆。哀懷益疚。聲淚俱發。何時相對。敍盡悲臆耶。

家禮納大轝於中庭。施扃加楔。載畢始設遣奠。而今也則人家常患狹隘。就轝門外。旣乖禮意。路次行奠。尤非其所。大門內如可容轝。設諸中庭恐宜。如不可爲。卽小轝加素錦褚。出門而就大轝。仍擧遣奠。事勢之所使然也。遣奠是爲送死之終奠。故必行於靈輀旣駕之後者。精義存焉。以其所則當行於中庭。以其禮則當擧於大轝。縱失其所。當遵其禮。且近世因地勢皆施於路次。故亦名路祭。亦已成俗。從宜已矣。

頃者詢及諸葛瞻事。而愚擧晦翁說奉對者欠分曉。更考答何叔京書。則以南軒斥瞻之論。許其甚精。愚所不及。然瞻斬鄧艾之使。與愛子而同死。三世殉國。千載如生。純忠姱節。與日月爭光。恐不當以不去黃皓。又不能勇退。謂不克肖也。且陳壽之傳瞻也。善政佳事。皆秘而不書。壹如傳孔明事之涉曹馬者然。以蔽其贒者多矣。安知不請誅黃皓。如乃翁之諫東征。而莫之傳乎。且身尙公主。義共休戚。故罔能奉身而退耳。直以僅勝賣國了之者。不亦近於掩人大節乎。晦翁所謂以春秋責備之法責瞻者不薄云者。是爲定論耳。

與李子岡己丑二月十八日[编辑]

江上丈人。有書證期。原幅呈上。其所謂再明。卽十九日也。斯夕臨會。用踐成約。切仰切仰。衷紙幷納。其所以辨劈某年義理者。辭嚴義正。有曰苟欲講明。莫如先從先世子之心而明之。盖先世子當日之心。只知慝引於己。惟恐過歸於上。此實天經地義。不容毫髮差者。當以先世子之心爲心。乃無憾於父子之倫云者。是爲義理築底處。辛巳以後。閱歷百劫滄桑。而未有一人諦得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之義者。惟斯翁能臻斯理而說得至此。若是而後爲父子者定。苟不固明理知言。曷能乃爾。不勝贊歎。蔡集中所謂與嶺南士友書。敢言其所不敢言。忍道其所不忍道。卽與癸丑疏中董狐之筆四字。凶肚逆腸。一串貫來。而自其手輸款者也。此書之傳布。已積歲年。而擧一世恬不知怪。鷹鸇逐雀之義。寥寥乎無聞。將何以解天下後世之疑乎。今玆辨惑之編。可以藉手而見古人。世敎之大幸也。然戢于巾衍。亦何以喚醒迷塗哉。惟有吾輩講明此義。相守勿失。用備百世之不惑而已。

與李子岡己丑二月廿七日[编辑]

晝觀朱書。夜誦魯論。志力所到。汲汲如追亡救火。眞是將百十斤炭火去煅者。金丹消息。於是焉存。如愚者縱欲爲劉安雞犬。亦不可得。只贊歎此藥而已。彌願吾丈老益壯竆益堅。學有緝煕于光明焉。顔子不違如愚章退省二字之義。洲丈則以爲退屬顔子省屬夫子。而未承盛論素日看得如何。語類或作夫子退而省顔子之私。或作顔子退而自省。羣儒說紛如聚訟。惡乎定一耶。靜究退而省其私五字。則似不可分退省而二之。若不俱屬夫子則當俱屬顔子。如此則文從字順。而集註曰及退省其私。則見其日用動靜語默之間。皆足以發明夫子之道。見字屬夫子而言。與上文但見其不違之見字義同。見者所以釋省也。然則省字之當屬夫子無可疑者。且及退二字。恐當句絶。而屬顔子看。未知如何。論語或問小註。幷載胡張說。而胡則曰及侍坐而退。夫子察其燕私。張則曰夫子退而省其私。二說不倫如此。而朱子幷善之者何歟。胡說之顔退孔省。脗合於集註。當從否乎。幸入思焉。

與李子岡己丑三月之旬[编辑]

濯溪集間應經覽。月朝定準。未知何如。糠粃固未盡除。瑕瑜亦不相掩。而其學則有深造自得之實。非雇耳傭目之比。未可以欠修辭而少之也。蔽一言。南服之高士耳。鬼神五倫解兩編。爲全部中眉眼。其從遊渼櫟兩門。而不秖見伊川面也審矣。近世委巷。亦豈復有斯人哉。適檢語類第八編。有云人白睚。不得將聖贒道理扶持。白睚二字有出處可考否。猶言人而不學則如𥌒者之無視沒見。識不得云爾耶。幸敎焉。涑水翁以篤學力行。淸修苦節。見許於晦翁。而吾輩之多少譏評。若無顧藉者。是甚惶畏。然亶出於責備之義。九京可作。亦應莞爾而笑也。天若祚宋。必無此事之云。卽其置身於利害禍福之外者也。苟非明理。亦曷足乃爾。恐不可直斷以識不到也。一誠所立。百度俱實。所以爲脚踏實地。而但欠靈睿。往往不慧於篤論。康節所評止於九分人。明道亦謂不曉事者。殆以此耳。惟願學得其誠。爲終身盡心行己之要焉。

適檢程書。程先生以爲鷄雛可以觀仁。切脈可以觀仁。雞雛則毛羽嫩軟。生意丰茸。固可以觀仁。切人之脉。將如何觀仁耶。程子亦嘗云心譬如糓種。生之性便是仁。且醫家以草木之實。皆謂之仁。核非仁也。核中自有生理萌芽處。卽是仁。糓種亦然。推斯義也。切脈而觀仁。驗其生理貫通。素日看得如何。

答李子岡己丑六月五日[编辑]

出亡異於廢疾。祝文實難措辭。誠如盛示。而承重一節。未敢硬判。出亡在外者。死生未分。而告由祖靈。代父服斬。恐當難愼。父雖不在家。孫爲攝主。自可無闕禮。何必代服然後乃可乎。承重有祖命則可。無祖命則不可。苟其無者。告于宗伯。一聽朝家處分。如尤翁之勸閔家者恐宜。無祖命無君命。而擅自服斬。則易致聚訟。戛戛乎難爲言耳。攝主措辭。當曰孝子某不克主喪。使子某云云恐宜。只云不克主喪。殆不成說。而下不得出亡二字。亦無如之何矣。鄭志所論天子諸矦之喪。皆斬云者。諸孫不服以祖服。服以君服。故勿論承襲不承襲。皆爲之三年。非爲承襲而服斬也。士庶則異乎此。只當以本服攝事已矣。朱子所論。未見其爲自天子達庶人之通禮也。亡與疾雖不侔。而其不處之以死則一也。遭變事而不失其經。是爲寡過。未知如何。

與李子岡己丑八月十八日[编辑]

適閱國語。楚有士申鳴者。養父不仕。後爲楚相白公之亂。申鳴辭父赴敵。白公取其父囚之。申鳴泣云吾不得爲孝子。當爲忠臣。援鼓而殺白公。其父亦死。爲申鳴地。縱賊則國必危。討賊則親必死。君親卽是一體。忠孝不可雙全。寧舍孝而全忠乎。當舍忠而全孝乎。不忠則不孝也。如之何則可得其正耶。程先生以趙苞之遽戰而殺母爲非。推斯義也。申鳴亦當求所以活父之道。未可遽戰耶。趙苞一郡吏也。一障得失。未足以係宗國安危。至若申鳴之於白公。則社稷存亡。在此一擧。事機迫急。間不容髮。秖宜國耳忘家。公耳忘私而已。父若因己而被殺。則句當公事後。殺身以自靖。是爲活孝也。申鳴究竟法。未詳其如何。而若夫吳三桂則始似申鳴之爲。竟不免忠孝兩失。莫逃法義之誅。一死之難。有如此者耶。願服精義焉。

答李子岡己丑臘月四日[编辑]

俯詢禫月行吉祭後合櫝一節。仰悉盛指。合櫝卽純吉之禮。故禫月吉祭猶未配。待踰月以少牢配。近齋說不爲無義。而旣有尤翁定論。則舍近齋而從尤翁恐宜。明儒萬斯同。以猶未配三字。謂但合祭羣祖。而不以新死者配食也。寧有因子孫之除喪。而去祖妣不配之理乎。此言未知於義如何。吉祭後若不卽合櫝。則考妣神主。勢將還奉于東西壁。行祫而不卽入正龕。亦甚未安。所以遵尤翁爲寡過也。雖卽合櫝。從疏說禫之後月。乃得復平常。是爲踰月其善之義也。病思昏瞀。罔克理會。忩草供對。只會其大意。如何如何。畏齋集謹玆借呈。伏幸視至。尙論者謂此老三世。文章上勝。名節下勝。斯言似然。而澤翁當昏朝金墉之世。占大過之象。而獨立不懼。値丙丁冠屨之變。稱亡國大夫。而終身曠室。可見內修之眞。豈非名節之大者乎。

賤子常服。卽闊袖周衣。而自聞朝禁。當下換着俗所謂中赤莫。而亦不宜老者掩體。亟擬改製𲀴衣。而猝遽未辨矣。所云𲀴衣。雖不見于禮。而往哲之所服也。其製則道袍之去一邊幅者也。今因大僚所奏。

申禁白衣。而孤子當室。冠衣不純采。如吾輩有終身之憂者。恐無可變之理。願聞盛敎。

答李子岡庚寅閏月七日[编辑]

某人文字。愈出愈惡。吾東儒贒諸老先生。俱蒙誣衊。非直幷世諸儒之被其埋殺已矣。儒者何負於渠。而必欲殄絶讀書種子。噫其甚矣。其人之父常云士類國之戕斧。先朝之所嘗痛斥者也。載在健陵誌。可考而知也。世濟其惡。胡至斯極耶。聲罪致討者。非無其人。而漠然無應之者云。亦可以觀世道也。

偶檢紫陽史。元魏孝文帝致孝于馮后。不食五日。服喪三年。俱出天性。靡所勉強。資質粹美。三代後諸夏羣辟之所未有也。第馮后密行鴆毒。主弘不得其死。在孝文爲不共戴天之讎。其所以盡孝者。不知其事而然乎。抑知之而認以無讎母之義歟。馮后旣肆淫毐則夫婦之義絶矣。繼行弑逆則母子之恩斷矣。若是者何可處以母后。而惟思盡分乎。朱先生嘗論武曌事而曰。在唐室言之則武后當殺。在中宗言之。乃其子也。宰相大臣。今日殺其母。明日何以相見云者。卽天理人情之所當然耳。主弘非馮后所擧。亦無生育之恩。則非所嫌於立其子而殺其母。魏之大臣告于宗廟。稱祖宗之命而誅之。據義揆禮。恐爲得正。不識素日看得如何。武曌中宗所生之母。而只行廢立。故晦翁不從南軒之論固也。若使曌弑中宗如馮后之爲。則唐之臣民。所以處曌者當奈何。願聞精義焉。

與李子岡庚寅八月二日[编辑]

昨日事罔極。直欲卽地就溘而無知也。古有新宮之火原廟之灾。亦有陵墓之延燒。而豈有如今玆之變乎。人皆謂之萬幸。雖則萬幸。閱萬劫而寧有是乎。羣僕侍御之臣。無一人蹈火而死者。不可使聞於天下萬世。尤欲羞媿而無生也。聞變之初。直欲進哭于闕門。用伸三日哭之義。而獨往極涉突兀。不克自遂。只號泣籲天而已。吾輩胡爲迄今不死。酷閱此載籍所無之凶禍也。聞今朝改梓室。發引及葬禮。皆以元定日時爲之云。苟其然者。夕間鍾巖之會。當依成約矣。老洲回書。在於火變之前。而旣不退期。則亦應赴臨矣。

與李子岡庚寅八月廿三日[编辑]

卽候道養益爲貞勝。不以外食之患。而或損內養之正。是則非所仰慮。而應以風色靡定。去留靡安。爲目下憂也。昔人有云處末路。能吃虧是大便宜。能受苦是大安樂。能平氣是大力量。斯言有老莊氣味。而不爲無補於自寬。故謹爲老兄誦之。向詢程子說漢成帝夢。上帝敗我濯龍淵打不過云云。似載於西京雜記。而濯龍。卽漢后妣宮門也。打不過者。卽敗之而不克也。似是王政君致新莽簒漢之兆。天所以警告也歟。遺書關中錄曰蕭何大營宮室。其心便不好。只是要得斂怨自安。此言莫無記者之誤否。蕭何所謂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加者。固非開國承家節儉裕昆之道。且不類乎置第竆僻。爲自己計。然此與入關中不收經籍。均是欠見識耳。責之以不學無術則可。若歸之於故斂衆怨。爲避禍自全之圖。則恐非酇矦本情。尙論古人。不失其眞。可服其心。素日看得如何。

兩儀二字。常看作天地耶。陰陽耶。古人文字。多認兩儀爲天地。太極圖說兩儀立焉云者。三洲以爲此備說動靜陰陽流行對待之義。不應專指天地。而朱先生有云兩儀是天地。與卦畫兩儀。意思又別。此爲不易之論否。抑易有太極。是生兩儀之兩儀。卽指陰陽。而圖說之兩儀。乃指天地乎。陰陽大而天地小。故陰陽能包天地。而天地不能包陰陽。然則喚做兩儀以陰陽者。恐符易繫本旨。未知意下如何。

朱附事莒穆公而不見知。冬食芋栗。夏食菱藕。其君不恤也。旣而穆公以難死。朱附將往死之。其友曰君不見知而死其難。無乃不可乎。附曰吾將死之。以激天下之不知其臣者。卒死之。人臣之死於君分耳。知不知。何與於我哉。附之言有激而發。死亦有激而死。非所謂天理當然。吾不得不然者也。或謂顔常山及睢陽雙忠。有封疆之責焉。而附則無官守。可以死可以無死而死。斯言如何。

西銘之聚要成文。如杜順之作法界觀樣。未詳其出處。而晉時有京兆人杜子休者。舍宅爲靈應寺三層浮圖。是所謂法界觀耶。子休卽杜順字云。

庶子爲父後者。使其次子主所生母喪。則其孫爲父所生母。題主及祝。屬稱當云亡祖母耶。其父承嫡。服其母以庶母。則其子當處以庶祖母。於庶祖母恐當無服。而備要不杖期條云庶子之子爲父之母。而爲祖后則不服。據此則餘子之不爲祖後者。當準禮服期否。禮妾母不世祭。其孫當喪畢而埋主。雖則埋主。不可無屬稱。稱以祖母。服以期年。恐不容已。願服明敎。

與李子岡壬辰四月[编辑]

偶檢陶菴集。兪大齋問嫪毐之亂。始皇欲以義理處之則如何。陶翁答以坑儒之世。非可以義理責之。斯言固然。而若裁之以義則當如何得正耶。子無絶母之理則所謂太后雖得罪宗社。當用諱親之義。存而勿論可也歟。嫪毐可誅。二子可殺。而遷其母則不孝。綱目大書其遷。而不書其迎何哉。與其遷而不與其迎歟。納茅焦之諫而迎太后歸。復爲母子如初。若鄭莊公之爲者。不害爲補過耶。秦昭王爲范雎所誤。至廢太后。而康節則曰非廢也。乃奪其權。何所據而云爾乎。綱目則只從范雎本傳。大書秦君廢其母。是爲直筆。昭王之母則無罪。始皇之母則有罪。而以子廢母則均之爲斁倫悖經。嬴家祖孫罪不容誅。宜其終於西戎。而亡不旋踵也。未知意下如何。

向喩林次厓。名希元字懋貞。經說載異同條辨及周易折中。亦多可取。卽羅整庵所往復。而可認其見處卓然。人心道心之不可作體用。理氣之不可作一物。所以辨整庵之遂非者。可謂紫陽之純臣也。其事行則無從可考。應有立傳見載明史。幸取考而得其人焉。適考春秋躋僖公註。高氏閌以漢光武當繼平帝之統。而以世次當爲元帝後。遂上繼元帝者爲非。斯言如何。朱先生答何叔京。以成哀皆致寇亡國之君。卽陵爲廟爲當。苟其然者。光武所處。亦自得正耶。元帝光武。同祖景帝。而元帝則爲五世。光武則爲六世。故序昭穆而爲元帝後。追尊宣帝爲中宗。祀昭元於太廟。卽禰元帝之義也。別祀其四親於舂陵而不入太廟者。卽不可以小宗合大宗之統。是爲得禮也。高閌當繼平帝之統云者。卽譏躋僖公之義。而以承統爲主也。卽陵爲廟。不祀太廟。所以著亡國之罪者。固爲峻正。而不合於春秋。未知當何所適從耶。舂陵四廟不以伯升子奉祀。令太守令長侍祀。有乖於朱訓。而其不以非禮追崇。章貳本嫌微之旨者。千古帝王中。惟光武一人而已。願服明敎。

答李子岡壬辰六月十日[编辑]

仄聞彼中消息。江南軍興。天下響應。有席卷之勢。已失四五省云。塗聽未可準信。而非比春間傳說之白地做謊則審矣。子房之椎。雖則誤中。呂政之魄。天已奪之。所謂謊說。安知不爲道光之先聲乎。凡分合之交遞。如治亂之相乘。中國之混一久矣。其勢必分。如南北朝之爲。吾東實有事齊事楚之慮。其將以犧牲玉帛。待于兩境乎。天下從此多事。事變靡有紀極。然第俟快覩大明中天耳。建虜之視中國如逆旅。行且見狐鳴宵遁。而竊恐進退維谷。放不得寧古一步耳。吾輩老而不死。目擊華夷究竟。則詎可羡屈左徒度世長年乎。就控箕子朝周。載諸馬史。而揆以罔僕之義。則豈有祼京之行乎。白馬一渡。綠鴨千重。旣東而復西。萬無是理。且麥秀歌中狡童之云。恐非箕聖口氣。恐當斷之以贗作。無乃錯認微子爲箕子。承訛襲謬。以至斯極耶。素日看得如何。

英國人文字。謹玆借呈。而我處天下之極東。彼處天下之極西。其勢若頭足之相懸。而越重溟七萬里。必要納款交易者。卽常情之所不出。出於覘國之計歟。無乃如楊幺宋江者類。處此疆彼界之間。假冒遠方之名。爲此嘗試之擧。觀此所以應之歟。疑眩滋生。騷訛胥興。未知廟算將如何歸定也。以老兄明理。亦應有觀變玩占之道。幸示敎焉。

偶占朱先生記尹和靖五事。而幷載迎佛誦經兩事者何義。隨衆拜佛。欲致敬贒者之禮。苟順母志。不識喩於義之道。是爲陷禪之大者。恐當爲賢者諱。而特書之乃爾。或慮其出於賢者。爲後世觀法。故引以垂戒耶。其所云放敎虛閒。自然見道。亦恐偏靜而做病。惟學者所以學爲人。及訓經而欲新奇。無所不至。兩節語意卓然。此所以見取於朱子。而幷擧佞佛兩事。要其善惡皆師歟。幸敎焉。

與李子岡壬辰閏九月念日[编辑]

風雨戒寒。伏惟德養茂對珍腴。近日授課學子。以論語到子路待子爲政章矣。蒯聵父子。皆是無父無子者。則胡氏所謂當具其事本末。告天王請方伯。迎公子郢而立之者。是爲正名。無容更議。假使輒也。見得父子之親爲大。不可一日立乎其位。竊負而逃。訢然樂而忘天下。如大舜之心。則衛之舊臣。當如何處輒耶。輒之賢乃爾。則國人恐不可聽其去而立郢。只當任其迎父而盡孝已矣。所云盡孝。非許其避位也。惟養以千乘而已。爲輒者亦不可徑情直行。當權輕重而處之。俾君臣父子之間。道幷行而不相悖。如朱先生正論。恐爲得中也。以聵之得罪先君。而拒輒之避位乃父者。所以存君臣之義也。聽輒之納聵忠養。克伸私情者。所以盡父子之恩也。苟非然者。眞所謂臣焉而不君其君。子焉而不父其父。何所容於法義之誅哉。若使孔子而爲政於衛者。恐當以斯義。入告出揚。若是者方爲正名也。以羇旅之臣。一朝見用。而遽議廢輒立郢。是豈言順事成乎。旣不可爲廢立之擧。又知輒之不虛己受人。則惟有去而已。未知盛解云何。

儀禮追後聞喪者。先滿先除。後滿後除云者。卽主親喪。而亦包期功在中。家禮奔喪條。不奔喪者月數旣滿。次月之朔。哭而除之。檀弓疏鄭康成義。朞限內聞喪則追全服。步熊賀循皆同鄭說。庾蔚之亦云無服殘月之制。推斯義也。期慽之聞訃成服。俱在易月之後。則亦當計十三月而除服。不當以小祥爲準也。除服月數。以死月計。沙翁亦嘗云爾。而卽指喪出月晦。成服在次月之初者也。若聞訃差晩。而成服在次月。則恐不當以死月計。謙齋朴公擧以質諸泉翁。泉翁答云聞訃晩而成服於次月者。當以成服日計。是爲不易之正論爾。

與李子岡癸巳三月九日[编辑]

頃者蒙賜所撰先人墓銘。擎讀百回。彌服文章之高妙。闡揚之眞切。可以垂不朽而無疑也。先人實有醇德懿行。而守拙遵晦。人鮮知者。有子不類。無以表章萬一。願得幷世名賢如吾執事者一言。用作藉重徵信之圖者。其意至可哀也。凡文章之傳人。譬如傳神。惟知其人而後。可以能摸象其狀。不知其人。雖要其毫髮髣髴。亦不可得。而鴻筆所加。境眞語到。斷之以剛則不屈。嚴於枉尺。非深知先人之心者。曷能道得乃爾。九冥而有知。知遇爲感。可但不肖之銘鏤在心。圖報是矢哉。序自得體。銘尤有法。恐無容更費淘洗。一二付籤。秖備財擇而已。步步掇拾。瑣瑣鋪列。要示人以行備德全者。卽區區之所深恥也。擧大而略細。盛作尺度。已自得正。尤不勝贊歎。

稟五氣之偏者。爲氣質之病。所謂氣質。當屬已發。一原非無氣也。靜而氣未用事。故理爲之主。分殊非無理也。動而氣已用事。故氣爲之主。一原本然。同一地頭。有動靜體用之別。主理主氣之殊焉。心體湛寂。氣機帖伏。如鏡明水止。則直與無氣相似。是爲未發境界。而純乎天理而已。卽泉翁所謂却似那氣自在天了。未及賦與人者一般者也。是爲濁惡無根著。萬事未萌芽也。及夫氣機發動。如風起水湧。則聲色臭味之慾。隨感而應。是爲已發界境。而氣質之淸濁粹駁。於是乎見焉。且變化氣質。非百千其力。未足以致之。詎可以一時未發。而可云渾化哉。凡所謂惡者。非別占部位。咸由於善之差失。故朱子曰因天理而有人欲。栗谷曰原於仁義而害於仁義。推斯義也。惡非性之所固有。卽氣質之偏而做病者耳。豈有根株着在方寸乎。然則淵翁說。未見其首尾不相應也。正菴未晣於心與氣質之辨。有若氣質濁惡。自在於未發之時者然。且渾化非可以襲取者。故淵翁之云乃爾也。其論未發氣質及人物性同異者。正庵如南塘。杞園如巍巖。而其造理修辭。比巍巖益爲精密。宜淵翁之左李而右魚也。

答李子岡癸巳陽月七日[编辑]

老洲吳丈。竟以今日申時捐館。一慟而歸。萬事永休。孤懷悽廓。殆莫底定。計應雅衷亦爾也。八耋享壽。三達俱尊。全而歸之。令名無竆。在當人分上。靡所虧欠。無復餘憾。只增吾輩後死之慟而已。卽其韶音令辭。妙知絶解。當爲三洲後一人。從玆斯文一脈。剗地盡矣。惟老兄巋然獨存。爲吾道之碩果。其所仰望。倍百前日也。吾輩之於此翁。當處以栗谷之服退溪。而只素帶三月。靡所依據。故欲爲加麻。加麻如緦三月而除。是爲得禮也。未知盛見如何。

方正學嘗論光武廢郭立陰而曰。糟糠之妻尙如此。貧賤之交奚足恃。羊裘老子早見幾。獨向桐江釣烟水。斯言達理。於盛見云何。

答李子岡癸巳歲不盡八日[编辑]

弟擔曳病骸。往觀老洲窀穸。巧値極沍。凝冰入懷。其不作紇干雀者幸耳。斯翁葬一片乾淨之地。眞是存順沒寧。無復遺憾。爲誦松江我言地下勝人間之句。向賀於泉臺也。仍念人生如泡沫風燈。以斯翁資質之昭朗。造就之崇篤。享年望八。而猶自謂未卒其志業。况未及斯翁萬萬。而壽命又不可期者乎。彌願倚閣衆緣。純誠體道。用下百千之功。而其奈老牸之不受鞭何哉。己所不能。爲老兄願之。進竿步於百尺。加山簣於九仞。俾得以育陽德而壽道脉。不任其厚望也。

與李子岡甲午元月念四日[编辑]

趙孺文文識志操。眞是至死不變者。後生得此。不啻希珍。來敎恐無容改評也。又此分張。前期夐闊。衰懷作惡。益不自聊也。趙時仲不似末路人物。非九野閉寒之所可錮者。誠若盛示。且其寡默。亦可驗吉人之辭寡也。矧玆居敬而行簡。不亦可乎。且能會意於不言之中。必應觀德默識而心通也。向後徂洛。勸其歷拜問業。亟施陶冶。百鍊而成金。是爲所仰望也。

孫婦當祔祖姑中親者。則妾孫婦亦祔於妾祖姑否。朱先生嘗云適婦祔於妾祖姑未安。然不得已且從祔於親者之文。舍此杜撰不得。所謂適婦。卽承嫡之子婦也。承適子婦。固當祔於適祖姑。朱子說恐難從也。妾孫祔於祖考。則其妻必祔於適祖姑。名義乃正。不宜從其親者祔之也。老洲庶姪。遭其內喪。而問所當祔。故爲答乃爾。莫無悖禮否。伏幸量敎。

答李子岡甲午六月廿五日[编辑]

靖康之變。張邦昌僭位。呂好問爲其門下侍郞。此事與狄仁傑之相武曌。均之爲失節。而好問則在圍城中。通康王以蠟書。迎孟后以垂簾。必欲復趙氏宗國。偸生忍死。斡正大事。誘導邦昌。收回僞赦。終俾易服而歸太宰之班。勸進而纂大寶之位者。皆其功也。然名義至重。未可以存社之功。而恕失節之罪也。東萊爲作家傳。極其分疏。而猶云含垢忍恥。以就大計。晦翁所云終是到難分雪處便住。更無他語者。恐爲定論也。仁傑潛授五龍夾日而飛者。不可謂無功。而爲武曌親臣。大質已虧。功不足以掩罪也。好問事在天地崩坼存亡呼吸之際。與仁傑所値之雍容暇豫者。不容不差殊觀也。然特五十步百步之間耳。未宜屑屑於心跡之辨也。程先生論平勃。謂當以王陵爲正者。是可以爲訓也。願服盛論焉。

答李子岡甲午七晦[编辑]

陶菴語錄四冊。謹玆呈借。而斯翁言行大致。於是焉足徵。縱或有些少記述之差。猶勝於因風想德也。程先生嘗止門人之記言者曰。某在何必觀此。某不在則亦不容不觀也。斯翁天分極高。査滓自淨。無一毫依違苟且。以故劈畫義利。一劒兩段。眞有得於鄒閩義諦。宜所造之若斯其卓也。顧今聲利滔天。理義掃地。泯泯棼棼。將成鬼魅而後乃已。每懷斯翁。有起九京之願也。

期大功卒哭後。固當祭如平時。而杖期具三年之體。主婦任中饋之重。故朱先生內喪。廢四時正祭而存節祀。嘗云忌祭似無可嫌。而正寢已設几筵。卽無祭處。亦可蹔停。推斯義也。妻喪中忌墓祭。恐當單酌無祝而行之。禫而喪畢。然後始爲三獻。亦擧盛祭。恐爲得禮也。老洲內喪中問及賤子。故供對乃爾而見從。尊門所處。亦當如是已矣。未知如何。

與李子岡乙未元月十日[编辑]

本生父母服。是不杖期。期而除服。與他期同。伸心喪終二十七月之期。與本生兄弟。共其卽吉。是爲通行之禮也。今有因國哀退祥。行祫於三十一月者。其異乎喪期無數者幾希。焉有心制而拖長乃爾乎。退練者出后子。除服於初期日。與他期均。則退祥者亦宜傍照先滿後除之義。先除於二十八月。未知如何。心制變除。當在於吉月之期。吉月初丁。雖不行吉祭。不哭而易服於私次。是有愼齋說可遵。而近齋所雅言也。斯禮也。雖爲父在母喪而云爾。然可以援用於本生喪變除否。若使本生家繼有私喪。待後喪喪畢而擧祫。則靡有了時。只宜盡卄七月之期。擬諸心而卽吉。盖心本非服故也。方喪中服吉。不過易直領以道袍已矣。雖除心喪。生家吉祭前。不應擧覓官。不與燕樂。如禫月行祫者之爲。以終退祥之月。不必更生層節否。兒子所値乃爾。而揆以情禮。不宜遷就於三十一月之久。然以無的據。有不敢自專。取裁於老兄。幸賜明敎。

答李子岡乙未二月念日[编辑]

禮家所謂啓墓。卽開墳出柩而云爾。術家所謂破墳。卽略破一方而云爾。破墳與出柩之日差遠。則略開莎草者。不可謂啓墓也。服緦卽在始役。雖有尤翁說。而破墳亦可云始役。自始役至出柩。小則曠日。大則曠月。始役服緦。非所以見柩而變也。見柩而哭。如始喪擧哀。就殯後服緦。如成殯之後成服。若是者方有層節。以故愚嘗服緬乃爾。老洲亦以潛冶說爲可據也。

祖遣兩奠。卽始喪之禮。非可施於改葬者。丘儀所載告辭恐難從。依家禮秖設朝奠戒靷。是爲無遣奠之名。而有遣奠之實也。恐不須以到家啓行。而更擧駕輀之奠也。凡喪事有進無退。改葬之無此兩奠。亦斯義也。至若葬畢告廟。出主哭奠。爲禮甚重。恐難行於國慽停祭之日。秖擧廟中。而用備要告辭。去謹以酒果四字恐宜。公私葬前。凡係告廟。皆不用酒果。嫌近於小祀也。集考無虞而猶有告廟之祝。不可以備要告辭之爲行虞後節次而舍之。未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