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集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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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七 榕村集 巻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八
  大學士李光地撰
  尊朱要㫖
  理氣
  氣也者何也隂陽動靜明晦出入浮沉升降清濁融結盈乎天地之閒而殽以降命曰離是而有理焉孰從而證諸夫隂陽動靜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出入明晦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浮沉升降清濁融結振古而然也至於今不異也不異之為常有常之為當然當然之為自然自然之為其所以然是故臯陶謂之天伊尹謂之命劉子謂之天地之中孔子謂之道謂之太極程子朱子謂之理程子之論道器也曰道上器下然器亦道也道亦器也朱子之論理氣也曰理先氣後然理即氣也氣即理也是二説者果同乎異乎今於程説則韙之於朱説則疑之其疑之何據曰理氣一物也而朱子二焉一物竝有也而朱子後先焉微獨疑之且斥之曰是不明理者也且泝而上之曰是出於濓溪葢太極無極之誤實啟之者也為此言者葢江右整菴羅氏羅氏之學自以為宋氏之粹與姚江異夫朱子而於理不明則餘奚取焉濓溪之無極既非則餘奚善焉為宋氏之學而前無周後無朱則於姚江奚尤焉虚齋蔡氏雖不敢訟言攻之而疑與羅氏同噫彼謂理氣有定質也先後有定時也然則孔子所謂上下有定位也耶彼以朱子所謂先後者介然有理介然有氣然則形而上下其亦道器相偶如天地隂陽之屬耶其固甚矣是故上下無位者也先後無時者也雖無位不得不有上下雖無時不得不有先後知此謂之知道明此謂之明理然則其韙程説何也曰以其為夫子之言也夫徒以言出夫子而不敢疑之也又烏能信
  心性
  主於天曰理也氣也主於人曰性也心也一也之二者之在天人又一也一則不離一而二則不雜詩言上天之事無聲無臭書曰道心惟微夫曰天事則隂陽化育具焉曰道心則是有心矣是氣也心也而以為無聲臭焉微焉則理與性之不離於斯與不雜於斯與是心也又曰人心惟危果心之即性則何危之有與即心即性異氏之言也後之君子或述焉始於陸盛於王整菴羅氏既誹理氣之説則與心性而混之其於陸王也抱薪而救焉愚乃以孔孟之言折之孔子所謂仁者人也心性之合也孟子所謂仁人心也心性之合也然且有不仁之人有不仁之心是心不與性合也心不與性合而曰即心即性可與不可與是知孔子所謂人者立人之道曰仁與義非謂人為仁也孟子所謂心者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非謂心為性也或曰姚江之説謂心自仁心自義心自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其不然者非本心也以是謂即心即性殆可與曰其言似其意非奚不曰仁義之心道心也其不然者人心之流也則心性之辯明矣彼麗於孔孟而為是言也其意則謂心之體如是妙也故以覺為道以覺為道必以無為宗以無為宗者道亦無矣故無善無惡心之體姚江晩年之説也其異於孔孟之旨又奚匿焉
  氣質一
  知心性之説則知天命氣質之説何以故曰知人則知天夫性無不善而及夫心焉則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於是乎善惡生焉天命無不善而及夫氣焉則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於是乎善惡生焉或曰無理則無氣過也不及也雜糅不齊也亦理也舉歸之氣者何居曰理綂其全氣據其偏全乎理者中氣也過乎中不及乎中則謂之偏氣雜糅不齊之氣而理不受焉理者當然也過焉不及焉可謂之當然乎否乎當然者常然也過焉不及焉可謂之常然乎否乎喻諸五行焉有火有水有金有木不相無之謂理然且有偏火之氣偏水之氣偏金之氣偏木之氣氣之偏者亦理也而非理之全也喻諸五常焉有仁有義有信有智不相無之謂性然且有偏義之心偏仁之心偏信之心偏智之心心之偏者亦性也而非性之正也凡正理正性者樂而不厭久而無弊今使天之五行偏則萬物死矣人之五性偏則萬事隳矣其使萬物死萬事隳非理性本然也氣之偏者為之也理則全而不偏惟中者近之故論道者貴中
  氣質二
  過乎中不及乎中則謂之偏氣謂之雜糅不齊之氣然又有昬然而無類泯然而俱失偏於仁則無義是物也無義矣且無仁偏於信則無智是物也無智矣且無信若是者何氣與過不及之説不得而名之豈又有無理之氣與曰否氣之推移有中偏故有精粗有粹駮夫非無仁也得仁之偏者也仁之駮者也則不知其為仁也夫非無義也得義之偏者也義之粗者也則不知其為義也中則合仁與義抑且粹然仁矣粹然義矣降而中人焉偏於仁不足於義非仁之至也偏於義不足於仁非義之至也降而庸惡焉豈無所謂愛不得謂之仁是無義也并與仁而失之者也豈無所謂果不得謂之義是無仁也并與義而失之者也降而禽獸焉豈能無所貪而去仁也遠矣豈能無所決而去義也遠矣夫愚前者之説舉中人而止者也未及乎所謂庸惡禽獸也庸惡禽獸葢氣之愈偏焉愈粗焉愈駮焉故昬然而無類泯然而俱失比而觀之皆所謂雜糅不齊之氣夫以過不及名之烏乎不可哉
  氣質三
  或曰氣則既偏矣於性善乎何有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雖其偏之極矣而理未始不全賦焉而性未始不全具焉特其掩於氣之偏故微而不能自逹或感而動或學而明或困而覺然後微𣺌之端緒可得而見焉要皆其所本有而非其所本無也向者鬱抑䝉覆於勝負屈伸之勢然昭之可以明廓之可以大何則其根在焉加以雨露糞壤可以繁隂矣其火宿焉動之以薪草可以燎原矣故曰人者天地之心鬼神之交隂陽之㑹五行之秀氣也中之謂也若物則不然得氣之偏者甚矣甚則缺於理而蔽於性閒有不可殄滅者千之一焉雖然其偏不能自反者人則制之其美不能自達者人則遂之收其利遠其害於以當理而若性一也是故孟子所謂性以其分之殊者言之其難告子曰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中庸所謂性以其理之一者言之故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又曰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贊化育而與天地參矣
  智仁勇
  隂陽之氣有中偏故有虧全陽有精粗故有清濁隂有粹駮故有邪正有精之精者精之粗者粹之粹者粹之駮者有多寡也故又有厚薄虧全者全體之中偏也清濁邪正一體之中偏也厚薄中者之中偏也其生人物也得其清濁之為明昬得其邪正之為美慝得其厚薄之為强弱得其虧全之為畸行完德明之謂智昬之謂愚美之謂仁慝之謂暴强之謂勇弱之謂柔畸行之謂材完德之謂聖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此言隂陽全體目之曰道流行者不偏故言善也賦予者雜糅故言性也仁得隂之粹智得陽之精凡民蠢蠢粗而且駮君子大中之道宜乎鮮也中庸曰道之不行我知之矣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民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亦此意也或曰中庸智仁勇與性之仁禮信義智同與否與曰言智則舉義言仁則舉禮得清之氣厚於知薄於行其於性也智義多而仁禮少得美之氣厚於行薄於知其於性也仁禮多而智義少理乘氣而運有隂陽其與氣而淆亦有隂陽得清之氣體陽而用隂靜而明之理多得美之氣體隂而用陽動而正之理多理合而成道氣散而成質合而成道故完散而成質故離心於性氣於理天命氣質以是觀之
  知行一
  朱子之學曰知先行後何据曰非知之艱行之艱也博於文約之以禮也物格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也智仁勇也擇善固執也知言養氣也始條理終條理也知天事天也皆其据也易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𥳑能易則易知𥳑則易從葢陽先隂後陽知隂能陽為神理為心隂為轍迹為事四時之氣動於北生於東盛於南止於西然則人性之德動於智生於仁盛於禮止於義然則君子之學啓於智存於仁達於禮成於義知行之序性命之理不可易矣姚江王氏曰先行後知彼見聖賢之語志也語敬也皆在學問思辯之先矣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又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又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事慎言然後就有道而正焉又曰尊德性道問學又曰闇然日章淡而不厭𥳑而文温而理然後知遠之近風之自微之顯矣又曰學問之道無他先求其放心又曰涵養在敬進學在知之數者其亦先行後知之説乎夫無求安飽志之屬也弟子之職重威之容敬之屬也闇然為已之心志之屬也尊德性收放心涵養其心敬之屬也志與敬之為知行先也朱子言之矣若夫行之不為知先也非朱子之説羣聖賢之言也非羣聖賢之言性之德天地之理也志與敬其三德之勇乎五常之信乎四德之乾乎或曰所以行之者一也又曰主於一而行於四又曰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也
  知行二
  王氏之言致良知也謂專務體察乎身心性情之德志固無惡於天下今之君子奚病諸曰王説之病其源在心之即理故其體察之也體察乎心之妙也不體察夫理之實也心之妙在於虛虚之極至於無故謂無善無惡心之本此其本旨也其所謂心自仁義心自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是文之以孔孟之言非其本趣也是故遺書史畧文字掃除記誦見聞以是為非心爾非道爾夫書史文字記誦見聞不可去也書史文字無非道也記誦見聞無非心也古之人不曰觀理曰博文不曰求道曰格物博學然後篤志切問然後近思離經然後辯志敬業然後樂羣博習然後親師論學然後取友知類然後通達操縵然後安絃博依然後安詩雜服然後安禮内外無所擇本末無所棄苟曰徒為博則遠矣夫窮理求道而又奚擇焉奚棄焉王氏曰樹之初生刪其繁枝人之初學除其雜好夫謂無益之文章技藝豈直初學爾終身除可也非讀書窮理之謂吾聞種樹者刋其條傷其根其枝繁其根大學聞以養心不聞以害道孔子之學一則曰多聞多見再則曰多聞多見又曰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一以貫之而何害於道若種樹而必芟其枝者小芟而幹不大大芟而樹死望其脩喬不可得也
  立志
  立志何也曰知行之總也立志然後可與共學致知然後可與適道躬行然後可與立知盡行至然後可與權志道故志立知深而德可據矣行成而仁可依矣知行皆化而藝可游矣學未有不自志始者也大學之教必視離經辯志然後敬業樂羣然後至於知類通達强立而不返孔子之聖自志學始然後立然後不惑知命然後耳順而從心所欲不踰矩也立志者播種也敬者灌溉培壅之喻也致知力行者謹察焉勤治焉稂莠荑稗無雜我種螟螣蟊賊無害我稼學不先於志猶無種也志立而不務知若苖之有莠恐其亂也知而不行若害吾苖者不能去也不始終之以敬若灌溉培壅之不加或槁焉或有苖而不秀也或曰子謂志於知行如三德之勇五常之信奚當焉曰志立則果志立則誠不果不入不誠不乆故言立志不言立誠可也
  主敬一
  朱子曰知者學之始行者學之終主敬者學之所以成始成終或曰大學言格致知也誠正行也誠意正心何莫非敬而别敬於行何居曰敬者動容貌謹威儀正辭色斂心志必有事焉而在乎用其力不用其力之閒行則遷善也改過也誠意之屬也節欲也懲忿也正心之屬也用力之事也誠意正心莫非敬者以見敬之無乎不在而為知行主若曰敬直行之事爾則是致知無敬也而可乎曰易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皆行也不及知也中庸言戒懼慎獨戒懼慎獨皆行也不及知也何也曰敬以直内敬也義以方外者不精義而能方乎知行兼之矣戒慎恐懼敬也謹其獨者不知幾而能謹乎則知行又兼之矣是故有敬與行對而知在其中有敬與知對而行在其中敬與行對而知在其中易之直内方外中庸戒懼謹獨是也敬與知對而行在其中中庸尊德性道問學程子之涵養進學是已曰敬者合内外貫動靜是故動而覩聞敬也靜而不覩聞敬也動靜之閒所謂獨焉亦敬也子以謹獨為行之事何與曰思而無邪敬之足矣非然者必察聖人之心敬之足矣非然者必治不察不治前此之敬有所不能守後此之敬有所不能施力行之功誠意而已矣誠意之要謹獨而已矣曰言知言行言敬聖賢之學恐不枝離若是奈何曰深耕而播之糞沃穮蔉謂農好勞與基而搆之棟宇塗暨謂不如穴處者易與其名煩其事異至于良穫安居一也中庸以智仁勇修身又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主敬之謂也夫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憚改重威敬也固學知也存誠而擇友改過行也是故非朱子之説孔子之説也曰中庸首章言戒懼後謹獨末章言内省後敬信何與曰此成始成終之説也首言戒懼後謹獨所謂敬以成始末言立心知幾内省以歸於敬所謂敬以成終中庸以敬舉兩端居其中者賢不肖智愚也智仁勇也擇善固執也至聖至誠也皆知也行也反覆於知行而始終之於敬朱子之學可不謂躪中庸之庭而入其室者與
  主敬二
  周子曰主靜程子曰主敬二賢之言孰為全孰為偏曰程子舉其全周子目其要乾之學也敬也故其象曰終日乾乾夕惕若艮之學也靜也故其彖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夫動靜者時也流行者命也夙寤丕顯酬應羣物而無邪也嚮晦安身閉塞萬動而不息也推之作止由是推之語黙由是推之𣺌慮息機由是是之謂居敬然隂陽相生以靜為本故貞者事之幹艮者萬物之所以成始成終也寒沍之極雨露之所施日夜之息云為之所起易大傳曰无思也无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中庸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中發而中節謂和程子又曰不專一不能直遂不翕聚不能發散察於此二者可以明於乾艮之説矣察於此二者可以通於敬靜之旨矣雖然學何以主靜其必由敬乎靜非息滅之謂而虛明中正之謂虛明中正靜而覺也靜而覺故動而止靜而覺有動也動而止有靜也動靜互為其根心之妙敬之符也不敬則昬昬則擾而無有乎理義之精不敬則墮墮則肆而無有乎理義之實昬且墮熄滅者乎無動者也擾且肆放逸者乎無靜者也神存則交神去則不交隂陽不測之謂神存神之謂敬故周子曰靜而無動動而無靜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又曰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也又曰靜虚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又曰無欲故靜吁程門之言敬也亦如斯而已矣二子之學其何異之有
  要旨續記
  向以當然者言理故謂隂陽動靜之類終古不易終古不亂是乃所謂當然當然之為自然自然之為其所以然也以其不偏謂之中以其不雜謂之善自以為此論當矣至於藹然而生凜然而肅則以是為落形氣而未之道也既乃思之大易言貞元孔孟語仁義皆不離其藹然肅然者而性命之理存焉且使所謂隂陽動靜者無可愛可慕之實徒曰不偏之為善爾則是土苴木札劑量而食可以療饑木葉鶉衣編襲而衣可以適體也是天地之閒盡汎然無情之物所謂道者不過自動自靜出入乎機而偶與自然者㑹此其與莊老之學相去幾何而於吾聖門之道遠矣乃今知所謂善者即藹然者善也即肅然者善也有藹然之理故有藹然之氣以生物是生物之理善也有肅然之理故有肅然之氣以成物是成物之理善也中也者所以完此善者也非謂中善也譬之梁肉之為美而食之過焉則傷綺縠之為溫而服之多焉適累梁肉綺縠自有善焉苟不至於過傷生累體之患何由生哉仁義於人膏梁也綺縠也體之以中則與天地相似也
  舊專以中字推明善不善之由於義不差而實有未備要當兼中正而言之正也者體之純中也者用之交以易言之乾坤純也坎離交也以天地言之動靜之氣互為其根隂陽之精互藏其營交也陽靡不達隂靡不固南則極融北則極沍純也純矣交乃可得而言正矣中乃可得而論舊説所謂精粗粹駮所謂中偏意亦相近得氣之精則純乎智者也得氣之粹則純乎仁者也於是而猶有見仁見智之偏則中之説起焉是故陽而不純於陽隂而不純於隂此雜而不正之為病惡所從生也陽而不交於隂隂而不交於陽此過而不中之為病也亦惡所從生也朱子論人物氣禀有所謂乖戾雜糅之氣葢雜糅則不正乖戾則不中也然天地之理正則未有不中中則未有不正過焉者不足謂之正雜焉者不足謂之中隂陽之純者必交交則未發之中也隂陽之交者必純純則本體之正也中正二者渾融合一而不可分道之所以一而神也張子曰動靜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又曰隂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若隂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降相求絪縕相糅葢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嗚呼盡之矣
  先儒曰禮者仁之發智者義之藏故仁綂禮而智綂義也夫以元亨利貞四德之序言之則仁禮陽智義隂今反以隂德而德諸陽以陽德而德諸隂無乃揚雄袁機所以見攻於朱子者與嗚呼可謂固矣夫不曰體隂者用陽體陽者用隂與義智者輕清而具生物之理故體陽然其流行也靜所以為隂也仁禮者重濁而行生物之事故體隂然其流行也動所以為陽也易不云乎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又曰與天地相似故不違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义曰智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中庸曰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是皆智義陽仁禮隂之證也或曰智者冬也陽之始也禮者夏也隂之始也若仁決不可以為隂義決不可以為陽也且夫言仁則義為對言智則禮為衡而孔門多言仁智何與曰智固陽之始而自義之斂而之内則固智之根也禮固隂之始而自仁之動而之外則固禮之本也葢言隂陽者未有截然而不相用亦未有介然而不相入苟智而非義是虛知也雖有明覺而理不具焉非天德之所謂正苟禮而無仁是虛禮也雖有節文而心不加焉非乾道之所為通是故禮儀三百威儀三干無一物而非仁也此分剛上而文柔賁之所為文明以止也沖穆無眹無一物之不體也此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艮之所為篤實光明也隂根陽陽根隂或以隂為陽或以陽為隂有定理而無定位夫亦神而明之則可矣智仁德也内也禮義理也外也故言理者禮義言德者智仁云
  學有知行本於性之有智仁既畧聞其説矣所謂志也敬也於性之德亦有合與曰敬者性之禮志者性之義敬出於禮而近仁志出於義而近智然則敬與志何以為知行本乎曰行乎智仁止乎禮義天也成德者事也由乎禮義以成智仁人也學者事也天德則以貞元為始人情則以禮義為端是故大學之教格物智也誠意仁也正心修身禮義也夫子所謂智及仁守莊涖動禮亦其序也小學之教則幼儀子職作其恭也則古稱先定其志也敬已成矣志已立矣於是明明德於天下故曰敬志本也或曰天人殊乎曰天陽也其德無私而知大始故始於智也人隂也生而有欲無禮乃亂故始於禮也義何以為志曰有所羞有所惡斯之為志無欲其所不欲斯之為志或曰敬者德之輿其在智也則炯然覺在仁也則怵然動在義也則肅然正無非敬也而可偏於禮言乎曰凡四德者迭為之主智及之是主智也修道以仁是主仁也義以為質是主義也敬以直内以禮制心是主禮也夫偏言則禮專言則敬其實一也孔門之教以仁為宗以禮為要顔氏子大賢也其一言授受而曰克已復禮為仁其餘雖不言禮禮固存焉雍得之為見賓承祭之學遲得之為端居敬事之學商得之為灑掃應對進退之傳參得之為容貎辭氣顔色之貴中庸之言道也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易之九卦首曰履德之基也是故古之學者必從禮入隆禮則志義志義則知性體仁而道不遠矣聖敬日躋動容周旋中禮而德斯至矣故敬者學之所以成始成終偏言則禮專言則敬其實一也
  敬志知行四者之序其猶有徴與曰莫聖於孔子子之自述也曰志學是志也曰立是器於禮也曰不惑曰知命曰耳順是日新之智曰從心所欲不踰矩是既熟之仁然從心所欲而志始成不踰矩而禮始中矣是志也敬也成始成終之驗也其言先志者斷自十五古者始入大學焉敬之事其前此矣爼豆之嬉成人之度有誨者夙就而況夫子乎若自其學禮之成言之則在志後也曰子以是為學者事矣會聖人而若是乎曰天人不相離也且夫天之為天也夏之養不厚則秋不實矣秋之實不穫則春不生矣志也者種也敬者灌溉培養之喻也聖人者其種宿焉是故日至而生衆人則猶窶人之田也或蕩乎其未有種也不培其基不穫其種稼雖勤是滋惡草而榮稊秕也是故聖庸者難易之分也無異同之事曰其成始成終奈何曰百榖草木之所謂種者以是始焉以是終焉灌溉培養之勤亦以是始焉以是終焉小學之所以成始也一握之粟也大人之所以成終也千箱之穫也
  或曰子以敬與志為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矣今又以為禮也義也如何曰三德之勇五常之信猶之敬與志也專言則貫乎三德載乎五常而偏言之則智仁之成也禮義之位也中央之土也秋夏之閒也敢問禮義何以為信勇乎曰言信者實爾矣言勇者果爾矣百榖草木之成者曰果焉實焉百行萬事之成亦曰果焉實焉於時為夏秋於人為禮義時至於夏秋是物物有天也而天之所以為天也其性情于是實矣固矣人至於禮義是事事有人也而人之所以為人也其性情于是乎實矣固矣實矣固矣之謂信之謂勇是故智仁進德也禮義居業也顯諸仁藏諸用天之德業也智崇禮卑道義之門智崇道之門禮卑義之門可與幾也可與存義也人之德業也德進矣非業無以實踐而要其終故曰信也勇也葢聖於論道者夫子夫子言仁言禮言義矣而繼曰智仁勇不及禮義明以智成仁仁綂禮義而要諸勇也言智言仁言勇矣而繼曰明善誠身不及勇明以智成仁仁綂勇而要諸誠也又曰好學近智則知之説也曰力行近仁則行之説也曰知恥近勇則志之説也曰齋戒神明法服禮動則敬之説也是故非吾之説朱子之説非朱子之説孔子之説也或曰三德五常之説亦既聞之矣敢問時之夏秋人之禮義物物有天焉事事有人焉而天之所以為天人之所以為人也性情之確實堅固于何見之哉曰今夫木其實之未成則所謂本者氣未固焉理未具焉比其成也一粒一粟各一全樹也而生生者之根亦以翕聚完固而不洩且因是以知生理之全也是標本一貫之道也保合太和物物之太和即天地之太和然則勇也信也智仁之終也敢問其所以始曰莊敬日强閑邪存誠始也健而無息純亦不已焉終也
  子謂敬行之近也志知之近也先敬後志毋亦姚江先行於知者類與曰知行猶隂陽然隂陽者不可為首而如環斯循也惟所主焉爾故曰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静為本也曰顯諸仁藏諸用是顯為先也曰萬物資始乃綂天是以始綂終也曰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是以終為始也夫主於知則先知主於行則先行善論學者雖姚江之説不足以為道病不善論學則雖朱子之説其病道也多矣曰入德之户孰為正曰言小學則先行而後知也言大學則先知而後行也言成德則又先行而後知也小學之説是持敬辯志之説也大學之説是擇善强行之説也成德之説是自誠而明成已仁成物智之説也葢夫子之言弟子職也曰孝弟謹信行有餘力則以學文矣是一説也聖門之教文行忠信博以文約以禮又一説也智者不惑仁者不憂程子曰進學之序也仁者不憂智者不惑程子曰成德之序也又一説也所以然者天道始於智仁終於禮義又根於禮義而為智仁也是故學所謂敬云者小子之造以是始焉聖德之躋以是終焉或者有見於是也是故言之復也雖然以是施於大學則疎大學之教離乎小子未至於聖或者之説遺其中而舉其上下者也夫以小學局人則病以聖人望人則難是故使人不聞大道之全必斯人也夫使人不知量而自聖必斯人也夫揚雄曰吾於荀卿與見同門而異户韓愈謂不自孟子而之聖人猶航斷港絶潢以望至於海也吾於朱陸王氏亦云
  或曰由子之説則告子也陸氏之徒也必其居敬持志而知行未加焉爾葢孟子之闢告氏也我則知言彼勿求言焉我則養氣彼勿求氣焉而於所謂持志者無譏朱子之議陸氏也曰問學功缺而於所謂尊德性者無譏故曰知行未加焉其居敬持志一也曰似矣而未盡也夫告孟之差也朱陸之異也在乎心性之源不合仁義之實不著非夫功之偏而不舉説之畧而不全云爾夫隆禮由禮之謂敬非所謂坐攝本心者也夫嚮道望道之謂志非所謂乃凝於神者也故夫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又曰志於學又曰志於道又曰志於仁夫是之謂敬也志也皆有所操持循習而日可就皆有所標準慕效而歲可期告陸所謂敬也志也恐鄰乎攝心者也凝神者也苟或似之則釋氏之説非孔門之説也孔門之説自居敬持志至乎彊學力行程則分矣而塗不二也彼其桮棬仁義則必不志仁義注解賢聖則必不志賢聖不志仁義賢聖是凡講聞禮義敦説詩書皆末也外也告陸之所𥳑而棄之恐為心累者也如是以為敬敬其所敬如是以為志志其所志則如是以為知知其所知如是以為行行其所行吾於理也性之彼於義也外之吾學本天彼學本心若子之説似矣而未盡也












  榕村集巻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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