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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城遺言 (四庫全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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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城遺言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欒城遺言       雜家類三雜説之屬提要
  等謹案欒城遺言一卷宋蘇籕撰籕字仲滋眉州人轍之孫遲之子也南渡後居婺州官至監丞籀年十餘嵗時侍轍於潁昌首尾九載未嘗去側因録其所聞可追記者若干語以示子孫故曰遺言中間辨論文章流别古今人是非得失最為詳晰頗能見轍作文宗㫖其精言奥義亦多足以啓發來學惟籕私於其祖每陰寓抑軾尊轍之意似非轍之本心又謂吕恵卿王安石之隙起於字説及三經義核之史傅亦非事實至謂轍母夢蛟龍伸臂而生轍引孔子生時二龍附徵在之房為比又襍載轍崇寧丙戌夢見王介甫事尤為失之誕妄特籕親承祖訓耳濡目染其可信者亦多究非影響比也乾隆四十五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欒城遺言        宋 蘇籀 記
  公言春秋時先王之澤未遠士君子重義理持節操其處死生之際卓然凜然非後世之士所及蓋三代之遺民也當時達者語三代遺事甚多今捨此無以考證公為籀講老子數篇曰髙扵孟子二三等矣
  公言伊周以道德深妙得之管葛房杜姚宋以才智髙偉得之皆不可窺測
  公解孟子二十餘章讀至浩然之氣一段顧籀曰五百年無此作矣
  公言仲尼春秋或是令丘明作傳以相發明
  公常云在朝所見朝廷遺老數人而已如歐陽公永叔張公安道皆一世偉人蘇子容劉貢父博學强識亦可以名世子幸獲與之周旋聽其誦説放失舊聞多得其詳實其扵天下事古今得失折衷典據甚多
  東坡與貢父㑹語及不獲已之事貢父曰充類至義之盡也東坡曰貢父乃善讀孟子歟
  公試進士河南府問三代以禮樂為治本刑政為末後世反之儒者言禮樂之效與刑政之敝其相去甚遠然較其治亂盛衰漢文帝唐太宗海内安樂雖三代不能加今祖宗法令脩明求之前世未有治安若今之乆者然而禮樂不如三代世之治安不在禮樂歟河南士人皆不能喻此意司馬温公問如此發䇿亦自有説乎公曰安敢無説溫公黙然既而見文定文定曰䇿題國論也蓋元豐間流俗多主介甫説而非議祖宗法制也公言歐陽文忠公讀書五行俱下吾嘗見之但近覷耳若遠視何可當
  公曰吾為春秋集傳乃平生事業
  公年十六為夏商周論今見扵古史年二十作詩傳公言先曽祖晚嵗讀易玩其爻象得其剛柔遠近喜怒逆順之情以觀其詞皆迎刃而解作易傳未完疾革命二公述其志東坡受命卒以成書初二公少年皆讀易為之解説各仕它邦既而東坡獨得文王伏羲超然之㫖公乃送所解予坡今𫎇卦猶是公解
  公少年與坡公治春秋公嘗作論明聖人喜怒好惡譏公榖以日月土地為訓其説固自得之元祐間後進如張大亨嘉父亦攻此學大亨以問坡坡答書云春秋儒者本務然此書有妙用學者罕能領㑹多求之繩約中乃近法家者流苛細繳繞竟亦何用惟丘明識其用終不肯盡談㣲見端兆欲使學者自求之故僕以為難未敢輕論也
  公自熙寧謫髙安覽諸家之説為集傳十二巻紹聖初再謫南方至元符三易地最後卜居龍川白雲橋集傳乃成歎曰此千載絶學也既而俾坡公觀之以為古人所未至
  公言東坡律詩最忌屬對偏枯不容一句不善者古詩用韻必須偶數
  公曰吾莫年扵義理無所不通悟孔子一以貫之者東坡幼年作却䑕刀銘公作缸硯賦曽祖稱之命佳紙脩寫裝飾釘扵所居壁上
  公曰子瞻之文竒予文但穩耳
  公曰吾讀楚詞以為除書
  公在諌垣論蜀茶祖宗朝量収税李𣏌劉佑蒲宗閔取息初輕後益重立法愈峻李稷始議極力掊取民間遂困稷引陸師閔共事額至一萬貫陸師閔又乞額外以百萬貫為獻成都置都茶場公條陳五害乞放搉法令民自作交易但収税錢不出長引止令所在場務據數抽買博馬茶勿失武傋而已言師閔百端凌虐細民除茶遞官吏養兵所費所収錢七八十萬貫蜀人泣血無所控告公講畫纖悉曲折利害昭炳時小吕申公當軸歎曰只謂蘇子由儒學不知吏事精詳至扵如此公論役法尤為詳盡識者韙之
  公曰李德裕謫崖州著窮愁志言牛僧孺將圖不軌不意老臣為此言也
  張十二病後詩一巻頗得陶元亮體然余觀古人為文各自用其才耳若用心專模倣一人捨己徇人未必貴也
  張十二之文波瀾有餘而出入整理骨骼不足秦七波瀾不及張而出入徑健簡捷過之要知二人後來文士之冠冕也
  元祐間公及蘇子容劉貢父同在省中二人各云某輩少年所讀書老而遺忘公亦云然貢父云觀君為文强記甚敏公辭焉二人皆曰某等自少記憶書籍不免抄節而後稍不忘觀君家昆仲未嘗抄節而下筆引據精切乃真記得者也
  賈誼宋玉賦皆天成自然張華鷦鷯賦亦佳妙
  子瞻諸文皆有竒氣至赤壁賦髣髴屈原宋玉之作漢唐諸公皆莫及也
  公曰余少年苦不達為文之節度讀上林賦如觀君子佩玉冠冕還折揖讓音吐皆中規矩終日威儀無不可觀
  公曰予少作文要使心如旋床大事大圓成小事小圓轉每句如珠圓
  公曰凡為詩文不必多古人無許多也
  公曰余黄樓賦學兩都也晚年來不作此工夫之文貢父嘗謂公所為訓詞曰君所作强扵令兄
  公曰申包胥哭秦庭一章子瞻誦之得為文之法公曰范蜀公少年儀矩任真為文善腹藁作賦場屋中黙坐至日晏無一語及下筆頃刻而就同試者笑之范公遂魁成都
  公曰莊周養生一篇誦之如龍行空爪趾鱗翼所及皆自合規矩可謂竒文
  唐儲光羲詩髙處似陶淵明平處似王摩詰
  歐公碑版今世第一集中怪竹辯乃甚無謂非所以示後世
  唐皇甫湜論朝廷文字以燕許為宗文竒則怪矣公曰李方叔文似唐蕭李所以可喜韓駒詩似儲光羲陳正叔引論語云南郊行事廻不當哭溫公公曰古人但云哭則不歌不曰歌則不哭蓋朋友之故何可預期公曰讀書須學為文餘事作詩人耳
  公曰讀書百遍經義自見
  族兄在廷問公學文如何曰前輩但看多做多而已區以别矣如𤓰芋之區自反而縮如王祭不供無以縮酒公曰去陳言初學者事也
  公讀一江西臨川前輩集曰胡為竊王介甫之説以為己説
  公言吕吉甫王子韶皆解三經并字説介甫專行其説兩人所作皆廢弗用王吕由此矛盾
  公曰文貴有謂予少年聞人唱三臺今尚記得云云其詞至鄙俚而傳者有謂也
  公讀由余事曰女樂敗人可以為戒
  公聞以螺鈿作茶器者云凡事要敦簡素不然天罰公曰漢武帝所得人才皆鷹犬馳驅之才非以道致君者也
  公曰以伍員比管仲猶鷹隼與鳯鸞
  王介甫用事富鄭公罷政過南京謂張文定公曰不料其如此亦嘗薦之文定操南音謂公曰富七獨不慙惶乎公問吾丈待之如何文定曰某則不然初見其讀書亦頗有意扵彼既而同在試院見其議論乖僻自此疎之
  黄魯直盛稱梅聖俞詩不容口公曰梅詩不逮君魯直甚喜
  晁無咎作東臯記公見之曰古人之文也
  姪孫元老呈所為文一巻公曰似曽子固少年時文陳恬題襄城北極觀鐡脚道人詩詩似退之
  公大稱任象先之文以為過其父德翁
  徐𫎇獻書公曰甚佳但波瀾不及李方叔
  公每語籀云聞吾言當記之勿忘吾死無人為汝言此矣
  公曰莊周多是破執言至道無如五千文
  公言班固諸叙可以為作文法式
  公曰文郎作詩髣髴追前人畫墨竹過李康年遠矣或問公陳瑩中公曰英俊人也但喜用字説尚智公曰李太白詩過人其平生所享如浮花浪蘂其詩云羅幃舒卷似有人開明月直入無心可猜不可及公解詩時年未二十初出魚藻兔𦊨等説曽祖編札以為先儒所未喻作夏商周論纔年十有六古人所未到公讀新經義曰乾纒了濕纒做殺也不好謂介甫曰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乃仲尼所謂聞者也
  公曰唐士大夫少知道知道惟李習之白樂天喜復性書三篇嘗寫八漸偈于屏風
  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坡公以為隂陽未交公以坡公所説為未允公曰隂陽未交元氣也非道也政如云一龍一蛇之謂道也謂之龍亦可謂之蛇亦可
  公曰張文定死而復蘇自言所見地位清髙又曰吾得不做宰相氣力
  公論唐人開元燕許云文氣不振倔强其間自韓退之一變復古追還西漢之舊然在許昌觀唐文粹稱其碑頌往往愛張蘇之作又覽唐皇甫湜持正諭業云所譽燕許文極當文竒則渉怪施之朝廷不須怪也蓋亦取燕許
  公中嵗歸自江南過宋聞鐵龜山人善術數邀至舟中問休咎云此去十年如飛騰升進前十年流落已過然尚有十年流落也後皆如其言
  曽祖母蜀國太夫人夢蛟龍伸臂而生公王子年拾遺記孔子當生之夜二蒼龍亘天而下來附徴在之房誠吉兆也
  籀年十有四侍先祖潁昌首尾九年未嘗暫去侍側見公終日燕坐之餘或看書籍而已世俗藥餌玩好公漠然忘懐一日因為籀講莊子二三段訖公曰顔子簞瓢陋巷我是謂矣所聞可追記者若干語傳諸筆墨以示子孫
  公令籀作詩文五六年後忽謂籀曰汝學來學去透漏矣嘗與文氏家姑言之亦如此
  公謂籀曰蘇瓌訓頲常令衣青布襦伏扵床下出其頸受榎楚汝今懶惰可乎
  馬公知節詩草一巻公跋云馬公子元臨事敢為立朝敢言以將家子得讀書之助作詩蓋其餘事耳蚤知成都以抑强扶弱為蜀人所喜然酷嗜圖畫能第其高下成都多古畫壁每至其下或終日不轉足蜀中有髙士孫知㣲以畫得名然實非畫師也公欲見之而不可得知㣲與夀寧院僧相善嘗扵其閣上畫惠遠送陸道士藥山見李習之二壁僧宻以告公公徑往從之知㣲不得已擲筆而下不復終畫公不以為忤禮之益厚知㣲亦愧其意作蜀江出山圖伺其罷去追至劔門贈之蓋公之喜士如此陽翟李君方叔公之外𤣥孫也以此詩相示因記所聞扵後辛巳季春丙寅眉山蘇轍子由題李名豸
  潁昌吾祖書閤有厨三隻春秋説一軸解注以公榖左氏其複巻末後題丙申嘉祐元年冬寓居興國浴室東壁第二位讀三傳次年夏辰時坡公書名押字少年親書此巻壓積蠧簡中未嘗開緘籀偶開之一一對擬今黄門春秋集傳悉皆有指定之説想爾時與坡公同學潜心稽考老而著述大成遺書具在當以黄門集傳為證據坡公晚嵗謂春秋傳皆古人未至故附記之扵斯大悲圜通閣記公偶為東坡作坡云好箇意思欲别作而卒用公所著和陶詩擬古九首亦坡代公作
  范淳父雒中問公求論題公以莊子孝未足以言至仁令范作范論詆斥荘子公曰曽閔匹夫之行堯舜仁及四海
  公云王介甫解佛經三昧之語用字説示關西僧法秀秀曰相公文章村和尚不㑹介甫悻然又問如何秀曰梵語三昧此云正定相公用華言解之誤也公謂坐客曰字説穿鑿儒書亦如佛書矣
  公與闗西文長老相善公晚年自政府謫官筠州既而復責雷州威命甚峻時文老特來唁公留宿所寓宅中公被命即登轎出郭外文老亦相隨去歎曰克文處之尚恐不能公真大過人者
  東坡病殁于晉陵伯逹叔仲歸許昌生事蕭然公篤愛天倫曩嵗别業在浚都鬻之九千数百緡悉以助焉囑勿輕用時公方降三官謫籍奪俸
  公言吕㣲仲性闇邊事河事皆乖戾故子孫不達公言易云精義入神以致用不是要説脱空
  崇寧丙戌十一月八日四皷夢中及古菖蒲詩云一人得飽滿餘人皆不悦之句王介甫在側借觀示之赧然有愧恨之色
  公言場屋之敝曰昔南省賦題官韻於字舉子程文云何以加於其文中選後詩韻有同者或曰何以更加於大抵塲屋多此類也
  公言張文潜詩云龍驚漢武英雄射山笑秦皇爛漫逰晚節作詩似稍失其精處
  公蚤嵗教授宛丘或者屢以房中術自鬻扵前公曰此必晚損止傳其養氣嗇神之法
  公言近世學問濡染陳俗却人雖善士亦或不免蓋不應鄉舉無以干禄但當謹擇師友湔洗之也
  公讀易謂人曰有合討論處甚多但来理㑹籀輩弱齡駑怯憚公嚴峻不敢發問今悔之無及
  東坡遺文流傳海内中庸論上中下篇墓碑云公少年讀莊子太息曰吾昔有見扵中口不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乃出中庸論其言㣲妙皆古人所未喻今後集不載此三論誠為闕典
  公講論語至畏大人曰如文潞公亦須是加敬所言當信重之
  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東坡有人法兼用之説公以為勅令不可不具二公之論不同坡外集有䇿題一首乃此意
  公云晉史唐賢房杜輩所作議論可據籀思之本朝新唐書歐宋諸公一代賢傑所作以文字浩慱人不能該覽惜哉必有篤扵此學者
  公語韓子蒼云學者觀儒書至扵佛書亦可多讀知其器能也
  公妙齡舉方聞見在朝兩制諸公書云其學出扵孟子而不可誣也有解説二十四章老年作詩云近存八十一章注從道老𣅧門下人蓋老而所造益妙碌碌者莫測矣
  公悟悦禪定門人有以漁家傲祝生日及濟川者以非其志也乃賡和之七十餘年真一夢朝来夀斝兒孫奉憂患已空無復痛心不動此間自有千鈞重蚤嵗文章供世用中年禪味疑天縱石塔成時無一縫誰與共人間天上隨它送
  箴眼醫王彦若在張文定公門下坡公扵文定坐上贈之詩引喻證據博辯詳切髙深後學讀之茫然坡公敏扵著述如此先祖屢云
  坡撰富公碑以擬㓂公公稍不甚然之作德威堂銘居士集叙公極賞慨其文咨嗟不已
  公潁昌牡丹時多作詩前後數四云潩上名園似洛濱欲遣姚黄比玉真之句又曰造物不違遺老意一枝頗似雒人家稱道雒家慇懃不已敬想富鄭公文潞公司馬溫公范忠宣公皆看花耆德偉人也風流追憶不逮後生茫然爾先祖蓋歎前哲云或曰嵇康廣陵散亦歎也東坡求龍井辯才師塔碑扵黄門書云兄自覺談佛不如弟今此文見欒城後集又天竺海月塔碑以坡與之㳺故銘云我不識師面知其心中事儒者談佛為坡公所取兵火失其書翰
  公言秦火後漢叔孫通賈誼董仲舒諸人以詩書禮樂彌縫其闕西漢之文後世莫能髣髴今朝廷求魁偉之才黜謬妄之學可以追兩漢之餘漸復三代之故後學當體此説














  欒城遺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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