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集 (四庫全書本)/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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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欒城集巻四十六
  宋 蘇轍 撰
  御史中丞論時事劄子一十三首
  乞裁損待髙麗事件劄子
  臣伏見髙麗北接契丹南限滄海與中國壤地隔絶利害本不相及本朝初許入貢祖宗知其無益絶而不通熙寧中羅拯始募海商誘令朝覲其意欲以招致逺夷為太平粉飾及犄角契丹為用兵援助而巳然自其始通及今屢至其實何益於事徒使淮浙千里勞於供億京師百司疲於應奉而髙麗之人所至游觀伺察虚實圖寫形勝陰為契丹耳目或言契丹常遣親信隱於髙麗三節之中髙麗宻分賜予歸為契丹㡬半之奉朝廷勞費不訾而所獲如此深可惜也今其復至既朝廷未欲遽絶謂當痛加裁損使無大饒益則其至必疎而我得其便矣竊見近日已降朝㫖自明州以來州郡待遇禮節率皆减舊而京師諸事未加裁定臣愚以謂朝廷交接四夷莫如遼夏之重而自前所以遇髙麗者其比二虜多或過之非獨於本朝事有不便儻使二國知之亦為未允今略取都亭及西驛所以待西北人使約束與同文館待髙麗例輕重相比乞行裁酌謹具條例如後
  北使條約
  一人使送到買物劄子如内有不係賣與物色更不關報國信使下行并官庫供納仰館伴使副婉順説與後條其不係賣與物色名件逐一細開
  西使條約
  一西人詣闕賀正旦聖節到許住二十日非泛一十五日如係商量事𠉀朝㫖進發
  一西人到闕隨行蕃落將不許出驛或有買賣於本驛承受使臣處出頭官為收買後條不許收買物亦細開名件
  一西人到京買物官定物價比時估低小量添分數供賣所收加擡納官
  髙麗使條約
  諸人從出外買到物並檢察有違礙者即婉順留納以雜支錢給還價直係時政論議及言邊機等文字即問元買處關開封府
  諸進奉人到闕司録司及曉示行人許將物入館至設㕔兩廊與進奉人交易仍關監門不得阻節
  諸親事宦隨人從出外遊看買賣輒呼樂藝人飲酒作過及買違禁物者杖八十情重者奏裁差到先責知委狀
  諸下節日聴二十人畨次出館遊看買賣仍各差親事官壹人隨願乘馬者於諸司人馬内各借壹匹并牧馬兵士壹人至申時還仍責隨人所往處狀
  諸進奉人乞贖藏經者申尚書祠部餘相度應副即不許買禁物禁書及諸毒藥
  諸進奉使乞差伎藝人教習三節並關管勾同文館所
  公使錢伍拾貫關左藏庫供限壹日到每三日或五日買時物花果之類送進奉使副并上中下節闕即再關取
  右臣竊謂遼東髙麗均為屬國朝廷所以交接之儀防閑之法理當無異况髙麗之於契丹大小相絶有君臣之别今館餼之數出入之節或皆如一或更過厚其於事體實為不便臣欲乞凡館待送遺並量加裁抑其人從出入即依西北人使舊例其留住月日非汴水未通仍立定日限如此施行亦自不為薄也取進止
  貼黄髙麗人使見今必巳至浙路所定裁損條約乞不下省部只自朝廷指揮免有稽緩失事
  論張頡不可用劄子
  臣伏見朝廷以置渠陽軍為不便議欲棄之者久矣然自去年以來欲棄而不得羣蠻猖獗南邊至今為梗者何也任非其人而棄之無術故也唐義問文俗吏耳無他才畧昔被朝命直入羣蠻之中欲棄此城既為蠻衆所圍用胡田之計詐欺羣蠻苟脱性命既歸不敢以其實聞凡有冦盗皆指揮邊城不得申報朝廷不察其實而任之不替則既一失之矣及今夏以來蠻冦大作以至覆軍殺將臣屢以為言而朝廷屬任義問之意不衰訪聞大臣但以臨敵不可易將為詞終欲庇義問不䘏邊人肝腦塗地之苦及今已將半年則既再失之矣今者朝廷除張頡知荆南頡自瀛徙荆誠不為超遷然近降朝㫖令單馬赴任外人始知朝廷欲以頡代義問葢義問之所以敗者闇而自用狠而失衆今頡猜嶮闇愎又甚於義問而朝廷復加委任則又三失之矣臣竊悲湖北之人外遭羣蠻騷擾不安其居内䝉用人三失未知息肩之所是以不避煩凟冒進瞽言昔元祐二年朝廷除頡户部侍郎臣時為諫官前後具頡罪惡八事乞行罷免時雖不從然用頡未逾年知其不可卒黜之外任及今未幾而遂付以邊事邊事重害又與户部不同葢臨敵統衆兵民性命所係不可不慎竊聞大臣謂頡本貫鼎州意其習知蠻事是以遣之然不知人才各有短長未必生於其鄉必善其事臣但恐頡任情恣行出於天性老而不改必致敗事頡昔為桂州經略使始因靳吝小費終以措置乖方事具臣昔言頡八事遂致宜州夷人背叛賊殺本州兵官頡尋遣費萬王竒二將繼往攻討率皆陷沒先帝震怒差官取勘遂落職奪官降知均州又元豐三年除頡知熈州是時臣僚上言頡天資𥚹躁動多猜忌頃在廣南忿爭互論州郡官吏為之不安乞賜追寢新命尋奉聖㫖令依舊知滄州然則頡之不可付以邊事著自先朝非獨今日臣言之矣所有臣昔具頡八事皆非虚言並有案據謹别具開録奏聞乞令大臣看詳罷頡新命或但無令預聞邊事别揀諳練用兵之cq=273人責之成效取進止
  貼黄張頡資任巳深除知荆南不為過當臣今所言但以頡為性猜嶮所至不得衆情不可令管邊事耳再乞禁止髙麗下節出入劄子
  臣近奏乞裁損同文館待髙麗條例除近降聖㫖略施行外有一項下節日聴二十人畨次出館游看買賣止减為十人竊縁夷狄之人懷挾姦詐情不可知許令游覽都城大則察探虚實圖寫宫闕倉庫營房衢道所在曲折事極不便小則收買違禁物貨機宻文書及作違非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害事聴之出入無一而可舊法雖令親事官監視然小人貪利微加贈遺何所不從其實無益若是朝廷全然不䘏前事則雖日令二十人出入可也若以為可慮則止許十人實亦不便㐲乞再降聖㫖全令禁絶取進止
  催行役法劄子
  臣昨於九月初論役法未便事經今巳是兩月未見施行臣竊見二聖臨御以來凡所更改法度皆巳畧定唯是役法首尾五年民間終未得安便若不及今完治實恐久逺姦人指以為詞疵病聖政古人有言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惟陛下哀憐小民速指揮大臣早定良法取進止
  再催行役法劄子
  臣伏見二聖臨御以來號令之不便於民者莫如役法之甚葢編户之民自五等以上人被其害士大夫自有知識以上人知其非臣昨日䝉聖恩擢任執法即嘗首言其事以為他日小人疾害聖政欲立異同之論者必指此以藉口不若今日博采公議自救其失故於九月八日備論五事乞賜施行又於十月二十六日乞檢會前奏早賜指揮前後共經三月有餘終未見可否伏惟天下利害其切於小民害於聖政未有甚於此者而大臣因循重於改作遲遲至此甚非陛下勤䘏民物及深思逺慮之意伏乞更加申敇速令詳議立成定法以時行下取進止
  論邊防軍政斷案宜令三省宻院同進呈劄子
  臣竊見大理寺審刑院舊制文臣吏民斷罪公案並歸中書武臣軍員軍人並歸宻院而中書宻院又各分房逐房斷例輕重各不相知所斷既下中外但知奉行無敢擬議及元豐五年先帝改定官制知此積弊遂指揮凡斷獄公案並自大理寺刑部申尚書省上中書取㫖自是斷獄輕重比例始得歸一天下稱明焉自元豐七年十月八日奉聖㫖應縁保甲事元係樞宻院指揮取勘及保甲司乞特斷公案令大理寺定斷刑部勘當申院元祐四年六月十八日又奉聖㫖禁軍公案内流罪以下情法不相當而無例擬斷合降特㫖者令刑部申樞宻院取㫖今年七月十三日又奉聖㫖應係樞宻院降指揮下所屬體量根究取勘者𠉀奏案到令樞密院取㫖十月四日又奉聖㫖應官員犯罪公案事干邊防軍政並令刑部定斷申密院取㫖二十九日又奉聖㫖應官員犯罪公案事干邊防軍政文臣令刑部定斷申尚書省武臣申樞宻院臣竊詳前件五項條貫不唯斷獄不歸一處其間必有罪同斷異令四方疑惑失先帝元豐五年改法本意兼事干邊防軍政文臣歸尚書省則雖樞密院本職必有所不知武臣歸樞宻院則自節度使充經畧安撫有所廢黜雖三省亦有不得知者事之不便莫大於此臣今欲乞依先帝改法之舊應斷罪公案並歸三省其事干邊防軍政者令樞密院同進呈取㫖而巳如此則斷獄輕重事體歸一而兵政大臣各得其職方得穩便取進止
  乞優䘏滕元發家劄子元祐五年十月
  臣伏見故龍圖閣學士前知太原滕元發昔事先朝早䝉知遇方羣臣爭以財利求進之秋元發獨能守正時獻讜言先帝取其大節雖任用進退不一而卒䝉保全近者朝廷知其可用復還舊職擢寘河東元發亦能裁損極邊冗戍為國惜費頗有成効今不幸身亡子弱家貧已䝉聖恩特加賻贈欲乞檢會近例差破人船津送喪柩骨肉直歸蘇州竢有葬日仍令本州量事應副元發有弟申從來無行今元發既死或恐從此凌暴諸孤不得安居縁元發出自孤貧兄弟别無合分財產欲乞特降指揮在京及㳂路至蘇州以來官司不許申干預元發家事及奏薦恩澤仍常切覺察取進止
  薦王鞏劄子
  臣伏以方今人才衰少求備實難凡有所長皆當不廢臣伏見右承議郎王鞏生於富貴志節甚堅好學力文練達世務昔熙寧之初宰臣王安石用事屢欲用鞏鞏自知守正不合拒而不從每上書言事多切時病呉充馮京器其為人嘗與議及國事及王珪蔡確執政李定舒亶為御史將傾充與京故起大獄廣加羅織欲以次及二人鞏由此得罪南行萬里三年而歸剛氣不衰言事如故時二聖臨御司馬光當國鞏復預光議論光極喜之言之朝廷擢任宗正寺丞方復欲進用而鞏狷介疾惡為衆所忌適會光物故衆人捃其微過因而排之遂至今日臣竊悲光平日所薦今皆布列朝廷而鞏獨連蹇不遇罷官者再凡鞏之所長皆士人之所難能而其所短多暗昧不明或少年之所不免前知楊州謝景温與鞏共事嘗上章明辯其寃則愛憎之言未可偏信臣備位風憲區區之意每欲為陛下掇拾遺材以備任使與鞏遊從最舊知其所長伏乞陛下洗濯瑕疵稍加録用必能上感恩造臨事捐軀以報萬一取進止
  論禁宫酒劄子
  臣竊見有司近以在京酒户虧失元額改定宗室外戚之家賣酒禁約大率從重謹案嘉祐舊法親事官等賣酒四瓶以上並從違制斷遣刺配五百里外本城其餘以次定罪皇親臨時取㫖仍許人告提兩瓶以上賞錢十貫止及熙寧法每賣一斗杖八十一斗加一等罪止杖一百許人告捕一斗賞錢十貫至百貫止及元祐四年所定刑賞與熙寧同而有告無捕及今年十一月六日十二月十八日敕刑從嘉祐而賞從熙寧既兼用兩重及並行告捕仍許入沽販之家而取㫖之法兼及本位尊長是以此法一行人情驚擾臣竊惟有司所以立此法者止為酒户虧額而巳酒户虧額但户部財利一事耳今既兼取前後重法施於沽販小人足矣臣訪聞宗室之間頗有疎逺外住之人以窘乏之故或賣酒自給今既許人入其家捕捉小人無知以捕酒為名恣行凌辱何所不至兼逐位尊長爵齒並崇多連宗字而卑幼犯酒不免取㫖若取㫖而不行則雖取何益若遂有行遣竊恐聖意必不欲如此故臣愚見以為當去尊長取㫖之法仍不許捕捉之人入皇親宅院如此施行頗為酌中伏乞特降指揮速行改定取進止
  貼黄臣所言事干宗室欲乞聖意裁定如可施行更不出臣此章只作聖㫖批降三省
  論冬温無氷劄子
  臣伏見前年冬温不雪聖心焦勞請禱備至而天意不順宿麥不蕃去冬此災復甚而加以無氷二年之間天氣如一若非政事過差上干陰陽理不至此謹案常燠之罰載於周書而無氷之災書於春秋聖人之言必不徒設臣謹推原經意而驗以時事惟陛下擇之葢洪範庶證哲則時燠豫則常燠謀則時寒急則常寒哲之為言明也豫之為言舒也故漢儒釋之曰上徳不明暗昧蔽惑不能知善惡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百官廢禮失在舒緩盛夏日長暑以養物政既弛緩故其罰常燠周失之舒秦失之急故周亡無寒歲而秦滅無燠年今連年冬温無氷可謂常燠矣刑政弛廢善惡不分可謂舒緩矣臣非敢妄詆時政以惑聖聴請為陛下具數其實然事在歲月之前者臣不能盡言請言其近者凡有罪不誅者七無功受賞者四陸佃為禮部侍郎所部有訟而其兄子宇乃與訟者酒食交通獄既具而有司當宇無罪此其罪而不誅者一也石麟之為開封府推官與訴訟者私相往來傳達言語獄上而罷更為郎官此有罪而不誅者二也李偉建言乞囘奪大河朝廷信之為起大役費用不貲今黄河北流如故漲水既退東流淤填遂成道路臣屢乞正偉欺罔誤國之罪不䝉采納任偉如故此有罪而不誅者三也開封府推官王詔故入徒罪雖該徳音法當衝替而詔仍得守郡至今經營差遣遷延不去此有罪而不誅者四也知祥符張亞之為官户理索積年租課至勘决不當償債之人估賣欠人田産及欠人見被枷錮而田主毆擊至死身死之後監督其家不為少止本臺按發其罪而朝廷除亞之真州欲令以去官免罪此有罪而不誅者五也孫述知長垣縣决殺訴災無罪之人臺官有言然後罷任雖行推勘而縱其抵欺指望恩赦此有罪而不誅者六也秀州倚郭嘉興縣人訴災州縣昏虐不時受理臨以鞭扑使民相驚自相蹈籍死者四十餘人雖加按治而知州章衡反得美職擢守大郡此有罪而不誅者七也近日差除户部尚書以下十餘人其間人材麤允公議者不過二三人其他多老病之餘及執政所厚善耳臣與僚佐共議以為不可勝言是以置而不論獨取其尤不可者杜常王子韶二人論之然皆不䝉施行夫杜常在熙寧間諂事吕惠卿兄弟注解惠卿所撰手實文字分配五常比之經典及其所至謬妄取笑四方其在都司希合時忱任永夀等㫖意施之政事前後屢為臺官所劾兼其人物凡猥學術荒謬而寘之太常禮樂之地命下之日士人無不掩口竊笑此無功受賞者一也王子韶昔在三司條例司諂事王安石創立青苗助役之法臣時與之共事實所親見及吕公著為御史中丞舉為臺官公著以言新政罷去而子韶隱忍不言先帝覺其姦妄親批聖語指其罪狀自是以來士人不復比數但以善事權要子弟故前後多得美官今又擢之祕書指日循例當得侍從公議所惜實在於此此無功而受賞者二也張淳資才凡下從第二任知縣擢為開封司録曽未數月厭其繁劇求為寺監丞即得將作又不數月令權開封推官意欲因權即真迤邐遷上此無功而受賞者三也丁恂罷少府簿經年不得差遣一為韓維女壻即時擢為將作監丞此無功而受賞者四也其因縁親舊馳騖請謁特從常調與之堂除以至除目隈多待闕久逺孤寒失望中外嗟怨者尚不可勝數凡上件事皆刑政不修紀綱敗壊之實也大率近歲所為類多如此譬如天時有春夏而無秋冬萬物雖得生育而不堅成天之應人頗以類至宜指揮大臣令巳行者既加改正未行者無踵前失勉强修飭以答天變臣伏見去年歲在庚午世俗所傳本非善歲徒以二聖至仁無私德及上下故此凶歲化為有年然事有過差猶不免常燠無氷之異由此觀之天地雖逺得失之應無一可欺若更能恐懼修省戒飭在位相勉為善則太平之功庶幾可致也臣備位執法實欲使陛下比隆堯舜無缺可指無災可救是以區區獻言不覺煩多死罪死罪取進止
  論雇河夫不便劄子
  臣竊聞祖宗舊制河上夫役止有差法元無雇法始自曹村之役夫功至重逺及京東西淮南等路道路既逺不可使民間一一親行故許民納錢以充雇直事出非常即非久法今自元祐三年朝廷始變差夫舊制為雇夫新條因曹村非常之例為諸路永久之法既巳失之矣而都水使者吳安持等因縁朝㫖造成弊政令五百里以上不滿七百里每夫日納錢二百五十文省七百里至一千里以上每夫日納錢三百文省團頭倍之甲頭火長之類増三分之一仍限一月過限倍納是歲京東一路差夫一萬六千餘人為錢二十五萬六千餘貫由此民間見錢幾至一空差人般運累歲不絶推之他路槩可見矣近因京東轉運使范鍔得替囘論其不便安持等方畧變法罷團頭火長倍出夫錢工部知罰錢之苦又乞立限至六月以前雖苛虐比舊稍减然訪之公議終不為穩便何者朝廷本欲寛省民力故許出錢雇夫若其錢足以充雇則朝廷將復何求今河上雇夫日破二百而已昨來京城雇夫每人日支一百二十文省則河上日支二百已為過厚雖欲稍増數目為移用陪備等費亦不當過有裒斂以傷民財也故衆議皆謂七百里以下與七百里以上人户若係差夫則一人效一人之力耳今乃利其逺近有費用多寡之殊遂令逺者多出五十以為寛剰此豈朝廷䘏民之意哉兼一夫出二百五十亦巳自過多如臣愚見若於每夫日支二百文外量出三十以備雜費則據上件京東所差夫數止約合出一十一萬貫省比本監所定五分之二耳昔王安石為免役之法只縁多取寛剰致令民間空匱怨讟並作二聖臨御為之改法今創痍猶未復也安持本安石之黨昔日主行市易多出官本散與無根之人虛樁息錢以冐不次之賞雖畧行追奪而尋復任使葢從來習為聚斂之政至今不改是以雇夫之法名為愛民而陰實剥下臣欲乞聖慈特降指揮應民間出雇夫錢不論逺近一例只出二百三十文省所貴易為出備不至艱苦兼臣聞自來諸路計口率錢百姓如遭兵火若用之河防之上一無枉費於理尚可也今取之良民之家而付之河埽使臣壕寨之手費一稱十出沒不可復知民獨何負而為此哉且今河埽梢樁之類納時數目不足及私行盗竊比之他司官物最不齊整及其覺知欠少或託以火燭或因河流向著一經巻埽大破數日雖有官司無由稽考今以免夫錢付之類亦如此矣兼訪聞河上人夫亦自難得名為和雇實多抑配臣今仍乞令河北轉運提刑司同共相度如何處置關防所支雇夫錢以免欺盗之弊及乞體量所雇人夫有無抑配具結罪保明聞奏然後朝廷裁酌從長施行取進止
  貼黄今歲修河夫人數不少且以逺近各半約之仍據見行法逺者每人一日多出五十文省則其錢數亦必甚多若䝉聖恩便令裁减則民間受賜不少乞指揮速賜施行
  論西邊商量地界劄子
  臣聞善為國者貴義而不尚功敦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以為棄義與信雖一快於目前而歲月之後其害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昔晉文公圍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諜出曰原將降矣軍吏曰請待之公曰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民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晉荀吳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吳弗許左右曰師徒不勤而可以獲城何故弗為呉曰吾聞諸叔向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三月鼓人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修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勤民而頓兵何以事君吳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世俗言之此二人者可謂疎於事情而怠於功利矣然要其終文公以霸天下荀吳以强晉國則信義之效見於久逺如此臣竊觀朝廷之所以御西夏者可謂異矣方元祐三年夏人既受冊命不肯入謝再以大兵蹂踐涇原大臣畏之明年遣使請以所許四寨易蘭州塞門朝廷雖不許而大臣務行姑息不俟其請而以歲賜等事許之一歲所賜凡二十萬夏人仰之以為命雖以一歲之入易蘭州塞門可也而奈何與之葢自失歲賜以來朝廷蕩然無復可以要結夏人者然此既往之事臣不復追咎矣頃者夏人既得歲賜始議地界朝㫖許以見今州城堡寨依綏徳城例以二十里為界十里外量置堡舖其餘十里為兩不耕地約束既定大臣中悔又欲堡寨相照取直議猶未定而熙河將佐范育种誼欲於見合城堡之外更占質孤勝如二堡大臣僥倖拓土之功不以育等為非從而助之尋為夏人所破所殺兵民皆不敢以實聞繼修城門再被焚毁其事至今未定然夏人廹於内患不敢堅抗朝命許以照直為界其言猶未絶口而大臣又悔欲於堡舖之外對留十里通前共計三十里此命既出有識之士以為失信太甚非中原之體若使邊臣稍知義理必不忍自出反覆之言以彰不信幸而夏人終以内患未解不欲違拒黽俛見從十里之地得之不足為强失之不足為弱雖小人以為得計而君子謂之失䇿何者要約未定今歲巳添屯重兵前後十將有餘十將之衆凡五萬人使五萬人西食貴粟其費巳不貲而夏人順否又未可知雖復暫順要之久逺不信朝廷為患何所不至然此亦既往之事臣復何言哉臣之所憂但恐大臣狃於小利睥睨夏國便利田地貪求不巳訪聞近遣穆衍與邊臣計議既欲取質孤勝如一帶良田凡數十里又欲取秦鳯路隴諾城與熙河路定西城照直地僅一百里規模極大聞者驚愕若此謀復作夏人不堪其忿竊出作過我曲彼直何以禦之且先朝用兵所得四寨朝廷猶務息民棄而不惜况於其餘何足計較在兵法有之曰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又曰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今之所為正犯此禁臣竊怪大臣皆一時儒者而背棄所學貪求茍得為國生事一至於此外人皆言前後計畫皆出种誼誼本小人安知大慮而舉朝廷以從之乎要之不出數年此患必見患至而後言言雖易信而巳無及矣伏乞陛下以社稷生民為念斷之於心止其妄作則天下幸甚取進止貼黄添屯數目臣見陜西轉運使李南公言此貼黄在添屯十將處自元祐以來朝廷不起邊事凡自前邊臣欺罔殺略熟户計級受賞虜掠財物私自潤入及邊民幸於擾攘買賤賣貴如此等事皆不得為故上下鼓唱願有邊釁凡此皆姦人自作身計非國之利也今勝如質孤等處良田實西邊第一等膏腴豈我獨知以為利而夏人不知耶彼知愛之則不免於爭爭一起則兵革不息此正隳邊臣之姦計而大臣不察過矣臣訪聞夏國柄臣梁乙逋者内有簒國之心然其為人狡而多算寛而得衆方欲内安酋豪外結朝廷竢内外無患然後徐簒取之所以朝廷近日商量地界雖前後要求反覆而乙逋一一聴從葢見議地界止於二三十里之間於彼國不深繫利害故也今朝廷若見其易與因而别有大段求索使彼不能堪忍或至忿爭兵難一交必非朝廷所願至此而後反欲求和則所喪多矣
  論黄河東流劄子
  臣聞大河行流自來東西移徙皆有常理葢河水重濁所至輒淤淤填既髙必就下而決以往事驗之皆東行至㤗山之麓則決而西西行至西山之麓則決而東向者天禧之中河至泰山決而西行於今僅八十年矣自是以來避髙就下至今屢決始決天臺次決龍門次決王楚次決横隴次決商胡及元豐之中決於大呉每其始決朝廷多議閉塞令復行故道故道既髙復行不久輒又衝決要之水性潤下導之下流河乃得安是以大吳之決雖先帝天錫智勇喜立事功而導之使行不敢復塞兹實至當之舉也惟是時民力凋弊堤防未完北流汗漫失於陂障由是元祐之初大臣過聴始開孫村之議欲導河使東以復故道此議一起都水官吏僥倖囘河之功河上使臣壕寨利在差遣請受相與唱和爭請囘河自是公私困竭河北京東西之民為之不聊生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仁民愛物恭儉節用如恐傷之今河本無事而生事之人公然欺罔坐使公私俱弊臣實深痛之謹采河朔民言效之左右惟陛下裁察夫河自天禧西行及其決於大吳其去西山不逺惟有此地未經淤填比之他處地形最下故河水自擇其處決而北流直至瀛莫之郊地勢北髙河遂東折入海其為順便殆天意也惟北京之南孫村在其東岸東接故道其間數十里地頗汚下毎歲夏秋漲水多自此溢出昔之治河者以為北京宫闕所在兵民夥煩而孫村近在南城之外若使漲水從此流入故道則都城生聚皆有魚鼈之憂故於河之東岸孫村之南開清豐口以洩漲水流入故道於河之西岸開闞村等三河門亦以洩漲水行無人之地迤邐流至館陶復合入大河昨來朝廷如一依昔人措置則北京每歲夏秋漲水自可無虞城南堤防所費並可省罷自北京以北至瀛莫以南地廹西山漸有岡阜河水至此自不能為害惟有深州當河流之衝所宜經畫今若徙武强縣開近東舊河道具見畫圖引河稍東則深州之危必自紓解然後完治山公一帶北堤極令髙厚則河流赴海可無大患矣今自建孫村囘河之議先閉塞闞村等三河門又於梁村築東西馬頭及鋸牙侵入河身幾半迫脇大河强之使東既河身噎塞則上流陽武靈平等處去秋並告危急漲水至北京之南東西兩岸無所分减又為馬頭鋸牙所迫併入孫村直上北京簽横堤面北京告急嘗稱若雨不止風不定本京必定疎虞其得平安葢出天幸由此横堤順水堤皆作木岸所費不貲然終亦不可全恃兼梁村東馬頭下崖至水面髙七尺水深二丈以上若欲開掘馬頭以東囘奪河身須及三丈乃可訪聞入地一丈泥水不可復開雖復傾國應副力亦不及若欲略行開掘令漲水衝刷成河則二年以來巳試不效况故道一帶堤内直髙一丈上下而堤外直髙二丈有餘架水行空最為危事謹按自來河決必先因下流淤髙上流不快然後乃決然則大吳之決巳縁故道淤髙今乃欲囘河使行於此理必不可且見今北流深處水行地中實得水性捨此不用而欲引入故道使水行空中雖三尺童子皆知其妄而建議之臣恣行欺罔居之不疑今雖變囘河之名為分水之議據都水奏請本謂囘河與减水事體不同所有巳修進馬頭三百餘步乞從修河司隨宜措置馬頭既在大河之中横欄水勢汎漲之時理須斟酌可存可拆一面施行朝廷雖許其所請然本司收買馬頭物料至今不絶又與本路監司同奏乞隨宜開導口地一帶河槽務令深濶併修葺𦂳急堤岸釃為二渠臣觀其指意雖名為减水其實暗作囘河之計也且自置修河司以來使過朝廷應副見錢四十九萬餘貫其他公私所費猶不在此數今歲春夫共得一十萬人而北流止得三萬東流獨占七萬葢自來河北只管一河東西兩岸而巳今為分水之故添為兩河東西四岸内北流横添四十五埽使臣三十四員河清兵士三千六百餘人物料七百一十六萬三千餘束其為耗蠧何可勝言葢都水官吏專欲成就决不可行之故道而疵病巳行之北流其欲成就故道則孫村開河馬頭等役當罷而不罷其欲疵病北流則深州武强等患當講而不講建議分水之人利在深州危急以顯北流可廢而東流當開其為不忠莫甚於此北京靈平陽武諸處危急實由分水所致則諱而不言深瀛恩冀去歲無害實由北流堤防稍立之功則指為分水之效其為罔上衆所憤歎臣職在風憲疾之久矣近因訪問習知河事之人頗得其實采畫成圖隨事籖貼指掌可見今隨劄子上進臣雖未嘗閱視形勢然而朝廷大臣亦未嘗按行其地不可便以都水官吏為信也欲乞聖慈特選骨鯁臣僚及左右親信往河北計會逐處安撫轉運提刑州縣及北外監丞司官同共踏行詳其圖録開述利害保明聞奏如臣所言不妄即乞罷分水指揮廢東流一行官吏役兵拆去馬頭鋸牙依上件所陳施行今年春夫仍並撥付北流開河築堤役使所貴河朔及鄰路兵民早獲休息國家財賦不至枉費有豐足之漸則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取進止
  貼黄今河上夫役不過二月半下手如䝉聖意允臣所請伏乞火急差官前去定奪所貴未役之前早見可否不誤興役







  欒城集巻四十六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欒城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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