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彙編/藝術典/第78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博物彙編 第七百八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彙編藝術典
第七百八十九卷目錄
畫部藝文一
畫贊 魏曹植
卞和畫像賦〈并序〉 晉傅咸
漢高祖畫贊 傅元
漢明帝畫贊 前人
班婕妤畫贊 前人
古今畫贊〈信陵〉 前人
又〈孫武〉 前人
太常趙咨畫贊 前人
畫敘 宋王微
謝上畫蒙敕褒賞啟 梁元帝
謝東宮賚陸探微畫啟 同前
扇上綵畫賦 江淹
徐則畫讚〈并序〉 唐柳𧦬
宋使君寫真圖讚〈并序〉 張九齡
侍中兼吏部尚書裴公畫讚〈并序〉前人
張僧繇畫僧記 劉長卿
畫馬讚 杜甫
尚書右丞徐公寫真圖讚〈并序〉獨孤及
進畫松竹圖表 于邵
凌煙閣圖功臣賦 崔損
畫記 韓愈
龍馬圖讚〈并序〉 柳宗元
張荊州畫讚〈并序〉 呂溫
為信安王進寫聖容真圖表 前人
畫鵰讚〈并序〉 白居易
畫記 前人
觀張員外畫松石敘 符載
淮南節度使灞陵公杜佑寫真讚〈并序〉
前人
劍南西川幕府諸公寫真讚〈并序〉前人
怪松圖讚〈并序〉 陸龜蒙
誤筆牛賦 黃滔
誤筆成蠅賦 謝觀
祖二疏圖記 王藹
王彥章畫像記 宋歐陽修
書李伯時山莊圖後 蘇軾
王君寶繪堂記 前人
壽寧院畫水記 前人
馬知節詩草跋 蘇轍
西園雅集圖記 米芾
題授經圖 蘇頌
題維摩像 前人
藝術典第七百八十九卷
畫部藝文一
[编辑]《畫贊》魏·曹植
[编辑]蓋畫者鳥書之流。昔明德馬后,美於色,厚於德,帝用 嘉之。嘗從觀畫,過虞舜廟,見娥皇、女英,帝指之戲后 曰:「恨不得如此為妃。」又前見陶唐之像,后指堯曰:「嗟 乎,群臣百寮,恨不得為君如是。」帝顧而笑。故夫畫所 見多矣。
《卞和畫像賦》〈并序〉晉·傅咸
[编辑]先畫卞和之像者,雖其事在素定,見其涕血殘刖之形,情以悽然。至臧文仲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卞和《自刖》以相證,相去遠矣。戲畫其像於卞子之旁,特赤其面以示,猶有慚色。辭曰:
惟年命之遒短,速流光之有經。疾沒世而不稱,貴立 身而揚名。既銘勒於鐘鼎,又圖像於丹青。覽光烈之 攸畫,睹卞子之容形。泣泉流以雨下,灑血面而瀸纓。 痛兩趾之雙刖,心惻悽以傷情。雖髮膚之不毀,覺害 仁以偷生。向厥趾之不刖,孰夜光之見明?人之不同, 爰自在昔。臧知柳而不進,和殘軀以證璧。
《漢高祖畫贊》傅元
[编辑]赫赫漢祖,受命龍興。五星協象,神母告徵。討秦滅項, 如日之升。超從側陋,光據萬乘。
《漢明帝畫贊》前人
[编辑]「肅矣孝明,仗法任刑,勤綜萬機,察下以情,未弘治道, 用致太平。」專信俗儒非禮之經,
《班婕妤畫贊》前人
[编辑]斌斌婕妤,履正修文。進辭同輦,以禮匡君。納侍顯德, 讜對解紛。退身避害,志邈浮雲。
《古今畫贊》〈信陵〉前人
[编辑]《信陵》魏雄,虎視龍驤。謀嬴奮駭,雷動北疆。
《又》〈孫武〉前人
[编辑]《孫武論兵》,實妙於神,奇正迭用,變化無形。
《太常趙咨畫贊》前人
[编辑]天下信之如日月,仰之如雲雨。仁風翔於路衢,禮讓 行於士女。時亮天工,四門順軌。
===本乎形者,融靈而動變者心也。靈亡所見,故所託不 動;目有所極,故所見不周。於是乎以一管之筆,擬太 虛之體;以判軀之狀,畫寸眸之明,曲以為《嵩高》,趣以 為方丈。以友之畫齊乎《太華》,枉之點表夫隆準。眉額 頰輔,若晏笑兮;孤崖鬱秀,若吐雲兮。橫變縱化,故動 「生焉;前矩後規,方圓出焉。然後宮觀舟楫,器以類集; 犬馬禽魚,物以狀分。」此畫之致也。「望秋雲,神飛揚,臨 春風,思浩蕩。」雖有金石之樂,珪璋之琛,豈能髣髴之 哉。披圖按牒,效異山海,綠林揚風,白水激澗。嗚呼!豈 獨運諸指掌,亦以神明降之。此畫之情也。
《謝上畫蒙敕褒賞啟》元·帝
[编辑]臣簿領餘暇,竊愛丹青。雲臺之像,終微髣髴;宣室之 圖,更難擬議。成蠅罕術,畫馬疏文。人非世將,恩深晉 帝之賞;跡愧景山,寵踰魏皇之詔。
《謝東宮賚陸探微畫啟》同前
[编辑]工踰畫馬,巧邁圖龍。試映玉池,即看魚動;還傍金屏, 復疑蠅集。史遷暫睹,懸識留侯之貌;漢帝一瞻,便見 王嬙之像。
《扇上綵畫賦》江淹
[编辑]「臨淄之雅女,宋鄭之妙工。織素麗於日月,傳畫明於 綵虹。洛陽之伎極,江南之巧窮。故飾以赤野之玉,文 以紫山之金。空青出峨嵋之陽,雌黃出嶓蒙之陰。丹 石發王屋之岫,碧髓挺青蛉之岑。粉則南陽鈆澤,墨 則上黨松心。」山乃嶄巖鬱峍,路必「崎嶔。馭龍所 不遠至,駕鳳未之前尋。」乃雜族以為此扇,為君翳素 女與玉琴。「玉琴兮散聲,素女兮弄情。旻天兮舒縹,暮 雲兮含赬。窗中暖兮露始滴,池上凝兮月又明。玉琴 兮珠徽,素女兮錦衣。促織兮始鳴,秋蛾兮載飛。識桂 莖之就罷,知蘭葉之行衰。願解珮而捐玦,指黃墟而 先歸。」重曰:「碧臺寂兮無人,蔓丹草與朱」塵。度俄然而 一代,經半景若九春。命幸得為綵扇兮,出入玉帶與 綺紳。
《徐則畫讚》〈并序〉{{{3}}}{{{4}}} 唐柳𧦬
[编辑]徐則,東海郯人也。沉靜寡慾,隱於縉雲山,不娶妻,常服巾褐。陳大建中,應召來憩於至真觀,期月,又辭入天台山,因絕粒養性,所資惟松水而已,雖隆冬沍寒,不服綿絮。太傅徐陵為之刊山立頌。初在縉雲山,太極真人徐君降之曰:「汝年八十,當為王者師,然後得道。」 隋煬帝為晉王,鎮揚州,聞其名,手書召之,遂詣揚州。晉王欲請受道法,則辭以時月不便。其後夕命侍者取火香,如平常朝儀之禮,至於五更而死。支體柔弱如生,停留數旬,顏色無變。帝遣人送還天台窆葬。是時自江都至於天台,在道多見則徐步,云得放還。至其舊居,取經書道法分遺子弟。仍令淨掃一房內,曰:「若有客來,宜延於此。」 然後跨石梁而去,不知所之。須臾屍柩至,方知其靈化,時年八十。煬帝聞之,遣畫工圖其狀貌,令柳𧦬為之讚。
可道非道,常道無名。上德不德,至德無盈。元風扇矣, 而有先生。夙鍊金液,怡情玉清。石髓方軟,靈丹欲成。 言追葛稚,將侶茅盈。我王遙屬,爰感靈誠。柱下暫居, 河上沈精。留符告信,化杖飛聲。永思靈跡,曷用攄情。 時披繪素,如臨赤城。
《宋使君寫真圖讚》〈并序〉張九齡
[编辑]夫形者,神明之表,而動用之應也。察之苟至,則珠玉雖蘊,光輝必兆於山泉;而眉睫可知,賢達亦徵於象骨。如宋公之天姿森挺,人望儼然,一睹清陽,不俟深鑒,是猶雞群見鶴,象齒知牛,居然有差,此其殊特者也。聲聞如彼,風格復爾,庸妄之目,素非知公者,偶見斯狀,亦已明其瑰異焉。初公舉茂才,歷長安尉,三為御史,再入尚書郎。色莊以立朝,則百寮所憚;言揚於伏奏,則三臺為表。而竟以出守,俄復徙邊,其故何哉?由抗直之為患也。然公處屯而必行其道,居陋而不改其度,能貞其節,可謂君子哉!才為國而生,命有時而泰。彼宋公修志以俟也,其復可立而須焉。時其族兄曰之望者,亦賈生之謫居,有顧君之畫,絕偉公之貌,作為是圖。意得神傳,筆精形似,因命僕為讚。其詞云:
宋公《卓犖》,體標山嶽。匪石不移,如玉斯琢。被服忠信, 規模禮樂。望之儼然,允謂高邈。
《侍中兼吏部尚書裴公畫讚》〈并序〉前人
[编辑]元聖有作,大賢將其命。良弼有二,侍中是其一。所從龍虎,實感風雲。我之裴公,道與上合。義深體國,策在忠主。亦既致於堯舜,不唯比于管樂。至於執人柄,振天綱,丹青帝圖,金玉王度,雖古之作合,謂之「有開」 ,未始聞也。夫事可法,道可度,威可愛,儀可象。赫咺中來,菁英外發。故工繪其事,所以見盛德之形容;士頌其功,所以知和氣之傍達五事曰貌,「一以作恭,七聲成文,六乃為頌。」 俾凡今之人,色斯而睹奧,聽之而知理,水有方折,辨和氏之價焉。《山》
「為具瞻。表師尹之重焉。」 讚曰。
赫咺人望,時為國紀。偉量《川渟》,高標嶽峙。磊落成節, 精明人理。倬哉輔臣,式是多士。丹青炳發,儼如至止。
《張僧繇畫僧記》劉長卿
[编辑]《天竺僧畫像》者,梁直閣將軍張僧繇之真跡也。張公 繪事之始,厥有二僧,後屬侯景,師至金陵,江南喪亂, 此畫流離散落,多歷年所,遂遭剖割,分而為二。其一 在唐故常侍陸堅處,即此僧也。陸公常嬰篤疾,殆將 屬纊,忽於夢寐睹此故僧,謂公曰:「我有同侶一人,自 從離析,已百餘年。今在洛陽故城東李君家,深所寶 玩,舉世莫知。若能為我求之,再得會合,當以法力扶 助,令爾無憂。」陸公既寤,遽以求訪,果如夢中之旨,獲 見斯人,而僧亦俱在。乃以俸錢十萬,贖而合焉。即日 陸公疾瘳,勿藥有喜。信知造思之妙,通於神祇。識者 以為干將莫邪,散而復合,亦其類也。嗟乎!陸公既沒, 子孫不守。有姬鬻之於市,為校書郎宋儋所得。開元 中,儋服藥過度,因而喪明。其李氏之僧,復失所在,惟 入夢者巋然獨存。儋卒傳故人劉傑。傑居少室,不求 聞達。天寶末,遭祿山之難,避地淮陰,與道士魏審交 深相結納。無何,傑以《老卒》傳乎審交,「《審交》傳楚州刺 史李湯,湯傳陸州司馬劉長卿,今為劉氏之寶藏矣。」
《畫馬讚》杜甫
[编辑]韓幹畫馬,毫端有神。驊騮老大,騕褭清新。魚目瘦腦, 龍文長身。雪垂白肉,風蹙蘭筋。逸態蕭疏,高驤縱恣。 四蹄雷雹,一日天地。御者開敏,去何難易。愚夫乘騎, 動必顛躓。瞻彼駿骨,實維龍媒。漢歌燕市,已矣茫哉。 但見駑駘,紛然往來。良工惆悵,落筆雄才。
《尚書右丞徐公寫真圖讚》〈并序〉獨孤及
[编辑]侍御史韓公至清,以學藝書畫之美,聞於天下。辛丑歲三月,以王事靡盬,客於豫章,與前尚書右丞徐公同舍於慧明寺之淨室。嘗以暇日,裂素灑翰,畫徐公之貌,陳於公之座隅。而美目方口,和氣秀骨,毫釐無差,若分形於鏡。入自外者,或欲擎跽曲拳,俯僂上謁,不知其畫也。眾君子嗟嘆之,不足,則足言以讚其美。及亦繼唱於後。詞曰:
哲匠運思,天姿是具。假之筆精,實以神遇。居然成象, 豁若披霧。瞻仰神鋒,如窺武庫。婉婉高識,昂昂獨步。 絕頂孤松,空波白鷺。不犯之色,匪躬之故。孰知造化, 亦在毫素。
《進畫松竹圖表》于卲
[编辑]臣某言:「伏以今月十九日,累聖儲休之日,陛下降誕 之辰,聲教所加,舟車所及,固將駿奔大慶,鼓舞升平, 瞻北極而效誠,匝南山而獻壽。臣輒率鄙思,繪《松竹 圖》一面,并陳贊頌,願躋聖祚,伏貢闕庭。臣某伏惟皇 帝陛下嗣聖居業,統天握圖,奄宅九圍,光承丕構。」元 元敷道,須有發明;高祖造邦,義資纂大。故得上天垂 慶,八葉騰輝,誕聖神於正陽,統清明於元昊。既徵下 武,將付中興,非徒履跡之祥,實葉繞樞之異。況臣特 受榮遇,思效微誠。撰獻珍奇,則珪璋有可玷之理;馳 奉章疏,則文字非陳贄之儀。故臣常於《禮》,歎松柏有 心之姿;詢於《詩》,仰松柏植茂之興。則如佳其不朽,豈 著前聞,載徵纖微。爰有叢竹,節雖謝於穎拔,操亦迫 於歲寒。故臣輒繪長松,佐之修竹,辨其位則松可君 於竹,掄其材則卑可奉於尊。然松竹木中,特最為有 壽,眾材槎卉,而翠蓋方成;暮霰飄零,而繁枝益茂。輒 所賦形像外,移色毫端,敢借堅貞之姿,願增天地之 壽。況輕雲瑞氣,必呈證聖之祥;元鶴仙禽,每舉沖天 之翼。臣所以緣義祝壽,出幽入微,不散氤氳之容,同 成俯仰之勢。徵畫圖之旨,誠慚創物;求比興之義,庶 近愛君。不勝區區之極。其「《松竹圖并頌》,敢冒陳獻。無 任戰灼之至。」
《凌煙閣圖功臣賦》崔損
[编辑]「粵若聖唐之馭極也,寰㝢克清,鴻業再創。纘功臣之 烈,紀重閣之上。圖照日而增明,閣凌煙而益壯。勳庸 是表,威儀可望。昭昭兮藻繪之容,灼灼兮丹青之狀。 遠而視,疑列仙之臺;逼而察,識公侯之相。縹緲兮映 空色而遙徹,咫尺兮近天顏而內向。稽其義,知聖君 之膺時;睹其象,知忠臣以應期。葉雲龍之潛會,合魚」 水之相資,覽炎漢之前規,寧或比矣?徵大魏之往制, 何可尚之懿夫容彩彰施,氣肅端嚴,風存正直,色形 恭儉。若進忠以欲諫,如率禮而有檢。處其高也,方取 貴於功高;居其險也,固非同於履險。則知君冊勳兮 旌於賢,臣在圖兮參於前。名位雍雍,就丹檻而成列; 衣冠楚楚,煥藻井而相鮮。美繪迥超於雲閣,崇勳豈 比夫燕然。是以皇心斯遠,聖慮惟遐,謀猷是念,貞忠 是嘉。不然者,豈徒飾藻繪之功,悅輝煥之像。對重欒 之宏麗,翫峻宇之弘敞而已也。所以作其炯誡,激乎 勸賞。有以讚不績之奕休,有以念前勳而存想。徒觀 乎苕亭天半,巃嵷雲中,容止有作,光芒有融。廓宇宙 而翼聖,配丹青而紀功。藹城闕之佳氣,被君王之德
風。仰之彌高,媲星辰正拱於紫極;望之不及,謂《申甫將降於惟嵩。豈不遇聖明之主,建公忠之節。石有時而泐,水有時而竭。茲閣也,不騫不崩,表功臣之盛烈。
《畫記》韓愈
[编辑]雜古今人物小畫,共一卷。「騎而立者五人,騎而被甲 載兵立者十人,一人騎,執大旗前立,騎而被甲載兵 行且下牽者十人,騎且負者二人,騎執器者二人,騎 擁田犬者一人,騎而牽者二人,騎而驅者三人,執羈 靮立者二人,騎而下倚馬臂隼而立者一人,騎而驅 涉者二人,徒而驅牧者二人,坐而指使者一人,甲胄, 手弓矢鈇鉞植者七人,甲胄執幟植者十人,負者七 人,偃寢休者二人,甲胄坐睡者一人,方涉者一人,坐 而脫足者一人,寒附火者一人,雜執器物役者八人, 奉壺矢者一人,舍而具食者十一人,挹且注者四人, 牛牽者二人,驢驅者四人,一人杖而負者婦人,以孺 子載而可見者六人,載而上下者三」人,孺子戲者九 人。凡人之事三十有二,為人大小百二十有三,而莫 有同者焉。「馬大者九匹,於馬之中又有上者、下者、行 者、牽者、涉者、陸者、翹者、顧者、鳴者、寢者、訛者、立者、人 立者、齕者、飲者、溲者、陟者、降者,痒磨樹者、噓者、嗅者, 喜而相戲者,怒相踶嚙者、秣者、騎者、驟者、走者,載服 物者,載狐兔者。」凡馬之事二十有七,為馬大小八十 有三,而莫有同者焉。牛大小十有一頭,駱駝三頭,驢 如駱駝之數而加其一焉。隼一,犬、羊、狐、兔、麋、鹿共三 十,旃車三兩,雜兵器,弓、矢、旌、旗、刀、劍、矛、楯、弓服、矢房、 甲胄之屬,缾、盂、簦、笠、筐、筥、錡、釜,飲食服用之器,壺、矢、 博奕之具二百五十有一,皆曲極其妙。貞元甲戌年, 余在京師甚無事。同居有獨孤生申叔者,始得此畫 而與余彈棋,余幸勝而獲焉,意甚惜之,以為非一工 人之所能運思,蓋叢集眾工人之所長耳,雖百金不 願易也。明年,出京師,至河陽,與二三客論畫品格,因 出而觀之。座有趙侍御者,君子人也,見之慼然,若有 所感。少而進之曰:「噫!余之手所摸也,亡之」且二十年 矣。余少時常有志乎茲事,得國本,絕人事而摸得之, 游閩中而喪焉。居閒處獨,時往來余懷也,以其始為 之勞而夙好之篤也。今雖遇之,力不能為已,且命工 人存其大都焉。余既甚愛之,又感趙君之事,因以贈 之,而記其人物之形狀與數,而時觀之,以自釋焉。
《龍馬圖讚》〈并序〉柳宗元
[编辑]始吾聞明皇帝在位,靈昌郡得異馬於河,而莫睹其形。好事者涿人盧遵以其圖來示余。其狀「龍鱗、虺尾、拳髮、環目、肉鬣」 ,馬之靈怪有是耶?居帝閑,為馬幾二十年,從封禪郊籍,鳴和鑾者數十事。遇禍亂,帝西幸,馬至咸陽,西入渭水,化為龍,泳去,不知所終。且其來也宜於時,其去也存其神,是全德也。既觀其形,不可以不讚。
靈和粹異,孕至神兮。倮尾童鬣,疏紫鱗兮。巍然特出, 瑞聖人兮。理平和樂,百禮陳兮。鳴鑾在御,大路遵兮。 世龐道悖,還吾真兮。哀鳴延首,慕水濱兮。沛焉潛泳, 旋𣽂淪兮。淵居海遊,靈無類兮。出處孔時,類至仁兮。 「嗟爾眾類,孰是倫兮。進昏死亂,阽厥身兮。匪馬之慕, 吾誰親兮。贊之斯圖,宜世珍兮。」
《張荊州畫讚》〈并序〉呂溫
[编辑]中書令始興文獻公,有唐之鯁亮臣也。開元二十年後,元宗春秋高矣,以太平自致,頗易天下。綜覈稍怠,推納寖廣,君子小人,摩肩於朝,直聲遂寢,邪氣始勝,中興之業衰焉。公於是以生人為身,社稷自任,抗危言而無所避,秉大節而不可奪,小必諫,大必諍,攀帝檻,歷天階,犯雷霆之威,不霽不止;日月之蝕,為公卻「明,虎而冠者,不敢猛視,群賢倚賴,天下仰息,凜乎千載之望矣。不虞天將啟幽薊之禍,俾姦臣負乘,以速致戎。詐成讒勝,聖不能保。褫我公袞寘於侯服,身雖遠而諫愈切,道既塞而誠彌堅,憂而不怨,終老南國。」 於戲!功業見乎變,而其變有二:在否則通,在泰則窮。開元初,天子新出艱難,久憤荒政,樂與群下勵精致理,於是乎有《否極》之變,姚、宋坐而乘之,舉為時要,動中上急,天光照身,宇宙在手,勢若舟楫相得,當洪流而鼓迅風,崇朝萬里,不足恠也。開元末,天子倦於勤而安其安,高視穆清,霈然大滿,於是乎有《泰極》之變。荊州起而扶之,舉為時窖,動咈上欲,日與讒黨抗衡於交戟之中,勢若微陽戰陰衝,密雲而吐,丹氣欻耀而滅,又何難乎?所痛者,逢一時,事一聖,踐其跡,執其柄,而有可有不可,有成有不成,況乎差池草茅,沉落光耀者,復何言哉!復何言哉!曹溪沙門靈澈,雖脫離世務,而猶好正直。得其圖像,因以示予。睹而感之,乃作讚曰:
唐有棟臣,往矣其邈。世傳遺像,以覺後覺。德容恢晏, 天骨峻擢。波澄東溟,日照太嶽。具瞻崇崇,起敬起忠。 貌與神會,凜然生風。氣蘊逆鱗,色形匪躬。當時曲直, 如在胸中。鯤鱗初脫,激海以化。羊角中頹,摩天而下。 無喜無慍,亦如此畫。嗚呼為臣,儆爾夙夜
《為信安王進寫聖容真圖表》前人
[编辑]臣某言:臣一昨扈從,西狩岐陽,時以有年,事因農隙, 整六軍之眾,備六田之禮,戎卒是訓,威武載揚。屬草 淺獸肥,霜清氣殺,詔虞人以即鹿,命荊州而起烏。陛 下親御弧矢,紆駕林衡,曾不合圍,「取其背者,雖有逸 群之狡,走險之挺,而飛黃騁轡,縈拂如組,綠沉縱鏑, 宛轉若伏,必命中於前,皆應弦而絕倒。其餘變態不」 測,神妙無方,非臣罄言所能模狀。既而備獻禽之禮, 虔薦寢之誠,教人以孝,自天作則。此外郊獲畢賦,懿 親兼禁羽騎,無犯宿麥。是行也。典禮斯備,仁恩允洽, 三令惟肅,七德以宣。魏武何階?亦紀功於猛獸;周文 差擬,將比義於飛熊。臣忝籍宗枝,幸陪鑾輅,竊觀神 武,冠絕古今,以為載之空言,不若圖之繪事。向所述 聖,今皆寫真,雖天顏不違,而丹青莫擬,徒極愚思,庶 存萬一。謹錄上陳獻,伏深戰汗,請宣付史館。
《畫鵰讚》〈并序〉白居易
[编辑]壽安令白旻,予宗兄也。得丹青之妙,傳寫之要,毛群羽族,尢是所長。長慶九年,以畫鵰《貺予》。予愛之,因以題讚云:
摰禽之英,黑鵰丁丁。鉤綴八爪,劍插六翎。想入心匠, 寫從筆精。不即不離,一日而成。軒然將飛,戞然欲鳴。 毛動骨活,神來著形。始知造物,不必杳冥。但獲天機, 則無化爭。韓幹之馬,藉藉知名。薛稷之鶴,翩翩有聲。 研工覈能,較𩰚鬥靈。豈無他人,不如我兄。
《畫記》前人
[编辑]張氏子得天之和,心之術,積為行,發為藝。藝尤者其 畫歟:「畫無常工,以似為工;學無常師,以真為師。故其 措一意,狀一物,往往運思中與神會,髣髴焉若敺和 役靈於其間者。」時余在長安中,居甚閒,聞甚熟,乃請 觀於張。張為予盡出之,凡十餘軸。無動植,無小大,皆 曲盡其能,莫不向背無遺勢,洪細無遁形。迫而視之, 有似乎水中了然分其影者,然後知學在骨髓者,自 心術得;工侔造化者,由天和來張。但得於心,傳於手, 亦不自知其然而然也。至若筆精之英華,指趣之律 度,予非畫之流也,不可得而知之。今所得者,但覺其 形真而圓,神和而全,炳然儼然,如出於圖之前而已 耳。
《觀張員外畫松石敘》符載
[编辑]「尚書祠部郎張璪,字文通,丹青之下抱不也絕儔之 妙。居長安中,好事者卿相大臣,既迫精誠,乃持權衡 尺度之跡,輸在貴室,他人不得誣妄而睹者也。」居無 何,謫官為武陵郡司馬。官閒無事,士君子往往獲其 寶焉。荊州從事監察御史陸豐陳讌,宇下華軒沈沈, 尊俎靜嘉,庭篁霽景,疏爽可愛。公天縱之思,欻然有 「所詣。暴請霜素,願撝奇蹤。」主人奮裾,嗚呼相和。是時 座客聲聞士凡二十四人在其左右,皆岑立。注視而 觀之,員外居中,箕坐鼓氣,神機始發。其駭人也,若流 電激空,驚飆戾天,摧挫斡掣,撝霍瞥列,毫飛墨噴捽 掌如裂,離合惝恍,忽生怪狀。及其終也,則松鱗皴石, 巉巖湛湛,煙雲窈眇,投筆而起,為之四顧,若雷雨之 澄霽,見萬物之情性。觀夫張公之藝,非畫也,真道也。 當其有事,已知夫遺去機巧,意冥元化,而物在靈府, 不在耳目。故得於心,應於手。孤姿絕狀,觸毫而出,氣 交沖漢,與神為徒。若忖短長於隘度,筭妍媸於陋目, 凝觝舐墨,依違良久。乃繪物之贅疣也,寧置於齒牙 間哉?
《淮南節度使灞陵公杜佑寫真讚》〈并序〉
[编辑]前人
「丞相灞陵公以虎符龍節,清鎮淮海,凡十五年矣。有盛德美化加於民,可以刻金石以圖其形。」 遂於龍興佛廟大修繪事,自相國洎監軍使樊常侍、賓僚將校,羅乎素壁,森然也。有部從事殿中侍御史穆賞作《灞陵志》,太常寺奉禮郎符載作《寫真讚》以頌之。夫蘊二儀,統萬類、役百靈者,莫善於人。故得全氣者為至聖,「堯、舜、周、孔是矣;得間氣者為大賢,夔、龍、伊尹是矣。」 自敻古達於茲日,一時之經理,百化之損益,未嘗不由是矣。然則造時者必繫乎君,輔時者必繫乎臣也。至於蘊咎、夔之業,得輔弼之道者,其灞陵公之謂乎!公參三才之粹氣,包五行之靈用,以太和為正性,以至仁為厚德,以神明為視聽,以禮樂為「肢體。涯岸弘大,才智傑出,注百川而溟海不動,臨萬象而元機獨運。修眉廣顙,睟容玉色,如祥鸞彩鳳,徘徊瑞氣」 ,得不謂人倫之上才歟!公之為政也,根柢於誠信,柯榦於刑賞,枝葉於禁忌,達時之通變,識人之好惡,聽覽而不察,寬裕而有制。故蒙澤者如膏雨,畏刑者如秋霜。萬情浩擾,懸我條貫。生生之分,各得其性,得不謂民之父母歟?公之為學也,冠冕六籍,衣裳群史,履屨百氏,每讀書取其實而不取其華,深研著述,號為《通典》。大抵自開闢旁行,至乎歷代,有兵食財賦、職官禮樂交關於當世者,莫不擿拾其英華,滲漉其膏澤。
截煩以趣約,裁疏以就密。其有覽之者,如熱得澤,如饑得食,《五車》萬卷,盡為冗廢,得不謂立言垂範歟?守藩歲久,哀乞朝覲,上賜優詔,聽答悃款。伏見車騎曄𠶖,星馳闕下,明天子闢閭闔,負黼扆,延國老於雲臺之下,鋪陳皇王之道德,發明古今之教義,上以揚君后之鴻化,下以言理國之大要。是知經天地,戡禍亂,敦五教,端百揆,大君以此柄授公,知公不得而讓也。夫漢之麒麟,唐之凌煙,愛其德即圖其人,睹其人則景行其事,復銘景鍾,樹甘棠,此皆以遺芳餘烈,浹於人骨髓者也。異日廣陵之民,懷公之惠愛,嗅公之馨香,企公之軌躅,帷袂接武,沉吟茲地,嚴目而視,捧手而指,必知夫咨嗟慨詠之聲,發於肺肝矣。載山林野賤之士,猥辱眄睞,塵廁下界。恭睹盛德,敢無詞乎?不書爵氏,灞陵公之尊也。讚曰:
碩德昂昂,智圓德方。武庫矛戟,禮容珪璋。神氣端凝, 風儀高張。晴天鶴立,秋水龍驤。擁旄淮南,俗阜民康。 休聲四塞,入覲天王。天王虛懷,待公廟堂。始終進退, 赫然有光。後人來斯,環遶長廊。以此淨域,便為甘棠。
《劍南西川幕府諸公寫真讚》〈并序〉前人
[编辑]戊辰歲,尚書韋公授鉞之四年也。初,尚書以汧隴殊勳,拜執金吾,天子猶以為功重而報輕,俾作鎮於蜀,得自開幕府,延納賢雋焉。韋公虛中下體,愛敬士大夫,故四方文行忠信豪邁倜儻之士,奔走接武,麏至幕下,縉紳峨峨,為一時偉人。時符子客於成都,歎其盛美,又咸得眾君子之歡,而嘗思欲讚頌之。事無由緣,殆似行佞,蘊蓄浩思,殊鬱岸快也。適會有沙門義全者,善丹青,尢攻寫真。諸公博雅好事,皆使圖畫之。山客由是得書曩意。因述《寫真讚》十三章,使士林才彥,不獨仰大府得賢之盛,抑亦欲屬詞比跡,各明其為人也。
《河目犀額》材,為國楨。幹局方大,質文光明。霞出海嶠, 鸞翔玉京。式瞻冠紱,褊吝不生。〈金部陳郎中東美字德將〉 襟靈灑散。揮斥塵細。佩服五常。翱翔六藝。諸和養正。 含器經世。風裁伊何。空山松桂。〈兵部張郎中芬字茂宗〉 風儀朗邁,振拔氛囂。玉氣凝潤,鶴情超遼。文燭翰苑, 德成士標。問望何有,羽儀中朝。〈水部司空郎中曙字文〉 「英明淳粹,凝作正氣。沉益神明,默分涇渭。」世或蕩本, 我則歸至。高閱繪圖,憲章有寄。〈金部尹員外植字元本〉 體岸恢峻,神機宏廓。河發崑䮗,風生《廣莫》。道以義見, 文由《雅作》。彰善繩僣,讜言無怍。〈禮部裴員外說字公諒〉 「《中和》曼溢,為祥聖代。」彩鳳翱翔,卿雲霮䨴。誠多被物, 跡則用晦。神宇森森,形諸粉繪。〈殿中鄭侍御鋼字礪甫〉 「疏通亮直,落落公材。」馴義立則,求仁不回。松吟石潤, 雪洒瑤臺。高張粉繪,清風四來。〈監察盧侍御珵字公瑜〉 王生嶷嶷。精粹在體。雪山孤峙。瑤池見底。靜必感神, 動則由禮。共事騫舉。出納雲階。〈太常王協律立字元起〉 皎皎太初器傑文雄。靈蟠出水,秋鶚乘風。鑪化宇宙 無所不攻。他時圖畫,麟閣之中。〈左衛劉倉曹闢字太初〉 質器渾素,實曰「清儒。」三獻俎豆,八音笙竽。擺落羈局, 沉研道樞。高播屹立,無得而踰。〈右衛李兵曹公進字德昇〉 和順中積,英華外發。碧海靈珠,秋天朗月。風度可法, 文章無轍。何許風栖,峨峨雙闕。〈大理錢評事徽字文美〉 雲摩氣英,百戰知名。蓮花劍利,騂角弓鳴。臨敵有勇, 奉身以誠。志清淮海,材冠戎兵。皎皎素壁,雄雄華精。 每遊秦苑,翻疑柳營。〈劉將軍〉
姿觀瓌奇,和門之雋。龐首箕口,虎頭鷹瞬。臨戎激勵。 撫上下信。虛實知兵,龍蛇識陣。機謀宏遠,牆宇高峻。 何處功名,下邳古鎮。〈徐將軍進朝〉
《怪松圖讚》〈并序〉陸龜蒙
[编辑]有道人自天台來,示余《怪松圖》,披之甚駭人目。根盤於巖穴之內,輪囷偪側而上,身大數圍,而高不四五尺,礧磈然,蹙縮然,幹不暇而枝,枝不暇而葉,有若龍攣虎跛,壯士囚縛之狀。道人曰:「是何奇怪之如是耶?子能辯之乎?」余曰:「草木之生,安能怪耶?苟肥瘠得於中,寒暑均於外,不為物所凌折,未有不挺然而茂者」也。況松柏乎。今不幸出於巖穴之內。脞脆者則䃘然之牙,伏死其下矣。何自奮之能為?是松也,雖邪氣初年,而正性不辱。及其壯也,力與石鬥,乘陽之威,怒己之軋,拔而將升,卒不勝其壓。擁勇鬱遏,坌憤激訐,然後大醜彰於形質,天下指之為怪木。吁!豈異人乎哉?天之賦才之盛者,蚤不得用于世,則伏而不舒。薰蒸沉酣,日進其道;摧擠勢奪,卒不勝其阨。號呼呶拿,「發越赴訴,然後大奇出文彩,天下指之為怪民。嗚呼!木病而後怪,不怪不能圖其真;人病而後奇,不奇不能駭于俗。非始不幸,而終幸者耶?」道人曰:「然,為我讚之。」讚曰:
「松生蔭隘,巖嶽穴械。病乎不怪,卒以為怪。擁腫支離, 神羞鬼疑。道人咨嗟,筆傳其奇。或怪乎形,或奇于辭。 吾為怪魁,是以讚之。」
===而牛則真成。用是飾非,既擅一時之妙;持功補過,爰 垂千載之名。當其團扇羽輕,素繒雲薄,搦金筦以如 翦,露秋毫而似削。莫不佇思翔鸞,澄神丹鵲。臨風緬 想,滿輪之桂月鋪開;對景歎嗟,一點之松煙飄著。隱 映瑕匿,依稀漆濃。既黑白之斯異,顧東西而曷從。南」 容之玷難磨,空傷往事;曹氏之蠅可學,遂展奇蹤。于 是逐手摛成,隨宜演出。斯須亡墮落之所,頃刻見下 來之質。筆為鋒也,無慚賣劍之年;墨作池焉,豈媿蹊 田之日。則知負藝通神,呈功駭人。遽從無而入有,俄 背偽以歸真。況乎烏文黛暗,駮彩花新。兔翰初停,傍 起落毛之想;鼠鬚尚對;遙懷食角之「因,足令飲潁牽 懷,《飯秦》動思。坐驚踐葦之處,立驗放桃之地。手捫而 執紖罔殊,衣惹而飾繒奚異。經年不去,寧生舐犢之 心;終日長閒,豈有駕車之意。」
《誤筆成蠅賦》謝觀
[编辑]曹氏之蠅,因誤而致。既失手以傷善,乃象形而取類。 胡能有定,將飾非于寡尤;變而從宜,善奪真而不異。 原夫裂素凝璧,纖毫露鋒。展霜花以雲薄,墜松煙而 漆濃。于不可為之處,見不可去之蹤。處小瑕之間,義 寧有怒;居太白之上,污實難從。由是潤色成功,從權 善補。逐手見營營之狀,隨筆長薨薨之羽。乍若蟋蟀 「之居壁,復類蠨蛸之在戶。然而迥立素絲,不失毫釐。 侔止樊」之貌,類附驥之姿。當似是似非之前,吾與點 也。于一顧一盼之際,默而識之。將起枚生之說,那虞 翟子之悲。然而就之不爽,酷得其象。雖違心以著,可 悅目而賞。隱映纖絺之內,囊螢處中;附麗紃組之間, 牖蟲將上。嗟乎!巧以飾詐,假能亂真。始自不材之點, 俄成有用之身。捷捷幡幡,誘讒人之思發;跂跂脈脈, 透輕綃而色新。已而吳主是臨,奇工斯布。左右歷覽, 徘徊周顧。迷邂逅之所致,載揮拂而方喻。將特模于 手成,了莫知其筆誤。懿夫污不足誚,瑕豈難除?知過 善改,巧思橫舒。卒能珍賞玩之不失,成奇文而有餘。 彼田夫之禾麥,景山之鯉魚,方之不如。
《祖二疏圖記》王藹
[编辑]吳郡顧生,能寫物,筆下風神情度,甚得其態。自江以 東,譽為神妙。有好事者,先賄以良金細帛,必避而不 顧。設食精美,亦不為之謝。乃曰:「主人致殷勤,豈無意 耶?何不醉我斗酒,乘其酣逸,當無愛惜。」乃張素座隅, 即置酒一器。初沈思想望,搖首撼頤,忽飲十餘盃,揖 主人曰:「酒興將激,吾將勇于畫矣。」午未及夕,而數幅 之上有帳于京城之外,帳中有筵,筵中有犧尊二壺, 觥其觩,而罍斝即倍犧壺之數,而樂師差于前。樂有 竽瑟,有笙鏞,有缶,有筑,有鼓,而若鼓手以合奏也。 列坐皆冕帶盛服,有持筭主事者,有捧斝就飲者,有 憑軾徐來者,有目于騎而迴者,有仰吻而咍者,有俯 首而肅者,有避席而遺簪屨者,有促襟而將進者,此 漢公卿祖二疏也。主人久視而問曰:「東嚮而坐,即行 客也,去國離群而容無慘恨,何為妙?」曰:「二疏之去,乃 知足也,非疾時也,非時之不禮也」,非危于禍機也,非 避于讒口也,非失于權利也,既辭勤于夙夜而果其 優游,故顏間無慘恨之色。主人歎曰:「既不為利,曷己 之能絜也。」嗜酒而混俗,何其高也!圖二疏以遺于時, 勸也。求其能狀物之情者,孰有勝乎?
《王彥章畫像記》宋·歐陽修
[编辑]太師王公,諱彥章,字子明,鄆州壽張人也。事梁為宣 義軍節度使,以身死國葬于鄭州之管城。晉天福二 年,始贈太師。公在梁,以智勇聞。梁、晉之爭數百戰,其 為勇將多矣,而晉人獨畏彥章。自乾化後,常與晉戰, 屢困莊宗于河上。及梁末年,小人趙巖等用事,梁之 大臣老將,多以讒不見信,皆怒而有怠心,而梁亦盡 失河北事勢已去,諸將多懷顧望,獨公奮然自必,不 少屈懈,志雖不就,卒死以忠。公既死,而梁亦亡矣。悲 夫!五代終始纔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國而八 姓,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時,能不汙其身,得全其節者 鮮矣。公本武人,不知書,其語質,平生嘗謂人曰:「豹死 留皮,人死留名。」蓋其義勇忠信,出于天性而然。予于 《五代書》,竊有善善惡惡之志,至于公傳,未嘗不感憤 歎息,惜乎舊史殘略,不能備公之事。康定元年,予以 節度判官來此,求于滑人,得公之孫睿所錄家傳,頗 多于舊史,其記德勝之戰尤詳。又言敬翔怒末帝不 肯用公,欲自經于帝前。公因用笏畫山川,為御史彈 而見廢。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節。此皆《舊史》無之。 又云公在滑,以讒自歸于京師,而史云召之。是時梁 兵盡屬段凝,京師羸兵不滿數千,公得保鑾五百人 之鄆州,以力寡敗于中都,而史云將五千以往者,亦 皆非也。公之攻德勝也,初受命于帝前,期以三日破 敵,梁之將相聞者皆竊笑,及破南城,果三日。是時莊 宗在「魏,聞公復用,料公必速攻,自魏馳馬來救,已不 及矣。莊宗之善料公之善出奇,何其神哉!今國家罷 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敗軍殺將,連四五年,而攻守之計至今未決。」予嘗獨持用奇取勝之議,而歎邊將 屢失其機。時人聞予說者,或笑以為狂,或忽若不聞。 予雖亦惑,不能自信。及讀公《家傳》,至于得「勝之捷,乃 知古之名將,必出于奇,然後能勝。然非審于為計者, 不能出奇。奇在速,速在果,此天下偉男子之所為,非 拘牽常算之可到也。」每讀其傳,未常不想見其人。後 二年,予復來通判州事。歲之正月,過俗所謂鐵槍寺 者,又得公畫像而拜焉。歲久磨滅,隱隱可見,亟命工 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懼失其真也。公善用槍,當時 號「王鐵槍。」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猶以名其寺,兒童牧 豎,皆知王鐵槍之為良將也。一槍之勇,同時豈無?而 公獨不朽者,豈其忠義之節使然歟?畫已百年餘矣, 完之復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係乎畫之存不存 也。而予尤區區如此,蓋其希慕之至焉耳。讀其書,尚 想乎其人,「況得拜其像,識其面目,不忍見其壞也。」畫 既定,因書予所得者于後,而歸其人,使藏之。
《書李伯時山莊圖後》蘇軾
[编辑]或曰:「龍眠居士作《山莊圖》,使後來入山者信足而行, 自得道路,如見所夢,如悟前世,見山中泉石草木,不 問而知其名,遇山中漁樵隱逸,不名而識其人,此豈 強記不忘者乎?」曰:「非也。畫日者嘗疑餅,非忘日也。醉 中不以鼻飲,夢中不以趾捉,天機之所合,不強而自 記也。居士之在山也,不留于一物,故其神與萬物交」, 其智與百工通。雖然,有道有藝,有道而不藝,則物雖 形于心,不形于手。吾嘗見居士作《華嚴相》,皆以意造 而與佛合。佛菩薩言之,居士畫之,若出一人,況自畫 其所見者乎?
《王君寶繪堂記》前人
[编辑]「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 雖微物足以為樂,雖尤物不足以為病;留意于物,雖 微物足以為病,雖尤物不足以為樂。」《老子》曰:「五色令 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 人心發狂。」然聖人未嘗廢此四者,亦聊以寓意耳。劉 備之雄才也,而好結髦;嵇康之達也,而好鍛鍊;阮孚 「之放也而好蠟屐。」此豈有聲色臭味也哉?而樂之終 身不厭。凡物之可以悅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書 與畫。然至其留意而不釋,則其禍有不可勝言者。鍾 繇至以此嘔血發塚,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 元之《走舸》,王涯之複壁,皆以兒戲害其國,凶其身,此 留意之禍也。始吾少時,常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 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既而自歎曰:「吾 薄富貴而厚于書,輕生死而重于畫,豈不顛倒錯繆, 失其本心也哉!」自是不復好見可喜者,雖時復蓄之, 然為人取去,亦不復惜也。譬之煙雲之過眼,百鳥之 感耳,豈不欣然接之,去而不復念也?于是乎二物者 常為吾樂,而不能為「吾病。」駙馬都尉王君晉卿,雖在 戚里,而其被服禮義,學問詩書,常與寒士角。平居攘 去膏粱,屏遠聲色,而從事于書畫。作寶繪堂于私第 之東,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為記。恐其不幸而類吾 少時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幾全其樂而遠其病也。 熙寧十年七月二十二日記。
《壽寧院畫水記》前人
[编辑]古今畫水,多作平遠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 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窪隆,以為至妙矣。然其品 格,特與印板水紙爭工拙于毫釐間耳。唐廣明中,處 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浪,于山石曲折,隨物賦 形,盡水之變,號稱神逸。其後蜀人黃筌、孫知微皆得 其筆法。始知微欲于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 四堵,營度經歲,終不肯下筆。一日,倉皇入寺,索筆墨 甚急,奮袂如風,須臾而成,作輸瀉跳蹙之勢,洶洶欲 崩屋也。知微既死,筆法中絕。餘年近歲,成都人蒲永 昇嗜酒放浪,性與畫會,始作《活水》,得二孫本意,自黃 居寀兄弟,李怌袞之流,皆不及也。王公富人,或以勢 力使之,永昇輒嘻笑捨去。遇其欲畫,不擇貴賤,頃刻 而成。嘗與予臨壽寧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掛之 高堂素壁,即陰風襲人,毛髮為立。永昇今老矣,畫亦 難得,而世之識真者,亦少如往時董羽。近日常州戚 氏畫水,世或傳寶之,如董、戚之流,可謂死水,未可與 永昇同年而語也。元豐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夜,黃州 臨皋亭西齋戲書。
《馬知節詩草跋》蘇轍
[编辑]《馬公知節詩草》一卷。公跋云:「馬公子元,臨事敢為,立 朝敢言,以將家子得讀書之助,作詩蓋其餘事耳。」蚤 知成都,以抑強扶弱為蜀人所喜,然酷嗜圖畫,能第 其高下。成都多古畫壁,每至其下,或終日不轉足。蜀 中有高士孫知微,以畫得名,然實非畫師也,公欲見 之而不可得。知微與壽寧院僧相善,嘗于其閣上畫 惠遠送陸道士藥山見李習之一壁,僧密以告公,公 徑往從之,知微不得已,擲筆而下,不復終畫。公不以 為忤,禮之益厚。知微亦愧其意,作《蜀江出山圖》。既而 罷去,追至劍門贈之。蓋公之喜士如此。楊翟李君方叔,公之外元孫也,以此詩相示,因記所聞于後。
《西園雅集圖記》米芾
[编辑]李伯時效唐小李將軍為著色泉石雲物,草木花竹, 皆絕妙動人。而人物秀發,各肖其形,自有林下風味, 無一點塵埃氣,不為凡筆也。其烏帽黃道服投筆而 書者,為東坡先生;仙桃巾紫裘而坐觀者,為王晉卿。 幅巾青衣,據方機而凝佇者,為丹陽蔡天啟;捉椅而 視者,為李端叔。後有女奴,雲鬟翠飾侍立,自然富貴 風韻,乃晉卿之家姬也。「孤松盤鬱,後有凌霄纏絡,紅 綠相間,下有大石案,陳設古器瑤琴,芭蕉圍繞,坐于 石盤旁。道帽紫衣,右手倚石,左手執卷而觀書者為 蘇子由;團巾繭衣,手秉蕉箑而熟視者,為黃魯直;幅 巾野褐,據橫卷畫淵明《歸去來》者為李伯時;披巾青 服,撫肩而立者為晁無咎;跪而捉石」觀畫者,為張文 潛;道巾素衣、按膝而撫視者,為鄭靖老。後有童子,執 靈壽杖而立,二人坐于盤根古檜下,幅巾青衣,袖手 側聽者,為秦少游;琴尾冠、紫道服摘阮者,為陳碧虛; 唐巾深衣、昂首而題石者,為米元章。袖手而仰觀者, 為王仲至。前有鬅頭頑童,捧古硯而立。後有錦石橋, 竹逕繚繞于清溪深「處,翠陰茂密,中有袈裟坐蒲團 而說《無生論》者,為圓通大師。傍有幅巾褐衣而諦聽 者,為劉巨濟。二人並坐于怪石之下,有激湍潨流于 大溪之中,水石潺湲,風竹相吞,爐煙方裊,草木自馨。 人間清曠之樂,不過于此。」嗟乎!洶湧于名利之域而 不知退者,豈易得此耶?自東坡而下,凡十有六人,以 文章「議論,博學辨識,英辭妙墨,好古多聞,雄豪絕俗 之資,高深羽流之傑,卓然高致,名動四夷。後之覽者, 不獨圖畫之可觀,亦足彷彿其人耳。」
《題授經圖》蘇頌
[编辑]後漢永平七年,明帝夢金人既寤,以問群臣。通人傅 毅對曰:「臣聞西方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夢,將必是 乎?」因詔使者秦景等十四人如天竺。至月支,遇沙門 攝摩騰、竺法蘭等,傳其經像,載以白馬。還洛陽,譯所 得經為四十二章,緘于蘭臺石室,遂流東夏。右攝摩 騰、竺法蘭入漢,獻經像圖、人物十有一。治平丁未,在 山陽傅史中煇家藏本,云「其本搨成都佛寺古殿畫 壁,相傳漢、魏間筆。觀其衣冠服用,若後魏、周、隋制度, 疑彼時畫工刱意所造耳。」蘇某子容《燕寢北軒題記》。
《題維摩像》前人
[编辑]張彥遠《古今名畫記》所載《顧長康傳》云:「興寧中,瓦棺 寺初置僧眾設剎會,請朝賢名剎注其疏。時士大夫 莫有過十萬者,長康素貧,打剎獨注百萬,眾以為大 言。後請勾疏,長康曰:『宜備一壁』。遂閉戶往來,一月餘 日,畫維摩詰一軀,工畢,將點眸子,乃謂僧曰:『第一日 觀者請施十萬,第二日可五萬,第三日任例責施』。」及 開戶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而得錢百萬。又論《畫體 工用》云:「顧生首創維摩詰像,有清羸示病之容,隱几 忘言之狀。陸探微、張僧繇效之,終不及至。唐寺廢。」杜 紫微牧之為池州刺史,過金陵,歎其將圯,募工榻寫 十餘本,以遺好事者,其一乃汝陰太守某人也,不敢 攜去,至今置于州廨。丞相晏臨淄公「鎮潁日,常語從 事鑱石以記其始末。嘉祐壬寅,予領郡事,暇日數取 以觀之。」按長康晉人,故所畫服飾器用,皆當時所尚, 其意態位置,固非常畫之比也。或云:杜本已為後人 竊取,今所存者,蓋再經謄榻矣。然而氣像超遠,彷彿 如見當時之人物,已可愛也,況牧之所傳乎?況長康 之真蹟乎!想慕不足,因命工人即其本移寫,藏之家。 褚又題於像旁。丹陽蘇子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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