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51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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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五百十八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五百十九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五百二十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五百十九卷目錄

 西安府部藝文三

  華山賦         唐楊敬之

  潼關賦           張翊

  武關賦           王啟

  阿房宮賦          杜牧

  西都賦并表       李庾

  藍田關銘         皮日休

  送侯道士還太白山序    陸龜蒙

  馬當山銘          前人

  新開白水路記      宋雷簡夫

  華嶽題名跋        歐陽修

  觀空堂記          趙瞻

  京兆府學石經記       𥟖持

  河瀆廟記          陳振

  慈恩鴈塔題名序       樊察

  修太史公祠碑        尹陽

  代人上宰相論鄭白渠書    程頤

  曲江志          程大昌

  鄠杜記           前人

  梨園記           前人

  唐昌觀玉蕊花記       前人

  咸陽金人記         前人

  溫泉述           前人

  褒禪湯泉記         張邦基

  引涇水會鄭白渠記      蔡溥

  重修北極宮記       金蕭貢

  三原縣重建龍橋樓記   元趙公諒

  學古書院記         蕭㪺

  龍門建極宮記        王鶚

  咸陽遷縣記        明李炳

職方典第五百十九卷

西安府部藝文三[编辑]

《華山賦》
唐·楊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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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意諷賦,久不得發。偶出東門三百里,抵華嶽,宿 於址下。明日試望其形容,則縮然懼,紛然樂,蹙然憂, 歊然嬉,快然欲追,雲,將浴乎天河;浩然毀衣裳,晞髮 而悲歌。怯欲深藏,果欲必行。熱若宅爐,寒若室冰,曛 然以和,怫然不平。三復晦明,以搖其精;萬態既窮,乃 還其真。形骸以安,百鈞去肩。然後知身之治而見其」 難焉。於是既留無成,辭以長嘆,倏然一人下於崖,金 玉其聲,霜雪其顏。傳則有之,代無其鄰。姑射之神,《蒙 莊》云。始不敢視。然得與言,粲然笑曰:「用若之勇周大 物,用若之智窮無端。三四日得無顛倒反側於胸中 乎?是非操其心而自別者耶?雖然,喜若之專,而教若 之聽無多傳。維岳之初成,二儀氣凝其間。小積焉為 丘,大積焉為山。山之大者為嶽,嶽其數五,予尸其一 焉。」嶽之尊,燭日月,居乾坤,諸山並馳,附麗其根。渾渾 河流,從南以來,自北而奔,姑射九崚,荊巫梁岷,道元 遠兮,途遙而賓。嶽之形,物類無儀。其上無齊,其傍無 依。舉之千仞不為崇,抑之千仞不為卑。天雨初霽,三 峰相差;虹霓出其中,來飲河濱,特立無朋,似乎賢人 守位,北面而為臣。望之如雲,就之如天。仰不見其巔, 肅阿芊芊,蟠五百里,當諸侯田。嶽之作,鬼神反復,蛟 龍不敢伏。若歲大旱,鞭之扑之,走之馳之,甘雨熳爛, 百川東遊,千里而散。噫氣蹶然,怒乎幽岩,漸於人間, 其聲瀏瀏。嶽之殊巧,說不可窮,見於中天,挲挲而掌, 峨峨而蓮;起者似人,伏者似獸,坳者似池,洼者似臼, 欹者似弁,呀者似口,突者似距,翼者似抱。文乎文,質 乎質,動乎動,息乎息,鳴乎鳴,默乎默,上乎上,下乎下; 千品萬類,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其乃繕人事,余安得 畢議。今作帝耳目,相其聰明,下矚九州,在宥群生。初 《太易》時,其人俞俞。其主人者,始乎容成,卒乎神農,中 間數十君,姓氏可稱。其徒以飲食為事,未有仁義。時 哉時哉!又曷足莅?是後敬乎天,成乎人者,必闢其心, 假其神,與之齡,降其仁。故黃帝有盛德,蚩尤為賊,生 物不遂,帝乃用力大事,不可獨治。降以后牧,三人有 心,烈火就撲。其子之子,其孫之孫,咸明且仁。雖德之 衰,物亦處宜。由夏以降湯「發仁以王,癸受暴以亡。太 戊誦釗,不敢有加,唯遵其常,享國遂長。天事著矣,莫 見乎高,而謂之茫茫。余受帝命,億有萬歲,而不敢怠 遑。」臣贊之曰:「若此,古矣,祖矣,大矣,廣矣,富矣,庶矣,駭 矣,怖矣。」上古之事,粗知之矣。而神之言,又聞之矣。然 神起居於上,宮室於下,如此而久矣。其所見何如也? 曰:「見若咫尺,田千畝矣;見若蟻垤,臺九層矣;醯雞往 來,周西東矣;蠛蠓紛紜,秦速亡矣;蜂巢聯聯,起阿房矣;俄而復然,立建章矣;小星奕奕,焚咸陽矣;纍纍繭 栗,祖龍藏矣;其下千載,改更興壞,悲愁辛苦,循其上 矣。」臣又問曰:「古有封禪,今讀書者,云得其傳,云失其 傳,語言紛綸,於神何如也?」曰:「若知之乎?聞聖人」撫天 下,哀天下,既信於天下,則因山嶽而質於天,不敢多 物。若秦政漢徹,則率海內以奉祭祀,圖福其身,故廟 祠相望,壇墠迤邐,盛氣𦤀誇金玉,聚薪以燔,積灰如 封。天下怠矣,然猶歉歉不足。秦由是替,漢由是弱。明 天子得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廟堂之上,垂衣裳而已。 其《封禪》,存可也,亡可也。

《潼關賦》
張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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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皇王之建國兮,分中外於上京。」憑山河以作固,閾 中外而騰聲。誠曰咽喉,吞八荒而則大。是稱巖險,控 萬國以來平。周有掌貨之節,禮無關門之征。巨防宵 扄,倚洪波而作鎮;重扉擊柝,連太華而為城。創中代 之新號,變函谷之舊名。柱史老聃,擁仙雲而西邁;終 軍童子,建使節而東行;文仲不仁,廢六關而興誚;王 元有說,封一丸而永清。若用備不虞,取諸《繫象》。作邦 畿之襟帶,杜姦宄之來往。長墉矗兮雲屯,層樓赫以 霞敞。登臨者有知其地雄,踰越者無漏於天網。亦有 孟嘗奔走,長宵未曙。何白馬之不談,學雞鳴而乃去。 逢尉臣之一失,或愚者之千慮。至如楚漢爭雄,沛公 先入。旗鼓照耀,兵戈翕習。南面則三傑齊驅,東井則 五星俱集,實靈命之所應,亦人謀而是及。王道廓而 已清,帝業巍乎乃立,窮四塞之艱阻,成百王之都邑。 故知建功定霸,期乎此關,武侯矜於固險,婁敬說於 河山,視前烈之軌躅,覽陳跡而躋攀,既登高而能賦, 希駟馬而言還。

《武關賦》
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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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入商山,中橫武關。呀重門於固護,屹峭壁以孱顏。 昔在危時,屯千夫而莫守;今當聖日,置一卒以常閑。 觀乎地勢爭雄,山形互對,西連蜀漢之險,北接崤函 之塞。鎖百二都,綿幾千載。世亂則阨限區宇,時清則 通流外內。當其六國連謀,關防日修,則斯地也,雲屯 貔武,雪耀戈矛。張儀出以行詐,懷王入而竟留。縱下 客之雞鳴,將開莫可;任公孫之馬白,欲度無由。及乎 塵起九州,波搖四海。秦鹿失而襟帶難保,漢龍興而 山河遽改。豈料遇衝之所,此日全平。未知擊柝之徒, 當時安在?所謂「以兵而備者,莫之能守;以道而居者, 莫得而踰。」千里之金城湯池,終為漢有;二世之土崩 魚爛,自是秦無。今則要害何虞。平隆已久,雖設險以 猶在,顧戒嚴而則不。蕭條古壘,豈臧文之廢來;寂寞 空扉,似楊僕之移後。蓋以文修武偃,國泰時雍。濬四 溟而作塹,廓八極以為墉。遂使鼙鼓無喧,一水之寒 聲決決;旌旗常卷,千載之暮色重重。嗟乎!昔為洪樞, 今成隙地。信無外以斯見,實善閑之攸致。儒有經其 所,感其事。乃曰:「今朝西去,豈無隨老氏之人;他日東 還,誰是識《終童》之吏?」

《阿房宮賦》
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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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 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 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迴,簷牙高啄,各抱地 勢,鉤心𩰚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 千萬落。長橋臥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高 低冥迷,不知西東。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 雨淒淒。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妃嬪媵嬙, 王子皇孫。辭樓下殿,輦來於秦。朝歌夜絃,為秦宮人。 「明星熒熒,開粧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 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 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姘。縵 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燕趙之收 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 疊如山,一旦有不能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 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萬 人之心也。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 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梁之 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 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 郭;管絃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使天下之人,不敢言 而敢怒。獨夫之心,日益驕固。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 炬,可憐焦土。」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 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 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逓二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 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 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西都賦》并表
李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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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見漢諸儒若班固張衡者,皆賦都邑,盛稱漢隆。當王道升平,火德丕赫,數子歌詠,發著後代。今自隋室遷都,而我宅焉,廣狹榮陋,與漢殊狀。言時則有六姓千齡之變,言地則非秦基周室之故,宜乎稱漢於彼,述我於此。臣幸生聖時,天下休樂,雖

未及固衡之位,敢效皋陶、奚斯庶幾之誠,謹冐死再拜,獻《兩都賦》凡若干言,以詘夸漢者;昭聞我十四聖之制度,請付史氏。賦曰:

洛汭,先生客於上京,問里人以秦漢咸陽故事。里人 曰:「先生不習乎哉?秦址薪矣,漢址蕪矣。西去一舍,鞠 為墟矣。代遠時移,作新都矣。」先生曰:「賓者不識,藐然 沉懵,歲亡而日遠,願聞古而知今,為我源說,恭承玉 音。」里人曰:「昔者帝兆唐居,命隋先基,乃假隋權,是開 中原。既權二年,為唐遷都。周榛秦莽,平無枿餘,文驅」 煬迎卒於《侑傳》,若天使項氏死勞而授漢休也。唐開 禪壇,新都之門,闢殿乾宮,以朝諸侯。時則有若房魏 作弼,英鄂執律,南陽故人,河間帝室。戎衣既脫,瑞氣 洋溢,讙聲傳於億兆,煬燎致乎太一。乃會漢輔,發周 賚,謐萬類,渟四海,遂開國以報功,差子男之五等。然 後構閣圖形,榮號凌煙,指河帶以山礪,書天子之縉 紳。其制度也,擁乾體,正坤儀;平兩曜,據北辰;斥咸陽 而會龍首,右社稷而左宗廟。宣達周衢,址以十二;基 張府寺,局以百吏;環以文昌二十四署。六部提統,按 星分度,儼憲臺而西列,肅陰宮於北戶。建倍員於前 王,總維綱於御史。端國家之朝儀,實周察乎左右。其 內則有「太極承端,通」址含元。日出東榮,月沉西軒。倚 九崚之下麓,涵太液之清瀾。龍道雙迴,鳳門五開,煙 籠凝碧,風靜蓬萊。東則左閣當辰,延英眈眈,宣徽洞 達,溫室隅南。接以重離,綿乎少陽。是為二宮,複道邃 廊。西則月華重啟,銀臺內向。中書在焉,密用宰相。宦 者別省,延緣右藏。建子亭於屏外,設蘭錡於廡下。天 子端朝,明庭九賓。發少府之冕旒,陳奉常之官勳。肅 勾陳以辟護,翼雉扇而對分。雞人乃下,鶴鳴先聞。千 官就日,萬品趨雲。漏遲遲而東轉,風習習而南薰。外 則國子招徒,疏館開軒。左立太學,前惇廣文,膳豐中 廚。就教九年,稽以博士,總之成均。祕書典籍,品命校 郎。橫閣三重,闡正鉛黃。若六藝之條貫,百氏之縱橫, 交錯發,論《禮》形而樂聲。太傅在前,少傅在後,載言載 筆,出納謨誥,鵷動鸞飛,振玉鏘金,殷廟羞瑚璉之器, 楚材慚杞梓之林。已而燮和陰陽,經緯天地,採摭軒 昊,牢籠虞夏,闢孔子之學堂,敷一代之風雅,此王者 之文教也。親兵百萬,制以神策,紫身豹首,金腰火額, 獵霞張斾,剝犀綴革,奮目「而虎眥,振髯而蝟磔。柔六 鈞,貫七札,對天仗以司戈,分玉墀而執戟。別有陳旌 賜鉞,閫外四七,依榆關以作鎮,拒柳營而開壁,逐虜 則出塞飛塵,伐叛則救陽作澤,此王者之武威也。」唐 《禮》既行,三代同風,徵孫叔之春官,命伯夷之秩宗,則 有封禪巡狩,謁天拜祖、明堂辟雍,王者之事,有司勿 失。次有朝「廷之位,班爵之序,器服車馬,以節文武。不 僭不濫。群臣之事,有司以告。下有內族外姻,以殺以 隆。五禮各殊,陳吉儀凶。一室是形,天下大同。百姓之 事,有司以教。」故以內則敬,以外則嚴,以家則肥,以國 則昌。卿士翼翼,公侯皇皇;在野熙熙,在朝蹌蹌。夫如 是,夸周而正魯,胡可殫詳?洎乎樂之設也,以德配樂, 陳器以作。革木匏竹,簨簴磬鎛。命官二署,諧以協律。 以奏廟貌,祖考來格;以陳宮庭,簫韶九成,鳳凰來儀。 以布天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及乎御舞衣,集舞童, 或獻凱作名,以宣帝功;或布字綴行,以達皇風。此《禮 經》之所未紀,《夔戛》之所不同。「刑期無刑,辟以止辟。」三 章寘漢祖之德,肆赦緩穆王之法。於是天子御端門, 詔天下,渙汗發澤,與民更始。建金雞於仗內,聳脩竿 而揭起。其下則稅三關,解銀鐺,追共工,徙驩兜,煦舜 絃,浹堯年,臺收白簡,史閣丹筆,總秩官之計,料不踰 乎三十。斥匡衡之失,論罪溫舒之不足。司刑無鬼哭 之庭,大理有《烏巢》之獄。又若薦祖建宮,元元之庭,霞 披雲冠,飄飄太清,天子將有事也。歲豆時邊,夏簋殷 鉶,傳金爐之御煙,開甲帳之琳琅,此王者之示孝也。 對里連街,帝宅王家,青門列檻,棠棣分華,勤政外名, 花萼中題,屹雲中而佩鳳,杳天外而舒蜺,於是天子 設席,千羞百醴,家人齒筵,愉愉濟濟。此王者之示悌 也。盛則長隄砥平,錯則纓弁繁夥,佩印分魚,九參六 佐,肅威儀於行蓋,指戒途於前馬。待漏未開,朝騎沓 街,雞鳴朱邸,火度青槐,先導擘雲後車,奮雷逓以嚴 聲,不生微埃,人寒物慄。統以京尹,臨人秉殺,罔敢不 謹。豪家戚里,金張許史,走騎如龍,行車若水,拉枯請 命,曾不仰視。配前秦與後趙,固異代而殊擬。其地勢 也,負秦章臺,倚漢甘泉,帶涇渭之富流,挾終南之壽 山。指重城之二華,拓外門於兩關。元素交川,灞滻在 焉。斷虹偃蹇而亙梁,拖輪走驟而蹄奔。度萬國以向 朝,趨魏闕之通門。赤縣統劇,停阡帝鄉。長安萬年,乾 封明堂。藍田左倚,鄠杜前張。分坼連乎馮翊,畫郊接 乎岐陽。排吳山而抵蜀,亙氐谷而通商。天子穆清,環 衛陳兵。將軍之號,三番六營。至乃辨曉警昏,主在金 吾。內鼓六條,外傳通衢。備以嚴兵,羅以周廬。禁動息 人,用戒不虞。其中則御水分溝,昆明下流。在野決溉, 入宮環洲。菰織蒲紉,芡贄菱羞。渚戲元鷁,沙眠白鷗其遠也,深有蛟潭,泒作龍湫。涘接河漢,波通女牛。其 近也,方塘含春,曲沼澄秋。戶閉煙浦,家藏畫舟。爾乃 農家「東作,厥土黃壤。樹以桑柘,翳薈乎南畝。以秔以 稌,以稷以黍,以輸太倉,天子之儲。土厚地中,溫寒以 宜。門多杖老,室有蕃兒。承化發謠,帝力不知。則程、鄭 之家,白闥朱軒。崇基峻砌,待駟高門。木秀茸葩,紅舒 綠繁。挺碩果於華林,育豐蔬於中園。珠箔晝晴,金釭 夜明。羅繡巾。」鼓瑟吹笙,譁族陳賓,以樂乎太平。貨 隧分廛,物次駢連,中署肆師,夕咽朝昏。越璞楚琛,蜀 賄巴賨,裁綺張繡,紋軸蕉茼。聲教之所被,車書之所 通,交錯雜沓,斯焉會同。黃宅緇廬,金篆玉扃,以張帝 居,用壯天庭,千形萬聲,不可多名。天子奉堯舜之道, 勤后稷之功,當仲夏而獻繭,立中和而視農。然後黼 黻時備,粢盛告豐。其接下情也,則堯鼓不懸,晉木不 列,鎔金作軌,四門是揭。人靡迷邦,士無諱。訐示收才 而問眚,上諫行而冤達。當其萬國貢珍,四方納賮,賦 用舟通,財因輦進,地官計國,度支主吝,百姓既足,斯 焉充牣。復若天府萬品,以備供職,登饌則光祿獻廚, 命駕則太僕承軾。其樂人也,大啟九門,分開三殿,齒 群臣於次座,徵公族於內宴。於以訓恭儉,於以示慈 惠。戲族咸在,百弄迭改,視仙童之《霓裳》,睹壯夫之《角 觝》。御階晝陰,帝坐春深,繽紛宮闥,窈窕嬪林。既受賜 於逮昏,盡拜帛而懷金。與眾之樂,一日於此。先生獨 不習乎?其四郊也,或有乘時之舊址,亡國之遺蹤。天 子迎四氣,衋然改容,曰:「是足以懷傷於耳目,作戒於 心胸。昔秦政肆刑,秦民共傾,楚澤大呼,分隳列城,徒 罷驪山,役休上林,秦址既遷,鴻門至今。」此《東郊》之事 也。「隋苑廣袤,罝籠南山,占地萬頃,不為人間。齊門失 耕,禽遊獸閑,代謝物移,繚垣不完」:此《南郊》之事也。「豐 水悠悠,文王作周,傳艱子孫,哀平遂遷,乃睠鎬都,武 王宅居,國失赧遜,豐」鎬皆蕪,此《西郊》之事也。漢設五 畤,以主淫祀,欒誑徐誣,將求永久,天子親拜太牢黍 牡,事亡地存,為天下笑,此北郊之事也。故因迎春則 鑒秦敗,知恃刑不如恃德也;因迎夏則鍳隋怠,知獵 獸不如獵賢也;因迎秋則鍳周勤,知祖基作艱,傳萬 年也;因迎冬則鍳漢誤,知去淫即正,獲天祚也。四鍳 以陳,澤於生人;四德以懋,格於上下。故我高祖,一呼 大定,安都居正,傳今皇帝一十四世。是知禪國也,禪 都也,非得隋之命,是得天之命。

《藍田關銘》
皮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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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皮子副諸侯貢士之薦,入京,程至藍田關,睹山形關勢,迴抱於天秀,欲染眸危,將驚魄噫!將造物者心是而加力耶?不然者何?壯觀若斯之盛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 信矣哉!若為天下之樞機,萬世之閫閾者,非玆關而莫守也。因陳其規,是為《藍田關銘》。

天輔唐業,地造唐關。千巖作鎖,萬嶂為拴。難圖其形, 莫狀其秀。雙扉未開,天地如斗。軋然晝啟,人流如濟。 似畫秦國,鋪於馬底。嶮不可侵,唯王之心。矧夫玆關, 獨可規臨。

《送侯道士還太白山序》
陸龜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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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生嘗應舉,名彤。作七言詩,甚有態度,不見十年,自 云:「載質於有司,藝不中度,輒得黜齟齬不與世合。去 入《老子》法中作道士,更名雲多。」居太白山,在雍西南 梁州之地。苦寒,霜雪常積。雖夏五六月,赫日在上,群 峰苦焚,我獨皓然,玉聳岩壁,澗壑之木,不數百年不 能為材,及其堅良,不與他等。民乘是氣,皆壽而不衰, 況養生者耶?吾南遊天台,既,將復而老焉。予曰:「夫物 命乎天者,人不能有;存乎人者,天不能奪。推其氣則 謂之一,考其命則有懸絕不類者焉。居恆寒之地而 不夭者,吾不信也;處恆燠之地而不壽者,吾不信也。 信其命乎天者,人不能有而已矣。《傳》曰:『仁者壽則恆 寒之地,不仁者夭而死矣;恆燠之地』」,仁者壽而生矣。 苟恆寒之地壽其不仁者,恆燠之地夭其仁者,是寒 燠為不祥之氣,夫何以佐天地生植乎哉?如此則居 寒而壽,居燠而夭,吾益不信也。信乎存乎人者,天不 能奪而已矣。或曰:「仁者壽,不仁者亦壽;不仁者夭,仁 者亦夭。」吾又不知命乎?天存乎人,果可信乎?未也。無 乃自壽自夭,自仁自不仁耶?天不能與之,又安能奪 耶?信矣。姑務乎仁,毋以山寒自欺,吾亦信子之壽矣。

《馬當山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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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天下之險者,在山曰太行,水曰呂梁,合二險為一。 吾又聞乎馬當,彼之為險也,屹乎大江之旁。惟石憑 怒,跳波發狂。日黯風助,摧牙折檣。血和蛟蜒,骨橫魚 吭。幸而脫死,神魂飛揚。殊不知堅輪蹄者夷乎太行, 仗忠信者通乎呂梁,使舟楫者行乎馬當。合三險而 為一,未敵小人方寸之包藏。外若韋順,中如劎鋩。蹈 藉必死,鉤釐必傷。在古已極,於今益彰。敬篆岩石,俾 民勿忘。

《新開白水路記》
宋·雷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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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和二年冬,利州路轉運使、主客郎中李虞卿以「蜀
考證
道青泥嶺舊路高峻,請開白水路,自鳳州河池驛至

長舉驛五十里有半,以便公私之行。」具上未報,即預 畫材費,以待其可。明年春,迺與州巡轄馬遞鋪殿直 喬達領橋閣并郵兵五百餘人,因山伐木,積於路處, 遂籍其人用訖是役。又請知興州軍州事、虞部員外 郎劉拱總護督作,一切仰給,悉令為長。命簽署興州 判官廳公事、太子中舍李良祐權知長舉縣事,順政 令商應程度遠近,按事險易,同督斯眾。知鳳州河池 縣事、殿中丞王令圖首建路,議「路古縣地,且十五餘 里,部屬陝西」,即移文令圖通幹其事。至秋七月,始可 其奏。然八月行者已走斯路矣。十二月,諸功告畢,作 閣二千三百九間,郵亭營屋、綱院三百八十三間,減 舊路三十三里,廢青泥一驛,除郵兵驛馬一百五十 六人騎,歲省驛廩鋪糧五千石,畜草一萬束。故事,役 夫三十餘人,路未成,會李遷東川路,今轉運使工部 郎中集賢較理田諒至,審其續狀可成,故喜猶己出, 事益不懈。於是斯役實肇於李,而遂成於田也。嘉祐 二年三月,田以狀上,且曰:「虞卿以至和二年仲春興 是役,仲夏移去,其經營建樹之狀,本與《令圖》同。臣雖 承乏,在臣何力?願朝廷旌虞卿、令圖之勞,用勸來者。 又拱之督役,應用良祐,應之按視修創,達之採造監 領,皆有著效,亦已陞擢。至軍士什長而下,並望賜與, 以慰遠心。」朝廷議依其請。初,景德元年嘗通此路,未 幾而復廢者,蓋青泥土豪輩唧唧巧言以疑行路,且 驛廢則客邸酒壚為棄物矣,浮食游手安所仰耶?小 人居常嘗爭半分之利,或睚眥抵死,況望要路,無有 在家遲行人一切之急,射一日十倍之資,顧肯默默 耶?造作百端,理當然爾。嚮使愚者不怖其誕說,賢者 不惑其風聞,則斯路初亦不廢也。大抵蜀道之難,自 昔青泥嶺稱首,一旦避險即安,寬民費,斯利害斷然 易曉,烏用聽其悠悠之談耶?而後之人見已成之易, 不念始成之難,苟念其難,則斯路永期不廢矣。簡夫 之文,雖磨崖鏤石,亦恐不足。其請附於《尚書職方之 籍》之圖,則將久其傳也已。

《華嶽題名跋》
歐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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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嶽題名》自唐開元二十三年訖後唐清泰二年,實 三百一年,題名者五百一人,再題者又三十三人,錄 為十卷。往往當時知名士也,或兄弟同遊,或子姪並 侍,或僚屬將佐之咸在;或山人處士之相攜;或奉使 奔命,有行役之勞;或窮高望遠,極登臨之適。其冨貴 貧賤,歡樂憂悲,非惟人事百端,而亦世變多故。開元 二十三年歲在丙午,是歲天子耕籍田,賜大赦,群臣 方頌太平,請封禪」,蓋有唐極盛之時。清泰二年歲在 乙未,廢帝篡立之明年也。是歲,石敬瑭以太原反,召 契丹入自鴈門,廢帝自焚於洛陽,而晉高祖入自太 原,五代極亂之時也。始終二百年間,或治或亂,或盛 或衰,而往者來者、先者後者,雖窮達壽夭,參差不齊, 而斯五百人者,卒歸於其盡也。其姓名歲月,風霜剝 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有千仞之山石爾。故特錄其 題刻,每撫卷慨然,何異臨長川而嘆逝者也!

《觀空堂記》
趙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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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作仙遊宮於都城西南,終南山黑山之上,以 時避暑。後是宮廢為三佛寺,惟中興院回踞巖麓,面 逆龍潭,掖有玉女洞、馬融石室,長林大竹,陰藹巉絕, 得地最勝。然遊者晝集幽薈以芘炎,日暮即闔戶北 堂,輒避虎患。顧當露下群峰,煙冥闇壑,谷風四合,潭 月萬丈,浩浩乎曠闊,放浪則悉不得領覽。嘯吟於其 間,意常欿不足於中。予以局廢還家,則終南河渭之 濱,釋老所居,皆為投足之地,惟玆山水又為諸地之 勝,故嘗經度。門東南隅,正直谿上,欲營小室,以極遊 者不足之觀。主僧會普者聞輒大喜曰:「此門戶中事 也,請以山材成之。」遂構以堂,後復開方丈室以授予 館。昔劉慧斐隱廬山,謂之離垢先生。司空圖入中條, 自稱耐辱居士。且世多清淨無垢,可離三昧,蘭那何 辱之及?慧斐隘圖不恭,若夫觀空見色,睹色明空,不 異不即,無咎無譽,則吾將處夫二子之間也。因是臨 寓之境,故以名云。熙寧九年九月甲寅朔日記。

《京兆府學石經記》
黎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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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郡呂公龍圖領漕陝右之日,持適承乏雍學,一日 謁公,公喟然謂持曰:「京兆闤闠間有唐國子監存焉。 其間石經,乃開成中鐫刻。」《唐史》載文宗時太學勒石, 而鄭覃與周墀等校定《九經》文字,上石。及覃以宰相 兼祭酒,於是進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即今之石經 是已。舊在務本坊。自天祐中韓建築新城,而六經石 本委棄於野。至朱梁時,劉鄩守長安,有幕吏尹玉羽 者白鄩,請輦入城。鄩方備岐軍之侵軼,謂此非急務。 玉羽紿之曰:「一旦鹵兵臨城,碎為矢石,亦足以助賊 為虐。」鄩然之,乃遷置於此,即唐尚書省之西隅也。地 雜民居,其處窪下,霖潦衝注,隨立輒仆,埋沒腐壤,歲 久折缺。予欲徙置於府學之北墉,子「且伻圖來視。」厥 既視圖,則命徒役凡石刻偃仆者,悉輦置於其地,東西陳列。明皇注《孝經》及建學碑,則立之中央。顏、褚、歐、 陽、徐、柳之書,逮偏旁字源之類,則分布於庭之左右, 如入東序。河圖洛書,珪璧琬琰,爛然盈目。先是,有興 平僧誕妄惑眾,取索無厭,大尹劉公希道沒入其貲, 有欲請於朝以修慈恩浮圖者。公即建言崇飾塔廟 非古,而興建學校為急。朝廷乃以五百千畀之。經始 於元祐二年初秋,盡孟冬而落成。門序旁啟,雙亭中 峙,廟廡迴環,不崇不卑,誠故都之壯觀,翰墨之淵藪 也。竊惟《六經》天人之道備,聖人所以遺天下來世之 意,盡在於是。自周末至隋,千餘載間,已遭五厄,道雖 無窮,而器則有弊,唯鑱之金石,庶可以久有。唐之君 相,知物之終始,而憂後世之慮深,故《石經》之立,殆以 此也。然以洛陽蔡邕《石經四十六碑》觀之,其始立也, 觀視摹寫者,車乘日千餘兩,填塞街陌,可謂盛矣。乃 范蔚宗所見,其存者纔十有六枚,餘皆毀壞磨滅,然 後知不得其人以護持,雖金石之固,亦難必其可久。 此呂公所以為「有功於聖人之《經》」,而不可不書也。「元 祐五年歲次庚午九月壬戍朔二十日記。」

《河瀆廟記》
陳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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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臨御十有三年,典章文物,炳然一新。「正郊丘以 辨兩儀,廣宗廟以嚴九室,興明堂以備配位之典,祠 太一以荅靈貺之符。」明德卹祀,咸秩無文,肸蠁駿奔, 罔不祗慄。神祇祖考既已安樂之矣,而復「以聲制律 而樂和,以身立度而禮節,琢玉以成寶而文采彰,鑄 金以象物而基本固。前世之所廢而不講,後人之所」 忽而不問。發明誕告,悉出宸翰,詔令一下,不日而成。 於是卿雲呈祥,靈光薦休,膏露零滋,朱草騰色,嘉禾 之秀,羽物之翔,凡曠古之所未嘗記者,連章累牘,奏 之闕下。頌聲洋溢,周於四遐,玁狁來王,氐羌入貢,黔 中嶺表,龍水播川,遐陬遠澨,頓首屈膝而願為臣妾 者,蓋不可以數計。古之所謂「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 寶,人不愛其財」者,具見於《玆》。故一事之舉,一物之來, 類皆付之史官,刊之琬琰,銘之鼎彝,紀之以編簡,載 之以竹帛。自堯、舜、三代典謨訓誥之書,未有若此時 之盛者也。惟此洪河,自大觀以來變濁為清者,略有 三焉。乾寧、保平,率以累日。惟二年冬,見於同州之韓 城、郃陽,其袤百里,其「久彌月。詔遣尚書郎臣張勱持 祝往祭。既抵其野,訪故祠,得破屋一區,風凌雨剝,頹 圮殆甚,懼不足以尊顯靈德,上副一人誠報之意。故 已事而還,請新廟貌。」詔可其奏,既賜幣券以經其用, 又出大農之錢以助其不足。鳩工飭材,一不在民。庀 事於政和元年秋八月之壬寅,落成於二年春正月 之甲子,凡為屋之楹三十有四,堂崇以延,門嚴以閌, 有廡如掖,有屏如植,邊豆之設有位,侍衛之列有所, 輪奐丹雘,儼無不肅。乃賜「靈源」為號,因命擇詞臣而 記其事。部使者猥以屬臣振,臣振不敢以荒菲辭。竊 惟《洪範》之數,兆於五行;五行之證,原於五事。自視聽、 貌、言、思之近,推而廣之,至五福六極,休咎所報之遠, 若符契然,豈人力也哉?夫堯以水土未平,吁謨而命 禹;禹以百姓未安,瘽其身而告功,九年而洪水平土 作,又考其績用,固非人力,而所為者,可不歸之天乎? 使百姓戴天而居,履地而行,力農而食,日用而不知, 可不謂之神乎?澗溪潢潦之卑,朝盈而暮竭,有欲澄 之者,猶不能清,況崑崙萬里之勢,數千年之久,敢自 期於身嘗而目見之乎?非有作之聖人,其孰能與於 此?今皇帝道德之妙,蟠極上下;精誠之徽,昭格幽顯。 凡所以施設注措,一出於獨智。百辟卿士,曾不足以 探識其奧。而四方萬里,鼓舞震動,化育成就,亦罔知 帝力之所加。豈天之神與禹之智舉在是歟?福物之 報,固有由爾。顧一河之清,惡足以盡之,而惓惓不忘 者,亦以昭景命,領純嘏,奉上帝之錫羨而已。竊嘗以 《傳記》考之,河千歲一清,其應在人君壽考,天下治安。 今接歲三清,應益昭著。自非睿聖撫運,溥博淵泉,通 乎高深,何以及此?是宜有以鋪張閎休,揚厲偉蹟,而 詔乎無窮也。如臣蛙壇之陋,顧安能識咸、英之「太和 而調達之?姑以區區之見,述其萬一而預榮焉。」臣謹 拜手稽首,而為之《頌》曰:「皇帝臨御,十有三年,禮制樂 作,典章燦然。道德之妙,格於皇天。景星慶雲,膏露醴 泉,諸福之物,克臻其全。大觀之初,濁河三清。乾寧保 平,郃陽韓城。有泓其澄,有光其榮。詔遣臣勱,報祭惟 精。乃新其宮,靈源其名。郡縣奔」走,累月而成。神歆其 類,既安且寧。皇帝有道,《山川》受職。符來貺,惟神之 錫。皇帝有道,受福無疆。神之聽之,《德音》不忘。簿領臣 振,預榮釐事。作為聲詩,垂千萬祀。

《慈恩鴈塔題名序》
樊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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鴈塔,本隋無漏寺故地,高陵在春宮,為文德皇后復 置,故以名之。永徽三年,沙門元奘自西域歸,始於寺 西建鴈塔,其後頗毀。至長安中,乃復更造。南對玉案、 霧簷諸峰,東枕曲江,與大明宮月鳳門,端若引繩,氣 象雄偉,甲於天下。自神龍以來,進士登科,皆賜「遊江 上」,題名鴈塔下,由是遂為故事。五季寺廢,惟鴈塔巋「然獨存。有僧蓮芳始葺新之。塔之內外皆以塗塈,唐 人題字,不可復見。元豐間,塔再火,鄉人王正淑始見 書壁斷裂,自划刮甃甓,得題名數十,乃錄以歸,屢白 好事者,使刻於石。逮今四十年,卒不果。重和戊戌察 讎書。東觀偶遇同年柳伯和,縱談及此,擊節悵嘆。明 年伯和出使咸秦,暇日率同僚登絕」頂,始命盡刮斷 壁,而所得尤冨,皆前之未見。又俾刻者李知常本模 搨,隨其斷缺,不復敢增益一字。正淑隱居里中,素樂 書法,乃屬以次第標目,分為十卷,刻於塔之西南隅。 於是一代奇跡,爛然在目。先是,會昌中,李德裕不由 科第,深恥進士,始罷宴集,向之題名,削之殆盡。故今 所存,獨詩人逸士與「公卿貴遊子弟為多。」夫晉賢真 跡流傳至唐,官楮私謄幾數千卷,自歐、虞、褚、薛而下 皆宗之,當時士人咸以不能書為恥。以今題名,攷觀 其間,縱復欹絕,至峰藏筆勁,氣格高古,皆有江左遺 風。本朝士夫必題識其側,欲俾來者護持,而皂隸庸 人,輒以俗書污漫其上,於是汲水滌之,新墨盡去,舊 畫宛然。乃知唐人於字學,非特點曳盡工,至於筆跡 亦復精妙如此。伯和好古博雅,邁往不群,聞其成也, 喜而不寐,委序於予,予輒以所見聞者列之碑首云。

《修太史公祠碑》
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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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為紀錄之宗,表表而矜文辭者,皆不能出其 囿,吾得觀其書矣。至於廟像冢藏之古,吾弗得而見 之。宣和七年秋,予始官韓城,尋遺訪古,乃在少梁之 南,芝川之西,得太史公之遺像焉。予咨嗟而致式之, 因低徊周覽,則棟宇其傾頹,階戺其卑壞,埏隧其荒 茀,惟是烝嘗缺然不至?予乃愀然發喟,屬其耆老而 告之曰:「司馬公文為百世之英,而所居不能蔽風雨; 學為繼述之源,而所藏不能去荊榛。今洪河汨流,漾 乎前也;中條崛起,峙乎東也。河嶽深崇,氣象雄渾,公 文實似之。而冢廟卑庳如此。其不稱公之辭與學也 甚矣,猶不為邦人之恥歟?」予乃率芝川之民,擇其淑 韙而好事者,凡一楹一桷,至於瓦甓「門疏之用,悉以 資之。即公之墓,為立架四楹之室,又為複屋以崇之, 既宏既完矣。於是直榮光之澳,覘禹鑿之山,面汾陰 之脽,縱望遐觀,豈不快哉!」嗚呼!惟公之文,大肆於炎 漢之間,馳騁於千世之前,其力贔屭,實幹造化。欲談 而悉之,吾所不敢動吾喙。觀其下葬於玆,豈非洪河 巨嶽,實稱公之文也哉!乃作《述事享神》之歌,俾邦人 習之歲時以樂公之神。其詞曰:「公詞有如黃河流,黃 河吐溜崑崙丘。上貫星纏經斗牛,下連地軸橫九州。 崩崖搏石轉洑流,騰煙跐霧飛蛟虯。邇來宏放三千 秋,班沿范襲非公儔。公鑿混沌開雙眸,力敵造化窮 冥搜。公祠慘淡連古丘,甍摧瓦落風蕭颼。我獨來兮 為公」愁,新公祠兮去榛杞。殽甚豐兮酒甚旨,民髣髴 兮公燕喜。韓之原兮山之趾,雲亭亭兮河瀰瀰。公之 來兮歲豐美,雲為車兮飆為轡。公之來兮福滂被,雪 滅沒兮風不留,公曷往兮俾我憂。

《代人上宰相論鄭白渠書》
程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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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聞天下之事,有甚難而易者,有甚易而難者,獨繫 在上之人為與不為而已。昔韓欲罷秦兵,使鄭國說 以鑿涇水溉田,注填閼之水,溉瀉滷之地四萬頃,畝 收常一鍾,關中遂為沃壤,無凶年,秦以富強。至漢白 公,復引涇水以溉田,民得其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 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衣食關中,億萬之口。」此 「兩渠之功也。」秦漢而下,皆獲其利。熙寧中,神宗皇帝 講求治功,興葺遺利,時先祖殿丞建明鄭、白之利,神 宗皇帝賜對便殿,大稱聖心,付以其事,興役踰年,功 已有敘,而害能者巧為沮止,不終厥功,陜右之人,至 今為恨。某每思神宗皇帝知其利而欲興之意,與先 祖盡其力而被沮之恨,某未嘗不憤嘆至於流涕也。 閣下常尹長安矣,必聞其事,今則又非昔年之比也。 涇水底下,渠口高仰,灌溉之功,幾盡廢矣。民用困乏, 米斛踊貴,職分之隆,力量之弘,有所未至,而欲自試 亦難矣。故曰「天下一人而已。」豈愚之私言哉!鰲承乏 史館,嘗嘆後世不復有如古人奇偉可書之節,今乃 出於望外。又聞頃命邵通守決六十餘坊,闔郡稱快。 「白茆」諸港,當得繼開,所以經國賦,立民命,不止一書 而已也。謹此為天下賀,為東南賀。不宣。

《曲江志》
程大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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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曲江本秦隑州,至漢為宣帝樂遊廟,亦名樂遊苑, 亦名樂遊原,基地最高,四望寬敞。隋營京城,宇文愷 以其地在京城東南隅,地高不便,故闕此地。不為居 人坊巷,而鑿之為池,以厭勝之。又會黃渠水自城外 南來,可以穿城而入,故隋世遂從城外包之入城,為 芙蓉池,且為芙蓉園也。劉餗《小說》曰:「園本古曲江,文」 帝惡其名,曲改名芙蓉,為其水盛而芙蓉冨也。韓愈 詩曰:「曲江千頃荷花淨,平鋪紅蕖蓋明鏡。」長安中,太 平公主於原上置亭游賞,後賜寧、申、岐、薛諸王正月 晦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京城士女,咸即此祓禊。帟 幕雲布,車馬填塞,詞人樂飲歌詩。康駢《劇談錄》曰:「曲江池本秦時隑州,唐開元中疏鑿為勝境,南即紫雲 樓、芙蓉苑,西即杏園、慈恩寺,花卉環周,煙水明媚,都 人遊賞,盛於中和。上巳節即錫宴臣僚,會於山亭,賜 太常教坊樂,池備綵舟,惟宰相、三使、北省官、翰林學 士登焉。傾動皇州,以為盛觀。」《長安志》曰:「文宗太和九 年,發左右神策軍各一千五百人,淘曲江,修紫雲樓、 綵霞亭。仍敕諸司,如有力欲創置亭館者,宜給與閒 地,任其營造。」先是,鄭注言:「秦中有災,宜以土工厭之, 加濬昆明、曲江二池。帝又曾讀杜甫詩曰:『江頭宮殿 鎖千門』。」遂思復昇平事而加修刱焉。予按此地在都 城中,固為空隙,便於遊觀,然亦緣黃渠可引,故遊觀 者樂之也。於是紫雲樓在其南,杏園、慈恩寺在其西, 皆以此池之故也。漢武帝時,池周回六里餘,唐周七 里,占地三十頃,又加展拓矣。地在城東南昇道坊龍 花寺之南。

《鄠杜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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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縣,與五代都城謹相並附,故古事著跡此地者多 也。《語》謂「城南韋杜,去天尺五」,以其迫近帝都也。今循 杜縣地望,從西及東,以次言之,庶其有倫也。縣境西 抵鄠縣,東抵藍田,故宣帝微時,上下諸陵,尤愛鄠、杜 之間,杜即杜縣也,鄠即鄠縣也。或言杜縣之東有杜 原,而此之下杜在其下方,故以杜名,此全不審也。凡 世之名地而分上下者,以水之上遊下流而言之也。 中國之水,萬折必東,故東地常居西地之下流,今杜 縣正在杜陵之西,而反為杜原下流者,非也。凡水皆 礙東地之高,而皆西向豐鎬以行,故杜陵遂為杜縣 上流,而杜縣反名下杜也。杜縣之北,即漢都城之覆 盎門矣,故此門一名杜門,杜門即青門也,在漢都城 為東面,南來第一門,即邵平種瓜之地也。宣帝既建 杜陵,又即縣南四十里葬許后,故其地又號少陵原 也。凡宜春下苑,皆少陵地也,其地亦為曲江。曲江之 北,又為樂遊原及樂遊苑,及漢宣帝樂遊廟也。廟至 唐世,基跡尚存,與唐之曲江芙蓉園、芙蓉池皆相並 也。杜甫《樂遊園詩》曰:「公子華筵地勢高,秦川對酒平 如掌。」秦川即樊川也。坐中得見「秦川」,則可知其高矣。 凡此皆古事之在杜境而推方可圖者也。

《梨園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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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在光化門北。光化門者,禁苑南面西頭第一門, 在芳林景耀門之西也。中宗令學士自芳林門入,集 於梨園,分朋拔河,則梨園在太極宮西禁苑之內矣。 開元二年,置教坊於蓬萊宮上,自教法曲,謂之「梨園 弟子。」至天寶中,即東宮置宜春北苑,命宮女數百人 為梨園弟子。即是梨園者,按樂之地,而預教者名為 弟子耳。凡蓬萊宮、宜春苑皆不在梨園之內也。上素 曉音律,時有李龜年、賀懷智,皆能以伎聞。安祿山獻 白玉簫管數百事,皆陳於梨園,自是音響絕不類人 間。此之玉簫所陳者,乃始正在梨園也。《長安志》又曰: 「文宗幸北軍,因幸梨園,又令太常卿王涯取開元雅 樂,選樂童按之,名曰雲韶樂。樂成,獻」諸梨園亭。帝按 之會昌殿。此之會昌殿也者,即在梨園中矣。唐末芳 林十哲,即自此門入而交中官,故十人者,冠戴芳林, 名號,如《鴻都賦》徒也。以史考之,開元二年正月,已置 梨園弟子,上自教樂。而其年七月,焚錦繡珠玉於前 殿,仍禁采珠玉及為刻鏤器玩繩帖縚索者,又廢織 錦坊。若元宗果能身先天下如此之嚴,則奇巧遂可 無用矣。然是年正月已置教坊,立梨園弟子,以教法 曲,不知既有此輩,帝肯服大布大帛以與樂會耶?此 司馬文正公所為探微致議也。

《唐昌觀玉蕊花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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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昌觀玉蕊花,長安惟有一株。或詠之曰:「一樹瓏鬆 玉刻成。」則其葩蕊形似,略可想矣。春花盛時,傾城來 賞,至謂有仙女降焉。元白皆賦詩以實其事,則為時 貴重可知矣。曾端伯曰:「《韋應物帖》云:『京師重玉蕊花, 比至江南,漫山皆是。土人取以供染事,不甚愛惜。則 是江南有花,瓏鬆而白,其葉可用以染者,真唐昌之 玉蕊矣』。」山谷曰:「江南野中有一種小白花,木高數尺, 春開極香,野人謂之鄭花。」王荊公陋其名,予請名曰 山礬。此花之葉,自可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以名。又 《高齋詩話》曰:「玉蕊,即今瑒花也。」予按:瑒,雉杏反,玉圭 名也。瑒、鄭音近而呼訛耳。吾鄉又呼烏朕花。「朕」、鄭、瑒 音亦相近,知一物也。江南凡有山處,「即有此花。其葉 類木樨,而花白心黃。三四月間著花,芬香滿野。人家 籬援皆斫其枝,帶葉束之。稍稍受日,葉遂變黃。取之 供染,不借礬石,自成黃色。」則魯直之言信矣。至謂「僅 高三二尺者,蓋土人不以為材,稍可燃燎,亟樵之,不 容其長。」惟長安以為貴異,故其幹大於他處,非別種 也。予家塾之西,有山礬一株,高可五七丈。春花盛時, 瓏鬆耀日,如冬雪凝積,闔一里人家,香風皆滿。比予 辛未得第而歸,則為人所伐矣。乃知「唐玉蕊」正是人 能護養所致,非他處無此之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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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金人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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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三輔舊事》曰:「鑄金狄立阿房殿前。」師古曰:「即翁仲也。」

《黃圖》曰:「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以為金人十二, 以弱天下之人。立於宮門,坐高三丈,秦世所鑄,然特 銅人耳。漢武帝從而增益之,故建章、甘泉所鑄者,人 既持盤,盤又加盃,是為捧盤金人也。若自此兩宮以 外,徒人而無盤者,尚不在此數也。」《廟記》曰:「漢武帝即 建章,作神明臺,上有承露盤,有銅仙人舒掌,捧銅盤 玉盃,以承雲表之露,和玉屑服之,以求仙。」《三輔故事》: 「盤高二十丈。」《長安記》曰:「仙人掌,大七圍,以銅為之。魏 文帝徙銅盤,盤折,聲聞數十里。此漢世建章銅人也。」 《黃圖》曰:「甘泉宮通天臺,上有承露盤,仙人掌擎玉盃, 以承雲表之露。元鳳間,自毁,椽桷皆化為龍鳳,隨風 雨飛去。此即甘泉之銅人也。」又《漢魏春秋》曰:「明帝徙 盤,盤折,聲聞數十里。金狄或泣,因留於霸城。」故李賀 《金銅仙人辭漢歌敘》云:「魏明帝青龍九年八月,詔宮 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 既折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泣下。其歌曰:『魏宮牽車指 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青淚 如鉛水。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攜盤獨 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溫泉述》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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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在麗山,與帝都密近。自秦、漢、隋、唐人主皆嘗遊 幸,惟元宗特侈。蓋即山建宮,百司庶府皆行,各有寓 止。自十月往,至歲盡乃還宮。又緣楊妃之故,其奢蕩 特為章著。大抵宮殿包裹麗山一山,而繚牆周遍。其 外觀風樓下又有夾城,可通禁中。白居易追咎其事, 作歌以為後監,世喜傳誦,然詩多不得其實也。「華清」 宮者,本太宗溫泉宮也。天寶六載始名華清,而楊妃 入宮,以太真得幸,已在三載,則《華清》未名而妃已先 幸。今曰春寒賜浴華清池,始是初承恩幸時,此已誤 矣。而又記其《款眤》則曰七月七日長生殿。華清宮固 有長生殿矣,而其地乃齋宿禮神之所,本非寢殿。帝 又未嘗以七月至麗山,則白歌者皆不審也。杜牧詩 亦曰:「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元宗亦未 嘗以六七月幸華清宮,則逓進荔枝,亦不在幸山時 也。按樂天集《長恨歌》不自為敘,以陳鴻所傳麗山事 為敘樂天所歌,謂非得幸在賜浴華清之時。及方士 傳道妃語,皆本《鴻傳》,以為之說也。歌之作也,在元和 元年冬,蓋王質夫用鴻說勸樂天為之,而鴻自言亦 謂得之傳聞,非《元宗本紀》所載也。則樂天之誤,出於 陳鴻也。然而事有不可專執故常者,觀風殿有複道, 可以潛通大明,則微行間出,亦不必正在十月矣。《唐 志》記荔枝香曲所起,曰:「貴妃生日,燕長生殿,南方適 進荔枝,因以《荔枝香》為曲。」則荔枝熟時,亦自可幸麗 山也。故予謂不可執守故常也。凡左方所錄宮殿方 向。《長安志》率取《津陽詩》注為據。《津陽詩》者。鄭愚之所 作也。

《褒禪湯泉記》
張邦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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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泉有處甚多,天熱而氣烈,乃硫黃湯也。惟利州褒 禪山相近,地名平痾鎮,湯泉溫溫可探,而不作湯火 氣,云是朱砂湯也。人傳昔有兩美人來浴,既去,異香 郁郁,累日不散。李端叔過浴池上,作詩云:「華清賜浴 記當年,偶託荒山結勝緣。未必興衰異今昔,曾經天 女卸金鈿。」

《引涇水會鄭白渠記》
蔡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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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軍耀州六縣民田,舊資白渠灌溉之利,歷時已 久,涇流浸低,渠勢高仰,不能取水。迺歲八月,六縣令 率夫數千,集良材,起巨堰水入渠。至明年四月,去堰, 所溉田才二千頃。然堰成輒壞,或數月壞。故興修之 功,要為具文,而民無實利。大觀元年,今秦鳳路經略 使穆公、侍郎京以大府少卿出使陝西,宣德郎范鎬」、 承直郎穆卞因言開修洪口石渠之利。穆公具聞於 朝,提舉永興軍等路常平等事趙公佺被旨相視,具 陳可成之策。朝廷從之,遂命趙公總提渠事。初,議鑿 石,與涇水適平,然後立堰以取水,趙公謂立堰當為 遠計,迺使渠深下水面五尺,則無修堰之弊,而利博 且久。既終功,凡石土渠共七千一百「一十九尺。石渠 北自涇水上流,鑿山尾,南與土渠接」,初計一千四百 二十五尺,其後土石積處,發土見石,迺展一千七百 一十六尺,通計二千一百四十一尺。上廣十有四尺, 下廣十有二尺,淺深隨山勢。其最深者三十八尺,分 隸六縣,會工四十六萬二千九百一十三。料工之始, 視石之堅柔,定以尺「寸為工。其下石頑,攻不可穿」,乃 增工二萬七千九百五十三。凡石渠之工,總四十九 萬八百六十六。元年九月工興,四年九月畢。土渠地 自石渠口東南與故渠接,初計六千四百五十九尺, 而所展石渠既已省一千七百一十六尺,其後接故 渠處土雜沙石,隨治隨壞,度不可持久。迺即其石開 橫渠「二百尺,與古渠合,地脈堅實,功簡而徑。又省舊 所治渠九百六十五尺,實計土渠三千九百七十八 尺。上廣五十尺,下廣十有八尺,淺深隨地形。其最深者六十五尺,分隸六縣,會工二十一萬一千八百一 十六。」內涇陽、高陵、三原所隸,有石棚隱土,下厚或一 丈,或七尺八尺,迺損土工一萬一千八百一十一,而 增鑿之工四萬七千九百七十九。凡土渠之工,總二 十六萬七千九百八十四。二年九月,工興,四年五月 畢,渠成。惟石渠依涇之東岸,不當水沖,迺即渠口而 工入水。鑿二渠各開一丈,南渠百尺,北渠百五十尺, 使水勢順流而下。又涇水漲溢不常,乃即火燒嶺之 北及嶺下,因石為二閘,曰「迴瀾」,曰「澄波」,限以七尺。又 其南為二閘,曰「靜浪」,曰「平流」,限以六尺,以捍湍激。渠 之東岸有三溝,曰大王渠,曰「小王渠。」又其南曰透槽 溝。夏雨谿水集,每與大石俱下,壅遏渠水,迺各即其 處鑿地陷木為柱,密布如貫大木於其上,橫當溝 之口,與石棚接,如此已無患。餘二渠則鑿渠兩岸北, 大木覆溝,水入於涇。又其東且十里曰樊坑,當白渠 之南岸,其北直大溝,溝水暴則岸壞,與渠流俱潰,壅 之則渠不能容,而下流為田患。迺疊石為渠岸,東西 四十尺,北高八尺,上闊十有七尺,其南石尾相衝而 下四十尺,溝水至則渠之所「受滿其堤而止。其下,泄 餘水以注坑中,與涇合。」土石之工畢,於是平導涇水 深五尺,下瀉三白故渠,增溉七縣之田,一日一夜所 溉田六十頃,周一歲可溉二萬頃。

《重修北極宮記》
金·蕭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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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宮,在縣城西北隅,始作者與歲月無刻識,不可 知也。《來狀》以為起於秦、漢。鄭白渠成岸,有積屍水通 城流,飲者多病,遂起紫微殿以鎮之。以予考之,非也。 古者祀神,必於國郊,或名山大川高爽之地,禮數不 同,大率為壇設位祭之而已,無飾畫神之像者。秦與 漢初亦然。至武帝時,齊人少翁言上欲與神通,宮室 被服,非象神物不至。乃作甘泉宮,中為堂室,畫天地 泰一諸鬼神像,各置祭具焉,以象事神起於此,然亦 止於宮中畫像而已,猶未有雜於民間興起祠宇,號 為宮觀,及摶土刻木而為之像者。《來狀》之說,蓋俚語 相傳而然,不足採也。稱祠廟為宮觀,度道士以守之, 蓋近代始然。則是宮之興也,其亦近代歟?逮乎前宋 之末,兵革擾攘,饑饉相仍,黃冠散亡,長廊峻宇,焚蕩 圮壞歲久,而荊蕪瓦礫之場,餘存無幾,不庇風雨。貞 元中,道士李君實稍葺治而居之。悼其褊陋,自誓於 神,營之經之。起於戊寅,迄於丁未,乃成其制。蓋東南 為大殿,以尊北辰,通兩廊焉。四殿東西相向,以為天 尊、列宿、三官、四聖、元「辰、天師靈官之位,各置其像,所 以起人之敬心焉。中壇三垓,以事天地日月星辰,露 而不屋,所以達其馨香焉。為堂以肄講讀,為齋以集 賓客,為廚以供飲膳,為室以安寢處,重門洞啟,以表 內外,環以長垣,樹以佳木,金碧丹漆之觀,木甓瓦石 之飾,壯偉閎麗,十倍於舊,遂甲一鄉。」既已,相與礱石 於庭,以記。來請曰:「君實於此久矣。始者見吾祖師之 興飾是宮,而旋見其壞也。今我又竭吾力以集厥功, 靡費數月,銖積寸累,所以興廢補闕,無所不至。今宮 既成,吾老矣,不為之記,則來者烏知吾之勤哉?庶托 斯文以垂不朽。」予聞而笑之曰:「道者既歷見前日之 興之也難,而壞之也亟,則今之所成者,將傾圮之不 暇,其能久乎?」是既不能久,則碑之在世,亦預幾何。自 有碑碣以來,銘功紀德者未嘗不為無窮計也。然有 石刻具在,而人已寂然無聞者;有字畫僅存,風摧雨 剝、火燎蘚澀,不可讀者;有螭首斷缺,龜趺拆裂,委棄 埋於蒼煙野草之間,不復見於世者;有幸而在世,為 人磨去故文,勒為新碑者;「以至破為柱礎,搗練支床 者,今漢唐故都之左右者皆是也。功業之著,文章之 工,字畫之奇,猶且磨滅。金石之不足恃蓋如此,況予 與子區區者乎?」道者默然無以應,予遂書之以為記 云。

《三原縣重建龍橋樓記》
元·趙公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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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龍鎮之有橋樓,人謂道士蘇其姓者之所為成立 也,厥功茂焉。道士既去,而樓之兩廈寖為鎮人所據, 板而扉之,以為貿易之所。至元二十有四年,始徙三 原縣治於鎮之巽維,而通衢之尺地有償百金價者。 元統癸丑夏,予適宰是邑,竊以館傳之費不給為憂, 未遑措置。明年二月二日夜,橋樓以鄰火延及其門, 遂片椽不存。噫!豈物之廢興,亦有時耶?況是境也,路 當南北之要衝,地據東西之都會,加以車馬之往來, 商賈之湊集,厲揭而病涉者,可勝嘆哉!予甚懼之,乃 謀諸僚佐而重建焉。由是智者獻策,力者施功,富者 輸財,巧者衒藝。其橋之工,即落成於是年之春季。其 樓之後,高朗平闊,翼然坦然,實貨泉之橐籥,髦俊之 喉衿也。今競營之,周歲,獲貨三千餘緡。典是邑者,誠 能規運而行之,撙節而用之,月增歲積,自有餘饒,可 以救荒政,可以代逋租,民亦受賜不淺矣。豈獨給館 傳之費哉?予以瓜期之迫,僅成其功,未見效,惟同志 者勉之。或者借運行之名,而肆侵漁之毒,要節用之 譽,而懷湮沒之私,有天理,有《國憲》,茲不復著云。至正二年丙子三月吉日,縣君趙公諒撰

《學古書院記》
蕭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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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始於唐元和間,衡州人李寬於石鼓山南陲,昇 元中於廬山白鹿洞中。宋大中祥符間,睢陽民曹誠 即戚同文舊居,建學舍百五十間,蓄書一千五百卷, 召明經義者講習。及嵩陽、嶽麓、茅山,皆聚徒教授肄 業,朝廷畀之《九經》,賜以敕額,時天下有「四書院」之稱。 是後江南諸郡,凡先正過化之地,皆置書院,敬延儒 「生,昭明斯道,以遵前軌。」北方金氏,百年所無也。皇元 奄有九圍,敦尚儒術,屢敕有司,勉勵學校。世祖元《龍 書》召魯齋許公疇,咨沃之餘,教人於京兆,成德者多 為時用。今悉物故,陝西行臺立「魯齋書院,以紹前人, 淑後學,邦人興起焉。」是時,湍陽、平水、渭上亦有書院, 籍籍有成趣。於是三原民李子敬暨弟子懋,以己錢 五萬緡築室儲書,號曰「學古。」蓋以龍橋之名不經見, 三原雖為治所,或後復還故城故地。暨落之請鄉先 生悅古、程君主之,慎獨白君經之啟迪,漸有成序。部 使者聞之,朝報下,旌其門。恭甫謂余曰:「願識書院之 成事,然非敢矜也,將俾此方之人新其耳目,滌其靈 府,有以大變其風俗」,庶乎後之人為《詩》《書》家,志願畢 矣。幸有以教之也。辭曰:師儒之職,安敢僭?三請蓋勤, 乃勉以勿欲人知而為侈大,以毋以歲久而生懈怠, 遂筆其實以記。大元延祐七年,集賢學士通議大夫 國子祭酒依前太子右諭德蕭㪺撰。

《龍門建極宮記》
王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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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諸先儒,法始乎伏羲而傳乎堯,堯以是傳之舜, 舜以是傳之禹,三聖相承而守一道。西漢賈捐之乃 謂「堯舜聖之盛,禹入聖域而不優。蓋以堯舜傳之賢, 禹傳之子歟?抑堯舜以德禹以功歟?傳子傳賢出乎 天」,孟軻氏說之詳矣。堯有聖德,舜有明德,而禹稱絕 德;堯成盛勳,舜有大功,而禹則萬世永賴。而復克勤 克儉,不伐不矜,聞善則拜,見有辜則泣。故柳宗元《塗 山銘》曰:「德配於二聖,而唐虞讓功焉。功冠於三代,而 商周讓德焉。」由是觀之,則大禹之功德於堯舜何間 焉。《祀典》曰:「能禦大菑者祀之,能捍大患者祀之。」禹之 平水土也,挈天下墊溺之民而寘諸安平之地,又奚 翅禦菑捍患而已哉?歷代綿遠,祀禮「沒疏,積習成風, 漫不加省。有人於此,慨然於廢弛之餘,廣其廟貌,以 極崇奉,得不謂之賢乎?」今道者,姜公其人也。公名善 信,河東趙城人。年十有九,挺身道流,師蓮峰、靳貞,常 結居王刁涸籍,有道價。屬陝右兵亂,士大夫避地者, 往往依之。一日,語及:「禹門神祀,因兵而燬,惜無為經 畫者。」時公侍側,乃潛有興復之志。師亡,公即抵玆所, 陋其舊制而將益之。鳩眾議工,其鴻基鉅址,當疊以 大石,而無隙可攻。俄沙其際,沙盡,石乃可出,人咸以 為異。公精誠感發,助役者多自負所食,不遠千里,欣 欣躍躍,若神使然。肇基丙午,而落成於壬戌。為殿五 楹,其門稱是。兩廡間架各十有八,寢殿營於其後,別 為道院,殿則有四方丈,雲齋無一不具。又廣構神祠, 凡可以為國祈禳者,悉有香火之奉。甫西河壖,即看 鶴樓之故基為起石,各巍然百尺,河山勝概,千里一 目,亦天下之偉觀也。上在藩邸,熟聞公名,召而詢之, 言多應驗。即位之初,三見徵聘,公奏對平實,中多裨 益。陛辭,敕賜宮曰「建極」,殿曰「明德」,閣曰「臨思」,仍命大 司農姚樞大書其額以示。歸滎別遣右相張啟元詔 鶚為文以記。臣聞命悚然曰:「三代而下,世教不明,中 材庸士不為淫祠曲祀所惑者幾希。道家者流作大, 緣事以事所事,分內事耳。若夫追崇往聖,不憚勤苦, 曠日持久,為眾人之所不能者,蓋亦寡矣。吾皇眷之, 為賜嘉名,誠盛事也。」臣謹奉詔,拜手稽首而為之銘 曰:「維禹之功,庇民無窮;維禹之德,配天無極。」世衰道 喪,祀及淫祠。明德之遠,誰其思之?粵有斯人,是宮作 新。爰居爰處,至誠感神。聖皇簡知,嘉名是錫。金石載 書,用彰厥蹟。龍山蒼蒼,洪流湯湯;神功永賴,國壽其 昌。

《咸陽遷縣記》
明·李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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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咸陽古雍州之域,陸海之地,為九州之冠,實天下 之大郡也。在星屬東井之區,在土為秦之分野,據形 勢,實險固,左挾崤函,右控隴、蜀,乃周、秦、漢、唐近郊之 邑也。其縣治去長安不五十里,原隰壯麗,山川被貫, 《九崚》峙其北,《渭水》流其南,此其故址也。蓋千載之下, 兵燹廢墜,城郭漸更,其為縣也,數不一耳。迄今有元 失馭,天下紛紛,民之流亡於兵凶者十去八九矣。際 天朝龍興,戡定暴亂,統一海內,制禮作樂,設官分職, 令有司以任牧民,相與共理天下者也。夫牧民之任, 尤以為難。在國家遴選賢才,以膺斯任。得其人則政 教罔不修明,否其人則有乖治體。洪武二年六月,縣 丞孔侯文郁受命來典是縣。其縣則井邑丘墟,人民 遯跡,姑於東原之阪,就民居以為縣。始為政也,恤鰥 寡,勤耕織,易風俗,屏奸諛,明治體,不期年則民復業 者數百焉。訟簡賦均,學者遊於門,此皆侯之善政也民力方蘇,值旱而饑,捐己祿以濟之,此侯之德也。地 當要衝,供給繁夥,應酬無缺,此侯之能幹也。處高原 磅礡之間,役凋瘵之民,負輜重以輸運,悉無怨言,此 侯之善撫字也。考其地則肥饒,風俗匪純,人民多侈, 不務耕稼,在古謂之難治,侯治之猶反掌,人莫能及 也。嗚呼!縣邑之治,僻居村野,避驛道,實非所宜也。侯 一日公餘謀諸耆老曰:「吾欲相土遷邑,以復故址,恐 勞民力,未果為然,吾日憂之。」耆老咸曰:「遷邑之利以 便民,立縣治以闡政教,建館舍以迎使命,創倉庫以 積糧儲,此皆急務也。」願從之。遂自洪武四年二月吉 日鳩工,於是金石土木之工,一時咸舉。築城浚濠以 固邑,跨渭構橋以濟眾。立縣庭公廨於城西北,文廟、 城隍廟於東北,建三皇廟於城西南驛舍於城南,子 庶百工。不日則高堂大廈,廟宇巍峨,民居繚繞,美哉 輪奐,燦然一新。工成,乃洪武四年三月也。嗟夫!凡縣 之設官,每四餘皆缺,惟侯獨署,尤以為難。若非侯之 材能廉謹,豈能如是哉!侯任斯職也,上不負國朝之 選,下不失生民之望,於斯可謂至矣。後之宰斯職者, 必取法於斯爾。縣邑之民,咸誦德而不忘,故錄事跡 請予為縣邑之記。予雖不敏,為文以記歲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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