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955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九百五十五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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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卷目錄
杭州府部紀事
職方典第九百五十五卷
杭州府部紀事
[编辑]《史記秦始皇本紀》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遊,左 丞相斯從,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愛慕請從,上許 之。十一月,行至雲夢,望祀虞舜於九疑山。浮江下觀 藉柯,渡海渚,過丹陽,至錢塘,臨浙江,水波惡,乃西百 二十里,從狹中渡,上會稽,祭大禹。」
《府志》:「丁蘭故居,在艮山門外三十六里,地名丁橋,事 母至孝。母死,刻木為像,事之如生。至今桐柏山之東, 有丁母墓在焉。」
《晉書許邁傳》:「時南海太守鮑靚,隱跡潛遁,人莫知之。 邁乃往𠋫,探其至要,父母尚存,未忍離親。謂餘杭懸 霤山,近延陵之茅山,是洞庭西門,潛通五嶽,陳安世、 茅季偉常所游處。於是立精舍於懸霤,而往來茅嶺 之洞室,放絕世務,以尋仙館。朔朢時節,還家自省而 已。遺羲之書云:『自山陰南至臨安,多有金堂玉室,仙 人芝草』」,左元放之徒,漢末諸得道者皆在焉,羲之自 為之傳述靈異之跡甚多,不可詳記。
《唐書周寶傳》:「黃巢據宣歙,徙寶鎮海軍節度兼南面 招討使。巢聞,出采石,略揚州。僖宗入蜀,加檢校司空。 時群盜所在盤結,柳超據常熟,王敖據崑山,王騰據 華亭,宋可復據無錫。寶練卒自保,發杭州兵戍縣鎮, 判八都:石鏡都,董昌主之;清平都,陳晟主之;於潛都, 吳文舉主之;鹽官都,徐及主之;新登都,杜稜主之;唐」 《山都》,饒京主之;《富春都》,文禹主之;《龍泉都》,凌文舉主 之。
《西湖志》:「羅昭諫隱,新城人。博物能詩。唐昭宗時,遊京 師不遇,歸謁武肅王辟為錢塘令,尋掌書記。時鏐初 授鎮海軍節度,命沈崧草謝表,盛稱浙江繁盛。成以 示隱,隱曰:『是自賈征索也,請更之』。乃極言兵火凋弊, 有天寒而麋鹿來遊,日暮而牛羊不下之語。廷臣見 之曰:『此羅隱詞也』。」又賀昭宗更名曄表曰:「左則姬昌 之半字,右則虞舜之全文」,京師稱為諸鎮第一。然性 傲睨,好評議臧否,探隱命物,往往奇中,故至今杭州 稱前定不爽者,猶云羅隱題破也。
會通者,姓吳名元卿,唐德宗朝為六宮使。方春韶,花 卉盛發,玩賞移時,因感悟,自是忽忽不樂。帝怪而問 其故,以願釋為對,遂放歸錢塘,謁鳥窠,祝髮服勤,數 年,未蒙印授。一日告辭,鳥窠曰:「汝何往?」曰:「諸方學佛 法去。」曰:「若是佛法,吾亦有少許。」曰:「如何是佛法?」鳥窠 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即豁悟,不復他行。世號布 「毛侍者」,今昭賢寺乃通道場。
《五代史吳越世家》:「昭宗以宰相王溥鎮越州,溥請授 鏐,乃改威勝軍為鎮東軍,拜鏐鎮海、鎮東軍節度使, 加檢校太尉、中書令,賜鐵券,恕九死。鏐如越州受命, 還治錢塘,號越州為東府。光化元年,移鎮海軍於杭 州,加鏐檢校太師,改鏐鄉里曰廣義鄉勳貴里。鏐素 所居營曰衣錦營。婺州刺史王壇叛附於淮南,楊行」 密遣其將康儒應壇,因攻睦州。鏐遣其弟銶敗儒於 軒渚,壇奔宣州。昭宗詔鏐圖形凌煙閣,升衣錦營為 衣錦城,石鑑山曰衣錦山,大官山曰功臣山。鏐游衣 錦城,宴故老,山林皆覆以錦,號其幼所嘗戲大木曰 「衣錦將軍。」開平二年,加鏐守中書令,改臨安縣為安 國縣,廣義鄉為衣錦鄉。
《舊志》:布袋和尚者,在奉化縣岳林寺。嘗皤腹,以杖荷 一布袋,凡供身之具盡貯袋中,隨處偃臥。梁貞明三 年,於寺中東廊石上端坐而逝。今杭州諸寺皆塑其 像,撫膝袒懷,開口而笑,荷布袋於傍。蓋僧家藉此以 示雲遊之狀,為募化之資爾。岳蕭之珂嘗贊其像曰: 「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多少自在。」
寶逵者,晦跡靈隱山,號剎利法師,善持祕咒。晉天福 時,浙江水溢,激射湖山,寶逵誦咒止之。夜有偉人黑 冠朱衣,謂逵曰:「伍員復求雪恥,師慈心為物。」員聞命 矣。自是潮擊西興,而杭州東岸沙漲數里。至今靈隱 寺有《印沙床》《照佛鑑》,皆其遺跡也。
契盈者,閩僧也,從吳越王登淥波亭,王曰:「三千里外 一條水。」契盈云:「十二時中兩度潮。」人以為切對。蓋其 時兩浙貢賦,自海路至青州登陸,故云三千里。 《幕府燕閑錄》:唐末錢尚父鏐始兼有吳越,將廣牙城 以大公府,有術者告曰:「王若改舊為新,有國止及百 年,如填築西湖以為之,當十倍於此。王其圖之。」鏐謂
術者曰:「豈有千年而天下無真主乎?有國百年,吾所願也。」即於治所增廣之。及忠懿歸朝,錢氏霸吳、越,凡九十八年。
《宋史李及傳》:「及知杭州,惡其風俗輕靡,不事宴游。一 日冒雪出郊,眾謂當置酒召客,乃獨造林逋,清談至 暮而歸。居官數年,未嘗市吳中物。比去,唯市《白樂天 集》。」
《馬亮傳》:「亮知昇州,徙杭州,加集賢院學士。先是,江濤 大溢,調兵築堤而工未就,詔問所以捍江之策,亮袖 詔禱伍員祠下,明日潮為之卻出,橫沙數里,隄遂成。」 《陳堯佐傳》:「堯佐為兩浙轉運副使,錢塘江篝石為隄, 隄再歲輒壞。堯佐請下薪實土乃堅久,丁謂不以為 是,徙京西轉運使,後卒如堯佐議。」
《田瑜傳》:「瑜徙兩浙轉運按察使。杭州龍山堤歲決,水 冒民居,輒賦芻塞之。瑜與民約,每芻十束更輸石一 尺,率五歲得石百萬為石堤,堤固而歲不調民。」 《蘇軾傳》:「軾拜龍圖閣學士知杭州,出郊,用前執政恩 例,遣內侍賜龍茶銀合,慰勞甚厚。既至,杭大旱,饑疫 並作,軾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復得賜度僧 牒,易」米以救饑者。明年春,又減價糶常平米,多作饘 粥藥劑,遣使挾醫分坊治病,活者甚眾。軾曰:「杭,水陸 之會,疫死比他處常多。」乃裒羨緡得二千,復發橐中 黃金五十兩,以作病坊,稍畜錢糧待之。杭本近海,地 泉鹹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 民足於水。白居易又浚西湖水入漕河,自河入田,所 溉至千頃,民以殷富。湖水多葑,自唐及錢氏,歲輒浚 治。宋興廢之葑,積為田水無幾矣。漕河失利,取給江 潮,舟行市中,潮又多淤。三年一淘,為民大患,六井亦 幾於廢。軾見茅山一河專受江潮,鹽橋一河專受湖 水,遂浚二河以通漕,復造堰閘以為湖水蓄洩之限, 江潮不復入市,以餘力復完六井。又取葑田積湖中, 南北徑三十里為長堤,以通行者。吳人種菱,春輒芟 除,不遺寸草。且募人種菱湖中,葑不復生,收其利以 備修湖。取救荒餘錢萬緡,糧萬石,及請得百僧度牒 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楊柳其上,望之如畫圖,杭人 名為「蘇公堤。」杭僧淨源舊居海濱,與舶客交通,舶至 高麗,交譽之。元豐末,其王子義天來朝,因往拜焉。至 是,淨源死,其徒竊持其像附舶往告,義天亦使其徒 來祭,因持其國母二金塔云祝兩宮壽。軾不納,奏之 曰:「『高麗久不入貢,失賜予厚利,意欲求朝,未測吾所 以待之厚薄,欲因祭亡僧而行祝壽之禮,若受而不 納,將生怨心;受而厚賜之,正墮其計。今宜勿與』。知從 州郡,自以理卻之。彼庸僧猾商,為國生事,漸不可長, 宜痛加懲創。」朝廷皆從之。未幾,貢使果至。舊例,使所 至吳越七州,費二萬四千餘緡,軾乃令諸州量事裁 損,民獲交易之利,無復侵撓之害矣。浙江潮自海門 東來,勢如雷霆,而浮山峙於江中,與漁浦諸山犬牙 相錯,洄洑激射,歲敗公私船不可勝計。軾議自浙江 上流地名石門,並山而東,鑿為漕河,引浙江谿谷諸 水二十餘里以達於江。又並山為岸,不能十里以達 龍山大慈浦,自浦北折折小嶺,鑿嶺六十五丈,以達 嶺東古河,浚古河數里達於龍山漕河,以避浮山之 險,人以為便。奏聞,有惡軾者力沮之,功以故不成。軾 復言:「三吳之水,瀦為太湖,太湖之水溢為松江以入 海。海日兩潮,潮濁而江清。潮水常欲淤塞江路,而江 水清駛,隨輒滌去。海口常通,則吳中少水患。昔蘇州 以東,公私船皆以篙行,無陸挽者。自慶曆以來,松江 大築挽路,建長橋,以扼塞江路,故今三吳多水,欲鑿 挽路為十橋,以迅江勢,亦不果用」,人皆以為恨。軾二 十年間再莅杭。有德於民。家有畫像。飲食必祝。又作 生祠以報。
《俞獻卿傳》:「獻卿知杭州,暴風,江潮溢決堤。獻卿大發 卒鑿西山,築堤數十里,民以為便。」
《余良肱傳》:「良肱通判杭州,江潮善溢,漂官民廬舍,良 肱壘石堤二十里障之,潮不為害。」
《府志》:「宋林逋,錢塘人。少刻志學問,放浪江淮。後歸隱 西湖之孤山,杭守王隨每與倡和,李及薛映時往清 談。蓄二鶴,曉縱之雲霄,暮自入樊。時泛小舟,遊西湖 諸僧寺,客至,童子放鶴為候,逋棹舟歸,卒葬舍傍。初, 逋客臨江,李諮始舉進士而未有知者,逋常謂人曰: 『此公輔之器』。逋卒而諮適知杭州,為製緦麻服,與其」 門人哭而葬之。刻其《臨終詩》,納之壙中。
葉曙,字杲卿,錢塘人。生而穎拔,三試開府率高等,授 桂州司法。卒贈太子中允。天禧末,錢塘有巨石浮於 江,太守問逋,逋以問杲卿,乃按樵子《五行志》以應曰: 「其當在萬乘乎?」未幾,真宗上僊,於是人服杲卿多聞, 而始知樵子為奇書也。
《玉照新志》:東坡先生知杭州,馬中玉成為浙漕,東坡 被召赴闕,中玉席間作詞曰:「來時吳會猶殘暑,去日 武林春已暮。欲知遺愛感人深,灑淚多於江上雨。歡 情未舉眉先聚,別酒多斟君莫訴。從今寧忍看西湖, 抬眼盡成腸斷處。」東坡和之,所謂「明朝歸路下塘西不見鶯啼花落處」是也。中玉,忠肅亮之子,仲甫猶子 也。
《後山談叢》:「錢塘江邊,土惡不能堤,錢氏以薪為之,水 至輒潰,隨補其處,日取於民,家出束薪,民以為苦。張 夏為轉運使,取石西山以為岸,募捍江軍以供其役。 於是州無水患而民無橫賦。」
《泊宅編》:「政和丙申歲,杭州湯村海溢,壞居民田廬凡 數十里,朝廷降鐵符十道以鎮之。壬寅歲,鹽官縣亦 溢,縣南至海四十里,而水之所囓,去邑聚纔數里,邑 人甚恐。十一月,鐵符又至,其數如湯村。每一符重百 斤,正面鑄神符及御書咒,貯以青木匣。府遣曹官同 都道正管押下縣,縣建道場設醮,投之海中。通州靜」 海縣舊去海七十里,今止十里。宣和癸卯,鹽官縣蜀 山、雷山一帶沙漲,而靜海並海十里內沙再毀。初,鹽 官自投符後稍稍沙漲,前此經制司差一武經郎路 升措置水利,乃欲築長堤以捍潮勢,其論尤迂誕。杭 帥翁彥國笑曰:「平生且不曾見人修海。」
《武林舊事》:都市自舊歲孟冬駕回,已有乘肩輿小女 鼓吹歌舞,日數十隊,以供貴邸豪家之望。而天街茶 肆酒館,漸以羅列燈毬等求售,謂之燈市。自此以後, 每夕皆然。三橋等處客邸最盛,燈火簫鼓,每至四更, 日盛一日。吳孟窗《玉樓春》云:「茸茸狸帽遮梅額,金蟬 羅剪胡衫。」「肩輿爭看小腰身,倦態強隨閒鼓笛。問 稱家在城東陌,欲買千金應不惜。歸來困頓滯春眠, 猶夢婆娑斜趁拍。」深得其意態者也。至節後,漸有大 隊,如四國朝傀儡之類,多至數百。天府每夕差官點 趣,各給錢酒油燭,多寡有差,且使之南至昇陽宮支 酒燭,北至春風樓支錢米,終夕街坊鼓吹不絕,士女 羅綺如雲。至五夜,則京尹乘小轎,諸舞隊次第簇擁, 前後連亙十數里,錦繡填委道路。吏魁以大囊貯楮 券,凡遇小經紀,人犒千百,謂之買市。至有黠者,以小 盤貯棃數片,騰身出於稠人之中,支請官錢數次者 亦不禁也。李篔房詩云:「斜陽盡處蕩輕煙,輦路東風 入管絃。五夜好春隨步煖,一年明月打頭圓。香塵掠 粉翻羅帶,寶炬籠紗鬥玉鈿。人影漸稀花露冷,踏歌 吹度晚雲邊。」京尹幕次,例古市西坊緊鬧分地,蕡燭 籸盆,照耀如晝。其前列荷枷囚數人,大書犯由云:「某 人不合搶撲釵環,挨搪婦女。」繼而行遣一二,謂之妝 燈,其實皆獄內罪囚,姑借以儆奸民爾。又分委府僚, 以巡風燭,及命都轄房使臣等,分「任地方,以緝姦盜。」 三獄亦張燈建浮獄道場,多妝獄戶故事,及陳列獄 具邸第好事者,如清河張府蔣御藥家,開設雅戲煙 火,花邊水際,燈燭燦然,遊人士女縱觀,則相迎酌酒 而去。又有幽坊深巷,好事之家,多設五色炮燈,更自 雅潔。或於小樓以人為大,影戲兒童,懽呼終夕。此類 不可數也。西湖諸寺,惟三竺燈最盛,往往有宮禁所 賜、貴璫所施者,都人好奇,亦往觀焉。姜白石詩云:「珠 絡琉璃到地垂,鳳頭御帶玉交枝。君王不賞無人進」, 天竺堂深夜雨時,街市婦女皆帶珠翠、鬧娥、玉梅、雪 柳、菩提葉、燈毬、銷金合蟬、貂袖、項帕,而衣尚白,蓋燈 月所宜也。游手浮浪輩,或翦白紙為蟬,謂之夜蛾,以 棗肉炭屑為丸,繫以鐵絲燃之,名「火楊梅。」以紙燈內 置關捩放地下,以足沿街蹴轉之,謂之「滾燈。」以木為 格,用彩帛製為諸色行貨人物鋪面,謂之「六街三市 燈。」飲食則乳糖、糖粽、圓子、䭔。科斗、粉豉湯、水晶膾、 韭餅、南北珍果、皂兒糕、宜利少橙圓子、滴酥炮、螺酪 麪、玉消膏、琥珀餳、破麻酥、灌糖酥藕、龍纏密果、糖蔥 管糖、十般香糖,皆用鏤鍮妝成,盤架車兒,簇插飛蛾, 紅燈綵盝,叫歌喧填,幕次往往呼至前,使之吟叫,以 酬其直。夜闌燈罷,有小燈照路,拾遺者謂之「埽街」,遺 鈿墮珥,往往得之,可謂奢之極矣,亦東都遺風也。 孤山涼堂,西湖奇絕處也。堂規模壯麗,下植梅數百 株,以備遊幸。堂成,中有素壁四堵,幾三丈。高宗翌日 命駕,有中貴人相語曰:「官家所至,壁乃素耶?」令御前 蕭照往繪山水。照受命,即乞尚方酒四斗,昏出孤山, 每一堵即飲一斗,盡一斗則一堵已成畫,若此者四。 畫成,蕭亦醉。駕至,周視壁間,為之嘆賞,知為昭畫,賜 以金帛。蕭無他長,唯能使玩者精神如在名山勝水 間,不知其畫爾。
《太平清話》:錢塘為宋行都,男女尚嫵媚,號「籠袖驕民。」 當思陵上太皇號,孝宗奉太皇壽,一時御前應制,多 女流也。碁為沈姑姑,演史為張氏、宋氏、陳氏,說經為 陸妙慧、妙靜,小說為史惠英,隊戲為李端娘,影戲為 王潤卿,皆中一時慧黠之選也。兩宮游幸,聚景玉津 內園,各以藝呈,天顏喜動,則賞賚無算。
《舊志》:宋端平間,周文璞、趙師秀數詩人春遊湖山,劇 飲西泠橋酒壚,皆大醉偃臥,忽有髽髻道人過而哂 之曰:「詩仙醉耶?謂酒家善看客,我當代償酒錢。」索水 小盂,以瓢中少藥投之,口略嗽,噀之地上,則皆精銀 也。時道上人方盛,環視駭嘆,忽失所在。及暮,諸公始 醒,酒家具道所以,皆悵然自失。其家持銀往市,得錢正酬所直,了無贏餘。明日喧傳都下,酒家圖其事於 壁,題為「遇仙酒肆。」好事者競趨之,遂為湖山旗亭之 冠。
「杭州多火,其弊有五:一,民居稠比,竈突連綿;其二,板 壁居多,磚瓦特少;其三,奉佛太盛,家設佛堂,徹夜燒 燈,幢幡飄引;其四,夜飲無禁,童婢酣倦,燭燼亂拋;其 五,婦女嬌惰,篝籠失檢。宋朝建都,城中大火二十一 度,其尤烈者五度。紹興二年五月大火,頃刻飛燔六 七里,被災者一萬三千家。六年十二月又火,被災者」 一萬餘家。嘉泰辛酉三月二十八日,寶蓮山下御史 臺吏楊浩家失火,延燒御史臺、司農寺、將作監、進奏 文思、太史局、皇城司法物庫及軍民五萬二千四百 家,綿亙三十里,凡四晝夜乃滅。其時術者言年號,嘉 之文如三十五萬口,泰之文如三月二十八,又都民 《市語》多舉「紅藕」二字,藕有二十八絲,「紅者火也。」皆為 讖云。嘉泰四年甲子三月四日,糧料院後劉慶家失 火,延燒糧料院、右丞相府、尚書省、中書省、樞密院、左 右司諫院、尚書六部,南至清平山、萬松嶺、和寧門,西 及太廟、三茅觀,下及軍民七千家,二晝夜乃滅。紹定 二年辛卯大火,比辛酉之火加五分之三,雖太廟亦 不免,城市為之一空。
辛卯之火,太廟俱灰,而韓𠈁胄府獨全,蓋殿帥馮時 力為撲護爾。洪舜俞詩云:「殿前將軍猛如虎,救得汾 陽令公府。祖宗神靈飛上天,可憐九廟成焦土。」其時 權臣之威加天子一等矣。
宋時杭城以臘月祀萬回哥哥。其像蓬頭笑面,身著 綠衣,左手執鼓,右手執棒,云是和合之神,祝之可使 人在萬里外亦能回來,故曰「萬回。」又有所謂「草野三 郎宋九六相公」者,不知何等神,杭人無不祀之,惑世 甚矣。
《元史康里脫脫傳》:脫脫拜浙江行省左丞相,下車進 父老問民利病,或謂杭城故有便河,通於江滸,堙廢 已久,若疏鑿以通舟楫,物價必平。僚佐或難之,脫脫 曰:「吾陛辭之日,密旨許以便宜行事,民以為便,行之 可也。」俄有旨禁勿興土功,脫脫曰:「敬天莫先勤民,民 蒙其利則災沴自弭,土功何尤。」不一月而成。
《遂昌雜錄》:國初富初庵先生以占筮起東南,時錢塘 初內附,以故都生聚既繁,貲力殷盛,世皇占其後來 如何,既成卦而富猶未之知也。世皇曰:「我占宋故都。」 富對曰:「誠如所占,其地五六十年後,會見城市生荊 棘,不如今多也。」今杭城連厄於火災,復困於科繇,視 昔果不逮,富之占亦神矣。此事得於廉薊公云, 錢塘「湖上舊多行樂處,西太乙宮、四聖觀皆在孤山, 宋雖遷僧寺,建宮觀於其上,而六一泉寺、喜鵲寺皆 遷北山,亦各擅山水之勝。西太乙成後,西出斷橋,夾 蘇公堤,皆植花柳,而時時有小亭館可憩息。若夫宮 之景福之門,迎真之館,黃庭之殿,結構之巧,丹雘之 嚴,真擅蓬萊道山之勝。四聖觀雖建於高」宗朝,其規 制相去遠矣。余童時尚記孤山之陰,一山亭在高阜, 上曰歲寒繚亭,皆古梅亭,下臨水,曰挹翠閣,上下皆 拱斗砌成,極為宏麗。蓋盧、董兩璫,以內府錢造西太 乙宮,又能以其餘資建兩閣,亦可謂能事。楊璉真伽 既奪為僧窟,今皆無一存,荒榛滿目,可勝歎哉! 《府志》:「元至正辛巳暮春,江淛行」省平章政事只理《瓦 台》,衣紅服入城之任,兒童謠曰:「火殃來矣。」明年壬辰 四月一日大火,自昔所未聞也,數百年浩繁之地,一 旦凋敝矣。
至元十九年己亥「冬十二月,金陵遊軍斬關而入,突 至城下,城門閉三月餘,各路糧道不通,米價湧貴,一 斗值一十五緡。越數日,米既盡,糟糠亦與米價等。有 貲力人則得食,貧者不能也。」又數日,糟糠亦盡,乃以 油餅搗屑啖之。老幼婦女三五為群,行乞於市,雖姿 色艷麗,而衣衫齊楚,不暇顧也。至有合家父子、夫婦 兄弟,結袂抱臂共沉於水者,亦可憐矣!一城之人,餓 死者十有六七。軍既退,吳松米航湊集,聊藉以活,而 又大半病疫死,杭城為之一空。
《農田餘話》:「至元間,得南國有總統者,發掘先宋江南 陵寢,其間金寶不可勝記。取梓宮中屍體,置於故宮 殿基上,建石塔壓之以厭勝。江南人凡宗廟神主、人 民版籍,皆寘於下,高一十三丈。後有雷火自天而下, 破塔煙火焚經三日方止。或云是天曆戊辰秋也,未 詳其塔。至張士誠據浙右時,其弟士信毀之。」
《府志》:「元大德十一年,杭州大饑,官設粥仙林寺中,飢 民殍死無數。何長者敬德以施賑為事,乃請即菩提 寺作粥,夜寘大甕中,明旦飢民至,以次與之。日施粥 米七八石至十石,六月至八月,凡七十日,飢民無死 者。石塘胡先生長孺云:『往歲湖州作糜食飢人,糜脫, 釜猶沸湧,器中人急得食,食已輒仆死百步間,長者』」 夜作粥。貯大甕中。蓋懲湖州事也。
錢塘祝吉甫,居西湖上構小樓,眺盡湖山之勝,賓客 常滿。有富豪築高牆數仞蔽之,吉甫因鬱鬱不樂。趙松雪訪吉甫,登樓,為書二字扁曰:「且看。」一日,貫酸齋 來,亦題於左曰:「酸齋也看。」無何,鄰以通番簿錄家徙, 垣屋摧毀,小樓湖山如故。
至正壬辰秋七月,紅巾陷錢塘。胡仲彬者,杭城勾闌 中演說野史者也,時登省官之門,因得夤緣,注授巡 檢。至正四年七月,招募無藉之徒,文其背曰:「赤心報 國,誓殺紅巾」八字為號,將遂作亂,為其叔告,捕斬之。 至正壬辰、癸巳間,浙江潮不波,其時彭和尚以妖術 為亂,陷饒、信、杭、徽等州,後未幾剋復,又為張九四所 據,浙西不復再為元有。昔宋末海潮不波而宋亡,元 末海潮不波而元亡,亦天數之一終也。
至正十六年二月,紅巾陷平江,江浙行省丞相塔失 帖木兒大懼,召楊完者以救兵來守杭州。楊完者,武 岡綏寧之赤水人。初群無賴,嘯聚溪洞。完者內深刻, 持權詐,故眾推以為長,王事日棘。湖廣陶夢禎舉師 勤王,聞苗有眾,習鬥擊,往招之,由千戶累階至元帥。 夢禎死,樞密院判阿魯恢總兵駐淮西,仍用招納。既 得旁緣中國,不復可控制,略上江順流而下,扺儀真, 度揚子、宿留、廣德、吳興間。至是應召來杭,以兵劫丞 相,陞本省參知政事。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與之,即 拜添設左丞所統苗洞猺荅剌罕等,無尺籍伍符, 無統屬,相謂曰「阿哥」,曰「麻線。」至稱主將亦然。喜著斑 斕衣,衣袖廣狹修短與臂同,幅長不過膝,褲如袖,裾 如衣,總名曰「草裙。」草褲。固脰以獸皮曰「護項」,束腰以 帛,兩端懸尻後若尾,無間晴雨,被氈毯。大軍中無金 鼓,雜鳴小鑼以節進止,其鑼若賣貨郎擔人所敲者。 士卒伏路曰「坐草。」軍行尚首功,資抄掠曰「檢刮。」所過 無不殘滅。擄得男女,老者、幼者,若色陋者殺之,壯者 曰「土乖」,少者曰「賴子」,皆驅以為奴。人之投其黨者曰 「入火。」婦人艷而晢者,畜為婦曰「夫娘。」一語不合,即剚 以刃。駐兵城東菜市橋外,淫刑以逞。雖陽尊事丞相, 而生殺予奪,恣意行之,丞相僅得署成案而已。築營 德勝堰,周圍三四里,子女玉帛皆在焉,以為郿塢計。 用法深刻,任勢立威。而鄧子文、金希尹、王彥良之徒, 又悉邪佞輕佻,左右交煽,氣燄翕忽。時左丞李伯昇、 行樞密同知史文炳、同僉呂珍等皆先寇淮,而降順 者各有精兵。丞相與之合謀,以其眾攻完者。完者懼, 遣使致牲酒於文炳,為可憐之意,曰:「願少須臾毋死, 得以底裏上露。報不可。」完者乘躁力戰而敗,盡殺所 有婦女,自縊以死。獨平章慶童女以先在富陽得免。 平章女嘗許嫁親王,為完者強委禽焉。故數其罪者, 以此居首。文炳解衣裹屍葬之。
元之將亂也,上下以墨為政。時廉訪司官分巡州縣, 例用巡尉,司弓兵旗幟、金鼓迎送,其音節則二聲鼓 一聲鑼。後來風紀之司,贓污狼藉,有輕薄子弟為詩 嘲之曰:「解賊一鑼并一鼓,迎官兩鼓一聲鑼。鑼鼓看 來多一樣,官人與賊不爭多。」
元時官吏貪酷害民,天下皆然,而蘇杭尤甚。豪強則 肆為兼并,侵侮畸零。時有靈隱寺富僧,舉貲於人,而 人負之者,凡數十輩。僧具狀於縣,負者患之,乃行賂 於譯吏。頃之,達魯花赤譯審詞狀,顧問吏曰:「是僧云 何?」譯吏曰:「是僧自陳功德圓滿,告乞坐化。」達魯花赤 曰:「善哉,善哉。」判狀如所請,僧竟不知也,意以為准,行 矣。趨出縣門,則眾負者扶翼登輿,以幡幢迎出錢塘 門外,積薪數丈,擁縛於上,縱火焚之。刑政如此,安得 不亂?
明洪武己酉,吳山三茅觀雷擊白蜈蚣,長尺許,廣可 一寸,有楷書「秦白起」三字。嘉靖十四年六月,雷擊徐 氏圃中棗樹,中書「右衛王通所」五字。餘字漫漶不可 讀。
洪武中,浙江都司徐司馬令郡城人家植冬青於門, 數年後,街市綠陰匝地。張輿賦詩曰:「比屋冬青樹,人 皆隱綺羅。春風十年後,惟恐綠陰多。」
嘉靖二十二年二月,杭州知府福清陳仕賢擊楊璉、 真伽等三髡像於飛來峰,梟之靈隱山下,田汝成為 之《記》,其略曰:「飛來峰有石人,三元之總,浮屠楊璉、真 伽,閩僧聞剡、僧澤像也。蓋其生時刻畫諸佛像於石 壁,而以己像雜之,到今三百年莫為掊擊。」至是,陳侯 見而叱斬之,身首異處。聞者莫不稱快。
逆璫魏忠賢,建祠西湖,媚璫者屬學使樊良樞作碑 記,樊謝卻不得。一日見黃貞父汝亨道其故,黃戲之 曰:「公亦甚難,若走筆立成,是為樊噲;低回不應,是為 樊遲。若躊躇觀望,或有待焉,又樊須也。」樊頓悟,竟毅 然告病而去。
明時,富陽鰣魚與茶並貢。僉事韓邦奇為之謠曰:「富 陽江之魚,富陽山之茶。魚肥賣我子,茶香破我家。採 茶婦,捕魚夫,官府拷掠無完膚。昊天何不仁?此地亦 何辜?魚何不生別縣?茶何不生別都?富陽山何日摧? 富陽江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魚始無。於戲!山難 摧,江難枯,我民不可蘇。」乃奏罷之。
《輟耕錄》:「余在杭州,見一弄百禽者,蓄龜七枚,大小凡七等,置龜几上,擊鼓以喻之,則第一等大者先至几 心伏定,第二等者從而登其背,直至第七等小者登 六等之背,乃豎身直伸其尾向上,宛如小塔狀,謂之 『烏龜疊塔。又見蓄蝦蟆九枚,先置一小墩於席上,其 最大者乃踞坐之,餘八小者左右對列,大者作一聲』」, 眾亦作一聲;大者作數聲,眾亦作數聲。既而小者一 一至大者前,點首作聲,如作禮狀而退,謂之「蝦蟆說 法。」余近見杭州禽戲,有曰《螞蟻角武》者,其法練細蟻, 黃黑二種,各有大者為之。將領插旗為號,一鼓對壘, 再鼓交戰,三鼓分兵,四鼓偃旗歸穴矣。有曰《靈禽演 劇》者,其法以蠟嘴鳥、傀儡唱戲曲以導之,拜跪起立, 儼若人狀,或使之銜旗而舞,或寫八卦名帖,指使銜 之,縱橫不差,或拋彈空中,飛騰逐取,此雖小技,殆有 神術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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