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04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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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四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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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四十三卷目錄

 福州府部藝文一

  福州南澗寺上方石像記  唐歐陽詹

  道山亭記         宋曾鞏

  虛心堂記          林岊

  龍門三灘記         黃幹

  高蓋山記         張世南

  遊方廣巖記         前人

  百丈山記          朱熹

  永濟橋記        元林仰節

  遊上林記          吳海

  遊黃巖記          前人

  遊鼓山記          前人

  水木青華亭記       明王英

  永福山水記        曹學佺

  古田縣築城記        羅榮

職方典第一千四十三卷

福州府部藝文一[编辑]

《福州南澗寺上方石像記》
唐·歐陽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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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闐闐,各由襲沿。無襲無沿,而忽以然,苟非妖恠, 寔為珍慶。」斯《石像》者,其珍慶歟始,孕靈韞質,兆朕未 見,則峨峨巨石,巖峭山立,鎮郡城之前阜,壓蓮宮之 上界,海若鞭而莫動,天將泐而終固。皇唐天寶八年 五月六日清晝,忽騰雲旁湧,驟雨交集,驚飆環駭,匉 訇杳冥,雄雄者雷,騞然中震,逆火噴野,大聲殷空,岑 嶺𨇾跜,潭洞簸蕩。須臾風雨散,雷雲收,激劈輪囷,斬 焉中闢。南委地以梯落,北干霄而碣樹,不上不下,不 西不東,亭亭厥心,隱隱真像,三十二相具,八十種好 備。列侍環衛,品覺有序,莊嚴供養,文物咸秩。融然慈 面,儼矣儀形,似倚雪山而授法,如開月殿以趺坐。異 矣哉!不曰博聞乎?未聆於既往;不曰「多智乎」,罔測其 所來。且物之堅,莫堅於石,況高厚廣袤,又群石之傑, 一朝瓜剖,中有雕琢。其為造石之初,致有相以外封 乎?其為有石之後,入無間以內攻乎?噫,不可以人事 徵試,請以神化察巍巍。釋氏發揮道精,其身既傾,其 神不生。等二儀以通變,齊四大而有力。教於時有所 頹靡,人於教有所忸怩,則為不可思議,以喣以吹,故 示此無跡之跡,難然之然,俾知其我存存,入我之門。 《經》曰:「千百億化身」,蓋隨感而應。茲身者,則千百億之 一焉。昔諸佛報現,皆託於有命,有命則有生,有生則 有滅。曷若因其不朽之物,憑乎不動之基,形既長存, 法亦隨是。與夫為童兒而出世,假長者以來化。元元 之徼,則雖一,永永之利則不侔。不可以禮足而悔罪, 寄形以安樂,予則求福不回者,焚香跪仰,或從釋子 之後,故為巉巉之餘仞,聊書其所由來。貞元六年七 月十五日記。

《道山亭記》
宋·曾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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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故隸周者七,至秦盡其地,列於中國,始并為閩中 郡。自粵之太末與吳之豫章為其通路。其路在閩者, 陸出則阨於兩山之間,山相屬,累數驛迺一得平地, 小為縣,大為州。然其四顧亦山也。其途或逆坂如緣 緪,或乖崖如一髮,或側徑鉤出於不測之谿,上皆石 芒峭發,擇,然後可投步,負戴者雖其土人,猶側足然 後可進,非其土人,罕不躓也。其谿行則水皆自高瀉 下,石錯出其間,如林立,如奔騎,滿野千里,下上,不見 首尾。水行其隙間,或衡縮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狀若 蚓結,若蟲飛,其旋若輪,其激若矢。舟泝沿者投便利, 失毫分輒破溺。雖其土長川居之人,非生而習水事 者,不敢以舟楫自任也。其水陸之險如此。漢嘗處其 眾江淮之間而虛其地,蓋以其境多阻,豈虛也哉?福 州治候官,於閩為土中,所謂閩中也。其地於閩為最 平以廣,四出之山皆遠,而長江在其南,大海在其東。 其城之內外皆涂,旁有溝,溝通潮汐,舟載者晝夜屬 於門庭。麓多傑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鉅麗相矜, 雖下貧必豐其居,而佛老子之徒,其宮又特盛。城之 中三山:西曰閩山,東曰九仙山,北曰粵王山。三山者 鼎趾立其附山,蓋佛老子之宮以數千百,其瓌詭殊 絕之狀,蓋已盡人力。光祿卿、直昭文館程公為是州, 得閩山嶔岑之際,為亭於其處,而山川之勝,城邑之 大,宮室之榮,不下簟席而盡於四矚。程公以謂「在江 海之」上,為登覽之觀,可比於道家所謂蓬萊、方丈、瀛 洲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閩以險且遠,故仕者常 憚往。程公能因其地之善,以寓其耳目之樂,非獨忘 其遠且險,又將抗其思於埃壒之外,其志壯哉!

《虛心堂記》
林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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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陽壯邑也。其溪清遠而湍駛,山峻拔而深鉅;其井 里蓊薈,其民物繁夥,簪纓星羅,絃誦風行,髫齔有文, 農工知義,蓋古謂易治難服者。顏侯叔介治其邑之

明年,今丞相岐國公達其政於天子,天子嘉而將顯
考證
庸之,岊同僚舊好,歸自東都賀焉。入其境,錢鎛勤于

畝,鞶帨勤於家,肆無苛役,關無暴征,四民熙熙,道舞 以歌。入其門,里居之良,弗干以私;庭造之訟,弗謁於 吏。優優閑閑,若宓單父。自其治事之東偏,有新其堂, 匾曰「虛心。」岊拱而問曰:「斯堂也,是所謂政之方邪?」顏 侯莞爾而笑曰:「今夫吏東方煌煌,振衣而出,噓榮吸 枯,緇化染俗,出長入治者皆然,邑為甚。今夫身偏於 視斯惑,偏於聽斯眤,偏於嗜斯疾。物」化知誘者皆然。 心為甚。中扃虛明,邑不為大,心不為小,山蹊茅塞,則 有膠柱紛絲者矣。雖然,予烏能虛吾心以施吾政也 哉?嘗試以堂言之:昔堂之未闢也,地脈壅塞,濩落無 用。余於暇日,命工芟夷,為楹三間,廡宇旁襯,周旋宴 處,有位有堂。藏書於房,虛以生白;列竹於階,虛以體 道。因悟夫悅卑渫為高清,憚喧譟為窈靜,在物有之, 人亦宜然。故矩於治,又銘於堂,引而伸,觸而長,子其 有言於斯乎?岊既辭不獲,乃從而為之言曰:「堂以虛 心名者,直者不狹以為曲,強者不撓以為弱,明者不 蔽以為幽,善者不誣以為惡,靜者不擾以為紛,慘者 不蔽以為樂。富無剝,貧無穫,過斯改,謀斯度,物未能 容,事至不矍。夫如是,則此堂居之而不怍。其有怒室 色巿瘠,魯肥杞學,奕思鴻志,魚取熊,福衝己短,膏血 民產,前聾後愚,左詭右趨,內揆於我天君何如?夫如 是,則此堂怍然而難居。居之不怍,人將詠而思之也; 怍而難居,人將忌而尤之也。故曰:『一堂之上,一心之 間,有虛寔焉,有休戚焉,不可不察也』。」顏侯得斯說也, 既矩乎治,又銘夫堂堂中之政,邑人歌之,丞相達之, 天子嘉之。余雖有喙,三尺安所容?《傳》不云乎:「心居中 虛,以治五官。」古之聰明睿智者,皆由中心。虛而五官 以治。賾而人民事物,邇之男邦,遠之侯社,上而熙天 工,以酌元氣者,未有不由於斯而底績。然則顏侯之 能虛其心者,非邑人之私「言也,將為天下之公言也, 岊當舉天下之公言以為顏侯賀。」《吳航林岊記》。

《龍門三灘記》
黃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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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地居民,為城邑、為鄉井而居之,其生齒阜以蕃,則 其山川融結,磅礡深厚,宛曲回復,必有可觀者。若夫 萃為中和,散為英華,涵濡孕育,為哲人才士,則其瑰 奇絕特,必有大可觀者焉。蓋人稟陰陽以生,川流山 峙,陰陽之大者,其剛柔厚薄,盈虛聚散,宜悉相似也。 吾友林正卿所居之鄉山曰「鼎峰之山」,析為二支,東 西迭起,仰而相向,俯而相就,卒以交互而相入。梅溪 之水,沿山而流,若往而復,若抵而觸,若渟而蓄,莫知 其所自出。如是者十餘里,然後聳為雙崖,瀉為三灘。 崖東湍駛,崒嵂澎湃,露恠呈奇,不可名狀。蓋一鄉之 屏蔽,神龍之所藏也。吾友正卿顧而樂之,於崖之東, 結茅為庵,名以「龍門」,以為祈禱遊覽之地,而屬其友 黃幹記之。幹未嘗至其間,嘗獨與其士友遊,大抵「廣 潔峻峭,好義而喜文,則山川之氣質實使然也。然人 固囿於氣,當有以充其氣。山之高,水之深,神龍之變 化,苟有以充之,吾分內事耳。不然,漁樵耕販往來其 間者相踵也,於我何有焉。今正卿能與其鄉人徜徉 盤礡,而講其所聞於」師友者,以充其所稟之氣,庶乎 博碩宏偉,而無負於茲土之勝哉!勉齋黃幹《記》。

高蓋山記         張世南[编辑]

福之永福西山曰「高蓋」,為天下第一福地。出縣郭,陟 峻嶺,山行五十里而近。最上處有禪剎,曰「名山」,徐真 君上昇之地。東西二室,則浙僧歸寂之所也。徐本收 兒,飯牛山椒,一日聞樂聲出林杪,緣崖造觀,至則二 人奕,拱立良久,遺徐棋子一,叱令歸。歸即精解手譚, 時碎瓦器為子,布地為局,縱遊岩上,往往與二人遇, 遂得《修行燒煉訣》。有趙真君不遠千里訪之,以所得 祕密,與之參契。徐喜酌酒,共飲草廬中。時霜雪,草木 凋空,徐曰:「主人遠訪,無以為樂。」以餘瀝一噴,頃刻花 林遍開,今名所居曰花林莊。徐功行成,將入山煉大 丹仙去。埋碁於田中,涌土成墩,植牛杖其傍,旋生枝 葉,今老樹猶存。嘗有耕者發墩,致風雷之變,至今相 指為戒。丹成之日,與兄弟姊妺七人餌之,同時上昇, 故其地有七仙亭。徐、趙二仙君有祠,云「自仙羽化後, 俗眼凡骨,莫有一詣其上者。」數百年後,有浙僧攜小 師來主寺,有《輕身術》。偕至徐君壇,得二石室,乃鑿山 通道,飛磴有石門,中出,始盡發地祕,四方遊者,於是 翕集。其東室明潔,前有水簾,自崖巔垂空而下。山中 佳致,可坐而挹;西則晻藹,稍乏奇觀。獨去洞數步,有 石龜與石棋枰對立。一日,東室主僧赴邑齋會,小師 乘其遠出,趨師床坐逝。主僧於齋席中即知之,嘆云: 「尀耐小鬼,奪我山中佳處。」亦即席坐逝。其徒舁歸以 登涉之勞,乃茶毗,囊骨歸塑西室。雖加丹粉作喜色, 每一風雨,即脫落如怒。或者猶疑二僧禪寂雖高,而 貪嗔一念未能了然者。小師之趨東室也,即欲化去, 跏趺不盡一腳。數十年前,有高僧數其敗教之罪,摺 而正之,言其中如敗炊餅云。高蓋為閩中佳山,雖左 僻名勝,往遠從遊覽,吟題甚富。有一聯云:「雲幄護壇仙世界;水簾遮室佛家風。」時人賞之,以為能點出「山 中眼目」云。

《百丈山記》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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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百丈山三里許,右俯絕壑,左控垂崖,疊石為磴十 餘級,乃得度山」之勝,蓋自此始。循磴而東,即得小澗, 石梁跨於其上,皆蒼藤古木,雖盛夏亭午無暑氣,水 清激,自高淙下,其聲濺濺然。渡石梁,循兩崖曲折而 上,得山門。小屋三間,不能容十許人。然前矙澗水,後 臨石池,風水兩峽間終日不絕。門內跨池,又為石梁。 度而北,躡石梯數級入庵。庵卑狹迫隘無足觀,獨其 西閣為勝。水。自西谷中循石罅奔射出閣下,南與東 谷水並注池中。自池而出,乃為前所謂「小澗」者。閣據 其上流,當水石峻激相搏處,最為可玩。乃壁其後,無 所睹,獨夜臥其上,則枕席之下終夕潺潺,久而益悲, 為可愛耳。出山門而東十許步,得石臺,下臨峭岸,深 昧險絕。於林薄間。東南望,見瀑布自前岩瀵湧而出, 投空下數十尺,其沫如散珠噴霧,日光燭之,璀璨奪 目,不可正觀。臺當山西南缺,前揖蘆山,一峰獨秀出, 而數百里間,峰巒高下,亦皆歷歷在眼。日薄西山,餘 光橫照,紫翠重疊。旦起下視,白雲滿川,如海波起伏, 而遠近諸山出其中者,皆若飛浮來往,或湧或沒,頃 刻萬變。臺東徑斷,鄉人鑿石容磴以度,而作神祠於 其東。水旱禱焉,畏險者或不敢度。然山之可觀者,至 是則亦窮矣。余與劉充父平父、呂叔敬表弟徐周賓 遊,既皆賦詩以記其勝,余又序次其詳如此。而其最 可觀者,石磴、小澗、山門、石臺、西閣、瀑布也。

《遊方廣岩記》
張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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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邑東三十五里曰三島村。村東北山曰「方廣岩。」 往昔荊榛蒙茸不可上,給事黃公築室讀書山下。一 日,獵師逐獸歸,能言其境。給事命僕剪荊斸險,攀緣 而上,抵一石室,下可蔽千人。鄉人從往,即其地奉浮 屠,故水旱必於此乎禱。後數年,水暴至,漂一巨木,長 可丈餘,廣半之,臥山下者累月。風雨晦暝之夕,往往 「若有神光,舁置室中。亡何,有異人來請斲為賓頭盧 尊者像。」像成不受,直去,莫知所之。今縣官禱雨,必躬 往迎致,其應如響。自造像後,香火日昌,往來供施相 屬。室內遂構三層閣,不戴片瓦,雖疾風暴雨,不能犯 也。室距平地可五里許,其間梁空磴險,山徑峭拔,遊 者有攀躋傴僂之難。及最上,峰迴路轉,倏忽風景不 同。岩洞飛驚,臺殿縹緲,使人神觀軒豁,忘其罷憊。周 遭有十奇,如石門、水簾、瀑布、石磴、石鐘磬、觀音影之 類,皆自然天巧。其最者有龍尾泉,狀如石龍,裂岩而 去,尚餘不盡,尾修及尋丈,望之作蜿蜒勢。尾鋒湧泉 一滴,冬夏不枯。人敬其水,以為佛供。越室而右,有羚 羊洞,云其中可容三四十輩,微徑僅可著足。下臨無 際,人莫敢進,獨主岩者藏貯其中,往來如猱,亦野性 便習然也。詹事王公十朋曾遊,作十奇律詩,五言六 十字。吳信可亦有《記遊》詩云:「曾訪神仙岩洞來,人言 偉觀似天台。藤蘿足下猿猱嘯,鐘鼓聲邊日月開。燈 續佛光凝紫翠,雲將蜃氣作樓臺。最憐貫石神龍尾, 猶帶天東雨露回。」

《永濟橋記》
元·林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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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縣治之東三十里曰桃源,南通莆泉,北接三山, 驛道之要衝也。溪流其間,古有板橋曰束新。時張道 人有「風飄水流火燒」之讖。其後為風飄所壞,黃知縣 與進士黃潛夫再造。至元癸巳,復圮于水,邑宰李良 傑偕潛夫之子君澤重建。成之數年,復遭丙丁之厄, 道人之言,至是皆驗,三十餘年迄未有起廢者。至正 初元,洛陽劉侯由制省掾出宰茲邑,修弊抉蠹,事無 不理。于是召匠計工,重新創建。命潛夫之孫文實信 孺,偕雲際寺僧自虔領其事。「于舊橋北百步,改築新 基,以堅石固其岸,以巨木壯其址,累石為座,高四十 尺。座之上橫架層木,砌之以石,長一十丈,闊二丈,覆 以亭,棟高一十八尺,旁翼以闌,長與」橋等。經始于至 正壬午孟冬,迄功于次年癸未季春,名以《至正紀年》 也。橋西復創小菴以奉普菴禪師,右間民以奉劉侯 壽祠。其左列諸檀越,復創耳房以供過客遊息之所。 至是皆就邑之儒學。教諭劉懋生子勉使來福寧,求 文以記。且曰:「侯之為縣,未及期年而修,蓋三皇廟及 儒學,改立社稷、風、雨」、雷師壇,修養濟院,設際留、常平 二倉,造通津浮橋以濟經行,疏溝渠以通穢污,平三 宗華等不決之訟,招林伯成等二百餘戶避差逃移 之民,禁停喪以厚風俗,均徭役以惠貧窮,因善政不 可殫紀。今創是橋,以便往來,不擾而辦,不速而成。非 勒之堅珉,以傳不朽,後之人亦孰從而知之?余聞而 韙焉。孟氏之言曰:「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 民未病涉也。」古之人於橋梁歲歲必修,其勤也如此。 自李宰之後,其縣宰已易數十百人,三十年間,漫不 修理。劉侯之起廢若此,其職事修舉可知已。且侯招 逃役六十餘戶,徵欠糧二十石,及鹽課鈔數百錠。祈

晴而時晹,即應修憲而眾工立辦。士民歌詠盛德見
考證
於詩章者,比比皆是。以其所見質其所聞,善政彰彰,

詎有量哉!侯名泰亨安長道。元至正三年癸未進士, 丞事郎前集慶路句容縣尹兼勸農事林仰節撰。

《遊上林記》
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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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舊至童山,聞西六七里許有上林之勝,北十數里 許有雁湖之奇,欲遊之,久而不果。乙卯冬,王侯用文 遂約翌日登雁湖」,而主人有遽,不得偕往。巳而,王侯 猶力邀予至上林,由「林嶼行二里許,至郭家店。川明 谷豁,雞犬數家。時村民方蒔麥,兒童狎走,野婦緝道 上,牛羊牧其間,藹然墟落之趣。」沿壑里許,乃躋石磴, 並麓曲折,左為畬田,右為林木,稍進而夷,疏竹數竿, 老梅抱石立灌莽吐十餘花,淡然若自娛者。歷數折, 負崦一二人家,門尚閉。自是夾徑皆修篁,晴日篩光, 微風成韻。又入深林,蔭鬱里許,表曰「白馬峰」,蓋佛寺 在焉。地勢迴環,屋宇宏麗,輝耀奪目。憩臥雲軒,故翰 林林公、潮守王侯諸名人詩具刻在「壁,余亦寫詩軒 中。乃登寺山,周流盤桓,或藉草根,或坐磐石,長吟舒 嘯,望高林斜照,紫翠如染。」僧引泉自別壑釃之,注佛 殿下為沼,以植芙渠,沼中溢出右山之足,轉經前山, 復入為池,旁引泉入齋廚之下,以激機舂。然後遍行 蔬園間,以資濯溉。既又復歸於池以出,而泉亦勞矣。 是夕宿軒中,寺僧再《請登雁湖》。黎明北風大作,寒不 可禦,《雁湖》在望而不能即信乎遊覽亦莫不有數焉

《遊黃巖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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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南之山最高而大者方山。山之陰有峰隆然,逆馳 而西,曰黃巖,望之特尊,歲旱必禱焉。方山之勝,蓋飫 覽之,惟黃巖僅兩。至丁未歲,杪,避兵來此,思復一豋。 登自前山之麓,山皆荔枝,無餘木,巨石蘿薜,綿絡可 愛。出荔枝,入松林,憩妙峰小庵。庵直西南,古靈水西、 龍湖諸山,帷障屏列,望清溪一勺,可注尊罍。澄江如 帶,縈迴山右,水南村落,人家可辨。出庵徐行,草徑委 蛇,徑傍茅葦,無復林樹。又循岡而進,乃抵黃巖之下。 巖高十餘丈,袤不啻倍之,壁立陡絕。鄉人祀張道者, 依巖結構,屋與巖相庋,景與地相宜。前山低橫,有若 戶限。郡城遠出,其北連山周遭大江迴繞,煙雲吞吐, 飛鳥往來。上下蒼綠紫翠間雜,濃淡之相施,遠近之 相涵,皆於戶限外見之,亦足以賞心而娛目矣。自「前 山」至巖下約四里,凡石憩者六,草坐者一,班荊而息 者再。同行皆文雅,談謔笑詠各極意,而登峰不知疲, 豈徒忘其患難同旅之為適哉!

《遊鼓山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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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為八閩都會,上四郡皆山,地勢局促,不能廓以舒; 下皆瀕海,風氣疏蕩,不能隩以周。惟是州處其中,不 蕩不局,得二者之宜。環州之山,惟東石鼓為最高,能 興雲雨,蓋州之望也。」歲乙巳秋,郡人黃伯弘約予與 廣平程伯宗、建安徐宗度,自河口買舟,順流而下,抵 白雲廨寺,過東際石橋。橋渡,以舟沿麓稍登,鳴澗在 左,荔蔭團團,有大石可坐。近里許,有亭曰「乘雲。」近亭 有窾泉,行者掬以飲。又里許,到半山亭。亭後小溪俯 瞰山下。又里許,有閣曰「元通。」閣外疏竹斜映,倚欄平 睇。江流二道,如白虹遊龍,縈帶長洲。靡焉而東趨,漁 歌互答。西山凝暉,碧翠異狀。前登嶺路,景射人背。轉 而右,見奇光玲瓏篩林,若金色點綴樹上,如花嬰條 如果,有葉,華彩相映,瑰麗不可名狀。轉而上,皆幽林 清樹。半里許,夾道有小松曰松關。日已下山,促行度 圮,表曰:「全閩第一峰。」下小坂皆平途,迤𨓦達寺,已昏 黑,宿超凡閣。明日,逕寺右行蔬畦間,度松林二三百 步,入叢篁中,徑傍小竹,微露綴其上如珠,時滴人衣, 覺清爽。出篁竹皆微蹊。二里許,登小頂峰,峰直寺後, 下視殿閣,若騎其危。西望都城,列雉數千,市廛綿密。 府寺釋老之宮,輝霍崇麗,州邑之雄,可謂罕覯。由小 頂而上,又里許至大頂,使僮僕伐莽披棘,擬步而後 可進,若是二百武。少轉而南,然後造乎屴崱之巔。乃 拂石刻,觀晦翁大字,讀沈公《𥫃銘》《摩娑》、徐鹿卿《請雨 記》,記漫漶,久乃可辨。時晴空景明,萬象呈露,幽奇詭 異,不待搜剔,自來獻狀,使人翛然而塵慮消,澹然而 情境融。「極目西北諸峰若數百里,攢者、騖者、凌者、鬥 者、攘者、赴者、突者、簉者、特立獨出者、齦齶劍戟者。西 南諸峰,若雲矗波湧,若車馬馳驟。近至數千里內,皆 周旋徘徊,頓伏妥帖,間之以溪壑,流之以江河。」蓋自 劍、邵來者,至水西旂山而止;自汀、泉來者,至水南方 山而止;自建來者,至是山而止。若夫建、劍、汀、邵之溪, 合流至於洪塘,分為二江,南過石頭,納永福之溪與 瀨溪,山西峽,北過新步,亦分為二,又合而至於長隑, 乃西峽江合過石馬下洞,受長樂港與敻港,出閩安 鎮而入於海。東南彌望浩蕩,不可極遠。至於琉球,近 而梅花、南交諸島,咸在五步之內。自永福、閩清、長樂 以至福清之境,歷歷可見焉。迴眺附城諸山,前者若 迎、後者若隨;左右環輔森列,若大將之治旅;尊嚴閒 暇,部伍整肅,秩然不亂。南州之山,若鸞翔鳳翥,丘垤 礧礧,若子之在枰耳。滄溟無波,上下同色;輕飆徐來綠皺千里;潮落渚出,平沙衍迤,蒼鳶白鳥,共下齊起, 日既暮,乃宿焉。中宵月色如午,剛風忽起聯立,東望 扶桑,以候朝旭,星奔矢馳,四面相射,有「元雲橫亙在 海面,高四五丈,不得視其初出之景。須臾日上已高, 山煙水霏,蒼茫遠近,隱顯迭出,恍然如畫圖中又一 奇也。」至寺已近午,寺左有靈源洞,石磴垂梯,兩崖崇 墉,通以石梁,白雲亭其上。坐稍久,洞谷生風,時來襲 人起觀察君謨書。有奇石立道側,號「將軍石。」於是履 危棧,度石門,求晦翁題名,趙子直詩,抵天風海濤之 亭極焉。孤撐巉岩,憑欄欲墮,川分谷擘,江面如沼,險 絕清曠,遂兼得之。夫升㟝嶁者隘一方,陟岡阜者薄 百里。乃今縱目力於霄漢,納溟「渤於胸次,晦冥晝夜, 收拾舉盡,豈非所處者益高,所見者益遠,所造者益 深,則所獲益富邪?是山昔人莫不登之,近百年來,人 迹罕到。自予始登,命樵夫為導,亦不知其路。」乃緣壑 徑上,顛踣者屢,而後得至其所,忽得舊路,循之而下, 蓋宋時所闢,而僧除之。始,絕頂皆短荊,無林木,今可 張幄矣。始,寺外多數百歲古樹,今但見新植矣。

《水木青華亭記》
明·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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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縣知縣吳復克禮,世居福州螺江之陽,有亭為燕 遊之所,名曰「水木清華亭」,蓋取晉尚書謝混《西池》詩 之語云:螺江地幽曠而亭之作,據其勝,近則嘉木森 聳,亭亭如車蓋,清陰蔽虧,涼飆時至,水環繞而流,明 淨如鑑,迴風激波,遊魚出沒。稍遠則有虎頭之峰,若 顧若蹲若踞。自南盤迴而西,與羊琦諸山相連屬,而 石峽渡在其前,「飛來石峙其後。朝暮之間,雲霞之舒 斂,雨露之冥晦,草樹之蔥蒨,與夫平皋遠岸,沙鷗水 鳥,飛鳴上下遠近之景,於斯亭一覽可見。克禮日遊 於其中,或讀書詠詩,或彈琴酌酒,或憑闌縱目,意休 休然甚適也。」嗟夫!人之情所好不同,馳騁車馬於通 都大邑,與王公貴人遨遊窮極乎耳目之所好者,人 皆悅之,而山林泉石草木幽寂之境,好之者甚少,克 禮獨愛悅焉,蓋異於時人也,已非古之所謂居高明 而遠眺望者。歟!吳縣,大邑也,政務煩劇,克禮為邑宰, 清慎平恕,事不苛擾,民甚安之。此可見其素所操履 矣。然而聲譽方隆,顯用可待,未得歸遊亭之中,以遂 其樂。乃屬中書舍人周某道其詳,請記。予嘉其志,書 以為記。復招之以詞曰:「螺江之流兮瀰瀰,濱江之居 兮居所止。白石磊磊兮山峙峙,煙霞杳靄兮古木陰 翳。君之去此兮歲月逝,猿啼鶴怨兮誰與為侶?盍歸 來兮日容與,擷芳華兮憩江渚,膏吾車兮遠想從。濯 清冷兮追涼風,發高詠兮彈絲桐,亭中之樂兮與君 同。」

《永福山水記》
曹學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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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中永福縣是一山水窟,東與候官相接,有龍潭,遊 者徑王翰故居,地名「官烈。翰字用文,朔方人,仕至總 管,元亂隱於此山,事定之後,以子託於友人吳海,遂 死焉,故名官烈。龍潭去此十里,其水流為溪,石皆錦 色,樹攲斜而古,多叢竹,竹盡見潭,潭在谷中,其上則 水簾也。嵒頂至下有數十丈,縱之亦數十丈,水居十 之一,有石室在水,傍居十之二。翰之子偁,讀書於此, 予見水簾多矣,未有傍可以室者也。」與水同一巖,又 同在巖頂,頂覆下,可蔽風露。地稍深,有土有樹幾株, 頹楹敗址,遺構宛然。徑若蛇行,必累石以措足,始可 達。相對有一小嶺,可觀。水簾嶺,亦竹叢也,水聲入竹 中如裂繒,時揮扇則如蟬鳴,坐嶺上,衣皆濕,水到避 之不及。水傍之室近而無水患者,以在巖頂可狎水, 水勢必至半腰,乘風始驕,不可方物也。出龍潭有方 廣巖,亦有水簾、有石室,但以彼則水簾主而石室客, 以此則石室為主而水簾為客也。巖之高可以樓,深 可作內外堂,奧廣可作東西寮,皆石室也。室內石乳 盤旋,如龍尾泉滴其下,有樹一株,草蒙茸,上不見天, 而下不著土。問之為鳥雀巢,矢溺成堆,與苔相雜。有 遺果核其上,則藉泉溜以生,今漸長,推為神功矣。石 室之東為水簾,水在室隅,遇風則橫。室前水簾之下 有小石室曰「靈洋谷」,真為水所隱也。宋時黃非熊讀 書於此,摭其勝為十景,如玉泉、鐘磬、仙芝、仙掌之類, 亦以水石之相似者而名之爾。要其形聲之變,則無 窮焉。出方廣巖,越縣以西有高蓋山,亦有水簾石室。 高蓋山之石室,東西杳不相及,紆徐蜿蜒,塞則為嵒, 而開則為室。其泉之散者為珠,而併者為簾,總之一 嵒耳。始未有路,必緣巖而下,後有路,從石門中出,閩 王封西嶽時之所開也。石門中磴百,始折,「折以十數。 入門有樹,直高百尺,無傍枝。樹之傍有小石門,通外 容一人,想未鑿磴時,可緣此入耳。」牧者徐登,始聞樂 聲。出林杪,緣巖造觀。至則有二人奕,拱立良久,遺之 一棋子,叱令歸。歸即精於奕,碎瓦器為子,布地為局, 奕焉而人不解也。縱遊巖上,往往遇二人。退告以修 煉之訣。有趙君炳,不遠千里訪之,以所得祕密,與之 參契。一日飲草廬中酣暢,天寒霜雪,草木彫落。徐謂 趙曰:「承遠訪無以為樂。」以餘瀝一噴,頃刻林花遍開今名所居曰花林莊。徐將入仙去,埋棋子田中,壅土 成墩,植牛杖其傍,旋生枝葉,今老樹尚存。嘗有耕者 發墩,致風雷之變。丹成,與兄弟姊妺七人餌之,同時 上昇,故其「地有七仙亭、徐趙二君祠云。今徐君壇在 西室,有龜與石棋枰對立,相傳此龜為徐君所叱也。 東室有水簾蔽之,水簾之外有古杉樹蔽之。杉樹高 與水簾接,其首禿,其枝下垂。說者以為倒植,亦徐、趙 手跡耶。」過水簾,有飛閣,是此巖盡處,與石門磴合為 二千級,雲霧晻靄,樹色蓊翳,從外望之,不見片石也。 出高蓋,則為方壺,方壺純乎巖也,以形似故名。有閣 背巖,而他縣山雜在閣前,水自巖湧出為池,有魚腳 而神可愈人疾。亦有石室在巖頂,自池上望見,必出 寺而斜繞始可到,所望益遠,有石大士像,甚端好。荊 榛中得《王用文碑》。所遊龍潭,方廣、高蓋俱有王用文 題名,此獨豎碑,想難為功也。出方壺為姬喦。姬喦者, 以閩王葬宮人處。又曰雞巖。白日巖內見有金雞飛 出也。巖獨南向,高燥爽朗,可遊可居。有石門,古樹如 高蓋,臨他縣山如方壺然。身已處乎外,足垂乎江,目 矚群山如海波。其地風涼而日淡,無時而不秋也,心 甚樂之。由此可達江,與候官接,距東而極西矣。其南 與德化接者為複溪。複溪源窄,過複溪一日始可舟, 至澓口,勢始大。舟用樟木,底方而質軟,無橫梁,以釘 鉗其縫。首有木形如大刀,長丈五六尺許,名曰「招後。」 有舵,長減三分之一,操者兩人,容可三四十石而止。 由澓口入抵瀨下,凡三百六十餘灘,其號最險者數 十。澓口而下,歷數十瀨為大甕,將及數里,有聲轟然 如瀉水甕中。又下為雷瀨,如驚霆,乍奔吼震地軸。舟 至其處,首一人操招,瞪目視水勢,為左右柁者聽其 趣而相之,水喧不可聲傳,則左右以臂衝怒濤,劈危 石而過。舟躍丈許,陷於浪窪中,溺而復起者數四。招 者危不可立,輒蹲而過之,不一瞬而出於澄潭,潭處 則閣招而楫以為常。雷瀨而下曰「大毀洞。溪左為巉 喦,其右為卵石坂。水搏兩崖間,噴沫如雪,旋轉澒洞, 將激為三四灘,如洪鐘聲然。舟過,穿浪腹中,浮沉簸 蕩,良久乃出。大毀洞而下,是為菰堰瀨。石坡亙溪,水 漱石卵中,若爛銀沸雪。坂盡溪折而左,視坂稍深處 而舟焉。越小灘數十處,為蟾蜍瀨。瀨上有巨石踞立, 如蟾蜍狀。其下即鼻前灘,亦云沸前,水勢比諸灘特 大,洪流旋激,山根振動,頭蕩足搖,幾欲顛墜。上者一 纜而四五人牽之,氣乏力盡,趾踞石齒,軀僵與地平, 乃得尺寸。進纜修十餘丈,牽益緊縮如小指然,下則 疾矣。去數刻許,而至朱坑口,而聽逢逢然者曰『大腎』。」 土人言:「始未鑿時,有長石亙溪而過,春夏水盤石上, 秋冬直涓涓石坳耳。」舟人稱病,斂萬緡燬而鑿之,石 皆血。明年倭奴攻陷莆郡,殺數千人,以為神驗。舟過 率由旁港,載重則遷所有,置溪旁盤石上,以虛舟下, 而更載焉。時有從鑿港過者,如入沸釜中,抵缺處,上 高丈許,舟若墜然。總之皆雷轟電瞥,倏忽滅沒。其旁 崖石上,特多萬年松,風蘭行者取之。行數里,有巨石 碁布灘頭,疏水五六道,下注數丈,澎澎作萬鼓聲,舟 蜿蜒射石坎而下,若墜而復躍然者為「鞋靶灘。」過灘 可三數食頃,至三門,巨石如阜峙。溪中流為門者三, 濤勢洶湧,十倍於大毀。舟過,浪壓篷頂,即前後舟不 相覿也。過舟來時,循溪南上,舟人牽纜跳磯上如猿 狖。磯盡無牽路,則刺舟斜犯中流,馬蹀箕簸,漂下百 許步,而集於北岸。舟人預捉篙,如持滿注,的睨所欲 集處而飛刺之,否即舟圮於石,不瓦裂即虀粉爾。其 繼為倒甕。於是溪分為二,右分者悍激湍怒,屈曲數 四,環出穹巖,而後會於下流,名曰「倒水」,上下由之。左 分者裂石徑下,將下處旋轉出沒如車輪,蛟龍魚鱉 之所不得「出也。」又近崖多暗石膠舟,故舟過必隱避 旋流旁。取道入倒水,稍疏手足,即為泡沫之屬,自澓 口而下,此稱極險。過此,舟輒相慶出倒水,少選而至 七尺重亦亂石鱗次若鞋靶,而益大招四五轉,詰屈 灘上,壓濤頭,墜雪浪中十餘湧始定。定未幾而奔重 繼至,奔重者七尺,諸流奔而會焉。舟急不能坦,流忽 從上脫下,如降階級,稍進至六尺重又數十灘,抵永 福縣治。縣以下為灘數十,最險者八港,亂石阻溪上, 狂瀾激射之舟踴下,不可須臾,易以敗毀。離八港為 石塍,水中有石閾,其港若大腎,未鑿時而舟過其坳 也,水涸亦多敗。離此又二三十灘而之瀨下,瀨下有 石壁,橫插溪上。壁下為潭,上有古松,狀如龍爪。讖云: 「天寶石移,瑞雲來期。」即此。王用文鑿「赤壁」二字瀨下, 可抵方廣巖。過瀨下,則通潮汐於江,為龍潭之路,即 東與候官接者也。予遊龍潭時,同林熙工玉生、陳惟 秦遊方廣高蓋方壺、姬巖時,同姑蘇沈從先。予勸從 先詩成,即題於壁,使人知窮僻之地,亦有外方來遊 者。若複溪之路,縣以東曾親歷之,其上之奇險百倍 於是,則陳幼孺往其外家有述,而予為之詮次如此。

《古田縣築城記》
羅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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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閩,牛女分野。《禹貢》揚州之域。秦、漢置郡國,始麗中州,吾邑依於萬山中,東聯羅源,西濱南平,南臨閩清, 北界政和,東西少北抵寧德建安,少南則懷安尤溪 也。延袤計里各四百有奇。民無末作,勤生於田,因地 卑高而坵塍之,雖崇巒疊巘,泉可引溉,盈尺不遺,此 邑所由名也。惟地衍田廣,又林菁蒙密,鄰封流轉之 民,於是為歸逋迯不逞者亦間廁焉。正統己巳,四方 多故,沙尤魁寇鄧茂七乘亂搆煽,旬月徒醜數萬。吾 邑素鮮兵禍,又世屆承平,方謂金革什伍,無先具以 應卒,而排柵圍塹之類,亦闕於繕治。士女倉皇欲奔 省府,則途長阻水,舟楫斷絕不可到,率望巀嵲之墺, 墟墓之穴,奉頭竄伏,豺虎豨蛇不惜也。稚弱號啼輒 棄去,或壅其口而絕。賊長驅入境,据縣庭分途大掠, 卒無所獲,民廬焚燔殆盡。踰年漸次殄滅,遺氓稍出。 饑寒困頓之後,暴死於疫。越十五年為天順癸未,有 陳亮五者,苞孽其惡,閭巷傷弓相訛,寇至一月十數 驚,越三時乃定生聚廿年,粗成里落。故老談及亂離, 有泫然出涕者。弘治初政,屢詔被兵,在所亟修城池, 有司無良而百姓好佚,間有扶義俶儻,又無作者以 翼其成,歲月翫愒而已。歲己酉,予隨計使江浙,涉淮 泗,歷齊魯,入京師,凡經名邦大府,皆嚴城守,十室之 邑,未有不慎於暴客之防者。乃作而嘆曰:「衛民弭亂 固如是夫。」因懷桑梓以窮陬盜藪,顧無數雉之甓以 為棲,「負明詔何如哉?」既而邑人林堪至,質愚言為然, 遂即懇疏於朝。事下兵、工二部,時御史四明陸君偁 廑惜民隱,親蒞相度,檄永福知縣歸安姚禎來董是 役。邑治東隅臨大溪,民居跨其上,必用毀拆一、二十 武,而鉅家右姓多層樓傑構,開戶迎曦,臨流眺遠,為 光景習。居重廢,不能樂從。姚君乃奮曰:「吾先為其難 者決策。」下令肇工於東隅。期日率吏兵循溪督視,而 拆卸者恐後。歷兩月基成,疊石加甓,工登大半。姚以 事去。又越三年,城乃成。凡周圍長一千三百丈,址闊 一丈,堵石三尺,磚一丈,女牆四尺,凡高一丈七尺。工 料費白金一萬一百八十七兩。先是鄉民出財力,怨 謗如沸。弘治辛酉,白水寇至,殺鄉兵,逼邑治,以城粗 立,不敢入,官軍至,乃殲焉。正德庚午,山寇大作,揭旗 伐鼓,呼噪遶村,逢人捉殺。四鄉男女,摩背入城,賊自 東瞰守,望有備,乃去。至是,怨者始釋,《易》謗為頌矣。予 聞古之制,內王都,外侯國,咸著雉堵高廣之式。《周官》 「掌固」,《易傳》「設險」,《春秋》凡城必書。修治以時,王政所首。 蓋人萃則「乖,乖則亂,弭亂必有為之所者。」今茲高城 深池,上下完固。旗幟鈴柝,儆備匪懈。郊坰之外,山谷 之間,生齒百萬,倚是為安。夫以數千百年之闕,卒就 於今,是固聖朝君相在上,保邦顧遠,又有賢大夫以 襄成之,或有數存焉耳,榮何力於其間哉?然興化之 大,無過是役,不可無述。輒識歲月顛末於左,使知創 作之意,而修治圮墮,不能無望於後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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