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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29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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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卷
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卷目錄

 郴州部藝文一

  送廖道士序        唐韓愈

  送孟琯序          前人

  兜率巖記         宋謝巖

  郴學記           張栻

  宜章修學記        陸九淵

  宜章縣水石記        吳鎰

  封坑冶疏          王橚

  申禁坑冶碑記        前人

  觀瀾書院記       元左元龍

  義帝祠記         陳元明

  郴州創築外城記      明歐禮

  永興建城記        李永敷

  萬華巖記         胡學夔

  白蓮池記         謝邦信

  蘇仙橋記         莊壬春

  遊雞公巖記         前人

  遊金寶山記         前人

  禁坑冶文         程秀民

  臨藍坑徒三犯宜章紀略   王可憲

  砂賊四攻郴州紀略     謝岳生

職方典第一千二百九十三卷

郴州部藝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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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廖道士序》
唐·韓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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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嶽於中州,衡山最遠。南方之山,巍然高而大者以 百數,獨衡為宗。「最遠而獨為宗,其神必靈。衡之南八 九百里,地益高,山益峻,水清而益駛,其最高而橫絕 南北者嶺。」郴之為州,在嶺之上,測其高下,得三之二 焉,中州清淑之氣,於是焉窮。氣之所窮,盛而不過,必 蜿蟺扶輿,磅礡而鬱積。衡山之神既靈,而郴之為州, 又當中州清淑之氣,蜿蟺扶輿,磅礡而鬱積,其水土 之所生,神氣之所感,白金、水銀、丹砂、石英、鍾乳,橘柚 之包,竹箭之美,千尋之名材,不能獨當也。意必有魁 奇、忠信、材德之民生其間,而吾又未見也。其無乃迷 惑溺沒於佛、老之學而不出耶?廖師郴民而學於衡 山,氣專而容寂,多藝而善游,豈吾所「謂魁奇而迷溺 者邪?廖師善知人,若不在其身,必在其所與游,訪之 而不吾告,何也?」於其別,申以問之。

《送孟琯序》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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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孟氏子於郴,年甚少,禮甚虔,手其文一編甚鉅。 退披其編以讀之,盡其書,無有不能,吾固心存而目 識之矣。其十月,吾道於衡潭以之荊,累累見孟氏子 焉,其所與偕,盡善人長者,吾益以奇之。今將去是而 隨舉於京師,雖不有請,猶將強而授之,以就其志,況 其請之煩耶?京師之進士以千數人,靡所不有,吾常 折肱焉。其要在詳擇而固交之。善雖不吾與。吾將彊 而附。不善雖不吾惡,吾將彊而拒。苟如是,其於高爵 猶階而升堂。又況其細故者耶。

《兜率巖記》
宋·謝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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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既陷安仁,郴、桂雲擾。予從嚴君命,徙家於資興。 暇日接土人黃世功,始知寓舍不遠有兜率巖者,神 功鬼跡,莫之與並。乃拉仲籌、叔儀、溫叟三弟為世外 遊。但江天久陰,阻於寒冽,日望霽雲以定行李。信宿 間,款延慶寺,因取利斧割松膏數百臠為炬火用,蓋 聞巖中晝日晦冥故也。是晚,重霄開爽,氣候可人,遂 整巾袍,戒僕夫,潔筐筥,備炊爨,修木耳之鱠,採蒲葉 之松,雜香飯於乳糜,變芋魁於龍腦。不慾不葷,慮瀆 靈境。暨雞聲欲窮,林色將瑩,各攜《九節》,啜粥而行。自 市尾呼小舟,纔漾輕波,已達平路。田塍稍闊,步履輕 迅。凡十五里,至鐵坑,遙望巖穴,不隔尋丈。訪蕭君玉, 首話來遊之意,借長鬚為鄉導。蕭重其役,遣次子陪 杖屨,由山腳百步,抵僧德明所居。庵舍雖小,具含法 界。背疊林莽,面冽溪澗,幽禽巧囀,人聲敻絕。披襟散 策,宴息少定。迤邐登山,路道盤折,雲根鳥徑,陟降之 間,勢若霄壤。初得一洞,容數十人,而竅穴甚細。過是 幾半里,巖扄恍然,其內溫鬱,地勢漸下。西行一食頃, 回視金剛力士,形若雕刻。夾路祥雲作陣,不容履舄。 薄而視之,咸乳石也。又西有老君巖,巖東有塔,直透 巖頂,望不可及。西睹悵屋,高百丈,如猛風所吹,聚皺 成疊。其中一疊,扣之清越如鼓。傍有玉池,甜冷倍常。 路盡石平,回折而北,嶙峋細碎,若荔枝,若楊梅,若菌 蕈,若餅餌,若搭架衣服,若飛簷冰雪,物象千品。自北 而東,樓臺參錯,人鬼髣髴,帷中之菩薩,雲際之如來, 蓮花、龍蛇、瓔珞、盆盂、奇花異木之狀,所在森然。凡五

易炬,返從東際出,候日晷已轉午矣。大抵自巖口以
考證
至深邃,皆鍾乳凝結成象,玲瓏穿虛,或乘空下垂,或

從地突起,世之所有,無一闕者。色多黃白,罕有青碧。 予嘗覽夫《載籍》,石之特出者,古今紀錄往「往過實,已 見者竭於咨嗟,未見者發於夢想。彼一端之善尚爾, 是巖兼善而有餘,宜如之何?九華為天地間尤物,豈 惟浪得名耶?說者顧未見資興之巖耳。」予伯仲歸索 懷袖,得小石之佳者千百計,置諸几席,以追配恠石, 供之萬一云。時紹興元年嘉平前五日記。

《郴學記》
張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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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三代之學,至周而大備,自天子之國都以及干鄉 黨,莫不有,則又申之以孝弟之義,為之冠、婚、喪、祭之 法,春秋釋菜,與夫鄉飲酒養老之禮,其耳目手足肌 膚之會,筋骸之束,無不由于學。在上則司徒總其事, 樂正崇其教,下而鄉黨亦莫不有師。其教養之也密, 故其成才也易。士生斯時,藏修遊息於其間,誦其言 「而知其味,玩其文而會其理,德業之進,日引月長,自 宜然也。」於是自鄉論其行而升之司徒,司徒又論之 而升之國庠,大樂正則察其成以告於王,定其論而 官之也。因其才之小大,蓋有一居其官至於終身不 易者。「士修其身而已,非有求于君也,身修而君舉之 耳。」夫然,故禮義興行,人才眾多,風俗淳厚,至於頒白 者,不負戴於道路,而王道成矣。國朝之學視漢、唐為 盛,郡縣皆得置學,郡有教授以掌治之,部刺史守令 佐又得兼領其事,亦既重矣。而士之居焉者,大抵操 筆習為文辭,以求應有司之程耳。嗟乎!是豈國家所 望于多士之意哉!雖教養之法疑若未盡復古,然為 士者豈可不思其所「以為士者,是果何事哉?」郴故有 學,迫於城隅。知州事薛彥博、通判州事盧淵、教授吳 益始議遷改,因得浮屠廢宮地,江山在前,高明爽塏, 乃徙而一新之。郡之士相與勸率,以助貲役,甫逾時 而迄成焉。來屬栻,願有以記栻。維先王之於學,所以 勤勤懇懇,若飲食起居不可須臾離者,誠以正心修 身、齊家、治國,以至於天下,未有不須學而成者,實生 民之大命,而王道之本源也。然而學以何為要乎?孟 子論三代之學,一言蔽之曰:「皆所以明人倫也。」大哉 言乎!人之大倫,天所敘也。降衷于民,誰獨無是性哉? 孩提之童,莫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莫不知敬其兄。 而夫婦朋友之間,君臣父子之際,禮儀三百,威儀三 千,無適而非性之所有者。惟拘於氣稟,遷於物欲,而 天理不明,是以處之不盡其道,以至於傷恩害義者 有之。此先王之所為憂,而為之學以教之也。然則學 之所務,果何以外於人倫哉?雖至於聖人,亦曰「盡其 性而為人倫之至耳。」於戲!今之學者,苟能立志尚友, 講論問辯,而於人倫之際「審加察焉。敬守力行,勿舍 勿奪,則良心可識而天理自著。馴是而進,益高益深, 在家則孝悌雍睦之行興,居鄉則禮遜廉恥之教行。 出而立朝,致君澤民,事業可大,則三代之風,何遠之 有?豈不盛歟!又豈可不勉歟!學之成」,時乾道四年春 二月也。

《宜章修學記》
陸九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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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處嶺為湖南徼,宜章又郴之南徼,其民宜淳厚忠 朴、顓蒙、悍勁而不能為詐欺,不才之吏不能撫循其 民,又重侵漁之,民不堪命,則應之以不肖,其勢也。夫 淳愿顓蒙、悍勁而不能詐欺,此侵漁之易以逞志,而 其積之已甚,有所不堪,則不肖之心勇發而無所畏 忌,亦其勢然也。」淳熙十有二年,吳鎰抵行都,諸公貴 人倒迎之,咸稱其才,將有論薦。時宜章缺宰帥府,稔 吳侯之賢,辟書東馳,吳侯欣然就之。至則務去民之 所惡而致其所欲,勉之使為善,以雪惡聲。大葺學宮, 補弟子員。淳熙五年,始建今學。八年,朝廷殊其命,優 其數,以獎誘入學之士。部使者各求所隸閒田以廩 之,及是,始遂舉行士之廩於學者五十人,自食而學 於其間者又數十人。句讀訓詁,旨義詞章。少長分曹, 皆經講授,士勸其業。既建學宮,異時鬥爭奪攘僨力 侈費之習,廓然為變,忠敬輯睦、尊君親上之風,藹然 而興。牒訴稀闊,犴獄屢空,旦晝為永,簿書期會之事, 僅費數刻。吳侯策勳文史優於里居,間則益發泉石 之祕,徜徉歌詠,以致其適,自謂「茲土之樂,中州殆不 如也。」方其始至,解除煩苛,布宣天子德意,為條教以 曉其父兄,興學校以育其子弟。而其民鼓舞踊躍,回 心易鄉,唯恐居後,曾不淹久,而效見明著,暇裕若此。 然則致治施化機,莫有易於此矣。雖然,《周道》之行,群 黎好德;武夫之節,優於干城;遊女之操,竦於喬木;忠 厚純「積,洽於庶類。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當此之時, 民日遷善遠罪,而不知為之者,如雍容康莊而忘其 夷,優游夏屋而忘其安也。及道之衰,王澤浸竭,綱弛 倫斁,獄訟滋而干戈起,民墮塗炭。由是伯圖迭興,異 端並作,徼其困起,麏至而歸之,若出荊棘而蹈邪蹊, 脫泥淖而棲茇舍。至於傅會典籍,以自藻飾,害義崇 私,不知紀極,則其為荊棘塗淖,亦益深矣。曠安宅而 弗居,舍正路而弗由,豈得罪彼民哉?吳侯其亦有憂於是乎?僕夫效駕,必命所之,千里雖遠,首塗發軔,燕 越可辨。此學之興,敢問向所為詞章,從事場屋,今所 未免,苟志於道,是安能害之哉?所欲有甚於生,所惡 有甚於死,是心之存,上帝「臨汝。先民垂訓,昭若日星。」 《呻其佔》,請幫助識別此字。覆,用蔽之責有在矣。夫不遠千里,屬記於 余,而豈徒哉?三晉分國,齊秦圖帝,衍儀伏軾,說士蜂 起,兵強國富,是為良臣。功利之習,入於骨髓。楊朱、墨 翟、告子、許行之徒,又各以其說而誣之。帝降之衷,茅 塞甚矣。自暴者既不足與有言,而自棄者又曰:「吾身 能居仁由義。」故孟子道性善,發四端,曰:「人之有是而 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 唐韓愈謂:「郴當中州清淑之氣,蜿蟺扶輿,磅礡而鬱 積,必有魁奇忠信材德之民生其間。而今而後,吾有 望於宜章矣。」

《宜章縣水石記》
吳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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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余來宜章,希盜訟,足於燕閒,而寡僚友,無與遊晤。 繙研《書傳》之倦,時思賞詠,水石息焉。考圖志,訪故老, 得石竇於道觀景星之東,怪石林立,妍醜異態。石林 之巔,有巖岈然,穹堂庫戶,離縈坤牖,其趾雙全,左儒 右武,規為澄池,衍之修渠,巖以屏暑,泉以延月,於夏 秋最宜得泉澗於寶相佛寺之北,山斷川開,石亂水 「急,束隘激險,如峽如贛。亦有雙泉,瀵發橫貫,人者井 甃,天者鐻溜。井泉琴鳴,澗流鼓答永夜以忘寐,陟巖 厲澗,意未足也。又他日沿彎崎,見崖壁,是有異焉。奇 峰巧嶺,誰剖其半。屏植圖張,宜負為亭。側西片䃜,矯 欲騫舉,遠眺舒掌,近睨擁扇,砥平肪潤,可書可刊。余 心蓋屬厭焉。」久之,有驟以異境告者,迨夫強往。上巖 俯入,秉燭數里無奇。下巖揭石千鈞,得路橫咫其中 三之,縱入九之,䂓剜矩削,神工鬼力,潛流穴溢,旋歸 嵌隱,黝然幽深,疑宅異物。稍前近陽,因抵為臺,湜湜 其周。六七月之間,寒氣慄然,屢歎有是尤物,幾失之 也。嗚呼!仁智靜壽動樂,聖人詎專夫耳目哉?或謂昭 幽展閟,慰彼沉鬱,若披奇擢勝,陶暢自娛者,淺乎其 取於山水也。於是首得之巖,命之以《蒙》,上巖下泉,《蒙》 之象也。厥終在初,《蒙》之義也。末得之巖,命之以《艮》,兩 巖兼重,《艮》之象也。動靜惟時,《艮》之義也。《蒙》之泉源之 發,同流之歸又同謂之「友泉。」《艮》之泉,始險而伏,卒達 而行,謂之「亨泉。」澗曰「槃澗」,憂世而樂天,中廣外胖者 居之。崖壁,曰「介石。」道大而物小,易舉難集者居之彎 崎之下,則曰「魚淵。」魚在魚淵,忘水如空,方泳需徐,忽 躍瞥決,天理自然,可以言傳。《中庸》至矣,彼周、施安知 之?乃求名筆,歷識其所,而自述其總概如此。嗟乎!予 老矣,業落志墮,沒沒昧昧,徒能發之,莫或踐之。顧自 今茲至無窮終,陵谷未遷,水石亡恙,士學於斯,吏官 於斯,賓旅遊於斯。休焉玩焉,即物以察己,必將有樂 於斯焉,亦將有歎於斯焉。「淳熙戊申五月庚戌朢臨 川吳鎰記。」

《封坑冶疏》
王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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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惟郴蕞爾。郡居楚上遊,而溪峒環之。前人有云:「郴 安湖南九郡,始可奠枕。」真知本之論也。撫綏鎮靜,猶 懼不安,況可咈眾生事,以貽目前至切之患,而啟他 日無窮之害乎?臣謹按《郡志》有曰:「漢桂陽郡置鐵官, 故唐《十道志》貢赤錢。」聖朝既分平陽置監,而郴之支 邑猶有冶穴,產鐵與錫,姦民無賴窟其中以為患。建 炎後坑場廢。觀此數語,知所由來,則中興至今,所以 為郴防患者至矣。又考《郡冶石刻》,謂坑之利於官者 少,害於民者多。有葛藤坪在郴、縣兩鄉之間,其地磅 礡百里,所謂茭塘等處特小地名,實皆葛藤坪也。守 臣累嘗有請,乞遂停閉。嘉定間,郡守羅克開首陳其 害。開禧間,從趙彥裧之請,而郡解緡「錢;端平初從蔡 籥之請而包解課額;淳祐間陳乘之嚴羅二十一之 罪罰,寶祐間趙師光伐羅武諒之計謀,朝旨封閉,歷 歷可考。」詳此委折,則屢次申嚴,所以為民除害者悉 矣。臣之至州,嘗考其故,咸謂坑一開則患立見。蓋郴 田磽确,郴民匱窮,歲荒姑置未言,年豐亦僅自足。今 乃聚千百輩遊手,日「增千百升,糧食糴價驟長,細民 阻饑,勢使然也。烹淘惡水,損人田畝而不問,穿求苗 脈,壞人墳墓而不顧,群聚惡少,率皆外鄉無賴之徒, 結連峒苗,便成不測之變。況所產者類皆鐵錫,所得 者不過錙銖。」是以累朝獨置郴之坑,利而勿取者為 此也。景定三年,有永興縣姦民鄧雷玉,妄指郴縣葛 藤坪「坑之左右,經衡州分司請佃。」既而委官究實,具 見其害,不敢保明,於是雷玉之謀阻,至今五月內,又 結其族夢魚窺伺興寧縣,紹興已停之浦溪坑、「東思 洛坑,又欲開黃岑、白石之坑,脫漏分司委官究實,便 集惡少二百餘人,文身利刃,私採其間,剽劫鄉民,盜 竊殺傷,詞訟紛起。況上件事並不經由冶司,初無採 取明文,又不申明本州,徑就衡州分司投詞,計囑委 官體究,並緣開鑿,居然便與州縣敵,官吏畏縮,末如 之何?」臣濫司民社,忱不容已。節次申聞諸司外,切謂 傍郴皆積年盜區,非他可比,是以中興以來,嘉惠茲土,嚴行停閉,寧捐國課,力遏利源,防微慮密,萬世永 賴,其可不奉行而宣布之「乎?且坑穴開則郴民饑,亡 命聚則盜竊作,盜竊作則湖南不安,其課利之有益 於國者幾何,而關係者甚大。脫有不意,咎將誰執?」臣 是以一飯三嘆,長慮卻顧,而不能止於言也。是用申 累任守臣之請,千里士民之情,歷數其由,上干天聽。 欲望聖慈明見遐郡,體建炎、紹興、嘉定弭患之德意, 舉端平、寶「祐愛民之實心,併請行下本州,嚴加防禁, 後有奸民於境內妄指地名開鑿者,坐以違制。仍著 為令,併下冶司照應。庶使田里得以安其生,而奸盜 無所容其窟,不惟黎民之利,抑亦國家之福。」臣不勝 惶懼之至。乃者《便民》之奏,已常首及此事。今奸民窺 伺未巳,勢須申嚴防禁,若不赴愬於君父,則民命所 係、後將噬臍。是用再瀆天威、仰祈原赦。臣不勝大懼。 奏聞

《申禁坑冶碑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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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在百重山中,民惟艱食是虞。一日二日雨,則粒不 通於市。官用賑之,猶懼不給,矧可崇聚遊手以蠶食 之乎?若夫挺擊嘯呼之患,猶未論也。境內故有坑,大 率多產鐵,歲解經課者是矣。昌黎所謂「白金之產」者, 今烏有之?貪夫嗜利,刮摩抉剔,指銀之錙銖以眩於 有司,自作不靖,而不知禍之流於無窮也。累朝嚴禁, 「其有以夫鐵坑經課之外,無問遠近,其不可於郴境 而復開坑焉明矣。一或弛禁,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 匪但葛藤坪也。葛藤坪磅礡百里,如前刻所紀小地 名至夥。景定三年,有鄧雷玉者,請佃道塘三角山等 坑,當時受委試驗,則郴簿符夢璧也,廉毅專篤,故雷 玉狡謀不得逞。明年,其族夢魚包藏禍心,輒詣衡州 分司言狀。永興簿尉陳才舉驗其實,陳亦惟理是視, 疏其害以復於分司。夢魚乃敢賄胥吏,脫文檄,啗濤 要寨巡檢李俊以利,鳩集亡命,不復告州縣,擅開浦 溪東落坑。不數月,奪人資糧,犁人田土,剽人牛馬,甚 至有互招坑丁,兩相殺害之事。居民為之流徙,行旅 為之退避。其族今有庚金者,繼以冶司試驗之牒至, 所請之地,雖曰黃芩白石,而實則葛藤坪焉。橚愀然 而作曰:「守職何在,不可當吾世而生。」厲階亟用,告諸 臺閣,抗章天朝,為郴民請命。居無何,大帥林公存、憲 使胡公大初並下令禁戢追捕,而泉冶府亦正辭以 申其禁焉。於是夢魚之暴少息。於時胡公受命慷慨, 拔本塞源,昭白利害,懇款聞於朝。天子俞其請,詔冶 司立行停閉,而千里四民始有息肩之望。欣欣相告 曰:「患可弭矣。」嗚呼!斯坑之禁,有道之朝所注意而不 靳者也。休哉!吾君吾相之惠於郴也哉!部使者之勤 於民也哉!胥保胥訓,自今至於後日,尚可惟利是圖, 以病民而咈於朝命乎?遂伐山石,摹省符於冶所著 顛末於碑陰。若其覼縷,已具諸郡奏并申省,茲不復 具列來者,尚有考於斯文也。景定五年三月丙子,朝 請郎知郴州軍兼管內勸農營田事、節制屯戍軍馬 王橚謹書。

《觀瀾書院記》
元·左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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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哉水哉!仲尼何取於水也?取其有本焉耳。蓋道之 有源,猶水之有本也。夫斯道之源,一泄於河洛,演迤 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六七君子,而源益深。尼山 派出,洙泗波流,始達於孟軻,再障於韓愈,而源益遠。 中間雖厄於蠃秦之毒,莽賊之逆,宋、齊之凶舉莫之 能遏其必東之勢。信乎滄海之水,雖遇霜降歲旱而 「不涸;聖道之瀾,雖遇王澤湮微而不竭,以其本深且 大故也。」迨夫五星聚奎,文明啟運,濂、洛諸儒,復浚其 源。宋三百餘年,《詩》《書》澡漉,上自王官國都,以及鄉黨 閭巷,莫不有學。皆所以明教化,正人心,扶植綱常之 道於千萬世而不墜,豈非諸儒之功與?此興寧曹氏 書堂所由刱也。寧為郴望邑,曹為寧望族,清淑氣鍾, 類多魁奇材德之士,鄉舉里選,代不乏人。乃於𨤍醁 潭上構書堂,以訓族黨之少俊,而取《孟子》「觀水必觀 其瀾」之義,以名其堂,意亦深矣。不意時事變遷,河不 出圖,斯堂厄於丙子之變,井湮室圮,幾二十年。迨至 元辛卯,得百里楊從仕嘉重吾道,主張而修葺之,遂 使斯堂幾墜而復興,斯文幾絕而復續,得非有本之 水,雖霜降而不涸與?一日,繡使靳公、新田先生用以 曲沃名流,廉訪二道,行郴屬邑,至醽醁潭上,肅旂鸞 而戾止。一見驚喜,撫存衿佩,講論從容。斯堂至今,殷 殷有金石音,所謂「今代不數人,百年能幾見」者也。詰 朝返郡治,稱道不絕口。濃墨大書「觀瀾書院」匾,以惠 後學。「易堂而院」,「廓而大之」之意也。其殆曹氏斯文再 興之祥乎?方今朝廷偃武修文,崇儒重道,勉勵學校, 以作成人材為第一事,豈非吾道之幸與!然當世學 者往往舍本逐末,以功名富貴累其心,波頹風靡,良 可慨嘆!障川迴瀾,中流砥柱者,其誰乎?有曹君一本 等,已為科舉文字,研精聖經賢傳,以淑艾「一鄉一族 之俊秀。蓋將漲𨤍醁而濂洛,由濂洛而泝洙泗之淵 源,深造乎斯道之蘊。浩浩其天,明通公溥,流動充滿乎天地間,人皆得以涉其津涯,尋其流派,而無望洋 之嘆,其志豈淺淺哉!然則斯堂也,開創於前,規畫巳 詳;潤色於後,祖宗有光,斯文福澤源源而來也。曹氏 世世子孫漱潤其澤矣。」時大德壬寅上元日記。

《義帝祠記》
陳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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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劍斷,山鬼獻璧,天下已無秦矣。無秦者,天理也, 人心也。秦為不道,毒痡四海,人心思得義主,若大旱 之望雲霓,夫何虎噬之?秦未竟而蜂起者,特殽、函之 戍卒,大澤之群盜耳,安能為天下之義主哉?夫除暴 之謂義,虐我之謂讎。義者,人心之所同歸;讎者,天下 之所共誅。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之犬馬皆有憤色。人 之言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當時之人,痛入骨髓,有 能因人心之痛而發之,猶水流就下,沛然莫之禦矣。 故范增以奇計說項梁,復立楚後,以從民望,於是懷 王立而雲合響應。想其國造草昧,南面雍容,乃能遣 寬大長者,約以先入定關中者。王之德音英厲,真義 主也。奈何陽尊陰弒,是亡秦之續耳,天下烏得而不 讎之?是以新城三老陳順逆之說,率三軍為之縞素, 而關中全壁,遂稅駕於山東之隆準矣。嗟夫!內則父 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天理之在人心,庸可泯哉!故 隨何陳此義而下九江,酈生陳此義而全齊羽之敗, 不待其走死垓下。順逆之名既正,勝負之勢遂分。吁! 可畏也哉!義陵在郡之西,祠改創於宋之咸淳年間, 到今百有餘年矣。歲月雲駛,陵谷遷變,朽敗圮傾,所 有者僅風雨之餘耳,疇肯一顧而葺之?至正甲申冬, 通議大夫《脫穎溥》《化疇埜》公來監是郡。公務之餘,因 謁廟升陵,感慨不已,謂「君臣之義不可以不明,古帝 之祠不可以不理。」即召匠計財,因其舊制,腐者易之, 故者新之。凡其購木石、餉工匠,皆公捐己俸為之。無 取於官、無需於民;趨事赴功者,皆不令而集。既而祠 宇崢嶸,金碧昭然;直欄古礎,增美於前。於是,耄者喜 其新、穉者駭其麗,而帝之靈亦可以慰矣。屬予記之。 余嘆「首議立楚後者,以義結人心,羽謀弒逆,而群臣 寂無諫者,豈亞夫諸人不與聞歟?何審於」始而昧於 終也。昔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以其倡尊王之義。安有 身被弒君之名,而自立為西楚霸王者哉?羽之罪遂 無所容於天地間矣。拔山力盡,四面而登歌,方且誑 之曰:「此天亡我,非戰之罪。」吁!知咎天而不知罪之逆 天,猶斬將刈旗,以奮其匹夫之勇,果何救於敗亡哉? 宜乎不遂霸而懷王廟祀於郴矣。余因有所感痛,惜 夫首謀立楚後,不能以義而終,深羨夫疇埜公能明 大義以正人心,使君臣之分昭然,而亂臣賊子知所 畏憚,其有功於世教,豈小補哉?遂銘之曰:君臣有義, 人之大倫,乾坤大矣,帝豈陽尊?灞水龍興,中原鹿逐。 重瞳之子,迺逞其欲,入關負約,搆怨遂深。哀哀義帝, 竟殞于郴。「福善禍淫,天道孔邇。垓下潰圍,莫救其死。 楚祠古木,維義之陵。千秋萬歲,乃潔明禋。監郡賢侯, 修舉廢墜,植立綱常,彝倫攸敘。郴山矗矗,郴水洋洋。 風悲日燻,山高水長。亂臣賊子,靡有弗敗。」我作此銘, 將以垂戒。至正乙酉八月吉日,賜進士出身、將仕郎、 天臨路長沙縣丞陳元明撰。

《郴州創築外城記》
明·歐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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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志》:吾郴在百重山內,控扼交廣,襟帶湖虔,地多崇 山大澤,延袤數百里,箐峒諸苗乂之,不得則挺而走 險,奪攘矯虔,習與性成者也。正德戊辰,賊數百奄至 城下,攻弗克,始遁去。自後出沒無時,大為民患。征勦 之後,喘息不敢出者,僅二三紀,然猶未能若穡夫去 草芟彝蘊崇之勿使能植也。遺有種類,浸以蕃盛,相 扇為惡者日滋。加之貧民,愍不畏死,投為鄉導,流刦 鄉村,殆無寧歲。吾州城北,丘阜靡彝,四無居民,曠然 彌望,埤平湟湮,武備廢弛。識者患之,謂「賊夜至而履 無人之境,則城可踰也。」欲城外城為治安計,乃以聞 于當道,卒未能舉而行之。豈非知事者限于後時哉? 歲癸亥,我父母秋宇趙公下車,志存立功,周咨民瘼。 屬四郊多壘,疆場日駭,有眾咸造,復以前議,請會棘 闈,簡賢入簾,繼而入覲,孔棘弗果。乙丑旋軫,他事未 遑,即備申院道志同謀協,報曰「可。」惟時公卜日經營, 計丈數,揣高卑,物土方,峙楨幹,集徒傭。惟楚有材,工 則度之;惟山有石,匠則伐之。自西徂東,牆長二百二 十五丈,崇一丈,甃石覆瓦,屹屹言言。又以有基勿壞, 乃廣其基至四尺,建營房三十楹,募餘勇可賈若陽 山殺手者居之,中建官廳為巡視之所,共用銀一百 七十六兩,皆本道、本州之罰鍰也。人夫取于民,四百 名取于軍,一百名。悅以使民,民用丕作。經始于乙丑 之夏,訖工於是年之冬。秋毫無擾,人不知役。參置錯 峙,雉堞雄觀,內外犄觕,鼓角生寒,室家胥慶,自今眠 者始安席矣。乃謂文明子禮曰:「古者動大眾、興大役, 必表年以首事。茲吾有俶其城,亦聊以固吾圉焉耳; 願記之以垂永久。」予惟是役也,議於數十年之前,而 成於一旦,以捍大患,以定大業。非公憂民之憂,孰能 丕從民志,肇基久曠之規,而永底蒸民之生也哉!《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國。」蓋禦戎之道,守備為本。險之時 義大矣哉。我聞在昔,漢郡守楊璆始築州城,載名宦, 千有餘年,尚俎豆焉。公鼎創外城,增其未備,而翼衛 之璆不得專美于前矣。後之吏茲土者,無惡事不己 出,時加修葺,則所以保障一方,而杜姦人窺伺之心 者,寧有暨哉?惟郴其永享矣。公諱恂,學行純懿,筮仕 滇庠,兩臺二司,咸加推重。予適備員,實與聞之。嘗遴 選通省諸俊,命公訓之,皋席橫經,摳趨之士,聞所未 聞,一時出其門者甚眾。擢令枝江,愛民如子。乃今借 寇吾郴,操持清謹,氣度端凝,寬仁明敏,無疾言遽色。 其為政,先德化而後刑罰,善政更僕莫數,特撮大概, 因並記之。

《永興建城記》
李永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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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屬邑有五,永興其一也。他邑皆密邇猺洞蠻溪,永 獨相距稍遠,舊無城,亦無潢池之虞。弘治年間,苗寇 竊發,桂陽、興寧俱被攻,勢且逼永興,當道始有築城 之議。然工鉅役繁,屢謀屢寢。正德戊辰,寇復作,攻陷 興寧城,官軍且屢遭敗北,猖獗日甚。己巳長驅,永興 受禍,視興寧尤慘,用是當宁勤南顧之憂。庚午,命巡 撫王公綸調兵征勦。然班師太速,草本未除,將士之 甲戈甫投,而邊陲之烽燧巳舉,攻掠歲無虛月。當道 以永興無城垣重念。壬申,守備指揮周輔特申前議, 以請於朝,詔下可之。兵備憲副程公即命縣侯程君 仁規制興役,後依山圍以長垣前倚江築砌泊岸,時 癸酉春三月也。未數月,程侯以述職去,繼者舉止頗 乖,工匠逃者大半。州二守魯公白於當道,委王千戶 福來董役,事稍集,功稍崇。丁丑夏,初吾侯周君至,既 視事之三日,巡視城垣,嘆曰:「他務可緩,此不可少緩 也。」乃集其民而令之曰:「築城所以為爾民保障也。古 人謂不一勞者不百逸,不暫費者不永寧。與其避寇 無寧日,孰若急完此以自固耶?」又語其群匠曰:「爾輩 受若直,安得怠若事?吾今與爾約,直不足惜。任吾事, 或怠,罰不爾貸也。」既又顧三尹張君曰:「催督勸相君 當任之。經量財費,某不敢辭也。」於是人心競勸,匠氏 爭趨。甫半載,工役日異而月且殊。未幾,張君以他事 委吾侯,遂獨當其任。先是警報方殷,曾募陽山殺手 防禦,議工食銀千百兩有奇,索債甚急。又征師四集, 戎務旁午,省符憲檄,酬接不暇,而恒以其間往來提 督,不以風雨阻。會郡守沈公鼎臨諭侯以《政要》,首屬 意於城,且曰:「保境安民,莫有急於是者,其急成之,勿 怠。」既而憲副陳公持節備邊郴桂,甫下車,即檄縣責 報城池工役,毋怠事與愆期以取罰,朝令夕申,惓惓 不少置。侯皆祗承德意,罔敢怠荒,綜理周密,弗事苟 簡。基有挖陷者,起而實之;牆有濫惡者,毀而築之;磚 石有弗堅良者,除而易之;樓櫓有弗如式者,撤而更 之。務圖經久,以為百逸永寧之計。工將訖,僉謂「是舉 也,非程侯無以創其始,非周侯無以成其終,而其所 以警其怠而作其勤」,非兵備公與郡守公不能速成, 至是宜有記。予惟《易》有之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所 謂險者,城郭溝池是也。又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蓋 取諸豫。所謂豫者,先時而為之防也。大抵籌邊之道, 守備為上。周南仲城朔方以攘獫狁,唐韓公築三城 以絕其徑,皆此道也。永興城既建,內以堅群黎依附 之心,外以「絕苗寇覬覦之念,轉奔走之日而為寧居 之時,出泥塗之中而奠衽席之上。邑無疆之休,實自 此基」,其為功夫豈小哉!雖然,有可恃之形者必思所 以保其形,有可守之勢者必思所以固其勢。蓋兵非 城莫恃,而城非兵莫守。必簡勇練精,改易其故轍,汰 遊鼓弱,修明其甲兵。無樹紙上之桑,無掘臨渴「之井, 剷侵占之弊,懲鬻代之徒,則險既全而兵又精,雖使 黃巾綠林復出,不足患也已」落成之日,大夫士率其 邑人舉酒相慶,酌三尹而前曰:「賴君贊理以有此。」尹 遜不敢當。又酌吾侯而前曰:「賴侯總理以有此。」侯亦 遜不敢當。僉曰:「功曷歸?」侯曰:「此兵備,公之功也;此郡 守與二守,公之功也。吾奉其成」而巳,安敢竊其力?前 兵備公名杲,祁門人。今兵備公名鼐,新淦人。郡守公 名炤,嘉定人。二守公名𤣱,餘姚人。侯名佩,廬陵人。三 尹名煇,新喻人。徵予文者,儒學司訓遂寧彭君相、進 賢車君斐也。正德戊寅秋八月朔八日記。

《萬華巖記》
胡學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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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余之寓郴也,朱公陽卿裳則向余數稱萬華巖云: 「言巖在郭外三十里,景類天造,有石柱卒而搖之可 動,有石田循而拾之可登,列席而坐,可至數百人,蓋 郴陽佳景。」余聞而繙閱圖經,見郴山水有一奇者,前 人類多遊鑒,而阮閱《百詠》則更纍纍未一或遺,獨萬 華泯沒不載。余固欲一往驗之,未果。會惟配汪子世 德歸新安,有期與本深、李子春茂仲南馬子應箕相 許為衡岳之遊。余謂惟配且游方外,余何近舍?萬華 決策於二十八日一往,且約朱公陳一舉鶤李春卿 及時與偕。時值季冬,積雪連日。二十七日雪甚,惟配 嗤萬華:柰何使滕六逐客。余笑謂萬華欲使余為子猷興,不為沮。五鼓,披衣起視天色,甫開窗,則明星爛 然,青天白雲,直映窗紙。喜甚,乃促起。惟配與之各乘 肩輿,惟配戴華陽巾,披毳服,挾竹杖,掛詩瓢,飄飄乎 天人道。出南門,行十里許,則朱公亦乘肩輿,挾二蒼 頭,攜葫蘆酒,自後追及。因笑謂子繼、韓開衡雲。予撫 掌再行五里,道穿林木,枝上冰為和風煦解,時時墮 澗中,鏗作金石聲。食頃至巖,遠望巖蒼然壁立,後一 山半露,負積雪若素扆。由澗而折,路不可輿,乃舍輿 步行至巖口,登小橋,始入門。門在巖之半,內視若城 闕,二石對峙若塞。循橋而上,倚右為大巖,平坦可佈 數十席,石塍區分,循若梯級。朱公指為石田。亂石蹲 伏,圓若覆釜,朱公指為石鐘。漸入幽邃,不可鏡睹。乃 秉燭以往,見石柱若華表,高一丈有奇,去巖僅寸許。 予搖之,未動石柱而左,一石若華蓋,又若懸肺。稍右 一深壑,竄而西下,仰視則懸岸欲墜。壑之上又有巖, 深靚若龕,且類雕囓。炬跋出,讀前守謝公碑,左右謂: 鄉人相傳巖頂有張南軒書「『萬華巖』三大字,今為蘚 封。」朱公向巖佈席,酒方舉,一舉,春卿騎至,訝其來遲, 三觴之。遂顧蒼頭作《吳歌》,眾更縱飲以和,獨惟配不 舉盃,惟嚥雪冰。時值一人自澗岸內出,惟配推案,呼 為「漁父。」入桃園舍,席鳥舉下,循澗去,冀遇避秦人。余 四人亦輟飲從去,降數等。至澗間,與上岸無甚高下, 乃自上臨觀,則殊敻。隔岸細磧闊,亦可佈數十席。緣 澗而入,徑漸狹,側足以行,行百步,又皆石田。朱公留 水濱,指《惟配》此上為觀音巖,惟配矯然直上。予著從 事衫,欲窮澗源。行百二十步,見巖石漸合,不可去。一 轉登石,石纍纍碁佈。至觀音巖,巖最高,外列石城,內 一石,若大士端坐座之。下一平磧,亦可列十席。見左 右正劍負惟配去。予因遍賞諸石奇怪者,與之舉巨 觥,忽聞惟《配詫》聲,聲若裂帛。一舉,春卿笑謂「弔詭者 欲先余三人得勝」,急躡其後,失所在。少頃,見傴僂而 出,隨而視之,一巖口不能三尺,磬折以入。入則空洞 如懸甕,曲折若蜂壘。石面雜出若珊瑚,枝若梅萼。一 石出地,又若茁芽一舉。春卿因稱真神仙宅。予謂宅 口可稱天門。出天門而下,又一石若芝。登之作長嘯, 群石應和,若有助予狂者。更猿引下。復至澗岸,相與 痛飲。統觀巖若懸屋,西為岸,東為澗,岸之上覆石多 如纓絡。東則巉巖,顧時時有水滴澗,澗廣可二三丈, 對面水率紺碧,度此當更有奇,惜無漁舟可登彼岸, 一舉言,此必蟠蛟龍。予因笑上指:「此固蛟龍蜿蝘。」眾 驚視巖口石,謂誠如然。澗流至門,澎湃雜人語。朱公 笑謂:「一舉、春卿,二君為是邦人,乃顧使山川久抑,今 日無朱君跡,則山川固當失人。」因而舉觴,且強觴惟 配,惟配不任巵,逃去。獨步至巖口,讀宋人《勸農文》,文 石未經斧鑿,宛然天成。巖外壁石色皆類堊,惟配酩 酊,訛作積雪。左右顧笑,還拉一舉、春卿,復上右巖觀 石柱,蓋二子後至未遊故也。余因與朱公各限韻賦 絕句。朱公來殊敏捷,一舉,春卿下巖,亦各賦韻,惟配 顧慷慨作離歌,歌聲嗚嗚,令人生別想,遂凄然罷席, 向巖作長揖,辭去,巖水哽咽。余因徘徊瞻顧,巖門則 白雲蒸蒸封矣。嗟乎!巖在郴為佳地,乃數觀諸先達, 曾未一為表章,惟劉公汝楠一詩,亦寂寞不盡,獨中 朱公心,屢為稱賞,余因得以縱一日之觀。且也春曦 新霽,徹此重陰,余固謂山川之靈,急欲一洩,蓋得請 於帝焉耳。逼暮迴輿,含嘆以止,乃記其大概如此。

《白蓮池記》
謝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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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北行三十里許,有石山枕江,勢峭拔,多奇觀。當 面數峰壁立,若三四老翁相對語,群山自遠獻秀,倏 然驟見,以為飛舞與遊人偕至者。山巔有池,種蓮,山 故以「白蓮池」名云。舊亦名「仙臺」,祀蘇仙。有觀曰「興元」, 燬於火,道士羅明性復之。夫僊道茫昧,不可致詰,予 嘗惡夫《不經》惑民,茲堂構又若不可少者,否則無以 供遊觀。佳山水且無聞。東有巖曰紫霄,西巖曰洞關, 懸崖不可至,梯而下,中可容百人。山上花卉果蓏之 屬,往往可人意。凌千戶德威觴於池上,又為所謂碧 筒飲者。時蜀葵花正開,余既醉,賦詩云:「竹籬疏雨日 迷離,淑氣催春晝漏遲。好與仙臺成故事,碧筒沉醉 白蓮池。」嗚呼!蘇仙以其方外之教,積誠而行之,卒能 有聞,使其徒至今祀之不衰,天下之讀儒書、通經術、 學聖人者不少矣。其生平持論,攘斥佛老,死後往往 湮滅不稱,視此反不愧耶?悲夫!此無他故矣。《莊子》有 云:「昔予為畊而鹵莽兮,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芸而滅 裂兮,其實亦滅裂而報予。」嗚呼!不積誠行之,其能有 聞者鮮矣。予故因仙《臺之遊》著之,將以自鑒焉。

《蘇仙橋記》
莊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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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九年夏六月,余謪郴州,其至之五日,避暑出 城東橋,登蘇仙觀,相傳漢蘇耽沖昇於此,人因名其 橋為「蘇仙橋」云。余歸,天陰雨,七月五日雨甚,河水汎 溢。余出視,橋已成巨浸矣。無何,察漂沒人口,復至,橋 二碑尚存。余讀其碑,迺知橋鄉先生侍郎崔公所築 也。又見行人來往病涉者,余嗟悼數四。久之,有崔公之子公卓君者,余躬延主治橋事,以監生喻子執佐 之,令義民耆老廖緯、黃科、喻正誼、孫繼、楊鑾、黃永遄、 李延洪、曹尚本、陳大節、吳廷秩輩,募民輸粟金。其後 費用稍稍不繼,兵憲李公行部公卓等上其事。公嘉 其義,令募諸屬邑。屬邑之民,亦聞義而輸粟金。州亦 上其事於撫臺,諸公咸嘉褒公卓等之義。凡七閱月 而橋成云。橋闕有五、架有六,廣二十五尺、高三十六 尺,其規制增舊矣。是役也,費金五百零五兩、米五百 四十石,伐石二千、木一千,造石舟二十艘,募水工八 百人、石工百五十人、土工一百人。其伐人、曳人、輸人 不與焉。州人咸言於余曰:「歲有水災,意者無以祀河 伯為祟乎?願徙祀魚」絳神於此,為民禦水患。於是從 民請,立廟於橋之東,余因得記其事云。

《遊雞公巖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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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辛酉重九日,余與安子旋吉、劉子六符客安陵,動 登高之興。因扁舟載酒,溯流而上,尋向仙洞、六如菴、 蘇仙觀諸勝境,大都經烽火之餘,殘垣敗榭,觸目荊 榛,不堪憑眺。而瞻顧隔江,巖石突屹,狀形如雞,俗呼 為雞公巖。巖上有神廟,巍然獨存。遂渡江而南,登其 巔,見廟狀湫隘,中祀真武帝焉。詢之山僧,僧謂曰:「此 固戰場也。昔逆寇屢犯邑城,禁旅相拒四閱月,小醜 陸梁,孤城幾不可保。神於縹緲中,顯示威靈,旌旄赫 奕,森列滿山。逆寇望風而靡,全此危城,維神之力。」余 聞言,與二子驚相嘆曰:「伊神之靈,實國之福也。」乃臨 風慷慨,四顧徘徊。對茲高巖倚漢,淺瀬鳴沙,坐嘯其 上,發我俯仰,今昔之感何多?歟!憶昔「張士誠僣竊姑 蘇,旅拒王師,多歷年所。明太祖平陳之後,命大將軍 攻之,悉率諸將以築長圍;而開平王列軍於虎丘,以 防士誠東奔。」余嘗遊平江,追思往事,跡其故壘揮戈 躍馬之處,歷歷如在目前。後之三吳子弟,徒嬉遊於 碧山白水之間,轟飲狂歌,以自愉快。孰知開國之建 勳勞以有此土者,豈「易易哉?」嗚呼!今之雞公巖,猶昔 之虎丘也。數年而後,承平日久,雲煙之上下,魚鳥之 飛沉,草夭木喬,披紅駭綠,令人目眩於山靈古寺之 旁,士女往來,爭相馳逐,惟知目前之雞公巖耳。又安 知往昔陳師鞠旅之勞,摧鋒陷敵之慘,藉神威之儼 若有如此也?不益發我俯仰今昔之感乎?於是二子 振衣而起,舉觥浮白,不知林日之將晡。余倚醉而歌 曰:「日之沉兮,月復以升。嗟日月之代遷兮,猶治亂之 遞更。非佳晨良朋,詩酒盤桓兮,何以全吾生?惟流連 於山水兮,山水聊足以陶情。況衡岳非遙,而時入吾 夢寐兮,又何必遐慕乎蓬瀛。」歌罷,登舟而返,爰捉筆 而為之記。

《遊金寶山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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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之東北,延袤六、七十里,所見無非山者,而層巒突 兀,襟帶群嶺,惟金寶山為絕勝。戊午秋,同人偕余作 《登高遊》。於是涉江潬,循樵徑,西風撲面,寒氣上衣,遙 望仙峰縹緲,依稀在指顧中也。將抵山,攀緣而上,數 步一折,鳥迎於道,雲遶於足,石磴花階,送影在目,飄 飄然作夭際想矣。入山門,禪關半扃,茶煙暫歇。久之, 一僧荷鋤而歸,問「遊子何來?」余告之故。因導余躡危 巖,登寶塔,謁王真君畢。竊憶當年飛昇故址,丹竈鶴 影,至今無一存者,而仙靈陟降時,若與月白風清共 為往還也。少焉紆迴周視諸山,來朝大如盤,小如拳, 其間斷者、續者、俯者、拜者,歷歷皆可數。遙指城郭廬 舍,隱隱在煙樹間。余與諸子瞻眺數四。因思干戈綴 眼,帶甲彌天,風景山河之殊,邑里丘墟之感,又轉而 痛悼不已。是時也,夕陽在山,倦鳥知還。余乃止宿僧 房,聽鳴鐘,聞梵唄,阿那讚嘆之聲,滌我囂塵,覺百年 之內,暫借此袈裟片地,消閒一夜。晨起辭山僧,留詩 壁間而去。遂不復取故道。踵虎豹之遺跡,步禽羽之 飛蹤,稍折而下,直抵山腰。四面圍以松陰,響以石泉。 有老衲款扉而迎,詢其名,曰「龍泉庵。」余乃披襟而坐, 四顧蒼然,無一不可人意者。僧朗一執禮甚恭,向余 索詩,余欣然若有所得。友人迎之歸,吟未就而返。當 斯時也,虎溪一笑,蟬鳴不休,山依依欲送人。余與諸 子逐步回顧,抵書齋,不覺月影在戶矣。因作《遊龍泉》 詩一首,以識登臨之興云:

《禁坑冶文》
程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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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財,本以豫國家之用;隨時因革,又自有變通 之權。頃者四方多故,經費百出,責之常賦,偶有弗克, 則因天地自然之利,盡裁成輔相之宜,以紓民力之 難,濟目前之急。斯廟堂之訏謀,經國之遠慮,無非愛 養斯民計也。職等分叨食祿,義切分憂,雖極胼胝,庸 何敢辭。切惟天下之事,利害常相形,而輕重自宜審, 「使利多而害少」,在人情猶所樂為;若利少而害多,知 人心必不輕蹈。況利伏於無形,而害徵於有跡,其幾 微之際,輕重之懸,又有不容不察者乎。誠以郴之為 郡,雖係腹裡地方,而界連兩廣,接壤邊隅,崇林大谷, 多人跡之所不經,高山峻嶺,為猺彝之所雜處。夫固 湖南之大邊也。正德、弘治年間,恆有猺賊倡亂,攻刦地方,至用大兵勦撫方定。乃今仰仗聖明德威宣布, 數十年來,幸爾無虞。然狼子野心,終有藏於莫測;而 乘機窺釁,勢難保其必無所據。各該士民人等,慮恐 開掘礦場,致延禍亂,其思患預防之意,亦似有因。職 等戴罪地方,身親經歷,考諸往事,既有載籍之明徵; 審諸人情,又皆懼禍「之懇切。況奉本部勘合明開,有 利無害,官民兩便。若不據實以聞,而輒妄為之議,誠 恐數百年罷棄之場,一旦輕意開取,工力或至於虛 費,其咎固有所歸。萬一偶獲錙銖之利,而啟姦人之 釁,禍亂或由以起,則欺誤之罪又有大焉者矣。合無 請乞軫念邊方,曲賜轉達,或差隔別官員,另行勘議, 或度利害重輕,暫且停免,未必非國家莫大之福,萬 世無窮之利也。伏乞鈞裁,批行布、按二司,會議詳奪 施行」等因。通詳外,續准布、按二司咨開:前事已經會 案,坐委永州府通判吳槐、郴桂守備孫時、知縣陳善、 徐兆先,分投重覆踏勘採取礦砂,前來辨驗煎試,見 在猶恐不的。隨該本道會同分守道於本「年八月十 一日親詣各該州縣,帶同指揮劉林、閔楷,將各坑場 處所逐一踏勘辨驗,俱與前道採勘事體相同。又經 行仰該州縣多方密訪,酌量時勢,禍患常隱於幾微, 而智慮當存於久遠。今之郴、桂,雖係中土,而山川險 阻,延袤廣漠,毒露瘴煙,蛇巢虺穴,猺貓雜處,性習異 常,以鬥殺為生,以劫略為」利。乃今幸丕冒於聖世之 化,而潛消其負固之心。然猺情彝態,尚為跳梁;雖府 衛聯屬、營堡錯制,亦不過羈縻撫綏之耳。頃驟聞開 礦,遂爾生心,所在居民,相率迯避。其持梃環視者,已 不可勝計矣。若果爾弛禁,則群然四起,人孰能禦?昔 人謂:「投骨於地,狺然而爭。」今之礦場,非特一骨也。其 眾聚必至於爭鬥,爭鬥必至戕殺。況又有巨奸豪猾, 假採礦之名,而大肆劫掠之計,深禍隱憂,難以逆料。 此百姓之所以嗷嗷控訴,而職等之所以目擊而寒 心者也。況查各坑礦砂,若宜章桂陽之官坑沖、狗頭 嶺等處之黑土錫砂,不必言矣。如葛藤坪、金川塘二 所砂土,亦著令採取一百五十餘斤,覿面烹煎,「止得 銀一錢六分,其工食炭鉛等項,約銀一兩八錢」,真謂 所費十倍,所得錙銖也。以此錙銖之利,而有莫大之 慮,則今日聖明之世,亦何必追尋此百年廢棄之場, 而騷動茲一方安靜之民也耶?職等遍查地勢,細驗 人情,彼刊載之碑誌,相傳於父老,其前代禁閉坑源, 減除礦稅,委係實事的見。所當顧慮者,此郴、桂之礦 場不可輕動,前道之所以諄諄詳告,而職反覆思維, 再四體勘,寧敢推艱避難,自取於欺罔附和之罪也 哉!

《臨藍坑徒三犯宜章紀略》
王可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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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禎九年乙亥,臨武藍山饑,坑徒起釁平倉、嘉、桂、 常、新,在在效尤,勢同鼎沸。當事憫其迫於饑寒,且人 眾不勝誅,置勿究,其焰益張,焚劫宜之大黃、大園數 村。邑侯楊公本厚祕上書當事,言「臨藍夥賊,不獨為 郴,宜患燎原,勢成必為湖南大憂。」後果結西莽、九峰 諸猺獞,嘯聚萬計,始犯郴、桂,繼犯祁、常,甚而犯衡、長, 犯湘、攸,并袁吉昌、韶,咸被其毒,宜密邇賊巢,害尤劇。 幸邑侯楊公、守備吳公大鼎有備,賊前後三犯皆無 恙。一從九閴沖殺探子李弘誨,夜到塔下,自謂雞犬 無驚可得志,而城上已厲兵秣馬矣,遂宵遁;一從大 水峒出章橋,見縣中有備,由平和過樂昌圍韶州,不 克,出仁化薄桂陽縣,自里田堡赤石司西向趨宜,不 虞官渡,藏舟拆橋不能濟。又自平和、饒田南行,欲甘 心於縣。信宿章橋,邑侯楊發壯士數十人,夜奪賊馬, 其氣折焉。詰朝,賊至縣五里亭,徘徊觀望,其渠魁登 縣後山眺虛實,見城市內外寂然無聲,按兵不動,嘆 曰:「風聞宜章有備,果然。」遂以紅旗招眾西行,離城二 里出文田,往塘灣,勢若常山蛇然。彼時桂陽州圍尚 未解,邑侯知告急乞師於上,無益,急號召臨武四十 八廟鄉兵,兵果至塘,報到縣有祕約。次日賊出塘灣, 至龍村四十八廟角其前,宜兵躡其後,鋒三交,殺賊 數十人始解。後因劫破衡、湘兩縣,衡藩震驚,聞於朝, 詔巡撫偏沅都御史陳公睿謨督師,檄四省會勦三 監軍、三監紀暨廣、贛兵若將雲集宜章,不下六七千, 糗糧屝屨咸取給焉。上湖南兵巡道李公嵩以監軍 至,不避險隘,率師先進,至牛屎寨,墜馬幾殆,解其衣, 身上下俱書有「湖南兵巡」數字,意在委身徇國,馬革 裹屍也。眾咸奮,與賊力戰,敗之。凡臨、藍、嘉禾、新田各 處賊巢,悉深入擣焉。衡、郴數郡,暫獲安堵。自乙亥至 戊寅,亂凡四年始平。總之,宜自洪武時藍山杜回子 亂,屠戮幾盡,後此無時不受寇患,至於今坑徒嘯集, 幾成大變。賴邑侯楊公、守備吳公先事預防,得以晏 然。其兩公祠各有記,苦弗詳。特綜其始末,為《三犯宜 章》紀略,俾後人知所鑒云。

《砂賊四攻郴州紀略》
謝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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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僻處萬山,外聯虔、粵,內接衡、永。其韶、贑猺峒,屢肆

虐害,猶曰「鄰省。」乃衡之臨藍、桂、永之新田等處。其人
考證
專以坑冶為生,動集數千,名曰「砂夫。」或有釁可乘,平

倉劫村,攻城掠邑,遂為「砂賊。」憶崇禎丁丑間,臨藍坑 徒亂,流毒郴、桂、韶、贛,攻常寧,攻桂陽州,下衡山,劫湘 潭,往來凡三,如入無人之境。賊首劉新宇、郭子奴等 擁眾犯官軍,官軍大潰,指揮閔師孔死焉。因自酃縣 轉永興,掠東江,至永豐鄉,宿羅塘洞,通州震駭,此丁 丑十二月二十一夜也。次早,自羅塘洞到州三里之 地,老鴉嘴轉黃江東壁嶺,不入城市,以劫衡、湘兩縣, 錙重過多故耳。是晚宿良田,把總何天柱借追殺之 名,私與賊約,「次年二月祭丁日,各官」出城擒以破,易 於反掌。及期,賊果至,因巳刻方到,而奸謀先敗,免墮 其算。結營南塔嶺、龍泉塘,攻西南二門七日,索庫銀 千餘兩,犒賞始退。至二十二日,賊眾六七千復至,環 攻九日,賴指揮劉定國率永興弩手、城兵死拒。賊首 王癩子奪門,被大石壓死。而賊內有號「大屁股」者,恃 勇復攻,中弩亦死,餘「賊無統,因將城外關廂併水星 樓及民房五六百間盡焚,乃退。」此戊寅年二月砂賊 兩攻之大略也。後因劫破衡、湘二縣,衡藩震動,疏請 四省會勦。偏院陳公、巡憲李公親入賊穴,擣其巢,暫 得息肩。癸未年,因流寇亂,砂賊復起,發牌張示,約六 月至劉家塘開挖,州民不得驚惶。後果聚眾二萬餘, 如期以至,近礦數十里,廬舍林木,一望丘墟。及九月, 獻賊陷衡發賊將率偽官來州。郴內苦砂賊,外苦流 寇,兩載間如墜塗炭。獻逆平,砂賊據礦,猶肆掠無已。 乙酉五月,有「荊州遼府宗室朱儼。」請幫助識別此字。招募礦賊及無 賴者萬人,凈室庵僧亦與焉。攻城,陷之。田遂號「遼王」,盤 據城內。及十月,總兵曹志健至,殲殺過半。十一月,曹 兵去,砂賊餘黨近萬,攻城半月,聲言為遼王報讎,幸 署事鄭公為霖調各處弩手堅拒,射傷賊,眾莫敢近。 而吉陽鄉義民曹三台,率鄉勇千餘赴救,城中兵亦 出,內外合攻,殺傷砂賊百餘,圍始解,此又乙酉年砂 賊兩攻之大略也。郴壤瘠民貧無足當,賊黨垂涎,總 以坑場招禍,譬投骨於地,群犬遂狺然而爭,況骨有 大於此者乎?故郴受砂賊之害,更甚猺獞。今執筆以 紀,覺痛定思痛猶為心寒,恐後人不知其詳,特錄之 以存殷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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