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405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四百五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四百五卷目錄
桂林府部藝文二
劉僊巖記 元潘仁
陽橋記 伯篤魯于
重修全州學記 揭徯斯
重修桂林府學記 劉三吾
桂林宣成書院記 臧夢解
戡定古田敘 明呂調陽
平古田大功記 張翀
桂林游記 袁袠
游乳洞記 前人
太極洞記 茅坤
露勝亭記 顧璘
桂林諸巖洞記 董傳策
渡灕江記 前人
游隱山六洞記 胡直
游龍隱巖記 前人
游七星巖記 前人
游還珠洞記 前人
陽朔山水記 曹學佺
職方典第一千四百五卷
桂林府部藝文二
[编辑]《劉仙巖記》元·潘仁
[编辑]「桂林諸山,奇秀為嶺南最,皆平地拔起,望之亭亭玉 立,或森若劍戟。而巖穴幽邃,冥搜莫極,至雕鏤萬狀, 窮極天巧,雖繪事不能得彷彿。」其最近可朝夕游者, 則有若七星巖、水月洞,惟「劉仙、白龍二巖尤號奇觀。 然去城踰十里許,游者數至。」憲使濟南宋公紹明按 節廣右,越仲夏初吉,時雨新霽,嵐氣廓清,相與同集 「巖下,屏徒御,攀危磴,瞰幽穴,摩挲石刻,以訪劉仙之 遺蹤,踵昔賢之芳躅。聳目曠漠之野,而憐茲耕稼之 民,俯仰今古,悵然興懷。」歸過白雲洞,仰觀絕壁巔崖, 神爽飛越。是日樂甚,命侍吏《潘仁記》之。
《陽橋記》伯篤魯于
[编辑]靜江,為廣西都會。其城之南門,凡往來東西二道、兩 江、交趾、海南北諸州者,莫不由是焉,是豈特為廣西 一都會而已。城下鑑湖水,水通灕江,門南有橋,曰「通 濟」,所以利病涉。橋左右為商賈所藏寶物番貨,以有 易無,日以千百計,是又豈特為病涉之利而已?譏征 者亦視此為要。至元五年冬十二月,遭火延燬。時天 沍寒,老者、弱者、傴僂而提攜者皆病於厲揭。蓋國中 之市,當涉者眾,往往爭先有墊溺之憂。憲司大夫患 之,責於連帥,帥擇屬官之廉且能者經營之。於是監 郡教化推官唐棣,錄事長官也先下尼,臨桂縣尹吳 正卿咸在是選。青庵道人胡道真曰:「官愛吾民如是, 尚坐視而不思補報乎?」首倡居民各捐繒幣有差。經 始於六年孟春,凡四閱月而成。一日,郡之士民造余, 請曰:「前至元癸未重修斯橋,迺燬於今至元己卯,是 豈偶然?茲落成,願丐一言,以紀諸大夫士之功於不 朽。」余曰:「夫十日配十二子,數將周六十,興廢定矣。今 憧憧往來,自辰及酉不絕,又豈能保其久而不廢耶? 雖然,《傳》曰:『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蓋其農 功已畢,可用民力也。今東作方興,民事不可緩,而迺 官不知役民,民不知役力,橋成而無怨嘆之聲。此孟 軻氏所謂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者,是可書矣。是為 《記》。
《重修全州學記》揭徯斯
[编辑]皇元,治法周孔,荒徼絕壤,必謹學校,以為教基。泰定 元年春,郭侯履以長史移貳於全。全居湖南九郡之 極,地小而巖,風氣啙窳。郡西湘山,又稱無量壽佛入 滅之所,世奉遺骸,奔走萬姓,而夫子廟荒圮穿漏,曾 莫顧者。講誦不興,薦祼無所。侯至,會缺太守,侯總學 事,教授黃潤以為請。於是侯率僚佐於上,士民勸於 下。明年即工,知邑士鄧桂能狀,命董其事。遂斬木伐 石,食工傭力,民不知役。太守何公潤繼至,朝勸夕勞, 休威並行。及期而廟成,乃易夫子十哲像,分祠先儒 及賢哲於講堂之左右。門序軒陛,以次咸畢。又闢廟 南廢地為杏壇,以擬闕里。建明倫堂四楹,以館諸生。 既告成於廟,教授請予紀其事,且俾「告於有眾。」昔靖 之鄙,為群獠劫以自附者八百餘家,數自請吏,吏不 能討,而王賦之共不敢怠遑。及郭侯為守,天子使督 兵討之,八百餘家咸在誅滅,侯以死爭,乃去刑書,復 為齊民。侯非力能生之也,以其民恪遵魏文靖公之
教,知有君臣之分,身雖附獠,而王共不缺故也。全之四境,盡為中邦。又密「邇周元公之里,父傳子習,皆聖人之道。民之情性,豈獨異乎?夫殫才盡力,以奉無益, 未必蒙福;耕田鑿井,以服聖賢之教,得遂養生送死, 使父子知親,君臣知義,夫婦知別,長幼知序,朋友知 信,君子登於俊選,小人免於刑戮,果何憚而不為哉? 亦教化使之然耳。為民上者,曷敢不敬。」學在鳳凰山 之陽,宋紹興十三年遷也。東南諸山,秀麗奇絕,湘、灌 二水合流其下,蓋為一郡之勝云。
《重修桂林府學記》劉三吾
[编辑]皇上踐祚二十有一年,嶺南廣西道憲副公以學校 王政攸先,風厲「學校是首,匪作新之,將遂墮廢。其令 教官定議。」於是桂庠諸生奉承惟謹。經始是年之十 一月,訖功明年之七月,學正蔣倬狀其事,請予文記 之。固辭弗獲。按桂林舊有學,前至元丙子王師南下, 燬於兵。世祖皇帝混一區宇,大興文治,中外咸設校 官。時則有若嶺南帥史公格即故址而圖新之,以元 有學自史公也。嗣是之後,至元戊寅,嘗一葺治,歲久 自圮。今憲副公朔朢視學,惕然興懷,迺稽學廩歲入, 倡以己祿,鳩工庀材,擇日興事。門櫺星,樹垣墉,內自 禮殿徂於應門。版之椓之,腐撓者易;瓦之填之,罅漏 者完。戶牖闌楯,丹漆雕刻,煥然可觀。講堂齋舍,繕修 有加;奎閣尊經,塗塈如法;祠庭易向,獻幕更新。諸所 宜葺,咸以次舉。軺車時臨,是瞻是敬;衣冠絃誦,濟濟 洋洋,藹有鄒魯風。桂林學校,遂為諸道最。憲副公作 新之功,偉矣。嗟乎!學校綱常之地,臺憲綱紀之司。故 自有親、義序、別、信以來,而大綱小紀,無或出之。倫理 之明,風紀所由以振也。昔東漢士高節義,范滂諸賢, 一時與游,皆太學名士,用克樹立,有澄清天下之志。 今憲副公居風紀之司,而首致意綱常之地。於時諸 道紛擾弗治,獨廣右巋然靈光無恙。修學之舉,聞風 而興者數十城。百司庶府,恪慎憲章,昭乎天日之臨, 而凜乎風霜之肅也。豈非公扶植綱常一念,默有以 行乎其間歟?抑是學前以史公倡之,今以憲副公繼 之,中間六七十年,豈無其人?惟是二公,皆於干戈相 尋之餘,而有尊道崇德之意,公之心,史公之心也,則 天相斯文而福廣右者,意有在矣。公唐兀氏,名也兒 吉尼,字尚文。歷御史三臺,僉憲三道,皆有廉能政聲。 由中政院判階奉議大夫,居今職。壬辰春,汝寇陷 武昌、長沙等郡,公督首帥阿魯輝將兵往平之。若清 湘,若舂陵,咸賴克復。時廣右未有變者,臨桂東鄉民 謀始倡,即調兵撲遏之,人心遂以帖然。他如汰郡縣 之冗設,而奸貪以息;禁商販之越境,而鈔法以行;節 官府之浮費,而饋餉以給。民廬延燒,官為賑之。歲饑, 勸分俸以倡之。繕城郭,造陽橋,修靈渠,皆政紀之卓 然;泮宮之修,公實主之。經歷左奉議、照磨趙儒林則 克職憲佐者也,是宜書《銘》曰:「我元龍興,奄有㝢縣。一 視廣右,仁同畿甸。大府桂林,糾以憲臣。之綱之紀,迺 宣迺旬。惟爾校官,實賴風厲;以篤彝倫,以新士氣。天 惠爾廣,我副公來。風霜一道,儀範百司。維時湖湘,煙 塵四起。一柱狂瀾,以公中砥。謂」茲人心,係有綱常。舍 而學校,其何克臧。載瞻桂序,歲久且圮。誰其新之,是 在我爾。爰捐己俸,爰集工人。翼敧以正,撤故以新。櫺 星峙峙,應門洞啟,金碧輝煌,宇廟之美。於燦從祀,於 樂倫堂。經閣增麗,奎文有光。軺車時臨,衿佩雲委。匪 怒伊教,雅歌泮水。湘灕渢渢,道脈溶溶。文運在廣,如 水潛通。宣武二「公,矧茲過化。流風餘韻,猶有存者。凡 厥來游,宜體公心。真履實踐,毋即慆淫。昔時草昧,史 公建學。今時擾棼,我公既作。史既有祠,公宜並之。後 有述者,視此歌詩。斯文有天,永言無替。輔我皇元,千 秋萬歲。」
《桂林宣成書院記》臧夢解
[编辑]宣成書院,祀南軒、東萊二先生也。前朝有四書院:曰 白鹿,曰嶽麓,曰嵩陽,曰雎陽,並賜敕額。自是衡州有 石鼓書院,道州有濂溪書院,黃州有河南書院,湖州 有安定書院,徽州有紫陽、考亭書院,建安有建安書 院、紫芝書院,其後又有宗溪書院、延平鷺洲明道書 院,而宣成之祠未聞也。婺州有麗澤書院,專祀南軒, 而宣成並祀無有也。景定三年,始以南軒、東萊同升 建祠,加錫封爵。時南山朱公經略兩廣,以南軒持節, 東萊垂弧,實在茲土。雖學有三先生祠,而宣成之祠 不及。乃請於朝,建二先生精舍,敕賜「宣成書院」扁額, 此「宣成書院」之所由始也。是年,南山朱公又即南軒 先生所創。郡學之西,新城之東,築臺「立祠,藏奎有閣, 講書有堂,肄業有齋,設山長職事弟子員。帥漕兩司 撥田租錢鹽數各有差,月有課,歲有養,輪奐之美。十 有五年,適值天兵來臨,凡天下土地之圖,與夫人民 之數,悉以內附,獨桂林不下。由是吾夫子之宮牆,二 先生之精舍,俱成煨燼。」平章史公任本道宣慰使日, 僅能為郡學,漸復舊規,而書院未暇經理,遂使宣成 石刻沒於榛莽,宣成棟宇化於瓦礫,於茲又十九年 矣。余猥以晚學,謬分臬寄,拜謁宣聖之始,即詢宣成故祠,則曰:「書院舊有田租,自丙子後入郡學矣,故力 不及書院。」余聞之驚嘆曰:「郡學書院各有田租,書院 之租當為書院用,食其租而廢其祠,有司慢不加省, 可乎」哉?乃相與謀所以經理興復之起。自至元甲子, 悉以書院之租歸宣成,同志之士議以為然。於是山 長等共任其責,不十月而棟宇新,天相斯文,不十日 而璽書至。道學增崇,士類欣躍,茲蓋千載一遇也。有 言於列者曰:「道之廢興,皆關乎數。始而創,中而廢,終 而興。數之不可逃,天地且不能違,況於人乎?」余曰:「不 然。有成敗興廢者,數之不可逃也;無成敗興廢者,道 之不可泯也。天地間事事物物,有形之形者必有弊, 無形之形者必不可朽。道在事物,有形之形者也;道 在人心,無形之形者也。道在天地,如水在地中,無在 無不在也。學者能因有在者求其無不在者,因其有 形者求其無形者,斯得之矣。」「然則求之之法當何如?」 曰:「人有此心,則有此道。道者,日用事物當然之理,皆 性之德,無物不備,無時不存。不以智而豐,不以愚而 嗇,不以聖賢而加多,不以不肖而損少,特在學者能 求與不能求之分耳。人能弘道,非道弘人。道不虛行, 待其人而後行。今夫子燕居有堂,宣成有祠,前門旁 廡,次第而」舉。諸君出於斯,入於斯,藏修遊息於斯,晨 香夕燈,月奠歲祭,其知象宣成之像。然而左簡右編, 晝誦夜思,曾是學宣成之學也乎?學不及也與?志同 道合,心領意會,曾是心宣成之心也乎?心不逮也與? 若猶未也,則二先生格言曰:「『學須常懷不足學,忌諱 過自足學。聖人必學顏子,學須以聖人為準的』。諸君 當於此求之可也。」曰:「戒自棄,勉自新,先朴實,後辨慧。 進學之號有六,為學之要有五,諸君當於此求之可 也。」又曰:「學知難而後有進,工夫無窮,虛度可惜。為學 自飲食、起居、視聽言動,致知力行,趨實務本始,諸君 又當於此求之可也。」求之一日,則有一日之功;求之 一月,則有一月之功;求之一歲,則有一歲之功;求之 終身,則有終身之功。先賢有云:「學道譬如登山」,登之 尋丈,固已勝於平地矣。諸君讀其書,釋其旨,汲汲焉, 拳拳焉,勉其如宣成者,去其不如宣成者。則沿張、呂, 愬濂、伊,接洙、泗,使聖道之明,千萬世如一日,亦二先 生之所喜,部使者之所望也。若夫講堂未建,齋廡未 立,庖廩未具,諸君勉旃,毋使九仞之山虧於一簣,又 吾道之幸云。
《戡定古田敘》明·呂調陽
[编辑]御史中丞殷公平古田,捷書至,天子嘉悅,晉公兵部 右侍郎,仍撫其地,賜胄廕金幣甚渥,詔陞古田為永 寧州,吾粵父老子弟,得免剝床之害,室家胥慶,介書 京師,謀所以頌德。予方檢校《國史》,見成化初元大藤 峽賊猖獗,入梧州城,執縛憲臣,越宿而去。朝廷震怒, 命襄毅韓公開府蒼梧討平之。嘉靖初年,思田餘孽 「糾八寨賊為應,囚其守吏,兩江煽動,先皇帝詔起新 建伯王公於家,討平之。」二公勳烈,勒在芸閣,光照無 極,嶺南人口其行事,尚津津乎其言之也。迨!今古田 之師稱「得志嶺外者」三舉矣。夫古田、桂林屬邑,去會 城百五十里而近。數十年來,獞獠據為巢穴,吞食旁 近諸邑過半,卒未有抗然持論為討罪計者,則懲噎 之過也。蓋二廣在弘治、正德時,兵甲雄他鎮,又帑積 充溢,大司農嘗請輸以佐北邊,及貸他省供費者,率 鉅萬計。當其時,挾兩省全力臨古田,直探取囊中物, 乃一舉而殞眾覆軍,再舉而師老財費,說者比之喉 癭,不敢不治而必不可去者也。陵遲至嘉靖末,遂越 會城,劫藩帑,戕殺方面大吏,禍更酷於曩日。鄉薦紳 兩中丞張公、殷公、侍御劉君先後建奏,請設重臣為 必討計。是時東粵並海諸郡,倭寇內難,棼糾不可卒 解。兩江土司兵疲於奔命,益桀驁,難使軍儲匱竭,不 足奉戰士,至請內帑給之。時論咸謂二廣兵食,視昔 大詘,顧欲為昔所不能為,非計也。予謂兩粵輔車之 勢必「東事已而後西圖,奚獨失古田,即義寧、永福且 淪胥以沒?誠得其人任之,何憂兵食?」因謀之太宰楊 公,謂欲設重臣無如殷公者。楊公然予言,乃以為請。 天子遂命公專西事,開府桂林。公至,則請徵還川浙 舊貸,檄兩江土司整兵待報。狼兵故多虛籍濫餉,且 後期莫可究詰。至是憚公威名,率相誠如約。兵既集, 公下令賊中曰:「諸獠黨賊舊矣,然未從攻劫藩帑者, 其悉貰勿誅;即從攻劫藩帑矣,能計獻首惡為贖者, 貰勿誅。」仍給賞如額。賊素怯狼兵,及聞狼兵如期至, 益喪膽。俄而賊中有潛至帳下,謀以渠首來貿賞者, 公厚遣之。不數日,果有函黃渠首獻者。又數日,有偽 以韋渠首獻者,公給賞不疑。於是諸巢賊聞二渠授 首,頗棄險匿去,無𩰚志。我軍偵其情,氣益壯,一鼓遂 擣其穴,真韋渠隨亦檻繫闕下正典刑。是舉也,用兵 十有四萬,銀未滿十萬計期凡三閱月,先後斬馘七 千四百有奇,俘賊屬及創病走匿死崖谷者無算。全 勝大捷,費省功倍,近代稀遘已故嘗謂「藤峽」之役,韓
公處其難;八寨之捷,王公擅其奇。然襄毅當開府之初,受便宜之命,兵眾財給,而事得專決。《文成》捲四省之甲,挾兩宣慰之兵,本討思、田而掩八寨之不備,例 以今日。蓋難之尤難,奇之尤奇者也。予受簡鄉人,久 未以復,誠欲竢覈者審、評者定奏上論功之典,而以 館局所紀錄者,播聞於人,令天下考信焉。故特敘其 事之本末,不概及公之他云。
《平古田大功記》張翀
[编辑]隆慶四年,皇帝念廣西地方近為諸峒蠻所蟠據,縣 日以削,乃下廷議。諸大臣議曰:「廣西南制交趾,西控 滇、貴,北連荊楚,蓋天子所以藩翰邊陲之國也,誠不 可委之不治。然非專敕撫臣特有才望者以開府其 間,殆不能有成功。」乃簡石汀殷公某,以都御史授節 鉞而來。維時兵部左侍郎蟠峰李公某為總督,素與 公志同道合。公既至,即檄諸司議所宜先,適今都御 史華溪郭公某為左轄,力贊公先平古田。蓋古田自 弘治以後,官兵敗績,縣治湮沒,甚至越會城戕命吏, 罪莫有加焉者,公意遂決。七月徵各司兵凡十萬人, 總兵官俞君大猷總其事,以參政柴君淶、參議龔君 大器、副使鄭君一龍、應君存卓、邵君維中、僉事金君 柱等各為監軍督餉。以副總兵門崇文、參將王世科、 黃應甲、遊擊丁山、都司錢鳳翔、董龍、魯國賢等各為 督哨,分七道進。「凡三閱月,破巢六十有二,斬首級七 千四百有奇,俘獲賊屬牛馬器械以數萬計,我兵無 一摧折者。生擒首惡韋銀豹等,械送闕下,皇帝稱賞 焉,各晉秩有差。」公又疏復縣治,改為永寧州,即其下 六里最頑梗者立為三鎮,以分其勢而扼其背焉,可 謂經略之全能矣。即今桂林以西,民猺樂業,豈非廣 右用兵以來二百年之偉績歟?廣之父老子弟及卿 士大夫莫不感公之德,思以銘之百世。某里人也,胡 能贊一辭哉?因不揣,僭為之言曰:「同一古田也,在先 朝之」初,則以三省之力而不能救諸將之倒戈;在當 今之時,則以八十年之險而不能保數旬之破竹,豈 其時有難易,抑亦事有優劣歟?嘗推其故,有三三者 何?天子保治,留心四彝,而碩輔元老,銳意安攘之烈, 故公得以無內顧而展其才,此成功之始也。公又以 豪傑之才,光明之度,壯猷多算,不奪於群「議,而一時 文武諸賢,同心戮力,此成功之中也。收兵之後,不事 虛文,必分勢立鎮,以堅其無反側之心,此成功之終 也。」非始不足以乘事機,非中不足以決大策,非終不 足以保長治,然則是功之成也,不有然哉?雖然,某猶 有說焉。漢充國經略先零之時,兩將軍與中郎將出 擊,降斬萬餘人,詔罷兵矣,「充國獨留屯田。明年五月 又降,斬三萬有奇,乃請罷屯兵。」古人經略長久之計, 不可見乎?是故廣西之寇亦多矣,如古田者,不暇悉 數。古稱「唐虞之仁不能柔,秦、漢之勇不能威信」,未易 言也。所深幸者,有石汀殷公為之於前,而又得華溪 郭公繼之於後。二公皆當代豪傑,其所樹立,皆非尋 常可同日語者,則吾父老子弟享太平之澤,寧有窮 歟?寧有窮歟?某不敏,敢以是刻石,告之將來。
《桂林游記》袁袠
[编辑]余到桂林者旬日,即下蒼梧,病瘴瘧,還省上章乞骸 骨,不報。臥病四閱月,復出視事,乃七月二十日。熊師 子敬邀余觀劉仙巖。出城南七里,得白龍洞,俯瞰清 潭,石室窿然,敞而高,唐李渤命曰「元巖」,宋更名白陽, 其陽即劉仙巖也。相傳仙人劉仲遠居此。歷磴而上, 洞府高寒,旁有穿雲、仙磧。兩巖望中陽朔諸山森若 劍戟,皆獻奇目前,應接不暇。明日,登桂山疊綵巖、觀 風洞,歷華景山,下有洞,深廣如廈屋。轉寶積山,山多 怪石,其旁有呂公巖。山之巔有諸葛亭,或曰「珠合」,無 所考。又明日,出,就日門東北行十餘里,得清泉寺。復 二里,謁堯廟。復三里,登堯山,觀天子田。山有泉,分二 澗,繞出堯廟,淙淙可聽,雜以松風,如「怒濤決峽。桂之 山皆石,此獨土,蓋桂之鎮也。」是日復至七星山,入棲 霞洞,穿曾公巖而出。桂多巖洞,然深奧怪奇,未有逾 七星者也。復觀元風洞而還。二十五日,將趨全州,至 虞山,謁舜祠,觀韶音洞,讀宋張南軒《碑記》。山石奇峻, 下臨灕江,旁有渡,曰皇澤灣,洞口有南薰亭,唐宋刻 石俱存。余嘗讀范石湖評「桂山之奇為天下第一,今 乃知非虛夸也。夫其千峰挺拔怪奇,誠天下所未睹 也,然猶恨其多險峭孤危,而無高厚蜿蜒之觀,是以 無有鍾靈萃淑,卓然名世者出乎其間,而徒猺獠獞 狫,盤據竄穴,枕戈負弩,以為民蠹。」豈山川之險怪固 生此類歟?
《游乳洞記》前人
[编辑]余既試士興安,問山水之可游者,得「乳洞」,出城西南 十里,路多榛。至洞口,有清溪、石梁。洞有三:下曰噴 雷,中曰駐雲,上曰飛霞。下洞有泉,流石壁間,匯而為 溪,觸石湍激有聲。洞門軒敞,其中虛明,夏涼而冬溫。 其下石如田壟,溝塍如鑿。左旋至中洞,煙霧冥濛,有 石柱三及石室、石床。復旋左百步至上洞,石門平曠, 水淺可涉,石乳玲瓏,有五色石橫亙其上。秉炬深入石愈怪奇。三洞蓋宋李邦彥名也。有碑記及張孝祥 大書「上清三洞皆在下洞口。」上有范成大詩刻遍讀 之,小飲下洞而歸。夫桂多巖洞,然三洞並豁,亦足奇 矣。興安土風簡朴,氓不知游,而三洞者竟不能閟見 賞名流如范、張、李諸公,將山川發靈,因人益顯歟?譬 之士,苟有奇嶲瑰瑋,雖在遐壤,必能振奮,施其聲光 鵲起穎露,欲自閟匿,不可得也。余於茲游,重有感焉。
《太極洞記》茅坤
[编辑]予放舟陽朔江上,締觀之。「其峰石皆拔地而突立,最 高者四千仞有餘,其次則足可三千仞,又其次或百 丈,或五六十丈,最次則三四十丈焉止矣。其色如豆 青,深者如靛,文如魚鱗,總計一百八十里,排衙列戟, 目之令人神思飛越。」中流偶覽石壁,奇瑰異常,見伐 鼓鳴鐃而前行者,忽焉而入崖,忽焉而愬波。以故追 蹤躡跡,汎漁舟探之,乃得一洞,可方十餘丈,小可數 尺,其游鯈稍稍見也。俄而赤腳沿岸以入,又得一洞, 豁然當天而竅,日光射人,且穿上羅下焉。方數畝,水 可十餘尺,而漁人網魚而出者盡滿囊也。予前問之 曰:「是何魚之夥也?」漁曰:「茲洞既邃,與人間絕,故左右 之夷,與井里兒童,並不及過。且水源」深,故所聚魴鯉 數多。我輩得以數取之。予同王使君撫掌大笑。因名 之曰「太極洞。」
《露勝亭記》顧璘
[编辑]余始謫全州,愛予者輒以得遊湘山為賀。至則徵徭 訟獄,日絆於庭,不暇出城郭,唯望其蒼然者心動而 已。越明年正月,太守曹君德容期方伯蔣公及公僚 飲於光孝寺之雷音堂。既午,乃登山觀飛來石,歷磴 道至半峰間,奇石錯列,若虎豹虯螭,躍伏左右,使人 愛之不能去。乃就石布坐,盤桓平砥之上,舉觴而遠 望焉。時雨新霽,諸峰雲氣映靄,出沒草木,向春濯濯 有容,一山之勝,畢露於此。諸君且飲且詠,忽不知其 醉而忘返也。因名其亭曰《露勝》。夫山川美惡殊質,美 者致愛,惡者致惡,猶人之賢否然也。夫苟至茲山而 不知愛之,是亦見夷、齊之行,屈、賈之才而不知改觀 焉,所謂無目者也。是日,蔣公賦詩留石,余與諸公次 第賦而列之。
《桂林諸巖洞記》董傳策
[编辑]余閱宋范穆公成大《桂海虞衡志》,見其評桂山之奇, 以為「千峰崛然特立,旁無延緣,而玉筍瑤篸,其森列 怪且多若此,當為天下第一。」私竊意其為過言。乃今 來游桂林,睹諸峰巒巉巖,從平地削出數千百丈,不 假纖培,而骨相嶄然,玉立劍峙,眾態畢呈。或半空開 竅,冥搜叵測;或挺拔天表,登頓無階,其奇恠奪目驚 「心,殆不可具狀。昔人所論列,猶為不及云。」余得稍游 覽其最著者,采合傳志,因為撰次於左,略諸瑣瑣不 記。八月二十有四日,余與吳子泊舟桂江西皋,復會 張子子儀。是日學憲殷石汀君邀余三人遊風洞巖。 巖在疊綵山後,石門㟏岈,峭壁劃裂,下瞰平野,千峰 競奇,雲樹滃渤。洞中陰風襲人,毛灑灑起立。張子謂 即當盛夏無暑,而殷君遽持觴起飲,復為指點桂山 三峰,巃嵸宛轉,悉入矚界,蓋竟日酣眺焉。賦得古體 一首。明日張子去,余二人結纜伏波巖。巖突起殊高, 石懸如柱,去地纔罅一線,俗云「馬伏波試劍石。」入而 有洞,豁然約可容數十榻,戶牖穿透,俯瞰灕水。洞中 踞石,有巨人跡,宛如刻紋。又紫白二蛇蜿蜒相向,有 浮石絡其頂,大似老龍戲珠,洞因得名還珠,或云馬 伏波傾所載薏苡於此,因賦近體詩,折而遊眺水月 洞,洞門踞江,圓如滿月,《一統志》稱賓江洞惟水月最 佳,然不能過還珠洞也。已又登岸望獨秀峰,孤標直 聳,頂平如蒼玉,正面凝然秀整,側視果如卓筆,較諸 峰獨雄。唐張固詩所稱「南州擎天柱」者也。其北虞山、 臨江有韶音洞,宋張南軒先生有記刻崖間。又明日, 游隱山六硐。余憶《寰宇記》,唐李渤出鎮桂管,見石門 大開,有水泓澈,迺疏鑿巖穴,石林磴道,若天造靈府, 不可窮詰,因名隱山,蓋即其地也。山上六硐,為朝陽、 夕陽、南華、北牖、嘉蓮、白雀洞各一,天朗敞如廈屋,雲 門逶迤,亙薄野外,俯跨田疇,絕幽雅,真寰中勝概也。 唐吳武陵、韋宗卿俱有記。由隱山轉出,去七星巖甚 近,余二人復挈周山人、李生往游焉。巖有七峰,列如 北斗,旁垂小峰如輔星。緣磴而上,山半有亭,曰「簪帶 亭。」其下為曾公巖。山根石戶中有澗水伏流。宋曾布 帥桂,跨澗為石橋,因以名巖。橋下水聲泠泠,寒氣侵 肌。橋側有石乳雙懸如垂蓮頹雲,危欲下壓。度橋有 石池,往昔鱗游其中,今水稍涸,復過野田數十步,路 偪窄,不甚可通。頫視有石罅尺許,匍匐而進,忽更高 曠。其側徑可詣棲霞洞。洞旁水清淺不流,岸塹如削。 余二人從石門而入,頓覺坦夷爽塏,約可列坐數十 人。其上石乳凝結,下復有洞,名「元風。」初視洞口甚低, 游者秉炬捫壁以進。天門三層,層各三耳。前阻大壑, 不可渡。有路北行,頫僂而前,數步復寬衍,兩旁十餘 丈,石柱下垂,如玉簪珠旒。曲折躋攀,所覽睹彌奇。高牙斷霓,從空攲落。斗室陰崖,森幽徹髓。從者慄慄持 酒,榼為各酌一巨觥。復行食頃,珍窩怪石,交撐層峙, 殊形詭狀,盤巘䆗頓其中。詩者難工,畫者盡巧,即游 人猶錯綜相望。稍認識漁網燈檠、無量佛、逍遙床、獅 象駱駝,神工斧出,宛肖人間世所有。又踞老君像,甚 古,唐人因號為仙李洞。張成子詩:「刀圭影觸金丸彈」, 謂洞中景也。洞倚層巖,極元遠,扣其響,石如鐘鼓鳴。 余輩數人語笑,聲如大甕,中聞雷窅隔塵世。而崖棧 間澄水一泓,匯成深淵。路滑蒸崎嶇,側行絕險,凡三 里許,始從頂上出。世傳穴通九疑山,以故其祕奇特 甚。余意天壤間仙靈所棲,或未必勝。此即桂山多奇, 然如風峒之陡然擘出,朗朗相屬,跨為六洞之益奇。 至如七星巖,轉折獻勝,重以元風洞,幽邃不易究竟, 又其最益奇者也。劉牧詩:「『陰崖走別洞,陽嶺帶迴溪』, 信然信然。」歸舟各賦近體詩。夜深方就寢,明旦起眺 江涯,將復遊他所,適巡院藩臬諸司出貢院來訪,於 是諸舉子亦來,而秦生者道其父發解時遽棄去,遊 仙不復返,今其母尚在也。余笑曰:「粵山好奇,乃其人 豈亦好奇若此?」午後往東北游屏風巖,斷山高聳,中 有平地亦甚敞,鍾乳倒垂,透石穴而出。山川城郭,恍 然如在壺中。范成大建壺天觀空明巖,刻銘於石。又 東游觀龍隱巖,灕水分繞其旁,下有洞,深奧莫測,龍 跡夭矯,然印其上。於時桂林諸巖洞之奇大略已得 游。惟華景洞在城中,逼近王公府,遂不復入。而堯山 有堯田,特以桂山多石,惟此獨積土,「蓋無他奇焉。」日 晡,放舟象鼻山。山在訾家洲之西,突起水濱,厥形類 象。余輩方箕踞眺嘯,適藩參洪方洲君、臬僉向懷葛 君載酒來尋,遂歡飲至夜分而別。明旦發舟,下西南 境,入戍所。道中山水獨奇,迺更瘴靄迤靡,四望荒落, 猺吹猿嘯,聽之凄凄然。余顧益猛,有躊躇愧戍縻非 其柄也。因憶姑蘇袁永之氏《游桂山記》,謂其山石嶮 峭,宜生蠻獠狫獞之類為民蠹。又意淑詭奇偉之氣, 不鍾之人而鍾之物。余以為不然。夫人寰風氣,寖開 拓,荊蠻於越曩亦榛疆,八桂雖遙,良非殊域。且石巖 巖等耳,失之邪或歸嶮峭。得其正以秉孤貞,彼其人 靈心故在也。抑天王統一區宇,覃牧黔黎,詎應鄙夷 絕徼中,謂必難振禮教。古今俗移,須政植政維人,特 患分疆宰割者未暇經籌云爾。夫山川草木,夷裔之 主,非其人誰當焉?又安知八桂諸巖洞之間,異時不 有賢豪士出而剪除荒穢,興起斯文,與天壤相終始 也?漫并附麗之記,中庸諗後人之好游者。因復得《粵 西山水歌》一篇云。
《渡灕江記》前人
[编辑]湘水,經興安海陽山,斷為灕水,流而泝靈川,其渠甚 偪仄,本秦史祿所鑿。今寘斗慎《啟封》云:斗畔悉蒼莽, 區曠無居人,時時有蠻獠數輩,持梃倚巖谷間,幸其 蠢蚩無大害。然客游者自此非夷境矣。」獨桂林當最 高處,控制數千里,披山帶江,裒然西南要會。世謂桂 嶺摩天,灕波經地,水環湘桂,山類蓬瀛,迺猶離郭伊 邇,遽嘯諸獠屬邑古田、永福間,大為占據,朝除宰貳, 至不敢入界,孑孑從省司候差遣。余蓋睹而憤焉。自 桂以南,迤而接虖陽朔昭平,旁及左右兩江,藤峽八 寨,大都諸獠深阻,今惟府江為尤甚。府江即灕江也, 以迫平樂,府名。府江又以灕水流至此益疏迅,名灕 江。余數聞其險,爰與吳子留連桂林數晷,須諸藩守 出棘院,挈之行。至是九月五日,發桂林,越七日,渡陽 朔。道中巖石尤奇崛,就其羊皮、元寶諸峰,突兀空透, 飛挂疊數節,下瞰牛樂、匙鑰、天河、纏脛諸灘,大非常 目。所經覯陽朔人蘇御史木追訪舟次,語中更及灕 江苦險阻,余輩兩舟人有戒心云。是日逾燕子巖、白 面、雷公諸山猺人村。八日,渡龍頭磯,出灕江,兵憲林 君載酒餞江滸。已而兩舟人與藩參吳君梧、邕守何 郭二君並放中流。日晡泊長灕。九日晨發,吳君舟觸 石幾破,舟中帶有人匠粘罅,至旁午復發。於時瘴霧 彌野,山川咸不可辨,旁午猶無日光。吳君設桑寄生 酒,邀余與吳子酌之,云「敵瘴氣。」復出雁蕩山茶,烹以 解酲。吳君,雁蕩人也。語中誇《雁蕩》之奇。余笑曰:「若不 睹此灕江景乎?夫灕江水波層絡,下舂石齒,兩岸皆 高山峻谷,然吾儕身渡之,不得游,抑不可一瞬目焉。 即若所談中土奇游,不且重有感哉?人生之遇,又唯 所遘之矣。」吳子遽障余喙曰:「子又酒發矣。」俄而窗縫 稍豁,因捲簾矚兩岸山,迺有獰惡獠人數百,群挾戈 戟伺險灘上。余輩幸舟順流,其愬而上者,篙稍緩,輒 被逗逼鹽米。吳君蓋坐而目擊之,與余輩咨嗟良久。 因憶田少參汝成《藤峽府江議》,謂勦藤峽寇宜速,勦 府江宜緩。又有疑勦撫二議誰適從者。余覽睹其概, 大都江峽勢相連繹,未應異治。諸獠志索鹽米,非有 遠圖。彼中峒丁招主,往往「釁狀相通。今昭平建設土 巡司,亦略扼其咽吭。謂宜聽諸土官報效,兵自齎糗 餉勦逐。苟得尺寸地,即以立其支子為巡司官,仍於 要害處隨在設巡司,令通峒丁鹽米,禁其侵暴,久而化誘諸獠為良民,因可潛消。土官諸子弟相讎殺,事 或亦一籌策耳。」日晡,泊大龍灘。十日晨發,午抵昭平, 復逾馬難、唐釣、上曲、下曲、石龍諸灘,至上洋堡泊。十 一日,發上洋堡,逾上洋、下洋,蜆殼、龍口、月口、爛板諸 灘自出。灕江諸灘俱險,而馬灘尤甚。水當灘處,湍洶 若飛矢石,尖尖錯兀,其底愬流者篙竟日難上,順流 猶虞觸石,灘旁復多匯深潭,其上,嵐氣重遮鼻中,聞 之至不可忍。四野箐篁邃蔽,鳥棲絕少,時有二三水 鳶墮而前。昔人所稱「仰視飛鳶,跕跕墮水中」,蓋實景 也。柳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又添嵐瀧猺三苦 云。十二日,舟抵蒼梧,漸覺岸有人跡,間見一二小舟 蕩槳而過,然猶數十百里無村煙,江灘亦尚多險。回 憶江左風流,不啻懸霄壤云。爾日晡、何、郭兩郡守,置 酒馮大夫園中,邀余兩人話別。二君余同年友,方有 事入覲。夜泊蒼梧,明晨南發。作「《行路難辭》三十首。
《游隱山六洞記》胡直
[编辑]余既游龍隱,則詫於其友合溪子。合溪奮曰:「子不聞 有形游,有神游。苟知神游,則天之寥,地之弘,日月山 川之羅列,與夫草木禽鳥群物之糾紛,何遇非游,奚 必龍隱?」余曰:「富哉子言!然孔子亦嘗登泰岱,觀呂梁, 樂山樂水,咸有天游存焉,第貴勿溺耳。故游而溺者 非,非游而溺者亦非,奚必不游?」於是至前之日,合溪 子命觴邀游於隱山之六洞。隱山者,唐李白、吳武陵 咸有稱述,亦名山也。是晨,西出麗澤門里許,至山下 小亭。憲長桂君、都閫錢君咸來。乃先尋南華洞,洞水 浮碧可鑑。西轉北牖洞,歷夕陽洞,逾西至嘉蓮洞,或 云「石似蓮」,又云「昔有水產蓮。」折北躋,一石廣長如床。 轉至白雀洞,末乃穿谽谺入小門,至老君殿,即朝陽 洞也。東對獨秀山,上鑱石成老君像,左右垂石,彷彿 鶴鹿,咸天造,因共酌賞之。愈北,萬石巉㠑,遂南步而 酌於亭,良久,復南走里許,登披雲閣。閣據叢石之心, 延覽益遙。或曰:「是閣當春花秋月彌佳。」閣內一石立 如樹,與群樹混。從後北轉為石藪,益嵾嵯,狀如蓮瓣, 如敗蕉葉。又《〈寺縱觀〉四面之山皆石也》。於是相攜下山, 穿紅葉林而返。
《游龍隱巖記》前人
[编辑]陽月之五日,余先出東江門,蕩小艇,絕江抵東岸,其 友黃子、劉子從之,過花橋,橋側巨石拔地數丈,有樹 相摟結,倒影漾波。余卻觀裴回,循橋南山轉行,又有 石豎山角,若卓杖。愈南,從怡雲亭址先入後洞,至則 二君已軒軒翔且歌矣。洞面西俯江瞰城,然不見城, 獨見群山之巔,雖隆冬翠冉冉飛几案間矣。闊可坐 二三千指,高不下數丈,上懸若幢蓋。後壁稍左,有宋 磨刻二:其一即蔡京所書《元祐黨籍》,首司馬光、呂公 著、蘇軾、劉安世諸君子,凡三百餘人。其一為寧宗書, 字頗遒勁。二君酌而弔宋之君臣曰:「彼京者,憑天子 命,謂足以貶斯人百世矣,不知反褒且遠也。自今觀 之,則孰褒孰貶,孰榮孰辱?」余曰:「天下」有道,則是非在 上在當時;天下無道,則是非在下,在後世。相與嘆且 笑。出洞,石多牆立,磨刻「宋方信孺」三大字,頗偉,又有 記儂智高事。折而東,即龍隱處。初入稍狹,中乃穹朗, 上有龍跡夭矯,長數十丈,鱗鬣宛然,疑龍從上躍出, 印石成文,古稱龍拏石如泥,其或然與?穿巖而出,即 灕江支流,下深不測。春下水瀰巖,非舟不通。今水落, 舟止停石下。予與二君登舟酌酒放歌。二君曰:「巖藏 司馬諸君子名。所謂龍隱,非耶?」余曰:「龍,神物。非隱非 不隱,非顯非不顯。故曰:『與時偕行,龍何心為』?」乃為歌 曰:「山之谾兮,維龍之宮兮,與道沖兮。山之闢兮,維龍 之騭兮,與道適兮。」歌未闋,遂鼓枻去而東。
《游七星巖記》前人
[编辑]是山亦純石,巒凡七,而巖竅其腹。余以孟秋遨其上 巖,奇之,而未知下巖之奇之難狀也。上巖始入,有真 武閣,回觀灕水,西北屈曲入人抱。左顧群峰,旖旎雲 攢。把炬穿後穴,抵巖寬可羅百座,上湧濤文,勢澎湃。 左右石柱凡三,北則哆張而天入焉。出口轉到下巖 門外,睹「棲霞洞」字,遂返,輒謂奇止此耳。久之,聞都督 俞公談下巖之勝。時維仲冬,方伯萬公,廉憲桂公暨 予三人,乃敦俞公偕游。於是盛張烈焰,令道士前行, 下歷數十級,旋就軒曠,迸出平臺,危數十丈。上坐老 君像,下鑱「仙李洞」字。旁有石鯉躍濤文,中再進一色, 若白浪飛撞,虯螭百千,駕濤奔角,力不可弛。上有石 乳倒垂者三,滲泉滴下之三柱,若相吻然。又進,則交 撐疊關,漸束就狹。道士告曰:「此地中天界也。」是為一 天門。入門有仙龍潭,石欄護之。已而歷第二門,中立 石柱,從旁登降。入三門,愈益寥闊,石乳垂數十丈者, 不可勝數。變幻詭絕,縱橫萬類,不啻秦宮漢苑,飛閣 叢臺,複道井幹,璇閨珠箔,駢列錯映,雜遝蔽虧。抑亦 啟甲乙之藏,發牛渚之怪;馳長楊之異獸,森縣圃之 若木。睹者目眩神颺,應接失次。道士搪然指曰:「是為 毬為戟,為床為架,為獅為駝,為網為氈,為瓶為燭,為
將軍,為諸佛,為須彌,普陀為百果。」又云:「穴通九疑」,名言固多,然實巧畫不能設色,瑰詞不能傳神,不知孰生化,孰經營至是也。旁有大壑,澄泓不測,或曰群龍 家焉。愈南窈窔,偃崎傴僂。行數十步,又復弘衍其奇, 視前未肯下。又數百步,為曾公巖,約共里許,睹天日 矣。度石橋,始出洞,休慶林觀,咸若超然自世外歸。引 觴各舉其奇,不能悉。胡子曰:「巖奇獨珍閟固隱,不一 暴其倪。雖予亦嘗少之,豈誠所謂深藏若虛」者也?雖 然,使非能真際其奧者,縱獲聞予言,尤不能悉也。
《游還珠洞記》前人
[编辑]還珠洞,即伏波山前麓。濱江穹起谷張,中垂二石,瑩 潔如磨,一不及地線。《許志》稱有紫白二蛟相向,弗之 類也。左右石轉相通如夾道。後有數穴,相傳昔有漁 父從穴深入,睹物如犬熟寐。旁有一珠拾歸。或謂曰: 「此龍珠也。」恐觸其怒,戒令還之,故名。又云名由馬伏 波,載薏苡經此,誤謂珠也。皆不可知。洞中獨宋刻最 多,其下皆平石,懸水上,若與波下上,予欲延矚久矣。 適余友少微邊子從西蜀至,因送之鎮,邀共覽焉。邊 子謂「蜀山雖崇峻,選洞遜西粵矣。」同游即萬、桂二公、 錢將軍暨予,凡五人。
《陽朔山水記》曹學佺
[编辑]人知灕水之分於湘僅得十之三,而不知湘源之分 於灕已得各半。余攷陽朔縣之名而始知焉。夫朔者 北也,海陽山與靈川直,其位置在興安縣之南、陽朔 縣之北,各八九十里,故縣名陽朔。取之海者,泉盛大 之稱,水北曰陽,故山名海陽。其水北趨而分湘、灕者 為龍巖,又東南出泉曰掉巖,其水下陽朔,一山二巖, 分湘、灕、朔為三水,故俗諺云:「三山海陽。」而《漢書》亦曰: 「或下灕津,或下陽朔也。」《湘中記》云:「湘水之出於陽朔, 則觴為之舟,至洞庭,日月若入於其中。」是知陽朔亦 湘源也。唐吳《武陵縣廳壁記》云:「群山發海嶠,頓伏騰 走,千里而北。又發衡、巫,千餘里而南,咸會於陽朔。陽 朔經四百里,孤崖絕巘,森聳駢植,類」三峰九疑,析城 天柱者,凡數十里。以今觀之,海嶠、衡、巫諸山會於陽 朔者,蓋指海陽山而言,非陽朔縣也。縣隋時置,蓋分 自始安者,而金石古文有「漢陽朔磚」四字,是必以陽 朔山而摶埴焉者也。陽朔之水入灕者,在縣理為都 荔水,以岸旁出香草,漢樂章都荔逐芳即此,一名都 利。注《水經》云:「灕水又南逕都利山者也。」又東暉水在 縣西北,雙月溪在縣東南,各三里許,達於桂江。又西 溪發源西山,曲折繞明珠洞前入桂水。又縣北三十 里之興平水,源出寶子山,南流者為興平,與桂江合。 余艤舟而上,興平有巨石可憩,時樂其山水環抱而 寄宿焉。其是日之遊於塘山,山下湧泉,瀦流為淵,傍 有乳洞,穗滴珠流,觀源之水出焉。洞室層別,前黝後 明。穴舟以入,中塞復通。或臥而撐,或炬而視,或風摶 衣,或睍浸咡。雖端州之星巖,金華之三洞,致相彷彿, 而幻奇莫能敵也。又西十餘里為犀潭,龍濟、松江二 橋水匯處,中有石穴,云犀所藏。岸傍細草如茸,呼曰 「犀草」,可編而席。又二十里而舟中忽聞如雷鼓者,亟 啟窗視之,則有飛泉湧自山椒,懸石百級,飛舞而下, 如掛銀河,入於桂水。余曩作《瀑園記》,謂桂州多山而 少瀑。及觀此,始悔其言之誤也。余前一夕宿於龍頭 磯,而觀所謂荷葉洞者,洞中懸石如張蓋,垂垂下覆, 旁窺則似衰荷敗葉之裊裊從風而墜,已詫其甚奇, 而不意明晨之得觀瀑於空,穴舟於崖,又及宿興平 之為愈快也。然自桂入朔,首繡山,次畫山,彩翠交錯, 峰巒秀麗,各如其名。將至縣二十里,則有寨山四,固 稠塞,湖南馬氏之所戍也。其下為讀書巖,唐曹祠部 鄴之讀書於此,今之祠。祠部在龍頭山,其家耳。後捨 為慈光寺,寺久亦廢,故解大紳詩有「年深寺廢無人 住,惟有古巖聞讀書」之句。近日邑李廉莫以光始興 復之,余另為記。又過碧蓮山,危巒疊嶂,簇如蓮花,縣 治扆焉,即唐沈彬詩「碧蓮峰裏住人家」者。縣之左峽 為屏障山,正方如屏。宋陶弼詩「群境尖中折,人家缺 處安」是也。治南數百武為鑑山,其石光瑩,時見人物 車馬之狀。又五里為鳥山,濱江,其形如鳥,舒翅「而立。」 又有東人山,去縣東南十五里,狀似人冠帶而拱揖。 其西亦有石,如人冠帶,若坐而受之者。此皆得自舟 中,意其或異,杖策以從,尚嫌其流之迅,然一日為三 日程矣。而車馬之路,則繇縣背,即吳武陵所稱「凡數 十里,群峰森聳,如樓如闕,如竿如旗,如陣將合,如戰 將潰」者也。規之當在縣南北各二十里間。北至翠屏 公館,則如劇之將畢,眩之將收,看場人散,嘖嘖嘆息, 尚在喉吻。南入廣福巖,是窺武庫之始,有若堂殿,有 若幢旛,有若龍爪,有若燕巢,而外則溪橋雜樹,蔽虧 道左,宛若桃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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