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第040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四十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四十卷目錄
日本部總論
大學衍義補〈四方夷落之情〉
江南經略〈洋山記 勒功三書 潮候利害論 禦寇說〉
圖書編〈禦倭問答 制倭八策 計處倭酋 禦倭總論〉
蒼霞草〈論日本〉
日本部藝文一
敕日本國王書 唐張九齡
論倭疏略 明馬坤
論倭 李文進
議倭 黃元恭
論通市 前人
議倭 唐順之
議招撫 前人
議番舶 前人
議倭 張時徹
論市舶 前人
議倭 鄭舜臣
議倭 楊守陳
議倭 唐樞
平倭頌〈并序〉 董穀
日本部藝文二〈詩〉
送祕書晁監還日本國〈并序〉唐王維
送晁補闕歸日本國 趙驊
銜命使日本國 朝衡
送日本國聘賀使晁巨卿東歸 包佶
送朴山人歸日本 釋無可
送人之日本 方干
送日本使還 徐凝
重送陸侍御使日本 錢起
送榮首座還日本 明僧來復
送日本希白上人禮祖塔之金華 前人
送僧歸日本 僧妙聲
日本部紀事
日本部雜錄
邊裔典第四十卷
日本部總論
[编辑]大學衍義補
[编辑]《四方夷落之情》
[编辑]《日本》在東海之中,古稱《倭奴國》;或云惡其舊名,故改 其名曰「日本」,以其近日所出也。
臣按:「日本國雖粗知文字而心實狡詐,海外諸蕃如占城、真臘、闍婆之類皆未嘗為邊境患,唯此一國居海之中,在勝國時許其互市,自四明航海而來,出其重貨,貿易不滿所欲,即燔焫城郭,鈔掠居民,往往為海邊州郡害,聖祖故痛絕之。當開國之初,四夷賓服,雖西北之虜亦皆遠去邊塞,稽顙闕廷,唯茲倭奴時」 或犯我海道,故於山東、淮、浙、閩、廣緣海去處,設為衛所居多,大抵為倭故也。宣德以前,彼猶出沒海濱,以為民害。正統以後,蓋罕有「至者矣。向時,因風候,遣舟師,由海道以備之。近乃於緣海都司委都指揮一員,統其屬衛,摘撥官軍,專以備倭為名,操習戰船,以為防備。是以數十年來,知吾有備,不復犯邊。或數年一朝貢,朝廷亦以其恭順而禮遇之。」 聖人何容心於其間哉。
江南經略
[编辑]《洋山記》
[编辑]洋山,乃蘇松禦倭海道之上游也。舊聞此山塗泥,不 可以泊舟,惟娘娘廟西南,略有泥塗,可以暫泊,今乃 知其不然。蓋海舟必得山嶴而後可泊,無嶴之山不 可以避颶風,如之何敢泊也?洋山乃兩頭洞,西北高 百餘丈,周圍約七八十里,形如圈樹。其中有十八嶴, 如一大湖,可藏數百艘。湖口面北,娘娘廟在焉,海水 鹹不可食,惟山嶺有一池,泉淡可汲,倭船與我兵船 必艤而汲。廟東有巡檢嶴故址,山口有一山,名陸家 市,山麓俱白沙如粉,非泥塗也。邇年當道建議,浙直 哨船期會于此,交牌信驗,深為有見。何也?洋山南去 定海、北去吳淞,皆一潮也。蓋在浙、直之交,適中之地 也。若曾嘗出定海關,浮海舠踏勘海防形勝,而深有 感于天心,設險以限華彝。舟山諸山者,兩浙之屏翰 也;崇明諸沙者,三吳之屏翰也。定海海外非止一山, 舟山其魁焉耳。舟山之東北有灌門、長塗、代山。衢山 西北有馬墓、兩頭洞,東南有沈家門、烏沙門、石牛等 山。衢山之東北有馬蹟山。馬蹟山之東北有陳錢、壁 下二山。陳、錢者,中國海山之盡處也。倭楫擊空明而 來,萬里風濤,茫無際涯;望見陳、錢,則喜中國將近,有 山可泊。既至陳、錢,然後南北分艐。若經馬蹟、大衢而 西過舟山,則兩浙受其患。不經大衢、舟山,而向洋山 之西。迤北而行,則歷淡水門大七、小七,西衝寶山,北 衝高家、竹箔二嘴,或東北衝三爿、扁擔、二沙,而蘇、松江北惟其所騁矣。崇明諸沙,愚已別立總論,又有《黃 魚船議》,言之頗詳。同志者合而觀之,浙直禦寇之方, 思過半矣。
《勒功三書》
[编辑]自《倭患》之作也,吳人論功,有三屈焉;若曾辨而伸之, 有三誓焉。何言乎三也?乙卯之秋,海賊五十三人,自 浙東而杭、嚴、而南都、而毗陵以至于蘇,為提督都御 史曹公所滅。或論之曰:「賊數不多,未足為大捷也。」愚 謂不然。蓋此五十三人者,使其皆常賊也;則所計止 于五十三級,其捷誠小矣。以若曾觀之猾而有謀、勇 「而善鬥,殆賊中之精選,非常賊也。」其所經歷八郡,轉 戰三千餘里,凡人材、物力、地形,靡不了然于胸中,不 殺人,不掠財,不姦婦女,周流深入,此其志詎可測耶? 夫曹公不過一提督耳,其所提之兵,孰與南都四十 八衛之多?所運之謀,孰與南都府部操巡之眾?賊過 南都,兵敗城闔,莫之能格。自非曹公忠義感人,紀律 嚴肅,刻期勦除,則將歸于海濱老巢矣。當是時,徐海 擁眾十萬,若以歸賊分為頭目,分統賊徒五十三支, 分道而進,蘇、松、常、鎮、杭、嘉、湖七郡一十八州縣,無處 不放火劫殺,則將各救城池不暇,各上司兵隔絕而 不相援,鄉村之民無可逃生,非死則脅從矣,七郡地 方,豈不岌岌乎其危哉!七郡危,則南都亦大震搖,今 皆無之,實由曹公殲此五十三人之力也。殲此五十 三人而後,賊不敢渺視內地,輕率而入。是捷也,不惟 小民造福,而于朝廷兵馬錢穀所省,詎可量哉!今制: 斬首級者計功陞賞,斬真賊首者別論。曹公所斬,似 當以賊首律之,而不當視為常賊;曹公所斬之數,似 當以千萬人擬之,而不當拘其為五十三人也。昔吳 民感恩之深,嘗欲刱生祠以報之,後乃為督察趙甬 江所忌,不惟不舉其功,而且以他事劾之而去,豈非 天地間一大屈哉!使操觚者而含糊焉,則為欺朝廷、 欺上帝矣。若曾之所以誓而欲辨者,此其一也。己未 之夏,毗陵唐公順之捧敕至吳,經歷海上,倭至不得 登,劫屯兵于三沙,公帥兵圍之,賊走江北,為李中丞 所滅。或論之曰:「六月興師,勞民費財,不能搗巢而縱 之走,未見唐公之能也。」愚謂不然。夫倭舶之來,非一 歲矣。每至即登岸,未有不滿載而去者。若非唐公與 熊兵憲親出海洋,嚴督將士,孰肯僇力驅賊于沙上 哉!當是時,撫按巡江皆缺「唐公原無提督之權,又無 可戰之兵與可調之糧,使他人處此,必坐省城,移檄 將官,閃奸塞責。而將官又襲故套,止擊去賊,不擊來 賊。數郡生民廢耕耘,填溝壑,如甲寅、乙卯歲矣。安得 賊千三四百人,歷三越月而但屯于一沙,不渡海,不 流突內地,不殺人焚劫,枵腹而驀竄哉?」自此失志。島 倭聞之,至今不敢寇吳。唐公保障之功,誠不小矣。《新 例》:禦賊于海洋,不使登岸者,雖無斬獲,猶敘超格。唐 公積勞成疾,轉官而歿,吳民陰受其賜,反訾笑之,豈 非天地間一大屈哉!使操觚者而含糊焉,則為欺朝 廷、欺上帝矣。若曾之所以誓而欲辨者,此其二也。癸 丑之春,倭寇初至,世際久熙,無兵可禦。操江都御史 蔡公命少林僧天員領僧兵滅之。或論之曰:「僧,異教 也;一戰何足道哉!」愚謂不然。夫國家素養武臣,在東 南者不少矣。倭變暴作,連戰敗三十七陣。若非天員 游寓天池,蔡公聘而用之,則倭賊渺中國為無人,我 兵視倭如雷電鬼神而不敢犯,長驅深人,焚戮之慘, 恐不俟次年而遍及于內地矣。天員一戰于翁家港, 再戰于白沙灘,倭賊二百五十餘人,斬刈無遺。自時 厥後,我民方知倭為可敵,而兵氣漸奮,捷音漸多,實 天員一戰有以倡之也。其安中國之神氣,功豈小哉! 班師後,當道莫與奏功,而僅賞銀牌,退歸山剎,吳人 亦無有知感者,豈非天地間一大屈哉!使操《觚》者而 含糊焉,則為欺朝廷、欺上帝矣。若曾之所以誓而欲 辨者,此其三也。夫曹公,去任之官也,荊川已故之人 也;天員,遠方之僧也,曾也豈有所為而故譽之耶?天 理人心,喚醒于今日,媢疾怨讟,庶消于將來。昔孫盛 作《晉春秋》,直書時事,若曾不佞,願效顰云。
《潮候利害論》
[编辑]「倭性狡猾,最善設伏用術以誘我師。若將領得人,勿 與輕戰;先令探兵搜伏而不受其誘,賊計窮矣。」向來 我師取敗,多在于此;然此猶或有知防範者。至于潮 候一節,自非生長海濱之民與賊相角,未有不因之 以覆敗。何也?蘇、松海灘與溫、台、閩、廣不同,溫、台、閩、廣 海水深窪,直抵海岸,艨艟巨艦可以逼岸而泊;蘇、松 則不然。其內洋也,則多伏沙暗塗,隨潮長落,以為隱 見,非本洋沙船沙民,輒易膠淺。一膠淺矣,篙櫓帆檣 俱無所施,船不能動。或風猛而為怒濤衝覆,或風恬 而俟後潮飄發,患莫甚焉。其海灘也,則塗泥平衍,以 漸而卑。潮至時小舟可以傍岸,大舟必須稍遠停泊; 潮退時灘塗呈現。岸與海水相去或二三里、或六七 里、或十里有奇。初泊之舟,高閣于乾塗,須俟後潮方 得浮脫。其潮候也,每一晝夜去來二度,遲早不同。其來也,瞬目之間,乾塗即成巨浸,驟于奔馬,迅于鞭霆, 人不及避。故蘇、松之人離海稍遠,即不能知其候,況 客兵乎?往歲朝廷命將平倭,大參許天倫提兵自河 南來,副憲周臣提兵自山東來,曹、許二遊擊提兵自 真定來,會師海上,約戰柘林之南,平沙衍塗,曠如陸 地,卒遇潮至,倭知預備,而四師皆陷,僅存將領。此固 客兵不諳地利之故,而亦四將遠來,不用土人以為 耳目鄉導。我吳守土把港之官,坐視而不之告,均有 罪焉。嗚呼!此殷鑒不遠者也。潮汐者,天地之呼吸也。 萬古有此海,則萬古有此潮汐;潮汐之候,豈特水兵、 海戰之所當知;海岸行師,殆有不可忽焉者乎?
《禦寇說》
[编辑]「倭寇犯境,百姓被殺死者若干人,流離遷徙,所在村 墟,為之一空。有司深關固閉,任其四郊殺掠,其意止 欲保全倉庫城池,以免罪責。甚不得已,紛紛抽點壯 丁民快,皆素不教練之民,驅之殺賊,以致一人見殺, 千人自潰,徒長賊威。竊思祖宗于遼陽、山左、江、浙、閩、 廣沿海設立衛所,鎮戍連絡,每年伺候調發舟師出」 海。又設都指揮一員統領諸衛,專以備倭為名。今倭 寇憑陵,所在束手。當事者拘礙文法,動以擅調官軍 為辭。按《大明律》擅調官軍內一款云:其暴兵猝至,欲 來攻襲,事有警急及程途遙遠者,並聽從便,火速調 撥軍馬,乘機勦捕。若寇賊滋蔓,應合會捕者,鄰近衛 所雖非所屬,亦得調發策應。若不即調遣會合,或不 即申報上司,及鄰近衛所不即發兵策應者,與擅調 官軍罪同。此各衛得自調撥策應之明文也。今賊殺 害人民,搖動畿輔蘇松內地,城門經月不開,百姓危 迫,各衛擁兵深居,坐糜國家月廩。賊在近郊,不發一 矢,忍以百姓生靈餌賊,豈計之得哉?夫以沿海衛所 自足備禦,乃既不能「把扼外海,而俾之突入內地,獨 民兵支吾,玩愒養寇。及其勢不可支,然後請旨動調 大軍,是虛設沿海數百萬之兵也。況俟朝廷命下,動 經旬月,吾民饜飽豺狼之腹已久矣。賊聞大軍之集, 倏忽遁去。雖貔貅百萬,悵望空波,徒使百姓驛騷而 已。宜遵照祖宗設立備倭之意,并按《大明律》」,「軍攻調 撥策」應,督令衛所將校精教練、慎斥堠、勤會哨,俟賊 之來,于海中截殺之。蓋賊在海中,舟船火器皆不我 敵,又多饑乏;苟一登陸,如螃蟹出筐,不可禦矣。務嚴 立條例,禦賊于外海者為上功;能把截海口不使登 岸,亦以功論。賊從某港入,係某衛所汛地,該弁殺無 赦。其有司閉城坐視,四郊之民肝腦塗地者,同「失守 城池」論。庶人知效死,而賊不能犯矣。
圖書編
[编辑]《禦倭問答》
[编辑]問曰:「近日倭寇剽掠為患,倏來忽去,備之無餘力,攻 之無定形,何以保東南民社而安室家也?」曰:「聞諸洪 武、永樂間,倭夷數犯而莫禦。今惟漳寇耳。且敕巡撫 嚴督之,是以激而變生。欲弭之。請考前之無寇者何 故?謹微以防漸,不必過嚴不治,治之而寇息矣。」 又曰:「禦海寇與山寇不同。故禦山寇利用攻,禦海寇 利用」守,攻貴神速,守貴招降。是以憲臣廣投檄文以 誘其從,將臣勤加巡望以嚴其備,則海寇得生而居 民無擾也。
又曰:「禦寇無難,在得人,在據險,在利器,在足餉,在令 嚴。夫統率紈綺,士卒尫羸,人匪得也。南藍田以及興 福,東龍王以膺琴室,北武場以至楊村,疏而且曠,險 勿據也。戈矛幹脆而鐵繡,甲胄線穿而紙糊,器不利 也。歲久不支,包侵為弊,枵腹稱貸,妻子啼饑,食不足 也。守而敵者無功,退而逃者不罪,令匪嚴也。必總戎」 者身先行伍,內守者勤加策應,伏兵以絕汲道,窵遠 居民則徙之入城。此「保海鹽」一隅之策。若欲海寇悉 平,必須憲臣奏請。沿海凡泊船處所,多設市舶司,有 貨稅貨、無貨稅船;船出地方,給以票証。人皆好生而 嗜利,化寇而為良善,且因以裕國用矣。
又曰:「破海寇,其策有三:防其源,困其遙,間其黨也。沿 海出船海口,查其家註之冊,誘其親屬,俟寇回,諭其 降以自新不罪。又嚴禁不使招引下船,則在海者日 減而無增。此防之策也。海寇食必須米,飲必須泉,截 其掠米汲泉之路可也。可泊之處,悉立鐵尖撞樁,隱 于水面,礙其來船可也。詗其聚泊,束芻灌油,桴筏隨」 之,順風縱火可也。此困之策也。或取重囚,許釋其罪, 持檄往諭,能殺大船寇首來降者,賞以爵;能殺小船 寇首來降者,賞以金;登岸對陣,投戈自降者,不罪。或 用木牌硃漆書寫,順流浮至海船聚處,寇必取視,自 相猜疑,而黨不固矣。此間之策也。夫用間,自古長勝 之策,不特可消海寇而已也。
《制倭八策》
[编辑]今倭之疲中國也,雖自遼東由六朝及今,實從南道 浮海,率自溫、寧以入。蓋其去遼甚遠、去浙、閩甚邇也。 其入寇則隨風所之:或由薩摩五島至琉球而犯閩、 廣;或由五島歷天堂、官渡至烏沙門分艐,過韭山、海鴨門而犯溫州;或由舟山之南而犯定海、犯象山、奉 化、犯昌國、犯台州。若至李西嶴、壁下陳錢分艐,由洋 山之南而犯臨觀,犯錢塘,過南山而入大江。在大洋 也,則犯淮、揚、登、萊;若在五島開洋,則趨遼陽、趨天津 矣。其舶之入,全視風候,大要春之後、冬之前,匪是者 不利往。此入犯之大較也。彼既出沒不一其地,則海 防不得不周;彼既往逞,不一其時,則海汛不得不謹。 所以制馭之策有八:諸所恆稱。「簡兵足餉」、「重將議援」 之類不與焉。「一激朝鮮而夾攻可資,二刺敵隱而勝 算可決,三廣用間而大首可折,四奮火攻而眾寡可 易,五重屯戍而險阨可固,六蒐軼才而眾智可集,七 得樞督而奇勳可奏,八搗賊瑕而屬圍可解。」區區小 醜,何足慮哉!
《計處倭酋》
[编辑]按:平秀吉此酋起于廁役,由丙戌至今,不十七八年, 而篡奪國柄,詐降諸島,縶其子弟,臣其父兄,不可謂 無奸雄之智。興兵朝鮮,席捲數道,非我皇上赫然震 怒,命將東征,則朝鮮君臣,幾于盡為俘虜,不可謂無 攻伐之謀。「整造戰艦以數千計,徵兵諸州以數十萬 計,皆曩時之所未有,日夜圖度,思得一逞,不可謂無」 窺中國之心。使其遣酋出眾,乘風揚帆,寇我沿海府 郡,備禦兵力容有未完,一時勝負得失,是未可知也。 然臣等竊料:平秀吉一狡詐殘暴之夫耳,本以人奴 篡竊至此,彼國諸酋欲為秀吉之為,而思攘奪之者 甚眾,陰謀伐國,搆怨亦深。如《結薩摩》州將幸侃,逼令 州官義久殺其弟中書以自明,《義久》不得已而佯為 降順,其心未嘗一日忘秀吉也。奪豐後州官之妻為 妾,民間妾女,充塞臥內,淫虐百端,諸州質子,禁若囹 圄,父子兄弟,不能相見,共不勝其仇讎忿恨之情。日 本原無征科之擾,而今令各州遠道輸糧;原無興大 兵、動大眾之舉,而今則徵發騷然,舉國鼎沸。倭之人 民,何以堪命?日肆殺「人而虞其噬,多行不軌而慮其 毒,故出則蒙面,臥則移徙」,彼亦自知其不免于禍。以 事理策之,秀吉之自底滅亡,可計日而待也。今夫謀 動干戈,驅無辜之蒼赤,而欲盡置死亡之地,此為神 明之所不與。恃其取諸州之故智,以襲朝鮮,憑其破 朝鮮之餘威,思犯中國,盡起國內之將,為無前之舉, 怒臂「當車,不量彼己。兵驕者敗,豈可長久!且彼雖十 萬之眾,航海而來,我沿海舟師以主待客、以逸待勞, 隨至隨擊,勝算在我;而又絕鄉導,乖其所之,彼未可 以遽入吾地也。戰艦雖巨而多,離船則不能守,守之 則不能登陸。而戰兵以數萬計,日須數萬石之糧。我 堅壁清野,使無所掠食,則困斃立至。」曩時倭犯浙、直、 閩、廣之間,雖有生靈受其塗毒,卒就殲滅,曾無生還。 昨入朝鮮之倭,不下一、二十萬;遇我王師,僅二、三萬。 一戰退怯,偵其死亡者過半,其伎倆可知矣。蕞爾夷 邦主者不過一匹夫之勇,「左右羽翼,非素親信;曾無 韓、白之略,又或懷豫、讓之謀。故以臣策之,此酋必不 能得志于我而不戢自焚,旋就顛蹶,亦理勢之所必 然。今中外洶洶,有畏蜀如虎」之意者,皆過也。若夫封 貢之說,臺省禮部諸臣言之甚詳,臣等無容復置其 喙。竊謂日本有《山城君》在,雖其懦弱,名分猶存。一旦 以天朝封號,加之僭逆之夫,且將置《山城君》于何地? 崇姦怙亂,乖紀廢倫,非所以令眾庶而示四夷也。北 虜俺嗒之孫把漢那吉來投于我,我執以為質,而彼 卑辭求之,因而還其孫那吉,與之議通貢市,假以王 封,「先帝有不殺之恩,北虜無要挾之跡,此一時機會, 偶有可乘而然,而今非若此也。平秀吉無故興兵,聲 言內犯,陷我屬國。東征之師,相拒日久,損失日多。碧 蹄戰後,暫退釜山,尚未離朝鮮境上,而我以細」人之 謀聽其往來,講封講貢。若謂朝廷許我封貢則退不 許我封貢則進,要耶非耶。近朝鮮國王《李昖》奏稱倭 賊方于金海釜山等處築城造屋運置糧器焚燒攻 掠無有已時至稱屠戮留州死者六萬餘人。尚可謂 之退兵乞和耶夫乞封固非秀吉本謀然藉此名號 以讋服諸夷益以恣其狂逞之「志,則秀吉亦姑爾從 之。行長、小西飛諸酋懾于平壤,王京之戰既未能長 驅直入,而入朝鮮者又死亡數多,恐無辭于秀吉喪 師之戮」,亦姑假封貢之說,以詒秀吉而緩其怒。是以 沈惟敬輩僥倖苟且之謀,得行乎其間。若我經略總 督諸臣不過因惟敬輩而過信行長諸酋,又因行長 諸酋而錯視平秀吉,不知秀吉豺狼之暴,狐兔之狡, 變詐反覆,必不可以信義處者也。茲觀總督所呈《請 封表文》末云:「世作藩籬之臣,永獻海邦之貢。」因封及 貢,其情已露于此。蓋秀吉狂謀,蓄積已久,一封必不 足以厭其意。要而得封,必復要而求貢求市得隴,望 蜀憑陵,及我朝廷,又將何以處之?朝鮮李昖之奏,亦 謂「賊兵仍舊屯留,聲言待天朝准許封貢乃退。又放 出臣二賤息,無非所以姑緩天兵而求逞凶計;則倭 酋之情,朝鮮君臣知之矣。今當事之議,欲令倭盡歸 島,不留一兵于朝鮮以聽命。顧彼方進兵攻掠,肆無忌憚,又安肯收兵還國,幡然順從。揆情度勢,臣等恐 其不能得此于彼也。即使暫時退兵,旋復入寇,敗盟 之罪,又將誰責?即議者多謂封貢不成,倭必大舉入 寇。不知秀吉妄圖,情形久著。封貢亦來,不封貢亦來, 特遲速之間耳。六十六州與朝鮮一國,先和後取,此 其狡謀明甚。奈何堂堂天朝而可下同于夷邦小國 之愚耶?伏乞皇上大震天威,罷議封貢,明詔天下,以 倭酋平秀吉、干犯天誅,必不可赦」之罪。兼敕文武將 吏及詔諭日本諸酋長,以擒斬平秀吉,則有非常之 賞、破格之封。朝廷不封凶逆之夫,而封其能除凶逆 者,以此曉然令于天下,然後奸權喪膽、豪傑生氣,《平 秀吉》一酋不久當殄滅無難也。臣等迂籌,以為今日 之計,莫妙于用間,莫急于備禦,莫重于征勦。何者?倭 酋猖亂,惟在平秀吉一人;諸州酋長多面降而心異, 中間有可以義感者、有可以利誘者。秀吉原無親戚 子弟、股肱心膂之人,儻得非常奇士,密往圖之,五間 俱起,神祕莫測,則不煩兵戈而元凶可擒;一獲元凶, 倭亂頓弭。故曰莫妙于用間。備禦之策,頻年屢奉明 旨申飭當事諸臣,亦云嚴矣。臣等竊惟遼「陽、天津兩 地密邇京師,一由朝鮮渡鴨綠江而上,一由山東海 面乘風疾趨。設有疏虞,令倭得長驅而入,震驚宸極, 此不可以不慮。宜將東征之兵挑選,或增募二三萬 人,遣大將二員分屯兩地,以防不測。其各省直水陸 兵防,更于今日嚴為整備。俟其入寇吾境,或犄或角, 相為戮力殲此,不可恃其」不來,一日懈緩。故云「莫急 于備禦。然用間妙矣,恐未可必得志于彼;備禦急矣, 恐未能使喪膽于我。臣等以為,彼不內犯則已,果其 內犯,大肆猖狂,乞我皇上與二三大臣定議征討,特 發內帑百萬,分助諸省,打造戰船二千餘隻,選練精 兵二十萬人,乘其空虛,出其不意,會師上遊,直擣倭 國,順命者」宥,逆命者誅;彼秀吉一酋,何能逃遁?此所 謂「堂堂之陣、正正之旗,名其為賊敵乃可服」者也。故 曰莫重于征勦。或者謂興師遠涉,為費不貲;當國計 詘乏時,何以堪此?臣等計之:山東、浙、直、閩、廣備倭兵 餉,歲不下二百萬兩;積之十年,則二千萬兩;又積之 三五十年,其費不可勝窮。今征勦所費,不過一「歲之 需而足。若倭奴蕩平之日,海防又可息肩,各處歲辦 餉銀,可以坐省其半,一勞永逸,事半功倍,未有若斯 舉者矣。臣聞元世祖曾以舟師討倭,致溺十萬眾于 五龍山下,談者恆以為口實。」臣竊料倭雖雄,其實元 人不諳海上形勢。當時將帥不習波濤、不識風汛之 人,而驅駕海洋,直顛倒沉溺,雖「百萬何用!今在東南 而用舟師,則大不然;必習波濤、必知風汛,乘時而往, 無憂覆溺。」試觀沿海商民興販各國者,百鮮失一。故 《元事》非所論于今日也。夫人情慮倭而畏其來,又惟 議株守而憚于往,是以倭酋得恐嚇要求于我。誠知 所以備禦之策與夫攻伐之謀,不患其來復制其往; 則彼雖狡詐百出,無所用之。《兵志》所謂「先聲後實」,又 謂「未戰而廟算勝者」,此舉是也。
《禦倭總論》
[编辑]禦寇之策,謹條其事之大者,蓋有七焉:一曰議將,二 曰議守令,三曰議兵,四曰議財,五曰議援,六曰議守, 七曰《議防海》。此七議者,固游談之常言,而當事者所 易厭者也,然而不可易也。愚聞古之遣將者,或誓于 軍中,或誓于軍門之外,或將交刃而誓,所以一定而 制也。故將者,君授之制,而無所制于人者也。昔孫武 為吳將,兵未試而斬隊長;穰苴為齊將,始出而斬監 軍。此二子者,非好殺以明威也。子公伐郅支,延壽欲 請之而不從;條侯禦七國,梁王數趣之而不動。此二 子者,又非執己以忤物也。然且行之,則以肅人心而 制重也。故古者將之于軍,如心使臂,如臂使指,赴湯 火投溝壑而無不從者,誠足以制其命也。而今也如 漬土,如潰癰,則敗不可收拾,將與俱靡而已。此最今 之大患也。愚以為將必先有天下之識,具命世之才, 自知其足以任矣,然後不辭而受之。因察彼而審虛 實,慮時當否,具列其狀,請少寬日月,一切得以自由。 如有不效,願伏斧躓。既得請矣,然後臥薪席槁,誓不 與此賊並立。入忘其家,出忘其身,淬礪奮發,天地可 感而金石可破也。蓋三軍之志竦矣。然後左援鼓,右 援旗,申眾而誓之。取其不率者,罪之于庭,以令三軍; 又取其甚者,懸頭于門,以令眾。其令一新矣。然後陳 金于廡,縣格于外,有士從中吐奇,撫劍躍而出焉,則 賞不踰時,士皆超距作矣。有將如此,則其氣足以橫 海上而目無倭夷矣,軍安得不壯?功安得不成?故有 將則其他便宜,皆末計也,故一曰「議將。」然將者折衝 于上者也;而守、令者,保障于下者也。將之所轄者廣, 而守、令之所守者專。如使守、令能用其民,則諸郡邑 皆兵也;否則將以賊所至而用兵,兵不得不寡;如使 守、令能率其民以禦賊,賊所至皆敵也;否「則,將禦其 東而賊轉而西,將禦其南而賊轉而北」,賊無端而將 所嚮之力有限,將不得不勞;兵寡而將勞,立敝之道也。故李廣守北平而匈奴避邊,魏尚為雲中守而虜 不敢犯,龔遂為渤海而盜賊散,魯恭至樂安而渠帥 降,此其已然之效也。其法莫如使部使者察東南諸 郡守令之宜而易置之,又「使天下部使者皆察其可 為東南者上之銓司,又使諸臺諫遍察中外以請,又 使銓司按諸察舉,擇其宜而授之。如賊小至,則各以 其民戰大至,則固守其地以待能固守者與戰勝者 同賞,賞必速;玩寇者與將同罰,罰必重。如此,則守令 與將同心,而諸郡邑與募府同體,合而為一以禦賊, 尚何賊之」不滅哉!故二曰「議守令。」愚聞之:將不知兵, 以其地與敵也;兵不知教,以其將與敵也。今議者不 謂兵之不練,而數欲調兵。昔山東兵常調矣,而無捄 于敗;狼、廣兵再調矣,而無捄于敗;番土兵又調矣,無 捄于敗,而害益滋。其所至如乳虎,而其臨陣如鳥散, 居則為民蠹,出則長賊威。故民苦調兵與被賊等,以 其遣之不精,而馭之無統也。夫兵法:平原曠野,此用 眾之地也。如群鹿抗狼,以多者勝;道狹險要,如兩鼠 鬥穴,以勇者勝,雖眾無所用也。故我軍千人並進,而 賊以數人舞刀橫行,稍刱其前,則後皆反走,千人皆 廢矣。故兵而有制,則淮陰驅市人而勝,泜上兵而無 制。苻堅以四十萬而敗于淝。兵「多則難制,難制則易 敗,此其明驗也。故莫若練土著之兵。然始練不可以 應卒,而調兵不可以持久,莫若稍減其調,而徐俟其 練。調簡則易精,練久則愈習,精則土著之兵益奮,習 則調兵可以益減,此始相輔而終相省也。其法則分 責守令而總責之將,非愚所能悉數也。故三曰議兵。」 愚嘗思今坐困「之術,莫有過于兵多者。方其兵之初 調,縣縣傳送,其道里之費,不可勝言也;所過虜掠,其 騷動之費,不可勝言也。至則家給而戶養之,供餉益 繁,而虜掠不息,其費又不可勝言也。此自竭其源者 也。」今議者不惟兵多之費,而憂財之乏,此所謂舛也; 因其乏而議加賦益財,此又舛之舛也。昔先零之役, 當其兵集,耿中丞糴四十萬穀而不足。及充國罷騎 兵般師,不費斗穀而羌平。人皆知充國屯兵之興利, 而不知般師之省費也。故調兵一而當練兵之費百, 養調兵二而當土著之兵,其費十。調益減則費益省。 以其所費者而練士,何弗強也?以其所省者而充費, 何弗贍也?此不加益而足財之道也。故四曰「議財。」夫 列地定制,犬牙相入,所以相衛也;封疆相錯,所以相 保也。緩則相安,急則相救,非苟自全而已也。故《春秋》 鄰國不能救則譏之,桓公不能恤小則譏之,此天下 之大誼也。在漢右渠之伐,兩將軍異同,而朝鮮幾勝; 唐祿山之變,而賀蘭擁兵,睢陽遂陷,此天下之大機 也。今地壤相接,而坐視勝敗,令賊長驅深入而無顧 忌之心,此甚不可長也。愚以為宜特嚴其法。約曰:「賊 攻西,則東出銳師擊其左,賊東則亦如之;賊攻南,則 北出銳師繞其後,賊北則亦如之。賊攻中,則左右前 後各出銳師四面而起。非其守地而兵先至者有異 賞,坐視其鄰之敗者與同罰。」則是賊腹背受敵而我 多樹兵也,賊亦安能肆而不顧哉?此是多方弭賊之 道,而今日之要務也。故五曰議援。夫待援莫先于守, 未有榦弱而枝扶者也。然守必以戰,而守城必以野, 自法有陷城之誅,而未嚴殘野之罰。賊至則苟完孤 城而棄其四境,煙焰相望,號聲相聞,所至蕭條,郭為 丘墟,誠有所不忍言者,又安問其援乎?李牧備邊,先 在收保而不失,不能收保,是資賊也。後將軍屯燉煌, 先在乘隧,列障相聯不絕,賊不敢犯。使疏而可犯,是 自敝也。愚以為宜略倣墩堡之制,使民各聚為市,市 列為堡,約其道里之中,使勢可相及,每賊至,則墩堡 固守,而郡縣急趨而助之。而又特嚴其法,使四境殘 甚者與失城同罪,則人各為戰、地各為守。賊入而無 所得,其勢自困矣。故六曰「議守。」雖然,此皆賊已入則 守之于內,而其未入則禦之干海。然諸將海戰而勝 者常十七,其內地戰敗者常十八;非將勇于海而怯 于內也。其故有四:士卒入海,人無還心,皆殊死戰,無 所逃難:一也。洪艟巨艦,易以凌策,勢便;二也;毒藥、火 器,且戰且「焚,三也。賊載水而飲,開口待鹵,勢不能持, 四也。其後不能禦賊者,亦有四:犯不測之險,以命博 賊,而賞常不讎,生其怠心,一也;海中無人,易以為解, 二也;既不能賞,易於姑息,將不能驅,三也;海波不常, 或利或否,四也。」議者皆言「益修戰具,反其四失:守馬 蹟諸山以控吳,守大、衢諸山以衛越,守陳、錢諸」島,以 制賊往來之衝;夾擊互救,三道鼎峙,賊不足防矣。故 七曰「議防海。」然愚又聞善計者當計其始,詳慮者當 慮其終。自明興以來,防倭之法備矣。當是時,信國、江 夏築城,起自登、萊至浙沿海,凡五十九城,費非不甚 大也,籍民丁四之一以戍人;非不甚勞也,設置衛所, 間以烽墩,役非不甚廣也,然且為之,亦見倭之不可 不防,而聖祖之遠謨、創始慮終,甚深遠也。
蒼霞草
[编辑]狂逞肆噬,則明興實甚,豈盛衰之數亦遞乘歟?夫以 高皇帝之威靈,北暢南洽,獨倭馭之而不馴、綏之而 愈貳,此其不可以禮義化誨懷服,視諸夷為特甚矣。 東甌、江夏,僇力經營,保障之具,犁然畢舉。廣寧一戰, 威震殊俗;赳赳虎臣,于今為烈矣。顧鉅防隳于平世, 疆事弊于匪人,東南之禍,其亦有必然者也。重以匪 茹罔懲,包荒太甚;郊關弛禁,虎兕狎遊。遂令貢使內 訌,姦氓外市,紛紜糾結,干戈日尋,毒流海內,十載不 休。《祖訓》之嚴于「絕倭」淵乎!卓哉!真萬世之龜鑑矣!
日本部藝文一
[编辑]《敕日本國王書》唐·張九齡
[编辑]敕:日本國王主明,樂美御德,彼禮義之國,神靈所扶, 滄溟往來,未嘗為患,不知去歲,何負幽明。丹墀真人 廣城等,入朝東歸,初出江口,雲霧斗暗,所向迷方,俄 遭惡風,諸船漂蕩,其後一船在越州界,即真人廣城, 尋已發歸,計當至國。一船漂入南海,即朝臣名代,艱 虞備至,性命僅存。名代未發之間,又得《廣州》表奏,「朝 臣廣城等漂至林邑國,既在異域,言語不通,並被劫 掠,或殺或賣,言念災患,所不忍聞。然《林邑》諸國,比常 朝貢,已敕安南都護,令宣敕告示見在者,令其送來, 待至之日,當存撫發遣。又一船不知所在,永用疚懷, 或已達本蕃,有來人可具奏。此等災變,良不可測,卿 等忠信則爾,何負神明,而使彼行人」,罹其凶害,想卿 聞此,當用驚嗟。然天壤悠悠,各有命也,冬中甚冷,卿 及首領百姓並平安好,今朝臣名代還,一一令口具 遣,書,指不多及。
《論倭疏略》明·馬坤
[编辑]朝鮮居東北、日本居正東、偏北。故日本諸彝凡由海 上入中國,交通生事,舟必經過朝鮮海面。先年,倭首 宗設等犯我海道,大肆叛逆,屠害中國軍民數多。時 朝鮮國王李懌聞賊歸由彼海,憤其作孽,盡遮殺之。 隨即具奏:「倭寇打劫上國,致殺官兵,不伏天誅,過境 仰仗皇威,勦殺幾盡。并將擒獲倭賊中林望古多羅 等及賊首級三千顆,與長箭、船窗等物,連搶回人口 王樣等差刑曹參判《成洗昌》等先後齊獻闕下。此固 未暇深究其故,但《朝鮮》能殺日本之人,與日本之人 之畏朝鮮則驗矣。請乞朝廷特遣使臣宣諭朝鮮國 王,查倭賊經由海面,既與日本密邇,令朝鮮國王須 益申初議,盡行截殺,仍行國王就近」轉查日本管國 者。近年倭寇是否由其縱放;若果知情,速令悔改;若 係左右奸宄或係中國逋逃假借妄為,就令其主盡 將首惡擒斬獻報;是亦一策也。在京各衙門會議, 查得先該巡視浙江都御史王忬題稱:「臣聞東南之 有倭寇,猶西北之有邊患。狙詐勇猛,強不可禦;乘風 迅速,來不可測。故我朝」備倭,北自山東,南抵閩、廣,規 畫經制,不減西北。且嚴通番下海之禁,明「十年一貢」 之規,使常修舉不失,豈有邊患?但數十年來,事皆廢 弛,番商海寇俱至浙洋,寧、紹、蘇、杭姦宄射利之徒,接 濟交通,勾引貿易。自嘉靖二年宋素卿入擾之後,邊 事日隳,遺禍愈重。閩、廣、徽、浙無賴亡命潛匿倭國者 不下千數,居民里巷,街名《大唐》。有貲本者則糾倭貿 易,無財力者則聯倭肆劫。巨室為之隱諱,官府惟務 調停。日就月將,年深歲積,識者固知有今日之變矣。 臣詢訪在海賊首約有百餘人,其雄狡著名:徽州王 五峰、徐碧溪、徐明山、寧波毛海峰、徐元亮、漳州沈南 山、李華山、泉州洪朝堅等,皆廣布奸細,包藏禍心。計 算則未能就擒,捕急則逃遁無蹤。雖恃海洋遼闊,亦 由倭國為之淵藪也。節據被擄在倭歸人供稱:「本國 酋長請有入貢勘合,得行則利歸于上。今各倭私自 貿易,利歸于下。」彼中酋長甚是不樂,嘗禁各倭西犯 昨劫黃巖去者,多被擒殺。今春關隘亦加嚴禁,曾追 回倭船二十餘隻。并審擒獲「賊首李哪噠,亦稱渠魁 沈南山等安住倭國,分遣其黨同倭入寇。此輩不除, 海無寧日。若差人曉諭日本國王,定將各逆并島倭 勦逐,此雖得賊人之口,未可輕信,而國王感恩慕義 之心,亦豈盡無?」查永樂年間,倭人入貢,又有倭寇犯 邊,令來使追捕得倭賊若干,許以彼國法治之,以次 蒸死,數十餘「年,海洋平靜;海道副使李文進屢以議 呈,欲臣具請特旨北行朝鮮、南行琉球,轉諭彼國,及 令布政司咨行,述其許貢之由,勉以藩屏之義,令將 中國逋逃盡搜起發,嚴密各島,不得出關,庶使賊勢
日孤,兵力可逞。但恐彝性叵測,國體攸關,即今警變異常,正多方圖濟之日。乞欲查酌議擬,務求事體」穩便等因。本部咨行禮部查議訖。又該刑部河南司主 事郭仁題云:「今之倡亂者,已經兵部明言有賊首王 直盤據海島,招納叛亡,然必竟勾引倭寇,張大聲勢, 故敢猖獗,以至此也。臣承乏刑曹,凡遇朝鮮國解至 日本薩摩州失風,流賊望古《三甫羅》等轉行到部,有 被搶火銃木牌,刻有『直隸軍門及『松江府』』」字號,則倭 寇之流劫江南也無疑。常考國朝洪武二年,遣使臣 趙秩諭日本來貢。五年,復遣僧祖闡《無逸》往宣佛法, 諭其來貢。太祖為賜詩送行,實重厥事也。乃十餘年 得安堵焉。永樂初,命太監鄭和等招撫諸番,日本獨 先納貢,并擒獻犯邊賊二十餘人。就命來使治以其 國之法于鄞地,令一人執炊,一人上甑,盡行蒸殺。至 十五年,復入寇犯邊將執其酋首送京師,成祖待以 不死,遣刑部員外郎李綱等使日本,降璽書,責以「敬 天事大」之義。次年,綱還朝,其國王源義持亦遣刺史 奉表稱謝,成祖特釋其罪,宴賚有加。嗣是終成祖之 世,不復入寇。此仁義並用,祖宗駕馭倭人之長策也。 即今海島群盜旁午,使舟或未能達。昔太祖嘗以三 佛齊國梗化,阻絕使臣商賈,命禮部移文暹羅國王 轉達瓜哇國,俾以大義告于三佛齊國。合無查照故 事,遣使朝鮮,諭令差官齎送璽書前往日本,宣揚聖 朝威德,戒令斂戢屬倭。該本部覆議,移咨總督,會同 操巡撫按等官,轉相計議,題奉聖旨:「已經通行督撫 等官議處」,未報。近又該督察侍郎趙文華咨送通事 一名、降倭二名,前到兵部。譯審得入寇海賊,俱係日 本所屬野島小彝,被中國逋逃之徒糾同打劫,倭王 未必盡知。所據南京工部尚書馬坤等題請前因,似 亦有據。及欲宣諭朝鮮一節,又與王忬、郭仁所奏大 略相同。且日本原係朝貢之國,載在「典制」,遣官傳諭, 于義無乖。合無從禮部酌量,查照祖宗朝故事,遣官 齎捧璽書,前至朝鮮,諭令傳諭日本國王,以示君臣 之義、禍福之機。令其「禁戢屬倭,擒斬華逆,以效臣節。 如果罪在彝屬,國王無預,輸誠聽命,海氛肅靖,即許 其遣使奏報,另議褒獎。」是亦國家不戰屈人之一策 也。
《論倭》李文進
[编辑]查倭彝諸島,種類雖繁,部落相聯;亦有酋長,眾所尊 者,號曰「天文」;其法最嚴,其威懾眾。一人為盜,一家盡 滅。一島有犯,鄰島移平,即奉令勘合,以時來貢者。彼 中故事:每遇閏年,則諸島富倭各出己貲,輸于天文; 請得勘合,方來入貢。實則懋遷有無,以侔厚利。利權 在上,天文所欲者。後因海禁廢弛,奸民通番,殷實之 「倭,徑自貿易,不請勘合,利權下移,天文所不樂者。加 之徽賊王直、徐海、閩賊林碧川、陳思盻輩假稱名號, 竊錄勘合,妄具禮儀,私通酋長,遂至招呼益眾,往來 無稽,天文所不知者。此皆彼中情狀,博訪似實。故本 職在昔具呈題請,許令省諭,蓋嘗反覆思之審矣。若 頒降璽書,特遣使命,恐偶不敬,反生」事端。若令琉球、 高麗就近傳宣,事在彼中,難于取必。不如止行浙江 巡撫,得以從宜省諭。當如永樂間事例,擇取高僧數 人,移文乘桴,直至天文,詳為傳諭。宣累朝許貢之恩, 禁近來倭寇之擾,發王徐之偽;收逃叛之民,許修常 貢,操利權。天文雖愚,必知所擇。蓋日本所需絲綿、藥 物、器用之類,悉皆仰給中國,不能缺者。若或海禁皆 嚴、通番盡止,彼日用不足,勢必請貢,惟命是從,而我 所欲為,亦無不遂:此又拔本塞源之術也。
《議倭》黃元恭
[编辑]「策者曰:『倭寇犯順,乃群小之僭竊,其君不知也。誠遣 使諭之,彼王必能禁其下,海境安矣。百萬之師,何如 一介之任耶』?」竊考之昔晉率陰戎伐穎,周景王以弁 髦之敝告晉,辭直獲免,而說者以為不如東周之伐 秦。夫君臣上下,華彝之所以臨事,統屬,分也。臣有干 于其君,殺無赦;下有犯于其上,殺無赦,憲也。周天子 顛分壞憲,屈體卑辭,以祈一日之存,孰與𢬵國舉義, 存綱常于萬世之愈哉?今堂堂天朝,玉帛萬國,威迅 九垓,雖倭寇為患,譬則蚊蝱之螫耳。未若唐之回紇, 宋之困金、元,何至甘衰周之不屑耶?或曰:是舉也,請 命于天子,擇布衣之士,假朝臣之服,而以藩省之辭 將之,非害大者。夫曰請命,則實意開于天子。而識者 默思之,必有元首居下之恥。曰「假服」,則名器頒于朝 廷,而匪人卑用之,必有衣冠掃地之辱。實意卑,名器 玷,而猶猥曰「無害大」可乎?且夫中國天子,猶家之主 也;倭王猶家僕也。倭之群小,猶家僕之臺從也。臺從 肆然陵犯其主,既不能奮草薙于其來,又不能正根 株于其主,而顧修文告之辭,豈不忸怩當代、含羞百 世也哉!抑人有言:「苟可以息干戈而全民命何憚于 枉尺。」夫逋法網以為盜于外境華彝皆有其人吾中 國豈不明揭憲典、密布機宜。奈不能禁吾民之竊出 顧責倭王盡禁其竊入者乎?勢不行矣。且倭寇狡猾 素無慕義之誠。其臣服數十年不為梗者,特通貢之利足羈縻之耳。今入寇之利,百倍通貢,充其貪心,何 所不至?猶恃中國之威,懾服有素,而群小之回,誘說 未通。若迺遣使諭之,假其重以寢其名,示弱明甚矣。 安知不啟通國之貪乎?
《論通市》前人
[编辑]或者云:「中國繁華之盛,四裔慕之。吾民之出而勾引、 彼倭之入而橫暴,皆此為之媒。故浙之定海有關,號 稱要害。誠于此立市,多設防兵,以通諸番之貿易,則 倭人有自通之便,吾民杜竊出之端。凡所欲物,以好 取、不以戎取,倭酋何憚而不為?廣中歲通市舶,百姓 安堵」;足明徵矣。難與諸番類。觀廣、浙事體,大不侔也。 嘗聞海島諸彝,惟倭狡猾為甚,出沒無時,所在登劫, 故沿海諸郡盡設守備把總等官軍以禦之,曰「備倭」, 蓋患之深矣。廣東舊有諸番之舶而無倭,故通市無 恙。若乃定海,本倭入貢之道,定海通市舶,倭人原在 不拒之中矣。昔在太祖朝,猶慮倭人通貢之擾而不 與,成祖嘉其擒獻叛寇之忠,始許之。自劉江擒斬盡 絕之後,憲臣有司能束以法,恪守陪臣之分,帖然者 數十年。至嘉靖時搆孽,貢不及期,獻不盡物,爭屠牛 剝狗之故,相與環視者屢矣。當是時,守臣已難禁戢, 況通市于大亂未懲之後,誰復能以綱紀馴擾之?昨 倭自寧波登劫者八十人,寇犯南京,橫行兩省,而後 殲之。計市舶之倭當不減八十人。其或外順內奸,乘 吾不備,甚易易也。就令無他,安保吾民不有奸貪愚 弄以起隙?又安保彼中不有淫酗驕恣以生戎?一有 不虞,將何以禦之?此端一啟,朝夕慄慄。官除者必掛 納,廛處者必播遷。昔人「馬市」之說,鑒不在遠矣。
《議倭》唐·順之
[编辑]宣諭日本、浙江軍門,常請命遣使矣,竟不能盡得其 要領。使者坐罪,而其事遂罷。嘗考《平倭略》所載,洪武、 永樂間遣使日本者,不一而足。高皇帝又嘗與劉基 議,以倭國重佛,特遣僧往諭。古之王者,于四裔之不 貢不臣,則有威讓之令,文告之辭,兵交使在其間,以 深得敵情,而處之切中其機也。然自葉宗滿之坐重 罪而逋逃欲自歸者,不免自疑。自蔣洲之得罪,而人 以「使絕域」為諱。或宜減葉宗滿之罪,以示信于逋逃 之徒;寬蔣洲之獄,以留使絕域詗敵情之一路。
《議招撫》前人
[编辑]據總兵官盧鏜手本內一款:「撫處彝情,以尊國體。」開 稱「祖宗以來,給與日本國金印勘合,十年一貢,船不 得過三隻,人不得過百名。既申遠裔慕義之情,遠裔 亦得交易中國之貨以為利。而中國亦以羈縻遠裔, 使常馴服,不為寇賊。百餘年來,海波不揚。自嘉靖二 年宗設、宋素卿等爭貢讎殺,貽害地方,因而絕貢。」至 嘉靖十八年,正使碩鼎等齎獻貢物,并進表文伏罪。 荷蒙皇上擴天地之仁,雖非貢期,復准入貢。嘉靖二 十六年,正使周良等坐船四隻復貢。議者計方九年 之期,有違事例,徑自阻回,從此貢路不通。倭人素性 貪詐,利我中國之貨,既不與貢,則無復望矣。因此遂 被姦徒勾引同利,為寇不止。則以偶「蹉一年、貢期阻 回之故也。為今之計,乞題請聖裁,行令各衙門遵照。 今後倭人復來求貢,果有真正表印勘合,別無詐偽, 姑不計其年例,就與奏請起送赴闕,譯審來寇之端, 敕彼國王令其查治惡逆,斂戢屬倭,使不敢再犯;則 倭人知有貢路之可通而詭計自消、黨類自攜,勾引 之徒亦可漸縛矣。」臣謹按盧鏜,老將也,三十餘年在 海上,熟諳倭情,其言當不甚妄,乞敕該部查議可行 與否。臣又聞先時陝西總制王瓊論西北邊事,以為 能絕其入貢之路,不能絕其入寇之路,今亦可借以 為喻也。
《議番舶》前人
[编辑]國初,浙、福、廣三省設三市舶司,在浙江者,專為日本 入貢,帶有貨物,許其交易;在廣東者,則西洋番船之 輳,許其交易而抽分之。若福建既不通貢,又不通舶, 而國初設立市舶之意,漫不可考矣。舶之為利也,譬 之礦然,「封閉礦洞,驅斥礦徒,是為上策。度不能閉,則 國收其利權而自操之,是為中策。不閉不收,利孔洩」 漏,以資奸萌嘯聚其人,斯無策矣。今海賊據峿嶼、南 嶼諸島,公擅番舶之利;而中土之民交通接濟,殺之 而不能止,則利權之在下也。宜查國初設立市舶之 意,無泄利孔,使奸人得乘其便。
《議倭》張時徹
[编辑]倭寇悔禍,或揚帆稱貢而至,將何以處之?昔楊文懿 公嘗著《卻貢之議》曰:「倭人狙詐狼貪」云云。且前此入 寇之頻,蓋以通番下海、勾引鄉導者多也。乃不嚴禁 姦之令,而欲開非時入貢之門,是止沸而益之薪也。 況倭王微弱,號令已不行于彼國中,即使通貢,果能 禁諸島之寇掠乎?且貢彝止數百計,而寇邊者動以 「千萬計,豈寇邊之賊皆欲貢而不得貢者乎?請宣頒 明詔,申命海道帥臣,益嚴守備。貢則卻而驅之出境, 寇則草薙而禽獮之,則奸謀狡計,破阻不行矣。」今之議者復曰:「昔三代盛王,九彝、八蠻、五戎、六狄,莫不來 王。聖人之作《春秋》,于荊楚猾夏,則書人以黜之,至遣 椒來聘,復書爵以進之。招攜以禮,懷遠以德,蓋王政 之所不廢也。倭人自祖宗朝效其職貢,已非一日。邇 者朝廷准令遣使移檄往諭,實屬招徠之意,以開其 補過之門。但奉使者不能直達倭王以宣布聖天子 威德,而徒以簡率行之;如其款邊納貢而峻卻之,恐 永塞其自新之路,而益堅其稔惡之心,東南未知所 息肩也。」夫為是說者,猶治疾之標而未察其本者也。 王者內夏外彝,修之有道。《軍志》亦曰:「毋恃其不來,恃 吾有以待之。」使在我者未修而疏于所恃也,則通之 適所以招侮,絕之亦足以啟釁。此豈安攘之長策哉! 邇者臺省部寺會疏奏行九事:一曰選武將,二曰任 文職,三曰精選練,四曰慎徵調,五曰處軍餉,六曰守 要害,七曰《明職掌》、八曰《明賞罰》、九曰《行撫諭》。酌以時 議之允協者而兼行之,于以內收順治之功,而外樹 威嚴之績。如其且寇且貢,反覆不情,則用威讓之令、 文告之辭以卻絕之。是恪遵太祖高皇帝之明訓,義 之所以為盡也。如其引慝伏罪,重譯效款,必欲率賓 王化,以自納于覆載之中;則必質其信使,堅其誓約, 敕令禁戢各島,不復犯我邊疆。期以數年為斷,共命 不渝,而後如先朝著例,容令入貢。此成祖文皇帝綏 徠遠人之方,仁之所以為至也。是故明徵「定保」,君子 監成憲而行之而已。是故修治城隍,慎固城守,一策 也;編立保甲,內寓卒伍,一策也;譏察非常,嚴禁出洋, 一策也;綏撫瘡痍,以固根本,一策也。凡此皆所以治 內也;修復墩堡,嚴明烽堠,一策也;繕治器械,查復戰 船,一策也;出哨會哨,悉遵舊規,一策也;據險守要,聯 絡響應,一策也;凡此皆所以治外也。至于練主兵而 免調募之擾,足財用而資軍興之需,聚芻糧而給餉 以時,嚴賞罰而功罪不掩,設畫樹防,出奇應變,所謂 「為吾之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則在乎中外任事之 臣加之意焉可也。
《論市舶》前人
[编辑]或謂「定海沿邊,舊通番舶,宜准閩、廣事例,開市抽稅, 則邊儲可足而外患可弭。」殊不知彼狡者倭,非南海 諸番全身保貨之比;防嚴禁密,猶懼不測,而況可啟 之乎!況其挾貲求利者,即非脯肝飲血之徒,而捐性 命、犯鋒鏑者,必其素無賴藉者也。豈以我之市不市 為彼之寇不寇哉?殷監不遠,元事足徵。當商舶未至, 而絕之為易,貿易既通而一或不得其所,將窮兇以 逞,則將何以禦之矣?今之寇邊者動以千萬計,果能 一一而與之市乎?內地之商聞風膽落,果能驅之而 使市乎?既以市招之而卒不與市,將何辭以罷遣之 乎?倭以百市,兵以千備,倭以千市,兵以萬備,猶恐不 足以折其奸謀,我之財力,果足以辦此乎?且互市一 開,非計日限月之可期也,彼之求市者無已,則我之 備禦者亦無已,果能屯兵而不散已乎?此皆利害之 較然也。乃謂可以足邊儲而弭外患,斯不已大繆乎?
《議倭》鄭舜臣
[编辑]《許貢》一說,決不可行。蓋成祖之許入貢,先有威以制 之也。今威未行而遽許之,非惟無益,恐彼借入貢之 名,來無常期,人舟不遵定數,反生事端矣。
《議倭》楊守陳
[编辑]倭人僻在海島,其俗狙詐而狼貪,自唐以至于近代, 已嘗為中國疥癬矣。國初、洪武年間,嘗來而不恪,朝 廷既正其罪,復絕不與通,著之為訓。至永樂初,復來 貢而後許之。于是往來數數,知我中國之虛實、山川 之險易,因肆奸譎,時拏舟載其方物戎器,出沒海道 而窺伺。我得間則張其戎器而恣肆侵擾,不得間則 陳其方物而假稱朝貢。侵擾則捲民財,朝貢則沾國 賜。間有得不得,而利無不得,其計之狡如是。至宣德 末來不得間,乃復稱入貢,而朝廷不知其狡。詔至京 師,燕賞豐渥,稛載而歸,則已中其奸計矣。迨正統中 來而得間,乃入桃渚,犯我大嵩,劫倉庾,燔室廬,賊殺 蒸庶,積骸流血如陵谷。縛嬰兒于柱間,沃之沸湯,視 其啼號以為笑樂。捕得孕婦,則計其孕之男女,剔視 以賭酒,荒淫穢惡,至有不可名言者。「吾民之少壯,與 其粟帛席捲而歸巢穴,城野蕭條,過者隕涕。」于是朝 廷特下備倭之詔,命重帥守要地,增城堡,謹斥堠,大 修戰艦,合浙東諸衛之軍分番防備,而兵威振于海 表。四十八年間,邊氓安堵,而倭寇潛伏,罔敢揣焉。茲 者復來窺伺,而我軍懷夙昔之憤。幸其自來送死,皆 瞑目礪刃,欲食其肉而寢處其皮。彼既不得間,乃復 稱「入貢」;而我師遂從其請以達于朝:是將復中其計 矣。今朝廷未納其貢,而吾鄞先罹其害。芟民稼穡,為 之舍館;浚民脂膏,為之飲食;勞民筋力,為之役使防 衛;晝「號而夕呼,十徵而九斂,雖雞犬不得寧焉。」而彼 且縱肆無道,強市物貨,善謔婦女,貂璫不之制,藩憲 不之問,郡縣莫敢誰何,民既譁然不寧矣,若復詔至 京師,則所過之民,其有不譁然如吾鄞者乎?矧山東諸郡縣,當河決歲凶之餘,其民已不堪命,尤不可使 之譁然也。且其所貢刀扇之屬,非時所急,價不滿千, 而所為糜國用、敝民生而過厚之者,一則欲得其向 化之心,一則欲弭其侵邊之患也。今其狡計如前,則 非向化者矣。受其貢亦侵,不受其貢亦侵,無可疑者 矣。昔西旅貢獒,召公猶致戒于君;越裳獻白雉,周公 猶避讓不敢受。漢通康居、罽賓,隋通高昌、伊吾,皆不 免乎君子之議。況今倭寇「乃我讎敵而于搆釁之餘 復敢懷其狙詐狼貪之心而施其奸計以罔我其罪 不勝誅矣。」況可與之通乎!然彼以貢獻為名既入我 境而遂誅之則類于殺降為不武不義。若從而納其 所貢則中其奸計而益招其玩侮,不可謂智。「取一而 損十,得虛而費實,不可謂計。敝所恃以事無用,俾其 不兵甲而騷,不水旱而窘,不可謂仁。有一于斯,皆非 王者之道。愚竊以為宜降明詔,數其不恭之罪,示以 不殺之仁,歸其貢獻而驅之出境,申命海道帥臣,益 嚴守備,俟其復來,則草薙而禽獮之,俾無噍類。若是 則奸謀狡計,破沮不行,若日之所照,月之所臨,物莫 能遁。故天下咸知朝廷之明,貢獻不納,貨賄不貪,雖 有遠方珍怪之物而無所用之,故天下咸知朝廷之 廉。自浙江以達京畿,且數千里之民,舉不識輸運之 勞,不知徵斂之苦,父哺其子,夫煦其妻,而優游以衣 食,故天下咸知朝廷之仁。外裔知吾國有禮義而不 敢侮,奸宄知吾國有謀猷而不敢發,桴鼓不鳴,金革 不試,故天下咸知朝廷之威。舉一事而眾善備焉」,斯 與「勞民費國而幸外裔之服者」萬不侔矣。
《議倭》唐·樞
[编辑]太祖高皇帝定鼎之二年,遣使臣趙秩招諭日本。次 年,其國王良懷奉表入貢。五年復遣僧祖闡往諭之, 隨遣人奉方物。時祖闡之使也,僧宗泐以詩贈別,而 高皇帝親和之,有「同仁無遐邇」之句。十三年,貢使無 表文,俱發三邊安插。十四年,貢使表有前使姓名,乃 悉放還。自十五年賊臣胡惟庸黨備倭指揮林賢入 倭搆亂。十六年,入寇金鄉衛。十九年進巨燭,暗藏火 藥兵器,佐惟庸為不軌。于是《高皇帝》立訓,絕其往來。 夫招之者,帝王無外之仁也。無驗而拘之,及得其真 而即歸之中國,柔遠之禮也。其奸深禍結,示以永拒, 聖人誅罪之義也。然不即勤兵征討,以訓令代鈇鉞, 明于勢之所不及,不欲以全律之也,況罪以罪乎?其 人豈終罪其國,無可宥之日耶?是則良懷亡而聖怒 宜息矣。故當文皇帝繼世定貢加賚遣使給符封,其 鎮山初禁,似與全釋。蓋後先殊局,彼此異宜,而其致 一也。嘗考《大明律》:凡將物私出外境貨賣及下海者, 罪止杖一百;將人口軍器出境及下海者,絞;因而走 泄事情,斬。及考《問刑〈條例〉》:擅造二桅以上大船,將帶 違禁貨物下海往番國買賣,潛通海賊,同謀結聚及 為鄉導,劫掠良民者,處以極刑。若止將大船雇與下 海之人分取番貨,及糾通下海之人接買番貨,發邊 衛充軍。若小民撐使單桅小船,于海邊近處捕魚採 木,巡捕官兵不許擾害。《欽惟皇猷》,防民以惡交,而不 強遏其販貿;杜民以奸搆,而不直撓其生業。故海上 境外之貨,實與彝為市。罪惟杖而不過,謂不勝其重 也。其誅蘄焉,則人口軍器恐資寇兵,益盜黨耳。違式 巨艦,雖成濟具,而原其所欲為。若只從互市,罪亦不 列死款。夫然後知先皇帝制律之意,嚴奸宄以沮其 漸,復因利用以體其情。苟當事者不意論,慎測一切 矯枉而踰于直,夫豈先皇帝「大道為公」之謂哉!
《平倭頌》〈併序〉董穀
[编辑]「恭惟我太祖高皇帝奄有九有,今上皇帝君臨萬邦,太平二百年,三代以下全盛之治,無有過者。乃今日本兇黠狡戾,至為反側。我叛人逋竄沙嶼,誘至亡命,利動貪商。始于辛壬,延于癸甲,東南幾省,橫罹兵燹。皇天厭亂,默授哲人。俾我本兵胡公,文武全材,代巡浙水,出奇制勝,克當聖心。爰委重寄,超遷中丞,提督軍務,陞總制,大展經略,延攬獨斷,與神為謀,勦撫隨宜,機變莫測。丙辰徐海授首,丁巳王直革面,元惡就擒,群醜咸歸。乃肅清瀚海之風濤,洗滌丘山之腥穢。上以紓九重之宵旰,下以措萬姓于衽席。偉哉烈乎!是宜寵頒新命,位絕留都,以奏膚功,惠此南服。昔勒石燕然,徒誇兵力;樹碑淮蔡,示侈武功。豈若今不殺之威,行于徼外;折衝之妙,荒彼大東。頌聲之作,曷可已乎?」 詞曰:
茫茫巨海,南國之紀。際天蟠地,浩無涯涘。中有鬼方, 嬴秦伊始。是曰倭奴,聚若蜂蟻。殺敓天性,帆檣長技。 叛服靡常,為患東鄙。漢、隋、唐、宋,羈縻脣齒。元人肆伐, 莫雪厥恥。於赫高皇,中配元黃。華夏澄清,玁狁于襄。 內治斯茂,重譯來王。逖彼東南,有此小邦。萬里梯航, 界于拱桑。冊封攸頒,朝貢是常。爰命東甌,增治金湯。 百八斯年。樂郊炎荒,爝火燎原,桃蟲維鳥。勿謂何傷, 靡大非小。重辟逋逃,潛伏洲島。日深歲蕃,轉相號召。
狀彼有徒,突如掠剽。四明瓦解,三吳雲擾。淫毒蒸民血流成潦。大將偃旗,疇能致討?皇帝曰「吁,亂其可養。」維諸廷臣,慎擇以往。代朕南巡,用昭罰賞。桓桓胡公, 象簡惠文。乘傳至止,煒如神人。指揮「顧盻,秋肅春溫。 胸中兵甲,數萬橫陳。一鼓大捷,氣振三軍。公方蒞止, 有命自天。維卿獨任,閫外之權。」歲在甲寅,火中成軍。 賊寇于垣,我矢于原。萬夫用命,一劍光寒。我陳于野, 賊逸于渚。鼓砲雷轟,矢石如雨。元兇既殲,百靈順序。 爰休爰止,勞我多士。露布宵蜚,捷音晝駛,公燕于堂, 鼉鼓逢逢,笙磬雍雍。吳儂戴公,尸祝無窮。男遂耰鋤, 婦安女紅。伊誰之俾,伊誰之功。天心亦從,歲復大豐。 公處名藩,泰山巖巖。海波既恬,行道無艱。嗟爾叛人, 尚遯海山。鳩彼文身,肆彼冥頑。憬若有覺,面縛扣關。 頓首輸誠,惟乞平反。公笑受之,予以溫顏。罪人斯得, 一矢不煩。浙水安流,吳山雄峙。氛祲既消,瑞應斯至。 兟兟仙獸,不知其世。皓逾鶴齡,元奪烏翅。虞獻于庭, 光照階砌。屬寮仰賀,奔走軍吏。天子萬歲,公亦千歲。 方歌「《九罭》,行躋三事。」萬方屬望,蒼生攸暨。
日本部藝文二〈詩〉
[编辑]《送祕書晁監還日本國》〈併序〉唐王維
[编辑]舜覲群后,有苗不格,禹會諸侯,防風後至。動干戚之舞,興斧鉞之誅,乃貢九牧之金,始頒五瑞之玉。我開元天地大寶聖文神武應道皇帝,大道之行,先天布化,乾元廣運,涵育無垠。若華為東道之標,戴勝為西門之候,豈甘心於筇杖,非徵貢於包茅。亦由呼邪來朝,舍於蒲萄之館;卑彌遣使,報以蛟龍之錦。犧牲玉「帛,以將厚意。服食器用,不寶遠物。百神受職,五老告期,況乎戴髮含齒,得不稽顙屈膝。」 海東國日,本為大服,聖人之訓,有君子之風。正朔本乎夏時,衣裳同乎漢制。歷歲方達,繼舊好于行人;滔天無涯,貢方物于天子。同儀加等,位在王侯之先;掌次改觀,不居蠻夷之邸。我無爾詐,爾無我虞,彼以好來,廢關弛禁。上敷文教,虛至實歸。故人民雜居,往來如市。晁司馬結髮遊聖,負笈辭親,問禮於老聃,學《詩》于子夏。魯借車馬,孔丘遂適于宗周;鄭獻縞衣,季札始通于上國。名成太學,官至客卿。必齊之姜,不歸娶于高國。在楚猶晉,亦何獨于由。余遊宦二年,願以君羹遺母;不居一國,欲其晝錦還鄉。莊舄既顯而思歸,關羽報恩而終去。於是稽首北闕,裹足東轅。篋命賜之衣,懷敬問之詔。金簡玉字,傳道經于絕域之人;方鼎彝樽,致分器於異姓之國。瑯琊臺上,迴望龍門;碣石館前,敻然鳥逝。鯨魚噴浪,則萬里倒迴;鷁首乘雲,則八風卻走。扶桑若薺,鬱島如萍。沃白日而簸三山,浮蒼天而吞九域。黃雀之風動地,黑蜃之氣成雲。淼不知其所之,何相思之可寄?嘻!去帝鄉之故舊,謁本朝之君臣,詠七子之詩,佩兩國之印。恢我王度,諭彼蕃臣。三寸猶存,樂毅辭燕而未老;十年在外,信陵歸魏而逾尊。子其行乎?余贈言者。
積水不可極,安知滄海東。九州何處所,萬里若乘空。 向國唯看日,歸帆但信風。鰲身映天黑,魚眼射波紅。 鄉樹扶桑外,主人孤島中。別離方異域,音信若為通。
《送晁補闕歸日本國》趙驊
[编辑]西掖承休澣,東隅返故林。來稱郯子學,歸是越人吟。 馬上秋郊遠,舟中曙海陰。知君懷魏闕,萬里獨搖心。
《銜命使日本國》朝衡
[编辑]銜命將辭國,非才忝侍臣。天中戀明主,海外憶慈親。 伏奏違金闕,騑驂去玉津。蓬萊鄉路遠,若木故園鄰。 西望懷恩日,東歸感義辰。平生一寶劍,留贈結交人。
《送日本國聘賀使晁巨卿東歸》包佶
[编辑]上才生下國,東海是西鄰。九譯蕃君使,千年聖主臣。 野情偏得禮,木性本含仁。錦帆乘風轉,金裝照地新。 孤城開蜃閣,曉日上車輪。早議來朝歲,塗山玉帛均。
《送朴山人歸日本》釋無可
[编辑]海際晚帆開,應無鄉信催。水從荒外積,人指日邊回。 望國乘風久,浮天絕島來。儻因華夏使,書札轉悠哉!
《送人之日本》方干
[编辑]蒼茫大荒外,風教即難知。連夜揚帆去,經年到岸遲。 波濤吞左界,星斗正東夷。或有歸風便,當為相見期。
《送日本國使還》徐凝
[编辑]絕國將無外,扶桑更有東。來朝逢聖日,歸去及秋風。 夜泛潮迴際,晨征蒼莽中。鯨波騰水府,蜃氣壯仙宮。 天眷何期遠,王文久已同。相望杳不見,離恨托飛鴻。
《重送陸侍御使日本》錢起
[编辑]萬里三韓國,行人滿目愁。辭天使星遠,臨水簡霜秋。 雲佩迎仙島,紅旌過蜃樓。定知懷魏闕,迴首海西頭。
《送榮首座還日本》明·僧來復
[编辑]揚帆八月挂長風,直溯扶桑碧海東。雪窟潮翻銀甕 白,天門日湧火車紅。蝦夷覓偈迎沙島,龍伯分齋候 水宮。應有國人來問訊,散花圍座聽談空。
===戒,華音吟得《大唐》詩。樹間遶佛長鳴錫,洞裏逢仙不 看棋。無縫塔開瞻舍利,千江月映碧琉璃。
《送僧歸日本》僧妙聲
[编辑]碧海蓬萊外,扶桑日本東。居然成絕域,久矣染華風。 王化能柔遠,遐琛亦會同。佛書龍藏古,梵夾象胥通。 問道來飛錫,浮生若轉蓬。中朝師法在,厚往聖恩隆。 歸羨翩翩鶴,吟瞻肅肅鴻;片帆唯就日,萬里若游空。 洗盋鮫人室,焚香海若宮。將迎煩國主,感歎聚鄰翁。 告別行何遽,題詩媿未工。縣知音信絕,徒望海霞紅。
日本部紀事
[编辑]《杜陽雜編》:大中中,日本國王子來朝,獻寶器音樂,上 設百戲珍饌以禮焉。王子善圍棋,上敕顧師言待詔 為對手。王子出楸玉局、冷暖玉棋子云:「本國之東三 萬里有集真島,上有凝霞臺,臺上有手談池,池中生 玉棋子,不由製度,自然黑白分焉。冬溫夏冷,故謂之 冷暖玉。」又產如楸玉,狀類楸木,琢之為棋局,光潔可 鑒。及師言與之敵手,至三十三下,勝負未決。師言懼 辱君命,而汗手凝思,方敢落指,則謂之鎮神頭,乃是 解兩征勢也。王子瞪目縮臂,已伏不勝,迴語《鴻臚》曰: 「待詔第幾手耶?」鴻臚詭對曰:「第三手也。」師言「實第一 國手矣。」王子曰:「願見第一。」曰:「王子勝第三方得見第 二,勝第二方得見第一。今欲躁見第」一,其可得乎?王 子掩局而吁曰:「小國之一,不如大國之三,信矣!」今好 事者尚有顧師言《三十三鎮神頭圖》
譜雙日本雙陸白木為盤,闊尺許,長尺有五,厚三寸, 刻其中為路,置二骰子於竹筒中,撼而擲諸盤上。視 其采以行馬,馬以青、白二色琉璃為之,如中國棋子 狀,馬先歸一處者為勝。倭人甚好之。兩人對局,自朝 至暮不已,旁觀者亦移日不去。
《清波雜志》:「煇頃在泰州,偶倭國有一舟飄泊在境上, 一行凡三二十人,至郡穀館之。或詢其風俗,所答不 可解。旁有譯者,乃明州人,言其國人遇疾無醫藥,第 裸病人就水濱杓水,通身洗淋面,四方呼其神,誠禱 即愈。婦女悉被髮。遇中州人至,擇端麗者以薦,寢名 度種,他所生譯,亦不能曉。後朝旨令津置,至明州,遇」 便風以歸。
《王氏談錄》:公言:「祥符中,日本僧寂照來朝後,求禮天 台山。先中令守會稽,寂照經由來謁。寂照善書跡,習 二王而不習華言,但以筆札通意。時長兄為天台宰, 中令以書導之,兼贈詩云:『滄波泛瓶錫,幾月到天朝。 鄉信日邊斷,歸程海面遙。秋泉吟裏落,霜葉定中飄。 為愛華風住,扶桑夢自消』。」既至天台,致書來謝,累幅 勤至,其字體婉美可愛。楊文公在禁中識之,亦嘗序 其事。
《元史鐵木兒塔識傳》:日本商百餘人,遇風漂入高麗, 高麗掠其貨,表請沒入其人以為奴。鐵木兒塔識持 不可曰:「天子一視同仁,豈宜乘人之險以為利?宜資 其還。」已而日本果上表稱謝。俄有日本僧告其國遣 人刺探國事者,鐵木兒塔識曰:「刺探在敵國固有之, 今六合一家,何以刺探為?設果有之,正可令睹中國 之盛,歸告其主,使知嚮化。」
《荊川稗編》:至大二年七月,樞密院臣言:「去年日本商 船焚掠慶元,官軍不能敵。江浙省言,請以慶元、台州 沿海萬戶府新附軍往陸路鎮守,以蘄縣、宿州兩萬 戶府陸路漢軍移就沿海屯鎮。臣等議,自世祖時,伯 顏、阿術等相地之勢,制事之宜,然後安置軍馬,豈可 輕動。前行省忙古䚟等亦言,以水陸軍互換遷調,世」 《祖有訓》曰:「忙古䚟得非在醉而發此言?以水路之兵, 習陸路之伎,驅步騎之士,而從風水之役,難成易敗, 於事何補?今欲禦備姦宄,莫若從宜於水路沿海萬 戶府新附三分取一,與陸路蘄縣萬戶府漢軍相參 鎮守。」從之。
《遵聞錄》:「國初時嘗欲征倭國,彼遣使嗐哩嘛哈奉表 乞降。上問:『倭國風俗如何?嗐哩嘛哈以詩答曰:『國比 中原國,人如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禮樂漢君臣。銀甕 芻新酒,金刀膾錦鱗。年年三二月,桃李一般春』』。」 《甲乙剩言》:「沈惟敬以落魄僑寓燕中,寓傍有閒屋,使 賣水擔子沈嘉旺居之。嘉旺本樂清趙常吉家蒼頭, 幼為」倭奴所掠,載還日本,凡十八載,泛海而還。還復 走燕依趙,趙無所用之,故賣水以自給。惟敬暇則時 時從嘉旺談夷中情俗,雖器什鄉語無不了悉。會石 大司馬經略東事,而石寵姬之父袁某恆從惟敬游惟敬日與袁言夷中事,若身至之者。袁以告石,石遂 召與相見,與語大悅,遂奏授遊擊將軍,奉使日本,而 有封貢之說矣。惟敬妻陳氏,名澹如,本故娼也。惟敬 既遠使,石每到門慰藉,至以「沈夫人」呼之,真可謂能 下賤矣。第下非其所當下,為可惜耳。
《江南經略僧兵首捷記》「國家承平日久,民不習兵,東 南文物之地,武備尤弛。嘉靖癸丑春,倭人猾夏。我祖 宗之制,非奏請不得擅動軍旅。有司倉皇,不及以聞, 權起民兵禦之。蘇松海濱倭寇,不盈二百人,揮刀迅 捷,小民畏怯,遇之輒敗而走。如是者三十七陣矣。操 江都御史蔡公克廉募僧兵殄滅之。嗣後我師與倭」 戰,多凱旋。凱旋自《天員僧》一陣始,前此五越月所未 見也。先是倭寇首陷黃陂,杭郡守孫公欲預備而無 兵,與都督萬鹿園養僧二百人于昭慶寺。三司戲鹿 園曰:「僧何能也,而隆重之乎?」鹿園述文事武備僧若 干人,三司欲賭酒為試,鹿園遂設席于湧金門。三司 既集,暗置教師八人,促鹿園召高僧一人敵之。鹿園 請孤舟,孤舟不知其何說也,揚揚而來。八教師從旁 躍出,各持棍亂擊孤舟。孤舟一無所備,以偏衫袖卻 棍一,棍為袖所裹,信手奪之,反擊八人,八人應棍而 倒。三司擊節歎賞,孤舟直攻上堂,排仆燕席,大呼曰: 「公等何讎令人計殺我耶?」鹿園語之故,孤舟乃已。自 是客僧大為三司所欽。倭寇犯杭城,杭城閉,倭屯鮓 山,三司領僧兵四十人禦之,其將為天真、天池二人, 天池乃少林僧,爾時天員尚未出也。天真等交兵,大 破倭寇。倭寇走襲上海,太倉蔡公駐節吾蘇,聞僧兵 名,遣千戶王茂、生員盛之化持金幣往聘之。杭城方 戒嚴,莫肯與。鹿園在西山中得蔡公書,無以為謝,使 人請月空等十八僧出城。三司以此十八僧者,原非 禦寇四十人之列也,遂縱之鹿園,與月空曰:「爾之之 都院也,宜述僧兵眾寡不敵之故。」繳其禮幣而善辭 之。脫有不允,即薦少林僧天員為將。天員現講《楞嚴 經》于天池山中,乃將材也,爾等屬之,可以當倭。月空 至吳門,蔡公見而拜之,月空辭不獲,遂薦天員,天員 以是就聘出山,乃五月十日也。蔡公館之于瑞光寺, 與月空同處。天員招選四方僧八十四人,擬立將領。 杭僧以其原在吳地,有子民之義,月空自杭來,乃客 也,宜讓為將。天員曰:「吾乃真少林也,爾有何所長,而 欲出吾上乎?」十八僧自推八人,願與天員較技。八人 驀以拳拳天員,天員時立露臺,八僧自墀下歷階而 上,天員見之,即以拳揮卻,不得上。八僧走繞殿後,持 刀從殿門出斫天員,天員急取殿門長閂橫擊之,眾 力不得近,反為天員所擊。月空降氣求免,十八僧俯 地稱服焉。左右馳報蔡公,蔡公親至寺,謂天員曰:「聞 汝驍勇,果能以滅倭自任乎?」應曰:「諾。」面令競試武藝。 天員復以寡勝眾。蔡公大奇之,遂批牌語云:「月空領 杭州僧兵一十八名,天員領蘇州僧兵八十四名,協 力征勦。」蓋重鹿園而存體面,又平息其爭也。天員遂 于五月二十一日,從蘇州起兵,二十六日至松江。又 選蛇山兵一十八名,與月空合為一枝,共一百二十 人,劄營于普照寺,密雇皮工造皮甲,竹工造毛「竹甲, 皮甲在內,竹甲在外。鐵工造銅義二十四把,鉤鎗二 十四把,鐵棍一十二條」,密與松江府取靛青佩諸身 畔,封固剎門,分為十營,定派兵器而演習之。六月初 四日,發兵至閔行鎮,蔡公牌仰僧兵為前哨。初八日, 至新場鎮,次日至南匯嘴,中後所劄營。初十日,遣騎 往六團巡哨,聞有賊百餘人在焉,奮力追擊,賊懼而 逸,止存母子船五隻,鑽木取火,燒去其三,以絕巢穴, 餘二隻亦為風浪所粉。十一日黎明,天員與指揮朱 某方議往八團迎賊,留提管僧無極等于六團下營, 會韓都司璽委朱指揮往八團巡哨,朱遂先至八團, 被賊殺傷部兵二十九人。時六合知縣董邦政兵先 被賊殺者亦四十人矣。是晚僧兵至八團駐監生喬 鏜莊。有楊指揮、樊指揮者,先在莊前劄營,天員令其 入內,自以兵捍賊于外。賊使人覘僧多寡,莊人謂之 曰:「其數吾不能知,但知其煮粥米一石,每人分啜二 碗而已。」賊聞之即走。次日,哨探賊在二團、三團,天員 乃引兵南還,至一團之翁家港,遇敵已申時矣。天員 曰:「天未晚,猶可戰也。」率僧兵二十五騎前哨,眾兵繼 之。倭賊登屋瞭望者二人。天員率諸哨騎為先鋒,月 空等排陣于後,見賊下屋,天員心覺其設伏,即衝前 堵殺,不容埋伏。賊迫換計,裹衣包為八扛餌我兵。天 員下令曰:「如有搶倭財物,妨誤大事者斬。」眾騎不敢 有所取。月空、《無極》橫列陣為長蛇之形,韓都司、王守 備等繼其後,相離約百餘步。《陣法》:兩人持長鎗,夾一 鉤鎗手于其內。稍退一步,鉤鎗之旁,長鎗之後,鐵棍 斫刀,相間而列,弓弩火器,左右參錯。陣形既定,各噙 靛花一丸于口。倭賊見僧兵列陣,度不能克,其頭目 稱「趙大王」者,即舉扇招賊歸戰。諸賊扯去衣袖及內 外襟,令人舁一板門,「西向植地,以鎗支定,二善弩者 夾門隱身而立,二小倭遞箭于旁。賊酋四十人俱衣綠,排為一字形,當其先;餘六十人俱衣緋,列于左右, 各持兵籠,仰天而揖。揖畢,令刀手驅所擄民抬前所 裹衣包八扛,撒地而走。」僧兵知其為無用之人,不之 迎也,亦莫敢越壘而趨利焉。天員引騎兵左右閃開, 誘賊前進。賊先發矢,僧兵亦發矢。天員傳令,停射交 鋒。無極催陣,呼伽藍三聲,大喊殺殺。長鎗手奮勇前 戮。賊舞刀亂斫,鉤鎗手隨長鎗而進,從隙鉤賊之足。 箭手發射,鐵棍隨鉤鎗而進,擊死鉤倒之賊,刀手繼 之。賊一面欲支長鎗,又欲卻箭,不虞鉤蛇循地而至, 不能更顧其足也。僧兵臨戰,暗約以靛青塗面,賊見 青臉,紅布蒙頭,疑為神兵,膽已褫落。戰時,左右弓弩 火器齊發,天員引騎兵遶出賊後,韓都司家兵與銃 箭手三四十人隨之,圍賊于中,賊大敗,斬首四十餘 級。賊捨死潰圍,騎兵開一角縱之走,匿王氏屋中。僧 兵圍之,以火攻賊,賊穿壁而逸,半陷入靛坑中。長鎗 手刺殺之,僅存二十餘人,「逃入老營」,合守營者共五 十餘人。僧兵攻之急,一倭婦出走,乃趙大王妻也。僧 有名某者,驍勇絕倫,持鐵棍踰塹溝擊殺之,時已昏 黑,不能戰,遂收兵而還。行若干里,至中前所劄營,賊 戴夜奔柘林,殺一巡檢、二弓兵,即如金山。十四日,天 員等堅壁不出,調養刀箭所傷,更選壯僧七十餘人, 合韓都司「家兵張忠等三十餘人,更為征勦之計。」是 日也,韓都司等官悉至營來謝,以銀牌稱賀焉。十五 日,天員復引兵至金山,賊逃往嘉興之白沙灘,潛住 王家莊。十六日,僧兵追及之,適湯總兵兵亦至,相合 火攻,賊死二十餘人,出亡被殺者復二十餘人。凡翁 家港逃賊與老營之賊,至是勦滅無遺矣。二十一日, 天員復率兵在八團等處搜邏,一日而還。初,蔡都憲 牌云:「僧兵驍勇,不以首級論功。」天員據此節制其眾, 不許違犯憲語。韓都司見僧數寡,常恐恐,然在陣後 半里大呼眾兵接援,故一時被害,不過了心、徹堂、一 峰、真元四僧而已。僧兵之威,韓都司協相之力,蓋不 可誣也。夫今之武藝,天下莫不讓少林焉。其次為伏 牛。要之伏牛諸僧,亦因欲禦礦徒而學于少林者耳。 其次為五臺。《五臺》之傳,本之楊氏,世所傳「楊家鎗」是 也。之三者,剎數百,其僧億萬,內而盜賊,外而蠻彝,朝 廷下征調之命,蔑不勝者。然觀于翁家港之捷,天員 智謀紀律,有古名將之風,不特技藝之絕人而已。予 嘗過而訪之,天員適與高僧翻閱藏經三千而遍,其 書有經有論有律,三才之理靡所不載,用兵之訣閒 見而雜出,非心閑氣定,不能從容細繹。天員學有淵 源,宜其用武臨戎而變化不窮,大與少林增光,未必 少林之武僧一一如天員之胸襟也。吾儒講法聖言, 精忠為國,倘不鄙夷其伎而兼通之,師尚父、孔明,有 不能跂也乎?
《松江府志》:嘉靖壬子春,徐長谷獻臣同一二友人步 郡治前,見賣鱟魚者,徐問曰:「吾松向無此物,汝從何 處得來?」對曰:「網之黃浦中。」徐歎曰:「甲胄之物忽至兵 兆,可憂也。」同行者迂其言。明年癸丑,倭亂。
薛頭陀,曾石塘裨將也。曾罹難,薛遂棄官學道。嘉靖 三十三年隱松城顧左山,中立館之。神氣充然,時抵 掌休休自樂,亦能前知。人問避倭當何往,薛曰:「只此 可居。」後寇充斥,城竟無恙。
吳石湖先生居北俞塘,倭冠入犯時,獨與七歲小蒼 頭坐浩然樓上,讀書自若。已而數倭闖入,見壁間有 所畜蜜蜂一房,以刀擊之,蜂擁其面,倭驚仆草中。已 而群倭皆共擊蜂,蜂盡出,螫倭面目癰腫,俱相戒不 敢犯。以此浩然樓獨存,而東西五里餘俱免焚劫。先 生有《園蜂逐寇歌》。
宋錦莊乾,天民先生子也,篤行長者。當倭亂時,舉家 奔避,公辭墓乃去。又蹇於行,被執,賊握其手,卷然知 非常人,求貨加迫,公指灰中積盡畀之,凡十二箱。賊 驚喜過望。至鹽鐵港,畀之羽箭,囑曰:「遇我國人,第語 之曰:『古馬帝東則無害』。」已而數遇賊,語之果免。歸置 箭于門,賊不敢入。錦莊弟名坤,其夫人唐氏,讀書有 智識,將避寇義興,遺羊豕數頭,雞鳧倍之,并置宿釀, 留網罟焉。賊至,灌從降人以酒,無恙,咸大喜,乃割鮮 張魚而飲,舉刀刻其堂西北柱,作劍形,長咫。自是賊 入堂中,見柱上刻,輒引去,故宋氏兩居皆獲全。或言 刻柱者,即徐海也。
倭亂時所俘斬賊眾,皆棄尸于東門三里橋側潭中。 築土其上。名曰《定倭墩》。
《籌海圖編》:有李七者,廣東揭陽人,贅婿日本,為我兵 所擒。言「倭燕尾箭張棉布可收,鳥嘴銃鹽水漬絮被 可障。梯而乘城,則投以灰罐火藥、水戰船相比,毋登 彼船。我用火攻彼,則投諸水。彼習太白符訣如搖扇, 我以草薦亂撲,彼亦舉草薦我以箬笠亂撲,彼知我 通其術,必遁矣。」
倭人居處,悉以所產新羅松為之,色白而香,仰塵地 板皆是,復塗以香,入其室,芬郁異常。食則共置一器, 聚而團食,以竹作折,折取之。鞋則無跟,或用木,或以細蒲為之。衣皆細布。得中國綾絹則珍焉。
日本造船,與中國異,必用大木,取《方相思》合縫,不使 鐵釘,惟聯鐵片;不使麻筋桐油,惟以草塞罅漏而已。 名「短水草。」費功甚多,費財甚大,非大力量未易造也。 凡寇中國者,皆其島貧人。向來所傳倭國造船千百 隻,皆虛誑耳。其大者容三百人,中者一、二百人,小者 四、五十人或七、八十人。其形卑隘,遇巨艦難于仰攻, 苦于黎沉。故廣船、福船皆其所畏;而廣船旁陡如垣, 尤其所畏也。其船底平,不能破浪;其布帆懸于桅之 正中,不似中國之偏;桅機常活,不似中國之定。惟使 順風,若遇無風、逆風,皆倒桅盪櫓,不能轉戧。故倭船 過洋,非月餘不可。今若易然者,乃福建沿海奸民賣 船于外海,貼造重底,渡之而來。其船底尖,能破浪,不 畏橫風、鬥風,行使便易,數日即至也。凡倭船之來,每 人帶水三、四百斤,約七、八百碗;每日用水五、六碗,極 其愛惜,常防匱乏也。水味不同,海水鹹不可食,食則 令人泄。故彼國開洋,必于五島取水。將近中國,過下 八山、陳錢山之類,必停舶換水。所以欲換水者,冬寒 稍可耐久。若五、六月蓄之桶中,二、三日即壞,雖甚清 冽,不能過數日也。海洋浩渺,風濤叵測,程不可計;遇 山而汲,亦其勢耳。盥沬沐浴,海水、山水皆可用。或云: 「浴海水令人膚裂。」近訪之不然,但黑肌膚而已。倭人 有一祕法,煮泉一、二沸,置之缸缶,能令宿而不壞。然 亦不過半月,久則不能也。其遇山而登,非獨汲水,或 覘登泊之遠近,或覘我兵之虛實,然後下海,或拿漁 戶,或拿樵夫,逼問消息,使為鄉導。在船亦候潮大水 滿之時,方敢深入。而每月初一、二、三、四、五、六、十五、六、 七、八、九、二十等日,以時定之,又在子午此日此時,皆 潮汛長大之水也。灌諸港浦無不深滿,塗嶕無不平 沒,水脈無不通流。凡水陸官兵,當此時宜汲汲然隄 備。又于每日晨昏,升旗放銃于海表之高山,先聲振 奪,望聞畏之,使其知我有備,不敢登泊也。
倭。刀有高下,技有工拙。倭之富者,不吝重價而制之, 廣延高師而學之。其貧者所操,不過下等刀耳。善運 刀者在前,衝鋒可畏,頗有限也。中國人不知,望之輒 震而避焉。刀之大小,長短不同,立名亦異。每人有一 長刀,謂之「佩刀」,其長刀之上,又插一小刀,以便雜用。 又一刺刀長尺許者,謂之「解手刀」,長尺餘者謂「急拔」, 亦刺刀之類。此三者乃隨身必用者也。其大而長柄 者,乃擺道所用,可以殺人,謂之「先導。」其以皮條綴刀 鞘,佩之于肩,或執之于手,乃隨後所用,謂之「大制。」又 有小裁紙設機刀,出長門州號「兼常」者最佳。又有作 贄禮賀禮,不拘大小,名雖為刀,其實無用。上庫刀,山 城國盛時,盡取日本各島名匠封鎖庫中,不限歲月, 竭其工巧,謂之上庫刀。其間號「寧久」者更佳。代代相 傳,以此為上備。前刀以有血漕為巧。刀上或鑿龍、或 鑿劍、或鑿八幡六蕯薩、春日天明神、天照皇大神宮, 皆其形著在外為美觀者。
倭之刀最精利,長六尺,兩手兩刀共長一丈二尺。雖 左刀以木假之,然右之真者亦足殺人而無敵,故中 國之畏倭者,畏其刀也。而制刀之策,一切鈀棍短兵 俱不濟事,必用丈八長鎗。蓋刀能傷人,不能自衛,惟 長鎗可以乘破綻而入之,故禦倭以長鎗為上,其次 則用狼筅等器,因刀雖快利,一有兜礙,便不稱手。任 參政環殲倭于婁門外陸涇壩,出狼兵之鉤刀手,則 以環密囑諸軍以「兜礙」之說,于是皆用青布水漬之, 俟倭相近,撒去倭刀粘滯,不便揮使,而鉤刀手急自 地滾去,鉤斷其足。先鋒既死,餘眾辟易。是日殺倭三 千,皆用計以制其刀故也。
倭之火器,祇有《鳥銃》,直百步而止。聞倭製火銃,其藥 極細,以火酒漬製之,故其發速。又人善使,故發必中; 每發無聲,人不及防,類能洞甲貫堅,諸物難禦。惟是 廣中所產鰾膠,形如掌片,堅勁異常,較之浙中所產 者不同,用釘連綴,施于木架,造為防牌,鉛彈始不能 透。是一策也。
倭寇慣為「蝴蝶陣」,以「揮扇」為號,一人揮扇,眾皆舞刀 而起,向空揮霍。我兵倉皇仰首,則從下砍來。又為「長 蛇陣」,前耀百腳旗,以次魚貫而行,最強為鋒,最強為 殿,中皆勇怯相參。每日雞鳴起,蟠地會食。食畢,倭酋 據高坐,眾皆聽令,挾冊展視。今日劫某處某為長,某 為隊,隊不過三十人,每隊相去一二里,吹海螺為號, 相聞即合救援。亦有二三人一隊者,舞刀橫行,人望 之股慄遠避,延頸授首,薄暮即反。各獻其所劫財物 毋敢匿。倭酋較其多寡而嬴縮之。每掠婦女,夜必酒 色酣睡,劫掠將終,縱之以焚,煙焰燭天,人方畏其酷 烈,而賊則抽去矣。至民間遇酒饌,先令我民嘗之,然 後飲食,恐設毒也;行衢陌間,不入委「巷,恐設伏也;又 不敢沿城而行,恐拋磚石也。其行必單列而長,緩步 而整,故占數十里莫能近,馳數十日不為勞。」布陣必 四分五裂,故能圍對營必先遣一二人跳躍而蹲伏, 故能空竭我之矢石火砲;衝陣必伺人先動,動而後突入,故乘勝長驅。戰酣必四面伏起,突遶陣後,故令 我軍驚潰。每用怪術,若「結羊」「驅婦」之類,當先以駭觀, 故令人目眩。而彼械乘之,慣用雙刀,上誑而下反掠, 故難格鈀。鎗不露竿,突忽而擲,故不測。弓長矢巨,近 人則發,故射命中。斂跡者,其進取也;「張揚」者,其逃遁 也。故常橫破舟以示遁,而突出金山之圍;造竹梯以 示攻,而旋有勝山之去。將野逸則逼城,欲陸走則取 䑲。或「為穽以詐坑,或結稻稈以絆奔,或種竹簽以刺 逸。」嘗以玉帛、金銀、婦女為餌,故能引誘吾軍之進陷, 而樂罷吾軍之邀擊。俘擄必開塘而結舌。莫辨其非 倭,故歸路絕;恩施附巢之居民,故《虛實洞知》;賞豐降 擄之工匠,故《器械易具》。細作用吾人,故《盤詰難》;鄉導 用吾人,故《進退熟》。預籍富室姓名而次第取之,故多 獲宿食。必破壁而處,乘高而瞭,故襲取無跡。「間嘗一 被重圍矣,餌以《偽馘》而逸之,或披蓑頂笠,沮溺于田 畝;或雲巾紵履蕩,游于都市。」故使我軍士或愚而投 賊,或疑而殺良。江海之戰,本非其所長,亦能「連虛舟, 張弱簾,以空發吾之先鋒;捐婦女,遺金帛,以餌退吾 之後逐。」凡舟之裙檣左右,悉裹以布帛被褥而濕之, 以拒焚擊交鬨間或附蓬而飛,越即雷震而風靡矣。 寇擄我民,引路取水,早暮出入,按籍呼名。每處為簿 一扇,登寫姓名,分班點閘。真倭甚少,不過數十人為 前鋒。寇還島,皆云「做客回矣。」凡被我兵擒殺者,隱而 不宣;其鄰不知,猶然稱賀。
日本部雜錄
[编辑]《廣東通志》:日本國舊名倭奴,自醜其名,故改稱日本。 夫倭當朝鮮之下流,山巒巉屼而環以大海;天地東 南之仁氣至此而盡。性譎且兇,狙詐狼貪,風土使之 然也。歷齊、東、淮、浙、漳、泉而後至於潮、雙桅,出沒東洋, 如履平地久矣。其為海堧患也。假貢往來,因知山川 險易。得間則張其弓刀而肆侵掠,不得間則陳其方 物而稱「朝貢。」宣德中,招之,得至京師以貢,受賞豐渥, 捆載而歸。蓋不得間之時也。正統中來,而得間,首犯 寧波,賊殺蒸庶,陵骸谷血。縛嬰兒於柱,沃之沸湯,視 其啼號,以為笑樂。捕得孕婦,則剔視男女以賭酒。荒 淫穢惡,至有不可言者。於是浙東戒備嚴,而朝貢不 至矣。
《荊川稗編》:馬端臨論倭:「按倭人自後漢始通中國。史 稱從帶方至倭國,循海水行,歷朝鮮國,乍南、乍東,渡 三海,歷七國,凡一萬二千里,然後至其國。又言:『去樂 浪郡境及帶方郡並一萬二千里,在會稽東,與儋耳 相近。其地去遼東甚遠,而去閩浙甚邇。其初通中國 也,寔在遼東而來,故其迂回如此。至六朝及宋,則多』」 從南道浮海入貢,及通互市之類,而不自北方,則以 遼東非中國土地故也。《三朝志》:雍熙中,僧奝然入貢, 歸國後奉表來謝。敘其來則曰:「望落日而西行,十萬 里之波濤難盡;顧信風而東別,數千里之山嶽易過。」 何其遠也。敘其歸則曰:「季夏解台州之纜,孟秋達本 國之郊。」又何其近也!而繼之曰:「爰逮明春,初到舊邑, 緇素欣待,侯伯慕迎。」然則其國境雖去浙東甚近,而 其國都則又必半年而後達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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