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第04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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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四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四十四卷
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四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四十四卷目錄

 西方諸國總部總論

  漢書西域傳贊

  後漢書西域傳序 西域傳論 西南夷傳論

  梁書西域諸戎傳序

  隋書西域傳序 西域傳論

  唐書西域傳贊

  杜佑通典西戎總序

  大學衍義補四方夷落之情

 西方諸國總部藝文一

  大唐西域記序       唐張說

  大唐西域記贊        前人

 西方諸國總部藝文二

  送陳郎中重使西域     明曾棨

  送陳郎中重使西域      李禎

 西方諸國總部紀事

 西方諸國總部雜錄

 西方諸國總部外編

邊裔典第四十四卷

西方諸國總部總論[编辑]

漢書[编辑]

《西域傳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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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羌南,迺表 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 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遭值文 景、元默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彊盛。故 能睹犀布瑇瑁,則建珠崖七郡;感枸醬竹杖,則開牂 柯、越嶲;聞天馬蒲萄,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明珠 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後宮;蒲梢、龍文、魚目、汗血 之馬,充於黃門;鉅象、獅子、猛犬、大雀之群,食於外囿; 殊方異物,四面而至。于是廣開上林,穿昆明池,營千 門萬戶之宮,立神明通天之臺,興造甲乙之帳,落以 隨珠和璧。天子負黼扆,襲翠被,馮玉几,而處其中。設 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漫 衍,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里相奉, 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于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鹽 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用 竭,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 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 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 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縣度之阨,淮南杜 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 也。《書》曰:「西戎即序。」禹既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 物也。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 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 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 為損,盛德在我,無取于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 威德,咸樂內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 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闐之屬,數遣使置質于漢,願 請屬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羈縻不絕,辭而 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 馬》」,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

後漢書[编辑]

《西域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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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時,西域內屬有三十六國。漢為置使者校尉領 護之,宣帝改曰都護。元帝又置戊、己二校尉,屯田于 車師。前王庭、哀平間,自相分割為五十五國。王莽篡 位,貶易侯王,由是西域怨叛,與中國遂絕,並復役屬 匈奴。匈奴斂稅重刻,諸國不堪命。建武中,皆遣使求 內屬,願請都護。光武以天下初定,未遑外事,竟不許 之。會匈奴衰弱,莎車王賢誅滅諸國,賢死之後,遂更 相攻伐。小宛、精絕、戎盧、且末為鄯善所并,渠勒、皮山 為于寘所統,悉有其地。郁立、單桓、狐胡、烏貪、訾離為 車師所滅,後其國並復立。永平中,北虜乃脅諸國,共 寇河西郡縣,城門晝閉。十六年,明帝乃命將帥北征 匈奴,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以屯「田,遂通西域,于 寘諸國皆遣子入侍。西域自絕六十五載,乃復通焉。 明年,始置都護、戊己校尉。」及明帝崩,焉耆、龜茲攻沒, 都護陳睦,悉覆其眾,匈奴、車師圍戊己校尉。建初元 年春,酒泉太守段彭大破車師於交河城。章帝不欲 疲敝中國以事夷狄,乃迎還戊己校尉,不復遣都護。

二年,復罷屯田伊吾,匈奴因遣兵守伊吾地。時軍司
考證
馬班超留于寘,綏集諸國。和帝永元元年,大將軍竇

憲大破匈奴。二年,憲因遣副校尉閻槃將二千餘騎 掩擊伊吾,破之。三年,班超遂定西域,因以超為都護, 居龜茲。復置戊己校尉,領兵五百人,居車師前部高 昌壁。又置戊部候,居車師後部候城,相去五百里。六 年,班超復擊破焉耆,於是五十餘國悉納質內屬。其 條支、安息諸國,至於海瀕四萬里外,皆重譯貢獻。九 年,班超遣掾甘英窮臨西海而還。皆前世所不至,《山 經》所未詳,莫不備其風土,傳其珍怪焉。於是遠國蒙 奇、兜勒,皆來歸服,遣使貢獻。及孝和晏駕,西域背畔。 安帝永初元年,頻攻圍都護任尚、段禧等,朝廷以其 險遠,難相應赴,詔罷都護。自此遂棄西域,北匈奴即 復收屬諸國,共為邊寇十餘歲,燉煌太守曹宗患其 暴害。元初六年,乃上遣行長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 吾以招撫之,於是車師前王及鄯善王來降。數月,北 匈奴復率車師後部王共攻沒班等,遂擊走其前王。 鄯善逼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請出兵擊匈奴,報索 班之恥。復欲進取西域。鄧太后不許,但令置護西域 副校尉,居燉煌,復部營兵三百人羈縻而已。其後北 虜連與車師入寇河西,朝廷不能禁。議者因欲閉玉 門、陽關,以絕其患。延光二年,燉煌太守張璫上書陳 三策,以為「北虜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專制 西域,共為寇鈔。今以酒泉屬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 侖塞,先擊呼衍王,絕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脅 車師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土 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穀食,出據柳中,此中計也。如 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 也。」朝廷下其議。尚書陳忠上疏曰:「臣聞八蠻之寇,莫 甚北虜。漢興,高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恥。故 孝武憤怒,深惟人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絕漠,窮破 虜庭。當斯之役,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縻於盧山 之壑,府庫單竭,杼柚空虛,算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 不懷慮久故也。遂開河西四郡,以隔絕南羌,收三十 六國,斷匈奴右臂。是以單于孤特,鼠竄遠藏。至于宣 元之世,遂備蕃臣,關徼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 狄可以威服,難以化狎。西域內附日久,區區東望扣 關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 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 虜財賄益增,膽勢益殖,威臨南羌,與之交連。如此,河 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 貲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絕遠,卹之煩費,不見先 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守禦之具不精,內郡 武衛之備不修,燉煌孤危,遠來告急,復不輔助,內無 以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經有明誡。 臣以為燉煌宜置校尉,案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 「國,庶足折衝萬里,震怖匈奴。」帝納之,乃以班勇為西 域長史,將㢮刑士五百人西屯柳中。勇遂破平車師。 自建武至于延光,西域,三絕三通。順帝永建二年,勇 復擊降焉耆,於是龜茲、疏勒、于寘、莎車等十七國皆 來服從,而烏孫、蔥嶺已西遂絕。六年,帝以伊吾舊膏 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資之以為鈔暴。復令開設屯 田,如永元時事,置伊吾司馬一人。自陽嘉以後,朝威 稍損,諸國驕放,轉相陵伐。元嘉二年,長史王敬為于 寘所沒。永興元年,車師後王復反,攻屯營,雖有降首, 曾莫懲革,自此浸以疏慢矣。班固記諸國風土人俗, 皆以詳備前書。今撰建武以後,其事異於先者,以為 《西域傳》,皆安帝末班勇所《記》云。

《西域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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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西域風土之載,前古未聞也。漢世張騫懷致遠 之略,班超奮封侯之志,終能立功西遐,羈服外域。自 兵威之所肅服,財賂之所懷誘,莫不獻方奇,納愛質, 露頂肘,行東向而朝天子。故設戊己之官,分任其事; 建都護之帥,總領其權。先馴則賞籯金而賜龜綬,後 服則繫頭顙而釁北闕。立屯田於膏腴之野,列郵置」 於要害之路;馳命走驛,不絕於時月;商胡販客,日款 於塞下。其後甘英乃抵條支而歷安息,臨西海以望 大秦,拒玉門、陽關者四萬餘里,靡不周盡焉。若其「境 俗性智之優薄,產載物類之區品,川河領障之基源, 氣節涼暑之通隔,梯山棧谷,繩行沙度之道;身熱首 痛,風災鬼難之域,莫不備寫情形,審」求根實。至于佛 道神化,興自身毒,而二漢方志,莫有稱焉。張騫但著 「地多暑濕,乘象而戰」,班勇雖列其奉浮圖,不殺伐,而 精文善法,導達之功,靡所傳述。余聞之後說也,其國 則殷乎中土,玉燭和氣,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 生。神跡詭怪,則理絕人區;感驗明顯,則事出天外。而 騫超無聞者,豈其道閉往運,數開叔葉乎?不然,何誣 異之甚也?漢自楚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脩華蓋 之飾,將微義未譯,而但神明之邪。詳其清心釋累之 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且好仁惡殺,蠲敝崇 善,所以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然好大不經,奇譎無 已。雖鄒衍談天之辯,莊周蝸角之論,尚未足以概其萬一。又精靈起滅,因報相尋,若曉而昧者,故通人多 惑焉。蓋導俗無方,適物異會,取諸同歸,措夫疑說,則 「大道通」矣。

《西南夷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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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漢氏征伐,有事邊遠,蓋亦與王業而終始矣。至 于傾沒疆垂,喪師敗將者,不出時歲,卒能開四夷之 境,款殊俗之附。若乃文約之所沾漸,風聲之所周流, 幾將日所出入處也。著自《山海經志》」者,亦略及焉。雖 服叛難常,威澤時曠,及其化行,則回面請吏,陵海越 障,累譯以內屬焉。故其錄名中郎校尉之署,編數都 護部守之曹,動以數百萬計。若乃藏山隱海之靈物, 沈沙棲陸之瑋寶,莫不呈表怪麗,雕被宮幄焉。又其 賨幏火毳、馴禽封獸之賦,軨積于內府;夷歌巴舞,殊 音異節之技,列倡于外門。豈柔服之道,必足于斯?然 亦云「致遠」者矣。 蠻夷雖附阻巖谷,而類有土居,連涉 荊、交之區,布護巴庸之外,不可量極。然其勇薄于他 夷,故陵暴之害不能深也。西南之徼,尤為劣焉。故關 守永昌,肇自遠離,啟土立人,至今成都焉。

梁書[编辑]

《西域諸戎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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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諸戎。漢世張騫始發西域之跡,甘英遂臨西海, 或遣侍子,或奉貢獻,于時雖窮兵極武,僅而克捷,比 之前代,其略遠矣。」魏時三方鼎跱,日事干戈。晉氏平 吳以後,少獲寧息,徒置戊己之官,諸國亦未賓從也。 繼以中原喪亂,胡人遞起,西域與江東隔礙,重譯不 交。呂光之涉龜茲,亦猶蠻夷之伐蠻夷,非中國之意 也。自是諸國分并,勝負強弱,難得詳載。明珠翠羽,雖 仞于後宮;蒲梢龍文,希入于外署。有梁受命,其奉正 朔而朝闕庭者,則仇池、宕昌、高昌、鄧至、河南、龜茲、于 闐、滑諸國焉。今綴其風俗為《西北戎傳》云。

隋書[编辑]

《西域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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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氏初開西域,有三十六國。其後分立五十五王,置 校尉、都護以撫納之。王莽篡位,西域遂絕。至于後漢, 班超所通者五十餘國,西至西海,東西四萬里,皆來 朝貢,復置都護、校尉,以相統攝。其後或絕或通。漢朝 以為勞敝中國,其官時廢時置。暨魏、晉之後,互相吞 滅,不可詳焉。煬帝時,遣侍御史韋節、司隸從事杜行 滿使于西蕃諸國,至罽賓,得瑪瑙杯,王舍城得佛經, 史國得十儛女、獅子皮、火鼠毛而還。帝復令聞喜公 裴矩于武威、張掖間往來,以引致之,其有君長者四 十四國,矩因其使者入朝,啗以厚利,令其轉相諷諭。 大業年中,相率而來朝者三十餘國,帝因置《西域》校 尉以應接之。尋屬中國大亂,朝貢遂絕,然事多亡失, 今所存錄者二十國焉。

《西域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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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自古開遠夷,通絕域,必因宏放之主,皆起好 事之臣。張騫鑿空於前,班超投筆于後,或結之以重 寶,或攝之以利劍,投軀萬死之地,以要一旦之功,皆 由主尚來遠之名,臣殉輕生之節。是知上之所好,下 必有甚者也。煬帝規摹宏侈,掩吞秦、漢,裴矩方進《西 域圖記》,以蕩其心,故萬乘親出玉門關,置伊吾且末」, 而關右暨于流沙,騷然無聊生矣。若使北狄無虞,東 夷告捷,必將修輪臺之戍,築烏壘之城,求大秦之明 珠,致條支之鳥卵,往來轉輸,將何以堪其敝哉?古者 哲王之制,方五千里,務安諸夏,不事要荒。豈威不能 加,德不能被?蓋不以四夷勞中國,不以無用害有用 也。是以秦戍五嶺,漢事三邊,或道殣相望,或戶口減 半,隋室恃其強盛,亦狼狽于清海。此皆一人失其道, 故億兆罹其毒。若深思即敘之義,固辭都護之請,返 其千里之馬,不求白狼之貢,則七戎九夷,候風重譯, 雖無遼東之捷,豈及江都之禍乎?

唐書[编辑]

《西域傳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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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曰:西方之戎,古未嘗通中國,至漢始載烏孫諸國, 後以名字見者濅多。唐興,以次修貢,蓋百餘,皆冒萬 里而至,亦已勤矣。然中國有報贈、冊弔、程糧、傳譯之 費,東至高麗,南至真臘,西至波斯、吐蕃、堅昆,北至突 厥、契丹、靺鞨,謂之「八蕃」,其外謂之「絕域」,視地遠近而 給費。開元盛時,稅西域商胡以供四鎮,出北道者納 「賦輪臺,地廣則費倍。」此盛王之鑒也。

杜佑通典[编辑]

《西戎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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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以漢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皆在匈奴之西, 烏孫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東 則接漢,阨以玉門、陽關,西限以蔥嶺。諸國大率土著, 有城郭田畜,與烏孫異,故皆役屬匈奴。西邊日逐王 領西域,賦稅取足焉。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 焉。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陂 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西踰蔥嶺,出大月氏、安息。自 車師前王庭隨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西踰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自張騫開西域之跡,其 後霍去病擊破匈奴右地,降渾邪休屠王,遂空其地。 始築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復稍發徙人充實之,分 置武威、張掖、燉煌、酒泉四郡,據兩關焉。自李廣利伐 大宛之後,西域震懼,多遣使來貢獻。于是東自燉煌, 西至鹽澤,往往起亭障。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二三十 年,海內虛耗。征和中,貳師李廣利以軍降匈奴。帝既 悔遠征伐,而搜粟都尉桑弘羊與丞相、御史奏言:「故 輪臺以東,接枝渠、黎,皆故國,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 千頃。以土處溫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穀,與中國 同時熟田,一歲有積穀,募人壯健有累重敢徙者,詣 田所,就畜積為本業,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 以威西國。帝深既往之悔,乃下詔曰:「前有司奏,欲益 人賦三十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獨也。而今又請遣 卒輪臺,輪臺西于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 危須、尉黎、樓蘭六國皆發畜食迎漢軍,又自發兵,凡 數萬人,王各自將兵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 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漢軍破城,糧食至多,壯士自 載,不足以竟師。強者盡食畜產,羸者道死數千人。朕 乃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 甚遠,然尚廝留甚眾。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候弘上書 言匈奴縛馬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乞若馬。又漢使 者久留不還,故遣貳師將軍,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 者卿大夫與謀,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丞相、御史、 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皆言祥善,而《易》之卦得 《大過》,爻在九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理星占氣 及太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得也。卜諸 將,貳師最吉,故朕親發貳師。今謀卦兆皆反繆,「失一 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虜掠盡離散,悲痛常 在朕心。今請遠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 以優人也,朕不忍聞。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搜索, 問以所聞。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候長史,使卒獵 獸,以皮肉「為利,致其辛苦,而烽火之失亦上集不得。 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當今務在禁苛暴,止 擅賦,力本務農循馬,復令以補缺,無乏武備而已。」郡 國三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略》,《補邊狀》,與計偕。由是不 復出軍,而封丞相車千秋為富人侯,以明休息,思富 養人也。昭帝時,乃用桑弘羊前議,以給使外國者。至 宣帝,遣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數國。及破車師未盡, 殄分以為車師前後王及山北六國。時漢獨護南道, 未能盡并北道也。神雀三年,匈奴日逐王來降,護鄯 善以西,使者鄭吉迎之,乃因使求并護北道,故號吉 曰「都護。」都護之置,自吉置矣。由此匈奴益弱,不得近 西域,於是徙屯田於比胥、鞬枝、莎車之地。屯田校尉 始屬都護,都護督察烏孫、康居諸外國。都護理烏壘 城,去陽關三千七百四十里,與渠黎田官相近,土地 肥饒,于西域為中,故理焉。至元帝,復戊、己二校尉,屯 田于車師前王庭。哀、平間,自相分割為五十五國。凡 「國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伯、長、千、長、都尉、且渠、當 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 居、大月氏、安息、罽賓、烏弋之屬,皆以絕遠,不在數中, 其來貢獻,則與相報,不督錄總領也。至王莽時,四邊 擾亂,與中國遂絕,並復役屬匈奴。前往西域有二道, 自元始以後有三道:自玉門關出,西經婼羌,轉西,越 蔥嶺,經懸度,人大月氏,為南道,自玉門關西出,發都 護,并迴三隴沙北頭,經居盧倉,從沙西北過龍堆,到 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蔥嶺,為中道。從玉門關西北 出,經橫坑,辟三隴沙及龍堆出五船,皆到車師界戊 己校尉所理高昌,轉西,與中道合《龜茲新道》。後漢永 平中,匈奴乃脅諸國共寇河西郡縣,城門晝閉。明帝 乃命將北征匈奴,取吾盧地,置宜禾「都尉屯田」,遂通 西域、于闐諸國。西域自絕,六十五年乃復通焉。明年, 始復置都護、戊己校尉。及明帝崩,焉耆、龜茲攻沒都 護陳睦,匈奴、車師圍戊己校尉。章帝不欲疲弊中國 以事夷狄,乃迎還戊己校尉,不復遣都護,復罷屯田, 匈奴因遣兵守伊吾地。時軍司馬班超留于闐,綏集 諸國。和帝永光初,竇憲大破匈奴,因遣副使尉閻槃 掩擊伊吾,破之。三年,班超遂定西域,因以超為都護, 居龜茲,復置戊己校尉,于是五十餘國悉納質內屬。 其條支、安息諸國至于海濱四萬里外者,皆重譯貢 獻。九年,班超遣掾甘英窮臨西海而還,皆前代所不 至,莫不備其風土,傳其珍怪焉。及班超被徵,以任尚 為都護。尚謂超曰:「猥承君後,宜以誨之。」超曰:「塞外吏 士,本非孝子順孫,皆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之心,難 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宜 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 曰:「我以班君當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數年,安 帝初,西域背叛,如超所誡,頻攻圍都護任尚、段禧等。 朝廷以其險遠,難相應赴,詔罷都護。由此遂棄西域, 北匈奴即復收屬諸國,共為邊寇。十餘歲,燉煌太守 曹宗請出兵擊匈奴,復欲進取西域。鄧太后不許,但令置護西域副校尉,居燉煌羈縻而已。其後匈奴連 與車師入寇河西,漢不能禁。議者因欲閉玉門、陽關, 以絕其患。尚書陳忠上疏曰:「臣聞八蠻之寇,莫甚北 國。高祖窘平城之圍,文帝屈供奉之恥,故孝武奮怒, 深為久長之計,命遣武臣,浮河絕漢,窮破虜庭,遂開 西河四郡,以隔絕南羌,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右臂。是 以單于孤特,竄跡遠藏。由此觀之,戎狄可以威服,難 以化狎。西域內附日久,區區東向扣關者數矣,此其 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車師,勢必南攻 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虜賄益增,膽勢 益殖,威臨南羌,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不得 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國 絕遠,恤之煩費,不見先代苦心勤勞之意也。臣以為 燉煌宜置校尉,按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庶足 折衝萬里,震怖匈奴。」太后又召班超之子勇問之,勇 議曰:「昔者孝武皇帝患匈奴強盛,開通西域,諸論者 以為奪匈奴庫藏,斷其右臂。遭王莽篡位,徵求無厭, 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 強,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燉煌,河西郡城門晝閉。 明帝命武臣出征西域,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 《永元》,莫不內屬。會間者羌亂,西域復絕,「北虜遂遣責 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值,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 忿怒,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 養失宜,還為其害。舊燉煌郡有營兵三百人,宜復之, 復置護西域副校尉,居于燉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 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 強鄯善、于闐心膽,北扞匈奴,東近燉煌,如此誠便。」長 樂衛尉譚顯等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 益于中國而費難供也。令車師以屬匈奴,鄯善不可 保信,一朝反覆,班將軍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勇對 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 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腰斬保匈奴之不為邊 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勢必弱,虜勢必弱則為患微矣, 孰與歸其府藏,續其右臂哉?為置校尉以扞北撫西, 設長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屈就北虜, 沿邊之郡將受困苦,恐河西城門復有晝閉之警矣。 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費,「若北虜遂熾,豈 安邊久長之策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 西域絡繹遣使,求索無厭,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 其心。一朝為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曰: 「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 之眾,以擾動緣邊,是為富仇讎之財,增暴夷之勢也。 置校尉者,宣布威德,以繫諸國內向之心,以疑匈奴 覬覦之情,而無費財耗國之慮。且西域之人,無他求 索,其來入者不過廩食而已。今若拒絕,勢必北屬夷 虜,并力以寇并、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於是從忠 勇議,乃以勇為西域長史,將五百人西屯柳中。勇遂 破平車師。自建武至於延光,西域三絕復通。順帝永 建二年,勇復擊降焉耆,於是龜茲、疏勒、于闐、莎車等 十七國皆來服從,而烏孫、蔥嶺以西遂絕。六年,帝以 伊吾舊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資之,以為抄暴,復 令開設屯田,如永元時事,置伊吾司馬一人。自陽嘉 以後,朝威稍損,諸國驕放,轉相陵伐矣。自魏及晉,中 原多故,西域朝貢不過三數國焉。至後魏太武帝使 董琬使西域還,且言其地為三域:「自蔥嶺以東,流沙 以西為一域;姑墨以南,月氏以北為一域;兩海之間, 水澤以南為一域。三域之內,諸小渠長蓋以百數。其 出西域更為四道:自玉門、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 為一道;自玉門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車師,為 一道;從莎車西行一百里」至蔥嶺,西千三百里至伽 部,為一道;自莎車西南五百里至蔥嶺,西南千三百 里至波路,為一道焉。於是貢獻者十有六國。孝文延 興中,尚書奏以燉煌一鎮,界遠西北,寇賊路衝,慮或 不固,欲移就涼州,群官會議。給事中韓秀曰:「此蹙國 之事,非闢土之宜。愚謂燉煌之立,其來久矣。雖土鄰 強寇,而兵人素習,縱有奸竊,不能為害。循常置戍,足 以自全。進斷北狄之覘途,退塞西夷之歸路。若徙就 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願徙,引寇內侵, 深為國患。且燉煌去涼州三千里,捨遠就近,防制有 闕,一朝廢置,是啟戎心,則夷狄交搆,互相往來。恐醜 徒協契,侵竊涼土,邊役繁興,艱難方甚。」乃從秀議。隋 煬帝時,遣侍御史韋節、司隸從事杜行滿使于西蕃 諸國,至罽賓得瑪瑙杯,王舍城得佛經;史國得十舞 女、獅子皮、火鼠毛而還。帝復令裴矩于武威、張掖間 往來,以引致之,皆啗以厚利,令轉相諷諭。大業中,相 率而來朝者四十餘國。帝因置西戎校尉以應接之。 自燉煌西出玉門、陽關,涉鄯善,「北通伊吾千里,自伊 吾北通車師前部、高昌壁千二百里,自高昌壁北通 車師後部金滿城五百里,此其西域之門戶內地,故 漢戊己校尉更互屯焉。」伊吾地宜五穀、桑、麻、葡萄,其 北及柳中皆膏腴之地,故漢帝與匈奴爭車師、伊吾以制西域。至隋,有商胡雜居,勝兵千餘人,附于鐵勒, 人甚驕悍,厥田良沃。隋末內屬,置伊吾郡。屬。天下亂, 又臣突厥。大唐貞觀四年,以頡利破滅,遂舉其屬七 城來降,因列其地為西伊州,同于編戶。至武太后如 意初,武威軍總管王孝傑大破吐蕃,復龜茲、于闐、疏 勒、碎葉四鎮,自是諸國朝貢,侔于前代矣。神龍以後, 黑衣、大食強盛,漸并諸國,至于西海,分兵鎮守焉。今 之所纂,其小國無異聞者,則不暇錄焉。

大學衍義補[编辑]

《四方夷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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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元朔三年,張騫自月氏還,具為天子言《西域 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可萬里,其東北則烏孫,東 則于闐,于闐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 注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 隴西長城,南接羌,隔漢道焉。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 皆行國,隨畜牧,與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 宛同俗。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安得此?」曰:「市 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與大 夏同度。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又居 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 夏從羌中險少,北則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天 子既聞諸國多奇物而兵弱,貴,漢財物,誠得而以義 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欣 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發間使四道並出, 求身毒國,各行一二千里。其北閉氐筰,南閉嶲、昆明, 殺略漢使,終莫能通。騫又言于武帝曰:「臣居匈奴中, 聞烏孫王號昆莫。今單于新困于漢而昆莫地空,蠻 夷戀故地,又貪漢物。誠以此時厚賂烏孫,招以東居 故地。漢遣公主為夫人,結昆弟,其勢宜聽,則是斷匈 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 為外臣。」自是西域始通于漢,凡三十六國。

臣按:此自秦、漢以來通西域之始。

光武建武二十一年西域十八國俱遣子入侍請都 護帝不許諸國侍子久留燉煌皆愁思亡歸莎車王 賢知都護不出擊破鄯善鄯善王安上書願復遣子 入侍請都護帝報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諸國 力不從心東西南北自在也。」

臣按:「自漢遣張騫通西域後,而中國帝王當全盛時往往遣使遠通西域,在漢則為大宛、烏孫、于闐、龜茲、月氏諸國,在唐則為高昌、焉耆、龜茲、于闐、天竺諸國,在宋則為天竺、高昌、大食、于闐、龜茲諸國,在本朝則為哈密、火州、亦力把力、撒馬兒罕、哈烈、于闐諸處。」 夫古今所謂西域者,其土壤山川不改其舊,但其名稱隨世更改,不可一一復識別也。唯所謂「于闐」 者,自漢以來至于今日,恆不改其舊稱焉。因此一國,《考史》所紀方向里數,步而考之,似亦可以得其彷彿者矣。然聖人詳于治內而略于治外,因其名知其所在,隨其俗而處之,斯為得矣。政不必如漢人之遣使臣、設都護、置質子、通婚姻、求珍貨,是皆無益于治亂。班固所謂「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 ,斯言盡之矣。唯今所謂哈密、赤斤、蒙古、罕東、安定、阿端、曲先,皆前代中國之邊境,所謂燉煌、酒泉、伊吾之故地。洪武、永樂中,因其土酋內附,立以為衛。其地處吾近邊,薄于北國,不可概以外國視之,使為夷用。是亦漢人斷匈奴臂,不使得以通羌之一策也。

西方諸國總部藝文一[编辑]

《大唐西域記序》
唐·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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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玉毫流照,甘露灑于大千;金鏡揚輝,薰風被于 有截。故知示現三界,粵稱天下之尊;光宅四表,式標 域中之大。是以慧日淪影,像化之跡;東歸;帝猷宏闡 大章之步。西極有慈恩道場三藏法師,諱元奘,俗姓 陳氏,其先潁川人也。帝軒提象,控華渚而開源;大舜 賓門,基歷山而聳構。三恪昭於姬載,《六奇》光於漢祀。 書奏而承朗月,遊道而聚德星。縱壑駢鱗,培風齊翼, 世濟之美,鬱為景冑。法師藉慶誕生,含和降德,結根 深而䓲茂,道源浚而靈長。奇開之歲,霞軒月舉;聚沙 之年,蘭薰桂馥,洎乎成立。藝殫《墳》索,九皋載響,五府 交辟。以夫早悟真假,夙照慈慧,鏡真筌而延佇,顧生 涯而永息。而朱紱紫纓,誠有界之徽網;寶車丹枕,實 出世之津途。由是擯落塵滓,言歸閑曠。令兄長捷法 師,釋門之棟榦者也。擅龍象於身世,挺鴛鷺於當年。 朝野挹其風猷,中外羨其聲彩。既情深友愛,道睦天 倫,法師服勤請益,分陰靡棄,業光上首,擢秀檀林,德契中庸,騰芬蘭室。抗策平道,包九部而吞夢;鼓枻元 津,俯四韋而小魯。自茲遍遊談肆,載移涼燠,功既大 矣,能亦畢矣。至於泰初日月,燭耀靈臺;子雲鞶帨,發 揮神府。於是金文蹔啟,佇秋駕而雲趨;玉柄纔撝,披 霧市而波屬。若會斲輪之旨,猶知拜瑟之微。以瀉瓶 之多聞,泛虛舟而獨遠。迺於轘轅之地,先摧鍱腹之 誇;并絡之鄉,遽表浮桮之異。遠邇宗挹,為之語曰:「昔 聞荀氏八龍,今見陳門雙驥。汝穎多奇士,誠哉此言。」 法師自幼迄長,遊心元理,名流先達,部執交馳,趨末 忘本,摭華捐實,遂有南北異「學,是非紛糾。」永言于此, 良用憮然。或恐傳譯踳駮,未能筌究,欲窮香象之文, 將罄龍宮之目。以絕倫之德,屬會昌之期,杖錫拂衣, 第如遐境。於是背元灞而延望,指蔥山而矯跡。川陸 綿長,備嘗艱險。陋博望之非遠,嗤法顯之為局。遊踐 之處,畢究方言,鐫求幽賾,妙窮津會。於是詞發雌黃, 蜚英天竺,文「傳貝葉,聿歸震旦。太宗文皇帝金輪纂 御,寶位居尊,載佇風徽,召見青蒲之上;迺睠通識,前 膝黃屋之間。手詔綢繆,中使繼路,俯摛睿思,乃製《三 藏聖教序》,凡七百八十言。今上昔在春闈,裁述聖記, 凡五百七十九言。啟元妙之津,書揄揚之旨,蓋非道 映雞林,譽光鷲嶽,豈能緬降神藻,以旌時秀。」奉詔翻 譯梵本,凡六百五十七部。具覽遐方異俗,絕壤殊風, 土著之宜,人備之序,正朔所暨,聲教所覃,著《大唐西 域記》,勒成一十二卷。編錄典奧,綜覈明審,立言不朽, 其在茲焉。

歷選皇猷,遐觀帝錄。庖羲出震之初,軒轅垂衣之始, 所以司牧黎元,所以畫疆分野。暨乎唐堯之受天運, 光格四表;虞舜之納地圖,德流九土。自茲已降,空傳 書事之冊;逖聽前修,徒聞記言之史。豈若「時逢有道, 運屬無為」者歟?我大唐御極則天,乘時握紀。「一六合 而光宅,四三皇而照臨。元化滂流,祥風遐扇。同乾坤 之覆載,齊風雨之鼓潤。與夫東夷入貢,西戎即敘,創 業垂統,撥亂反正,固以跨越前王,囊括先代,同文共 軌,至治神功。非《載記》無以贊大猷,非《昭宣》何以光盛 業?」元奘輒隨遊至,舉其風土,雖未考方辨俗,信已越 五踰三。含生之儔,咸被凱澤,能言之類,莫不稱功。越 自天府,暨諸天竺,幽荒異俗,絕域殊「邦,咸承正朔,俱 霑聲教。贊《武功》之績,諷成口實;美文德之盛,鬱為稱 首。詳觀載籍,所未嘗聞。緬維圖諜,誠無與二。不有所 敘,何記化洽。今據聞見,於是載述。」然則索訶世界,舊曰 娑婆世界又曰娑訶世界皆譌「三千大千國土為一佛之化攝也。今 一日月所照臨四天下者。」據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諸 佛世尊皆此垂化。現生現滅。導聖導凡《蘇迷盧山》唐言 妙高山舊曰須彌又曰須彌婁皆譌略四寶合成在大海中,據金輪上, 日月之所迴薄。諸天之所遊舍。七山七海環峙環列。 山間海水具八功德。七金山外乃鹹海也。海中可居 者大略有四洲焉。東《毗提訶洲》。舊曰弗婆提又曰弗于逮譌南贍 部洲。舊曰閣浮提洲又曰剡浮洲譌也西瞿陀尼洲。舊曰瞿邪尼又曰劬伽尼譌 北拘盧洲。舊曰鬱單越又曰鳩樓譌金輪王乃化被四天下,銀輪 王則政隔北拘盧,銅輪王除北拘盧及西瞿陀尼,鐵 輪王則唯贍部洲。夫輪王者,將即大位,隨福所感,有 大輪寶浮空來應,感有金、銀、銅、鐵之異。境乃四、三、二、 一之差,因其先瑞,即以為號。則贍部洲之中地者,阿 那婆答多池也。此言無熱惱舊曰阿耨達池譌「在香山之南,大雪山 之北,周八百餘里,金銀琉璃頗胝飾其岸焉。金沙彌 漫,清波皎鏡。大地菩薩以願力故化為龍王,於中潛 宅。」出清泠水給贍部洲,是以池東面銀牛口流出。兢 巨升切伽河。舊曰恒河又曰恒伽譌也繞池一帀入東南海。池南面 金象口。流出信度河。舊曰辛頭河譌繞池一帀入西南海。池 西面琉璃馬口流出縛芻河。舊曰博又河譌繞池一帀入西 北海。池北面頗胝師子口流。出徙多河。舊曰私陀河譌繞池 一帀。入東北海。或曰「潛流地下。」出積石山。即徙多河 之流。為中國之河源云。

「時無輪王應運。」贍部洲地有四主焉:南象主,則暑濕 宜象;西寶主,乃臨海多寶;北馬主,寒勁宜馬;東人主, 和暢多人。故象主之國,躁烈篤學,特閑異術,服則橫 巾右袒,首則中髻四垂。族類邑居,室宇重閣。《寶主》之 鄉,無禮義,重財賄,短製左衽,斷髮長髭,有城郭之居, 務殖貨之利。馬主之俗,天資獷暴,情忍殺戮,毳帳穹 「廬,鳥居逐牧。人主之地,風俗機慧,仁義昭明,冠帶右 衽,車服有序,安土重遷,務資有類。三主之俗,東方為 上,其居室則東闢其戶,旦日則東向以拜;人主之地, 南面為尊。」方俗殊風,斯其大概。至於君臣上下之禮, 憲章文軌之儀,人主之地,無以加也。清心釋累之訓, 出離生死之教,象主之國,其理優矣。斯皆著之《經誥》, 聞諸土俗,博觀今古,詳考見聞。然則佛興西方,法流 東國,通譯音譌,方言語謬。音譌則義失,語謬則理乖。 故曰:「必也正名乎,貴無乖謬。」夫人有剛柔異性,言音 不同,斯則繫風土之氣,亦習俗之致也。若其山川物 產之異,風俗性類之差,則人主之地,《國史》詳焉;馬主

之俗,寶主之鄉,史誥「備載,可略言矣。至于象主之國
考證
前古未詳,或言地多暑濕,或載俗好仁慈,頗存方志,

莫能詳舉。豈道有行藏之致,固世有推移之運乎?是 知候律以歸化,飲澤而來賓,越重險而款玉門,貢方 奇而拜絳闕」者,蓋難得而言焉。由是之故,訪道遠遊, 請益之隙,存記風土。黑嶺已來,莫非胡俗。雖戎人同 貫,族「類群分,畫界封疆,大率土著。建城郭,務田畜,性 重財賄,俗輕仁義。嫁娶無禮,尊卑無次。婦言是用,男 位居下。死則焚骸,喪期無數;剺面𢧵耳,斷髮裂裳,屠 殺群畜,祀祭幽魂。吉乃素服,凶則皁衣。同風類俗,略 舉條貫;異政殊制,隨地別敘。」印度風俗,語在後《記》。出 高昌故地,自近者始,曰「阿耆尼國。」舊曰鳥耆

《大唐西域記贊》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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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矣哉!法王之應世也!靈化潛運,神道虛通,盡形識 於沙界,絕起謝于塵劫。形識雖盡,應生而不生;起謝 雖絕,示寂滅而無滅。豈實迦維降神,娑羅潛化而已? 固知應物效靈,感緣垂跡,嗣種剎利,紹嗣釋迦,繼域 中之尊,擅方外之道。於是捨金輪而臨制法界,摛玉 毫而光撫含生。道洽十方,智周萬物。雖出希夷之外, 將庇視聽之中。三轉法輪於大千,一音振辯於群有, 八萬門之區別,十二部之綜要。是以聲教之所霑被, 馳騖福林;風軌之所鼓扇,載驅壽域。聖賢之業盛矣, 天人之義備矣。然後忘動寂於堅固之林,遺去來于 幻化之境,莫繼乎有待,匪遂乎無物。尊者迦葉妙選 應真,將報佛恩,集斯法寶。四含總其源流,三藏括其 樞要,雖部帙茲興,而大寶斯在。粵自降生,洎乎潛化, 聖跡千變,神瑞萬殊,不盡之靈逾顯,無為之教彌新, 備存經誥,詳著記傳。然尚群言紛糾,異議舛馳,原始 要終,罕能正說。此指事之實錄,尚眾論之若斯,況正 法幽元,至理沖邈,研覈奧旨,文多闕焉。知是以前修 令德,繼軌譯經之學;後進英彥,踵武缺簡之文。大義 鬱而未彰,微言闕而無問。法教流漸,多歷年數,始自 炎漢,迄于聖代,傳譯盛業,流美聯暉。元道未攄,真宗 猶昧。「匪聖教之行藏,固王化之由致。我大唐臨訓天 下,作孚海外,考聖人之遺則,正先王之舊典,闡茲像 教,鬱為大訓。道不虛行,弘在明德。遂使三乘奧義,鬱 於千載之下;十力遺靈,閟于萬里之外。神道無方,聖 教有寄,待緣斯顯」,其言信矣。夫元奘法師者,疏清流 於雷澤,派洪源於媯川,體上德之禎祥,蘊中和之淳 粹,履道合德,居貞葺行,福樹曩因命偶昌運,拔跡俗 塵,閑居學肆,奉先師之雅訓,仰前哲之令德,負笈從 學,遊方請業。周流燕趙之地,歷覽魯衛之邦,背三河 而入秦中,步三蜀而抵吳會。達學髦彥,遍效請益之 勤;冠世英賢,屢申求法之志。側聞餘論,考厥眾謀,競 黨專門之義,俱嫉異道之學。情發討源,志存詳考。屬 四海之有截,會八表之無虞。以貞觀三年仲秋朔旦, 褰裳遵路,杖錫遐征,資皇化而問道,乘冥祐而孤遊, 出鐵門石門之阨,踰凌山「雪山之險,驟移灰管,達於 印度,宣國風于殊俗,喻大化於異域。親承梵學,詢謀 哲人,宿疑則覽文明發奧旨則博問高才,啟靈府而 究理,廓神衷而體道,聞所未聞,得所未得,為道埸之 益友,誠法門之匠人者也。」是知道風昭著,德行高明, 學蘊三冬,聲馳萬里。印度學人,咸仰盛德。既曰經笥, 亦稱法將。「小乘學徒號木義提婆。」唐言解脫天大乘法。眾 號「摩訶耶那提婆。」唐言大乘斯乃高其德而傳徽號,敬 其人而議嘉名。至若三輪奧義,三請微言,深究源流, 妙窮枝葉。煥然慧悟,怡然理順。質疑之義,詳諸《別錄》。 既而精義通元,清風載扇。學已博矣,德已盛矣,於是 乎歷覽山川,徘徊郊邑。出茅城而入鹿苑,遊杖林而 憩雞園。迴眺迦維之國,流目拘尸之城。降生故基,與 川原而膴膴;潛靈舊址,對郊阜而茫茫,覽神跡而增 懷,仰元風而永歎,匪唯麥秀悲殷,《黍離》愍周而已。是 用詳釋迦之故事,舉印度之茂實,頗採風壤,存記異 說。歲月遄邁,寒暑屢遷,有懷樂土,無忘返跡。請得如 來肉舍利一百五十粒,金佛像一軀,通光座高尺有 六寸,擬摩揭陀國前正覺山龍窟影像;金佛像一軀, 通光座高三尺三寸,擬婆羅痆斯國鹿野苑初轉法 輪像;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高尺有五寸;擬憍賞彌 國出愛王思慕如來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高二尺 九寸,擬劫比他國「如來自天宮降履寶階像」;銀佛像 一軀,通光座高四尺;擬摩揭陀國「《鷲峰山說法華》等 經像;金佛像一軀,通光座高三尺五寸;擬那揭」羅曷 國伏毒龍所留影像。刻檀佛像一軀,通光座高尺有 三寸,擬吠舍釐國巡城行化像。《大乘經》二百二十四 部。《大乘論》一百九十二部、《上座部經、律、論》一十四部 《大眾部經、律、論》一十五部、《三彌底部經》《律論》一十五 部《彌沙塞部經》《律、論》二十二部《迦葉臂耶部經、律、論》 一十七部《法密部經》《律、論》四十「二部,《說一切有部經 律論》六十七部,《因論》三十六部,聲論」一十三部,凡五 百二十夾,總六百五十七部。將弘至教,越踐畏途,薄 言旋輛,載馳歸駕,出舍衛之故國,背伽耶之舊郊,踰 蔥嶺之危鄧,越沙磧之險路。十九年春正月,達于京邑,謁帝雒陽,肅承明詔,載令宣譯,爰召學人,共成勝 業。法雲再陰,慧日重明。黃圖流鷲山之化,赤縣演龍 宮之教,像運之興,斯為盛矣。法師妙窮梵學,式讚深 經,覽文如已,轉音猶響,敬順聖旨,不加文飾,方言不 通,梵語無譯。務存陶冶,取正典謨。推而考之,恐乖實 矣。有搢紳先生,動色相趨,儼然而進曰:「夫印度之為 國也,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書稱天書,語為」 天語,文辭婉密,音韻循環。或一言貫多義,或一義綜 多言,聲有抑揚,調裁清濁。梵文深致,譯寄明人,經旨 沖元,義資盛德。若其裁以筆削,調以宮商,實所未安, 誠非讜論。傳經深旨,務從易曉,苟不違本,斯則為善。 文過則艷,質甚則野。讜而不文,辯而不質,則可無大 過矣,始可與言譯也。李老曰:「美言者則不信,信言者 則不美。」韓子曰:「理正者直其言,言飾者昧其理。」是知 垂訓範物,義本元同,庶祛蒙滯,將存利喜。違本從文, 所害滋甚。率由舊章,法王之至誡也。緇素僉曰:「渝乎!」 斯言讜矣。昔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與人共者,弗獨 有也。至於修《春秋》,筆則筆,削則削。游夏之徒,孔門文 學,嘗不能讚一辭焉。法師之譯經,亦猶是也。非如童 壽《逍遙》之集文,任生肇《融叡》之筆削。況乎圓方為圓 之世,斲彫從朴之時,其可增損聖旨,綺藻經文者歟? 辯機?遠承輕舉之引,少懷高蹈之節。年方志學,抽簪 革服,為大總持寺薩婆多部道岳法師弟子。雖遇匠 石,朽木難彫,幸入法流,脂膏不潤,徒飽食而終日,誠 面牆而卒歲。幸藉時來,屬斯嘉會。負雀之資,廁鵷 鴻之末。爰命庸才,撰斯方志。學非博古,文無麗藻,磨 鈍勵朽,力疲曳蹇。恭承志記,論次其文,尚書給筆札 而撰錄焉。淺智褊能,多所闕漏,或有盈辭,尚無刊落。 昔司馬子長,良史之才也,序《太史公書》,仍父子繼業, 或名而不字,或縣而不郡。故曰:一人之精,思繁文重, 蓋不暇也。其況下愚之智,而能詳備哉?若其風土習 俗之差,封疆物產之記,性智區品,炎涼節候,則備寫 優薄,審存根實。至于胡戎姓氏,頗稱其國;印度風化, 清濁群分,略書梗概,備如前序。賓儀嘉禮,戶口勝兵, 染衣之士,非所詳記。然佛以神通接物,靈化垂訓,故 曰:「神道洞元,則理絕人區;靈化幽顯,則事出天外。」是 以諸佛降祥之域,先聖「流美之墟,略舉遺靈,粗申記 注。」境路槃紆,疆埸迴互,行次即書,不在編比。故諸印 度,無分境壤,散書國末,略指封域。書行者,親遊踐也; 舉至者,傳聞記也。或直書其事,或曲暢其文,優而柔 之,推而述之,務從《實錄》。進誠皇極二十年秋七月,絕 筆殺青,文成油素,塵黷聖鑒,詎稱天規。然則冒遠窮 遐,實資朝化;懷奇纂異,誠賴皇靈。逐日八荒,匪專夸 父之力;鑿空千里,徒聞博望之功。鷲山徙於中州,鹿 苑掩於外囿。想千載如目擊,覽萬里若躬遊。敻古之 所不聞,前載之所未記。至德燾覆,殊俗來王,淳風遐 扇,幽荒無外。庶斯地志,補闕《山經》,頒左史之書事,備 職方之遍舉。

西方諸國總部藝文二[编辑]

《送陳郎中重使西域》
明·曾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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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驅宛馬入神京,拜命重為萬里行。阿隴壺漿還出 候,伊西部落總知名。天連白草寒沙遠,路遶黃雲古 蹟平。卻憶漢家勞戰伐,道傍空築受降城。

玉關迢遞塞雲黃,西涉流沙道路長。山繞高昌遺碣 在,草遮姑默廢城荒。閑聽羌笛多乘月,暗捲戎衣半 帶霜。不用殷勤通譯語,相逢總是舊蕃王。

重宣恩詔向窮邊,蕃落依稀似昔年。酋長拜迎張繡 幌,羌姬歌舞散金錢。葡萄夜醉氍毹月,騕褭晨嘶苜 蓿煙。百寶嵌刀珠飾靶,部人知是漢張騫。

《送陳郎中重使西域》
李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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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帶懸魚服,雕弧掛馬韀。皇恩覃萬國,虜氣讋諸邊。 潮海寒生月,崖城暮鎖煙。欲窮西域事,班、范有《遺編》。

地勢三城遠,河源二水分。火山稀好雨,鹽澤足愁雲。 鵰沒平沙外,駝鳴絕澗濆。憑高時引睇,何以策中原。

出塞春乘傳,投鞭晚下營。旋風胡馬疾,掣電皁鵰輕。 浩蕩窮源志,迢遙奉使程。支機如得石,持往問君平。

行盡伊吾道。胡天氣候殊。神僧留白骨。毒草隱元蛛。 近水多行帳。窮荒絕遠書。佇看歸覲日。《玉勒》控「宛駒

西方諸國總部紀事[编辑]

《孔叢子·陳士義篇》:秦王得西戎利刀,以之割玉,如割 木焉,以示東方諸侯。魏王問子順曰:「古亦有之乎?」對 曰:「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獻錕鋘之劍,火浣之布,其 劍長尺有咫,鍊鋼赤劍,用之切玉如泥焉。是則古亦 有也。」王曰:「火浣之布若何?」對曰:「《周書》火浣布垢必投 諸火,布則火色,垢則灰色,出火振之,皜然,疑乎雪焉。」 王曰:「今何以獨無?」對曰:「秦貪而多求,求欲無厭,是故 西戎閉而不致,此以素防絕之也。」然則人主貪欲乃 異物,所以不致,不可不慎也。

《西京雜記》:「武帝時,西域獻吉光裘,入水不濡。上時服 此裘以聽朝。」

《酉陽雜俎》:「西域書有驢脣書、蓮葉書、節分書、大秦書、 馱乘書、牸牛書、樹葉書、起屍書、石旋書、覆書、天書、龍 書、鳥書、音書等,有十四種。」

《隋唐嘉話》:貞觀中,西域獻胡僧,咒術能死生人。太宗 令於飛騎中揀壯勇者試之,如言而死,如言而生。帝 以告太常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聞邪不犯正,若 使咒臣,必不得行。」帝召僧咒奕,奕對之,初無所覺。須 臾,胡僧忽自倒,若為所擊者,便不復蘇。

元劉郁《西使記》:「壬子歲,皇弟旭烈統諸軍奉詔西征, 凡六年,拓境幾萬里。己未正月甲子,常德馳驛西覲, 自和林出兀孫中,西北行二百餘里,地漸高。入站經 瀚海,地極高寒,雖暑酷,雪不消,山石皆松文。西南七 日,過瀚海,行三百里,地漸下,有河闊數里,曰昏水輦, 夏漲,以舟楫濟。數日過龍骨河,復西北行,與別失八」 里,南以直近五百里,多漢民,有二麥、黍穀。河西注, 瀦為海,約千餘里曰乞則里八寺,多魚,可食。有碾磑, 亦以水激之。行漸西,有城曰「業瞞。」又西南行,過孛羅 城,所種皆麥稻。山多柏,不能株,絡石而長。城居肆囿 間錯,上屋窗戶皆琉璃。城北有海鐵山,風出,往往吹 行人墜海中。西南行二十里,有關曰「鐵木兒懺察」,守 關者皆漢民,關徑崎嶇似棧道。出關至阿里、麻里城, 市井皆流水交貫,有諸果,唯瓜、葡萄、石榴最佳。回紇 與漢民雜居,其俗漸染,頗似中國。又南有赤木兒城, 居民多并、汾人。有獸似虎,毛厚,金色,無文,善傷人。有 蟲如蛛毒,中人則煩渴,飲水立死。惟過醉蒲萄酒,吐 則解,有㗜酒。孛羅城迤西,金銀銅為錢,有文而無孔。 方至麻阿中,以馬縴拖床遞鋪,負重而行疾,或曰「乞 里乞四」,易馬以犬。二月二十四日,過亦堵兩山間土 平民夥,溝洫映帶,多故壘壞垣,問之,蓋契丹故居也。 計其地去和林萬五千里而近,有河曰「亦運」流洶洶 東注,土人云「此黃河也。」二十八日,過塔剌寺。三月一 日,過賽藍城,有浮圖,諸回紇祈拜之所。三日過別石 蘭,諸回紇貿易如上已節。四日過忽章河,渡船如弓 鞋然。土人云:「河源出南大山,地多產玉,疑為崑崙。」山, 以西多龜蛇行相雜。郵亭客舍,甃如浴室,門戶皆以 琉璃飾之。民賦歲止輸金錢十文,然貧富有差。八日 過樽思千,城大而民繁,時群花正開,唯梨花、薔薇、玫 瑰如中國,餘多不能名。城之西所植皆蒲萄、粳、稻,有 麥亦秋種。滿地產藥十數種,皆中國所無。藥物療疾 甚效。曰「阿只兒」,狀如苦參,治馬鼠瘡,婦人損胎及打 撲內損,用豆許嚥之自消。曰「阿息兒」,狀如地骨皮,治 婦人產後衣不下。又治金瘡膿不出,嚼啐傅瘡上,即 出。曰「奴。」撒兒,形似桔梗,治金瘡及腸與筋斷者,嚼 碎傅之自續,餘不能盡錄。十四日,過暗不河,夏不雨, 秋則雨。溉田以水,地多蝗,有飛鳥食之。十九日,過里 丑城,其地有桑棗,征西奧魯屯駐于此。二十六日,過 馬蘭城,又過納商城,草皆苜蓿,藩籬以柏。二十九日, 過殢埽兒城,滿山皆鹽,如水晶狀。近西南六七里新 得國曰「木乃、《奚牛》」,皆駝峰,黑色。地無水,土人隔山嶺 鑿井,相沿數十里,下通流以溉田。所屬山城三百六 十,已而皆下,惟檐寒西一山城名乞都不,孤峰峻絕, 不能矢石。丙辰年,王師至城下,城絕高險,仰視之,帽 為墜。諸道並進,敵大驚,令相大者納失兒來納款,已 而兀魯兀乃算灘出降。算灘,猶國王也,其父領兵別 據山城,令其子取之,七日而陷。金玉寶物甚多,一帶 有直銀千笏者。其國兵皆刺客,俗見男子壯勇者,以 利誘之,令手刃父兄,然後充兵。醉酒扶入窟室,娛以 音樂美女,縱其欲。數日,復置故處。既醒,問其所見,教 之:「能為刺客,死則享福如此。」因授以經咒日誦,蓋使 蠱其心志,死無悔也。令潛使未服之國,必刺其主而 後已。雖人亦然。其《木乃奚》在西域中最為兇悍,威 脅鄰國,霸四十餘年。王師既克,誅之無遺類。四月六 日,過訖立兒城,所產蛇皆四跗,長五尺餘,首黑身黃, 皮如鯊魚,口吐紫艷。過阿剌丁城,禡咱蒼兒人被髮, 率以紅帕勒首,衣青如鬼然。王師自入西域,降者幾 三十國。有佛國名「乞石迷西」,在印度西北,蓋傳釋迦 氏衣缽者。其人儀狀甚古,如世所繪達摩像。不茹葷 酒,日啖粳一合。所談皆佛法禪定,至暮方語。丁巳歲, 取報達。國,南北二千里,其王曰「合法里。」其城有東西城,中有大河,西城無壁壘,東城固之以甓,繪其上甚 盛。王師至城下,一交戰破,勝兵四十餘萬。西城陷,皆 盡屠其民。尋圍東城,六日而破,死者以數十萬。合法 里以舸走獲焉。其國俗富庶,為西域冠。宮殿皆以沉 檀、烏木、《降真》為之,壁皆以黑白玉為之,金珠珍貝不 可勝計。其妃后皆漢人,所產,大珠曰「太歲彈」、蘭石、瑟 瑟、金剛鑽之類,帶有直千金者。其國六百餘年,傳四 十主,至合法里而亡。人物頗秀于諸國。所產馬名《脫 必察》。合法里不悅,以橙漿和糖為飲。琵琶三十六絃 初合法,里患頭痛,醫不能治。一伶人作新琵琶七十 二絃,聽之立解。土人相傳,報達諸王之祖,故諸王皆 臣服。報達之西,馬行二十日,有天房,內有天使,神人 之祖葬所也。師名癖顏八兒房中懸鐵緪,以手捫之, 心誠可及,不誠者竟不得捫。經文甚多,皆癖顏八兒 所作。轄大城數十,其民富貴。西有密乞兒國,尢富。地 產珠,人夜視有光處誌之以灰,翌日發之,有大如棗 者,至報達六千餘里。國西即海,海西有富浪國,婦人 衣冠如世所畫菩薩狀,男子之服,皆善寢,不去衣,雖 夫婦亦異。處有大鳥,駝蹄蒼色,鼓翅而行,高丈餘,食 火,其大如升許。其失羅子國出珍珠,其王名擙思阿 塔卑,云西南海也。採珠,盛以革囊,止露兩手,腰緪石 墜入海,手取蚌并泥沙貯于囊中。遇惡蟲,以醋噀之 即去。既得蚌滿囊撼緪,舟人引出之,往往有死者。印 度國去中國最近,軍民一千二百萬戶。所出細藥、大 胡桃、珠寶、烏木、雞舌賓鐵諸物。國中懸大鐘,有訴者 擊之。司鐘者紀其事,及時王官亦紀其名,以防姦欺。 民居以蒲為屋。夏大熱,人處水中。己未年七月,兀林 國阿早丁算灘來降。城大小一百二十,民一百七十 萬,山產銀。黑契丹國名「乞里彎」,王名「忽教馬。」《丁算灘》 聞王大賢亦來降。其拔里寺大城獅子雄者鬃尾如 纓,拂傷人,吼則聲從腹中出,馬聞之怖溺血。狼有鬃 孔。雀如中國畫者,惟尾在翅內,每日中振羽。香貓似 土豹,糞溺皆香如麝。鸚鵡多五色風駝,急使乘日可 千里。鵓鴿傳日亦千里。珊瑚出西南海,取以鐵網,高 有至三尺者。蘭赤生西南海山石中,有五色鴨,思價 最高。金剛鑽出印度,以肉投大澗底,飛鳥食其肉,糞 中得之。撒八兒出西海中,蓋瑇瑁之遺精。蛟魚食之 吐出,年深結成,價如金。其假者即犀牛糞為之也。骨 篤犀,大蛇之角也,解諸毒。龍種馬,出西海中,有麟角, 牝馬有駒,不敢同牧,被引入海,不復出。皁鵰一產三 卵,內一卵生犬,灰色而毛短,隨母影而走,所逐禽無 不獲者。壟種羊,出西海,以羊臍種土中,溉以水,聞雷 而生,臍系地中,及長驚以木,臍斷,便行囓草,至秋可 食,臍內復有種。又一女婦解馬語,即知吉凶,甚驗。其 怪異等事,不可殫記,往返凡一十四月。《郁款》曰:「西域 之開,始自張騫,其土地山川固在也。然世代浸遠,國 號變易,事亦難考。今之所謂瀚海者,即古金山也。印 度即漢身毒也,曰駝鳥者,即安息所產大馬爵也。密 昔兒即唐拂菻地也。觀其」土產風俗可知已。又《新唐 書》載,拂菻去京師四萬里,在西海上,所產珍異之物, 與今日地里正同,蓋無疑也。中統四年三月,劉郁記 翦勝野,聞僧宗泐性頗聰慧,太祖愛之,令其養髮。髮 既成,欲官之,泐固辭乃止。帝嘗命往西域求釋典,泐 不敢辭,行至外國,道逢一老僧,泐遙拜問之曰:「西域 此去幾何?」老僧曰:「汝頭白,行不到也。」泐曰:「明天子命 往西域求經,惟老師指教。」僧曰:「毋行,祇自勞爾,為我 致書明主,慎毋發也。」泐受之,歸見帝,具道所以。帝發 書視之,乃帝即位時作水陸蘸齋以答神貺,上御製 手書表文也,紙墨如故。帝允之,乃止。

西方諸國總部雜錄[编辑]

《述異記》:「張騫苜蓿園,今在洛中。」苜蓿,本胡中菜也,張 騫始于西戎得之。

《遯園居士諸寺奇物記》:「靜海寺有水陸羅漢像,乃西 域所畫,鄭和等攜至。每夏間張掛,都人士女競往觀 之。」

寶光寺有西域來《貝多婆力叉經》,長可六七寸,廣半 之,葉如細貓竹筍殼,而柔膩如芭蕉。梵典言:貝多,出 摩伽陀國。長六七丈,經冬不彫,其葉可寫字。貝多婆 力叉,此翻葉樹也。經字大如小赤豆,旁行蠕蠕如蟲 豸,不識其為何經也。外以二木片夾之,其形如杉,而 紋細緻可愛。南都諸寺中,僅有此經而已。記又言:「此 《貝葉經》保護可六七百年。」

《金臺紀聞》:嘗聞西域人算日月食者,謂日月與地同 大,若地體正掩日輪上,則月為之食。傳注家謂月蝕 為暗虛所射者,余未敢信以為然。

《青溪暇筆》:近日一蕃僧自西域來,貌若四十餘,通中 國語,自言六十歲矣,不御飲食,日啗棗栗數枚而已所坐一龕,僅容其身,如欲入定,則命人鎖其龕門,加 紙密糊封之。或經月餘,謦欬之聲亦絕,人以為化去。 潛聽之,但聞掐念珠歷歷。濟川楊景方嘗館于其家, 有叩其術者,則勸人少思少睡少食耳。一切布施皆 不受。曰「吾無用也。」予親見《雨花臺》南回回寺中。此與 希夷一睡數月何異。至見異人。無世無之

《方州雜錄》:「先朝西域貢馬,高九尺餘,頸與身等,昂舉 若鳳,京師多有畫本。景泰末,西域進白馬,高如之,頸 亦類焉。後足脛節間有二距毛,中隱若鱗甲。」段九成 所記松雪翁所圖「六蹄,此類也。天順中,予復見之御 馬監坊沙道上,但不受羈馽,不知日行幾何也。」造物 奇偏,固有異常,是不可與柳宗元疑《八駿圖》為妄者 並論。

《筆記》:「東夷、北狄、南蠻皆不聞有曆,而西域獨有之。蓋 西域諸國,當崑崙之陽,為諸夷中,為得風氣之正,故 多異人。若天竺梵學、婆羅門伎術,皆西域出也。」

西方諸國總部外編[编辑]

《洞冥記》:「西域獻火龍,高七尺,映日看之,光如聚炬火。 有童子遙見有黃鵠白首鼓翅于帝前,即方朔,著黃 綾單衣,頭已斑白。漢朝皆異其神化,而不測其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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