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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交誼典/第08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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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交誼典 第七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八十卷
明倫彙編 交誼典 第八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交誼典

 第八十卷目錄

 毀譽部總論

  禮記曲禮

  韓非子六反

  淮南子人間訓

  後漢王充論衡答佞篇

  應劭風俗通過譽

  魏徐幹中論虛道

  劉卲人物志七繆

  晉抱朴子君道篇

  梁劉子傷讒

  唐皮日休鹿門隱書論毀譽

  性理會通力行

  明屠隆鴻苞愛憎毀譽

 毀譽部藝文一

  謗譽          唐柳宗元

  原毀            韓愈

  明分           皇甫湜

  毀            段成式

  答請幫助識別此字。縫書        宋王安石

  毀戒            王回

  答友人         明王守仁

 毀譽部藝文二

  送沈秀才下第東歸     唐賈島

 毀譽部選句

 毀譽部紀事

 毀譽部雜錄

交誼典第八十卷

毀譽部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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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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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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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苟訾。

相毀曰《訾》。集說藍田呂氏曰:「苟訾近於讒。」嚴陵方氏曰:「毀譽者,人之公論,可毀則訾之所不能免也。然苟訾則為惡於人矣。愛親者其可惡於人乎?」

韓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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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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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死遠難,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貴生之士。學道 立方,離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學之士。遊居厚養, 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語曲牟知,偽詐 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辨智之士。行劍攻殺,暴請幫助識別此字。「之民 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賊匿奸,當死之民也,而 世尊之曰任譽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譽也。赴險殉 誠,死節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失計之民也。寡聞從令, 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樸陋之民也。力作而食,生 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純粹,整穀 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戇之民也。重命畏事,尊上之 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懾之民也。挫賊遏姦,明上之民 也。而世少之曰諂讒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毀也。 奸偽無益之民六,而世譽之如彼;耕戰有益之民六, 而世毀之如此,此之謂《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譽之,世 主聽虛聲而禮之。禮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 而訾之,世主壅於俗而賤之。賤之所在,害必加焉。名 賞在乎私惡,毀害在乎公善,索國之富彊,不可得也。

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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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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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譽人而適足以敗之,或毀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 知其然也?費無忌復於荊平王曰:「晉之所以霸者,近 諸夏也;而荊之所以不能與之爭者,以其僻遠也。楚 王若欲從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 來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悅之,因命太 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遊人於 王側,言太子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費無忌,無 忌曰:「臣固聞之,太子內撫百姓,外約諸侯,齊、晉又輔 之,將以害楚,其事已構矣。」王曰:「為我太子,又尚何求?」 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殺太子建而誅伍子奢,此 所謂見譽而為禍者也。何謂毀人而反利之?」唐子短 陳駢子於齊威王,威王欲殺之,陳駢子與其屬出亡 奔薛。孟嘗君聞之,使人以車迎之,至而養以芻豢黍 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夏日服絺紵,出則 乘牢車,駕良馬。孟嘗君問之曰:「夫子生於齊,長於齊, 夫子亦何思於齊?」對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嘗君曰:「唐子非短子者邪?」曰:「是也。」孟嘗君曰:「子何為思之?」對曰: 「臣之處於齊也,糲粢之飯,藜藿之羹,冬日則寒凍,夏 日則暑傷。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歸君,食芻豢,飯黍 粢,服輕煖,乘牢」,良臣故思之。此謂毀人而反利之者 也。

後漢王充論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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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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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曰:「佞人好毀人,有諸?」曰:「佞人不毀人,如毀人,是讒 人也。何則?佞人求利,故不毀人。苟利於己,曷為毀人? 苟不利於已,毀之無益。以計求便,以數取利,利則便 得,妒人共事,然後危人。其危人也,非毀之,而其害人 也,非泊之譽而危之,故人不知;厚而害之,故人不疑。 是故佞人危而不怨,害人之敗而不仇,隱情匿意,為」 之功也。「如毀人」,人亦毀之,眾不親,士不附也,安能得 容世取利於上。

問曰:「佞人不毀人於世間,毀人於將前乎?」曰:「佞人以 人欺,將不毀人於將。」「然則佞人奈何?」曰:「佞人毀人譽 之,危人安之,毀危奈何?」假令甲有高行奇知,名聲顯 聞,將恐人君召問,扶而勝己欲,故廢不言,常騰譽之, 薦之者眾,將議欲用問人,人必不對,曰:「甲賢而宜召 也。」何則?甲意不欲留縣前聞其語矣。聲望欲入府,在 「郡則望欲入州。志高則操與人異,望遠則意不顧近。 屈而用之,其心不滿,不則臥病;賤而命之則傷賢,不 則損威。故人君所以失名損譽者,好臣所常臣也。自 耐下之,用之可也;自度不能下之,用之不便。夫用之 不兩相益,舍之不兩相損。」人君畏其志,信佞人之言, 遂置不用。

應劭風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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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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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稱:「大哉《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又曰:「君子之道, 忠恕而已。至於訐以為直,隱以為義,枉以為厚,偽以 為名,此眾人之所致譽,而明主之所必討。」蓋觀過知 仁,謂中心篤誠而無妨於化者,故覆其違理曰過譽 也。

魏徐幹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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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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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之在鄉黨也,非家饋而戶贈之也,人莫不稱善焉; 象之在鄉黨也,非家奪而戶掠之也,人莫不稱惡焉。 由此觀之,人無賢愚,見善則譽之,見惡則謗之,此人 情也。未必有私愛也,未必有私憎也。今夫立身不為 人之所譽,而為人之所謗者,未盡為善之理也。盡為 善之理,將若舜焉。人雖與舜不同,其敢謗之乎?

劉劭人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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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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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采訪之要,不在多少。」

事無巨細,要在得正。

然徵質不明者,信耳而不敢信目。

目不能察而信於耳

故「人以為是則心隨而明之;人以為非則意轉而化 之。」

「信人毀譽」 ,故向之所是,化而為非。

雖無所嫌,意若不疑。

「信毀譽」 者,心雖無嫌,意固疑矣。

且人察物,亦自有誤,愛憎兼之,其情萬原。

明既不察,加之愛惡,是非是疑,豈可勝計?

不暢其本,胡可必信。

「愛憎之情」 ,則實理得矣。

是故「知人者,以目正耳。」

「雖聽人言」 ,常正之以目。

《不知人》者,以耳敗目。

親見其誠,猶信毀而棄之。

故州閭之士,皆譽皆毀,未可為正也。

或眾附阿黨,或獨立不群。

「《交遊之人》,譽不《三周》」,未必信是也。

交結致譽,不三周,色貌取人,而行違之。

夫實厚之士,交遊之間,必每所在肩稱。

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

上等援之,下等推之。

《蠻貊》推之,況州里乎。

苟不能周,必有咎毀。

《行不篤敬》者,或諂諛得上而失於下,或阿黨得下而失於上。

故「偏上失下」,則其終有毀。

非之者多故不能終

偏下失上,則其「進不傑。」

眾雖推之上不信異

故誠能「三周」,則為國所利,此「正直之交」也;

由其正直故名有利

故皆合而是,亦有違比。

或違正阿黨,故合而是之。

皆合而非或在其中
考證

或「特立不群」 ,故合而非之。

若有奇異之材,則非眾所見。

奇逸絕眾眾何由識

而耳所聽采,以多為信。

不能審查其材,但信眾人言也。

是繆於察譽者也。

信言察物,必多繆失。是以聖人如有所譽,必有所試。

晉抱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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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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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至」則蠻貊歸懷,而不可以虛索也;「毀積」即「華夏離 心」,而不可以言救也。是以小善雖無大益而不可不 為,細惡雖無近禍,而不可不去也。

梁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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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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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者,揚善之樞也;毀者,宣惡之機也。揚善生於性美, 宣惡出於情妒。性美以成物為恆,情妒以傷人為務。 故譽以論善,則辭以極善為功;毀以譽過,則言以窮 惡為巧。何者?俗人好奇,不奇不用也。譽人不增其義, 則聞者不快於心;毀人不益其惡,則聽者不滿於耳。

唐皮日休鹿門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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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毀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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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人者自毀之,譽人者自譽之。夫毀人者人亦毀之, 不曰「自毀乎?」譽人者人亦譽之,不曰「自譽乎?」

性理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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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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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不可遽譽,亦不可遽喜,不可遽怒,亦不可遽處。人 須要重厚,待人須要久遠,顧歲晏如何耳。一時一暫 便動搖去,從他做毀譽,後段便難收拾。

「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不虞之譽,無故而致譽也。 無實而得譽,可乎?大譽則大毀至,小譽則小毀至,必 然之理也。惟聖賢得譽,則無所可毀,大名之下難處, 在聖賢則異於是。無難處者,無實而得名,故難處。名, 美器也。造物者忌多取,非忌多取,忌夫無實而得名 者。

明屠隆鴻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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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憎毀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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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憎毀譽,自古無定論,誠憎其人而毀之也。坦蕩則 為疏誕,厚重則為艱深,英發則為很躁,謙退則為㢲 耎,仁愛則為柔媚,高介則為乖戾,和光則為穢溷,簡 靜則為惰弛,勤敏則為好事,守己則為為我,拯物則 為沽名,誠愛其人而譽之也。疏淺則為朗暢,深險則 為沈毅,躁妄則為剛果,萎薾則為沖抑,依阿則為仁 厚,崖異則為「獨行」,汙流則為「埋照」,避事則為「恬退」,妄 作則為立功,自為則為養高,趨時則為「利物。」君子學 道修身,惟自信於此心此理而已。不自信於此心此 理,而僕僕焉奔走於愛憎之口,不亦勞乎?即吾之操 持,安所適從也。

毀譽部藝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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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謗譽》
唐·柳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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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獲謗譽於人者,亦各有道。「君子在下位則多 謗,在上位則多譽,小人在下位則多譽,在上位則多 謗。何也?君子宜於上,不宜於下;小人宜於下,不宜於 上。得其宜則譽至,不得其宜則謗亦至,此其凡也。然 而君子遭亂世,不得已而在於上位,則道必咈於君, 而利必及於人,由是謗行於上而不及於下,故可殺 可辱而人猶譽之。小人遭亂世而後得居於上位,則 道必合於君,而害必及於人,由是譽行於上而不及 於下,故可寵可富而人猶謗之。」君子之譽,非所謂譽 也,其善顯焉爾;小人之謗,非所謂謗也,其不善彰焉 爾。然則在下而多謗者,豈盡愚而狡也哉?在上而多 譽者,豈盡仁而智也哉?其謗且譽者,豈盡明而善褒 貶也哉?然而世之人聞而大惑,出一庸人之口,則群 而郵之,且置於遠邇,莫不以為信也。豈惟不能褒貶 而已,則又蔽於好惡,奪於利害,吾又何從而得之耶? 孔子曰:「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善人 者之難見也。」則其謗君子者為不少矣,其謗孔子者 亦為不少矣。傳之記者,叔孫武叔,時之顯貴者也。其 不可記者又不少矣,是以在下而必困也。及乎遭時 得君而處乎人上,功利及於天下,天下之人皆歡而 戴之。向之謗之者,今從而譽之矣,是以在上而必彰 也。或曰:「然則聞謗譽於上者,反而求之,可乎?」曰:「是惡 可,無亦徵其所自而已矣。其所自善人也,則信之,不 善人」也,則勿信之矣。苟吾不能分於善不善也,則已 耳。如有謗譽乎人者,吾必徵其所自,未敢以其言之多而舉且信之矣。其有及乎我者,未敢以其言之多 而榮且懼也。苟不知我而謂我盜跖,吾又安敢懼焉? 苟不知我而謂我「仲尼」,吾又安取榮焉?知我者之善 不善,非吾果能明之也,要必自善而已矣。

《原毀》
韓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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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約。重以 周,故不怠;輕以約,故人樂為善。聞古之人有舜者,其 為人也仁義,人也,求其所以為舜者,責於己曰:「彼人 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 如舜者,就其如舜者。聞古之人有周公者,其為人也 多才與藝,人也,求其所以為周公者,責於己曰:「彼人 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不能是。」蚤夜以思,去其不如 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周 公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 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責於己者重以周乎?其於人 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為 藝人矣。」取其一不責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恐恐然 惟懼其人之不得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藝易能 也。其於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 足矣。是不亦待於人者輕以約乎?今之君子則不然, 其責人也詳,其待己也廉。詳故人難於為善,廉故自 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 「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於人,內以欺於心,未少有 得而止之,是不亦待於己者已。廉乎?其於人也,曰:「彼 雖能是,其人不足稱也;彼雖善是,其用不足稱也。」舉 其一不計其十,究其舊不圖其新,恐恐然惟懼其人 之有聞也。是不亦責於人者已詳乎?夫不以眾人待 其身,而以聖人望於人,吾未見其尊己也。雖然,為是 者有本有源,怠與忌之謂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 人修。吾嘗試之矣,嘗試語於眾曰:「某良士,某良士。」其 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疏遠,不與同其利 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強者必怒於言,懦者必 怒於色矣。又嘗語於眾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 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疏遠,不「與同其利 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強者必悅於言,懦者必 悅於色矣。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嗚呼!士之 處此世,而望名譽之光、道德之行,難矣。將有仕於上 者,得吾說而存之,其國家可幾而理也。

《明分》
皇甫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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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是非繫於人,不懸於跡,一於分,不定於所為。 孰謂人君子小人是也。孰謂分君子小人之別是也。 彼誠君子矣,為之無不是;彼誠小人矣,動而之非。故 君子指人之過為嫉惡,譽人之善為樂賢,言己之光 美擬於堯禹,參於天地為昌言,順則為周公,變則為 伊尹。其心定矣,其歸一矣,雖萬殊百化,一於君子而 已,所謂「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小 人者不然,其過人為毀訾,其譽人為比周,言己之光 美為矜夸,變則為賊,順則為偽。其心定矣,其歸一矣, 雖萬殊百化,一於小人而已,所謂天下之惡皆歸焉。 余故曰:天下是非,繫於人,不懸於跡,一於分,不定於 所為。橫天地,絕古今,人之所由者二而已。

《毀》
段成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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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非人也,張口沫舌,指數於眾人,人得而防之。今 之非人也,有張其所達,嚬感而憂之,人不得而防也。 豈雕刻機杼,有淫巧乎?言非有乎?

《答段縫書》
宋·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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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君足下:某在京師時,嘗為足下道曾鞏善屬文,未 嘗及其為人也。還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 道其行。惠書以所聞,詆鞏行,無纎完其居家,親友惴 畏焉。怪某無文字規鞏,見謂有黨,果哉足下之言也! 鞏固不然。鞏文學議論,在某交游中不見可敵,其心 勇於適道,殆不可以刑禍利祿動也。父在困厄中,左 右就養無虧行家事銖髮於上,皆親之,父亦愛之甚, 嘗曰:「吾宗敝,所賴者,此兒耳。」此某之所見也。若足下 所聞,非某之所見也。鞏在京師,避兄而舍,此,雖某亦 罪之也,宜足下深攻之也。於罪之中有足矜者,顧不 可以書傳也。事固有跡,然而情不至是者,如不循其 情而誅焉,則誰不可誅邪?鞏之跡固然邪?然鞏為人 弟,於此不得無過,但在京師時,未深接之,還江南又 既往,不可咎,未嘗以此規之也。鞏果於從事少許可, 時時出於中道,此則還江南時嘗規之矣。鞏聞之輒 瞿然。鞏固有以教某也,其作《懷友書》兩通,一自藏,一 納某家,皇皇焉求相切劘以免於悔者略見矣。嘗謂 友朋過差,未可以絕,「固。且為規之,規之從,則已固;且 為文字,自著見然後已邪,則未嘗也。」凡鞏之行,如前 之云,其既往之過,亦如前之云而已,豈不得為賢者 哉!天下愚者眾而賢者希,愚者固忌賢者,賢者又自 守不與愚者合,愚者加怨焉,挾忌怨之心則無之焉, 而不謗君子之過於聽者,又傳而廣之,故賢者嘗多 謗,其困于下者尢?甚勢不足以動俗,名實未加於民, 愚者易以謗,謗易以傳也。凡《道鞏》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過於聽者也。足下乃欲引忌者、怨者過於聽者 之言,縣斷賢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子曰:「眾好之,必 察焉,眾惡之,必察焉。」孟子曰:「國人皆曰可殺,未可也, 見可殺焉,然後殺之。」匡章通國以為不孝,「孟子獨禮 貌之。」孔孟所以為孔孟者,為其善自守,不惑于眾人 也。如惑於眾人,亦眾人耳,烏在其為孔孟也?足下姑 自重,毋輕議。鞏。

《毀戒》
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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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毀者,不可不戒也。毀之來,亦多原矣。或以其跡疑, 或侮而為疑,或惡而加誣焉。由小人者,更身質之以 蘄信,一傳焉,則百千人斯傳之矣。傳既廣而文致之 益密,則可信益牢。此訊一人焉曰「有之」,彼訊一人焉 曰「有之」,同異交執,則何說而不若固有之也?雖其所 知者,力不能救已。若是則蒙垢陷污,則終身無以自 明焉。夫所謂傳毀者,惡惡而欲貶之云爾。毀在君子 則不可反而思邪,察其所由,辨其所以,無使其漸而 播也,尚庶已乎?《傳》曰:「流言止於智者。」謂其能禦其來 也。矧肯易而傳之邪?

《答友人》
明·王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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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學,務求在己而已。毀譽榮辱之來,非獨不以 動其心,且資之以為切磋砥礪之地。故名子無入而 不自得,正以其無入而非學也。若夫聞譽而喜,聞毀 而戚,則將惶惶於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以為君子? 往年駕在留都,左右交讒某於武廟,當時禍且不測, 僚屬咸危懼,謂群疑若此,宜圖所以自解者。某曰:「君 子不求天下之信己也」,自信而已。吾方求以自信之 不暇,而暇求人之信己乎?某於執事為世交,執事之 心某素能信之,而顧以相訊若此,豈亦猶有未能自 信也乎?雖然,執事之心,又焉有所不自信者?至於防 範之外,意科所不及,若校人之於子產者,亦安能保 其必無?則執事之懇懇以詢於僕,固君子之嚴於自 治宜如此也。昔楚人有宿於其友之家者,其僕竊友 人之履以歸,楚人不知也,適使其僕市履於肆,僕私 其直而以竊履進,楚人不知也。他日友人來過,見其 履在楚人之足,大駭曰:「吾固疑之,果然竊吾履。」遂與 之絕。逾年而事暴,友人踵楚人之門而悔,謝曰:「吾不 能知子,而謬以疑子」,吾之罪也。請為友如初。今執事 之見疑於人,其有其無,某皆不得而知。縱或有之,亦 何傷於執事之自信乎?不俟逾年,吾見有踵執事之 門而悔謝者矣。執事其益自信無怠,固將無入而非 學,亦無入而不自得也矣。

毀譽部藝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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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秀才下第東歸》
唐·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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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言惡者誰,悅耳如彈絲。直言好者誰,刺耳如長錐。 沈生才俊秀,心腸無邪欺。君子忌苟合,擇交如求師。 毀出疾夫口,騰入禮部闈。下第子不恥,遺才人恥之。 東歸家室遠,掉轡時參差。浙雲近吳見,汴柳接楚垂。 明年春光別,回首不復疑。

毀譽部選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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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任昉《王文憲集序》:「一言之譽,東陵侔於西山;一盼 之榮,鄭璞踰於周寶。」

北齊邢卲《太尉韓公墓誌》:「忘情譽毀,同嗣宗之於善 惡;齊心得喪,若叔夜之於慍喜。」

北周庾信《擬連珠》:「蓋聞磨礪脣吻,脂膏齒牙。陵風扇 毒,向影吹沙,是以敬而遠之。豺有五子,吁可畏也,鬼 有一車。」

毀譽部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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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景公使晏子為東阿宰,三年毀聞於國。景公不 說,召免之。晏子謝曰:「嬰知嬰之過矣。請復治阿,三年 而譽必聞於國。」景公不忍,復使治阿,三年而譽聞於 國。景公悅,召而賞之。景公問其故。對曰:「昔者嬰之治 阿也,築蹊徑,急門閭之政,而淫民惡之;舉儉力孝弟, 罰偷窳,而惰民惡之;決獄不避,貴強惡之。左右所求 法則予,非法則否,而左右惡之。事貴人體不過禮,而 貴人惡之。是以三邪毀乎外,二讒毀於內,三年而毀 聞乎君也。」今臣謹更之,不築蹊徑而緩門閭之政,而 淫民悅;不舉儉力孝弟,不罰偷窳,而惰民悅;決獄阿 貴強,而貴強悅;左右所求言諾,而左右悅;事貴人體 過禮,而貴人悅。「是三邪譽乎外,二讒譽於內,三年而 譽聞於君也。昔者嬰之所以當誅者宜賞,今所以當 賞者宜誅,是故不敢受。」景公知《晏子》賢,迺任以國政, 三年而齊大治。

《戰國策》:孟嘗君奉夏侯章以四馬百人之食,遇之甚 歡。夏侯章每言,未嘗不毀之也。或以告孟嘗君,孟嘗君曰:「文有以事夏侯公矣,勿言。」董之繁菁以問夏侯 公,夏侯公曰:「孟嘗君重,非諸侯也,而奉我四馬百人 之食。我無分寸之功而得此,然吾毀之以為之也。君 所以得為長者,以吾毀之也。吾以身為孟嘗君,豈得」 待言也。

《孔叢子公儀篇》:穆公謂子思曰:「縣子言子之為善,不 欲人譽己,信乎?」子思對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欲 人知之,知之而譽臣,是臣之為善有勸也,此所願而 不可得者也。若臣之修善而人莫知,莫知則必毀臣, 是臣之為善而受毀也,此臣所不願而不可避者也。 若夫雞鳴為善,滋滋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之知,恐 人之譽己』。」臣以謂斯人也者,非虛則愚也。

《墨子公孟篇》:子墨子謂程子曰:「儒之道足以喪天下 者四政焉:以儒為不明,以鬼為不神,天鬼不說,此足 以喪天下。又厚葬久喪,重為棺槨,多為衣衾,送死若 徙,三年哭泣,扶後起,杖後行,耳無聞,目無見,此足以 喪天下。又弦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又以 命為有,貧富壽夭,治亂安危,有極矣,不可損益也。為 上者行之必不聽治矣;為下者行之必不從事矣。此 足以喪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毀儒也!」子墨子曰: 「儒固無此《各四政》者,而我言之,則是毀也。今儒固有 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則非毀也。」告,聞也,程子無辭而 出。

《漢書季布傳》:「布為河東守。孝文時,人有言其賢,召欲 以為御史大夫。人又言其勇,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 見罷。布進曰:『臣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 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毀 臣者。夫陛下以一人譽召臣,以一人毀去臣,臣恐天 下有識者聞之,有以窺陛下』。上默然慚曰:『河東吾股 肱郡,故特召君耳』。」

《世說補》:「蘇桓公性彊切而持毀譽,士友咸憚之,至相 語曰:『見蘇桓公,患其教責人,不見又思之,三輔號為 大人』。」

《南史任昉傳》:「昉初為奉朝請,舉兗州秀才,拜太學博 士。永明初,衛將軍王儉領丹陽尹,復引為主簿。儉每 見其文,必三復殷勤,以為當時無輩,曰:『自傅季友以 來,始復見於任子,若孔門是用其入室升堂』。於是令 昉作一文,及見曰:『正得吾腹中之欲』。乃出自作文,令 昉點正。昉因定數字。儉拊几歎曰:『後世誰知子定吾 文』。」其見知如此。

《世說》:補丘車騎常在沈深坐,見王文憲詩,沈曰:「王令 文章大進。」丘曰:「何如我未進?」

《南史到彥之傳》:彥之孫撝溉,字茂灌,撝弟子也。掌吏 部尚書時,何敬容以令參選,事有不允,溉輒相執。敬 容謂人曰:「到溉尚有餘臭。」遂學作貴人。敬容日方貴 寵,人皆下之,溉仵之如初。溉祖彥之,初以擔糞自給, 故世以為譏云。

《顧越傳》:「越,吳郡鹽官人也。幼明慧,有口辯,勵精學業, 不捨晝夜。弱冠游學都下,通儒碩學,必造門質疑,討 論無倦,至於微言元旨,九章七曜,音律圖緯,咸盡其 精微。時太子詹事周捨以儒學見重,名知人一見越 便相歎異,命與兄子弘正弘直游,厚為之談,由是聲 譽日重。」

《誠齋雜記》:梁太尉從事中郎江從簡,年十七,有才思, 為採荷調以刺何敬容。敬容覽之,不覺嗟賞,愛其巧 麗。敬容時為宰相,其詞曰:「欲持荷作柱,荷弱不勝舉; 欲持荷作鏡,荷暗本無光。」

《北史魏收傳》:「黃門郎崔㥄從齊神武入朝,熏灼於世, 為帝登祚赦云:『朕託體孝文』。收嗤其率直。收比溫子 昇、邢卲,稍為後進。卲既被疏出,子昇以罪死,收遂大 被任用,獨步一時。議論更相訾毀,各有朋黨。收每議 陋邢文。卲又云:『江南任昉,文體本疏,魏收非直模擬, 亦大偷竊。收聞,乃曰:『伊常於沈約集中作賊,何意道 我偷任』』」、任、沈俱有重名,邢、魏俱有所好,

《世說補》:王奐初拜僕射,劉顯徵與奐子融同載行至 中堂,見路人驅驢,劉曰:「驢,汝好為之,如汝人才,皆已 令僕矣。」

徐常侍聘齊,時魏收文學北朝之秀,收錄其文集以 示徐,令傳之江左。徐濟江沈之曰:「吾為魏公藏拙。」 庾信至北,唯愛溫子昇《寒山寺碑》。後還南,人問北方 何如?信曰:「唯寒山寺一片石堪共語,餘若驢鳴犬吠 耳。」

劉畫作《六合賦》,自謂絕倫,以呈魏收。收曰:「賦名《六合》, 已是大愚,文又愚於《六合》,君四體又甚於文。」晝大怒, 以示邢子才。子才曰:「君此賦,正似疥駱駝,伏而無娬 媚。」

崔信明嘗自矜其文,謂過李百藥。鄭世翼遇之江中, 謂信明曰:「嘗聞有楓落吳江冷,願見其餘。」信明欣然, 多出眾篇。世翼覽未終篇,曰:「所見不逮所聞。」投諸水, 引舟逕去。

《唐書楊再思傳》:「再思居宰相十餘年,阿匼取容,無所薦達。人主所不喜毀之,所善譽之,畏慎足恭,未嘗忤 物。」

《白居易傳》:「太和初,二李黨事興,險利乘之,更相奪移, 進退毀譽,若旦暮然。楊虞卿與居易姻家,而善李宗 閔,居易惡緣黨人斥,乃移病還東都,除太子賓客分 司,踰年,即拜河南尹。」

《世說補》:「韓愈嘗語李程曰:『崔丞相真是聰明過人』。李 曰:『何處是過人者』?答曰:『共愈往還二十餘年,不曾說 著文章』。」

《珍珠船》崔涯、張祐齊名,每題詩「娼肆,譽之則車馬繼 來,毀之則杯盤失錯。」

《宋史陶穀傳》:「穀為人雋辨宏博,然奔競務進,見後學 有文采者,必極言以譽之,聞達官有聞望者,則巧詆 以排之。」其多忌好名類此。

《王祐傳》:「祐少篤志詞學,性倜儻有俊氣。晉天福中,以 書見桑維翰,稱其藻麗,由是名聞京師。」

《王明傳》:「藥元福為建雄軍節度,因奏署明為書記,賜 緋魚。」顯德初,元福移鎮陝,恃功多驕恣。明以直道規 之,忤其左右,多毀明於元福亦稍疏之。明以父病求 歸省,元福數召明,明因謝絕之。

《趙玭傳》:「玭歷官左監門衛大將軍,判三司。玭狂躁倖 直,多忤上旨,太祖頗優容之。嘗廉得宰相趙普私市 秦隴大木事,潛以奏白。然懼普知,因稱足疾,求解職。 五年春,罷使守本官。自是累獻密疏,皆留中不出,常 疑普中傷。六年,詣闕納所授告命,詔勒歸私第。又請 退居鄆州,不許。玭不勝忿。踰年,伺普入朝馬前,揚言」 其短。上聞之,召玭及普於便殿面質其事,玭大言詆 普販木規利。上怒,促令集百官逐普,且諭其事。王溥 等奏玭誣罔大臣,普事得解。上詰責玭,命武士撾之, 令御史鞫於殿庭。普為營救,得寬其罰,黜為汝州牙 校。

《李穆傳》:穆與盧多遜為同門生,太祖嘗謂多遜:「李穆 性仁善,辭學之外無所豫。」對曰:「穆操行端直,臨事不 以生死易節,仁而有勇者也。」上曰:「誠如是,吾當用之。」 《張洎傳》:上已嫉寇準專恣,恩寵衰替,洎慮一旦同罷 免,因奏事大言寇準退後多誹謗,準但色變,不敢自 辯。由是大怒,準旬日罷。

《趙安仁傳》:「安仁生而穎悟,幼時執筆能大字,十三通 經傳太旨,早以文藝稱。趙普、沈倫、李昉、石熙載咸推 獎之。」

《上官正傳》:正與雷有終並為西川招安使,代王繼恩。 正木彊好陵人,自謂平賊有勞,受人主知,無所顧忌, 數面攻兩川官吏之短而暴揚之,眾積怨怒,多上章 訴其不法者。太宗謂近臣曰:「人臣可任用者,朕常欲 保全。」正婞直而失於謙和,每謗書至,朕雖力與明辯, 然眾怒難犯,其不能自全。乃賜手札戒諭曰:「言者君 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不可不慎也。夫遇事 輒發,悔不可及。儻自恃無瑕,而好面攻人之短,豈謂 喜怒不形於色也?當以和輯遠民為念,斯盡善矣。」正 上表謝。

《范質傳》:「質兄子杲,性虛誕,與人交好面譽背,非惟與柳 開善,更相引重,始終無間。」

《楊昭儉傳》:「昭儉美風儀,善談名理事晉有直聲,然利 口,喜譏訾執政,大臣懼其構謗,多曲循其意。」

《李昉傳》:昉素與盧多遜善,待之不疑。多遜屢譖昉於 上,或以告昉,不之信。及入相,太宗言及多遜事,昉頗 為解釋。帝曰:「多遜居常毀卿一錢不值。」昉始信之。上 由此益重昉。

《楊億傳》:「億剛介寡合,在書局惟與李繼、路振輩厚善。 當時文士咸賴其題品,或被貶議者,退多怨謗。王欽 若驟貴,億素薄其人。欽若御之,屢抉其失。陳彭年方 以文史售進,忌億名出其右,相與毀訾。上素重億,皆 不惑其說。」

《扈蒙傳》:「蒙性沈厚,不言人是非。」

《宋湜傳》:「湜風貌秀整,有醞藉,器識沖遠,喜引重後進 有名者。」

《王旦傳》:寇準數短旦,旦專稱準。帝謂旦曰:「卿雖稱其 美,彼專談卿惡。」旦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闕 失必多。準對陛下無所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 準也。」帝以是愈賢旦。

《賢奕編》:李文靖公沆,字大初。秉鈞日,有狂生叩馬獻 書,歷詆其失。公遜謝曰:「俟歸家,當自詳審。」狂生遂發 訕怒,隨公馬後,肆言曰:「居大位不能濟天下,又不能 引退,久妨賢路,寧不媿於心乎?」公但於馬上踧踖再 三曰:「屢求退,主上未賜允。」終無忤。

韓魏公謂「小人不可求遠」,三家村中亦有一家當求 處之之理。知其為小人,處之更不可校,如校之則自 小矣。人有非毀,但當反己是不己是,則是在我而罪 在彼,焉用計其如何?

《宋史胥偃傳》:「偃字安道,潭州長沙人。少力學,河東柳 開見其所為文,曰:『異日必得名天下《蘇伸傳》:「伸,晉江人,進士及第,歷宣、復、安三州推官,改 大理寺丞。母喪,寓揚州。州將盛度以文學自負,見其 文大驚,自以為不及,由是知名。」

《趙安仁傳》:安仁孫君錫,歷御史中丞,素有志行,後隨 人低昂,無大建明。初稱蘇軾之賢,遇賈易劾軾題詩 怨謗,即繼言軾負恩懷逆,無禮先帝,願亟正其罪。宣 仁后覽之,不悅曰:「君錫全無執守。」

《聞見前錄》:王安石自著《日錄》,厭薄祖宗,於仁宗尢甚, 每謂「漢武帝其心薄仁宗也。」故一時大臣富弼、韓琦、 文彥博皆為其詆毀云。

《清波雜志》:「《王荊公日錄》八十卷,毘陵張氏有。全帙頃 曾借觀,凡舊德大臣不附己者,皆遭詆毀;論法度有 不便於民者,皆歸於上;可以垂耀後世者,悉己有之, 盡出其婿蔡卞誣罔。其詳具載陳了齋瑩中《四明尊 堯集》。陳亦自謂豈敢以私意斷其是非,更在後之君 子審辨而已。」

《野老記聞》:林文節作啟謝諸公於蘇子由有一聯云: 「父子以文章冠世,邁淵雲司馬之才;兄弟以方正決 科,冠鼉董公孫之對」,言淵雲、司馬皆蜀人。及紹聖中, 行子由謫詞云:「父子兄弟,挾機權變詐,驚愚惑眾。」子 由捧之泣曰:「某兄弟固無足言,先人何罪邪?」紹聖初, 在外制,行元祐諸公謫詞,是非去取,固時相風旨,然 而命詞似西漢詔令有王言體,於蘇子瞻一詞,尢不 草草。蘇見之曰:「林大亦能作文章邪?」其詞有云:「若譏 朕過失,亦何所不容,乃代予言,詆誣聖考,乖父子之 恩,害君臣之義。在於行路,猶不戴天,顧視士民,復何 面目?」又曰:「雖汝軾文足以惑眾,辨足以飾非,而自絕 君親,又將誰懟?」

《宋史賈似道傳》:似道擢太常丞、軍器監,日縱游諸妓 家,至夜即宴游湖上不反。理宗嘗夜憑高望西湖中 燈火異常時,語左右曰:「此必似道也。」明日詢之,果然。 使京尹史巖之戒敕之,巖之曰:「似道雖有少年氣習, 然其才可大用也。」

《金史高汝礪傳》:汝礪拜尚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封壽 國公。元光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諭曰:「『今若從卿,始 終之道俱盡,於卿甚安,在朕亦為美事。但時方多故, 而朕復不德,正賴舊人輔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汝 礪固辭,竟不許。因謂曰:『朕每聞人有所毀譽,必求其 實』。汝礪對曰:『昔齊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 右之嘗毀譽者,由是群臣恐懼,莫敢飾非,齊國大治。 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

《紇石烈牙吾塔傳》:「塔為人鷙狠狼戾,好結小人,不聽 朝廷節制。嘗入朝詣省堂詆毀宰執,宰執亦不敢言, 而上倚其鎮東方,亦優容之。」

《完顏伯嘉傳》:「伯嘉純直,不能與時低昂。高汝礪方希 寵固位,伯嘉論事,輒與之忤。由是毀之者眾。」

《元史世祖本紀》:「至元二十九年,中書省臣言,妄人馮 子振嘗為詩譽桑哥,且涉大言。及桑哥敗,即告詞臣 撰碑,引諭失當。國史院編修官陳孚發其奸狀,乞免 所坐,遣還家。帝曰:『詞臣何罪?使以譽桑哥為罪,則在 廷諸臣,誰不譽之?朕亦嘗譽之矣』。」

《明寶訓》:洪武二十七年三月丁未,太祖諭侍臣曰:「毀 譽之言,不可不辨也。人固有卓然自立,不同於俗而 得毀者;亦有諂媚睥眤,同乎污俗而得譽者。夫毀者 未必真不賢,而譽之者未必真賢也,第所遇有幸有 不幸耳。人主能知其毀者果然為賢,則誣謗之言可 息,而人亦不至於受抑矣。知其譽者果然不肖,則偏」 陂之私可絕,而人亦不至於倖進矣。問君子於小人, 小人未必能知君子,鮮有不致毀。問小人於小人,其 朋黨阿私,則所譽者必多矣。惟君子則處心公正,然 後能得毀譽之正,故取人為難,而知言為尢難也。 《明外史宋濂傳》:帝召問群臣臧否,濂惟舉其善者曰: 「善者與臣友,臣知之;其不善者不能知也。」

《吳良傳》:良子高守遼東,與楊文數出師攻永平。燕王 謀去高曰:「高雖怯,差密文勇,無謀去高,文無能為也。」 乃遺二人書,盛譽高,極詆文,故易其圅授之。二人得 書,並以聞。建文帝果疑高,削爵徙廣西。獨文守遼東, 竟敗。

《王徽傳》:「徽言:內官在帝左右,大臣不識廉恥者多與 交結,餽獻珍奇,優容取媚。內官即以為賢,而朝夕稱 譽之。有方正不阿者,即以為不肖,而朝夕讒謗之。日 加浸潤,未免致疑。由是稱譽者獲顯,讒謗者被斥,恩 威盡出於其手,而禍又作矣。此所以不可許其結交 也

毀譽部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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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形勢》篇:「訾讆之人,勿與任大。」訾,毀賢;讆,譽惡 也。如此之人,則亂大邦也。

《法禁》篇:「濟人以美譽,聖王之禁也。」

《列子仲尼》篇: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 辱。」

《莊子逍遙遊》篇:「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 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大宗師》篇:「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天地》篇:「以天下譽之,得其所謂謸然不顧,以天下非 之,失其所謂儻然不受,天下之非譽,無損益焉,是謂 全德之人哉!」

《寓言》篇:「寓言十九,藉外論之。親父不為其子媒,親父 譽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與己同 則應,不與己同則反,同於己為是之,異於己為非之。」 《盜跖》篇:「好面譽人者,亦好背而毀之。」

《墨子修身》篇:「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 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

《耕柱篇》:巫馬子謂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譽大王,是 譽槁貴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 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大王之道教也。今譽大王, 是譽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譽而不譽,仁也。」

《商子修權》篇:「君好言則毀譽之臣在側。」

《荀子非十二子》篇:「不誘於譽,不恐於訓,率道而行,端 然正己,不為物傾側,夫是謂誠君子。」

《致仕》篇:「朋黨比周之譽,君子不聽;殘賊加累之譖,君 子不用。」

《韓非子八奸》篇:「其於說議也,稱譽者所善,毀疵者所 惡,必實其能,察其過,不使群臣相為語。」

《孤憤篇》:「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貨賂不 至,則精辨之功息,而毀誣之言起矣。治亂之功,制於 近習,精潔之行,決於毀譽,則修智之吏廢,而人主之 明塞矣。」

《姦劫弒臣篇》:「主有所善,臣從而譽之;主有所憎,臣因 而毀之。」

《孔叢子記問》篇:「子思問於夫子曰:『為人君者,莫不知 任賢之逸也,而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 官人任能者,由於不明也。其君以譽為賞,以毀為罰, 賢者不居焉。」

《淮南子俶真訓》:「毀譽之於己,猶蚊䖟之一過也。是故 舉世而譽之不加勸,舉世而非之不加沮。」

能有名譽者,必無以趨行求者也。

《繆稱訓》「三代之稱,千歲之積譽也。桀紂之謗,千歲之 積毀也。」

《齊俗訓》:「古者親戚不相毀譽,朋友不相怨德。及至禮 義之興,貨財之貴,而詐偽萌興,非譽相紛。」

《詮言訓》「譽生則毀隨之,善見則怨從之。」

聖人不為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也;修足譽之德, 不求人之譽己也。

《人間訓》:「使人高賢稱譽己者,心之力也。使人卑下誹 謗己者,心之罪也。」

《大戴禮文王官人》篇:「面譽者不忠。」

《揚子淵騫》篇:「妄譽人之賊也,妄毀義之賊也。賊仁近 鄉愿,賊義近鄉訕。」

《論衡定賢》篇:「選舉多少,未可以知實。或德高而舉之 少,或才下而薦之多。明君求善察惡於多少之間,時 得善惡之實矣。且廣交多徒,求索眾心者,人愛而稱 之;清直不容鄉黨,志潔不交,非徒失眾心者,人憎而 毀之。故名多生於知識,毀多失於眾意。齊威王以毀 封即墨大夫,以譽烹阿大夫;即墨有功而無譽,阿無 效而有名也。」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孔子曰:「未 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曰:「未可也。」不若鄉人之善者 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夫如是,稱譽多,而小大皆言善 者,非賢也。善人稱之,惡人毀之,毀譽者半,乃可有賢。 以善者所稱,惡者所毀,可以知賢乎?夫如是,孔子之 言,可以知賢,不知譽此人者賢也,毀此人者惡也;或 時稱者惡,而毀者善也,人昡惑無別也。以人眾所歸 附,賓客雲合者為賢乎?則夫為眾所歸附者,或亦廣 交多徒之人也,眾愛而稱之,則蟻附而歸之矣。或尊 貴而為利,或好士下客,折節俟賢。信陵孟嘗、平原春 申,食客數千,稱為賢君。大將軍衛青及霍去病門無 一客,稱為名將。故賓客之會,在好下之君,利害之賢, 或不好,士不能為輕重,則眾不歸而士不附也。 《潛夫論潛歎》篇:「夫詆訾之法者,伐賢之斧也。」

《德化》篇:「論士必定於志行,毀譽必參於效驗,不隨俗 而雷同,不遂聲而寄論。」

《申鑒政體》篇:「善惡要於功罪,毀譽放於準驗。」

徐幹《中論貴賤》篇:「根深而枝葉茂,行久而名譽遠。」 《魏志杜畿傳》:「畿子恕曰:『毀人不實其所毀,而必曰私 報所憎;譽人不實其所譽,而必曰私愛所親』。」

《抱朴子君道》篇:「料倚伏於未萌之前,審毀譽於巧言之口。」

《內篇、暢元》篇:「藐然不喜流俗之譽,坦爾不懼雷同之 毀。」

《文中子天地》篇:子曰:「我未見見謗而喜,聞譽而懼者。」 《事君》篇:子曰:「言取而行違。」溫彥博惡之;「面譽而背毀。」 魏徵惡之。

司馬子《收心論》:「內心既無所著,外行亦無所為。非淨 非穢故,毀譽無從生。」

《譚子神弓》:「譽人者人譽之,謗人者人謗之。是以君子 能罪己,斯罪人也。」

《鹿門隱書》,「毀人者失其直,譽人者失其實」,近於鄉原 之人哉!

《王氏談錄》:張中行云:「夫賢者難能受屈辱,蓋以其有 所負而期於後世也。夫譽者人易受,而毀者所不能 堪。然而能堪受人之毀而不動者,亦唯賢能之。夫平 居無事之時,人皆能言,可以守道,死而不變。及有罹 患難,當鼎鑊之誅,而獨能不易其操者,乃為難耳。」 《省心錄》:「毀譽雜至,觀其事則毀譽明,善惡混淆,公其 心」則善惡判,此在上之職也。若智效一職,行其所當 為,而不問毀譽,立乎其中道,則善惡自黑白也。 《經外雜抄》:韓文公上李實書,極其稱譽,至《順宗實錄》, 亦公所非也,而抵排之詞乃如此。韓公每是有求於 人,其詞輒卑諂不可據。

《清波雜志》:「霅州朱魯公丞相著《秀水閒居錄》。一編之 內,於南渡諸公行事貶排殆無全人。其公論邪,私意 邪?必有能辨之者。」

西疇常言:「名者,實之賓也。實有美惡,名亦隨之。故溢 美則為譽,溢惡則為毀。是以古者無毀譽,所謂直道 而行也。」

利瑪竇:「《友論》,友之譽及仇之訕,並不可盡信焉。 友者過譽之害,較仇者過訾之害猶大焉。友者譽我, 我或因而自矜;仇人訾我,我或因而加謹。」

《筍譜》:吾儕中有利口薄徒喜詆訶賢達,曰:「汝是玉,吾 見汝作石時。汝是竹,吾見汝作筍時。」

巖棲幽事:「余得古書,校過付抄,抄後復校,校過付刻, 刻後復校,校過即印,印後復校,然魯魚帝虎百有二 三。夫眼眼相對尚然,況以耳傳耳,其是非毀譽,寧有 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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