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68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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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六百八十四卷目錄

 諫諍部名臣列傳十三

  宋五

  李光       李彌遜

  方軫       陳東

  歐陽澈      富直柔

  胡銓       胡宏

  范如圭      晏敦復

官常典第六百八十四卷

諫諍部名臣列傳十三[编辑]

宋五[编辑]

李光[编辑]

按《宋史》本傳:「光字泰發,越州上虞人。童穉不戲弄。父 高稱曰:『吾兒雲間鶴,其興吾門乎』!親喪,哀毀如成人。 有致賻者,悉辭之。及葬,禮皆中節。服除,遊太學,登崇 寧五年進士第,調開化令,有政聲,召赴都堂審察。時 宰不悅,處以監當,改秩,知平江府常熟縣。朱勔父沖 倚勢暴橫,光械治其家僮。沖怒,風部使者移令吳江」, 光不為屈。改京東西學事司管勾文字。劉安世居南 京,光以師禮見之,安世告以所聞於溫公者曰:「學當 自《無妄》中入。」光欣然領會。除太常博士,遷司封。首論 士大夫諛佞風成,至妄引荀卿「有聽從,無諫諍」之說, 以杜塞言路。又言怨嗟之氣結為妖沴。王黼惡之,令 部注桂州陽朔縣。安世聞光以論事貶,貽書偉之。李 綱亦以論水災去國,居義興。光伺於水驛,自出呼曰: 「非越州李司封船乎?」留數日,定交而別。除司勳員外 郎,遷符寶郎。郭藥師叛,光知徽宗有內禪意,因納符, 謂知樞密院蔡攸曰:「公家所為,皆咈眾心,今日之事, 非皇太子則國家俱危。」攸矍然不敢為異。欽宗受禪, 擢右司諫。上皇東幸,憸、人間兩宮,光請集議奉迎典 禮。又奏:「東南財用,盡於朱勔;西北財用,困於李彥;天 下根本之財,竭於蔡京、王黼。名為應奉,實入私室。公 家無半歲之儲,百姓無旬日之積。乞依舊制,三省、樞 密院通知兵民財計,與戶部量一歲之出入,以制國 用,選吏考核,使利源歸一。」金人圍太原,援兵無功,光 言:「三鎮之地,祖宗百戰得之,一旦舉以與敵,何以為 國?望詔大臣別議攻守之策,仍間道遣使檄河東、北 兩路盡起強壯策應,首尾掩擊。」遷侍御史。時言者猶 主王安石之學,詔榜廟堂。光又言:「祖宗規摹宏遠,安 石欲盡廢法度,則謂人主當制法而不當制於法;欲 盡逐元老,則謂人主當化俗而不當化於俗。蔡京兄 弟祖述其說,五十年間,毒流四海。今又風示中外,鼓 惑民聽,豈朝廷之福?」蔡攸欲以扈衛上皇行宮因緣 入都,光奏:「攸若果入,則百姓必致生變。萬一驚犯屬 車之塵,臣坐不豫言之罪,望早黜責。」時已葺擷景園 為寧德宮,而太上皇后乃欲入居禁中,光奏:「禁中者, 天子之宮。正使陛下欲便溫凊奉迎入內,亦當躬稟 上皇,下有司討論典禮。」乃下光章使兩宮臣奏知。於 是太上皇后居寧德宮。金人逼京城,士大夫委職而 去者五十二人,罪同罰異,士論紛然,光請付理寺公 行之。太原圍急,奏乞就委折彥質,盡起晉、絳、磁、隰、潞、 威、勝、汾八州民兵及本路諸縣弓手,俾守令各自部 轄。其土豪「士人願為首領者,假以初官,應副器甲,協 力赴援。女真刦質親王,以三鎮為辭,勢必深入。請大 修京城守禦之備,以伐敵人之謀。」又言:「朱勔託應奉 脅制州縣,田園第宅,富擬王室。乞擇清強官,置司追 攝勔父子及奉承、監司、守令如胡直孺、盧宗原、陸寘、 王仲閔、趙霖、宋晦等,根勘驅磨,計資沒入。其強」奪編 戶產業者還之。李會、李擢復以諫官召,光奏:「蔡京復 用,時,會、擢迭為臺官,禁不發一語。金人圍城,與白時 中、李邦彥專主避敵割地之謀,時中、邦彥坐是落職, 而會、擢反被召用,復預諫諍之列。乞寢成命。」不報。光 丐外,亦不報。彗出寅、艮間,耿南仲輩皆謂應在外夷 不足憂。光奏:「孔子作《春秋》不書祥瑞者,蓋欲使人君 恐懼修省,未聞以災異歸之外夷也。」疏奏,監汀州酒 稅。高宗即位,擢祕書少監,除知江州。未幾,擢侍御史, 皆以道梗不赴。建炎三年,車駕自臨安移蹕建康,除 知宣州。時范瓊將過軍,光先入視事。瓊至則開門延 勞,留三日而去,無敢譁者。光以宣密邇行都,乃繕城 池,聚兵糧,藉六邑之民保伍相比,謂之「義社。」擇其健 武者,統以土豪,得保甲萬餘,號「精揀軍。」又柵險要二 十三所,謹戍之,釐城止為十地分,分巡內外,晝則自 便,夜則守城,有警則戰。苗租歲輸邑者,悉命輸郡。初, 讙言不便,及守城之日,贍軍、義民,迄賴以濟。事聞,授 管內安撫,許便宜從事。進直龍圖閣。杜充以建康降 金人,奪馬家渡。御營統制王𤫉、王珉素不相能,至是 擁潰兵砦城外索鬥,光親至營,諭以「先國家後私讎」 之義,皆感悟解去。時奔將散卒至者,光悉厚貲給遺。 有水軍叛於繁昌,逼宣境,即遣兵援擊,出賊不意,遂 宵遁。進右文殿修撰。光奏:「金人雖深入江、浙,然違天時地利,臣已移文劉光世領大兵赴州,併力攻討,乞 速委宣撫使周望,約日水陸並進。」潰將邵青自真州 擁舟數百艘,剽當塗、蕪湖兩邑間,光招諭之,遺米二 千斛。青喜謂使者曰:「我官軍也,所過皆以盜賊見遇, 獨李公不疑我。」於是秋毫無犯。他日,舟過繁昌,或紿 之曰:「宣境也。」乃掠北岸而去。劇盜戚方破寧國縣,抵 城下,分兵四擊。光募勇敢劫之,賊驚擾,自相屠蹂。朝 廷遣統制官巨師古、劉晏兼程來援,賊急攻朝京門, 纜竹木為浮梁以濟。須臾,軍傅城,列砲具,立石對樓。 光命編竹若簾揭之,砲至即反墜不能傷。取桱木為 撞竿,倚女牆以禦對樓,賊引卻。劉晏率赤心隊直擣 其砦,賊陽退,晏追之,伏發遇害。師古以中軍大破賊, 賊遁去。初,戚方圍宣,與其副並馬巡城,指畫攻具。光 以書傅矢,射其副馬前,言:「戚方窮寇,天誅必加汝為 將家子,何至附賊?」二人相疑,攻稍緩,始得為備,而援 師至矣。嘗寘匕首枕匣中,與家人約曰:「城不可必保, 若使人取匕首,我必死,汝輩宜自殺,無落賊手。」除徽 猷閣待制、知臨安府。紹興元年正月,除知洪州,固辭, 提舉臨安府洞霄宮。除知婺州,甫至郡,擢吏部侍郎。 光奏疏極論朋黨之害,「議論之臣,各懷顧避,莫肯以 持危扶顛為己任。駐蹕會稽,首尾三載。自去秋迄今, 敵人無復南渡之意。淮甸咫尺,了不經營;長江千里, 不為限制,惴惴焉日為乘桴浮海之計。晉元帝區區 草創,猶能立宗社,修宮闕,保江、浙;劉琨、祖逖與逆胡 拒戰於并、冀、兗、豫、司、雍諸州,未嘗陷沒也。石季龍重 兵已至歷陽,命王導都督中外諸軍以禦之,未聞專 主避狄如今日也。陛下駐蹕會稽,江、浙為根本之地, 使進足以戰、退足以守者,莫如建康。建康至姑熟一 百八十里,其隘可守者有六:曰江寧鎮,曰碙砂夾,曰 采石,曰大信,其上則有蕪湖、繁昌,皆與淮南對境,其 餘皆蘆蓧之場或碕岸,水勢湍悍,難施舟楫。莫若豫 於諸隘屯兵積粟,命將士各管地分,調發旁近鄉兵, 協力守禦。乞明詔大臣,參酌施行。」時有詔:金人深入, 諸郡,守臣相度,或守或避,令得自便。光言:「守臣任人 民社稷之重,固當存亡以之,若豫開遷避之門,是誘 之遁也,願追寢前詔。」上欲移蹕臨安,被旨節制臨安 府見屯諸軍,兼戶部侍郎,督營繕事。光經營撙節,不 擾而辦,奏蠲減二浙積負及九邑科配,以示施德自 近之意。戚方以管軍屬節制,甚懼,拜庭下,光握手起 之曰:「公昔為盜,某為守,分當相直。今俱為臣子,當共 勉力忠義,勿以前事為疑。」方謝且泣。兼侍讀,因奏:「金 人內寇,百姓失業為盜賊本非獲已,尚可誠感。自李 成北走,群盜離心,儻因斯時顯用一二酋豪,以風厲 其黨,必更相效慕,以次就降。」擢吏部尚書。大將韓世 清本苗傅餘黨,久屯宣城,擅據倉庫,調發不行。光請 先事除之。乃授光淮西招撫使。光假道至郡,世清入 謁,縛送闕下,伏誅。初,光於上前面稟成算,宰相以不 預聞,怒之,未至,道除端明殿學士、江東安撫大使、知 建康府,壽春滁濠盧和無為宣撫使。時太平州卒陸 德囚守臣,據城叛,光多設方略,盡擒其黨。秦檜既罷, 呂頤浩、朱勝非並相,光議論素與不合。言者指光為 檜黨,落職奉祠。尋復寶文閣待制、知湖州,除顯謨閣 直學士,移守平江,除禮部尚書。光言:「自古創業中興, 必有所因而起。漢高因關中,光武因河內,駐蹕東南、 兩浙,非根本所因之地乎?自冬及春,雨雪不已,百姓 失業,乞選臺諫察實以聞。兼比歲福建、湖南盜作,范 汝為、楊幺相挺而起,朝廷發大兵誅討,殺戮過當。今 諸路旱荒,流丐滿路,盜賊出入,宜選良吏,招懷撫納, 責諸路監司按貪贓,恤流殍議。臣欲推行四川交子 法於江浙,光言有錢則交子可行,今已謂樁辦若干 錢,行若干交子,此議者欲朝廷欺陛下,使陛下異時 不免欺百姓也。若已椿辦見錢,則目今所行錢關子 已是通快,何至紛紛?其工部鑄到交子務銅印,臣未 敢給。」降除端明殿學士,守台州,俄改溫州。劉光世、張 俊連以捷聞,光言:「觀金人布置,必有主謀。今已據東 南形勢,敵人萬里遠來,利於速戰。宜戒諸將持重以 老之,不過數月,彼食盡,則勝算在我矣。」除江西安撫、 知洪州兼制置大使,擢吏部尚書。踰月,除參知政事。 時秦檜初定和議,將揭榜,欲藉光名鎮壓,上意不欲 用光。檜言:光有人望,若同押榜,浮議自息。遂用之。同 郡楊煒上光書,責以附時相,取尊官,墮黠鹵姦計,隳 平時大節。光本意謂但可因和而為自治之計。既而 檜議徹淮南守備,奪諸將兵權,光極言戎狄和不可 恃,備不可徹,檜惡之。檜以親黨鄭億年為資政殿學 士,光於榻前面折之,又與檜語難上前,因曰:「觀檜之 意,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盜弄國權,懷姦誤國,不可不 察。」檜大怒。明日,光丐去,高宗曰:「卿昨面叱秦檜舉措 如古人,朕退而歎息,方寄卿以腹心,何乃引去?」光曰: 「臣與宰相爭論不可留。」章九上,乃除資政殿學士、知 紹興府,改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十一年冬,中丞万俟 卨論光陰懷怨望,責授建寧軍節度副使,瓊州安置越四年,移瓊州,居瓊州。八年,仲子孟堅坐陸升之誣 以私撰《國史》,獄成,呂愿中又告光與胡銓詩賦倡和, 譏訕朝政,移昌化軍。論文考史,怡然自適。年踰八十, 筆力精健。又三年,始以郊恩復左朝奉大夫,任便居 住,至江州而卒。孝宗即位,復資政殿學士,賜諡「莊簡。」

李彌遜[编辑]

按《宋史》本傳:「彌遜,字似之,蘇州吳縣人。弱冠以上舍 登大觀三年第,調單州司戶,再調陽穀簿。政和四年, 除國朝會要所檢閱文字,引見,特遷校書郎,充編修 《六典》校閱。累官起居郎。以封事剴切,貶知盧山縣,改 奉嵩山祠,廢斥隱居者八載。宣和末,知冀州。金人犯 河朔,諸郡皆警備,彌遜捐金帛致勇士,修城堞,決河」 護塹,邀擊其遊騎,斬首甚眾。兀術北還,戒師毋犯其 城。靖康元年,召為衛尉少卿,出知瑞州。二年,建康府 牙校周德叛,執帥宇文粹中,殺官吏,嬰城自守,勢猖 獗。彌遜以江東判運領郡事,單騎扣賊闈,以蠟書射 城中招降。賊通款,開關迎之,彌遜諭以禍福,勉使勤 王。時李綱行次建康,共謀誅首惡五十人,撫其餘黨, 一郡帖然。改淮南運副,後奉興國宮祠,知饒州。召對, 首奏當堅定規模,排斥姦言。又謂:「朝廷一日無事,幸 一日之安,一月無事,幸一月之安,欲求終歲之安,已 不可得,況能定天下大計乎?」帝嘉其讜直,輔臣有不 悅者,以直寶文閣知吉州。陛辭,帝曰:「朕欲留卿,大臣 欲重試卿,民事行,召卿矣。」七年秋,遷起居郎。彌遜自 政和末以上封事得貶,垂二十年。及復居是職,直前 論事,鯁切如初。冬,試中書舍人,奏六事,曰:固藩維以 禦外侮,嚴禁衛以尊朝廷,練兵以壯國勢,節用以備 軍食,收民心以固根本,擇守帥以責實效。時駐蹕未 定,有旨料舟給卒,以濟宮人。彌遜繳奏曰:「六飛雷動, 百司豫嚴,時方孔艱,宜以宗社為心,不宜於內倖細 故,更勤聖慮。事雖至微,懼傷大體。」帝嘉納之。試戶部 侍郎。秦檜再相,惟彌遜與吏部侍郎晏敦復有憂色。 八年,彌遜上疏乞外甚力,詔不允。趙鼎罷相,檜專國, 贊帝決策通和。金國遣烏陵思謀等入界,索禮甚悖, 軍民皆不平,人言紛紛。檜於御榻前求去,欲要決意 屈己從和。樞密院編修官胡銓上疏乞斬檜,校書郎 范如圭以書責檜曲學背師,忘讎辱國,禮部侍郎曾 開抗聲引古誼以折檜,相繼貶逐。彌遜請對,言:金使 之請和,欲行君臣之禮,有大不可。帝以為然,詔廷臣 大議,即日入奏。彌遜手疏力言:「陛下受金人空言,未 有一毫之得,乃欲輕祖宗之付託,屈身委命,自同下 國而尊奉之,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危國之道,而謂之 和可乎?借使金人姑從吾欲,假以目前之安,異時一 有無厭之求,意外之欲,從之則害吾社稷之計,不從 則釁端復開,是今日徒有屈身之辱,而後患未已。」又 言:「陛下率國人以事讎,將何以責天下忠臣義士之 氣?」力陳不可者二。檜嘗邀彌遜至私第,曰:「政府方虛 員,苟和好無異議,當以兩地相浼。」答曰:「彌遜受國恩 深厚,何敢見利忘義。顧今日之事,國人皆不以為然, 獨有一去,可報相公。」檜默然。次日,彌遜再上疏,言愈 切直。又言:送伴使揣摩迎合,不恤社稷,乞別選忠信 之人,協濟國事。檜大怒,彌遜引疾,帝諭大臣留之。時 和議已決,附會其說者至謂:「向使明州時,主上雖百 拜亦不問,議論靡然,賴彌遜廷爭,檜雖不從,亦憚公 論。」再與金使者計議和,不受封冊,如宰相就館見金 使,受其書,納入禁中,多所降殺,惟君臣之禮,不得盡 爭。九年春,再上疏乞歸田,以徽猷閣直學士知端州, 改知漳州。十年,歸隱連江西山。是歲,兀木分四道入 侵,明年,又侵淮西,取壽春,竟如彌遜言。十二年,檜乘 金兵既敗,收諸路兵,復通和好,追仇向者盡言之臣, 嗾言者論彌遜與趙鼎、王庶、曾開四人同沮和議,於 是彌遜落職。十餘年間,不通時相書,不請磨勘,不乞 任子,不序封爵,以終其身。常憂國,無怨懟意。二十三 年,卒。朝廷思其忠節,詔復敷文閣待制。有《奏議》三卷, 《外制》二卷,《議古》三卷,詩十卷。弟彌大。

方軫[编辑]

按《揮麈後錄》:方通,興化人,與蔡元長鄉曲婣姬之舊, 元長薦之,以登要路。其子軫,宏放,有文采,元長復欲 用之。軫聞之,即上書訟元長之過。既達乙覽元長取 其疏自辯云:「大觀元年九月十九日,敕中書省送到 司空左僕射兼門下侍郎魏國公蔡京劄子,奏伏蒙 宣示方軫章疏一項,論列:『臣睥睨社稷,內懷不道,效 王莽自立為司空,效曹操自立為魏國公,視祖宗神 靈為無物,玩陛下不啻若嬰兒,耑以紹述熙、豐之說 為自媒之計,上以不孝劫持人主,下以謗訕詆誣,恐 赫天下,威震人主,禍移生靈,風聲氣焰,中外畏之。大 臣保家族不敢議,小臣保寸祿不敢言,顛倒紀綱,肆 意妄作,自古為臣之姦,未有如京今』」日為甚。爰自崇 寧已來,交通閽寺,通謁宮禁,蠹國用則若糞土,輕名 器以市私恩。內自執政侍從,外至帥臣監司,無非京 之親戚、門人政事,上不合於天心,下悉結於民怨。若設九鼎,鑄大錢,置三衛,興三舍,祭天地於西郊,如此 之類,非獨無益,又且無補,其意安在?京凡妄作,必持 說劫持上下,曰:「此先帝之法也,此三代之法也。」或曰: 「熙、豐遺意,未及施行。仰惟神考十九年間,典章文物, 粲然大備,豈蔡京不得馳騁於當年,必欲妄施於今 日,以罔在天之神靈?凡欲奏請,盡乞作御筆指揮行。 出語士大夫曰:『此上意也』。明日或降指揮,更不施行, 則又語人曰:『京實啟之也。善則稱己,過則稱君,必欲 陛下』」斂天下怨而後已,是豈宗社之福乎?天下之事, 無常是,亦無常非,可則因之,否則革之,惟其當之為 貴,何必三代之為哉?李唐三百年間所傳者二十一 君,所可稱者太宗一人而已,當時如房、杜、王、魏,智慮 才識,必不在蔡京之下。竊觀貞觀間,未嘗一言以及 三代。後世論太宗之治者,則曰:「除隋之亂,比跡湯、武, 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 有也。」京不學無術,妄以三代之說欺陛下,豈不為有 識者之所笑也!元豐三年,廢殿前廨宇二千四百六 十間,造尚書省,分六曹,設二十四司,以總天下機務。 落成之日,車駕親幸,命有司立法。諸門牆窗壁輒增 修改易者,徒二年。京惡白虎地不利宰相,盡命毀坼, 收置禁中。是欲利陛下乎?是謂之紹述乎?括地數千 里,屯兵數十萬,建置四輔郡,遣親信門人為四輔州 總管,又以宋喬年為京畿轉運使,密諷兗州父老詣 闕下,請車駕登封,意在為東京留守。是欲乘輿一動, 投間竊發,呼吸群助,不知宗廟社稷何所依倚?陛下 將措聖躬「於何地?」臣嘗中夜思之,不覺涕泗橫流也。 臣聞京建議立《方田法》,欲擾安業百姓,借使行之,豈 不召亂乎?又況數年間行鹽鈔法,朝行夕改,昔是今 非,以此脫賺客旅財物。道途行旅謂朝廷法令信如 寒暑,未行旬浹,又報鹽法變矣。鈔為故,紙為棄物,家 財蕩盡,赴水自縊,客死異鄉,孤兒寡婦,號泣籲「天者, 不知其幾千萬人。聞者為之傷心,見者為之流涕,生 靈怨歎,皆歸咎於陛下。然京自謂暴虐無傷,奈皇天 后土之有靈乎?所幸者,祖宗不馳一騎,以得天下仁 厚之德,涵養生靈,幾二百年矣。四方之民不忍生事, 萬一有壟上之耕夫、等死之亭長,嘯聚亡命於一方, 天下嚮應,不約而從,陛下何以枝梧其禍乎?內外臣 僚,皆京親戚門人,將誰為陛下使乎?京乘此時談笑, 可得陛下之天下也。元符末年,陛下嗣服之初,忠臣 義士,明目張膽,思見太平,投匭以陳己見者,無日無 之。」京鉗天下之口,欲塞陛下耳目,分為邪等,賊虐忠 良。天下之士皆以忠義為羞,方且全身遠害之不暇, 何暇捄陛下之失乎?奈何陛下以京為忠貫星日,以 忠臣義士為謗訕詆誣,或流配遠方,或除名編置,或 不許齒仕籍。以言得罪者,無慮萬人矣,誰肯為陛下 言哉?蔡攸者,垂髫一頑童耳。京遣攸日與陛下游從 嬉戲,必無文、武、堯、舜之道。啟沃陛下,惟以花栽怪石, 籠禽檻獸,舟車相銜,不絕道路。今日所獻者,則曰「臣 攸上進;明日所獻者,則又曰臣攸上進。故欲愚陛下, 使之不知天下治亂也。久虛諫院不差人,自除門人 為御史,京有反狀,陛下何從而知?臣是以知京必反 也。臣與京皆壺山人也。案讖云:『水遶壺公山,此時方 好看』。」京諷部使者鑿渠以遶山。日者星文謫見西方 日蝕正陽之月,天意所以啟陛下聰「明者,可謂極也。 奈何陛下略不省悔,默悟帝意,止於肆恩赦,開寺觀, 避正殿,減常膳,舉常儀,以答天戒而已。然國賊尚全, 首領未聞,梟首以謝天下百姓,此則神民共憤,祖宗 含怒在天之日久矣。陛下勿謂雉鳴乎鼎,穀生於朝, 不害高宗太戊之德;九年之水,七年之旱,不害堯、湯 之聖。」古人之事,出於「適然。今日之事,禍發不測,天象 人情,危慄如是。伏惟陛下留神聽覽,念藝祖創業之 難,思履霜堅冰」之戒。今日冰已堅矣,非獨履霜之漸, 願陛下早圖之,後悔之何及?臣批肝為紙,瀝血書辭, 忘萬死,叩天閽,區區為陛下力言者,非慕陛下爵祿 而言也。所可重者祖宗之廟社,所可惜者天下之生 靈,而自忘其言之迫切。陛下殺之可也,赦之可也,竄 之可也。臣一死生不繫於重輕。陛下上體天戒,下顧 人言,安可愛一國賊,而忘廟社生靈之重乎?冒瀆天 威,無任戰慄之至,謹備錄如右。臣讀之駭汗,若無所 容。臣以愚陋,備位宰司,不能鎮伏紀綱,訖無毫髮報 稱,徒致姦言,干浼聖聽。且人臣有「『將必誅』之刑,告言 不實,有反坐之法。臣若有是事,死不敢辭。臣若無是 事,方軫之言,不可不辯。伏望聖慈付之有司,推究事 實,不可不問。取進止。」詔軫削籍流嶺外,後竟殂於貶 所。元長猶用其兄會為待制,家間偶存此疏,錄以呈 太史李公仁甫,載之《長編》。當是時也,元長領天下事, 誰敢言者,軫獨能奮不顧「身,無所回避如此,使九重 信其言,逐元長,元長悟其說,急流勇退,則國家無後 來之患。」元長與軫得禍俱輕,三者備矣。

陳東[编辑]

按《宋史忠義傳》:「東字少陽,鎮江丹陽人。蚤有雋聲,俶儻負氣,不戚戚於貧賤。蔡京、王黼方用事,人莫敢指 言,獨東無所隱諱。所至宴集坐客,懼為己累,稍引去, 以貢入太學。欽宗即位,率其徒伏闕上書,論今日之 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於後,李彥結怨於西 北,朱勔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結怨於遼、金。創開 邊隙,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言極憤切。明年 春,貫等挾徽宗東行,東獨上書請追貫還正典刑,別 選忠信之人往侍左右。金人迫京師,又請誅六賊。時 師成尚留禁中,東發其前後姦謀,乃謫死李邦彥議 與金和,李綱及种師道主戰,邦彥因小失利,罷綱而 割三鎮。東復率諸生伏宣德門下上書曰:「在廷之臣, 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綱是也,所謂社稷 之臣也。其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 者,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迪、蔡懋、李梲之 徒是也,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拔綱列卿之中,不一 二日為執政,中外相慶,知陛下之能任賢矣;斥時中 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李綱任而未專,時中斥 而未去,復相邦彥,又相邦昌,自餘又皆擢用,何陛下 任賢猶未能勿貳,去邪猶未能勿疑乎?金人聞罷綱 職事,臣等驚疑,莫知所以。綱自起庶官,獨任大事,邦 彥等疾如仇讎,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間 投隙,歸罪於綱。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豈可遽以此 傾動「任事之臣。竊聞邦彥、時中等盡勸陛下他幸,京 城騷動。若非綱為陛下建立,則乘輿播遷,宗廟社稷 已為丘墟,生靈已遭魚肉,賴聰明不惑,特從其請,宜 邦彥等讒嫉無所不至,陛下若聽其言,斥綱不用,宗 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彥等執議割地,蓋河北實朝廷 根本,無三關四鎮,是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則不 知割太原、中山、河間以北之後,邦彥等能使金人不 復敗盟乎?一進一退,在綱為甚輕,朝廷為甚重。幸陛 下即反前命,復綱舊職,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師道以 閫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請遍問諸國人,必皆曰綱 可用,邦彥等可斥也。用舍之際,可不審!」諸軍民從者 數萬,書聞,傳旨慰諭者旁午,眾莫肯去。方舁登聞鼓 撾壞之,喧呼震地,有中人出,眾臠而磔之。於是亟詔 綱入,復領行營,遣撫諭,乃稍引去。金人既解去,學官 觀望。時宰議「屏伏闕之士,先自東始。」京尹王時雍欲 盡致諸生於獄,人人惴恐。朝廷用楊時為祭酒,復東 職,遣聶山詣學撫諭,然後定。吳敏欲弭謗,議奏補東 官,賜第,除太學錄。東又請誅蔡氏,且力辭官以歸,前 後書五上。既歸,復預鄉薦。高宗即位,五日相李綱,又 五日召東至,未得對。會綱去,乃上書乞留綱,而罷黃 潛善、汪伯彥,不報。請親征以還二聖,治諸將不進兵 之罪,以作士氣。車駕歸京師,勿幸金陵,又不報。潛善 輩方揭示綱幸金陵舊奏,東言「綱在中途不知事體, 宜以後說為正,必速罷潛善輩。」會布衣歐陽澈亦上 書言事,潛善遽以語激怒高宗,言不亟誅,將復鼓眾 伏闕,書獨下潛善所。府尹孟庾召東議事,東請食而 行,手書區處家事,字畫如平時,已,乃授其從者曰:「我 死,爾歸致此於吾親。」食已如廁,吏有難色。東笑曰:「我 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如 公,安敢相迫。」頃之,東具冠帶出別同邸,乃與澈同斬 於市。四明李猷贖其尸,瘞之。東初未識綱,特以國故, 至為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時年四十有二。潛善 既殺二人,明日府尹白事,獨詰其何以不先關白,微 示慍色,以明非己意。越三年,高宗感悟,追贈東、澈承 事郎。東無子,官有服親一人,澈一子,令州縣撫其家。 及駕過鎮江,遣守臣祭東墓,賜緡錢五百。紹興四年, 並加朝奉郎、祕閣修撰,官其後二人,賜田十頃。

歐陽澈[编辑]

按《宋史忠義傳》:「澈字德明,撫州崇仁人。年少,美鬚眉, 善談世事,尚氣大言,慷慨不少屈,而憂國憫時,出於 天性。靖康初,應制條敝政,陳安邊禦敵十策,州未許 發。退而復采朝廷之闕失,政令之乖違,可以為保邦 御俗之方,去蠹國殘民之賊者十事,復為書并上聞。 已而復論列十事,言:臣所進三書,實為切要,然而觸 權臣者有之,迕天聽者有之,或結怨富貴之門,或遺 怒臺諫之官。臣非不知而敢抗言者,願以身而安天 下也。」所上書而三,巨軸廄置,卒辭不能舉,州將為選 力士,荷之以行。會金人大入,要盟城下而去。澈聞,輒 語人曰:「我能口伐金人,強於百萬之師,願殺身以安 社稷。有如上不見信,請質子女於朝」,身使穹廬御親 王以歸。鄉人每笑其狂,止之不可,乃徒步走行在。高 宗即位南京,伏闕上封事,極詆用事大臣,遂見殺,見 《陳東傳》。死時年三十七。許翰在政府,罷朝,問潛善處 分何人,曰:「斬陳東、歐陽澈耳。」翰驚失色,因究其書何 以不下政府,曰:「獨下潛善,故不得以相視。」遂力求罷, 為東、澈著哀詞。澈所著《飄然集》六卷,會稽胡衍既刻 之,豐城范應鈐為立祠學中。

富直柔[编辑]

按《宋史》本傳:「直柔,字季申,宰相弼之孫也。以父任補官,少敏悟,有才名。靖康初,晁說之奇其文,薦於朝,召 賜同進士出身,除祕書省正字。建炎二年,召近臣舉 所知,禮部侍郎張浚以直柔應詔,授著作佐郎,尋除 禮部員外郎、起居舍人,遷右諫議大夫。范致虛自謫 籍中召入,直柔力言致虛不當復用,出知鼎州,遷給」 事中。醫官、團練使。王繼先以覃恩轉防禦使,法當回 授,得旨特與換武功大夫。直柔論繼先以計換授,既 授之後,轉行官資,除授差遣,更無所礙。且武功大夫 惟有戰功、歷邊任、負材武者乃遷,不可以輕授。上謂 宰相范宗尹曰:「此除出自朕意,今直柔抗論,朕屈意 從之,以伸直言之氣。」四年,遷御史中丞。直柔請罷右 司侯延慶,而以蘇遲代之。上曰:「臺諫以拾遺補過為 職,不當薦某人為某官。」於是延慶改禮部員外郎,而 遲為太常少卿。十月,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故事,簽書有以員外郎為之,而無三丞為之者,中書 言非舊典。時直柔為奉議郎,乃特遷朝奉郎。自是,寄 祿官三丞除二府者遷員外郎,自直柔始。遂為例。紹 興元年,詔禮部、太常寺討論隆祐太后冊禮,范宗尹 曰:「太母前後廢斥,實出章惇、蔡京,人皆知非二聖之 過。」直柔曰:「陛下推崇隆祐,天下以為當然,人亦不以 為非。哲廟與上皇意,願陛下勿復致疑。」乃命禮官討 論典禮。既而王居正言:「太后隆名定位,已正於元符, 宜用《欽聖詔》奉告天地宗廟,其典禮不須討論。」議遂 定。上虞縣丞婁寅亮上書言:「宗社大計,欲選太祖諸 孫伯字行下,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使牧九州,以待皇 嗣之生,退處藩服。」疏入,上大歎悟。直柔從而薦之,召 赴行在,除監察御史。於是孝宗立為普安郡王,以寅 亮之言也。除同知樞密院事。侍御史沈與求論直柔 附會辛道宗、永宗兄弟得進,并論其所薦右司諫韓 璜。先是,直柔嘗短呂頤浩於上前,頤浩與秦檜皆忌 之,由是二人俱罷,璜責監潯州酒稅,而直柔以本官 提舉洞霄宮。六年,丁所生母憂。起復資政殿學士、知 鎮江府,辭不赴。起知衢州。以失入死罪,落職奉祠,尋 復端明殿學士。徜徉山澤,放意吟詠,與蘇遲、葉夢得 諸人游,以壽終於家。

胡銓[编辑]

按《宋史》本傳:銓字邦衡,廬陵人。建炎二年,高宗策士 淮海,銓因御題問治道本天,天道本民,答云:「湯、武聽 民而興,桀、紂聽天而亡。今陛下起干戈鋒鏑間,外亂 內訌,而策臣數十條皆質之天,不聽於民。」又謂今宰 相非晏殊、樞密,參政非韓琦、杜衍、范仲淹,策萬餘言, 高宗見而異之,將冠之多。士有忌其直者,移寘第五, 授撫州軍事判官,未上,會隆祐太后避兵贛州,金人 躡之。銓以漕檄攝本州幕,募鄉丁助官軍捍禦,第賞, 轉承直郎。丁父憂,從鄉先生蕭楚學《春秋》。紹興五年, 張浚開督府,辟湖北倉屬,不赴。有詔赴都堂審察,兵 部尚書呂祉以賢良方正薦,賜對,除樞密院編修官。 八年,宰臣秦檜決策主和,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中 外洶洶。銓抗疏言曰:『臣謹案王倫本一狎邪小人,市 井無賴。頃緣宰相無識,遂舉以使金,專務詐誕,欺罔 天聽,驟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齒唾罵。今者無故誘致 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劉豫我 也。劉豫臣事金朝,南面稱王,自以為子孫帝王萬世 不拔之業,一旦豺狼改慮,捽而縛之,父子為擄,商鑑 不遠,而倫又欲陛下效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為 金朝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朝藩臣之位?陛下一 屈膝,則祖宗廟社之靈盡屬丘墟,祖宗數百年之赤 子盡遭塗炭,朝廷宰執盡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當 裂冕』」毀冠,變為異服,他時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 無禮如劉豫也哉?倫之議乃曰:「我一屈膝則梓宮可 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 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說啗陛下哉?然而卒無一驗,則 金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 不恤,忘國大讎而不報,含垢忍恥,舉天下「而臣之甘 心焉。就令金決可和,盡如倫議,天下後世謂陛下何 如主?況金人變詐百出,而倫又以姦邪濟之,梓宮決 不可還,大后決不可復,淵聖決不可歸,中原決不可 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復伸,國勢陵夷,不可復振,可為 痛哭流涕長太息矣。向者陛下間關海道,危如累卵, 當時尚不忍北面臣人,況今國勢稍張,諸將盡銳,士 卒思奮,只如頃者金人陸梁,偽豫入寇,固嘗敗之於 襄陽,敗之於淮上,敗之於渦口,敗之於淮陰。」校之往 時蹈海之危,固已萬萬,儻不得已而至於用兵,則我 豈遽出金人下哉!今無故而反,臣之欲屈萬乘之尊, 下穹廬之拜,三軍之士不戰而氣已索,此魯仲連所 以義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虛名,惜天下大勢,有所 不可也。今內而百官,外而軍民,萬口一談,皆欲食倫 之肉,謗議洶洶,陛下不聞,正恐一旦變作,禍且不測。 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 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而亦為之。陛下有堯、舜之資檜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為石晉。近者」禮部 侍郎曾開等引古誼以折之,檜乃厲聲責曰:「侍郎知 故事,我獨不知」,則檜之遂非愎諫,已自可見。而乃建 白令臺諫侍臣僉議可否,是蓋畏天下議己,而令臺 諫侍臣共分謗耳。有識之士皆以為朝廷無人,吁,可 惜哉!孫近傅會檜議,遂得參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 饑渴,而近伴食中書,漫不敢可「否事。檜曰『金可和,近 亦曰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臣嘗至政事 堂,三發問而近不答,但曰「已令臺諫、侍從議矣。」嗚呼! 參贊大政,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能折衝 禦侮邪?臣竊謂秦檜孫近亦可斬也。臣備員樞屬,義 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願斷三人頭,竿之槁街, 然後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 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爾,寧能處 小朝廷求活邪?」書既上,檜以銓狂妄凶悖,鼓眾劫持, 詔除名、編管昭州,仍降詔播告中外,給舍、臺諫及朝 臣多救之者。檜迫於公論,乃以銓監廣州鹽倉。明年, 改簽書威武軍判官。十二年,諫官羅汝楫劾銓飾非 「橫議,詔除名,編管新州。」十八年,新州守臣張棣訐銓 與客唱酬,謗訕怨望,移謫吉陽軍。二十六年,檜死,銓 量移衡州。銓之初上書也,宜興進士吳師古鋟木傳 之金人,募其書千金。其謫廣州也,朝士陳剛中以啟 事為賀。其謫新州也,同郡王廷珪以詩贈行,皆為人 所訐。師古流袁州,廷珪流辰州,剛中謫知虔州安遠 縣,遂死焉。三十一年,銓得自便。孝宗即位,復奉議郎、 知饒州。召對,言修德結民,練兵觀釁。上曰:「久聞卿直 諒。」除吏部郎官。隆興元年,遷祕書少監,擢起居郎。論 史官失職者四:一謂記注不必進呈,庶人主有不觀 史之美;二謂唐制二史立螭頭之下,今在殿東南隅, 言動未嘗得聞;三謂二史立後殿而前殿不立,乞於 前後殿皆分日侍立。四謂史官欲其直前,而閤門以 未嘗預牒,以今日無班次為辭。乞自今直前言事,不 必豫牒閤門,及以有無班次為拘。詔從之。兼侍講、國 史院編修官。因講《禮記》,曰:「君以禮為重,禮以分為重, 分以名為重。願陛下無以名器輕假人。」又進言乞都 建康。謂:「漢高入關中,光武守信都,大抵與人鬥,不搤 其吭,拊其背,不能全勝。今日大勢,自淮以北,天下之 吭與背也;建康則搤之、拊之之地也。若進據建康,下 臨中原,此高光興王之計也。」詔議行幸,言者請紓其 期,遂以張浚視師圖恢復,侍御史王十朋贊之。克復 宿州,大將李顯忠私其金帛,且與邵宏淵忿爭,軍大 潰。十朋自劾,上怒甚。銓上疏願毋以小衂自沮。時旱 蝗星變,詔問政事闕失,銓應詔上書數千言,始終以 《春秋》書災異之法。言政令之闕有十,而上下之情不 合亦有十。且言:「堯、舜明四目,達四聰,雖有共、鯀,不能 塞也。秦二世以趙高為腹心,劉、項橫行而不得聞;漢 成帝殺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聞;靈帝殺何武、陳蕃, 天下橫潰而不得聞;梁武信朱异,侯景斬關而不得 聞;隋煬帝信虞世基,李密稱帝而不得聞;唐明皇逐 張九齡,安、史胎禍而不得聞。陛下自即位以來,號召 逐客,與臣同召者張燾、辛次膺、王大寶、王十朋,今燾 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寶又將去,惟臣在爾。」以 言為諱,而「欲塞災異之源,臣知其必不能也。」銓又言: 「昔周世宗為劉旻所敗,斬敗將何徽等七十人,軍威 大震,果敗旻,取淮南,定三關。夫一日戮七十將,豈復 有將可用,而世宗終能恢復,非庸懦者去,則勇敢者 出耶?近宿州之敗,士死於敵者滿野,而敗軍之將以 所得之金賂權貴以自解。上天見變昭然,陛下非信 賞必罰以應天不可。」其論納諫曰:「今廷臣以箝默為 賢,容悅為忠,馴至興元之幸,所謂一言喪邦。」上曰:「非 卿不聞此,金人求成。」銓曰:「金人知陛下銳意恢復,故 以甘言款我,願絕口勿言『和』字。」上以邊事全倚張浚, 而王之望、尹穡專主和排浚,銓廷責之。兼權中書舍 人、同修國史。張浚之子栻賜金紫,銓繳奏之,謂不當 如此待勳臣子。浚雅與銓厚,不顧也。十一月,詔以和 戎遣使大詢於庭,侍從、臺諫預議者凡十有四人,主 和者半,可否者半,言不可和者,銓一人而已。乃獨上 一議曰:「京師失守自耿南仲主和,二聖播遷自何栗 主和,維揚失守自汪伯彥、黃潛善主和,完顏亮之變 自秦檜主和。」議「者乃曰:『外雖和而內不忘戰,此向來 權臣誤國之言也。一溺於和,不能自振,尚能戰乎』?」除 宗正少卿,乞補外,不許。先是,金將蒲察徒穆大、周仁 以泗州降,蕭琦以軍百人降,詔並為節度使。銓言:「受 降古所難,六朝七得河南之地,不旋踵而皆失。梁武 時,侯景以河南來奔,未幾而陷臺城。宣政間,郭藥師 自燕、雲來降,未幾為中國患。今金之三大將內附,高 其爵祿,優其部曲,以繫中原之心,善矣。然處之近地, 萬一包藏禍心,或為內應,後將噬臍。願勿任以兵柄, 遷其眾於湖廣,以絕後患。」二年,兼國子祭酒,尋除權 兵部侍郎。八月,上以災異,避殿減膳,詔廷臣言闕政 急務。銓以振災為急務,議和為闕政。其《議和之書》曰「自靖康迄今,凡四十年,三遭大變,皆在和議」,則金人 之不可與和,彰彰然矣。肉食鄙夫,萬口一談,牢不可 破。非不知和議之害,而爭言為和者,是有三說焉:曰 偷懦,曰苟安,曰附會。偷懦則不知立國,苟安則不戒 酖毒,附會則覬得美官。小人之情狀具於此矣。今日 之議若成則有可弔「者十,若不成,則有可賀者亦十, 請為陛下極言之。何謂可弔者十?」真宗皇帝時,宰相 李沆謂王旦曰:「我死,公必為相,切勿與金講和。吾聞 出則無敵國外患,如是者國常亡。若與金和,自此中 國必多事矣。」旦殊不以為然。既而遂和,海內乾耗,旦 始悔不用文靖之言。此可弔者一也。中原謳吟思歸 之人,「日夜引領,望陛下拯溺救焚,不啻赤子之望慈 父母。一與金和,則中原絕望,後悔何及!此可弔者二 也。海、泗今日之藩籬、咽喉也。彼得海、泗,且決吾藩籬 以瞰吾室,扼吾咽喉以制吾命,則兩淮決不可保,兩 淮不保則大江決不可守,大江不守則江、浙決不可 安。此可弔者三也。」紹興戊午,和議既成,檜建議遣二 三大臣如路允迪等,分往南京等州,交割歸地,一旦 叛盟,劫執允迪等,遂下親征之詔,金復請和,其反覆 變詐如此。檜猶不悟,奉之如初,事之愈謹,賂之愈厚, 卒有逆亮之變,驚動輦轂,太上謀欲入海,行朝,居民 一空,覆轍不遠,忽而不戒,臣恐後車又將覆也。此可 弔者四也。紹興之和,首議「決不與歸正人,口血未乾, 盡變前議,凡歸正之人,一切遣還,如程師回、趙良嗣 等聚族數百,幾為蕭牆憂。今必盡索歸正之人,與之 則反側生變,不與則金決不肯但已。夫反側則肘腋 之變深,金決不肯但已則必別起釁端,猝有逆亮之 謀,不知何以待之?」此可弔者五也。自檜當國二十年 間,竭民膏「血以資金人,迄今府庫無旬月之儲,千村 萬落,生理蕭然。重以蝗蟲水潦自此復和,則蠹國害 民,殆有甚焉矣。此可弔者六也。今日之患,兵費已廣, 養兵之外,又增歲幣且少。以十年計之,其費無慮數 千億。而歲幣之外,又有私覿之費;私覿之外,又有賀 正生辰之使;賀正生辰之外,又有泛使。一使未」去,一 使復來,生民疲於奔命,帑廩涸於將迎,瘠中國以肥 金,陛下何憚而為之?此其可弔者七也。側聞金人嫚 書,欲書御名,欲去國號大字,欲用再拜,議者以為繁 文小節,不必計較。臣切以為議者可斬也。夫四郊多 壘,卿大夫之辱;楚子問鼎,義士之所深恥;「獻納」二字, 富弼以死爭之。今金人橫行,與《多壘》孰辱?國號大小, 與鼎輕重孰多?「獻納」二字,與再拜孰重?臣子欲君父 屈己以從之,則是《多壘》不足辱,問鼎不必恥,獻納不 必爭,此其可弔者八也。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 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 至銜璧,銜璧不已必至輿櫬,輿櫬不已必至如晉帝 青衣行酒,然後為快。此其可弔者九也。事至於此,求 為匹夫,尚可得乎?此其可弔者十也。竊觀今日之勢, 和決不成,儻乾剛獨斷,追回使者魏杞、康湑等,絕請 和之議以鼓戰士,下哀痛之詔以收民心,天下庶乎 其可為矣。如此,則有可賀者亦十:省數千億之歲幣, 一也;專意武備,足食足兵,二也;無書名之恥,三也;無 去大之辱,四也;無再拜之屈,五也;無稱臣之忿,六也; 無請降之禍,七也;無納土之悲,八也;無銜璧、輿櫬之 酷,九也;無青衣、行酒之冤,十也。去十弔而就十賀,利 害較然,雖三尺童穉亦知之,而陛下不悟。《春秋左氏》 謂「無勇者為婦人」,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如以臣 言為不然,乞賜流放竄殛,以為臣子「出位犯分之戒。」 自符離之敗,朝論急於和戎,棄唐、鄧、海、泗四州於金 矣。金又欲得商、秦地,邀歲幣,留使者魏杞,分兵攻淮, 以本職措置浙西、淮東海道。時金使僕散忠義、紇石 烈志寧之兵號八十萬,劉寶棄楚州,王彥棄昭關,濠、 滁皆陷。惟高郵守臣陳敏拒敵射陽湖,而大將李寶 預求密詔,為自安計,擁兵不救。銓劾奏之曰:「臣受詔, 令范榮備淮,李寶備江,緩急相援。今寶視敏弗救,若 射陽失守,大事去矣。」寶懼,始出師掎角。時大雪,河冰 皆合,銓先持鐵鎚鎚冰,士皆用命,金人遂退。久之,提 舉太平興國宮。乾道初,以集英殿修撰知漳州,改泉 州。趣奏事,留為工部侍郎。入對,言:「少康以一旅復禹 績,今陛下冨有四海,非特一旅,而即位九年,復禹之 效,尚未赫然。」又言:「四方多水旱,左右不以告,謀國者 之過也。宜令有司速為先備。」乞致仕。七年,除寶文閣 待制,留經筵,求去,以敷文閣直學士與外祠。陛辭,猶 以歸陵寢、復故疆為言,上曰:「朕志也。」且問今何歸?銓 曰:「歸廬陵。臣向在嶺海,嘗訓傳諸經,欲成」此書,特賜 通天犀帶以寵之。銓歸,上所著《易》《春秋》《周禮》《禮記解》, 詔藏祕書省。尋復元官,升龍圖閣學士、提舉太平興 國宮,轉提舉玉龍萬壽宮,進端明殿學士、提舉。六年, 召歸經筵,銓引疾力辭。七年,以資政殿學士致仕,薨, 諡忠簡。有《澹菴集》一百卷行於世。孫槻、矩,皆至尚書。

胡宏[编辑]

按《宋史胡安國傳》:「安國子宏,字仁仲,幼事楊時侯仲良,而卒,傳其父之學,優游衡山下,餘二十年,玩心神 明,不舍晝夜。張栻師事之。紹興間上書,其略曰:『治天 下有本,仁也。何謂仁?心也。心官茫茫,莫知其鄉,若為 知其體乎?有所不察則不知矣,有所顧慮,有所畏懼, 則雖有能知能察之良心亦浸消亡而不自知。此臣』」 之所大憂也。夫敵國據形勝之地,逆臣僭位於中原, 牧馬駸駸,欲爭天下,臣不是懼,而以良心為大憂者, 蓋良心充於一身,通於天地,宰制萬事,統攝億兆之 本也。察天理莫如屏欲,存良心莫如立志。陛下亦有 朝廷政事不干於慮,便嬖智巧不陳於前,妃嬪佳麗 不幸於左右時矣。陛下試於此時沉「思靜慮,方今之 世,當陛下之身,事孰為大乎?孰為急乎?必有歉然而 餒,惻然而痛,坐起彷徨,不能自安者,則良心可察,而 臣言可信矣。」昔舜以匹夫為天子,瞽叟以匹夫為天 子,父,受天下之養,豈不足於窮約哉?而瞽叟猶不悅。 自常情觀之,舜可以免矣,而舜蹙然有憂之舉,天下 之大,無足以解憂者。「徽宗皇帝身享天下之奉,幾三 十年。欽宗皇帝生於深宮,享乘輿之次,以至為帝。一 旦劫於讎敵,遠適窮荒,衣裘失司服之制,飲食失膳 夫之味,居處失宮殿之安,妃嬪之好,動無威嚴,辛苦 墊隘。其願陛下加兵敵國,心目睽睽,猶饑渴之於飲 食,庶幾一得生還。父子兄弟相持而泣,歡若平生,引 領東望,九年於此矣。」夫以疏賤,念此痛心,當食則嗌, 未嘗不投箸而起,思欲有為,況陛下當其任乎!而在 廷之臣,不能對揚天心,充陛下仁孝之志,反以天子 之尊,北面讎敵。陛下自念以此事親,於舜何如也?且 群臣智謀淺短,自度不足以任大事,故欲偷安江左, 貪圖寵榮,皆為身謀爾。陛下乃信之,以為必持,是可 以進撫中原,展省陵廟,來還兩宮,亦何誤耶?「萬世不 磨之辱,臣子必報之。」讎!子孫之所以寢苫枕戈,弗與 共天下者也,而陛下顧慮畏懼忘之,不敢以為讎。臣 下僭逆,有明目張膽,顯為負叛者;有協贊亂賊,為之 羽翰者;有依隨兩端,欲以中立自免者,而陛下顧慮 畏懼寬之,不敢以為討。守「此不改,是祖宗之靈終天 暴露,無與復存也,父兄之身終天困辱,而求歸之望 絕也,中原士民沒身塗炭,無所赴愬也。陛下念亦及 此乎?王安石輕用己私,紛更法令,棄誠而懷詐,興利 而忘義,尚功而悖道,人皆知安石廢祖宗法令,不知 其并與祖宗之道廢之也。邪說既行,正論屏棄,故姦 諛敢挾紹述之義,以逞其私,下誣君父,上欺祖宗,誣 謗宣仁,廢遷隆祐,使我國家君臣夫婦之間,頓生疵 癘,三綱廢壞,神化之道,泯然將滅。遂使敵國外橫,盜 賊內訌,王師傷敗,中原陷沒,二聖遠栖於沙漠,皇輿 僻寄於東吳,囂囂萬姓,未知攸底,禍至酷也。若猶習 於因循,憚於更變,亡三綱之本性,昧神化之良能,上 以利勢誘下,下以智術干上。是非由此不公,名實由 此不核,賞罰由此失當。亂臣賊子由此得志,人紀由 此不修。天下萬事,倒行逆施,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將 何以異於先朝求救禍亂而致升平乎?」末言「陛下即 位以來,中正邪佞,更進數退,無堅定不易之誠。然陳 東以直諫死於前,馬伸以正論死於後,而未聞誅一 姦邪,黜一諛佞,何摧中正之易,而去姦邪之難也?此 雖當時輔相之罪,然中正之士,乃陛下腹心耳目,奈 何以天子之威,握億兆之命,乃不能保全二三腹心 耳目之臣,以自輔助,而令姦邪得而殺之,於誰責而 可乎?臣竊痛心,傷陛下威權之不在己也。」高閌為國 子司業,請幸太學。宏見其表,作書責之曰:「太學,明人 倫之所在也。昔楚懷王不返,楚人憐之,如悲親戚。蓋 忿秦之以彊力詐其君,使不得其死,其憯勝於加之 以刃也。太上皇帝劫制於彊敵,生往死歸,此臣子痛 心切骨,臥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也。而柄臣乃敢欺 天罔人,以大讎為大恩乎?昔宋公為楚所執,及楚子」 釋之,孔子筆削《春秋》,乃曰:「諸侯盟于薄,釋宋公」,不許 楚人制中國之命也。太母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 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 天罔人,以大辱為大恩乎?晉朝廢太后,董養游太學, 升堂歎曰:「天人之理既滅,大亂將作矣。」則引遠而去。 今閤下目睹忘讎滅理,北面敵國以「苟宴安之事,猶 偃然為天下師儒之首。既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 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旨,求舉太平之典」,又 為之詞云云。欺天罔人孰甚焉!宏初以蔭補右承務 郎,不調。秦檜當國,貽書其兄寅,問二弟何不通書,意 欲用之。寧作書,止敘契好而已。宏書辭甚厲,人問之, 宏曰:「正恐其召,故示」之以不可召之端。檜死,宏被召, 竟以疾辭,卒於家。著書曰《知言》,張栻謂其言約義精, 道學之樞要,制治之蓍龜也。有詩文五卷,《皇王大統》 八十卷。

范如圭[编辑]

按《宋史》本傳:「如圭,字伯逵,建州建陽人。少從舅氏胡 安國受《春秋》。登進士第,授左從事郎、武安軍節度推 官。始至帥,將斬人,如圭白其誤,帥為已署,不易也。如圭正色曰:『節下奈何重易一字而輕數人之命』?帥矍 然從之。自是府中事無大小悉以咨焉。居數月,以憂 去,辟江東安撫司書寫機宜文字。近臣交薦,召試祕」 書省正字,遷校書郎兼史館校勘。秦檜力建和議,金 使來無所於館,將虛祕書省以處之。如圭亟見宰相 趙鼎曰:「祕府《謨訓》所藏,可使仇敵居之乎?」鼎竦然,為 改館。既而金使至,悖傲,議多不可從,中外憤鬱。如圭 與同省十餘人合議,并疏爭之。既具草,駭遽引卻者 眾。如圭獨以書責檜以曲學倍師、忘讎辱國之罪,且 曰:「公不喪心病狂,奈何為此?必遺臭萬世矣。」檜怒,草 奏,與史官六人上之。金歸河南地,檜方自以為功。如 圭輪對,言:「兩京之版圖既入,則九廟八陵瞻望咫尺。 今朝修之使未遣,何以慰神靈、萃民志乎?」帝泫然曰: 「非卿不聞此言。」即日命宗室士㒟及張燾以行。檜以 不先白己,益怒。如圭謁告去,奉柩歸葬故鄉。既窆,差 主管台州崇道觀,杜門十餘歲,起通判邵州,又通判 荊南府。荊南舊戶口數十萬,寇亂後無復人跡,時蠲 口錢以安集之,百未還一二也。議者希檜意,遽謂流 庸浸復而增之,積逋二十餘萬緡,他負亦數十萬。版 曹日下書責償甚急,如圭白帥悉奏蠲之。檜死,被旨 入對,言:「為治以知人為先,知人以清心寡慾為本」,語 甚切。又論:「東南不舉子之俗,傷絕人理,請舉漢《胎養 令》以全活之,抑亦勾踐生聚報吳之意也。」帝善其言。 又奏:「今屯田之法,歲之所穫,官盡征之,而田卒賜衣 廩食如故,使力穡者有贏餘之望,惰農者無饑餓之 憂。貪小利,失大計,謀近效,妨遠圖,故久無成功。宜籍 荊、淮曠土,畫為丘井,倣古助法,別為科條,令政、役法, 則農利修而武備飭矣。」以直祕閣提舉江西常平茶 鹽,移利州路提點刑獄,以病請祠。時宗藩並建,儲位 未定,道路竊有異言。如圭在遠外,獨深憂之,掇至和、 嘉祐間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囊封以獻, 謂深考群言,仰師成憲,斷「以至公勿疑。」或以越職危 之,如圭曰:「以此獲罪,奚憾?」帝感悟,謂輔臣曰:「如圭可 謂忠矣。」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進封建王,復 起如圭知泉州。南外宗官寄治郡中,挾勢為暴,占役 禁兵以百數,如圭以法義正之。宗官大沮恨,密為浸 潤以去,如圭遂以中旨罷,領祠如故。僦舍邵武以居, 士大夫高之,學者多從之質疑。卒,年五十九。如圭忠 孝誠實,得之於天。其學根於經術,不為無用之文。所 草具《屯田之目》數千言,未及上。張浚視師日,奏下其 家取之,浚罷,亦不果行。有集十卷,皆書疏議論之語, 藏於家。子念祖、念德、念茲。

晏敦復[编辑]

按《宋史》本傳:「敦復,字景初,丞相殊之曾孫。少學於程 頤,頤奇之。第進士,為御史臺檢法官。紹興初,大臣薦, 召試館職,不就,特命祠部郎官,遷吏部。以守法忤呂 頤浩,出知貴溪縣。會有為敦復直其事者,改通判臨 江軍,召為吏部郎官、左司諫、權給事中,為中書門下 省檢正諸房公事。淮西宣撫使劉光世請以淮東私」 田易淮西田,帝許之。敦復言:「光世帥一道,未聞為朝 廷措置毫髮,乃先易私畝。比者岳飛屬官以私事干 朝廷,飛請加罪,中外稱美,謂有古賢將風。光世自處 必不在飛下。乞以臣言示光世,且令經理淮南,收撫 百姓,以為定都建康計。中興有期,何患私計之未便。」 權吏部侍郎兼《詳定一司敕令》,渡江後,庶事草創,凡 四選格法,多所裁定。敦復素剛嚴,居吏部,請謁不行, 銓綜平允。除給事中。冬至節旨下禮部取度牒四百 充賜予,敦復奏:「兵興費廣,凡可助用度者,尤當惜。矧 兩宮在遠,陛下當此令節,欲奉一觴為萬歲壽不可 得,有司乃欲舉平時例慶賜乎?」遂寢。有卒失宣帖,得 中旨給據。太醫吳球得旨免試,敦復奏:「一卒之微,乃 至上瀆聖聰,醫官免試,皆壞成法。自崇寧、大觀以來, 姦人欺罔,臨事取旨,謂之暗嬴指揮,紀綱敗壞,馴至 危亂。正蹈前弊,不可長也。」汪伯彥子召嗣除江西監 司,敦復論伯彥姦庸誤國,其子素無才望,難任澄清。 改知袁州。又奏:召嗣既不可為監司,亦不可為守臣。 居右省兩月,論駮凡二十四事,議者憚之。復為吏部 侍郎。彗星見,詔求直言。敦復奏:「昔康澄以賢士藏匿, 四民遷業,上下相徇,廉恥道消,毀譽亂真,直言不聞, 為深可畏。臣嘗即其言,考已然之事,多本於左右近 習及姦邪,以巧佞轉移人主之意。其惡直醜正,則能 使賢士藏匿;其造為事端,則能使四民遷業;其委曲 彌縫,則能使上下相徇;其假寵竊權,簧鼓流俗,則能 使廉恥道消;其誣人功罪,則能使毀譽亂真;其壅蔽 聰明,則能使直言不聞。臣願防微杜漸,以助應天之 實。」又論:「比來百司不肯任責,瑣屑皆取決朝省,事有 不當,上煩天聽者,例多取旨。由是宰執所治煩雜,不 減有司,天子聽覽,每及細務,非所以為政,願詳其大, 略其細。」八年,金遣使來,要以難行之禮,詔侍從、臺諫 條奏所宜。敦復言:「金兩遣使,直許講和,非畏我而然,

安知其非誘我也?且謂之屈己,則一事既屈,必以他
考證
事來屈我。今所遣使以詔諭為名,儻欲陛下易服拜

受,又欲分廷抗禮,還可從乎?苟從其一二,則此後可 以號令;我小有違異,即成釁端,社稷存亡,皆在其掌 握矣。」時秦檜方力贊屈己之說,外議群起,計雖定而 未敢行。勾龍如淵說檜宜擇人為臺官,使擊去異論, 則事遂矣。於是如淵、施廷臣、莫將皆據要地,人皆駭 愕。敦復同尚書張燾上疏言:「前日如淵以附會和議 得中丞,今施廷臣又以此躋橫榻,眾論沸騰,方且切 齒,莫將又以此擢右史。夫如淵,廷臣庸人,但知觀望, 將則姦人也。陛下奈何與此輩斷國論乎?乞加斥逐, 杜群枉門,力為自治自彊之策。」既又與燾等同班入 對爭之。檜使所親諭敦復曰:「公能曲從兩地,旦夕可 至。」敦復曰:「吾終不為身計誤國家。況吾薑桂之性,到 老愈辣,請勿言。」檜卒不能屈。胡銓謫。州臨安,遣人 械送貶所。敦復往見守臣張澄曰:「銓論宰相,天下共 知。祖宗時以言事被謫為開封者,必不如是。」澄媿謝, 為追還。始,檜拜相,制下,朝士相賀,敦復獨有憂色,曰: 「姦人相矣。」張致遠、魏矼聞之,皆以其言為過。至是竄 銓。敦復謂人曰:「頃言秦之姦,諸君不以為然。今方策 國,便敢爾,他日何所不至耶?」權吏部尚書,兼江、淮等 路經制使。故事,侍從過宰相閤,既退,宰相必送數步。 敦復見檜未嘗送,每曰:「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尋請 外,以寶文閣直學士知衢州,提舉亳州明逍宮。閑居 數年卒,年七十一。敦復靜默如不能言,立朝論事無 所避。帝嘗謂之曰:「卿鯁峭敢言,可謂無忝爾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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