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83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八十三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三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九
晉代僭號四
前燕〈慕容廆 慕容皝 慕容儁 慕容暐〉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三卷
僭號部彙考九
[编辑]晉代僭號四
[编辑]前燕〈慕容廆 慕容皝 慕容儁 慕容暐〉
[编辑]《晉書慕容廆載記》:「廆字弈洛瓌,昌黎棘城鮮卑人也。 其先有熊氏之苗裔,世居北裔,邑於紫蒙之野。其後 與匈奴並盛,控弦之士二十餘萬。風俗、官號與匈奴 略同。秦漢之際,為匈奴所敗,分保鮮卑山,因以為號。 曾祖莫護跋,魏初率其諸部入居遼西,從宣帝伐公 孫氏有功,拜率義王,始建國於棘城之北。時燕代多」 冠步搖冠,莫護跋見而好之,乃斂髮襲冠,諸部因呼 之為步搖。其後音訛,遂為慕容焉。或云「慕二儀之德, 繼三光之容」,遂以慕容為氏。祖木延,左賢王。父涉歸, 以全柳城之功,進拜鮮卑單于,遷邑於遼東北,於是 漸慕諸夏之風矣。廆幼而魁岸,美姿貌,身長八尺,雄 傑有大度。安北將軍張華雅有知人之鑒,廆童丱時 往謁之,華甚歎異,謂曰:「君至長,必為命世之器,匡難 濟時者也。」因以所服簪幘遺廆結,殷勤而別。涉歸死, 其弟耐篡位,將謀殺廆,廆亡,潛以避禍,後國人殺耐, 迎廆立之。初,涉歸有憾於宇文鮮卑,廆將修先君之 怨,表請討之,武帝弗許。廆怒,入寇遼西,殺掠甚眾。帝 遣幽州諸軍討廆,戰於肥如,廆眾大敗。自後復掠昌 黎,每歲不絕。又率眾東伐扶餘,扶餘王依慮自殺,廆 夷其國城,驅萬餘人而歸。東裔校尉何龕遣督護賈 沉將迎立依慮之子為王,廆遣其將孫丁率騎邀之, 沉力戰斬丁,遂復扶餘之國。廆謀於其眾曰:「吾先公 以來,世奉中國,且華裔理殊,彊弱固別,豈能與晉競 乎?何為不和,以害吾百姓邪?」乃遣使來降。帝嘉之,拜 為鮮卑都督。廆致敬於東裔府,巾衣詣門,抗士大夫 之禮。何龕嚴兵引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人問其故, 廆曰:「主人不以禮,賓復何為哉!」龕聞而慚之,彌加敬 憚。時東方宇文鮮卑段部,以廆威德日廣,懼有吞并 之計,因為寇掠,往來不絕。廆卑辭厚幣以撫之。太康 十年,廆又遷於徒河之青山,廆以大棘城,即帝顓頊 之墟也。元康四年,乃移居之,教以農桑法制,同於上 國。永寧中,燕、垂大水,廆開倉振給,幽方獲濟。天子聞 而嘉之,褒賜命服。太安初,宇文莫圭遣弟屈雲寇邊 城,雲別帥大素延攻掠諸部,廆親擊敗之。素延怒,率 眾十萬圍棘城。眾咸懼,人無距志。廆曰:「素延雖犬羊 蟻聚,然軍無法制,已在吾計中矣。諸君但為力戰,無 所憂也。」乃躬貫甲冑,馳出擊之,素延大敗,追奔百里, 俘斬萬餘人。永嘉初,廆自稱鮮卑大單于。遼東太守 龐本以私憾殺東裔校尉李臻,附塞鮮卑素連木津 等,託為臻報,讎實欲因而為亂,遂攻陷諸縣,殺掠士 庶。太守袁謙頻戰失利,校尉封釋懼而請和。連歲寇 掠,百姓失業,流亡歸附者日月相繼。廆子翰言於廆 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自古有為之君,靡不杖此以成 事業者也。今連津跋扈,王師覆敗,蒼生屠膾,豈甚此 乎!」豎子外以龐本為名,內實幸而為寇。封使君以誅 本請和,而毒害滋深。遼東傾沒,垂已二周,中原「兵亂, 州師屢敗,勤王杖義,今其時也。單于宜明九伐之威, 救倒懸之命,數連津之罪,合義兵以誅之,上則興復 遼邦,下則并吞二部,忠義彰於本朝,私利歸於我國, 此則吾《鴻漸》之始也,終可以得志於諸侯。」廆從之。是 日,率騎討連津,大敗,斬之。二部悉降,徙之棘城,立遼 東郡而歸。懷帝蒙塵於平陽,王浚承制以廆為散騎 常侍、冠軍將軍、前鋒大都督、大單于,廆不受。建興中, 愍帝遣使拜廆鎮軍將軍、昌黎遼東二國公。建武初, 元帝承制拜廆假節、散騎常侍、都督遼左雜裔流人 諸軍事、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廆讓而不受。征鹵 將軍魯昌說廆曰:「今兩京傾沒,天子蒙塵,琅邪,承制 江東,實人命所係。明公雄據海朔,跨總一方,而諸部 猶怙眾稱兵,未遵道化者,蓋以官非王命,又自以為 彊。今宜通使琅邪,勸承大統,然後敷宣帝命,以伐有 罪,誰敢不從!」廆善之,乃遣其長史王濟浮海勸進。及 帝即尊位,遣謁者陶遼重申前命,授廆將軍單于。廆 固辭公封。時二京傾覆,幽、冀淪陷,廆刑政修明,虛懷 「引統,流亡士庶,多襁負歸之。」廆乃立郡,以統流人冀 州人為《冀陽郡》,豫州人為成周郡,青州人為營丘郡, 并州人為唐國郡。於是推舉賢才,委以庶政,以河東 裴嶷、代郡魯昌、北平陽耽為謀主,北海逢羨、廣平游 邃、北平西方虔、渤海封抽、西河宋奭、河東裴開為股肱,渤海封弈、平原宋該、安定皇甫岌、蘭陵繆愷,以文 章才儁,任居樞要。會稽朱左車、泰山胡毋翼、魯國孔 纂以舊德清重,引為賓友;平原劉讚,儒學該通,引為 東庠祭酒。其世子皝,率國冑束脩受業焉。廆覽政之 暇,親臨聽之,於是路有頌聲,禮讓興矣。時平州刺史、 東裔校尉崔毖,自以為南州士望,意存懷集,而流亡 者莫有赴之。毖意廆拘留乃陰結高句驪及宇文段 國等,謀滅廆以分其地。太興初,三國伐廆,廆曰:「彼信 崔毖虛說,邀一時之利,烏合而來耳。既無統一,莫相 歸伏,吾今破之必矣。然彼軍初合,其鋒甚銳,幸我速 戰,若逆擊之,落其計矣。靜以待之,必懷疑貳,迭相猜 防,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 吾有韓、魏之謀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後取之,必矣。」於 是三國攻棘城,廆閉門不戰,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 大言於眾曰:「崔毖昨有使至。」於是二國果疑宇文同 於廆也,引兵而歸。宇文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 兼其國,何用人為!」盡眾逼城,連營三十里。廆簡銳士 配皝,推鋒於前。翰領精騎為奇兵,從傍出,直衝其營。 廆方陣而進,悉獨官自恃其眾,不設備,見廆軍之至, 方率兵距之。前鋒始交,翰已入其營,縱火焚之,其眾 皆震擾不知所為,遂大敗。悉獨官僅以身免。盡俘其 眾於其營候獲皇帝玉璽三紐,遣長史裴嶷送於建 鄴。崔毖懼廆之讎己也,使兄子燾偽賀廆。會三國使 亦至,請和,曰:「非我本意也,崔平州教我耳。」廆將燾示 以攻圍之處,臨之以兵,曰:「汝叔父教三國滅我,何以 詐來賀我乎?」燾懼首服。廆乃遣燾歸,說毖曰:「降者上 策,走者下策也。」以兵隨之。毖與數十騎棄家室,奔於 高句驪,廆悉降其眾,徙燾及高瞻等於棘城,待以賓 禮。明年,高句驪寇遼東,廆遣眾擊敗之。裴嶷至自建 鄴,帝遣使者拜廆監平州諸軍事、安北將軍、平州刺 史,增邑二千戶。尋加使持節、都督幽州東裔諸軍事、 車騎將軍、平州牧,進封遼東郡公,邑一萬戶,常侍、單 于並如故;丹書鐵券,承制海東,命備官司,置平州守 宰。段末波初統其國而不修備,廆遣皝襲之,入令支, 收其名馬寶物而還。石勒遣使通和,廆距之,送其使 於建鄴。勒怒,遣宇文乞得龜擊廆,廆遣皝距之。以裴 嶷為右部都督,率索頭為右翼,命其少子仁自平郭 趣伯林,為左翼,攻乞得龜,剋之,悉擄其眾,乘勝拔其 國城,收其資用億計,徙其人數萬戶以歸。成帝即位, 加廆侍中,位特進。咸和五年,又加開府儀同三司,固 辭不受。廆嘗從容言曰:「獄者,人命之所懸也,不可以 不慎;賢人君子,國家之基也,不可以不敬;稼穡者,國 之本也,不可以不急;酒色便佞,亂德之甚也,不可以 不戒。」乃著《家令》數千言,以申其旨。遣使與太尉陶侃 箋曰:「明公使君轂下,振德曜威,撫寧方夏,勞心文武, 士馬無恙。欽高仰止,注情彌久。王塗嶮遠,隔以燕越, 每瞻江湄,延首遐外,天降艱難,禍害屢臻,舊都不守, 奄為鹵庭。使皇輿遷幸,假勢吳、楚,大晉啟基,祚流萬 世,天命未改,元象著明。是以義烈之士,深懷憤踴。猥 以功薄,受國殊寵,上不能掃除群羯,下不能身赴國 難,仍縱賊臣,屢逼京輦。王敦唱禍於前,蘇峻肆毒於 後,凶暴過於董卓,惡逆甚於傕汜,普天率土,誰不同 忿?深怪文武之士,過荷朝榮,不能滅中原之寇,刷天 下之恥。君侯植根江陽,發曜荊衡,仗葉公之權,有包 胥之志,而令白公、伍員殆得極其暴竊,為丘明恥之。」 區區楚國,子重之徒,猶恥君弱,群臣不及,先大夫厲 己戒眾,以服陳鄭。越之種蠡,尚能弼佐句踐,取威黃 池,況今吳土英賢比肩而不輔翼聖「主,陵江北伐,以 義聲之直,討逆暴之寇,檄命舊都之士,招懷存本之 人,豈不若因風振落,頓坂走輪哉!且孫氏之初,以長 沙之眾摧破董卓,志匡漢室,雖中遇寇害,雅志不遂, 原其誠心,乃忽身命。」及權據楊越,外仗周、張,內憑顧、 陸,距魏赤壁,剋取襄陽。自茲以降,世主相襲,咸能侵 逼徐豫,令魏朝旰食。不知今之江表,為賢儁匿智,藏 其勇略邪?將呂蒙凌統,高蹤曠世哉!況今凶寇虐暴 中州,人士逼迫勢促,其顛沛之危,甚於累卵。假號之 彊,眾心所去,敵有釁矣,易可震蕩。王郎、袁術,雖自詐 偽,皆基淺根微,禍不旋踵,此皆君侯之所聞見者矣。 王司徒清虛寡欲,善於全己,昔曹參亦崇此道,著畫 一之稱也。庾公居元舅之尊,處申伯之任,超然高蹈, 明智之權,廆於寇難之際,受大晉累世之恩,自恨絕 域,無益聖朝,徒繫心萬里,望風懷憤。今海內之望,足 為楚漢輕重者,惟在君侯。若戮力盡心,悉五州之眾, 據兗、豫之郊,使向義之士,倒戈釋甲,則羯寇必滅,國 恥必除。廆在一方,敢不竭命?孤軍輕進,不「足使勒畏 首畏尾,則懷舊之士欲為內應,無由自發故也。故遠 陳寫,言不宣盡,廆使者遭風沒海。」其後廆更寫前箋, 并齎其東裔校尉封抽行、遼東相韓矯等三十餘人。 疏上,侃回曰:「自古有國有家,鮮不極盛而衰。自大晉 龍興,剋平㟭會,神武之略,邁蹤前史。惠皇之末,后黨 構難,禍結京畿,釁成公族」,遂使羯寇乘虛,傾覆諸夏舊都淪滅,山陵毀掘。人神悲悼,幽明發憤。昔玁狁之 彊,匈奴之盛,未有如今日羯寇之暴,跨躡華裔,盜稱 尊號者也。天祚有晉,挺授英傑。車騎將軍慕容廆,自 弱冠蒞國,忠於王室,明允恭肅,志在立勳。屬海內分 崩,皇輿遷幸。元皇中興,初唱大業;肅祖繼統,蕩平江 外。廆雖限以山海,隔以羯寇,翹首引領,繫心京師,常 假寤寐,欲憂國忘身。貢篚相尋,連舟載路,戎不稅駕, 動成義舉。今羯寇滔天,怙其醜類,樹基趙魏,跨略燕 齊。廆雖率義眾,誅討大逆,然管仲相齊,猶曰「寵不足 以御下」,況廆輔翼王室,有匡霸之功,而位卑爵輕,九 命未加,非所以寵異藩翰,敦獎殊勳者也。方今詔命 隔絕,王路嶮遠,貢使往來,動彌年載。今燕之舊壤,北 周沙漠,東盡樂浪,西暨代山,南極冀方,而悉為鹵庭, 非復國家之域。將佐等以為宜遠遵周室,近準漢初, 進封廆為燕王,行大將軍事,上以總統諸部,下以割 損賊境,使冀州之人,望風向化。廆得祗承詔命,率合 諸國,奉辭裔逆,以成桓文之功。「苟利社稷,專之可也。 而廆固執謙光,守節彌高,每詔所加,讓動積年,非將 佐等所能敦逼。今區區所陳,不欲苟相崇重,而愚情 至心,實為國計。」侃報抽等書,其略曰:「車騎將軍,憂國 忘身,貢篚載路,羯賊求和,執使送之。西討段國,北伐 塞外,遠綏索頭,荒服以獻。惟北部未賓,屢遣征伐。又 知東方官號,高下齊班,進無統攝之權,退無等差之 降,欲進車騎為燕王,一二具之。夫功成進爵,古之成 制也。車騎雖未能為官摧勒,然忠義竭誠,今騰牋上 聽,可不遲速,當任天臺也。」朝議未定。八年,廆卒,乃止。 時年六十五,在位四十九年。帝遣使者策贈大將軍、 開府儀同三司,諡曰襄。及儁僭號,偽諡武宣皇帝。 《慕容皝載記》:「皝字元真,廆第三子也。龍顏版齒,身長 七尺八寸,雄毅多權略,尚經學,善天文。廆為遼東公, 立為世子。建武初,拜為冠軍將軍、左賢王,封望平侯。 率眾征討,累有功。大寧末,拜平北將軍,進封朝鮮公。 廆卒,嗣位,以平北將軍行平州刺史,督攝部內。尋而 宇文乞得龜為其別部逸豆歸所逐,奔」死於外。皝率 騎討之,逸豆歸懼而請和,遂築榆陰、安晉二城而還。 初,皝庶兄建威、翰,驍武有雄才,素為皝所忌,母弟征 鹵仁、廣武昭並有寵於廆,皝亦不平之。及廆卒,並懼 不自容。至此,翰出奔段遼,仁勸昭舉兵廢皝,皝殺昭, 遣使按檢仁之虛實,遇仁於險瀆。仁知事發,殺皝使 東歸平郭。皝遣其弟建武幼、司馬佟燾等討之。仁盡 眾距戰,幼等大敗,皆沒於仁。襄平令王冰、將軍孫機 以遼東叛於皝,東裔校尉封抽、護軍乙逸、遼東相韓 矯、元菟太守高詡等棄城奔還。仁於是盡有遼左之 地,自稱車騎將軍、平州刺史、遼東公宇文歸段,遼及 鮮卑諸部並為之援。咸和九年,皝遣其司馬封弈攻 鮮卑木堤於白狼,揚威淑虞攻烏丸悉羅侯於平堈, 皆斬之。材官劉佩攻乙連,不剋。段遼遂寇徒河,皝將 張萌逆擊,敗之。遼弟蘭與翰寇柳城,都尉石琮擊敗 之。旬餘,蘭、翰復圍柳城,皝遣寧遠慕容汗及封弈等 救之。皝戒汗曰:「賊眾氣銳,難與爭鋒,宜顧萬全,慎勿 輕進,必須兵集陣整,然後擊之。」汗性驍銳,遣千餘騎 為前鋒而進。封弈止之,汗不從,為蘭所敗,死者大半。 蘭復攻柳城,為飛梯地道,圍守二旬,石琮躬勒將士 出擊,敗之,斬首千五百級,蘭乃遁歸。是歲,成帝遣謁 者徐孟、閭丘幸等持節拜皝鎮軍大將軍、平州刺史、 大單于、遼東公,持節、都督,承制封拜一如廆故事。皝 自征遼東,剋襄平,仁所署居就令劉程以城降,新昌 人張衡執縣宰以降。於是斬仁所置守宰,分徙遼東 大姓於棘城,置和陽、武次、西樂三縣而歸。咸康初,遣 封弈襲宇文別部涉弈于,大獲而還。涉弈于率騎追 戰於渾水,又敗之。皝將乘海討仁,群下咸諫,以海道 危阻,定從陸路。皝曰:「舊海水無凌,自仁反以來,凍合 者三矣。昔漢光武因滹沱之冰以濟大業,天其或者 欲吾乘此而剋之乎?吾計決矣,有沮謀者斬!」乃率三 軍從昌黎踐凌而進。仁不虞皝之至也,軍去平郭七 里,𠋫騎乃告,仁狼狽出戰,為皝所擒,殺仁而還。立籍 田於朝陽門東,置官司以主之。段遼遣其將李詠夜 襲武興,遇雨引還,都尉張萌追擊,擒詠。段蘭擁眾數 萬屯於曲水亭,將攻柳城。宇文歸入寇安晉,為蘭聲 援。皝以步騎五萬擊之,師次柳城,蘭、歸皆遁。遣封弈 率輕騎追擊,敗之,收其軍實,館穀二旬而還。謂諸將 曰:「二寇恥無功而歸,必復重至,宜於柳城左右設伏 以待之。」遣封弈率騎潛於馬兜山諸道。俄而遼騎果 至,弈夾擊,大敗之,斬其將榮保。遣兼長史劉斌、郎中 令陽景送徐孟等歸於京師,使其世子儁伐段遼諸 城。封弈攻宇文別部,皆大捷而歸。立「納諫」之木,以開 《讜言》之路。後徙昌黎郡,築好城於乙連東,使將軍蘭 勃戍之,以逼乙連。又城曲水,以為勃援。乙連饑甚,段 遼輸之粟,蘭勃要擊,獲之。遼遣將屈雲攻興國,與皝 將慕容遵大戰於五官水上,雲敗,斬之,盡俘其眾。封
弈等以皝任重位輕,宜稱燕王。皝於是以咸康三年僭即王位,赦其境內,以封弈為國相,韓壽為司馬,裴開、陽騖、王宇、李洪、杜群、宋該、劉瞻、石琮、皇甫真、陽協、 宋晃、平熙、張泓等並為列卿將帥,起文昌殿,乘金根 車,駕六馬,出入稱警蹕。以其妻段氏為王后,世子儁 為「太子」,皆如魏武、晉文輔政故事。皝以段遼屢為邊 患,遣將軍宋回稱藩於石季龍,請師討遼。季龍於是 總眾而至。皝率諸軍攻遼令支以北諸城,遼遣其將 段蘭來距,大戰敗之,斬級數千,掠五千餘戶而歸。季 龍至徐無,遼奔密雲山。季龍進入令支,怒皝之不會 師也,進軍擊之,至於棘城,戎卒數十萬,四面進攻郡 縣諸部叛應季龍者三十六城,相持旬餘,左右勸皝 降,皝曰:「孤方取天下,何乃降人乎!」遣子恪等率騎二 皝,晨出擊之,季龍諸軍驚擾,棄甲而遁。恪乘勝追之, 斬獲三萬餘級,築戍凡城而還。段遼遣使詐降於季 龍,請兵應接。季龍遣其將麻秋率眾迎遼。恪伏精騎 七千於密雲山,大敗之,獲其司馬陽裕,將軍鮮于亮, 擁段遼及其部眾以歸。帝又遣使進皝為征北大將 軍、幽州牧,領平州刺史,加散騎常侍,增邑萬戶,持節、 都督、單于公如故。皝前軍帥慕容評敗季龍將石成 等於遼西,斬其將呼延晃、張支,掠千餘戶以歸。段遼 謀叛,皝誅之。季龍又使石成入攻凡城,不剋,進陷廣 城。皝雖稱燕王,未有朝命,乃遣其長史劉祥獻捷京 師,兼言權假之意,并請大舉討平中原。又聞庾亮薨, 弟冰、翼繼為將相,乃表曰:「臣究觀前代昏明之主,若 能親賢並建,則政致昇平;若親黨后族,必有傾辱之 禍。是以周之申伯,號稱賢舅,以其身藩於外,不握朝 權。降及秦昭,足為令主。委信二舅,幾至亂國。」逮於漢 武,推重田蚡,萬機之要,無不決之。及蚡死後,切齒追 恨。成帝闇弱,不能自立,內惑艷妻,外恣五舅,卒令王 莽,坐取帝位。每覽斯事,孰不痛惋!設使舅氏賢,若穰 侯、王鳳,則但聞有二臣,不聞有二主。若其不才,則有 竇憲、梁冀之禍。凡此成敗,亦既然矣。苟能易軌,可無 覆墜。陛下命世天挺,當隆晉「道,而遭國多難,殷憂備 嬰,追述往事,至今焚灼。跡其所由,實因故司空亮居 元舅之尊,勢業之重,執政裁下,輕侮邊將,故令蘇峻、 祖約不勝其忿,遂致敗國。至令太后發憤,一旦升遐。 若社稷不靈,人神無助,豺狼之心,當可極耶?前事不 忘,後事之表。而中書監左將軍冰等,內執樞機,外擁 上將,昆弟並」列,人臣莫疇。陛下深敦渭陽,冰等自宜 引領。臣常謂世主若欲崇顯舅氏,何不封以藩國,豐 其祿賜,限其勢利,使上無偏優,下無私論。如此榮辱, 何從而生,噂𠴲何辭而起?往者惟亮一人,宿有名望, 尚致世變,況今居之者,素無聞焉。且人情易惑,難以 戶告。縱令陛下無私於彼,天下之人誰謂不私乎?臣 與氷等,名位殊班,出處懸邈,又國之戚昵,理應降悅, 以適事會。臣獨矯抗此言者,上為陛下,退為冰計,疾 苟容之臣,坐鑒得失,顛而不扶,焉用彼相?昔徐福陳 霍氏之戒,宣帝不從,至令忠臣更為逆族。良由察之 不審,防之無漸。臣今所陳,可謂防漸矣。但恐陛下不 明臣之忠,不用臣之計,事過之日,「更處焦爛之後耳。 昔王章、劉向每上封事,未嘗不指斥王氏,故令二子 或死或刑。谷永、張禹,依違不對,故容身苟免,取譏於 世。臣被髮殊俗,位為上將,夙夜惟憂,罔知所報。惟當 外殄寇讎,內盡忠規,陳力輸誠,以答國恩。臣若不言, 誰當言者?」又《與冰書》曰:「君以椒房之親,舅氏之昵,總 據樞機,出內王命」,兼擁列將州司之位,昆弟網羅,顯 布畿甸。自秦漢以來,隆赫之極,豈有若此者乎!以吾 觀之,若功就事舉,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將不免 梁、竇之跡矣。每觀史傳,未嘗不寵恣母族,使執權亂 朝,先有殊世之榮,尋有負乘之累,所謂愛之適足以 為害。吾嘗忿歷代之主,不盡防萌終寵之術,何不業 以一土之封,令藩國相承,如周之齊、陳?如此則永保 南面之尊,復何黜辱之憂乎?竇武、何進,好善虛己,賢 士歸心,雖為閹豎所危,天下嗟痛,猶有能履以不驕, 圖國忘身故也。方今四海有倒懸之急,中夏逋僭逆 之寇,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讎之憾,寧得安枕逍遙, 雅談卒歲耶?吾雖寡德,過蒙先帝列將「之授,以數郡 之人,尚欲并吞彊寇。是以自頃迄今,交鋒接刃,一時 務農,三時用武,而猶師徒不頓,倉有餘粟,敵人日畏, 我境日廣,況乃王者之威,堂堂之勢,豈可同年而語 哉!」冰見表及書,甚懼,以其絕遠,非所能制,遂與何充 等奏聽皝稱燕王。其年,皝伐高句麗,王釗乞盟而還。 明年,釗遣其世子朝於皝。初,段遼之敗也,建威翰奔 於宇文歸,自以威名夙振,終不保全,乃陽狂恣酒,被 髮歌呼。歸信而不禁,故得周游自任。至於山川形便, 攻戰要路,莫不練之。皝遣商人王車陰使察翰,翰見 車無言,撫膺而已。車還以白皝曰:「翰欲來也。」乃遣車 遺翰弓矢,翰乃竊歸駿馬,攜其二子而還。皝將圖石 氏,從容謂諸將曰:「石季龍自以安樂諸城守防嚴重, 城之南北必不設備。今若詭路出其不意,冀之北土 盡可破也。」於是率騎二萬,出蠮螉塞,長驅至於薊城進渡武遂津,入於高陽,所過焚燒積聚。倞徙幽、冀三 萬餘戶,使陽裕、唐柱等築龍城,構宮廟,改柳城為龍 城縣。於是成帝使兼大鴻臚郭希持節拜皝侍中、大 都督河北諸軍事、大將軍、燕王,其餘官皆如故。封諸 功臣百餘人。咸康七年,皝遷都龍城,率勁卒四萬,入 自南陝,以伐宇文、高句麗。又使翰及子垂為前鋒,遣 長史王宇等勒眾萬五千,從北置而進。高句麗王釗 謂皝軍之從北路也,乃遣其弟武統精銳五萬距北 置,躬率弱卒以防南陝。翰與釗戰於木底,大敗之,乘 勝遂入丸都,釗單馬而遁。皝掘釗父利墓,載其尸并 其母妻珍寶,掠男女五萬餘口,焚其宮室,毀丸都而 歸。明年,釗遣使稱臣於皝,貢其方物,乃歸其父尸。宇 文歸遣其相國莫淺渾伐皝,諸將請戰,皝不許。渾以 皝為憚之,荒酒縱獵,不復設備。皝曰:「渾奢怠已甚,今 則可一戰矣。」遣翰率騎擊之,渾大敗,僅以身免,盡俘 其眾。皝躬巡郡縣,勸課農桑,起龍城宮闕。尋又率騎 二萬親伐宇文歸,以翰及垂為前鋒。歸使其驍將涉 弈于盡眾距翰,皝馳遣謂翰曰:「弈于雄悍,宜小避之, 待寇勢驕,然後取也。」翰曰:「歸之精銳盡於此,今若剋 之,則歸可不勞兵而滅弈于,徒有虛名,其實易與耳。 不宜縱敵,挫吾兵氣。」於是前戰,斬《弈于》,盡俘其眾歸, 遠遁漠北。皝開地千餘里,徙其部人五萬餘落於昌 黎。改《涉弈于》城為威德城,行飲至之禮,論功行賞各 有差。以牧牛給貧家,田於宛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 有牛而無地者,亦田宛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皝記 室參軍封裕諫曰:「臣聞聖王之宰國也,薄賦而藏於 百姓,分之以三等之田,十一而稅之,寒者衣之,饑者 食之,使家給人足,雖水旱而不為災者,何也?」高選農 官,務盡勸課。人治周田百畝,亦不假牛力。力田者受 旌顯之賞,惰農者有不齒之罰。又「量事置官,量官置 人,使官必稱須,人不虛位。度歲入多少,裁而祿之。供 百寮之外,藏之太倉,三年之耕,餘一年之粟,以斯而 積,公用於何不足,水旱其如百姓何?」雖務農之令屢 發,二千石令長,莫有志勤在公,銳盡地利者。故漢祖 知其如此,以墾田不實,徵殺二千石以十數。是以明、 章之際,號次升平。自永嘉喪亂,百姓流亡,中原蕭條, 千里無煙,饑寒流隕,相繼溝壑。先王以神武聖略,保 全「一方,威以殄姦,德以懷遠,故九州之人,塞表殊類, 襁負萬里,若赤子之歸慈父。流人之多舊土,十倍有 餘,人殷地狹,故無田者十有四焉。殿下以英聖之資, 克廣先業,南摧彊趙,東滅句麗,開境三千,戶增十萬, 繼武闡廣之功,有高西伯。宜省罷諸苑,以業流人,人 至而無資產者,賜之以牧牛。人既殿下」之人,牛豈失 乎?善藏者藏於百姓,如斯而已矣。邇者深副樂土之 望,中國之人,皆將《壺飧》奉迎,石季龍誰與居乎?且魏 晉雖道消之世,猶削百姓不至於七八,特官牛田者, 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與官中分,百 姓安之,人皆悅樂。臣猶曰非明王之道,而況增乎?且 水旱之厄,堯、湯所不免,「王者宜濬治溝澮,循鄭白、西 門史起溉灌之法,旱則決溝為雨,水則入於溝瀆,上 無雲漢之憂,下無昏墊之患。句麗、百濟及宇文、段部 之人,皆兵勢所徙,非如中國,慕義而至,咸有思歸之 心。今戶垂十萬,狹湊都城,恐方將為國家深害。宜分 其兄弟宗屬,徙於西境諸城。撫之以恩,檢之以法,使 不得散在居人,知國之虛實。今中原未平,資畜宜廣, 官司猥多,游食不少。一夫不耕,歲受其饑,必取於耕 者而食之。一人食一人之力,游食數萬,損亦如之,安 可以家給人足,治致升平?殿下降覽古今之事多矣, 政之巨患,莫甚於斯。其有經略出世,才稱時求者,自 可隨須,置之列位。非此已往,其耕而食,蠶而衣,亦天 之道也。殿下聖性寬明,思言若渴,故人盡芻蕘,有犯 無隱。前者參軍王憲、大夫劉明,並竭忠獻款,以貢至 言,雖頗有逆鱗,意在無責。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致之 於法。殿下慈弘苞納,恕其大辟,猶削黜禁錮,不齒於 朝。」其言是也,殿下固宜納之;如其非也,宜亮其狂狷, 罪諫臣而求直言。亦猶北行「詣越,豈有得邪!右長史 宋該等,阿媚苟容,輕劾諫士,己無骨鯁,嫉人有之;掩 閉耳目,不忠之甚。四業者,國之所資,教學者有國盛 事。習戰務農,尢其本也;百工商賈,猶其末耳。宜量軍 國所須,置其員數,已外歸之於農,教之戰法。學者三 年無成,亦宜還之於農。不可徒充大員,以塞聰儁之 路。臣之所言當也,願時速施行,非也,登加罪戮,使天 下知朝廷從善如流,罰惡不淹。王憲、劉明,忠臣也,願 宥忤鱗之愆,收其藥石之效。」皝乃令曰:「覽封記室之 諫,孤實懼焉。君以黎元為國,黎元以穀為命。然則農 者,國之本也。而二千石令長,不遵孟春之令,惰農弗 勸。宜以尢不修闢者,措之刑法,肅厲屬城。主者明詳 推檢,具狀以聞。苑囿悉可罷之,以給百姓無田業者。 貧者全無資產,不能自存,各賜牧牛一頭。若私有餘 力,樂取官牛墾官田者,其依魏晉舊法,溝洫溉灌,有 益官私,主者量造,務盡水陸之勢。中州未平,兵難不息,勳誠既多,官僚不可以減也。待剋平凶醜,徐更議 之。」百工商賈數四,佐與列將,速定大員,餘者還農。學 生不任訓教者,亦除員、錄。夫人臣關言於人主至難 也。妖妄不經之事,皆應蕩然不問,擇其善者而從之。 王憲、劉明,雖其罪應禁黜,亦猶孤之無大量也。可悉 復本官,仍居諫司。封生蹇蹇,深得王臣之體。《詩》不云 乎?「無言不酬。」其賜錢五萬,明宣內外,有欲陳孤過者, 不拘貴賤,勿有所諱。時有黑龍、白龍各一,見於龍山, 皝親率群寮觀之,去龍二百餘步,祭以太牢,二龍交 首嬉翔,解角而去。皝大悅,還宮,赦其境內,號新宮曰 「和龍。」立龍翔佛寺於山上,賜其大臣子弟為官學生 者號「高門生。」立東庠於舊宮,以行鄉射之禮,每月臨 觀,考試優劣。皝雅好文籍,勤於講授,學徒甚盛,至千 餘人。親造《太上章》以代《急就》,又著《典誡》十五篇,以教 胄子。慕容恪攻高句麗南蘇,剋之,置戍而還。三年,遣 其世子儁與恪率騎萬七千車襲扶餘,剋之,擄其王 及部眾五萬餘口以還。皝親臨東庠,考試學生,其經 通秀異者擢充近侍。以久旱,免百姓田租。罷成周、冀 陽、營丘等郡。以渤海人為興集縣,河間人為寧集縣, 廣平,魏郡人為興平縣,東萊,北海人為育黎縣,吳人 為吳縣,悉隸燕國。皝嘗畋於西鄙,將濟河,見一父老, 服朱衣,乘白馬,舉手麾皝曰:「此非獵所,王其還也。」祕 之不言,遂濟河,連日大獲。後見白兔,馳射之,馬倒被 傷。乃說所見,輦而還宮。引儁屬以後事。以永和四年 死,在位十五年,時年五十二。儁僭號,追諡文明皇帝。 《慕容儁載記》:「儁字宣英,皝之第二子也。初,廆嘗言:『吾 積福累仁,子孫當有中原。既而生儁。廆曰:『此兒骨相 不恒,吾家得之矣』』。」及長,身長八尺二寸,姿貌魁偉,博 觀圖書,有文武幹略。皝為燕王,拜儁假節、安北將軍、 東裔校尉、左賢王、燕王世子。皝死,永和五年,僭即燕 王位。依《春秋》列國故事,稱元年,赦於境內。是時,石季 龍死,趙、魏大亂,儁將圖兼并之計,以慕容恪為輔國 將軍,慕容評為輔弼將軍,陽騖為輔義將軍,慕容垂 為前鋒都督、建鋒將軍,簡精銳二十餘萬以待期。是 歲,穆帝使謁者陳沉拜儁為使持節、侍中、大都督、都 督河北諸軍事、幽冀并平四州牧、大將軍、大單于、燕 王,承制封拜一如廆皝故事。明年,儁率三軍南伐,出 自盧龍,次於無終。石季龍幽州刺史王午棄城走,留 其將王他守薊。儁攻陷其城,斬他,因而都之。徙廣甯、 上谷人於徐無,代郡人於凡城而還。及冉閔殺石祗, 僭稱大號,遣其使人常煒聘於儁。儁引之觀下,使其 記室封裕詰之曰:「冉閔養息常才,負恩篡逆,有何祥 應,而僭稱大號?」煒曰:「天之所興,其致不同。狼烏紀於 三王,麟龍表於漢、魏。寡君應天敘歷,能無祥乎?且用 兵殺罰,哲王盛典,湯武親行誅放,而仲尼美之。魏武 養於宦官,莫知所出,眾不盈旅,遂能終成大功。逆寇 酷亂,蒼生屠膾,寡君奮劍而誅除之,黎元獲濟,可謂 功格皇天,勳侔高祖,恭承乾命,有何不可?」裕曰:「石祗 去歲使張舉請救,云璽在襄國,其言信不?又聞閔鑄 金為己象,壞而不成,奈何言有天命?」煒曰:「誅寇之日, 在鄴者略無所遺,璽何從而向襄國?此求救之辭耳。 天之神璽,實在寡君。且妖孽之徒,欲假奇眩眾,或改 作萬端,以神其事。寡君今已握乾符,類上帝,江海懸 諸掌,大業集於身,何所求慮而取信此乎!鑄形之事, 所未聞也。」儁既銳信舉言,又欣於閔鑄形之不成也, 必欲審之。乃積薪置火於其側,命裕等以意喻之。煒 神色自若,抗言曰:「結髮已來,尚不欺庸人,況千乘乎! 巧詐虛言以救死者,使臣所不為也。直道受戮,死自 分耳。益薪速火,君之大惠。」左右勸儁殺之,儁曰:「古者 兵交,使在其間,此亦人臣常事。」遂赦之。遣慕容恪略 地中山,慕容評攻王午於魯口。恪次唐城,冉閔將白 同、中山太守侯龕固守不下。恪留其將慕容彪攻之, 進討常山。評次南安,王午遣其將鄭生距評。評逆擊, 斬之,侯龕踰城出降。恪進剋中山,斬白同。儁軍令嚴 明,諸將無所犯。閔章武太守賈堅率郡兵邀評戰於 高城,擒堅於陣,斬首三千餘級。是歲,丁零翟鼠及冉 閔將劉準等率其所部降於儁,封鼠《歸義王》,拜準左 司馬。時鮮卑段勤初附於儁,其後復叛。儁遣慕容恪 及相國封弈討冉閔於安喜,慕容垂討段勤於繹幕。 儁如中山,為二軍聲勢。閔懼,奔於常山,恪追及於泒 水。閔威名素振,眾咸憚之。恪謂諸將曰:「閔師老卒疲, 實為難用。加其勇而無謀,一夫之敵耳,雖有甲兵,不 足擊也。吾今分軍作三部,掎角以待之。閔性輕銳,又 知吾軍勢非其敵,必出萬死衝吾中軍。吾今貫甲厚 陣,以俟其至。諸軍但厲卒從旁,須其戰合,夾而擊之, 蔑不剋也。」及戰,敗之,斬首七千餘級,擒閔送之,斬於 龍城。恪屯軍滹沱,閔將蘇亥遣其將金光率騎數千 襲恪,恪逆擊,斬之,亥大懼,奔於并州。恪進據常山,段 勤懼而請降,遂進攻鄴。閔將蔣幹閉城距守。儁又遣 慕容評等率騎一萬會攻鄴。是時,鷰巢于儁正陽殿 之西,椒生三雛,項上有豎毛。《凡城》獻異鳥,五色成章 儁謂群寮曰:「是何祥也?」咸稱:「鷰者,燕鳥也。首有毛冠 者,言大燕龍興,冠通天章甫之象也。巢正陽西椒者, 言至尊臨軒,朝萬國之徵也。三子者,數應三統之驗 也。神鳥五色,言聖朝將繼五行之籙以御四海者也。」 儁覽之大悅。既而蔣幹率銳卒五千出城挑戰,慕容 評等擊敗之,斬首四千餘級,幹單騎還鄴。於是群臣 勸儁稱尊號,儁答曰:「吾歷數之籙,寧有分邪?卿等苟 相褒舉,以覬非望,實非寡德所宜聞也。」慕容恪封弈 討王午於魯口,降之。尋而慕容評攻剋鄴城,送冉閔 妻子寮屬及其文物於中山。先是,蔣幹以傳國璽送 於建鄴,儁欲神其事業,言歷運在己,乃詐云閔妻得 之以獻,賜號曰奉璽君。因以永和八年僭即皇帝位, 大赦境內,建元曰元璽,署置百官。以封弈為太尉,慕 容恪為侍中,陽騖為尚書令,皇甫真為尚書左僕射, 張希為尚書右僕射,宋活為中書監,韓恆為中書令, 其餘封授各有差。追尊廆為高祖武宣皇帝,皝為太 祖文明皇帝。時朝廷遣使詣儁,儁謂使者曰:「汝還白 汝天子,我承人乏,為中國所」推,已為帝矣。初,石季龍 使人探策於華山,得玉版,文曰:「歲在申酉,不絕如線; 歲在壬子,真人乃見。」及此,燕人咸以為儁之應也。改 司州為中州,置司隸校尉官。群下言:「大燕受命,上承 光紀,黑精之君,運歷傳屬,代金行之后。宜行夏之時, 服周之冕,旗幟尚黑,牲牡尚元。」儁從之。其從行文武 諸藩使人及「登號之日者,悉增位三級。泒河之師,守 鄴之軍,下及戰士,賜各有差。臨陣戰亡者,將士加贈 二等。士卒復其子孫殿中舊人,皆隨才擢敘。」立其妻 可足渾氏為皇后,世子曄為皇太子。晉寧朔將軍榮 胡以彭城、魯郡叛降於儁。常山人李犢,聚眾數千,反 於普壁壘,儁遣慕容恪率眾討降之。初,冉閔既敗王 午自號安國王。午既死,呂護復襲其號,保於魯口。恪 進討,走之,遣前軍悅綰追及於野王,悉降其眾。姚襄 以梁國降於儁。以慕容評為都督秦、雍、益、梁、江、揚、荊、 徐、兗、豫、十州、河南諸軍事,權鎮於洛水;慕容彊為前 鋒都督,都督荊、徐二州、緣淮諸軍事,進據河南。儁自 和龍至薊城,幽、冀之人以為東遷,互相驚擾,所在屯 結。其下請討之。儁曰:「群小以朕東巡,故相惑耳。今朕 既至,尋當自定。然不虞之備,亦不可不為。」於是令內 外戒嚴。苻生河內太守王會、黎陽太守韓高以郡歸 儁,晉蘭陵太守孫黑、濟北太守高柱、建興太守高瓫 各以郡叛歸於儁。初,儁車騎大將軍、范陽公劉寧屯 據蕕城,降於苻氏,至此率戶二千詣薊歸罪,拜後將 軍。《高句麗》王釗遣使謝恩,貢其方物。儁以釗為營州 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營州刺史,封樂浪公,王如故。儁 給事黃門侍郎申引上言曰:「夫名尊禮重,先王之制; 冠冕之式,代或不同。漢以蕭、曹之功,有殊群辟,故劍 履上殿,入朝不趨。世無其功,則禮宜闕也。至於東宮, 體」此為儀。魏晉因循,制不納舄。今皇儲過謙,準同百 寮,禮卑逼下,有違朝式。太子有統天之重,而與諸王 齊冠遠遊,非所以辨章貴賤也。祭饗朝慶,宜正服袞 衣九文,冠冕九旒。又仲冬長至,太陰數終,黃鍾產氣, 綿微於下,此月閉關息旅,后不省方。《禮記》曰:「是月也, 事欲靜,君子齋戒,去聲色。」唯《周官》有「天子之南郊,從 八能」之說。或以有事至靈,非朝饗之節,故有樂作之 理。王者慎微,禮從其重。前來二至闕鼓,不宜有設。今 之鏗鏘,蓋以常儀,二至之禮,事殊餘節,猥動金聲,驚 越神氣,施之宣養,實為未盡。又朝服雖是古禮,絳構 始於秦、漢,迄於今代,遂相仍準。朔望正旦,乃具袞舄。 禮,諸侯旅見,天子不得「終事者三,雨沾服失容,其在 一焉。今或朝日天雨,未有定儀,禮貴適時,不在過恭。 近以地濕,不得納舄,而以袞襈改履。案《言》稱朝服,所 以服之而朝,一體之間,上下二制,或廢或存,實乖禮 意。大燕受命,侔蹤虞夏,諸所施行,宜損益定之,以為 皇代永制。」儁曰:「其劍舄不趨。」事下太常參議,太子服 袞冕,冠九旒,超級逼上,未可行也。冠服何容一施一 廢,皆可詳定。初,段蘭之子龕因冉閔之亂,擁眾東屯 廣固,自號齊王,稱藩於建鄴,遣書抗中表之儀,非儁 正位。儁遣慕容恪、慕容塵討之。恪既濟河,龕弟羆,驍 勇有智計,言於龕曰:「慕容恪善用兵,加其眾旅既盛, 恐不可抗也。若頓兵城下,雖復請降,懼終不聽,王但 固守。羆請率精銳距之,若其戰捷,王可馳來追擊,使 寇匹馬無反。如其敗也,遽出請降,不失千戶侯也。」龕 弗從,羆固請行,龕怒殺之,率眾三萬來距恪。恪遇龕 於濟水之南,與戰,大敗之,遂斬其弟欽,盡俘其眾。恪 進圍廣固,諸將勸恪宜急攻之,恪曰:「軍勢有宜緩以 剋敵,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勢均,且有彊援,慮腹背 之患者,須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彊彼弱,外無寇 援,力足制之者,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兵法》「十圍五 攻」,此之謂也。龕恩結賊黨,眾未離心,濟南之戰,非不 銳也,但其用之無術,以致敗耳。今憑固天險,上下同 心,攻守勢倍,軍之常法。若其促攻,不過數旬,剋之必 矣。但恐傷吾「士眾。自有事已來,卒不獲寧,吾每思之不覺忘寢,亦何宜輕殘人命乎!當持久以取耳。」諸將 皆曰:「非所及也。」乃築室反耕,嚴固圍壘。龕所署徐州 刺史王騰、索頭單于薛雲降於恪。段龕之被圍也,遣 使詣建鄴請救,穆帝遣北中郎將荀羨赴之,憚寇彊 遷延,不敢進。攻,破陽都,斬王騰以歸。恪遂剋廣固,以 龕為伏順將軍,徙鮮卑胡羯三千餘戶於薊,留慕容 塵鎮廣固,恪振旅而歸。儁太子曄死,偽諡獻懷。升平 元年,復立次子暐為皇太子,赦其境內,改元曰光壽。 遣其撫軍慕容垂、中軍慕容虔與護軍平熙等率步 騎八萬,討丁零敕勒於塞北,大破之,俘斬十餘萬級, 獲馬十三萬匹,牛羊億餘萬。初,廆有駿馬曰赭白,有 奇相逸力。石季龍之伐棘城也,皝將出避難,欲乘之, 馬悲鳴蹄齧,人莫能近。皝曰:「此馬見異先朝,孤常仗 之濟難,今不欲者,蓋先君之意乎?」乃止。季龍尋退,皝 益奇之。至是四十九歲矣,而駿逸不虧,儁比之於鮑 氏。驄命鑄銅以圖其象,親為銘贊,儁勒其傍,置之薊 城東掖門。是歲象成而馬死。匈奴單于賀賴頭率部 落三萬五千降於儁,拜寧西將軍、雲中郡公,處之於 代郡、平舒城。晉太山太守諸葛攸伐其東郡,儁遣慕 容恪距戰,王師敗績。北中郎將謝萬先據梁、宋,懼而 遁歸。恪進兵入寇河南,汝、潁、譙、沛皆陷,置守宰而還。 儁自薊城遷於鄴,赦其境內,繕修宮殿,復銅雀臺。廷 尉監常煒上言:「大燕雖革命創制,至於朝廷銓謨,亦 多因循魏、晉,唯祖父不殮葬者,獨不聽官身清朝。斯 誠王教之首,不刊之式。然禮貴適時,世或損益,是以 高祖制《三章》之法而秦人安之。自頃中州喪亂,連兵 積年,或遇傾城之敗,覆軍之禍,坑師沉卒,往往而然。 孤孫煢子,十室而九兼三方岳峙,父子」異邦,存亡吉 凶,杳成天外。或便假一時,或依嬴博之制,孝子糜身 無補,順孫心喪靡及,雖招魂虛葬,以敘罔極之情,又 《禮》無招葬之文,令不此載,若斯之流,抱琳瑯而無申, 懷英才而不齒,誠可痛也。恐非明揚側陋,務盡時珍 之道,吳起二陳之疇,終將無所展其才幹。漢祖何由 免於平城之圍,郅支之「首,何以懸於漢關?謹案《戊辰 詔書》,蕩清瑕穢,與天下更始,以明維新之慶。五六年 間,尋相違伐,於則天之體,臣竊未安。」儁曰:「煒宿德碩 儒,練明刑法,覽其所陳,良足採也。今六合未寧,喪亂 未已,又正當搜奇拔異之秋,未可才行兼舉。且除此 條,聽大同更議。」使昌黎、遼東二郡營起廆廟,范陽、燕 郡構皝廟,以其護軍平熙領將作大匠,監造二廟焉。 苻堅平州刺史劉特率戶五千降於儁。河間李黑聚 眾千餘,攻掠州郡,殺棗彊令衛顏、儁長樂太守傅顏 討斬之。「常山大樹自拔,根下得璧七十,珪七十三,光 色精奇,有異常玉。儁以為嶽神之命」,遣其尚書郎段 勤以太牢祀之。初,冉閔之僭號也,石季龍將李歷、張 平、高昌等並率其所部稱藩於儁,遣子入侍。既而投 款建鄴,結援苻堅,並受爵位,羈縻自固,雖貢使不絕 而誠節未盡。呂護之走野王也,遣弟奉表謝罪於儁, 拜寧南將軍、河內太守。又上黨馮鴦自稱太守,附於 張平。平屢言之,儁以平故,赦其罪,以為京兆太守。護、 鴦亦陰通京師。張平跨有新興、鴈門、西河、太原、上黨、 上郡之地,壘壁三百餘,胡晉十餘萬戶,遂拜置征鎮, 為鼎峙之勢。儁遣其司徒慕容評討平,領軍慕輿根 討鴦,司空陽騖討昌,撫軍慕容臧攻歷。并州壘壁,降 者百餘所。以尚書右僕射悅綰為安西將軍,領護匈 奴中郎將、并州刺史以撫之。平所署「征西諸葛驤鎮 北蘇象,寧東」喬庶、鎮南石賢等率壘壁百三十八降 於儁。儁大悅,皆復其官爵。既而平率眾三千奔於平 陽,鴦奔於野王,歷走滎陽,昌奔邵陵,悉降其眾。儁於 是復圖入寇,兼欲經略關西,乃令州郡校閱見丁,精 覆隱漏,率戶留一丁,餘悉發之,欲使步卒滿一百五 十萬,期明年大集,將進臨洛陽,為三方節度。武邑劉 貴上書極諫,陳百姓凋弊,召兵非法,恐人不堪命,有 土崩之禍,并陳時政不便於時者十有三事。儁覽而 悅之,付公卿博議,事多納用。乃改為《三五占》兵,寬戎 備,一周,悉令明年季冬赴集鄴都。是歲,晉將荀羨攻 山茌,拔之,斬儁太山太守賈堅。儁青州刺史慕容塵 遣司馬悅明救之,羨師敗績,復陷山荏。儁立小學於 顯賢里,以教胄子。封其子泓為濟北王,沖為中山王。 讌群臣於蒲池,酒酣賦詩,因談經史,語及周太子晉, 潸然流涕,顧謂群臣曰:「昔魏武追痛倉舒,孫權悼登 無已。孤常謂二主緣愛稱奇,無大雅之體。自曄亡以 來,孤鬢髮中白,始知二主有以而然。卿等言曄定何 如也?孤今悼之,得無遺怪將來乎!」其司徒左長史李 績對曰:「獻懷之在東宮,臣為中庶子,既忝近侍,聖質 志業,臣實不敢不知。臣聞道備無愆,其唯聖人乎!先 太子大德有八,未見闕也。」儁曰:「卿言亦過矣,然試言 之。」績曰:「至孝自天,性與道合,此其一也。聰敏慧悟,機 思若流,此其二也。沉毅好斷,理詣無幽,此其三也。疾 諛亮物,雅悅直言,此其四也。好學愛賢,不恥下問,此 其五也。英姿邁古,藝業超時,此其六也。虛襟恭讓,尊師重道,此其七也。輕財好施,勤恤民隱,此其八也。」儁 泣曰:「卿雖褒譽,然此兒若在,吾死無憂也。吾既不能 追蹤唐、虞,官天下以禪有德,近模三王,以世傳授。景 茂幼沖,器藝未舉,卿以為何如?」績曰:「皇太子天資岐 嶷,聖敬日躋,而八德閴然,二闕未補。雅好游田,娛心 絲竹,所以為損耳。」儁顧謂暐曰:「伯陽之言,藥石之惠, 汝宜戢之。」因問高年疾苦,孤寡不能自存者,賜穀帛 有差。儁夜夢石季龍齧其臂,寤而惡之,命發其墓,剖 棺出尸,蹋而罵之曰:「死胡安敢夢生天子!」遣其御史 中尉約陽數其殘酷之罪,鞭之,棄於漳水。諸葛攸又 率水陸二萬討儁,入自石門,屯於河渚。攸部將匡超 進據嵩蕭館,屯於新柵,又遣督護徐冏率水軍三 千,泛舟上下,為東西聲勢。儁遣慕容評、傅顏等統步 騎五萬,戰於東阿,王師敗績,塞北七國賀蘭涉勒等 皆降。俄而儁寢疾,謂慕容恪曰:「吾所疾惙然,當恐不 濟。脩短,命也,復何所恨。但二寇未除,景茂沖幼,慮其 未堪多難。吾欲遠追宋宣,以社稷屬汝。」恪曰:「太子雖 幼,天縱聰聖,必能勝殘,刑措不可以亂正統也。」儁怒 曰:「兄弟之間,豈虛飾也!」恪曰:「陛下若以臣堪荷天下 之任者,寧不能輔少主乎!」儁曰:「若汝行周公之事,吾 復何憂!李績清方忠亮,堪任大事,汝善遇之!」是時兵 集鄴城,盜賊互起,每夜攻劫,晨昏斷行。於是寬常賦, 設奇禁,盜賊有相告者。賜奉車都尉,捕誅賊首「木穀 和等百餘人,乃止。升平四年,儁死,時年四十二,在位 十一年。偽諡景昭皇帝,廟號烈祖,墓號龍陵。儁雅好 文籍,自初即位至末年,講論不倦。覽政之暇,唯與侍 臣錯綜義理。凡所著述四十餘篇。性嚴重,慎威儀,未 曾以慢服臨朝。雖閒居燕處,亦無懈怠之色云。」 《慕容暐載記》:「暐字景茂,儁第三子也。」初封中山王,尋 立為太子。及儁死,群臣欲立慕容恪,恪辭曰:「國有儲 君,非吾節也。」於是立暐。升平四年,僭即皇帝位,大赦 境內,改元曰建熙,立其母可足渾氏為皇太后。以慕 容恪為太宰、錄尚書,行周公事;慕容評為太傅,副贊 朝政;慕輿根為太師;慕容垂為河南大都督、征南將 軍、兗州牧、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鎮梁國;孫希為 安西將軍、并州刺史,傅顏為護軍將軍。其餘封授各 有差。暐既庸弱,國事皆委之於恪。慕輿根自恃勳舊, 驕傲有無上之心,忌恪之總朝權,將伺隙為亂,乃言 於恪曰:「今主上幼沖,母后于政,殿下宜慮楊駿、諸葛 元遜之變,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 亡弟及,先王之成制。過山陵之後,可廢主上為一國 王,殿下踐尊位,以建大燕,無窮之慶。」恪曰:「『公醉乎?何 言之勃也!昔曹臧、吳札,並於家難之際,猶曰為君非 吾節』。況今儲君嗣統,四海無虞,宰輔受遺,奈何便有 私議,公忘先帝之言乎?」根大懼,陳謝而退。恪以告慕 容垂,垂勸恪誅之,恪曰:「今新遭大凶,二寇伺隙,山陵 未建,而宰輔自相誅滅,恐乖遠近之望,且可容忍。」之。 根與左衛慕輿干潛謀誅恪及評,因而篡位,入白可 足渾氏及暐曰:「太宰、太傅將謀為亂,臣請率禁兵誅 之,以安社稷。」可足渾氏將從之。暐曰:「二公,國之親穆, 先帝所託,終應無此,未必非太師將為亂也。」於是使 其侍中皇甫真、護軍傅顏收根等於禁中斬之,大赦 境內。遣傅顏率騎二萬觀兵河南,臨淮而還,軍威甚 盛。初,儁所署寧南將軍呂護據野王,陰通京師,穆帝 以護為前將軍、冀州刺史。儁死,謀引王師襲鄴。事覺, 暐使慕容恪等率眾五萬討之。傅顏言於恪曰:「護窮 寇假合,王師既臨,則上下喪氣,曾不敢闚兵中路,展 其螗螂之心,此則士卒攝魂敗亡之驗也。殿下前以 廣固天險,守易攻難,故為長久之策。今賊形便,不與 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費。」恪曰:「護老賊,經變多 矣。觀其為備之道,未易卒平。今圈之窮城,樵採路絕, 內無蓄積,外無彊援,不過十旬,其斃必矣。何必遽殘 士卒之命,而趣一時之利哉!吾嚴濬圍壘,休養將卒, 以重官美貨間而離之,事淹勢窮,其釁易動。我則未 勞而寇已弊,此為兵不血刃,坐以制勝也。」遂列長圍 守之。護遣其將張興率勁卒七千出戰,傅顏擊斬之。 自三月至八月,而野王潰。護南奔于晉,悉降其眾,尋 復叛歸于暐,暐待之如初,因遣傅顏與護率眾據河 陰。顏北襲敕勒,大獲而還。護攻洛陽,中流矢而死。將 軍段崇收軍北渡,屯于野王。暐遣其寧東慕容忠攻 陷滎陽,又遣鎮南慕容塵寇長平。時晉冠軍將軍陳 祐戍洛陽,遣使請救,帝遣桓溫援之。興寧初,暐復使 慕容評寇許昌、懸瓠、陳城,並陷之,遂略汝南諸郡,徙 萬餘戶于幽、冀。暐豫州剌史孫興上疏,請步卒五千 先圖洛陽,暐納之,遣其太宰司馬悅希軍于盟津,孫 興分戍成皋,以為之聲援。尋而陳祐率眾奔陸渾,河 南諸壘悉陷于希。慕容恪攻陷金墉,害揚威將軍沈 勁。以其左右中郎慕容筑為假節、征虜將軍、洛州刺 史,鎮金墉;慕容垂為都督荊、揚、洛、徐、兗、豫、雍、益、涼、秦 等十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荊州牧,配兵一萬,鎮魯 陽。時暐境內多水旱,慕容恪、慕容評並稽首歸政,請遜位還第,曰:「臣以朽闇,器非經國,過荷先帝拔擢之 恩,又蒙陛下殊常之遇。猥以輕才,竊位宰錄,不能上 諧陰陽,下釐庶政,致使水旱愆和,彝倫失序,轅弱任 重,夕惕唯憂。臣聞王者則天建國,辨方正位,司必量, 才,官惟德舉,台傅之重,參理三光,苟」非其人,則靈曜 為虧。尸祿貽殃,負乘招悔,由來常道,未之或差。以姬 旦之勳聖,猶近則二公不悅,遠則管蔡流言。況臣等 寵緣戚來,榮非才授,而可久點天官,塵蔽賢路。是以 中年拜表,披陳丹款,聖恩齒舊,未忍遐棄,奄冉偷榮, 愆責彌厚。自待罪鼎司,歲餘辰紀,忝冒宰衡,七載於 茲。雖乃心經略而思「不周務。至令二方干紀,跋扈未 庭,同文之詠,有慚盛漢,深乖先帝託付之規,甚違陛 下垂拱之義。臣雖不敏,竊聞君子之言,敢忘虞丘避 賢之美,輒循兩疏知止之分。謹送太宰、大司馬、太傅、 司徒章綬,惟垂昭許。」暐曰:「朕以不天,早傾乾覆,先帝 所託,唯在二公。二公懿親碩德,勳高魯衛,翼贊王室, 輔導朕躬,宣慈惠和,坐而待旦,虔誠夕惕,美亦至矣。 故能外掃群兇,內清九土,四海晏如,政和時洽。雖宗 廟社稷之靈,抑亦公之力也。今關右有未賓之氐,江 吳有遺燼之寇,方賴謀猷,混寧六合,豈宜虛己謙沖, 以違委任之重!王其割二疏獨善之小,以成公旦復 袞之大。」恪、評等固請致政,暐曰:「夫建德者必以終善 為名,位命者則以功成為效。公與先帝開構洪基,膺 天明命,將廓夷群醜,紹復隆周之跡。災眚橫流,乾光 墜曜。朕以眇躬,猥荷大業,不能上成先帝遺志,致使 二寇遊魂,所以功未成也,豈宜沖退!且古之王者,不 以天下為榮,憂四海若荷擔,然後仁讓之風行,則比 屋而可封。今道化未純,鯨鯢未殄,宗社之重,非唯朕 身,公所憂也。當思所以寧濟兆庶,靖難敦風,垂美將 來,侔蹤周、漢,不宜崇飾常節,以違至公。」遂斷其讓表, 恪、評等乃止。暐鎮律郎郭欽奏議,以暐承石季龍,水 為木德,暐從之。太和元年,暐遣撫軍慕容厲攻晉泰 山太守諸葛攸,攸奔於淮南。厲悉陷兗州諸郡,置守 宰而還。慕容恪有疾,深慮暐政不在己,慕容評性多 猜忌,大司馬之位,不能允授人望,乃召暐兄樂安王 臧謂之曰:「今勁秦跋扈,彊吳未賓,二寇並懷進取,但 患事之無由耳。夫安危在得人,國興在賢輔。若能推 才任忠,和同宗盟,則四海不足圖,二寇豈能為難哉! 吾以常才,受先帝顧託之重,每欲掃平關隴,蕩一甌 吳,庶嗣成先帝遺志,謝憂責於當年,而疾固彌留,恐 此志不遂,所以沒有餘恨也。吳王天資英傑,經略超 時,司馬職統兵權,不可以失人。吾終之後,必以授之。 若以親疏次第,不以授汝,當以授沖。汝等雖才識明 敏,然未堪多難,國家安危,實在於此,不可昧利忘憂, 以致大悔也。」又以告評,月餘而死,其國中皆痛惜之。 先是,晉南陽督護趙弘以宛降於暐,暐遣其南中郎 將趙盤自魯陽戍宛,至此。晉右將軍桓豁攻宛,拔之, 趙盤退奔魯陽,豁遣輕騎追盤,及於雉城,大戰,敗之, 執盤戍宛而歸。苻堅將苻謏據陝降於暐,時有《圖書》 云:「燕馬當飲渭水。」堅恐暐乘釁入關,大懼,乃盡精銳 以備華陰。暐群下議欲遣兵救謏,因圖關右。慕容評 素無經略,又受苻堅閒貨,沮議曰:「秦雖有難,未易可 圖。朝廷雖明,豈如先帝。吾等經略,又非太宰之匹,終 不能平秦也。但可閉關息旅,保寧疆場足矣。」暐魏尹 慕容德上疏曰:「先帝應天順時,受命革代,方以文德 懷遠,以一六合,神功未就,奄忽升遐。昔周文既沒,武 王嗣興。」伏惟陛下則天比德,揆聖齊功,方闡崇乾基, 纂成先志。逆氐僭據關隴,號同王者,惡積禍盈,自相 疑戮。釁起蕭牆,勢分四國,投誠請援,旬日相尋。豈非 凶運將終,數歸有道,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機之上也。 今秦土四分,可謂弱矣。時來運集,天贊我也。天與不 取,反受其殃。吳、越之鑒,我之師也。宜應天人之會,建 牧野之旗,命皇甫真引并、冀之眾,徑趣蒲阪;臣垂引 許、洛之兵,馳解謏圍。太傅總京都武旅,為二軍後繼; 飛檄三輔,仁聲先路,獲城即侯,微功必賞。此則鬱概 待時之雄,抱志未伸之傑。必嶽峙灞上,雲屯隴下。天 羅既張,內外勢合。區區僭豎,不走則降,《大同》之舉,今 其時也。願陛下獨斷「聖慮,無訪仁人。」暐覽表大悅,將 從之,評固執不許,乃止。苻謏知評、暐之無遠略,恐救 師弗至,乃牋於慕容垂、皇甫真曰:「苻堅、王猛,皆人傑 也,謀為燕患,為日久矣。今若乘機不赴,恐燕之君臣 將有涌東之悔。」垂得書,私於真曰:「方為人患者,必在 於秦。主上富於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觀太傅度略,豈 能抗苻堅、王猛乎!」真曰:「然。繞朝有云,謀之不從,可如 何?」暐僕射悅綰言於暐曰:「太宰政尚寬和,百姓多有 隱附。《傳》曰:『唯有德者可以寬臨眾,其次莫如猛』。今諸 軍營戶,三分共貫,風教陵弊,威綱不舉。宜悉罷軍封, 以實天府之饒;肅明法令,以清四海。」暐納之。綰既定 制,朝野震驚,出戶二十餘萬。慕容評大不平,尋賊綰 殺之。晉大司馬桓溫、江州刺史桓沖、豫州刺史袁真 率眾五萬伐暐,前兗州刺史孫元起兵應之。溫部將檀元攻胡陸,執暐寧東慕容忠。暐遣其將慕容厲與 溫戰於黃墟,厲師大敗,單馬奔還。高平太守徐翻以 郡歸順。溫前鋒朱序又破暐將傅顏於林渚,溫軍大 振,次於枋頭。暐懼,謀奔和龍。慕容垂曰:「不然,臣請擊 之。若戰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為使持節、南討大都 督,慕容德為征南將軍,率眾五萬距溫,使其散騎侍 郎樂嵩乞師於苻堅。堅遣將軍苟池率眾二萬,出自 洛陽,師於潁川,外為赴援,內實觀隙,有兼并之志矣。 慕容德屯於石門,絕溫糧漕。豫州刺史李邦率州兵 五千,斷溫餽運。溫頻戰不利,糧運復絕,及聞堅師之 至,乃焚舟棄甲而退。德率勁騎四千,先溫至襄邑東, 伏於澗中,與垂前後夾擊,王師大敗,死者三萬餘人。 苟池聞溫班師,邀擊於譙,溫眾又敗,死者萬計。垂既 有大功,威德彌振,慕容評素不平之,垂又言「其將孫 蓋等摧鋒陷銳,宜論功超授」,評寢而不錄。垂數以為 言,頗與評廷爭可足。渾氏素惡垂,毀其戰功,遂與評 謀殺垂。垂懼,奔於苻堅。先是,暐使其黃門侍郎梁琛 聘於堅,琛還,言於評曰:「秦揚兵講武,運粟陝東,以琛 觀之,無久和之理。兼吳王西奔,必有觀釁之計,深宜 備之。」評曰:「不然,秦豈可受吾叛臣而不懷和好哉!」琛 曰:「鄰國相并,有自來矣,況今並稱大號,理無俱存。苻 堅機明好斷,納善如流。王猛有王佐之才,銳於進取。 觀其君臣相得,自謂千載一時。桓溫不足為慮,終為 人患者,其唯王猛乎!」暐、評不以為虞。皇甫真又陳其 事曰:「苻堅雖聘使相尋,託輔車為諭,然抗均鄰敵,勢 同戰國,明其甘於取利,無慕善之心,終不能守信存 和,以崇久要也。頃來行人累續,兼師出洛川,夷險要 害,具之耳目。觀虛實以措奸圖,聽風塵而伺國隙者, 寇之常也。又,吳王外奔,為之謀主,伍員之禍,不可不 慮。洛陽、并州、壺關諸城,並宜增兵益守,以防未兆。」暐 召評而謀之,評曰:「秦國小力弱,仗我為援。且苻堅庶 幾善道,終不納叛臣之言,不宜輕自擾懼,以動寇心 也。」暐從之。俄而堅遣其將王猛率眾伐暐,攻慕容筑 於金墉,暐遣慕容臧率眾救之。臧次滎陽,猛部將梁 成、洛州刺史鄧羌與臧戰於石門,臧師敗績,死者萬 餘,遂相持於石門。筑以救兵不至,以金墉降於猛。梁 成又敗慕容臧,斬首三千餘級,獲其將軍楊璩,臧遂 城新樂而還。桓溫之敗也,歸罪於豫州刺史袁真。真 怒,以壽陽降暐。暐遣其大鴻臚溫統署真為使持節、 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領護南蠻 校尉、揚州刺史,封宣城公。未至而真統俱卒。真黨朱 輔立真子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固壽陽。時外 則王師及苻堅交侵,兵革不息;內則暐母亂政,評等 貪冒,政以賄成,官非才舉,群下切齒焉。其尚書左丞 申紹上疏曰:「臣聞漢宣有言:『與朕共治天下者,其唯 良二千石乎』?」是以特重此選,必妙盡英才,莫不拔自 貢士,歷資內外,用能仁感猛獸,惠致群祥。今者守宰, 或擢自匹夫兵將之閒,或因寵戚,藉緣時會,非但無 聞於州閭,亦不經於朝廷。又無考績,黜陟幽明。貪惰 為惡,「無刑戮之懼;清勤奉法,無爵賞之勸。百姓窮弊, 侵賕無已,兵士逋逃,乃相招為賊盜,風頹化替,莫相 糾攝。且吏多則政煩,由來常患。今之見戶,不過漢之 一大郡,而備置百官,加之新立軍號兼重,有過往時, 虛假名位,廢棄農業,公私驅擾,人無聊生。宜并官省 職,務勸農桑。」秦吳二寇,僻僭一時,尚能任道捐情,肅 諧偽部,況大燕累聖重光,君臨四海,而可美政或虧, 取陵姦寇哉?鄰之有善,眾之所望;我之不修,彼之願 也。秦、吳狡猾,地居形勝,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 心。中州豐實,戶兼二寇,弓馬之勁,秦晉所憚,雲騎風 馳,國之常也。而比赴敵後,機兵不速濟者,何也?皆由 賦法靡恆,役之非道,郡縣「守宰,每於差調之際,無不 舍越殷彊,首先貧弱,行留俱窘,資贍無所,人懷嗟怨, 遂致奔亡。進闕供國之饒,退離蠶農之要,兵豈在多, 貴於用命。宜嚴制軍科,務先饒復,習兵教戰,使偏伍 有常,從戎之外,足營私業。父兄有陟岵之觀,子弟懷 孔邇之顧,雖赴水火,何所不從。節儉約費,先王格謨, 去華敦朴,哲后恆憲。故周公戒成王以嗇財為本,漢 文以皂幃變俗,孝景宮人,弗過千餘,魏武寵賜,不盈 十萬。薄葬不墳,儉以率下,所以割肌膚之惠,全百姓 之力。」謹案後宮四千有餘,僮侍廝養,通兼十倍,日費 之重,價盈萬金。綺縠羅紈,歲增常調,戎器弗營,奢玩 是務。令帑藏虛竭,軍士無襜褕之賚。宰相侯王,「迭以 侈麗相尚。風靡之化,積習成俗,臥薪之諭,未足甚焉。 宜罷浮華非要之役,峻明婚姻喪葬之條,禁絕奢靡 浮煩之事,出傾宮之女,均商農之賦,公卿以下,以四 海為家,信賞必罰,綱維肅舉者,溫猛之首可懸之白 旗,秦、吳二主,可以禮之歸命」,豈唯不復侵寇而已哉! 陛下若不遠追漢宗弋綈之模,近崇先帝補衣之美。 臣恐頹風弊俗,亦革變靡途,《中興》之歌,無以軫之絃 詠。又拓宇兼并,不在一城之地,控制戎裔者,懷之以 德。今魯陽、上郡,重山之外,雲陰之北,四百有餘,而未可以羈服塞表,為平寇之基,徒孤危託落,令善附內 駭。宜攝就并豫,以臨二河,通接漕轂,擬之丘後,重晉 陽之戍,增南藩「之兵,戰守之備,衒以千金之餌,蓄力 待時,可一舉而滅。如其虔劉送死,俟入境而斷之,可 令匹馬不反。非唯絕二賊闚𨵦,乃是戡殄之要。惟陛 下覽焉。」暐不納。苻堅又使王猛、楊安率眾伐暐,猛攻 壺關,安攻晉陽,暐使慕容評等率中外精卒四十餘 萬距之。猛、安進師。潞川州郡盜賊大起,鄴中多怪異, 暐憂懼,不知所為,乃召其使而問曰:「秦眾何如?大師 既出,猛等能戰否?」或對曰:「秦國小兵弱,豈王師之敵! 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匹,不足憂也。」黃門侍郎梁琛、 中書侍郎樂嵩進曰:「不然。《兵書》之義,計敵能鬥,當以 算取之;若冀敵不鬥,非萬全之道也。慶鄭有云:『秦眾 雖少,戰士倍我』。眾之多少,非可問也。且秦行師千里, 固戰是求,何不戰之有乎!」暐不悅。猛與評等相持,評 以猛懸軍遠入,利在速戰,議以持久制之。猛乃遣其 將郭慶率騎五千,夜從閒道起火高山,燒評輜重,火 見鄴中。評性貪鄙,鄣固山泉,賣樵鬻水,積錢絹如丘 陵,三軍莫有鬥志。暐遣其侍中蘭伊讓評曰:「王,高祖 之子也,宜以宗廟社稷為憂,奈何不務撫養勳勞,專 以聚斂為心乎!府藏之珍貨,朕豈與王愛之!若寇軍 冒進,王持錢帛安所置也?皮之不存,毛將安傅?錢帛 可散之三軍,以平寇凱旋為先也。」評懼而與猛戰於 潞川,評師大敗,死者五萬餘人,評等單騎遁還。猛遂 長驅至鄴。堅復率眾十萬會猛攻暐。先是,慕容桓以 眾萬餘屯於沙亭,為評等後繼,聞評敗,引屯內黃。堅 遣將鄧羌攻信都,桓率鮮卑五千退保和龍。散騎侍 郎徐蔚等率扶餘、《高句麗》及上黨質子五百餘人,夜 開城門以納堅軍。暐與評等數十騎奔於昌黎。堅遣 郭慶追及暐於高陽。堅將巨武執暐,將縛之,暐曰:「汝 何小人而縛天子!」武曰:「我梁山巨武,受詔縛賊,何謂 天子邪!」遂送暐於堅。堅詰其奔狀,暐曰:「狐死首丘,欲 歸死於先人墳墓耳。」堅哀而釋之,令還宮,率文武出 降。郭慶遂追評桓於和龍。桓殺其鎮東慕容亮而并 其眾,攻其遼東太守韓稠於平州,郭慶遣將軍朱嶷 擊桓,執而送之。堅徙暐及其王公以下并鮮卑四萬 餘戶於長安,封暐新興侯,署為尚書。堅征壽春,以暐 為平南將軍、別部都督。淮南之敗,隨堅還長安。既而 慕容垂攻苻丕於鄴,慕容沖起兵關中,暐謀殺堅以 應之,事發,為堅所誅,時年三十五。及德僭稱尊號,偽 諡幽皇帝。始廆以武帝太康六年稱公,至暐四世。暐 在位二十一年,以海西公太和五年滅通廆、皝凡八 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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