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8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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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九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五

  晉代僭號十

  前秦一苻洪 苻健 苻生 苻堅一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九卷

僭號部彙考十五[编辑]

晉代僭號十[编辑]

前秦一苻洪 苻健 苻生 苻堅一[编辑]

《晉書苻洪載記》:「洪字廣世,略陽臨渭氐人也。其先蓋 有扈之苗裔,世為西戎酋長。始其家池中蒲生,長五 丈,五節如竹形,時咸謂之蒲家,因以為氏焉。父懷歸, 部落小帥。先是隴右大雨,百姓苦之,謠曰:『雨若不止, 洪水必起』。故因名曰洪。好施,多權略,驍武善騎射。屬 永嘉之亂,乃散千金,召英傑之士,訪安危變通之術。」 宗人蒲光、蒲突遂推洪為盟主。劉曜僭號長安,光等 逼洪歸曜,拜率義侯。曜敗,洪西保隴山。石季龍將攻 上邽,洪又請降。季龍大悅,拜冠軍將軍,委以西方之 事。季龍滅石生,洪說季龍宜徙關中豪傑及羌戎內 實京師。季龍從之。以洪為龍驤將軍、流人都督,處于 枋頭。累有戰功,封西平郡公。其部下賜爵關內侯者 二千餘人,以洪為關內領侯將。冉閔言於季龍曰:「苻 洪雄果,其諸子並非常才,宜密除之。」季龍待之愈厚。 及石遵即位,閔又以為言,遵乃去洪都督,餘如前。洪 怨之,乃遣使降晉。後石鑒殺遵,所在兵起,洪有眾十 餘萬。永和六年,帝以洪為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 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時有說洪稱尊號者,洪亦 以讖文有「草付應王」,又其孫堅背有「草付」字,遂改姓 苻氏,自稱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洪謂博士胡文曰: 「孤率眾十萬,居形勝之地,冉閔、慕容儁可指辰而殄。 姚襄父子克之在吾數中。孤取天下,有易於漢祖。」初, 季龍以麻秋鎮枹罕,冉閔之亂,秋歸鄴,洪使子雄擊 而獲之。以秋為軍師將軍。秋說洪西都長安,洪深然 之。既而秋因宴鴆洪,將并其眾,世子健收而斬之。洪 將死,謂健曰:「所以未入關者,言中州可指時而定。今 見困豎子,中原非汝兄弟所能辦關中形勝,吾亡後 便可鼓行而西。」言終而死,年六十六。健僭位,偽諡惠 武帝。

《苻健載記》:「健字建業,洪第三子也。初,母羌氏夢大羆 而孕之。及長,勇果便弓馬,好施,善事人,甚為石季龍 父子所親愛。季龍雖外禮苻氏,心實忌之,乃陰殺其 諸兄而不害健也。及洪死,健嗣位,去秦王之號,稱晉 爵,遣使告喪于京師,且聽王命。時京兆杜洪竊據長 安,自稱晉征北將軍、雍州刺史,戎夏多歸之。健密圖」 關中,懼洪知之,乃偽受石祗官,繕宮室於枋頭,課所 部種麥,示無西意,有知而不種者,健殺之以徇。既而 自稱晉征西大將軍、都督關中諸軍事、雍州刺史,盡 眾西行,起浮橋於盟津以濟,遣其弟雄率步騎五千 入潼關,兄子菁自軹關入河東。健執菁手曰:「事若不 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比及黃泉,無相見也。」既濟焚 橋,自統大眾,繼雄而進。杜洪遣其將張先要健於潼 關,健逆擊破之。健雖戰勝,猶修牋於洪,并送名馬珍 寶,請至長安上尊號。洪曰:「幣重言甘,誘我也。」乃盡召 關中之眾來距。健筮之,遇《泰》之《臨》,健曰:「小往大來,吉 亨。昔往東而小,今還東而大,吉孰大焉!」是時眾星夾 河西流,占者以為百姓還西之象。健遂進軍,次赤水, 遣雄略地渭北,又敗張先於陰槃,擒之,諸城盡陷,菁 所至無不降者,三輔略定,健引兵至長安,洪奔司竹, 健入而都之,遣使獻捷京師,并修好於桓溫。健軍師 將軍賈元碩等表健為侍中、大都督關中諸軍事、大 單于、秦王。健怒曰:「我官位輕重,非若等所知。」既而潛 使諷元碩等使上尊號。永和七年,僭稱天王、大單于, 赦境內死罪,建元皇始,繕宗廟社稷,置百官於長安。 立妻強氏為天王皇后,子萇為天王皇太子,弟雄為 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領雍州刺史,自 餘封授各有差。初,杜洪之奔也,招晉梁州刺史司馬 勳。至是,勳率步騎三萬入秦川,健敗之於五丈原。八 年,健僭即皇帝位于太極前殿,諸公進為王,以大單 于授其子萇。杜洪屯宜秋,為其將張琚所殺。琚自立 為秦王,置百官。健率步騎二萬攻琚,斬其首。健至自 宜秋,遣雄、菁率眾略關東,并援石季龍豫州刺史張 遇於許昌,與晉鎮西將軍謝尚戰于潁水之上,王師 敗績。雄乘勝逐北,至于壘門,殺傷大半,遂擄遇及其 眾歸于長安,拜遇司空、豫州刺史,鎮許昌。雄攻王擢 於隴上,擢奔涼州,雄屯隴東。張重華拜擢征東大將 軍,使與其將張弘、宋修連兵伐雄。雄與菁率眾擊敗 之,獲弘、修送長安。初,張遇自許昌來降,健納遇後母韓氏為昭儀,每於眾中謂遇曰:「卿,吾子也。」遇慚恨,引 關中諸將欲以雍州歸順,乃與健中黃門劉晃謀夜 襲健,事覺遇害。於是孔特起池陽,劉珍、夏侯顯起鄠, 喬景起雍,胡陽赤起司竹,呼延毒起霸城,眾數萬人, 並遣使詣征西桓溫、中軍殷浩請救。雄遣菁掠上洛 郡於豐陽縣,立《荊州》,以引南金奇貨,弓竿漆蠟,通關 市,來遠商。于是國用充足而異賄盈積矣。十年,溫率 眾四萬趨長安,遣別將入淅川,攻上洛,執健荊州刺 史郭敬,而遣司馬勳掠西鄙。健遣其子萇、寧、雄、菁等 眾五萬,距溫于堯柳城、愁思堆。溫轉戰而前,次子灞 上,萇等退營城南。健以羸兵六千固守長安小城,遣 精銳三萬為游軍以距溫。三輔郡縣多降於溫。健別 使雄領騎七千,與桓沖戰於白鹿原,王師敗績,又破 司馬勳於子午谷。初,健聞溫之來也,收麥清野以待 之,故溫眾大饑。至是徙關中三千餘戶而歸。及至潼 關,又為萇等所敗,司馬勳奔還漢中。其年,西國乞沒 軍邪遣子入侍。健於是置來賓館於平朔門,以懷遠 人,起靈臺於杜門,與百姓約法三章,薄賦卑宮,垂心 政事,優禮耆老,修尚儒學,而關右稱「來蘇」焉。新平有 長人見,語百姓張靖曰:「苻氏應天受命,今當太平,外 面者歸,中而安泰。」問姓名,弗答,俄而不見。新平令以 聞,健以為妖,下靖獄。會大雨霖,河、渭溢,蒲津監寇登 得一屐於河,長七尺三寸,人跡稱之,指長尺餘,文深 一寸。健嘆曰:「覆載之中,何所不有,張靖所見,定不虛 也。赦之。」蝗蟲大起,自華澤至隴山,食百草無遺,牛馬 相噉毛,猛獸及狼食人,行路斷絕。健自蠲百姓租稅, 減膳徹懸,素服避正殿。初,桓溫之入關也,其太子萇 與溫戰,為流矢所中死,至是,立其子生為太子。健寢 疾,菁勒兵入東宮,將殺苻生自立。時生侍健疾,菁以 健為死,迴攻東掖門。健聞變,升端門陳兵,眾皆舍杖 逃散,執菁殺之。數日健死,時年三十九,在位四年。偽 諡「明皇帝」,廟號世宗,後改曰「高祖。」

《苻生載記》:「生字長生,健第三子也。幼而無賴,祖洪甚 惡之。生無一目,為兒童時,洪戲之問侍者曰:『吾聞瞎 兒一淚,信乎』?侍者曰:『然』。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 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捶』。洪 曰:『汝為爾不已,吾將以汝為奴』。生曰:『可不如石勒也』。 洪懼,跣而掩其口,謂健曰:『此兒狂勃,宜早除之,不然, 長大必破人家』。」健將殺之,雄止之曰:「兒長成自當修 改,何至便可如此?」健乃止。及長,力舉千鈞,雄勇好殺, 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桓溫之來 伐也,生單馬入陣,搴旗斬將者前後十數。萇既死,健 以讖言「三羊五眼」應符,故立為太子。健卒,僭即皇帝 位,大赦境內,改年壽光,時永和十三年也。尊其母強 氏為皇太后,立妻梁氏為皇后。以呂婆樓為侍中、左 大將軍,苻安領大尉,苻柳為征東大將軍、并州牧,鎮 蒲坂;苻謏為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陝城。自餘封授 有差。初,生將強懷與桓溫戰沒,其子延未及封而健 死。會生出游,懷妻樊氏於道上書論懷忠烈,請封其 子。生怒,射而殺之。偽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言於 生曰:「比頻有客星孛于大角,熒惑入于東井,大角為 帝座,東井,秦之分野,於占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 戮死。願陛下遠追周文,修德以禳之,惠和群臣,以成 康哉之美。」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亦足以塞大喪 之變。毛太傅、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輔政,可謂大臣也。」 於是殺其妻梁氏及太傅毛貴、車騎尚書令梁楞、左 僕射梁安。未幾,又誅侍中、丞相雷弱兒及其九子二 十七孫,諸羌悉叛。弱兒,南安羌酋也,剛鯁好直言,見 生嬖臣趙韶、董榮亂政,每大言於朝,故榮等譖而誅 之。生雖在諒闇,游飲自若,荒耽滛虐,殺戮無道。常彎 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備置左右。又納董榮之 言,誅其司空王墮,以應日蝕之災。饗群臣於太極前 殿,飲酣樂奏,生親歌以和之,命其尚書令辛牢典勸。 既而怒曰:「何不彊酒,猶有坐者!」引弓射牢而殺之。於 是百僚大懼,無不引滿昏醉,汙服失冠,蓬頭僵仆,生 以為樂。生聞張祚見殺,元靚幼沖,命其征東苻柳參 軍閻負、梁殊使涼州,以書喻之。負殊至姑臧,元靚年 幼,不見殊等。其涼州牧張瓘謂負殊曰:「孤之本朝,世 執忠節,遠宗大晉,臣無境外之交,君等何為而至?」負 殊曰:「晉王以鄰藩義好,有自來矣。雖擁阻山河,然風 通道會,不欲使羊、陸二公獨美於前。主上以欽明紹 統,八表宅心,光被四海,格於天地。晉王思與張王齊 曜《大明》交,玉帛之好,兼與君公同金蘭之契,是以不 遠而來,有何怪乎!」瓘曰:「羊、陸一時之事,亦非純臣之 義也。本朝六世重光,固忠不二,若與苻征東交玉帛 之好者,便是上違先公純誠雅志,下乖河右遵奉之 情。」負殊曰:「昔微子去殷,項伯歸漢,雖背君違親,前史 美其先覺;亡晉之餘,遠逃江、會,天命去之,故尊先王 翻然改圖,北面二趙,蓋神筭無方,鑒機而作。君公若 欲稱制河西,眾旅非秦之敵,如欲宗歸遺晉,深乖先

君雅旨。孰若遠蹤竇融附漢之規,近述先王歸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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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垂祚無窮,永享遐祉乎!」瓘曰:「中州無信,好食誓言,

往與石氏通好,旅見寇襲,中國之風,誡在昔日,不足 復論通和之事也。」《負殊》曰:「三王異政,五帝殊風。趙多 姦詐,秦以義信,豈可同年而語哉!張先、楊初皆擅兵 一方,不供王貢,先帝命將擒之,宥其難恕之罪,加以 封爵之榮。今上道合二儀,慈弘山海,信符陰陽,御物 無際,不可以二趙相況也。」瓘曰:「秦若兵彊化盛,自可 先取江南,天下自然盡為秦有,何辱征東之命!」負殊 曰:「先帝以大聖神武,開構鴻基,彊燕納款,八州順軌。 主上欽明,道必隆世,慨徽號擁於河西,正朔未加。吳 會以吳必須兵,涼可以義,故遣行人,先申大好。如君 公不能蹈機而發者,正可緩江南數年之命,迴師西 斾,恐涼州弗可保也。」瓘曰:「我跨據三州,帶甲十萬,西 包崑域,東阻大河,伐人有餘,而況自固,秦何能為患!」 負殊曰:「貴州險塞,孰若崤、函;五郡之眾,何如秦雍?張 琚、杜洪,因趙之成資,據天阻之固,策三秦之銳,藉陸 海之饒,勁士風集,驍騎如雲,自謂天下可平,關中可 固。先帝神矛一指,望旗冰解,人詠來蘇,不覺易主。燕 雖武視關東,猶以地勢之義,逆順之理,北面稱藩,貢 不踰月,致肅慎楛矢,通九裔之珍;單于屈膝,名王內 附,控弦之士百有餘萬,鼓行而濟西河者,君公何以 抗之?盍追遵先王臣趙故事,世享大美,為秦之西藩。」 瓘曰:「然。秦之德義加于天下,江南何以不賓負?」殊曰: 「文身之俗,負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後賓,自古而然, 豈但今也!故《詩》曰『蠢爾蠻荊,大邦為仇』。言其不可以 德義懷也。」瓘曰:「秦據漢舊都,地兼將相,文武輔臣,領 袖一時者誰也?」負殊曰:「皇室懿藩,忠若公旦者,則大 司馬、武都王安、征東大將軍、晉王柳;文武兼才,神器 秀拔,入可允釐百工,出能折衝萬里者,衛大將軍廣 平王黃眉、後將軍清河王法、龍驤將軍東海王堅之 兄弟。其耆年碩德,德侔尚父者,則太師、錄尚書事、廣 甯公」魚遵。其「清素剛嚴,骨鯁貞亮」,則左光祿大夫強 平、金紫光祿程肱《牛夷》;「博聞識探賾索幽」,則中書監 胡文、中書令王魚、黃門侍郎李柔;雄毅厚重,權智無 方,則左衛將軍李威、右衛將軍苻雅;才識明達,令行 禁止,則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特進光祿大夫強 汪、侍中尚書呂婆樓;「文史富贍,鬱為文宗」,則尚書右 僕射董榮、祕書監王颺、著作郎梁讜。驍勇多權略,攻 必取,戰必勝,關、張之流,萬人之敵者,則前將軍新興 王飛、建節將軍鄧羌、立忠將軍彭越、安遠將軍范俱 難、建武將軍徐盛,常伯納言。卿校牧守,則人皆文武, 莫非才賢。其餘懷經世之才,蘊佐時之略,守南山之 操,遂而不奪者,王猛、朱彤「之倫,相望於巖谷。濟濟多 士,焉可罄言!姚襄、張平,一時之傑,各擁眾數萬,狼顧 偏方,皆委忠獻款,請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惟 君公圖之。」瓘笑曰:「此事決之主上,非身所了。」負殊曰: 「涼王雖天縱英睿,然尚幼沖。君公居伊、霍之任,安危 所繫,見機之義,實在君公。瓘新輔政,河西所在兵起, 懼秦師之」至,乃言於元靚,遣使稱藩。生因其所稱而 授之。慕容儁遣將慕輿長卿等率眾七千入自軹關, 攻《幽州》刺史張哲于裴氏堡。晉將軍劉度等率眾四 千,攻青州刺史袁朗于盧氏。生遣其前將軍苻飛距 晉,建節鄧羌距燕。飛未至而度退。羌及長卿戰於堡 南,大敗之,獲長卿及甲首二千七百餘級。姚襄率眾 萬餘,攻其平陽太守苻產於匈奴堡,苻柳救之,為襄 所敗,引還蒲坂。襄遂攻堡,剋之,殺苻產,盡坑其眾。遣 使從生假道,將還隴西,生將許之,苻堅諫曰:「姚襄,人 傑也,今還隴西,必為深害,不如誘以厚利,伺隙而擊 之。」生乃止。遣使拜襄官爵,襄不受,斬其使者,焚所送 章策,寇掠河東。生怒,命其大將軍張平討之。襄乃卑 辭厚弊,與平結為兄弟。平更與襄通和。生發三輔人 營渭橋,金紫光祿大夫程肱以妨農害時,上疏極諫。 生怒,殺之。長安大風,發屋拔樹,行人顛頓,宮中奔擾, 或稱賊至,宮門晝閉,五日乃止。生推告賊者殺之,刳 而出其心。左光祿大夫強平諫曰:「元正盛旦,日有蝕 之,正陽神朔,昏風大起,兼水旱不時,獸災未息。此皆 由陛下不勉彊於政事,乖和氣所致也。願陛下務養 元元,平章百姓,棄纖介之嫌,含山嶽之過,致敬宗廟, 愛禮公卿,去秋霜之威,垂三春之澤,則姦回寢止,妖 祲自消,乾靈祇祐,皇家永保無窮之美矣。」生怒,以為 妖言,鑿其頂而殺之。平之囚也,偽衛將軍苻《黃眉》、前 將軍苻飛、建節鄧羌侍讌禁中,叩頭固諫,以太后為 言。平即生母強氏之弟也,生既弗許,強氏憂恨而死。 生下《書》曰:「朕受皇天之命,承祖宗之業,君臨萬邦,子 育百姓。嗣統以來,有何不善,而謗讟之音,扇滿天下, 殺不過千,而謂刑虐行者比肩,未足為稀。方當峻刑 極罰,復如朕何!」時猛獸及狼大暴,晝則斷道,夜則發 屋,惟害人而不食六畜。自生立一年,獸殺七百餘人, 百姓苦之,皆聚而邑居,為害滋甚,遂廢農桑,內外兇 懼。群臣奏請禳災,生曰:「野獸饑則食人,飽當自止,終 不能累年為患也。天豈不子愛群生,而年年降罰,正以百姓犯罪不已,將助朕專殺而施刑教故耳。但勿 犯罪,何為怨天而尤人哉!」生如阿房,遇兄與妹俱行 者,逼令為非禮,不從,生怒殺之。又讌群臣于咸陽故 城,有後至者皆斬之。嘗使太醫令程延合安胎藥,問 人參好惡并藥分多少,延曰:「雖小小不具,自可堪用。」 生以為譏其目,鑿延出目,然後斬之。有司奏「太白犯 東井。東井,秦之分也,太白罰星,必有暴兵起於京師。」 生曰:「星入井者,必將渴耳,何所怪乎?」姚襄遣姚蘭、王 欽盧等招動鄜城、定陽、北地、芹川諸羌胡皆應之,有 眾二萬七千,進據黃洛。生遣苻黃眉、苻堅、鄧羌率步 騎萬五千討之。襄深溝高壘,固守不戰。鄧羌說黃眉 曰:「傷弓之鳥,落於虛發。襄頻為桓溫、張平所敗,銳氣 喪矣。今謀固壘不戰,是窮寇也。襄性剛狠,易以剛動。 若長驅鼓行,直壓其壘,襄必忿而出,師可一戰擒也。」 黃眉從之。遣羌率騎三千軍於壘門。襄怒,盡銳出戰。 羌偽不勝,引騎而退。襄追之於三原,羌迴騎距襄。俄 而黃眉與堅至,大戰,斬之,盡俘其眾。黃眉等振旅而 歸。黃眉雖有大功,生不加旌賞,每於眾中辱之。黃眉 怒,謀殺生自立,事發,伏誅。其王公親戚多有死者。初 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便 為王女為公。問在何所洛門東。」東海,苻堅封也,時為 龍驤將軍,第在洛門之東。生不知是堅,以謠夢之故, 誅其侍中、太師、錄尚書事魚遵及其七子十孫。時又 謠曰:「百里望空城,鬱鬱何青青。瞎兒不知法,仰不見 天星。」于是悉壞諸空城以禳之。金紫光祿大夫牛夷 懼不免禍,請出鎮上洛。生曰:「卿忠肅篤敬,宜左右朕 躬,豈有外鎮之理!」改授中軍。夷懼,歸而自殺。初,生少 凶暴,嗜酒健,臨死恐其不能保全家業,誡之曰:「酋帥 大臣,若不從汝命,可漸除之。」及即偽位,殘虐滋甚,耽 湎於酒,無復晝夜。群臣朔望朝謁,罕有見者,或至暮 方出,臨朝輒怒,惟行殺戮,動連月,昏醉,文奏因之遂 寢。納姦佞之言,賞罰失中。左右或言陛下聖明宰世, 天下惟歌《太平生》曰:「媚於我也。」引而斬之。或言陛下 刑罰微過。曰:「汝謗我也。」亦斬之。所幸妻妾,少有忤旨, 便殺之。流其尸于渭水。又遣宮人與男子裸交,於殿 前生剝牛羊驢馬,活爓雞豚鵝,三五十為群,放之殿 中。或剝死囚面皮,令其歌舞,引群臣觀之,以為嬉樂。 宗室勳舊,親戚忠良,殺害略盡。王公在位者,悉以疾 告歸。人情危駭,道路以目。既自有目疾,其所諱者,不 足不具,少無缺傷,殘毀偏隻之言,皆不得道。左右忤 旨而死者,不可勝紀。至於截脛、刳胎、拉脅、鋸頸者,動 有千數。太史令康權言於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 入於太微,遂入於東井。兼自去月上旬沉陰不雨,迄 至於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深願陛下修德以消之。」 生怒,以為妖言,撲而殺之。生夜對侍婢曰:「阿法兄弟 亦不可信,明當除之。」是夜,清河王苻法夢神告之曰: 「旦將禍集汝門,惟先覺者可以免之。」寤而心悸,會侍 婢來告,乃與特進梁平、老《強汪》等率壯士數百人潛 入雲龍門,苻堅與呂婆樓率麾下三百餘人鼓譟繼 進,宿衛將士皆捨杖歸堅。生猶昏寐未寤,堅眾繼至, 引生置於別室,廢之為越王,俄而殺之。生臨死猶飲 酒數斗,昏醉無所知矣。時年二十三,在位二年,偽諡 厲王。

苻雄字元才,洪之季子也。少善兵書,而多謀略,好施 下士,便弓馬,有政術。健僭位,為佐命元勳,權侔人主, 而謙恭奉法。健常曰:「元才,吾姬旦也。」及卒,健哭之嘔 血,曰:「天不欲吾定四海邪,何奪元才之速也!」子堅,別 有《載記》。

《苻堅載記》:「堅字永固,一名文玉,雄之子也。祖洪從石 季龍徙鄴,家於永貴里。其母苟氏嘗游漳水,祈子於 西門豹祠。其夜夢與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堅 焉。有神光自天燭其庭,背有赤文隱起成字曰:『艸付 臣』。又土王咸陽臂垂過膝,目有紫光。洪奇而愛之,名 曰堅頭。年七歲,聰敏好施,舉止不踰規矩,每侍洪側」, 輒量洪舉指取與,不失機候。洪每曰:「此兒姿貌瓌偉, 質性過人,非常相也。」高平徐統有知人之鑒,遇堅於 路,異之,執其手曰:「苻郎,此官之御街小兒,敢戲於此, 不畏司隸縛邪?」堅曰:「司隸縛罪人,不縛小兒戲也。」統 謂左右曰:「此兒有霸王之相。」左右怪之,統曰:「非爾所 及也。」後又遇之,統下車屏人,密謂之曰:「苻郎骨相不 恆,後當大貴,但僕不見,如何?」堅曰:「誠如公言,不敢忘 德。」八歲,請師就家學。洪曰:「汝世知飲酒,今乃求學邪?」 欣而許之。健之入關也,夢天神遣使者朱衣赤冠,命 拜堅為龍驤將軍。健翼日為壇於曲沃以授之。健泣 謂堅曰:「汝祖昔受此號,今汝復為神明所命,可不勉 之!」堅揮劍捶馬,志氣感勵,士卒莫不憚服焉。性至孝, 博學多才藝,有經濟大志,要結英豪,以圖緯世之宜。 王猛、呂婆、樓強汪、梁平老等並有王佐之才,為其羽 翼。太原薛讚、略陽權翼見而驚曰:「非常人也!」及苻生 嗣偽位,讚、翼說堅曰:「今主上昏虐,天下離心,有德者 昌,無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業重,不可令他人取之願君王行湯、武之事,以順天人之心。」堅深然之,納為 謀主。生既殘虐無度,梁平老等亟以為言,堅遂弒生, 以偽位讓其兄法。法自以庶孽,不敢當堅及母苟氏, 並慮眾心未服,難居大位。群寮固請,乃從之,以升平 元年僭稱大秦天王,誅生佞幸臣董龍、趙韶等二十 餘人,赦其境內,改元曰永興。追諡父雄為文桓皇帝, 尊母苟氏為皇太后,妻苟氏為皇后,子宏為皇太子, 兄法為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 從祖侯為侯為太尉,從兄柳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 封弟融為陽平公,雙河南公,子丕長樂公,暉平原公, 熙廣平公,叡鉅鹿公,李威為衛將軍、尚書左僕射,梁 平老為右僕射,強汪為領軍將軍,仇騰為尚書領選, 席寶為丞相長史,行太子詹事,呂婆樓為司隸校尉, 王猛、薛讚為中書侍郎,權翼為給事黃門侍郎,與猛、 讚並掌機密。追復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 段純、辛牢等本官,以禮改葬之,其子孫皆隨才擢授。 初,堅母以法長而賢,又得眾心,懼終為變,至此遣殺 之。堅性仁友,與法訣於東堂,慟哭嘔血。贈以本官,諡 曰「哀。」封其子陽為東海公,敷為清河公。於是修廢職, 繼絕世,禮神祇,課農桑,立學校,鰥寡孤獨高年不自 存者,賜榖帛有差;其殊才異行,孝友忠義,德業可稱 者,令在所以聞。其將張平以并州叛,堅率眾討之,以 其建節將軍鄧羌為前鋒,率騎五千,據汾上。堅至銅 壁,平盡眾拒戰,為羌所敗,獲其養子蚝,送之。平懼,乃 降于堅。堅赦其罪,署為右將軍,蚝武賁中郎將,加廣 武將軍,徙其所部三千餘戶于長安。堅自臨晉登龍 門,顧謂其群臣曰:「『美哉山河之固』!婁敬有言:『關中四 塞之國,真不虛也』。」權翼、薛讚對曰:「臣聞夏、殷之都非 不險也,周、秦之眾非不多也,終於身竄南巢,首懸白 旗,軀殘於犬戎,國分於項籍者,何也?德之不修故耳。 吳起有言,『在德不在險』。深願陛下追蹤唐、虞,懷遠以 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堅大悅,乃還長安。賜為父後 者爵一級,鰥寡高年穀帛有差,丐所過田租之半。是 秋大旱,堅減膳徹懸,金玉綺繡皆散之戎士,後宮悉 去羅紈,衣不曳地。開山澤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 與境內休息。王猛親寵愈密,朝政莫不由之。特進樊 世,氐豪也,有大勳千苻氏,負氣倨傲,眾辱猛,曰:「吾輩 與先帝共興事業,而不預時權。君無汗馬之勞,何敢 專管大任?是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猛曰:「方當使君 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世大怒曰:「要當懸汝頭於長 安城門。不爾者,終不處於世也。」猛言之於堅,堅怒曰: 「必須殺此老氐,然後百寮可整。」俄而世入言事,堅謂 猛曰:「吾欲以楊壁尚主。壁何如人也?」世勃然曰:「楊壁, 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猛讓世 曰:「陛下帝有海內,而君敢競婚,是為二天子,安有上 下!」世怒,起將擊猛,左右止之,世遂醜言大罵,堅由此 發怒,命斬之於西廐。諸氐紛紜,競陳猛短,堅恚甚,慢 罵,或有鞭撻於殿廷者。權翼進曰:「陛下宏達大度,善 馭英豪,神武卓犖,錄功捨過,有漢祖之風。然慢易之 言,所宜除之。」堅笑曰:「朕之過也。」自是公卿以下,無不 憚猛焉。堅起明堂,繕南北郊,郊祀其祖洪以配天,宗 祀其伯健於明堂,以配上帝;親耕籍田;其妻苟氏親 蠶于近郊。堅南游霸陵,顧謂群臣曰:「漢祖起自布衣, 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謂首乎?」權翼進曰:「《漢書》以蕭、 曹為功臣之冠。」堅曰:「漢祖與項羽爭天下,困於京、索 之間,身被七十餘創,通中六七,父母妻子為楚所囚。 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賴陳平之謀,太上妻子克全, 免匈奴之禍,二相何得獨高也!雖有人狗之喻,豈《黃 中》之言乎!」於是酣飲極歡,命群臣賦詩。大赦,復改元 曰甘露。以王猛為侍中、中書令、京兆尹。其特進強德, 健妻之弟也,昏酒豪橫,為百姓之患,猛捕而殺之,陳 尸於市。其中丞鄧羌,性鯾直不撓,與猛協規齊志,數 旬之間,貴戚強豪誅死者二十有餘人。於是百寮震 肅,豪右屏氣,路不拾遺,風化大行。堅歎曰:「吾今始知 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為尊也。」於是遣使巡察四方, 及戎裔種落。州郡有高年孤寡不能自存,長吏刑罰 失中,為百姓所苦,清修疾惡,勸課農桑,有便於俗,篤 學至孝,義烈力田者,皆令具條以聞。時匈奴左賢王 衛辰遣使降於堅,遂請田內地,堅許之。雲中護軍賈 雍遣其司馬徐斌率騎襲之,因縱兵掠奪。堅怒曰:「朕 方修魏絳和戎之術,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荊、吳之 戰,事興蠶婦澆瓜之惠;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 在小,擾邊動眾,非國之利也。所獲資產,其悉以歸之。」 免雍官,以白衣領護軍。遣使修和,示之信義。辰于是 入居塞內,貢獻相尋。烏丸獨孤鮮卑沒弈于率眾數 萬又降于堅。堅初欲處之塞內,苻融以「匈奴為患,其 興自古。比寇馬不敢南首者,畏威故也。今處之於內 地,見其弱矣。方當闚兵郡縣,為北邊之害。不如徙之 塞外,以存荒服之義。」堅從之。堅僭位五年,鳳皇集于 東闕,大赦其境內,百寮進位一級。初,堅之將為赦也, 與王猛、苻融密議於露堂,悉屏左右,堅親為赦文,猛融供進紙墨。有一大蒼蠅入自牖間,鳴聲甚大,集于 筆端,驅而復來。俄而長安街巷市里人相告曰:「官今 大赦。」有司以聞,堅驚謂融、猛曰:「禁中無耳屬之理,事 何從泄也?」於是敕外窮推之,咸言有一小人衣黑衣, 大呼於市曰:「官今大赦!」須臾不見。堅歎曰:「其向蒼蠅 乎!聲狀非常,吾固惡之。《諺》曰『欲人勿知,莫若勿為』。」「聲 無細而弗聞,事未形而必彰者,其此之謂也。」堅廣修 學宮,召郡國學生通一經以上充之,公卿已下子孫, 並遣受業。其有學為通儒,才堪幹事,清修廉直,孝弟 力田者,皆旌表之。於是人思勸勵,號稱多士,盜賊止 息,請託路絕,田疇修闢,帑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 備。堅親臨太學,考學生經義優劣,品而第之,問難《五 經》,博士多不能對。堅謂博士王寔曰:「朕一月三臨太 學,黜陟幽明,躬親獎勵,罔敢勌違,庶幾周、孔微言,不 由朕而墜。漢之二武,其可追乎!」寔對曰:「自劉石擾覆, 華畿二都,鞠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墳籍,滅而莫紀, 經淪學廢,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撥亂,道隆虞夏,開庠 序之美,弘儒教之風,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漢之二武, 焉足論哉!」堅自是每月一臨太學,諸生競勸焉。屠各、 張罔聚眾數千,自稱大單于,寇掠郡縣。堅以其尚書 鄧羌為建節將軍,率眾七千討平之。時商人趙掇、丁 妃、鄒瓫等,皆家累千金,車服之盛,擬則王侯。堅之諸 公,競引之為國二卿。黃門侍郎程憲言於堅曰:「趙掇 等皆商販醜豎,市郭小人,車馬衣服,僭同王者,官齊 君子,為藩國列卿,傷風敗俗,有塵聖化。宜肅明典法, 使清濁顯分。」堅於是推撿,引掇等為國卿者,降其爵。 乃下制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車馬;於都城百里之內, 金銀錦繡、工商皂隸「婦女不得服之,犯者棄市。」興寧 三年,堅又改元為建元。慕容暐遣其太宰慕容恪攻 拔洛陽,略地至于崤澠。堅懼其入關,親屯陝城以備 之。匈奴右賢王曹轂、左賢王衛辰舉兵叛,率眾二萬 攻其杏城已南郡縣,屯于馬蘭山。拓跋烏延等亦叛 堅而通於辰、轂。堅率中外精銳以討之,以其前將軍 楊安、鎮軍毛盛等為前鋒都督。轂遣弟活距戰於同 川,安大敗之,斬活并四千餘級,轂懼而降。堅徙其酋 豪六千餘戶於長安,進擊烏延,斬之。鄧羌討衛辰,擒 之于木根山。堅自《聰馬》城如朔方,巡撫夷狄,以衛辰 為夏陽公,以統其眾。轂尋死,分其部落,「貳城已西二 萬餘落,封其長子璽為駱川侯,貳城以東」二萬餘落, 封其小子寅為力川侯,故號「東西曹。」秦、雍二州地震 裂,水泉湧出,金象生毛,長安大風震電,壞屋殺人,堅 懼而愈修德政焉。使王猛、楊安等率眾二萬寇荊州 北鄙諸郡,掠漢陽萬餘戶而還。羌斂岐叛堅,自稱益 州刺史,率部落四千餘家,西依張天錫叛將李儼。堅 遣王猛與隴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邵羌討斂岐于 略陽。張天錫率步騎三萬擊李儼,攻其大夏、武始二 郡,剋之。天錫將掌據又敗儼諸軍于葵谷,儼、愳遣兄 子純謝罪於堅,仍請赦。尋而猛攻破略陽,斂岐奔白 馬。堅遣楊安與建威王撫率眾會猛以救儼。猛遣邵 羌追斂岐,使王撫守侯和,姜衡守白石。猛與楊安救 枹罕,及天錫將楊遹戰于枹罕東,猛不利。邵羌擒斂 岐於白馬,送之長安,天錫遂引師而歸。儼猶憑城未 出,猛乃服白乘輿,從數十人,請與相見。儼開門延之, 未及設備,而將士續入,遂擄儼而還。堅以其將軍彭 越為平西將軍、涼州刺史,鎮枹罕。以儼為光祿勳、歸 安侯。是歲,苻雙據上邽,苻柳據蒲坂,叛于堅。苻庾據 陝城,苻武據安定,並應之,將共伐長安。堅遣使諭之, 各《齧梨》以為信,皆不受堅命,阻兵自守。堅遣後禁將 軍楊成世、左將軍毛嵩等討雙武、王猛。鄧羌攻蒲坂, 楊安、張蚝攻陝城,成世、毛嵩為雙武所敗。堅又遣其 武衛王鑒、寧朔呂光等率中外精銳以討之。左衛苻 雄、左禁竇衝率羽林騎七千繼發,雙武乘勝至于榆 眉,鑒等擊敗之,斬獲萬五千人。武棄安定,隨雙奔上 邽。鑒等攻之,苻柳出挑戰,猛閉壘不應。柳以猛為憚 己,留其世子良守蒲坂,率眾二萬將,攻長安。長安去 蒲坂百餘里,鄧羌率勁騎七千,夜襲敗之,柳引軍還, 猛又盡眾邀擊,悉俘其卒。柳與數百騎入于蒲坂,鑒 等攻上邽,克之,斬雙武猛。又尋破蒲坂,斬柳及其妻 子,傳首長安。猛屯蒲坂,遣鄧羌與王鑒等攻陷陝城, 克之,送庾于長安,殺之。太和四年,晉大司馬桓溫伐 慕容暐,次于枋頭。暐眾屢敗,遣使乞師于堅,請割武 牢以西之地。堅亦欲與暐連橫,乃遣其將苟池等率 步騎二萬救暐。王師尋敗,引歸,池乃還。是時,慕容垂 避害奔于堅,王猛言於堅曰:「慕容垂燕之戚屬,世雄 東夏,寬仁惠下,恩結士庶,燕、趙之間,咸有奉戴之意。 觀其才略,權智無方,兼其諸子明毅有幹藝,人之傑 也。蛟龍猛獸,非可馴之物,不如除之。」堅曰:「吾方以義 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誠,今而害 之,人將謂我何!」王師既旋,慕容暐悔割武牢之地,遣 使謂堅曰:「頃者割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分災救患, 理之常也。」堅大怒,遣王猛與建威梁成、鄧羌率步騎三萬,署慕容垂為冠軍將軍,以為鄉導,攻暐洛州刺 史慕容筑于洛陽。暐遣其將慕容臧率精卒十萬,將 解筑圍。猛使梁成等以精銳萬人卷甲赴之,大破臧 於滎陽。筑懼而請降,猛陳師以受之,留邵羌鎮金墉, 猛振旅而歸。太和五年,又遣猛率楊安、張蚝、鄧羌等 十將,率步騎六萬伐暐。堅親送猛于霸東,謂曰:「今授 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從壺關、上黨出潞川,此捷濟 之機,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吾當躬自率眾,以繼卿後。 於鄴相見,已敕運漕相繼,但憂賊不煩後慮也。」猛曰: 「臣庸劣孤生,操無豪介,蒙陛下恩榮,內侍帷幄,出總 戎旅。藉宗廟之靈,稟陛下神筭,殘寇不足平也。願不 煩鑾軫,冒犯霜露。臣雖不武,望克不淹時,但願速敕 有司,部置鮮卑之所。」堅大悅,於是進師。楊安攻晉陽, 猛攻壺關,執暐上黨太守慕容越,所經郡縣皆降于 猛。猛留屯騎校尉苟萇戍壺關。會楊安攻晉陽,為地 道,遣張蚝率壯士數百人入其城中,大呼「斬關」,猛、安 遂入晉陽,執暐并州刺史慕容莊。暐遣其太傅慕容 評率眾四十餘萬以救二城。評憚猛,不敢進,屯于潞 川。猛留將軍毛當戍晉陽,進師與評相持。遣游擊郭 慶以銳卒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後,傍山起火,燒其 輜重。火見鄴中,暐懼,遣使讓評,催之速戰。猛知評賣 水鬻薪,有可乘之會。評又求戰,乃陣於渭原而誓眾 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外,今與諸軍深入賊地, 宜各勉進,不可退也。願勠力行間,以報恩顧,受爵明 君之朝,慶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勇奮,破釜棄 糧,大呼競進。猛望評師之眾也,惡之,謂鄧羌曰:「今日 之事,非將軍莫可以捷。成敗之機,在斯一舉,將軍其 勉之!」羌曰:「若以司隸見與者,公無以為憂。」猛曰:「此非 吾之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羌不悅而 退。俄而兵交,猛召之,羌寢而弗應,猛馳就許之。羌於 是大飲帳中,與張蚝、徐成等跨馬運矛,馳入評軍,出 入數四,傍若無人,搴旗斬將,殺傷甚眾。及日中,評眾 大敗,俘斬五萬有餘,乘勝追擊,又降斬十萬。於是進 師圍鄴。堅聞之,留李威輔其太子宏守長安,以苻融 鎮洛陽。躬率精銳十萬向鄴,七日而至於安陽,過舊 閭,引諸耆老語及祖父之事,泫然流涕,乃停信宿。猛 潛至安陽迎堅,堅謂之曰:「昔亞夫不出軍迎漢文,將 軍何以臨敵而棄眾也?」猛曰:「臣每覽亞夫之事,常謂 前卻人主,以此而為名將,竊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 擊垂亡之寇,若摧枯拉朽,何足慮也!監國沖幼,鑾駕 遠臨,脫有不虞,其如宗廟何!」堅遂攻鄴,陷之。慕容暐 出奔高陽,堅將郭慶執而送之。堅入鄴宮,閱其名籍, 凡郡百五十七,縣一千五百七十九,戶二百四十五 萬八千九百六十九,口九百九十八萬七千九百三 十五。諸州郡牧守及六夷渠帥盡降於堅。郭慶窮追 餘燼,慕容評奔于《高句麗》。慶追至遼海,《句麗》縛評送 之。堅散暐宮人珍寶以賜將士,論功封賞,各有差。以 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關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 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鄴;以郭慶為持節、都督幽 州諸軍事、揚武將軍、幽州刺史,鎮薊。堅自鄴如枋頭 讌,諸父老改枋頭為「永昌縣」,復之終世。堅至自永昌, 行飲至之禮,歌《勞止之詩》,以饗其群臣。赦慕容暐及 其王公已下,皆徙于長安,封授有差。堅於是行禮於 辟雍,祀先師孔子,其太子及公、侯、卿、大夫、士之元子, 皆束脩釋奠焉。徙關東豪傑及諸雜「夷十萬戶于關 中;處烏丸雜類于馮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徙陳 留、東阿萬戶,以實青州;諸因亂流移、避仇遠徙,欲還 舊業者,悉聽之。」晉叛臣袁瑾固守壽春,為大司馬桓 溫所圍,遣使請救于堅。堅遣王鑒、張蚝率步騎二萬 救之。鑒據洛澗,蚝屯八公山。桓溫遣諸將夜襲鑒、蚝, 敗之,鑒、蚝屯慎城。初,仇池氐楊世以地降于堅,堅署 為平南將軍、秦州刺史、仇池公,既而歸順于晉。世死, 子纂代立,遂受天子爵命,而絕于堅。世弟統,驍武得 眾,起兵武都,與纂分爭。堅遣其將苻雅、楊安與益州 刺史王統率步騎七萬,先取仇池,進圍寧、益。雅等次 于鷲陝,纂率眾五萬距雅。晉梁州刺史楊亮遣督護 郭寶率騎千餘救之,戰于陝中,為雅等所敗,纂收眾 奔還。雅進攻仇池,楊統帥武都之眾降于雅。纂將《碩 密》降于雅,請為內應。纂懼,面縛出降。雅釋其縛,送之 長安。以楊統為平遠將軍、南秦州刺史,加楊安都督, 鎮仇池。先是,王猛獲張天錫將敦煌陰據及甲士五 千。堅既東平六州,西擒楊纂,欲以德懷遠,「且跨威河 右,至是悉送所獲還涼州。」天錫懼而遣使謝罪稱藩。 堅大悅,即署天錫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河右諸 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西域都 護、西平公。吐谷渾碎奚以楊纂既降,懼而遣使送馬 五千匹,金銀五百斤。堅拜纂安遠將軍、漒川侯。堅嘗 如鄴,狩于西山,旬餘,樂而忘反。伶人王洛叩馬諫曰: 「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故文 帝馳車,袁公止轡;孝武好田,相如獻規。陛下為百姓 父母,蒼生所繫,何可盤于游田,以玷聖德!若禍起須臾,變在不測者,其如宗廟何?其如太后何?」堅曰:「善。昔 文公悟愆于虞人,朕聞罪于王洛,吾過也。」自是遂不 復獵。堅聞桓溫廢海西公也,謂群臣曰:「溫前敗灞上, 後敗枋頭,十五年間,再傾國師六十歲。公舉動如此, 不能思愆免退,以謝百姓,方廢君以自悅,將如四海 何?諺云『怒其室而作色於父』者,其桓溫之謂乎!」堅以 境內旱,課百姓區種,懼歲不登,省節穀帛之費,大官 後宮,減常度二等,百寮之秩,以次降之。復魏、晉士籍, 使役有常。聞諸非正道典學,一皆禁之。堅臨太學,考 學生經義,上第擢敘者八十三人。自永嘉之亂,庠序 無聞。及堅之僭,頗留心儒學。王猛整齊風俗,政理稱 舉,學校漸興,關、隴清晏,百姓豐樂。自長安至於諸州, 皆夾路樹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旅行者取 給於途,工商貿販於道。百姓歌之曰:「長安大街,夾樹 楊槐。下走朱輪,上有鸞栖。英彥雲集,誨我萌黎。」是歲, 有大風從西南來,俄而晦冥,恆星皆見;又有赤星見 於西南。太史令魏延言於堅曰:「於占,西南國亡,明年 必當平蜀、漢。」堅大悅,命秦梁密嚴戎備,乃以王猛為 丞相,以苻融為鎮東大將軍,代猛為冀州牧。融將發, 堅祖於霸東,奏樂賦詩。堅母苟氏以融少子,甚愛之。 比發,三至灞上,其夕又竊如融所,內外莫知。是夜,堅 寢于前殿,魏延上言:「天市南門屏內后妃星失明,左 右閽寺不見,后妃移動之象。」堅推問知之,驚曰:「天道 與人,何其不遠!」遂重星官。王猛至長安,加都督中外 諸軍事。猛辭讓再三,堅不許。其後天鼓鳴,有彗星出 于尾箕,長十餘丈,名𧈪尤,旗經太微,埽東井,自夏及 秋冬不滅。太史令張孟言於堅:「彗起尾、箕而埽東井, 此燕滅秦之象。」因勸堅誅慕容暐及其子弟。堅不納, 更以暐為尚書,垂為京兆尹,沖為平陽太守。苻融聞 之,上疏於堅曰:「臣聞東裔在燕,歷數彌久,逮于石亂, 遂據華夏,跨有六州,南面稱帝。陛下爰命六師,大舉 征討,勞卒頻年,勤而後獲,本非慕義,懷德歸化。而今 父子兄弟,列官滿朝,執權履職,勢傾勞舊,陛下親而 幸之。臣愚以為猛獸不可養,狼子野心。往年星異,災 起於燕,願少留意,以思天戒。臣據可言之地,不容嘿 已。《詩》曰:『兄弟急難,朋友好合』。昔劉向以胏腑之親,尚 能極言,況于臣乎!」堅報之曰:「汝為德未充而懷是非, 立善未稱而名過其實。《詩》云:『德輶如毛,人鮮克舉』。君 子處高,戒懼傾敗,可不務乎!今四海事曠,兆庶未寧, 黎元應撫,夷狄應和,方將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於 赤子,汝其息之,勿懷耿介。」夫天道助順,修德則禳災, 苟求諸己,何懼外患焉?晉梁州刺史楊亮遣子廣襲 仇池,與堅將楊安戰,廣敗績,晉沮水諸戍皆委城奔 潰,亮懼而退守磬險,安遂進寇漢川。堅遣王統朱彤 率卒二萬為前鋒,寇蜀,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 成率步騎三萬入自劍閣,楊亮率巴獠萬餘拒之,戰 于青谷,王師不利,亮奔固西城。彤乘勝陷漢中,徐成 又攻二劍,克之。楊安進據梓潼,晉奮威將軍、西蠻校 尉周虓降于彤,揚武將軍、益州刺史周仲孫勒兵距 彤等于綿竹,聞堅將毛當將至成都,仲孫率騎五千 奔于南中。安、當進兵,遂陷益州,于是西南夷卭莋、夜 郎等皆歸之。堅以安為右大將軍、益州牧,鎮成都;毛 當為鎮西將軍、梁州刺史,鎮漢中;姚萇為寧州刺史, 領西蠻校尉;王統為南秦州刺史,鎮仇池。蜀人張育、 楊光等起兵,與巴獠相應,以叛於堅。晉益州刺史竺 瑤、威遠將軍桓石虔率眾三萬據墊江,育乃自號「蜀 王」,遣使歸順,與巴獠酋帥張重、尹萬等五萬餘人進 圍成都。尋而育與萬爭權,舉兵相持。堅遣鄧羌與楊 安等擊敗之,育、光退屯綿竹。安又敗張重、尹萬于成 都南,重死之,及首級二萬三千。鄧羌復擊張育、楊光 于綿竹,皆害之。桓石虔敗姚萇于墊江,萇退據五城, 石虔與竺瑤移屯巴東。時有人於堅明光殿大呼,謂 堅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堅命執之,俄 而不見。祕書監朱彤等因請誅鮮卑,堅不從。遣使巡 行四方,觀風俗,問政道,明黜陟,恤孤獨不能自「存者。」 以安車蒲輪徵隱士樂陵王勸為國子祭酒。及王猛 卒,堅置聽訟觀于未央之南,禁《老》《莊》圖讖之學。中外 四禁、二衛、四軍長上將士,皆令修學,課後宮,置典學, 立內司以授于掖庭。選閹人及女隸有聰識者,置博 士以授經。遣其武衛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熙、 步兵校尉姚萇等率騎十三萬,伐張天錫于姑臧,遣 尚書郎閻貞、梁殊銜命軍前,下書徵天錫。堅嚴飾鹵 簿,親餞萇等于城西,賞行將各有差。又遣其秦州刺 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辯、涼州刺史王統率三州之眾 以繼之。閻負等到涼州,天錫自以「晉之列藩,志在保 境」,命斬之,遣將軍馬建出距萇等。俄而梁熙、王統等 自清石津攻其將梁粲于河會城,陷之。苟萇濟自石 城津,與梁熙等會攻纏縮城,又陷之。馬建懼,自揚川 退還清塞。天錫又遺將軍掌據率眾三萬與馬建陣 于洪池。苟萇遣姚萇以甲卒三千挑戰,諸將勸據擊 之,以挫其鋒,據不從。天錫乃率中軍三萬次金昌。萇熙聞天錫來逼,急攻據、建,建降於萇,遂攻據,害之,及 其軍司席仂。萇進軍入清塞,乘高列陣。天錫又遣司 兵趙充哲為前鋒,率勁勇五萬,與萇等戰于赤岸。哲 大敗,天錫懼而奔還,致牋請降。萇至姑臧,天錫乘素 車白馬,面縛輿櫬,降于軍門。萇釋縛焚櫬,送之于長 安,諸郡縣悉降。堅以梁熙為持節、西中郎將、涼州刺 史,領護西羌校尉,鎮姑臧;徙豪右七「千餘戶于關中, 五品稅百姓金銀一萬三千斤以賞軍士,餘皆安堵 如故。」堅封天錫重光縣之東寧鄉二百戶,號歸義侯。 初,萇等將征天錫,堅為其立第于長安,至是而居之。 堅既平涼州,又遣其安北將軍、幽州刺史苻洛為北 討大都督,率幽州兵十萬討代王涉翼犍。又遣後將 軍俱難與鄧羌等率步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 郡,與洛會于涉翼犍庭。翼犍戰敗,遁于弱水,苻洛逐 之,勢窘迫,退還陰山。其子翼圭縛父請降,洛等振旅 而還,封賞有差。堅以翼犍荒俗,未參仁義,令入太學 習禮。以翼圭執父不孝,遷之于蜀。散其部落,于漢鄣 邊故地,立尉、監,行事,官寮領押課之治業營生,三五 取丁,優復三年,無稅租。其渠帥歲終令朝獻,出入行 來,為之制限。堅嘗之太學,召《涉翼犍》問曰:「中國以學 養性而人壽考,漠北噉牛羊而人不壽,何也?」翼犍不 能答。又問:「卿種人有堪將者,可召為國家用。」對曰:「漠 北人能捕六畜,善馳走,逐水草而已,何堪為將!」又問: 「好學否?」對曰:「若不好學,陛下用教臣何為?」堅善其答。 堅以關中水旱不時,議依鄭白故事,發其王侯已下 及豪望富室僮隸三萬人,開涇水上源,鑿山起堤,通 渠引瀆,以溉岡鹵之田,及春而成,百姓賴其利。以涼 州新附,復租賦一年,為父後者賜爵一級,孝弟力田 爵二級,孤、寡、高年穀帛有差,女子百戶,牛酒大酺三 日。遣其尚書令苻丕率司馬慕容暐、苟萇等步騎七 萬寇襄陽,使楊安將樊、鄧之眾為前鋒,屯騎校尉石 越率精騎一萬出魯陽關,慕容垂與姚萇出自南鄉, 苟池等與彊弩王顯將勁卒四萬從武當繼進,大會 漢陽。師次沔北,晉南中郎將朱序以丕軍無舟楫,不 以為虞,石越遂游馬以渡。序大愳固守中城,越攻陷 外郛,獲船百餘艘以濟軍。丕率諸將進攻中城,遣苟 池、石越、毛當以眾五萬屯于江陵。晉車騎將軍桓沖 擁眾七萬為序聲援,憚池等不進,保據上明。兗州刺 史彭超遣使上言于堅曰:「晉沛郡太守戴逯以卒數 千戍彭城,臣請率精銳五萬攻之,願更遣重將討淮 南諸城。」堅于是又遣其後將軍俱難率右將軍毛當、 後禁毛盛、陵江邵保等步騎七萬,寇淮陰,盱眙楊武、 彭超寇彭城,梁州刺史韋鍾寇魏興,攻太守吉挹于 西城。晉將軍毛《武生》率眾五萬距之,與《俱難》等相持 于淮南。先是,梁熙遣使西域,稱揚堅之威德,并以綵 繒賜諸國王,於是朝獻者十有餘國。大宛獻天馬、千 里駒,皆汗血,朱鬣五色鳳膺麟身,及諸珍異五百餘 種。堅曰:「吾思漢文之返千里馬,咨嗟美詠。今所獻馬, 其悉返之,庶克念前王,髣髴古人矣。」乃命群臣作《止 馬詩》而遣之,示無欲也。其下以為盛德之事,遠同漢 文,於是獻詩者四百餘人。是時,苻丕久圍襄陽,御史 中丞李柔劾丕以師老無功,請徵下廷尉。堅曰:「丕等 費廣無成,實宜貶戮。但師已淹時,不可虛然中返,其 特原之,令以功成贖罪。」因遣其黃門郎韋華持節切 讓丕等,仍賜以劍曰:「來春不捷者,汝可自裁,不足復 持面見吾也。」初,丕之寇襄陽也,將急攻之,苟萇諫曰: 「今以十倍之眾,積粟如山,但徙荊楚人內於許、洛,絕 其糧運,使外援不接,糧盡無人,不攻自潰。何為促攻 以傷將士之命?」丕從之。及堅讓至,眾咸疑愳,莫知所 為。征南主簿河東王施進曰:「以大將軍英秀,諸將勇 銳,以攻小城,何異洪罏燎羽毛。所以緩攻,欲以計制 之。若決一旦之機,可指日而定。今破襄陽,上明自遁, 復何所疑!願請一旬之期,以展三軍之勢;如其不捷, 施請為戮首。」丕于是促圍攻之。堅將親率眾助丕等。 使苻融將關東甲卒會于壽春,梁熙統河西之眾以 繼中軍。融、熙並上言,以為未可興師,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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