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曆象彙編/庶徵典/第013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曆象彙編 第十三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曆象彙編》「庶徵典。」
第十三卷《目錄》。
《庶徵總部,藝文二》
《書異 宋》·丁謂
「請下《罪己詔》,并求直言。」 宋祁
《怪說》上 石介
謹《天誡》 包拯。
《石鷁論》 歐陽修。
《五代史》·《前蜀論》 前人
《論災異》 劉敞
《救災議》· 曾鞏
以丞相翟方進當天變 司馬光。
《乞皇帝御正殿復常膳表》 王安石。
第二《表 前人》。
《賜文武百僚文彥博以下上第一表》請皇帝御
《正殿復常膳不允。批答》 蘇軾
《賜文武百僚文彥博以下上第一表請太皇太》
后復常膳,不許批答 「前人。」
賜文武百寮文彥博以下上《第五表》請皇帝御。
「正殿復常膳」,《允批答 前人》
尚書禮部元會《奏天下祥瑞表》 林希。
《集瑞圖序》 秦觀
《災異疏》· 吳奎
溫江縣《二瑞頌》· 楊天惠。
《通志·災祥序》 鄭樵
《與史太保書》。 朱熹
賜文武百寮。宰臣史彌遠等上表奏請皇帝御
「殿復膳。不允。」《批答 真德秀》
賜文武百寮宰臣史彌遠等上表再奏「請皇帝。」
《御殿復膳不允批答 前人》
己巳四月上殿奏《劄一》 「前人。」
辛未十二月上殿奏《劄一》 《前人》。
八月一日輪對奏劄 前人。
《直前奏劄》一 「前人。」
《召除戶書內引劄子》一 前人。
《江東論奏邊事狀》 前人。
《庶徵典》第十三卷。
庶徵總部藝文二
[编辑]《書異》宋·丁謂
[编辑]淳化元年,許夏旱,五月乙卯,震雨雹,大風拔木,屋瓦 悉飄,人以為神龍所經,雖駭而不異。士同其辭,大夫 曰:「然。吁,可憫也。《春秋》書災異於其國之君,膺之談有 流變,則方訪諸卜史,顧其政事,貶往而修來,以應天 之變,以成天之戒,是天不虛謫,人有誠應也。今則不 然,都諸侯之位,災異屬之,則曰『非吾土也,其天王膺』」 之,又曰:「在吾治內,吾將聞之,示吾不政也。」於是又止 之。民命繫之,部邑倚之,事有善則曰「吾之力及之」,不 祥則曰「係邦國之曆數。」在人主之修復也。忌人言而 恥言於人,曷見其訪卜史也?斷曆數而推之於人主, 曷見其顧政事也?人君得聞之,而審之,以貶損而應 之,斯可矣,矧又畏而不使聞之乎?《語》曰:「迅雷風烈必 變。」畏天怒也。況若此之異耶?苟為政者見而不顧,則 蒼生何恃哉?天之警戒何示哉?仲尼書之於經,蓋垂 訓也,況目之乎?豈觀書者不取古乎?為政者將違天 乎?嗚呼!欲共理者慎求諸!
《請下罪己詔并求直言》宋·祁
[编辑]臣聞「王者父事天明,母事地察,政合而祥至,道失而 咎臻」,自然之應也。然至亂之世,不能絕祥;甚治之代, 不能無咎。僻君以祥自泰,故益侈而趣亡;賢主以咎 修德,故愈畏而蒙祉。則祥無必慶,咎無故凶,視銷伏 之如何耳。臣伏見頃歲以來,災害數見,依類託寓,異 占同符。天本示法而尊,乃有躔離流薄之變;地當安 固而靜,乃有都國震動之占。陛下奉承郊丘,歲豐月 潔,當蒙介福,翻至大異,何哉?得非事有召姦,法有階 隙?天於宋室諄諄存顧,先幾豫慮,以啟聖心,欲陛下 据易圖難,緣微警著,奮揚剛德,固執主威,厭銷未萌, 以光丕業也。臣伏讀前史《五行志》,以驗于今,累威重 譴,不可不察。若乃群星流散,則民人「蕩析之象也。月 行黃道,地震州邑,則邊戎窺間,臣下擅恣,后妃將盛, 年穀且饑」之兆也。去年火焚興國寺浮屠,延燔藝祖 神殿,已而盜壞宗廟釦器者再,則神不昭格之意也。 自昔災異之發,遠者十數年,近者三四年,隨方輒應, 類無虛已。陛下何不暫概清慮,推求其端?方今典刑 設張,上下禔穆,而臣便論危事,必難取信。然陛下試 一念,假有蕩析,以何策固安?假有饑空,以何理振救? 脫致窺間有任,之將謂誰?儻令擅恣可防之奸有幾, 災異不驗,國之福也。苟使遂驗,則陛下禦之之慮,得 不素具於中哉!然請先言其要。臣聞君以操柄為重, 臣以奉命為恭。柄捨之則重者反輕,命竊之則恭者 更僭。伏惟陛下念爵賞之典,刑罰之權,雖覽群言,一 決宸慮。無委成假借,以開貴近牽制之私。《書》稱「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夫威福者,天子之所以固大寶,制兆 人之術。臣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古之 王者,亦何能使刑悉當罪,賞皆稱功?要之事出于主, 則納忠者有歸;政出于臣,則植私者必眾。《傳》曰:「倒持 太阿」,言柄之不可失也。又曰:「吐珠必含。」言失之不可 收也。若夫後宮戚里,祈恩丐賞者,日月不乏,陛下且 當斷而不聽,以示公至。內省黃門,給事左右,亦宜數 加訓敕,使思不出位。此皆助陽抑陰之術也。臣聞伯 禹三王之長,逢辜引慝;宣王成周之良,思患側身。故 能感徹神祇,收還威怒,回「沴氣為太和,化已衰為中 興。」陛下覽照今古,至詳至熟。今變眚日著,中外暴聞, 而罪己之問,不形於詔書;思患之謀,不留於詢逮。委 遠天戒,虛而未答。踰時越月,群下默然。間者但引緇 黃,晨齋夕唄,修不經之細祀,塞可懼之大變。人且未 信,天胡可欺?至誠至愚,竊恐銷伏之間,未為得計也。 伏望陛下不以災之未至,遂為晏安;不以歲之屢豐, 便忘荒饉。普照百執,各貢所懷。庶幾天下條貫,粲然 先見。粗舉六事,以備萬一,聯寫于左,如有可采,續當 條陳科別。惟陛下裁赦其罪,姑垂省閱。臣無任瞽狂 待罪之至。
《怪說上》石介
[编辑]「三才位焉,各有常道。反厥常道,則謂之怪矣。」夫三光 代明,四時代終,天之常道也;日月為薄蝕,五星為彗 孛,可怪也。夫五嶽安焉,四瀆流焉,地之常道也;山為 之崩,川為之竭,可怪也。夫君南面,臣北面,君臣之道 也;父坐子立,父子之道也;而臣抗於君,子敵於父,可 怪也。夫中國,聖人之常治也,四民之所常居也,衣冠 「之所常聚也,而不士、不農、不工、不商者半中國,可怪 也。夫中國道德之所治也,禮樂之所施也,五常之所 被也,而汗漫不經之教行焉,妖誕幻惑之說滿焉,可 怪也!夫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二廟,庶人 祭于寢,所以不忘孝也。而忘而祖,廢而祭,去事不經 之鬼,可怪也!夫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 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 之棄;能殖百穀,祀以為稷后土;能平九州,祀以為社 《帝嚳》、堯、舜、禹、湯、文、武有功烈于民者,及夫日月星辰, 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也。非此族也, 不在祀典」,而老觀佛寺遍滿天下,可怪也!人君見一 日蝕,一星縮一風雨「不調順,一草木不生殖,則能知 其為天地之怪也,乃避寢減膳,徹樂恐懼,責己修德 以禳除焉。」彼其滅君臣之道,絕父子之親,棄道德,悖 禮樂,裂五常,遷四民之常居,毀中國之衣冠,汗漫不 經之教,行妖誕幻惑之說,滿則反不知為怪,既不能 禳除之,又崇奉焉。時人見一狐媚,一鵲噪,一梟鳴,一 雉入,則能知其為人之怪也,乃啟咒祈祭以厭勝焉。 彼其孫其子,忘而祖宗,去而父母,離而常業,裂而常 服,習夷鬼則反不知其怪。既厭勝之,又尊異焉,愈可 怪也。甚矣!夫中國之多怪也,人不為怪者幾少矣。噫 一日蝕,一星縮,則天為之不明;一山崩,一川竭,則地 為之不寧。釋、老之為怪也,千有餘年矣。中國之蠹壞 亦千有餘年矣,不知更千餘年,釋老之為怪也如何? 中國之蠹壞也如何?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不生。 吁!
《謹天誡》〈節〉包拯
[编辑]臣竊見近者太白犯月於尾箕之分,熒惑犯鎮星於 虛、危之分,而又冬雷震發,雨木成冰。臣謹按《歷代五 行志》曰:「太白犯月,月犯太白,熒惑犯鎮星,皆外寇之 兆。」雨木成冰者,說者謂上陽施不下通,下陰施不上 達,故雨水為之冰。冰者,陰之盛,木者,少陽貴神。卿大 夫之職亦曰:「木冰為木介。介者,甲兵之象。」又曰:「冬雷 者,所發之地,主兵。」謂雷以二月出,八月入也。今年冬 而震雷雨雹者,陽不閉藏而發泄,皆失節之異。夫月 者太陰之長,后妃大臣諸侯之象。鎮星所管,宋衛陳 鄭之分。若金火凌犯,固不為福。況又箕尾屬燕,虛危 屬齊,設或內非其應,則北邊之患,山東之憂,亦須大 為之防。且頃歲有星孛之異,近復有巨嵎之震,不可 忽也。今四方災旱,流亡未復,雖遣使綏撫,貸粟賑給, 而上下困竭,濟卹攸艱,此乃天意篤祐,聖宋丁寧,陛 下如是之至也。《書》曰:「曆象日月星辰」,此言王者當仰 視天文,俯察地理,觀日月消息,候星辰躔次,揆山川 變動,參人民謠俗,以攷休咎。若見災異,則退而責躬, 恐懼修德以應之。有「不可救者,則蓄儲備以待之,故 宗社享無疆之福。伏望陛下省災異之來,驗休祥之 應,謹奉上天之戒,以揆當世之務。外則幅員之廣,寇 盜可虞;內則樞政之繁,賞罰未信。固宜進擢賢傑,振 張紀律,廣闢眾正之路,屏絕群枉之門。斥遠奸憸,慎 重聽納。近自宮禁,遠及邊陲,杜漸防微,中處協濟。如 此則」庶幾後患可弭,惟聖度裁處。
《石鷁論》歐陽修
[编辑]夫據天道,仍人事,筆則筆而削則削,此《春秋》之所作 也。援他說,攻異端,是所是而非所非,此三《傳》之所殊也。若乃上揆之天意,下質諸人情,推至隱以探萬事 之元,垂將來以立一王之法者,莫近於《春秋》矣。故杜 預以為「經者不刊之書」,范甯亦云:「義以必當為理。」然 至一經之指,三傳殊說,是彼非此,學者疑焉。魯僖之 十六年,隕石於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左氏傳》之曰: 「石隕於宋,星也;六鷁退飛,風也。」《公羊》又曰:「聞其磌然, 視之則石,察之則五。」故先言石而後言五,視之則鷁, 徐而視之則退飛,故先言六而後言鷁。《穀梁》之意又 謂:先後之數者,聚散之辭也。石鷁猶盡其辭,而況於 人乎?《左氏》則辨其物,《公》《穀》則鑒其意,噫?豈聖人之旨 不一邪?將後之學者偏見邪?何紛紛而若是也?且《春 秋》載二百年之行事,陰陽之所變見,災異之所著聞, 究其所終,各有條理。且《左氏》以石為星者,莊公七年 「星隕如雨」,若以所隕者是星,則當星隕而為石,何得 不言星而直曰隕石乎?夫大水大雪,為異必書,若以 小風而鷁自退,非由風之力也。若大風而退之,則眾 鳥皆退,豈獨退鷁乎?成王之風,有拔木之力,亦未聞 退飛鳥也。若風能退鷁,則是過成王之風矣,而獨經 不書曰「大風退鷁」乎?以《公羊》之意,謂數石視鷁而次 其言。且孔子生定、哀之間,去僖公五世矣,當石隕鷁 飛之際,是宋人次于舊史,則又非仲尼之善志也。且 仲尼隔數世修經,又焉及親數石而視鷁乎?《穀梁》以 謂「石後言五,鷁先言六」者,石鷁微物,聖人尚不差先 後,他謹記其數,則於人之褒貶可知矣。若乃西狩獲 麟,不書幾麟鴝鵒來巢,不書幾鴝鵒,豈獨謹記於石 鷁而忽於麟、鴝鵒乎?如此則仲尼之志荒矣。殊不知 聖人紀災異,著勸戒而已矣,又何區區於謹數乎?必 曰「謹物察數,人皆能之,非獨仲尼而後可也。」噫!三者 之說,一無是矣。而周內史叔興又以謂陰陽之事,非 吉凶所生。且天裂陽,地動陰,有陰陵陽則日蝕,陽勝 陰則歲旱。陰陽之變,出為災祥,國之興亡,由是而作。 既曰陰陽之事,孰謂非吉凶所生哉?其不亦又甚乎?
《五代史前蜀論》前人
[编辑]嗚呼!自秦漢以來,學者多言祥瑞,雖有善辯之士,不 能祛其惑也。予讀《蜀書》,至于龜龍麟鳳騶虞之類,世 所謂王者之嘉瑞,莫不畢出于其國,異哉!然考王氏 之所以興亡成敗者,可以知之矣。或以為一王氏不 足以當之,則視時天下治亂,可以知之矣。龍之為物 也,以不見為神,以升雲行天為得志。今偃然暴露其 「形,是不神也;不上于天而下見于水中,是失職也。然 其一何多歟!可以為妖矣。」鳳凰,鳥之遠人者也。昔舜 治天下,政成而民悅,命夔作樂,樂聲和,鳥獸聞之皆 鼓舞。當是之時,鳳凰適至舜之史因并記以為美,後 世因亦以鳳來為有道之應。其後鳳凰數至,出于庸 君繆政之時,或出于危亡大亂之際,是果為瑞哉?麟, 獸之遠人者也。昔魯哀公出獵,得之而不識,蓋索而 獲之,非其自出也。故孔子書于《春秋》曰「西狩獲麟」者, 譏之也。西狩非其遠也,獲麟惡其盡取也。狩必書地, 而哀公馳騁,所涉地多,不可遍,以名舉,故書「西」以包 眾地,謂其舉國之西皆至也。麟,人罕識之獸也,以見 公之窮山竭澤而盡取,至于不識之獸,皆搜索而獲 之,故曰「譏之也。」聖人已沒,而異端之說興,乃以麟為 王者之瑞,而附以符命、讖緯詭怪之言。鳳嘗出于舜 以為瑞,猶有說也。及其後出于亂世,則可以知其非 瑞矣。若麟者,前有治世,如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世, 未嘗一出。其一出而當亂世,然則孰知其為瑞哉?龜, 元物也,污泥川澤,不可勝數。其死而貴於卜官者,用 適有宜爾。而戴氏禮以其在宮沼,為王者難致之瑞。 《戴禮》雜出於諸家,其失亦以多矣。騶虞,吾不知其何 物也。《詩》曰:「吁嗟乎騶虞。」賈誼以為騶者文王之囿。虞, 虞官也。當誼之時,其說如此。然則以之為獸者,其出 於近世之說乎?夫破人之惑,若難與爭於篤信之時, 待其有所疑焉,然後從而攻之可也。「龜龍麟鳳」,王者 之瑞,而出於五代之際,又皆萃於蜀,此雖好為祥瑞 之說者,亦可疑也。因其可疑者而攻之,庶幾惑者有 以思焉。
《論災異》劉敞
[编辑]臣伏以聖王所甚畏事者莫如天,所甚聽用者莫如 民,是故觀天意於災祥,察民情於謠俗,因災祥以求 治之得失,原謠俗以知政之善否,誠少留意,則皆粲 然矣。前古聖賢之君,莫不循此以導其下;忠信之臣, 莫不緣此以諷其上;上下相飭,而自天祐之。切見朝 廷每有吉應嘉瑞,則公卿稱賀,至於災異非常可怪 之事,則寂然莫有言者。雖歸美將順,臣子之常操,而 於儆戒吁俞,理似未盡。陛下復不自延問,以求天意, 恐非所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者也。臣愚 以謂《五經》災異之說,最深最切。設四方所上奇物怪 變,妖孽沴疾,有非常可疑者,宜使儒學之臣,據經義, 傅時事以言。若其言是可以當天意,若其言非足以 廣聖聰,如近日雨雪驟寒,人有凍死者,此亦災異之 一端矣。惟聰明睿智,憂深思遠,順時防微,不可不慮也。臣忝近列,愚不能通古今,切觀前世商高宗、周成 王畏天威,享福祚之益,誠願陛下留意於此,臣不勝 區區。
《救災議》曾鞏
[编辑]「河北地震水災,隳城郭,壞廬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 憂憫,下緩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 于暴露,非錢不可以立;屋廬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 飽: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雖主上憂勞于上, 使者旁午于下,無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請 發倉廩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 不旋日而許之賜之,可謂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 之法,非審計終始,見於眾人之所未見也。今河北地 震水災,所毀敗者甚眾,可謂非常之變也。遭非常之 變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 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廩於上,則 其勢必不暇乎他為是農不復得修其畎畝,商不復 得治其貨賄,工不復得利其器用,閒氏不復得轉移。 執事一切棄百事,而專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 命之計,是直以餓殍之養養之而已,非深思遠慮為 百姓長計也。「以中戶計之,戶為十人,壯者六人,月當 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 戶月當受粟五石」,難「可以久行也,則百姓何以贍其 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歲麥 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來歲麥熟,凡十月,一戶 當受粟五十石。」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萬戶計之, 中戶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 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戶。食之不遍,則為施不均,而民 猶有「無告者也。食之遍,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後可 以辦」,此又非深思遠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 際,有淹速,有均否真偽,有會集之擾,有辨察之煩,厝 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群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 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 其於屋廬構築之費,將安取哉?屋廬構築之費,既無 所取,而就食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頹牆壞 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眾物之 尚可賴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者有 之,伐桑棗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今秋氣已 半,霜露方始,而民露處不知所蔽,蓋流亡者亦已眾 矣。如不可止,則將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戰𩰚 之民,此眾士大夫之所慮,而不可謂無患者也。空近 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眾士大夫所未慮,而患之尤 甚者也。何則?失戰𩰚之民,異時有警,邊戍不可以不 增爾;失耕桑之民,異時無事,邊糴不可以不貴矣。二 者皆可不深念歟?萬一或出於無聊之計,有窺倉庫, 盜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已負有司之禁,則必 鳥駐鼠竄,竊弄鋤梃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強 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 之地,有枹鼓之警,國家烏能晏然而已乎?況夫外有 敵國之可慮,內有郊祀之將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 銷之於未萌也?然則為今之策,下方紙之詔,賜之以 錢五十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足矣。何則?今 被災之州為十萬戶,如一戶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 戶常產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錢以完其居, 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畎畝,商得治其貨賄,工 得利其器用,閒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復其業,而不 失其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二升之廩於上,而勢不 暇乎他為,豈不遠哉!此可謂深思遠慮,為百姓長計 者也。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 今之說,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況貸之於今, 而收之於後,足以振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峙之實, 所實費者錢五鉅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遠慮,為公 家長計者也。又無給授之弊,疾癘之憂,民不必去其 故居。苟有頹牆壞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 因者,什器眾物之尚可賴者,皆得而不失,況於全牛 馬、保桑棗,其利又可謂甚也。雖寒氣方始而無暴露 之患,民安居足食,則有樂生自重之心,各復其業,則 勢不暇乎他為,雖驅之不去,誘之不為盜矣。夫饑歲 聚餓殍之民,而與之升合之食,無益於救災補敗之 數,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錢與粟 一舉而賑之,足以救其患,復其業。河北之民聞詔令 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賴,而自安於畎畝之中,負錢與 粟而歸,與其父母妻子,脫於流轉死亡之禍,則戴上 之施而懷欲報之心,豈有已哉!天下之民,聞國家厝 置如此,恩澤之厚,其孰不震動感激,悅主上之義於 無窮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悅者,未之有 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悅於上,然後玉輅徐動,就陽而 郊,荒夷殊陬,奉幣來享,疆內安輯,里無囂聲,豈不適 變於可為之時,消患於無形之內乎?此所謂審計終 始,見於眾人之所未見也。不早出此,或至於一有枹 鼓之警,則雖欲為之,將不及矣。或謂方今錢粟恐不 足以辦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餘則取,不足則與,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 不足,君孰與足?」蓋百姓富實而國獨貧,與百姓餓殍 而上獨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 患貧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 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備水旱之災,然後謂之王政 之成。唐水、湯旱,而民無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國家倉 庫之積,固不獨為公家之費而已。凡以為民也,雖倉 無餘粟,庫無餘財,至於救災補敗,尚不可緩已。況今 倉庫之積,尚可以用,獨安可以過憂將來之不足,而 立視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膚,割髮宜 及體。」先王之於救災,髮膚尚無足愛,況外物乎!且今 河北州軍凡三十七,災害所被,十餘州軍而已。他州 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糴粟常價斗增一二十錢, 非獨足以利農,其於增糴一百萬石易矣。斗增一二 十錢,吾權一時之事,有以「為之耳。以實錢給其常價, 以茶荈香藥之類佐其虛估,不過捐茶荈香藥之類, 為錢數鉅萬貫,而其費已足。茶荈香藥之類,與百姓 之命,孰為可惜,不待議而可知者也。夫費錢五鉅萬 貫,又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足以救一 時之患」,為天下之計,利害輕重,又非難明者也。顧吾 之有司,能「越拘攣之見,破常行之法與否而已?」此時 事之急也,故述斯議焉。
《以丞相翟方進當天變》司馬光
[编辑]晏嬰有言:「天命不慆,不貳其命。」禍福之至,安可移乎? 藉其可移,楚昭、宋景猶不肯為,況不可乎!方進罪不 至死,而誅之以當天變,是誣天也;隱其謀而厚其葬, 是誣人也。孝成欲誣天人而卒無所益,可謂不知命 矣。
《乞皇帝御正殿復常膳表》王安石
[编辑]陽春生物,偶霑澤之稍愆;睿意恤民,遽側身而自抑。 德已修於消變,數或係於非常。當復彝儀,用安群下。 恭惟皇帝陛下,天仁博施,神知曲成。躬忘旰食之勞, 坐講日新之政。四時協序,萬物致和。適當化養之辰, 宜得涵濡之澤。少違常候,輒軫清衷。退師氏之正朝, 約太官之盛饌。仰窺謙德,志在閔民。然而遐裔來朝, 「當即法宮之位;誕辰入慶,合陳燕俎之珍。事有所先, 禮難偏廢。伏願仰回淵聽,俯徇輿情,夙御九筵之居, 並羞十閣之具。上以全於國體,下以副於臣誠。」
《第二表》前人
[编辑]「時澤偶愆,屢勤齋禱;聖衷愈勵,曲盡焦勞。將損己以 召休,因退次而貶食。列陳剡奏,尚闕嗣音,在臣列之 靡遑,伏帝閽而再叩。」恭惟皇帝陛下,體居離正,德稟 乾剛。期揉俗以致康,嘗納隍而興念。七載於此,繼獲 豐穰;一春而來,或罹愆亢。皇慈深軫,群祀遍修。恐狴 犴乖則親慮其囚;懼黼黻美則躬變其服。仍損內饔 之舉,兼虛正宁之朝。然而禮貴從宜,事難泥古。而況 甫臨誕節,交舉慶儀,有列辟拜萬年之觴,有殊俗修 兩朝之好,苟虛彝制,難副群情。伏望少屈淵衷,特從 誠懇,天臨廣廈,日御常珍。親事法宮,廓宣於政治;惟 辟玉食,昭示於等威。仰以慰兩宮之慈,俯以安群下 之望。
《賜文武百寮文彥博以下上第一表請皇帝御正殿復常膳不允批答》元·祐二年四月二十
[编辑]二日 ,蘇軾
朕即位二年,水旱繼作,致災之故,實「惟沖人。既延及 於無辜,復貽憂於文母。是以坐不安席,食不甘味,實 欲深念厥咎,豈徒見之空言。而雨不崇朝,農猶告病, 欲徇來請,惕然未寧。其一乃心,勉正厥事,毋重朕之 不德,以答天之深戒。」
《賜文武百寮文彥博已下上第一表請太皇太后復常膳不許批答》元·祐二年四月二十二
[编辑]日 前人。
旱暵之罰,自冬及夏。天之降災,如此其久,則夫致災 之道,豈一日而然哉!雖力行罪己之文,尚恐非應天 之實。而卿等「以膚寸之澤,遽欲即安,覽之惕然,未敢 自赦。其交修不逮,務盡厥誠,期茲歲於有秋,雖復常 其未晚。」
《賜文武百寮文彥博已下上第五表請皇帝御正殿復常膳允批答》元·祐二年五月二十九
[编辑]日 前人。
朕以寡昧,膺受多福,常欲損上益下,畏天之威。矧茲 旱災,咎在不德。而卿等以雨澤既至,封章屢上,勉從 其意,甚愧於中。夫天之有風雨雷霆,猶朕之有號令 賞罰。朕不修明其事,何以責應於天?永思其終,無忘 納誨。
《尚書禮部元會奏天下祥瑞表》林希
[编辑]臣珪等言:「尚書禮部得元豐五年天下所上祥瑞:宣 徽南院使判北京臣拱辰,承議郎提舉河北常平等 事臣宜之,通議大夫知秦州臣公孺,龍圖閣待制知 青州臣綰,正義大夫、知安州臣甫,朝議大夫、知興元 府臣景華,朝奉大夫知滎州臣震,西上閣門使、知雄州臣舜卿,禮賓使、知安肅軍臣孝綽,文思使、知憲州」 臣詵、朝散郎知鼎州臣伋、知歙州臣堯封、朝奉郎知 蜀州臣少連、承議郎知安德軍臣從諒、知利州臣山 等言:「所部有芝生於州宅寺觀、殿閣柱,有七莖者一, 苗長尺餘者六;牛生二犢者二;嘉禾合穗者三,五本 合為一者一。麥一莖三穗者四,四穗者五穗者百,餘 穗者各一;白烏白鵲生於巢者各一。」臣聞聖人出而 四海清,帝命昭而萬靈集,必致諸福之物,以表太平 之符。伏惟皇帝陛下體堯之仁,躬舜之孝,力行勤儉 而本以化物,誠意惻怛而出於愛民。是以指麾之間, 功業成就;覆載之內,陰陽協和。蒙被群生,浹肌膚而 淪骨髓;涵濡異類,霑動植而洽飛翔。仰而觀者,景星 慶雲;俯而視者,醴泉甘露,扶疏煒煜,發為朱草三秀 之英;游泳服馴,則有白麟一角之異。嘉葩連理之木, 異畝同穎之禾,巢鵲可俯而窺,池龍可豢而擾。謂宜 作為聲詩,而奏於郊廟;申詔太史,而著之簡編,以永 無疆之休,以昭特起之蹟。考諸已往,固可謂絕世之 殊祥;抑而弗宣,猶以為盛德之餘事。是時所紀,殆不 絕書。今者駕鸞輅以充明庭,撞黃鐘而御太極,典禮 大備,官儀一新,殊方駿奔,重譯輻湊。自昔辮髮卉裳, 羈縻之所未至;踰沙軼漠,言語之所未通。咸奉玉帛 而介九賓,襲衣冠而獻萬壽。烜赫威德,冠古超今,巍 巍煌煌,傳示八極。鋪張王會之眾美,裒對皇家之盛 容。臣等恭率有司,伏尋故事,稽參圖牒,宜先象齒之 珍。敷道句臚,敢上龍墀之奏。歡呼忭蹈,倍萬常情。
《集瑞圖序》秦觀
[编辑]熙寧九年,燕國邵舜文與諸弟持其先君之喪於宜 興,數月,有雙瓜生於後圃,後二年,又生紫芝三,雙桃、 雙蓮各一,凡六物。於是鄉之耆老聞而歎曰:「邵氏其 興乎?何其瑞之多也。」舜文因集六物者而圖之,號《集 瑞圖》云。余謂萬物皆天地之委和,而瑞物者又至和 之所委也。至和之氣磅礡氤氳而不已,則必發見於 「天地之間。其精者,蓋已為盛德,為尊行,為豪傑之材; 其浮沈而下上者,則又為景星慶雲、甘露、時雨、醴泉、 芝草、連理之木、同穎之禾。而棲翔遊息乎其中者,則 又為鳳凰、麒麟、神馬、靈龜之屬。燦乎光景色象之異 也,藹乎華實臭味之殊也,卓乎形聲文章之無與及 也,於是指以為瑞焉。」繇是言之,世之「所謂瑞者,乃盛 德尊行魁奇之才,所鍾和氣之餘者耳。」邵氏之祖考, 既以潛德隱行見推鄉閭,至舜文彥瞻端仁,又以文 學取科第,弟兄相繼,有聞於時,而諸子森然皆列於 英俊之域,則是至和之氣鍾於其家久矣,宜其餘者 發為草木之瑞也。昔楊寶得王母使者玉環四枚,而 寶生震,震生秉,秉生賜,賜生彪,凡四世為三公。以往 推今即邵氏。六物之瑞,豈徒生而已夫蓋有應之者 矣。
《災異疏》吳奎
[编辑]「今冬令反燠,春候反寒,太陽虧明,五星失度,水旱作 沴,饑饉荐臻,此天道之不順也。自東徂西,地震為患, 大河橫流,堆阜或出,此地道之不順也。邪曲害政,陰 柔蔽明,群小紛爭,眾情壅塞,西北貳敵,求欲無厭。此 人事之不和也。夫帝王之美,莫大於進賢退不肖。今 天下皆謂之賢,陛下知之而不能進;天下皆謂之不 肖」,陛下知之而不能退,內寵驕恣,近習回撓,陰盛如 此,寧不致大異乎!又十數年來,下令及所行事,或有 名而無實,或始是而終非,或橫議所移,或奸謀所破, 故群臣百姓多不甚信,以謂「陛下言之雖切而不能 行,行之雖銳而不能久。」臣願謹守前詔,堅如金石,或 敢私撓,必加之罪。毋為人所測度,而取輕於天下。
《溫江縣二瑞頌》〈并序〉楊天惠
[编辑]溫江隸成都,遠王畿三千幾百里有奇,蓋西南偏邑也。政和二年夏六月,有嘉禾產於嚴氏之圃,凡二本。是歲十二月,復有甘露降於學宮之柏,凡三日。鄉以白縣,縣以白府,府遣從事即縣覈狀,皆有實,可復不誣。輒具書若圖,上尚書省以聞。詔下其副,尚書禮部藏焉。於是前縣臣宗道馳書諭假彭山丞臣天惠曰《盍頌》。諸臣越北闕而奏頌曰:
「於皇御極,百志惟敘。曰農而農,曰士而士。爾安迺宮, 爾寧迺畝。恩詔數下,仁滂德膴。農飽以歌,士喜式舞。 協氣從之,祥嘏如雨。迺產嘉禾,以慶農扈。迺降甘露, 以幸士子。其慶伊何?珠穗紛舉。俾爾甌窶,戶有億秭。 其幸伊何?雲液醲湑。俾爾高馥,濡及嬰孺。維我哲后, 博臨下土。相彼多禾,均此靈露。道拜稽首,誕告奔走。」 惠拜稽首,盱衡語語。敢獻《稗宮》,以贊矇瞽。
《通志災祥序》鄭樵
[编辑]仲尼既沒,先儒駕以妖妄之說而欺後世。後世相承, 罔敢失墜者,有兩種學:一種妄學,務以欺人;一種妖 學,務以欺天。凡說《春秋》者,皆謂孔子寓褒貶於一字 之間,以陰中時人,使人不可曉解。三傳唱之於前,諸 儒從之於後,盡推己意而誣以聖人之意,此之謂欺 人之學。說《洪範》者,皆謂箕子本《河圖》《洛書》以明五行之旨,劉向創釋其傳于前,諸史因之而為志于後,析 天下災祥之變,而推之于金、木、水、火、土之域,乃以時 事之吉凶而曲為之配,此之謂欺天之學。夫《春秋》者, 成周之典也;《洪範》者,皇極之書也。臣舊作《春秋傳》,尃 以明王道,削去三家褒貶之說,所以杜其妄。今作《災 祥略》,專以記實跡,削去五行相應之說,所以絕其妖。 且萬物之理,不離五行,五行之理,其變無方。離固為 火矣,而《離》中有水,《坎》固為水矣,而《坎》中有火,安得直 以秋大水為水行之應,成周宣榭火為火行之應乎? 況周得木德,而有赤烏之祥,漢得火德,而有黃龍之 瑞,此理又如何耶?豈其晉厲公一視之遠,周單公一 言之徐,而能關于五「行之沴乎?豈其晉申生一衣之 偏,鄭子臧一冠之異,而能關于五行之沴乎?如是,則 五行之繩人甚于三尺矣。」臣竊觀漢儒之說,以亂世 無如《春秋》之深,災異無如《春秋》之眾者,是不考其實 也。臣每謂《春秋》雖三王之亂世,猶治于漢、唐之盛時, 何哉?《春秋》二百四十年而日食三十六,唐三百年而 日食過百,舉《春秋》地震五;漢和平中,積二十一日而 地百二十四動,舉《春秋》山傾者二;漢文帝時,一年之 間,齊楚山二十九所同日圮,舉《春秋》大水者八;後漢 延平中,一月之間,郡國三十六大水。其他小小災異, 則二百四十年之事,不及後世一年也。如「李梅冬實」, 「鴝鵒來巢」之類,在後世不勝書,使《春秋》之人而親見 後世事,豈但慟哭流涕而已哉?以《春秋》視後世不為 亂世也,何哉?後世之法度不及《春秋》之法度,後世之 人才不及《春秋》之人才,其所以感和氣而弭災異者, 又安可望《春秋》乎?嗚呼!天地之間,災祥萬種,人間禍 福,冥不可知。奈何以一蟲之妖,一氣之戾,而一一質 之以為禍福之應,其愚甚矣。況凶吉有不由于災祥 者,宋之五石六鷁,可以為異矣。而內史叔興以為此 陰陽之事,非吉凶所生。魏安平太守王基筮於管輅, 輅曰:「君家有三怪:一則生男墮地,走入竈死;二則大 蛇床上銜筆;三則烏來入室。與燕𩰚兒入竈者,宋無 忌之妖;蛇銜筆者,老書佐之妖;烏與燕𩰚者,老鈴卜 之妖。此三」者足以為異,而無凶兆,無所憂也。王基之 家,卒以無患。觀叔興之言,則國不可以災祥論興衰; 觀管、輅之言,則家不可以變怪論休咎。惟有和氣致 祥、乖氣致異者,可以為通論。
《與史太保書》朱熹
[编辑]熹昨者狂妄,輒以瞽言仰瀆崇聽,自循分守,當得譴 斥之罪,不謂高明博大,無所不容,誨答諄諄,罄竭底 蘊,三復自幸,不惟私以免於罪戾為喜,而又得側聞 前此告猷之「益,天下巳有陰受其賜者,尤竊增氣,尚 恨未得躬扣昌言之目,以發蒙昧耳。」今者邊事益急, 變異薦臻,人無智愚,共以為懼。然熹淺陋,竊以為境 「外之傳未足憂,而譴告之深為可畏也。今朝廷於其 不足慮者既已過為之防,而於其深可畏者反未有 處,熹甚惑焉。夫以災異而求直言,歷世相傳,具有故 實。明公身為天下大老,誠有憂國之心,亦不當俯及 細務。願以此意為上一言,使幽隱之情得以上通,則 天下之言皆明公之言,而明目達聰」,感召和氣,皆明 公之功矣。感激容貸之恩,懷不能已,敢復言之,俯伏 俟罪。
《賜文武百寮宰臣史彌遠等上表奏請皇帝御殿復膳不允批答》真德秀
[编辑]省表具之。朕以眇身,獲承宗廟,常懼弗稱,以累付託 之明。屬者風霆之警,厥證甚異,憔德菲薄,晻于政理。 故天動威,以顯朕郵。在《易》有之,「洊雷震」,君子以恐懼 修省,是用惕然。貶食避殿,蓋不若是,無以見朕畏威 罪己之誠。惟卿等協同一心,飭正庶事,以輔予不逮, 迺所望也。若夫抗章所陳,靳復常度。顧朕寡昧,方念 「弗足以御九筵之峻,享四海之珍。省愆未遑,其敢議 此。尚體斯意,毋重有云。」《所請宜不允》。
《賜文武百寮宰臣史彌遠等上表再奏請皇帝御殿復膳不允批答》前人
[编辑]省表具之。朕惟天人之應,有若合符;言行之微,皆足 致異。比以烈風雷雨之警,惕,若上帝祖宗之臨。遇災 何止于側身,方食殆幾于失匕。亟虛正宁,仍卻珍羞。 雖盡行挹損之文,尚恐非感通之實。而未逾信宿,遽 復故常。雖眾志之願然,在眇躬其安敢。況屬郊禋之 邇,正蘄神聽之歆。當益懋于寅威,庶遄臻于昭假。朕 固有待,卿毋重陳,所請宜不允。
《己巳四月上殿奏劄一》前人
[编辑]臣寒遠書生,至愚極陋。去夏四月,嘗因面對,冒貢瞽 言,陛下不以為狂,俯賜嘉納。今者又獲進瞻天光,不 于此時罄竭愚忠,裨萬分一,臣實有辠。臣聞董仲舒 有言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迺先出災害以譴告 之。不自知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 迺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竊惟 漢儒之言天,未有深切著明如仲舒者。臣濫綴館職,
獲觀太史所申,邇日以來,災眚荐至,兩旬之間,暴風再起。三月丙申,都城雨雹。越八日癸卯,熒惑失次,行入太微,干犯執法。己酉之夕,留守掖門。譴告丁寧,可 謂至矣。而蝗蝻餘孽,寖寖復生。陛下恭儉慈仁,對越 無愧,而和氣未應,咎徵遄臻。臣愚無知,未測其故。意 者上天仁愛,昭示戒儆,欲使陛下君臣之間,思先格 王,所以正厥事者乎?臣敢條上四說,惟陛下財擇。一 曰親正人。臣謹按漢初元二年正月,暴風從西南來, 翼奉以為左右邪臣之驗;延光二年三月,大風拔木, 史臣以為親讒曲直不分之應。今陛下登崇耆哲,褒 顯忠良,所謂讒邪,萬無此理。然臣竊聽眾論,或謂正 人雖進用而委任未盡專,小人雖退斥而僥倖未盡 塞,名雖好忠而實則喜佞,故諫爭之塗尚狹,而忠鯁 之氣未伸,此災異所緣而起也。臣願陛下親近端良, 優容切直,知賢而任之則勿貳,知邪而去之則勿疑, 然後政治可興,而天心可假矣。二曰抑近倖。臣聞之 《傳》曰:「陰氣之精,凝而為雹。」故劉向以為陰脅陽之證, 孔季彥以為陰乘陽之證。考諸前代,凡妾婦乘其夫, 臣子倍君父,政權在臣下,皆其事也。求之今日,固亡 此患。然臣切觀近者一二詔旨,或從中出,廷尉之官, 不得守法,環列之職,驟畀非人,更化之朝,詎所宜有。 意者左右近習之私,甘言卑辭之請,未能以盡絕之 乎?夫陰邪之類長,則陽剛之道缺。致異之原,其或在 是。臣願陛下遵仁祖之規,責大臣以杜衍之事,深遏 私情,大融公道,以潛消陰盛之譴,則升平可致矣。三 曰除壅蔽。臣謹按《漢·天文志》,「熒惑南方,為禮為視。禮 虧視失,則罰見之。」又太微天廷,熒惑守之為亂臣在 廷之象。陛下恭畏自將,動循典法,固無一不合乎禮 矣。意者萬事幾微或未盡察,群情邪正或未盡知,故 上天因之以示戒乎?夫「視之不明,是謂不哲。」《洪範》五 事之證,昭然可考。臣願陛下體重臣之照,炳獨斷之 明,察事幾于朕兆之先,燭物情於隱伏之際。使姦邪 不能壅蔽,則火得其性,而災害熄矣。四曰去貪殘。臣 觀《春秋》威公五年「秋螽」,說者謂貪虐取民之所致。漢 光和元年蝗,蔡邕謂貪虐之所致。曩者,權奸當國,寵 賂日章,州郡監司,掊克取媚,愁苦之氣,干盩陰陽,餘 毒遺殃,殆今未歇。比者固嘗遴監司之選,重贓吏之 罰,而守令貪殘者尚多,苞苴餽遺者未戢。臣願陛下 明詔大臣,推行臧否之令,申嚴賄賂之禁,庶幾「民瘼 可瘳而天變可弭也。昔者成王悔過,天雨反風,景公 一言,熒惑退舍」,宣帝因雨雹而躬親萬幾,太宗因旱 蝗而益施仁政,致治之效,於今可睹。陛下誠能側身 修省于其上,大臣誠能同心燮理于其下,則轉異而 祥,反掌間耳。抑臣復有獻焉。夫天人一理,感通無間, 民氣舒慘,則天心應之。三數年「來,生靈窮困,可謂極 矣。淮民流離,死者什九,僅存者饘粥弗給,既斃者亡 所蓋藏。陛下軫恤之仁,無往不至,而有司奉行,未得 其術,江、淮之間,以人為糧者,猶自若也,欲望災沴之 消,其可得乎?側聞兩淮蹂躪之餘,種麥亡幾,誠恐風 傳過實,或誤宸聽,謂麥熟為可恃,而不得廣為賑捄 之策。又聞廣南數州,粒米狼戾,臣願斥內帑封椿之 儲,及今收糴,以濟其饑,是亦振救之一端也。方今元 元之命,寄于陛下,倒懸之急,近在目前。幸哀憐而亟 救之,庶幾人心可回而天意自解。不然,愁歎日滋,變 異日熾,臣未知其所終也。」意切言狂,罪當萬死。
《辛未十二月上殿奏劄一》前人
[编辑]臣聞「知父母之心者,可以知天心;知人君之道者,可 以知天道。」蓋父母之於子也,鞠育而遂字之,仁也;鞭 扑而教戒之,亦仁也;君之于臣也,爵賞以褒勸之,仁 也;刑罰以聳厲之,亦仁也。天祐民而作之君,其愛之 深,望之切,無異親之于子,君之于臣也。故君德無愧, 則天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德有闕,則天示之譴,而 災異形焉。災祥雖殊,所以勉其為善一也。天之愛君 如此,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為心乎?臣伏觀近 歲以來,旱蝗頻仍,饑饉相踵。陛下嚴恭寅畏,不敢荒 寧,憂閔元元,形于玉色;上天降康,遂以有年,亦足以 觀感格之效矣。而比者乾度告愆,星文示異,迺疊見 于清臺之奏,謂「陛下躬行之未至與,則《豐穰》之應,若 何而致之?」謂陛下「躬行之已至與,則象緯之災,又何 為而數見也?」天道幽遠,人所難知,臣切思之。意者皇 天祐宋之心,欲陛下不以積年之憂患易忘,而以目 前之喜為僅足,其愛之深、望之切,為何如耶?夫宮庭 屋漏之邃,起居動作之微,一念方萌,天已洞見。陛下 誠能守兢業之志,防「慢易之私,孳孳服行,屢省毋怠, 則將不待善言之三而有退舍之感矣。況今年雖告 稔,民食僅充,然荐饑之餘,公私赤立,如人久病,甫獲 瘳而血氣未平,筋力猶憊。藥敗扶傷,正須加意朝廷 之上,未可遽忘矜恤之念也。恭聞間者內廷屢蕆醮 事,固足以見陛下畏天之誠,然而修德行政者,本也; 禬禳」祈請者,末也。舉其末而遺其本,恐終不足以格 天。矧今冬令已深,將雪復止,和氣尚鬱,嘉應未臻,此 漢人所謂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臣愚不佞,伏望陛下體昊天仁愛之意,思星文變動之由, 延訪近臣,勤求闕失,推行惠政,以活斯民,則愁嘆銷 于下而休徵格于上矣。《詩》曰:「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 不易哉!惟陛下留神毋忽!」
《八月一日輪對奏劄》前人
[编辑]右。臣比者恭睹御書于太廟,因雷雨之後,鴟吻損動, 明詔有司避殿減膳,有以見陛下寅畏祗懼之心。然 臣博觀六經載籍之傳,及秦漢以來史傳所志,自非 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警及于宗廟者,魯之展氏 人臣耳,己卯之異,《春秋》猶謹書之。蓋雷霆者,上天至 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 「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 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德政,未嘗僅舉故事而已。今 自避正朝、損常膳之外,咸亡聞焉。或者固已妄議陛 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究其實矣,況禮文所在,又有 可議者乎?且震霆之作,孟秋之癸丑也。越旬有四日, 而恐懼修省之詔始攽避殿減膳之舉,孟秋之丁卯 也,甫二日,群臣祈請之章已上。夫以蹈故循常之文, 非甚難舉者,然猶浹旬而後行,甫信宿而遽已,何其 自責之約,而自恕之多乎!陛下節儉之誠,出於天性, 其在平日,尚不以卑宮菲食為難,況于畏威省咎之 餘,少舒徐之,何所不可,而匆匆若是?借曰禮文之末, 非所以格天,然文之不存,實于何有?今也誠意弗加, 動皆勉強,苟塞己責,徒揜外觀。以此動人,猶且不可, 而況于天乎?迺者孟秋之朔,流星示異,其占為兵憂, 而上下恬然若不聞之,故相距才九日,而震霆之變 作。夫示之以星象之飛流,亦云切矣。而陛下不知戒, 于是儆之以震霆,又加切焉。天于我國家,欲扶持而 全安之,其心至惓惓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臣願 陛下內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勉進君德,毋以豢安 養逸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幾善祥 日應,咎徵日銷。惟天惟祖宗,所以望陛下者實在此。 臣不勝愛君勤拳之心,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直前奏劄一》〈癸酉十月十一日上〉前人
[编辑]臣聞劉向有言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 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臣切究其指,以為不然。蓋 祥多而恃,未必不危;異眾而戒,未必不安,顧人主應 之者何如耳。伏觀今歲以來,咎徵荐至。二月宜燠,而 飛雪沍寒,其令如冬;六月宜暑,而積陰驟涼,其令如 秋。地宜安靜,而有震搖之變;水宜潤下,而有漂涌之 「災,則陰陽猶失節也。迺九月丁巳,星隕于晝,其占主 益;十月戊戌,流星出昴,其占主吳。」則象緯猶告愆也。 有一于斯,皆宜儆懼,而況重之以震霆之異乎?昔景 祐五年,雷發孟春,仁宗皇帝即下求言之詔,凡聖躬 闕遺,臣下阿枉,與夫政教刑獄之失,薦紳百僚,咸得 悉言,所以通下情、召和氣也。今陛下自視何如仁宗, 冬雷之警甚于孟春,而求言之詔未頒,政令臧否,何 由悉見?四方利害,何由盡聞?群臣邪正,何由遍察?雖 震懼之言,不絕于口,憂勞之念,日切于心,臣猶以為 未也。夫天之愛陛下如慈父,誨陛下如嚴師。褻而不 嚴,則愛有時而弛;翫而弗戒,則誨有時而倦。惟陛下 考祖宗之已行,思所以通人情,察民隱,進忠直,斥佞 諛,使善政日新,至和自應。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
《召除戶書內引劄子一》〈九月十三日選德殿〉前人
[编辑]臣聞當天命已定之餘而不忘戒懼者,三代令王之 所以長世也;當天命未定之時而遽忘戒懼者,後世 人主之所以不克終也。臣嘗讀《書》而得基命定命之 說,竊以謂周之文、武,基命者也。若成王,則命已定矣。 而周公作《詩》以戒王,乃曰「宜監于殷,駿命不易。」又曰: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召公作《書》以戒王,亦曰:「王其德 之用,祈天永命。」又曰:「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夫周至 成王再世耳,而文、武之功,配天罔極,天命烏乎而遽 止,亦豈待祈而後永耶?及觀太康之于夏,太甲之于 商,僅一再傳,而一則以盤游失國,一則以欲敗度,縱 敗禮而幾失之天,未嘗以禹、湯之烈而私其子孫也。 是以謂之難諶,是以謂之靡常,然後知二公惓惓之 忠,非過計也。然則繼守成之主,其可以天命已定而 忽之哉?厥今天下何時也?臣以為天命未定之時也。 夫自藝祖基肇造之命而太宗定之,高宗基中興之 命而孝宗定之,聖子神孫,繼繼承承,千千萬年,命之 定也久矣。而臣以為未定者,蓋觀《皇矣》之詩,而知文 王受命之由。方天厭「商亂而求民之定也,始則觀之 二國焉,求之不獲,而又觀之四國焉,其德皆莫若文 王者。于是睠焉西顧,命之為中夏主。夫豈苟然哉?今 中原俶擾,天之簡求民主,茲惟厥時。使吾之德足以 當天心,天必不舍而他畀也。苟吾之德未足以當天 心,天必轉而他之矣。臣故曰:『此天命未定之時也』。」嘉 定中,臣繆直禁林,是時韃日以興,金日以削,嘗中夜 彷徨而起曰:「此吾國安危將判之秋,君臣上下恐懼 修省之日也。」于是進祈天永命之戒。寧宗皇帝優容 狂瞽,嘉歎再三,而權臣寡識,懵不之省。自是二十餘年,德政未嘗增修,人心惟益咨怨,所謂祈天永命之 言,直視以為遼闊,而欺天罔人之事則益「甚焉。」是以 譴告頻仍,災害酷烈。錢塘巨浸,莽為沙磧;天台、苕、霅, 州化為湖。而都城之災,則尢曠古所未有。他如彗孛 飛流之變,無歲無之。盜賊兵燼之厄,幾半天下。吾國 之勢,蓋岌岌然。上賴九廟之靈,權臣殞命。陛下親政, 英明果斷,薄海聳觀,而于外攘內修之政,未及大有 所為,金遽以滅告矣。群雄虎爭,猛敵焱銳,豫備深防, 所當汲汲,內顧,根本猶有可虞。而邊臣匆匆,或假和 以紓患,或恃戰以成功,臣以為皆非至計也。昔人有 言,「凡舉大事,必順天心。夏秋以來,積陰多雨,陽澤勿 競。」而《乾文》示異,數見于清臺之占。因人事以推天心, 殆有甚可懼者。臣是以復進祈天永命之說也。然所 謂祈者,豈世俗禬禳小數、諂瀆鬼神之謂也。稽諸《召 誥》曰「敬德」,曰小民而已。傳有之:「敬者德之聚,能敬必 有德。」近世大儒,皆謂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也。 陛下聖學高明,固嘗以「毋不敬」之言揭諸宸坐,朝夕 仰視,如對神明。然所以害吾敬者,則不可不察也。儀 狄之酒,伐德亂性,此害吾敬者也。南威之色,蕩心惑 志,此害吾敬者也。陛下于此心惕然自省曰:「沈湎冒 色,婦言是用,昔人之所以自絕也。其可不戒乎!侏儒 之戲,滑稽之談,此害吾敬者也。」陛下于此心肅然自 持曰:「優笑在前,賢才在後,昔人之所以取亡也。」其可 不戒乎!鄭聲之淫,佞人之殆,有一于此,皆足害敬。放 而遠之,不可以不嚴。盤游之樂,「弋射之娛,禽獸之珍, 狗馬之玩,有一于此,皆足害敬,屏而絕之,不可以不 力。如此,則陛下之心,清明純粹,萬善出焉。」則又反而 思之曰:「朕自即位以來,為權臣所誤,其失有幾。凡聖 心之所未安者,即天理所未安也,改之,其可以或吝。」 則又稽于眾曰:「朕言動之不中道,政令之不合宜者, 其事有幾。凡人」情之所未允者,即天意所未允也,更 之其可以或後?蓋一念之愧不敢安,此敬也;一事之 戾不敢忽,亦敬也。謹之于心術之微,而發之于踐履 之實,必如湯之日躋,文王之緝熙,中宗之嚴恭寅畏, 然後謂之無不敬,此祈天永命之一也。然《召公》既曰 「敬德」,又必以小民參之,何邪?蓋天之視聽,因民之視 聽,民心之向背,即天心之向背也。權臣用事以來,戕 賊元元,殆非一事。蓋其始也,易楮幣,易鹽鈔,顓用罔 利之術,而峻繩下之刑,估沒編隸,濫及無辜,而民怨。 其中也,黜忠良而進貪刻,舉赤子以付豺狼,遠近嗷 嗷,恬不以卹,而民益怨。其末也,廉恥道絕,貨賂公行, 以服食器用為未足,而責之以寶玉「珠璣;以寶玉珠 璣為不足,而責之以田宅契券,希指求進者,雖殺人 于貨,亦所忍為,而民大怨矣。」江、湖、閩、廣、三衢之盜,相 挺而起,生靈荼毒幾千萬人,戶口減少殆什七八。幸 而無盜者,又以官吏爭自為盜,田里荒寂,州縣蕭條, 亦無異於綠林黑山之所轥轢也,可勝歎哉!仰賴陛 下布端平之詔,一洗「而新之。然狃於舊習者,鮮為革 心之圖;困於虐政者,未被息肩之惠。蓋賄道雖窒,而 昔之賄進者尚存,贓吏雖懲,而贓多者或反漏網。加 以邊事既興,江、淮之間,科調百出,所至騷然,民不堪 命,遠而襄、蜀抑乂可知,臣恐非所以培本根、壽命脈 也。陛下至仁,寧忍聞此。臣願聖志惻然興念,申頒詔 旨,凡」郡邑掊克之政,邊關科調之擾,悉從禁止,敢違 命者,必罰無赦。至於行都近甸,為沐浴雨露之首,而 楮輕物貴,為生孔囏,愁歎之聲,在在而有。《書》稱文王 惠鮮鰥寡,皆窮悴之人,奄奄就盡,惠澤所及,鮮然咸 有生意,此海內所望於仁聖之君也。宜命近臣條舉 便民之畫,如魏相所上詔書二十三事者,以次行之, 此祈天永命之二也。《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 者信。 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陛下真能敬德於上, 而使斯民懷生於下,則人心悅而天意順,恢拓之本, 其在斯乎!陛下春秋鼎盛,聖德日新,惟益懋敬焉。一 陟一降,在帝左右,一游一衍,若與天俱,強勉力行,悠 久不息,以迓續休命於無窮。乃睠南顧,當有其日,中 原故物,終為吾有。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及其本,天意 難測,臣實憂之。昔梁武欲取河南,嘗自語曰:「吾之事 業,有如金甌,脫致紛紜,悔之何及?」徒以乙卯之夢,群 臣之諛,不能自克,卒隳金甌之業。追跡梁武平生所 為,違天悖禮,何可勝數?無得天之實,而希不世之功, 其失宜哉!臣區區所陳,本於《周》《召》,聖賢典訓,必不誤 人。且前日嘗以告先皇,今敢不以告陛下。臣之愚忠, 壯老一心,惟聖明裁察。
《江東論奏邊事狀》〈節〉前人
[编辑]《詩》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自昔 未聞簡忽天變而無禍者。政、宣之世,災異數見,大星 如月,徐徐南行,日黯無光,洶洶欲動,赤氣犯斗,水冒 都城。當時群臣恬不知警,方且以怪孽為嘉祥,變異 為休徵,此上不畏天戒,其失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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