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16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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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一百六十一卷目錄

 任道部名賢列傳四

  宋三

  楊時       羅從彥

  李侗       朱熹一

學行典第一百六十一卷

任道部名賢列傳四[编辑]

宋三[编辑]

楊時[编辑]

按《宋史楊時傳》:「時字中立,南劍將樂人。幼穎異,能屬 文。稍長,潛心經史。熙寧九年,中進士第。時河南程顥 與弟頤講孔孟,絕學於熙豐之際,河洛之士翕然師 之。時調官不赴,以師禮見顥於潁昌,相得甚懽。其歸 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四年而顥死,時聞之,設位 哭寢門,而以書赴告同學者。至是又見程頤於洛,時」 蓋年四十矣。一日見頤,頤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 去,頤既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關西張載嘗著《西銘》, 二程深推服之,時疑其近於兼愛,與其師頤辨論往 復,聞「理一分殊」之說,豁然無疑,杜門不仕者十年。久 之,歷知瀏陽、餘杭、蕭山三縣,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 張舜民在諫垣薦之,得荊州教授。時安於州縣未嘗 求聞達,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遠千里從之游,號 曰龜山先生。時天下多故,有言於蔡京者,以為事至 此必敗,宜引舊德老成,置諸左右,庶幾猶可及。時宰 是之。會有使高麗者,國主問龜山安在,使回以聞。召 為祕書郎,遷著作郎。又面對,奏曰:「堯、舜曰『允執厥中』, 《孟子》曰:『湯執中』。《洪範》」曰「皇建其有極」,歷世聖人由斯 道也。熙寧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 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寧之法,一 切廢革。至紹聖、崇寧,抑又甚焉。況元祐之政事著在 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跡。自是分為二黨,縉紳之禍,至 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 宜於「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 置勿問,一趨於中而已。」朝廷方圖燕、雲,虛內事外,時 遂陳時政之弊,且謂:「燕雲之師宜退守內地,以省轉 輸之勞;募邊民為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又言:「都 城居四達之衢,無高山巨浸以為阻衛,士人懷異心, 緩急不可倚仗。」執政不能用。登對,力陳君臣警戒,正 在無虞之時,乞為《宣和會計錄》,以周知天下財物出 入之數。徽宗首肯之,除邇英殿說書。聞金人入攻,謂 執政曰:「今日事勢,如積薪已然,當自奮勵,以竦動觀 聽。若示以怯懦之形,委靡不振,則事去矣。昔汲黯在 朝,淮南寢謀,論黯之才,未必能過公孫弘輩也,特其 直氣可以鎮壓姦雄之心爾。朝廷威望弗振,使姦雄 一以弘輩視之,則無復可為也。要害之地,當嚴為守 備,比至都城,尚何及哉!近邊州軍,宜堅壁清野,勿與 之戰,使之自困。若攻戰略地,當遣援兵追襲,使之腹 背受敵,則可以制勝矣。」且謂今日之事,當以收人心 為先。人心不附,雖有高城深池,堅甲利兵,不足恃也。 免夫之役,毒被海內,京城聚斂,東南花石,其害尤甚。 前此蓋嘗罷之,詔墨未乾,而花石供奉之舟已銜尾 矣。今雖復申前令,而禍根不除,人誰信之,欲致人和。 去此三者,正今日之先務也。金人圍京城,勤王之兵 四集而莫相統一。時言唐九節度之師不立統帥,雖 李、郭之善用兵,猶不免敗衄。今諸路烏合之眾,「臣謂 當立統帥,一號令,示紀律,而後士卒始用命。」又言:「童 貫為三路大帥,敵人侵疆,棄軍而歸,孥戮之有餘罪, 朝廷置之不問,故梁方平、何灌皆相繼而遁,當正典 刑,以為臣子不忠之戒。童貫握兵二十餘年,覆軍殺 將,馴至今日。比聞防城仍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復 蹈。」疏上,除右諫議大夫兼侍講。敵兵初退,議者欲割 三鎮以講和。時極言其不可,曰:「河朔為朝廷重地,而 三鎮又河朔之要藩也。自周世宗迄太祖、太宗,百戰 而後得之。一旦棄之北庭,使敵騎疾驅貫吾腹心,不 數日可至京城。今聞三鎮之民以死拒之,三鎮拒其 前,吾以重兵躡其後,尚可為也。若种師道、劉光世皆 一時名將,始至而未用,乞召問方略。」疏上,欽宗詔出 師,而議者多持兩端。時抗疏曰:「聞金人駐磁、相,破大 名,劫虜驅掠,無有紀極,誓墨未乾而背不旋踵,吾雖 欲專守和議,不可得也。夫越數千里之遠,犯人國都, 危道也。彼見勤王之師四面而集,亦懼而歸,非愛我 而不攻,朝廷割三鎮三十州之地與之,是欲助寇而 自攻也。聞肅王初與之約,及河而返,今挾之以往,此 敗盟之大者。臣竊謂朝廷宜以肅王為問,責其敗盟 必得肅王而後已。」時太原圍閉數月,而姚古擁兵逗 留不進。時上疏乞誅古以肅軍政,拔偏裨之可將者 代之,不報。李綱之罷,太學生伏闕上書,乞留綱與种師道。軍民集者數十萬,朝廷欲防禁之。吳敏乞用時 以靖太學時得召對,言:「諸生伏闕紛紛,忠於朝廷,非 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之長貳,則將自定。」欽 宗曰:「無逾於卿。」遂以時兼國子祭酒。首言:「三省政事 所出,六曹分治,各有攸司。今乃別辭官屬,新進少年 未必賢於六曹長貳。」又言:「蔡京用事二十餘年,蠹國 害民,幾危宗社,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莫知其所本 也。蓋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 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饗孔子廟庭。今日之禍,實安 石有以啟之。」謹按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姦 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於 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說,以塗 學者耳目,而故壞其心術者,不可縷數,姑即一二事 明之。昔神宗嘗稱美漢文惜百金以罷露臺,安石乃 言:「陛下若能以堯舜之道治天下,雖竭天下以自奉 不為過。」守財之言非正理,曾不知堯舜茅茨土階,禹 曰「克儉于家」,則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堯舜之道。其 後王黼以應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號「為享上」,實 安石有以倡之也。其釋《鳧鷖守成》之詩於末章,則謂 「以道守成者,役使群眾,泰而不為驕;宰制萬物,費而 不為侈」,孰弊弊然以愛為事。詩之所言,正謂能持盈 則神祇祖考安樂之而無後艱爾。自古釋之者,未有 「泰而不為驕,費而不為侈」之說也,安石獨倡為此說, 以啟人主之侈心。後蔡京「輩輕費妄用,以侈靡為事。 安石邪說之害如此。伏望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毀去 配享之像,使邪說淫辭不為學者之惑。」疏上,安石遂 降從祀之。列士之習王氏學,取科第者,已數十年,不 復知其非,忽聞以為邪說,議論紛然。諫官馮澥力主 王氏,上疏詆時。會學官中有紛爭者,有旨學官並罷, 時亦罷祭酒。時又言:「元祐黨籍中,惟司馬光一人獨 褒顯,而未及呂公著、韓維、范純仁、呂大防、安燾輩。建 中初,言官陳瓘已褒贈,而未及鄒浩。」於是,元祐諸臣 皆次第牽復。尋四上章,乞罷諫省,除給事中,辭,乞致 仕。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嵩山崇福宮。時力辭直學 士之命,改除徽猷閣待制、提舉崇福宮。陛辭,猶上書 乞選將練兵為戰守之備。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陛 對,言:「自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典學為務。」除兼侍讀, 乞修《建炎會計錄》,乞恤勤王之兵,乞寬假。言者連章 丐外,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已而告老, 以本官致仕。優游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卒,年八十 三,諡文靖。時在東郡,所交皆天下士,先達陳瓘、鄒浩 皆以師禮事時。暨渡江,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 與胡安國往來講論尤多。時浮沈州縣四十有七年, 晚居諫省,僅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於世道,而其大 者,則闢王氏經學,排靖康和議,使邪說不作。凡紹興 初崇尚元祐學術,而朱熹、張栻之學得程氏之正,其 源委脈絡皆出於時。子迪,力學通經,亦嘗師程頤云。 按《龜山年譜》:宋仁宗皇祐五年癸巳十一月二十五 日巳時,先生生於南劍西鏞州龍池團。

「至和元年甲午」,先生二歲。

嘉祐元年丙申,先生四歲。

五年庚子。先生八歲,善屬文,人稱「神童。」

英宗治平元年甲辰,先生十二歲。

四年丁未,先生十五歲,潛心經史,遊邵武學。

神宗熙寧元年戊申,先生十六歲。

五年壬子,先生二十歲,預鄉薦。

六年癸丑,先生二十一歲,禮部試下第,補太學生。歸, 講學於鏞州含雲寺。

七年甲寅,先生二十二歲。仍講學於含雲寺,作《禮記 解義》。

八年乙卯,先生二十三歲,預太學薦。

九年丙辰,先生二十四歲,登徐鐸榜進士。

十年丁巳,先生二十五歲。授汀州司戶參軍,以疾不 赴任,著《列子解》。

元豐元年戊午,先生二十六歲。居鄉。

三年庚申,先生二十八歲,赴調。

四年辛酉,先生二十九歲,授徐州司法,以師禮見程 明道先生於潁昌。

五年壬戌,先生三十歲。居鄉二月,長子迪生。是年有 《寄明道先生問春秋書》。

六年癸亥,先生三十一歲赴徐州司法任。八月,校所 著《莊子解》。是年,有《與明道先生子二十三郎書》《與明 道論春秋書》《與林志寧書》。

七年甲子,先生三十二歲。官徐州。

八年乙丑,先生三十三歲。官徐州。三月,次子迥生。六 月晦,聞明道先生死,設位哭於寢門,作《哀辭》。七月,以 繼母喪,解官居制。

哲宗元祐元年丙寅,先生三十四歲在制。是年有《與 吳國華往復書》論王氏學

二年丁卯,先生三十五歲。十月從吉。

三年戊辰,先生三十六歲,赴調虔州司法。秋七月,還自京師。作《求仁齋記》。

四年己巳,先生三十七歲赴虔州任。

五年庚午,先生三十八歲。官虔州。十月戊子,先生父 《殖》卒,解官居制。

六年辛未,先生三十九歲。在制作《父殖行》述。

七年壬申,先生四十歲在《制》。

八年癸酉,先生四十一歲正月,從吉赴調。四月至京, 遷瀛州防禦推官,復授知潭州瀏陽縣事。五月,以《師 禮》見程伊川先生於洛。

紹聖元年甲戌,先生四十二歲赴瀏陽任。是年,有《與 游定夫書》《與順昌令俞仲寬書》《寄仲寬子彥修論學 書》《上毛憲書》《寄翁好德書》。

二年乙亥,先生四十三歲。官瀏陽。有《上程曹書》《上提 舉議差役顧錢書》。

三年丙子,先生四十四歲,官瀏陽。五月,三子遹生。是 歲再與伊川先生書論《西銘》,又寄所著《史論》於縣治, 作「飛鷃亭」、「歸鴻閣。」有石刻圖記。

四年丁丑,先生四十五歲。寓瀏陽,《與州牧書》,「乞米賑 饑。」

元符元年戊寅,先生四十六歲,歸自瀏陽。正月,長子 迪生,孫雲七月,著《周易解義》。八月,如京師。

二年己卯,先生四十七歲,授無為軍判官。十一月歸。 三年庚辰,先生四十八歲居鄉,講學含雲寺,作《勉學 歌》示諸生。四月,四子適生。

「徽宗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先生四十九歲。漕檄差權 建州建陽縣丞,尋除荊州府學教授。三月,沙陽陳淵 投書問學,冬還自建陽。」是年,《與鄒志完書》

崇寧元年壬午,先生五十歲赴荊州教授任。

二年癸未,先生五十一歲官荊州,作《書序》《孟子序》。時 胡文定公為國學官,先生有《答公問學書》。

三年甲申,先生五十二歲。官荊州。五月,長子迪卒。又 《答胡文定公問學書》。

四年乙酉,先生五十三歲。官荊州。七月如武昌考試, 十一月磨勘轉宣德郎。

五年丙戌,先生五十四歲。奉敕差充「對讀官」,轉授餘 杭縣知縣。

大觀元年丁亥,先生五十五歲,任餘杭縣事。七月五 子造生。

二年戊子,先生五十六歲。官餘杭。差出越州,考試回 縣,遷南京敦宗院宗子博士。三月,以「《八寶》恩」,轉奉議 郎。

三年己丑,先生五十七歲。赴南京敦宗院任。

四年庚寅,先生五十八歲。三月,磨勘轉承議郎。四月 授「越州蕭山縣知縣。」

政和元年辛卯,先生五十九歲。

二年壬辰,先生六十歲。四月,赴蕭山任。羅豫章先生 自延平來學。

三年癸巳,先生六十一歲官蕭山,冬補滿前任。 四年甲午,先生六十二歲。四月,磨勘轉朝奉郎。六月 差提點均州明道觀。十一月由餘杭縣敕徙居毘陵。 在餘杭著《中庸解義》,在毘陵作《中庸序》《校正伊川易 傳後序》。是年,又有《答邵康節論先天圖》《易學》等書、《問 鄒侍郎朝廷時事何如書》《題蕭山蕭欲仁大學篇》。 五年乙未,先生六十三歲,任明道觀,寓毘陵三月,孫 雲生。曾孫禮。

七年丁酉,先生六十五歲改除成都府國寧觀。 重和元年戊戌,先生六十六歲,《任國寧觀寓毘陵》。六 月,磨勘轉朝散郎。

宣和元年己亥,先生六十七歲。

四年壬寅,先生七十歲。任《國寧觀》,寓毘陵,轉婺州,權 教授,繼權通判。

五年癸卯,先生七十一歲還毘陵。四月,磨勘轉朝請 郎。會有使高麗者還,言「國王問先生」,因召赴都堂審 察,先生以疾辭。

六年甲辰,先生七十二歲,寓毘陵。冬十月,御筆「以祕 書郎召先生,仍令上殿。」

七年乙巳,先生七十三歲,遷著作郎。三月與執政劄 子。七月十二日,上殿進劄子三道。尋除邇英殿說書。 八月,賜祭器、譜牒、金盆花。十二月,復與執政《劄子》。 「欽宗靖康元年丙午,先生七十四歲,任著作郎,兼侍 經筵。正月,上殿進劄子。二月八日,除右諫議大夫兼 侍講。先生具疏辭,不允。十三日,上殿復進劄子,命先 生」兼任國子祭酒。先生疏「罷王安石配享孔廟。」從之。 尋改給事中,力辭。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嵩山崇福 宮。又力辭直學士,改徽猷閣待制、提舉崇福宮。先生 陛辭,仍上書乞為戰守備。

高宗建炎元年丁未,先生七十五歲,請除「茶鹽二法」, 力陳割地不可。

二年戊申,先生七十六歲。召除工部侍郎,辭。除龍圖 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賜緋衣、金帶、紫金魚袋。 冬十一月,還鏞州三年己酉,先生七十七歲。還龜山故居。

四年庚戌,先生七十八歲。居鄉,上章告老,准告轉「朝 請大夫,仍龍圖閣直學士,賜紫金魚袋,致仕。」

紹興元年辛亥,先生七十九歲。

二年壬子,先生八十歲。有《答胡給事問政事先後緩 急書》。

三年癸丑,先生八十一歲。作《三經義辨》《日錄辨》《字說》 成,尚書廖剛、建安章才邵來問學,有《與胡文定公往 復書》,論《春秋》義。

四年甲寅,先生八十二歲。胡文定公自衡陽寄至《伊 川語錄》、先生答書。

五年乙卯,先生八十三歲。四月二十三日,與李綱論 性善之旨。翼日,卒於正寢。十月二十三日,葬於鏞州 水南之原。是年,贈太師、大中大夫,諡文靖。紹興十二 年,追封吳國公。咸淳三年,立龜山書院,御筆書「龜山 書院」額。仍詔郡縣撥田優恤後嗣,春秋致祭。明成化 元年,敕建延平道南祠像祀先生,以羅豫章、李延平 配享,弘治八年,追封「將樂伯,從祀孔廟。」

羅從彥[编辑]

按《宋史羅從彥傳》:「從彥字仲素,南劍人。以累舉恩為 惠州博羅縣主簿。聞同郡楊時得河南程氏學,慨然 慕之,及時為蕭山令,遂徒步往學焉。時熟察之,乃喜 曰:『惟從彥可與言道』。於是日益以親,時弟子千餘人, 無及從彥者。從彥初見時三日,即驚汗浹背,曰:『不至 是,幾虛過一生矣』。嘗與時講《易》,至乾九四爻,云:『伊川 說甚善』。」從彥即鬻田走洛,見頤問之,頤反覆以告,從 彥謝曰:「聞之龜山,具是矣。」乃歸卒業。沙縣陳淵,楊時 之婿也,嘗詣從彥,必竟日乃返,謂人曰:「自吾交仲素, 日聞所不聞,奧學清節,真南州之冠冕也。」既而築室 山中,絕意仕進,終日端坐,閒謁,時將溪上,吟詠而歸, 恆充然自得焉。嘗采祖宗故事為《遵堯錄》,靖康中,擬 獻闕下,會國難不果。嘗與學者論治,曰:「祖宗法度不 可廢,德澤不可恃。廢法度則變亂之事起,恃德澤則 驕佚之心生。自古德澤最厚莫若堯、舜,向使子孫可 恃,則堯、舜必傳其子。法度之明莫如周,向使子孫世 守文、武、成、康之遺緒,雖至今存可也。」又曰:「君子在朝 則天下必治,蓋君子進則常有亂世之言,使人主多 憂而善心生,故治;小人在朝則天下亂,蓋小人進則 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樂而怠心生,故亂。」又曰:「天 下之變,不起於四方,而起於朝廷。譬如人之傷氣則 寒暑易侵,木之傷心則風雨易折。故內有林甫之姦, 則外必有祿山之亂;內有盧杞之姦,則外必有朱泚 之叛。」其論《士行》曰:「周、孔之心使人明道,學者果能明 道,則周、孔之心深自得之。三代人才得周、孔之心而 明道者多,故視死生去就如寒暑晝夜之移,而忠義 行之者易。至漢、唐以經術古文相尚,而失周、孔之心, 故經術自董生、公孫弘倡之,古文自韓愈、柳宗元啟 之,於是明道者寡,故視死生去就如萬鈞九鼎之重, 而忠義行之者難。嗚呼,學者所見,自漢、唐喪矣。」又曰: 「士之立朝,要以正直忠厚為本。正直則朝廷無過失, 忠厚則天下無嗟怨。一於正直而不忠厚,則漸入於 刻;一於忠厚而不正直,則流入於懦。」其議論醇正類 此。朱熹謂龜山倡道東南,士之游其門者甚眾,然潛 思力行,任重詣極,如仲素一人而已。紹興中卒,學者 稱之曰「豫章先生。」淳祐閒諡文質。

李侗[编辑]

按《宋史李侗傳》:「侗字愿中,南劍州劍浦人。年二十四, 聞郡人羅從彥得河洛之學,遂以書謁之。其略曰:『侗 聞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師教之,君治之。闕其一 則本不立。古之聖賢莫不有師,其肄業之勤惰,涉道 之淺深,求益之先後,若存若亡,其詳不可得而考。惟 洙泗之閒,七十二弟子之徒,議論問答,具在方冊,有 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矣。孟氏之後,道失其傳,枝 分派別,自立門戶,天下真儒不復見於世,其聚徒成 群,所以相傳授者,句讀文義而已爾,謂之熄焉可也。 其惟先生服膺龜山先生之講席有年矣,況嘗及伊 川先生之門,得不傳之道於千五百年之後,性明而 修,行完而潔,擴之以廣大,體之以仁「恕,精深微妙,各 極其至,漢、唐諸儒無近似者。至於不言而飲人以和, 與人並立而使人化,如春風發物,蓋亦莫知其所以 然也。凡讀聖賢之書,粗有識見者,孰不願得授經門 下,以質所疑?至於異論之人,固當置而勿論也。侗之 愚鄙,徒以習舉子業,不得服役於門下,而今日拳拳 欲求教者,以謂所求有大於利祿也。」抑侗聞之,「道可 以治心,猶食之充飽,衣之禦寒也。人有迫於饑寒之 患者,皇皇焉為衣食之謀,造次顛沛,未始忘也。至於 心之不治,有沒世不知慮,豈愛心不若口體哉?弗思 甚矣。」侗不量資質之陋,徒以祖父以儒學起家,不忍 墜箕裘之業,孜孜矻矻為利祿之學,雖知真儒有作, 聞風「而起,固不若先生親炙之得於動靜語默之閒, 目擊而意全也。今生二十有四歲,茫乎未有所止,燭理未明而是非無以辨,宅心不廣而喜怒易以搖,操 履不完而悔吝多,精神不充而智巧襲,揀焉而不淨, 守焉而不敷,朝夕恐懼,不啻如饑寒切身者,求充饑 禦寒之具也。不然,安敢以不肖之身為先生之累哉?」 從之累年,授《春秋》《中庸》《語》《孟》之說。從彥好靜坐,侗退 入室中亦靜坐,從彥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 象,而求所謂中者。久之,而於天下之理該攝洞貫,以 次融釋,各有條序,從彥亟稱許焉。既而退居山田,謝 絕世故,餘四十年,食飲或不充,而怡然自適。事親孝 謹,仲兄性剛多忤,侗事之得其懽心。閨門內外,夷愉 肅穆,若無人聲,而眾事自理。親戚有貧不能婚嫁者, 則為經理賑助之。與鄉人處,飲酒言笑,終日油油如 也。其接後學,答問不倦,雖隨人淺深施教,而必自反 身自得始。故其言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 心,體認天理。若是,雖一毫私欲之發,亦退聽矣。」又曰: 「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冰解凍釋處。如孔門諸子, 群居終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為之依歸,日用之閒, 觀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釋而不脫落處,非言說所 及也。」又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 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進矣。 若直求之文字以資誦說,其不為玩物喪志者幾希。」 又曰:「講學切在深潛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 若概以理一,而不察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 似亂真之說而不自知也。」嘗以黃庭堅之稱濂溪周 茂叔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為善形容有道者氣象。 嘗諷誦之,而顧謂學者存此於胸中,庶幾遇事廓然, 而義理少進矣。其語《中庸》曰:「聖門之傳是書,其所以 開悟後學無遺策矣。然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 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記誦而已,則亦奚以為哉? 必也體之於身,實見是理。若顏子之嘆,卓然若有所 見,而不違乎心目之閒,然後擴充而往,無所不通,則 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語《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 發明一例,如觀」山水徙步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 法。然所以難言者,蓋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 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侗既閑居,若無意當世,而傷 時憂國,論事感激動人,嘗曰:「今日三綱不振,義利不 分。三綱不振,故人心邪僻,不堪任用,是致上下之氣 閒隔,而中國日衰,義利不分,故自王安石用事,陷溺 人心,至今不自知覺。人趨利而不知義,則主勢日孤。 人主當於此留意,不然,則是所謂雖有粟吾得而食 諸也。」是時,吏部員外郎朱松與侗為同門友,雅重侗, 遣子熹從學,熹卒得其傳。沙縣鄧迪嘗謂松曰:「愿中 如冰壺秋月,瑩徹無瑕,非吾曹所及。」松以為知言,而 熹亦稱侗姿稟勁特,氣節豪邁,而充「養完粹,無復圭 角,精純之氣達於面目,色溫言厲,神定氣和,語默動 靜,端詳閑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日恂恂於事,若 無甚可否,及其酬酢事變,斷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 犯者。」又謂:「自從侗學,辭去復來,則所聞益超絕,其上 達不已如此。」侗子友直、信甫,皆舉進士,試吏旁郡,更 請迎養歸道武夷,會閩帥汪應辰以書幣來迎,侗往 見之。至之日,疾作,遂卒,年七十有一。信甫仕至監察 御史,出知衢州,擢廣東江東憲,以特立不容於朝云。 按《年譜》,哲宗元祐八年癸酉,先生生於南劍州之劍 浦縣。

紹聖元年甲戌,先生二歲。

元符元年戊寅,先生六歲。

徽宗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先生九歲。

崇寧元年壬午,先生十歲。

「大觀元年丁亥」,先生十五歲。

「政和元年辛卯」,先生十九歲。

六年丙申,先生二十四歲,受學於羅豫章先生之門。 重和元年戊戌,先生二十六歲。

宣和元年己亥,先生二十七歲。

欽宗靖康元年丙午,先生三十四歲。

高宗建炎元年丁未,先生三十五歲。

紹興元年辛亥,先生三十九歲。

二十三年癸酉,先生六十一歲,朱文公來受業於門。 二十七年丁丑,先生六十五歲,子信甫及友直,同登 王十朋榜進士。是年有六月二十六日《答朱文公書》, 言涵養存養之事。

二十八年戊寅,先生六十六歲。朱文公來見先生於 延平。是年有七月十七日與文公書《春秋論語答問》 七條,有《冬至前二日與文公書》《春秋論語答問》十一 條,有《十一月十三日與文公書》「《答孟子》放心夜氣」之 說。

二十九年己卯,先生六十七歲。是年有六月二十二 日長至後三日《與朱文公兩書》。

三十年庚辰,先生年六十八歲。文公來見先生於延 平。是年有《五月八日與文公書》三則,《七月後》八則。 三十一年辛巳,先生六十九歲。是年有《上元日與文 公書》,《二月二十四日答問》五條、《五月二十六日答問二條、「《中元後一日書》,《八月七日答問》」五條、《十月十日 書》三則。

三十二年壬午,先生七十歲。春,文公迎謁先生於建 安,遂與俱歸延平。是年有四月二十二日、六月十一 日、七月二十一日,八月九日,十月朔日,《與文公書》,共 十一則。時孝宗即位,文公以封事質正於先生。 孝宗隆興元年癸未,先生七十一歲,以二子更請迎 養,自建安如鉛山,訪外家兄弟子昭武,遂遊武夷而 歸。閩帥汪應辰迎先生至福唐,疾作。十月十五日卒 於府治。後數日,諸子至,以喪歸。是年有五月二十三 日、六月十四日,七月十三日,《與文公書》。時文公將趨 召,問所宜言者於先生。二年甲申正月,文公來哭先 生於延平,序述行狀,請閩帥汪應辰志其墓。比葬,文 公來會。理宗淳祐七年丁未,賜諡「文靖。」元至正十九 年十一月,江浙行省申:據胡瑜牒請封爵並從祀。二 十八年,贈太師,追封越國公。

朱熹一[编辑]

按《宋史朱熹傳》:「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父 松,字喬年,中進士第,胡世將、謝克家薦之,除祕書省 正字。趙鼎都督川陝荊襄軍馬,招松為屬,辭。鼎再相, 除校書郎,遷著作郎。以御史中丞常同薦,除松度支 員外郎、史館校勘,歷司勳、吏部郎。秦檜決策議和,松 與同列上章,極言其不可。檜怒,風御史論松懷異自」 賢出知饒州,未上,卒。熹幼穎悟,甫能言,父指天示之 曰:「天也。」熹問曰:「天之上何物?」松異之,就傳授以《孝經》, 一閱,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嘗從群兒戲沙上,獨 端坐,以指畫沙,視之,八卦也。年十八,貢於鄉,中紹興 十八年進士第,主泉州同安簿,選邑秀民充弟子員, 日與講說賢聖修己治人之道,禁婦女之為僧、道者。 罷歸,請祠,監潭州南嶽廟。明年,以輔臣薦,與徐度、呂 廣問、韓元吉同召,以疾辭。孝宗即位,詔求直言。熹上 封事言:「聖躬雖未有過失,而帝王之學不可以不熟 講。朝政雖未有闕遺,而修攘之計不可以不早定;利 害休戚雖不遍舉,而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陛下 毓德之初,親御簡策」,不過風誦文辭,吟詠情性,又頗 留意於《老子》、釋氏之書。夫記誦詞藻,非所以探淵源 而出治道;虛無寂滅,非所以貫本末而立大中。帝王 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 纖悉畢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 言修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說誤之也夫金人於 我,有「不共戴天之讎,則不可和也明矣。願斷以義理 之公,閉關絕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厲風俗,數年之後, 國富兵強。視吾力之強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 之。」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係守令 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也。欲斯 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今之監司,姦 贓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執、臺諫之親舊賓客。 其已失勢者,既按見其交私之狀而斥去之,尚在勢 者,豈無其人?顧陛下無自而知之耳。」隆興元年,復召 入對,其一言:「《大學》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陛下雖 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嘗隨事以觀理,即理以 應事。是以舉措之閒,動涉」疑貳,聽納之際,未免蔽欺, 平治之效所以未著。其二言:「君父之讎,不與共戴天。 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讎,非守無以制勝。」且陳 古先聖王所以強本折衝、威制遠人之道。時相湯思 退方倡和議,除熹武學博士,待次乾道元年,促就職。 既至,而洪适為相,復主和議,不合歸。三年,陳俊卿、劉 珙薦為樞密院編修官待次。五年,丁內艱。六年,工部 侍郎胡銓以詩人薦,與王庭珪同召,以未終喪辭。七 年,既免喪,復召,以祿不及養辭。九年,梁克家相,申前 命,又辭。克家奏:熹屢召不起,宜蒙褒錄。執政俱稱之。 上曰:「熹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改合入官,主管台州 崇道觀。熹以求退得進,於義未安,再辭。淳熙元年,始 拜命。二年,上欲獎用廉退,以勵風俗。龔茂良行丞相, 以熹名進,除祕書郎,力辭,且以手書遺茂良,言「一時 權倖群小乘閒讒毀」,乃因熹再辭,即從其請,主管武 夷山沖佑觀。五年,史浩再相,除知南康軍,降旨便道 之官,熹再辭,不許。至郡,興利除害,值歲不雨,講求荒 政,多所全活。訖事,奏乞依格推賞納粟,人閒詣郡學 引進士子,與之講論。訪白鹿洞書院遺址,奏復其舊 為學規,俾守之。明年夏大旱,詔監司郡守條具民閒 利病。遂上疏言:「天下之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本, 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紀綱。蓋天下之紀綱不能以自 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 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遠小人,講 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後乃可得而正。」今宰 相、臺省、師傅、賓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 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 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說於功利之卑說; 不樂莊士之讜言,而安於私暬之鄙態;下則招集天 「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文武彙分,各入其門。所喜則陰為引援,擢寘清顯;所惡則密行訾毀,公肆擠排, 交通貨賂。所盜者皆陛下之財。命卿置將,所竊者皆 陛下之柄。陛下所謂宰相、師傅、賓友、諫諍之臣,或反 出其門牆,承望其風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過齪齪 自守,而未嘗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論者,乃能略 警逐其徒黨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傷,而終亦不敢 正言以擣其囊橐窟穴之所在。勢成威立,中外靡然 向之,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 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陰執其 柄,且云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 之知。」上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熹以疾請祠,不 報。陳俊卿以舊相守金陵,過闕入見,薦熹甚力。宰相 趙雄言於上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 之愈眾,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 當事任,能否自見矣。」上以為然,乃除熹提舉江西常 平茶鹽公事。旋錄救荒之勞,除直祕閣,以前所奏納 粟人未推賞辭。會浙東大飢,宰相王淮奏改熹提舉 浙東常平茶鹽公事。即日單車就道,復以納粟人未 推賞辭職名。納粟賞行,遂受職名。入對,首陳災異之 由與修德任人之說,次言:「陛下即政之初,蓋嘗選建 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閒不能盡得其人,是以不復 廣求賢哲,而姑取軟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於是左 右私褻,使令之賤,始得以奉燕閑,備驅使,而宰相之 權日輕;又慮其勢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己也,則時聽 外廷之論,將以陰察此輩之負犯而操切之。陛下既 未能循天理,公聖心,以正朝廷之大體,則固已失其 本矣。而又欲兼聽士大夫之言,以為駕馭之術,則士 大夫之進見有時,而近習「之從容無閒。士大夫之禮 貌既莊而難親,其議論又苦而難入。」近習便嬖側媚 之態,既足以蠱心志;在胥史狡獪之術,又足以眩聰 明。是以雖欲微抑此輩,而此輩之勢日重;雖欲兼采 公論,而士大夫之勢日輕。重者既挾其重以竊陛下 之權,輕者又借力於所重以為竊位固寵之計。日往 月來,浸淫「耗蝕,使陛下之德業日隳,綱紀日壞,邪佞 充塞,貨賂公行,兵愁民怨,盜賊閒作,災異數見,饑饉 薦臻,群小相挺,人人皆得滿其所欲,惟有陛下,了無 所得,而顧乃獨受其弊。」上為動容。所奏凡七事,其一 二事手書以防宣洩。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 蠲其征,及至,則客舟之米已輻輳。熹日鉤訪民隱,按 行境內,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 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丁錢、和買、役法、榷酤之 政,有不便於民者,悉釐而革之。於救荒之餘,隨事處 畫,必為經久之計。有短熹者,謂其疏於為政。上謂王 淮曰:「朱熹政事,卻有可觀。熹以前後奏請,多所見抑, 幸而從者率稽緩。後時蝗旱相」仍,不勝憂憤,復奏言: 「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責躬求言,然後 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盡出內庫之錢,以供 大禮之費,為收糴之本。」詔戶部免徵舊負,詔漕臣依 條檢放租稅,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 「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庶幾猶足下結人心, 消其乘時作亂之意。不然,臣恐所憂者不止於饑殍, 而將在於盜賊,蒙其害者不止於官吏,而上及於國 家也。」知台州唐仲友,與王淮同里為姻家,吏部尚書 鄭丙、侍御史張大經交薦之,遷江西提刑,未行。熹行 部至台,訟仲友者紛然,按得其實,章三上,淮匿不以 聞。熹論愈力,仲友亦自辯,淮乃以熹章進呈,上令宰 屬看詳,都司陳庸等乞令浙西提刑委清強官究實, 仍令熹速往旱傷州郡相視。熹時留台未行,既奉詔, 益上章論,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 授熹,辭不拜,遂歸,且乞奉祠。時鄭丙上疏詆程氏之 學,且以沮熹。淮又擢大府寺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 面對,首論近日搢紳有所謂道學者,「大率假名以濟 偽,願考察其人,擯棄勿用。」蓋指熹也。十年,詔以熹累 乞奉祠,可差主管台州崇道觀。既而連奉雲臺、鴻慶 之祠者五年。十四年,周必大相,除熹提點江西刑獄 公事,以疾辭,不許,遂行。十五年,淮罷相,遂入奏,首言 近年刑獄失當,獄官當擇其人;次言經、總制錢之病 民,及江西諸州科罰之弊,而其末言:「陛下即位二十 七年,因循荏苒,無尺寸之效可以仰酬聖志。嘗反覆 思之,無乃燕閒蠖濩之中,虛明應物之地,天理有所 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 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 於其中,故體貌大臣非不厚,而便嬖側媚得以深被 腹心之寄;寤寐英豪非不切,而柔邪庸繆,得以久竊 廊廟之權;非不樂聞公議正論,而有時不容;非不堲 讒說殄行,而未免誤聽;非不欲報復陵廟讎恥,而未 免畏怯苟安;非不愛養生靈財力,而未免歎息愁怨。 願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頃,必謹而察之,此為天理 耶?人欲耶?果天理也,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其少有壅 閼;果人欲也,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滯。推而 至於言語動作之閒,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然,中外融徹,無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 閒,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是行 也,有要之於路,以為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戒勿 以為言。熹曰:「吾平生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隱默以欺 吾君乎?」及奏,上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 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曾覿已死,王抃 亦逐,獨內侍甘昪尚在,熹力以為言。上曰:「昪乃德壽 所薦,為其有才耳。」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翌日, 除兵部郎官,以足疾丐祠。本部侍郎林栗嘗與熹論 《易、西銘》不合,劾「熹本無學術,徒竊張載、程頤緒餘,謂 之道學。所至輒㩦門生數十人,妄希孔、孟歷聘之風, 邀索高價,不肯供職,其偽不可掩。」上曰:「林栗言似過。」 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強登對。上曰:「朕 亦見其跛曳。」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熹,乃令依舊職 江西提刑。太常博士葉適上疏與栗辨,謂其言無一 實者,謂之「道學」一語,無實尤甚。往日王淮表裡臺諫, 陰廢正人,蓋用此術。詔:「熹昨入對,所論皆新任職事, 朕亦諒其誠,復從所請,可疾速之任。」會胡晉臣除侍 御史,首論栗執拗不通,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 黨,乃黜栗知泉州。熹再辭免,除直寶文閣、主管西京 嵩山崇福宮。未踰月,再召,熹又辭。始,熹嘗以為口陳 之說有所未盡,乞具封事以聞。至是投匭《進封事》曰: 「今天下大勢,如人有重病,內自心腹,外達四支,無一 毛一髮不受病者。且以天下之大本與今日之急務 為陛下言之: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 任大臣,振舉綱紀,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六 者是也。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是以建師保 之官,列諫諍之職,凡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財賄 與夫宦官、宮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冢宰。使其左右前 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纖芥之隙,瞬 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髮之私。陛下所以精一克復而 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齊家而正其 「左右,果有如此之效乎?宮省事禁,臣固不得而知,然 爵賞之濫,貨賂之流,閭巷竊言,久已不勝其籍籍。則 陛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聖王也。」至 於左右便嬖之私,恩遇過當。往者淵覿、說抃之徒,勢 焰熏灼,傾動一時,今已無可言矣。獨有前日臣所面 陳者,雖蒙聖慈委曲開譬,然臣之愚,竊以為此輩但 當使之守門傳命,供掃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 逞邪媚,作淫巧於內,以蕩上心;立門庭,招權勢於外, 以累聖政。臣聞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後,諸將差除, 多出此人之手。陛下竭生靈膏血以奉軍旅,顧乃未 嘗得一溫飽,是皆將帥巧為名也。奪取其糧,肆行貨 賂於近習,以圖進用,「出入禁闥,腹心之臣,外交將帥, 共為欺蔽,以至於此。而陛下不悟,反寵暱之,以是為 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諫不 得論其除授之是非,則陛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 及古之聖王又明矣。至於輔翼太子,則自王十朋、陳 良翰之後,宮僚之選,號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蓋已 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 於其閒,所謂「講讀」,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 規之效。至於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 者數輩而已。師傅、賓客既不復置,而詹事、庶子有名 無實,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既無以發其隆 師親友、尊德樂義之心,又無以防其戲慢「媟狎、奇衺 雜進之害。宜討論前典,置師傅、賓客之官,罷去春坊 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復其職。至於選任大臣,則以 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 而後可以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 夫之竊位者,直以一念之閒,未能徹其私邪之蔽,而 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公 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 而不得肆。是以選擇之際,常先排擯此等,而後取凡 疲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 其中得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 後而加之於位。是以除書未出而物色先定,姓名未 顯而中外」已逆知其決非天下第一流矣。至於振肅 紀綱,變化風俗,則今日宮省之閒,禁密之地,而天下 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於其閒。而 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薰蒸 銷鑠,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已 有所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姦犯法,則陛下又「未能 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廷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 綱不正於上,風俗頹弊於下」,其為患之日久矣。而浙 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態、依阿之言,以不分是 非、不辨曲直為得計。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券為 詩文。宰相可啗則啗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 之求,無復廉恥。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 其閒,則群議眾排,指為道學,而加以矯激之罪。十數 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如昔時所 謂元祐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其身而後已此豈治世之事哉?至於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則自虞 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歲入窠名之必可指擬者, 號為歲終羨餘之數,而輸之內帑。顧以其有名無實, 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以為內 帑之積,將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然自是以 來二十餘年,內帑歲入,不知幾何,而認為私貯,典以 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 書勾考其在亡,日銷月耗,以奉私燕之費者,蓋不知 其幾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 太祖之言哉?徒使版曹經費,闕乏日甚,督促日峻,以 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 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 脅之。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 也。諸將之求進也,必先掊剋士卒,以「殖私利,然後以 此自結於陛下之私人,而蘄以姓名達於陛下之貴 將。」貴將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伍以上節 次保明,稱其材武堪任將帥,然後具奏牘而言之陛 下之前。陛下但見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 薦而可以得人矣,而豈知其論價輸錢,已若晚唐之 債帥哉?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刺如 此。則彼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於宦官、宮妾 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將帥者,皆庸夫、走卒,而猶 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彊國勢,豈不誤哉!凡此 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 事無有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閒,則雖欲憊 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將徒為文具,而天下之 事愈至於不可為矣。」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寢,亟 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太一宮兼崇政殿說 書。熹力辭,除祕閣修撰,奉外祠。光宗即位,再辭職名, 仍舊直寶文閣,降詔獎諭。居數月,除江東轉運副使, 以疾辭,改知漳州。奏除屬縣無名之賦七「百萬,減經 總制錢四百萬。」以習俗未知禮,采古喪葬嫁娶之儀, 揭以示之,命父老解說,以教子弟。土俗崇信釋氏,男 女聚僧廬為傳經會,女不嫁者為庵舍以居,熹悉禁 之。常病經界不行之害,會朝議欲行泉、汀、漳三州經 界,熹乃訪事宜,擇人物及方量之法上之,而土居豪 右侵漁貧弱者以為不便,沮之。宰相留正,泉人也,其 里黨亦多以為不可行。布衣吳禹圭上書訟其擾人, 詔且需後,有旨先行漳州經界。明年,以子喪請祠。時 史浩入見,請收天下人望,乃除熹祕閣修撰,主管南 京鴻慶宮。熹再辭,詔論撰之職以寵名儒,乃拜命。除 荊湖南路轉運副使,辭。漳州經界竟報罷,以言不用 自劾。除知靜江府,辭,主管南京鴻慶宮。未幾,差知潭 州,力辭。黃裳為嘉王府翊善,自以學不及熹,乞召為 宮僚,王府直講彭龜年亦為大臣言之。留正曰:「正非 不知熹,但其性剛,恐到此不合,反為累耳。」熹方再辭, 有旨:「長沙巨屏,得賢為重。」遂拜命。會洞獠擾屬郡,熹 遣人諭以禍福,皆降之。申敕令,嚴武備,戢姦吏,抑豪 民,所至興學校,明教化,四方學者畢至。寧宗即位,趙 汝愚首薦熹及陳傅良,有旨赴行在奏事,熹行且辭。 除煥章閣待制、侍講,辭,不許。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 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紹丕圖,可謂處之以權,而庶幾 不失於正。自頃至今三月矣,或反不能無疑於逆順 名實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 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懷,此 其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 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溫凊 定省之禮,而大倫正,大本立矣』。」復面辭待制、侍講,上 手劄:「卿經術淵源,正資勸講次對之職,勿復辭勞,以 副朕崇儒重道之意。」遂拜命。會趙彥逾按視孝宗山 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逢吉覆按,乞別求吉 兆。有旨集議,臺史憚之,議中輟。熹竟上議狀,言:「壽皇 聖德,衣冠之藏,當博訪名山,不宜偏信臺史,委之水 泉砂礫之中。」不報。時論者以為上未還大內,則名體 不正而疑議生,金使且來,或有窺伺。有旨修葺舊東 宮,為屋三數百閒,欲徙居之。熹奏疏言:「此必左右近 習倡為此說,以誤陛下,而欲因以遂其姦心。臣恐不 惟上帝震怒,災異數出,正當恐懼修省之時,不當興 此大役,以咈譴告警動之意;亦恐畿甸百姓,饑餓流 離,阽於死亡之際,或致怨望忿切,以生他變。不惟無 以感格太上皇帝之心,以致未有進見之期。亦恐壽 皇在殯,因山未卜,几筵之奉,不容少弛。太皇太后、皇 太后皆以尊老之年,煢然在憂苦之中,晨昏之養,尤 不可闕。而四方之人,但見陛下亟欲大治宮室,速得 成就,一旦翩然委而去之,以就安便,六軍萬民之心, 將有扼腕不平者矣。前鑑未遠,甚可懼也!又聞太上 皇后懼忤太上皇帝聖意,不欲其聞太上之稱,又不 欲其聞內禪之說」,此又慮之過者。殊不知若但如此, 而不為宛轉方便,則父子之閒,上怨怒而下憂恐,將 何時而已?父子大倫,三綱所繫,久而不圖,亦將有借 其名以造謗生事者,此又臣之所大懼也。願陛下明詔大臣,首罷修葺東宮之役,而以其工料回就慈福、 重華「之閒,草創寢殿一二十閒,使粗可居。」若夫過宮 之計,則臣又願陛下下詔自責,減省輿衛,入宮之後, 暫變服色,如唐肅宗之改服紫袍,執控馬前者,以伸 負罪引慝之誠,則太上皇帝雖有忿怒之情,亦且霍 然消散,而歡意浹洽矣。至若朝廷之紀綱,則臣又願 陛下深詔左右,勿預朝政。其實有勳庸,而「所得褒賞 未愜眾論者,亦詔大臣公議其事,稽考令典,厚報其 勞。」而凡號令之弛張,人才之進退,則一委之二三大 臣,使之反覆較量,勿循己見,酌取公論,奏而行之。有 不當者,繳駮論難;擇其善者,稱制臨決。則不惟近習 不得干預朝權,大臣不得專任己私,而陛下亦得以 益明習天下之事,而無所「疑於得失之算矣。若夫山 陵之卜,則願黜臺史之說,別求草澤以營新宮,使壽 皇之遺體得安於內,而宗社生靈皆蒙福於外矣。」疏 入,不報。然上亦未有怒熹意也,每以所講編次成帙 以進,上亦開懷容納。熹又奏勉上《進德》云:「願陛下日 用之閒,以求放心為之本,而於玩經觀史、親近儒學, 益用力焉。」數召大臣切劘治道,群臣進對,亦賜溫顏, 反覆詢訪,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 察其人才之邪正短長,庶於天下之事各得其理。熹 奏:「《禮經》敕令,子為父,嫡孫承重,為祖父皆斬衰三年。 嫡子當為其父後,不能襲位執喪,則嫡孫繼統而代 之執喪。自漢文短喪,歷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喪 為父。且然,則嫡孫承重可知。人紀廢壞,三綱不明,千 有餘年,莫能釐正。壽皇聖帝至性自天,易月之外,猶 執通喪,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冊》,為萬世 法程。閒者遺詔初頒,太上皇帝偶違康豫,不能躬就 喪次。陛下以世嫡承大統,則承重之服,著在禮律,所 宜遵壽皇已行之法,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 淺黃之服。不惟上違禮律,且使壽皇已行之禮舉而 復墜,臣竊痛之。然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有將來啟殯 發引,禮當服用初喪之服。」會孝宗祔廟,議宗廟迭毀 之制,孫逢吉曾三復,首請併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 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有旨集議,僖、順、翼、宣四 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廟。治平 閒,議者以世數寖遠,請遷僖祖於夾室。後王安石等 奏:「僖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復其舊。」時相趙汝愚雅 不以復祀僖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說。吏部尚書鄭僑 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熹以為藏之夾室,則是以祖 宗之主,下藏於子孫之夾室,神宗復奉以為始祖,已 「為得禮之正,而合於人心,所謂有舉之而莫敢廢者 乎?」又擬為《廟制》,以辨以為:「物豈有無本而生者?廟堂 不以聞,即毀撤僖、宣廟室,更創別廟以奉四祖。」始寧 宗之立,韓𠈁冑自謂有定策功,居中用事,熹憂其害 政,數以為言,且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共論之。會龜年 出護使客,熹乃上疏斥言左右竊柄之失,在講筵復 申言之,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講,已除卿宮觀。」汝 愚袖御筆還上,且諫且拜。內侍王德謙徑以御筆付 熹,臺諫爭留不可。樓鑰、陳傅良旋封還錄黃,修注官 劉光祖、鄧馹封章交上。熹行被命,除寶文閣待制,與 州郡差遣,辭。尋除知江陵府,辭。仍乞遣還新舊職名。 詔依舊煥章閣待制、提舉南京鴻慶宮。慶元元年,初, 趙汝愚既相,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熹 獨惕然以𠈁冑用事為慮。既屢為上言,又數以手書 啟汝愚,當用厚賞酬其勞,勿使得預朝政,有「防微杜 漸,謹不可忽」之語。汝愚方謂其易制,不以為意。及是, 汝愚亦以誣逐,而朝廷大權悉歸𠈁冑矣。熹始以廟 議自劾,不許,以疾再乞休致,詔:「辭職謝事,非朕優賢 之意,依舊祕閣修撰。」二年,沈繼祖為監察御史,誣熹 十罪,詔落職罷祠,門人蔡元定亦送道州編管。四年, 熹以年近七十,申乞致仕。五年,依所請。明年卒,年七 十一。疾且革,手書屬其子在及門人范念德、黃榦,拳 拳以勉學及修正遺書為言。翌日,正坐整衣冠,就枕 而逝。熹登第五十年,仕於外者僅九考,立朝纔四十 日。家故貧,少依父友劉子羽,寓建之崇安,得徙建陽 之考亭,簞瓢屢空,晏如也。諸生之自遠而至者,豆飯 藜羹率與之共,往往稱貸於人以給用,而非其道義 則一介不取也。自熹去國,𠈁胄勢益張。何澹為中司, 首論專門之學,文詐沽名,「乞辨真偽。」劉德秀仕長沙, 不為張栻之徒所禮,及為諫官,首論留正,引偽學之 罪,偽學之稱,蓋自此始。太常少卿胡紘言:「比年偽學 倡獗,圖為不軌,望宣諭大臣權住進擬。」遂召陳賈為 兵部侍郎。未幾,熹有奪職之命。劉三傑以前御史論 熹、汝愚、劉光祖、徐誼之徒,前日之偽黨,至此又變而 為逆黨。即日除三傑右正言。右諫議大夫姚愈論道 學權臣,結為死黨,窺伺神器,乃命直學士院高文虎 草詔諭天下,於是攻偽學日急,選人余嘉至上書乞 斬熹。方「是時,士之繩趨尺步,稍以儒名者,無所容其 身;從遊之士,特立不顧者屏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 名他師,過門不入,甚至變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別其非黨。而熹日與諸生講學不休,或勸其謝遣生徒 者,笑而不答。有籍田令陳景思者,故相康伯之孫也, 與𠈁胄有姻連,勸𠈁冑勿為已甚,𠈁冑意亦漸悔。熹 既沒,將葬,言者謂:「四方偽徒,期會送偽師之葬。會聚 之閒,非妄談時人短長,則繆議時政得失。望令守臣 約朿。」從之。嘉泰初,學禁稍弛。二年,詔熹已致仕,除華 文閣待制,與致仕恩澤。後𠈁冑死,詔賜熹《遺表》恩澤, 諡曰文。尋贈中大夫,特贈寶謨閣直學士。理宗寶慶 三年,贈太師,追封信國公,改徽國。始,熹少時,慨然有 求道之志。父松病亟,嘗屬熹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 致中,屏山劉彥沖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 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聽。」三人謂胡憲、劉勉之、劉子 翬也。故熹之學,既博求之經傳,復遍交當世有識之 士。延平李侗老矣,嘗學於羅從彥,熹歸自同安,不遠 數百里,徒步往從之。其為學,大抵窮理以致其知,反 躬以踐其實,而以居敬為主。嘗謂聖賢道統之傳,散 在方冊,聖經之旨不明,而道統之傳始晦,於是竭其 精力以研窮聖賢之經訓。所著書有《易本義》《啟蒙》《蓍 卦考誤》《詩集傳》《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 《太極圖》《通書、西銘解》《楚辭集註辨證》《韓文考異》。所編 次有《論孟集議》《孟子指要》《中庸輯略》《孝經刊誤》《小學 書》《通鑑綱目》《宋名臣言行錄》《家禮近思錄》《河南程氏 遺書》《伊洛淵源錄》,皆行於世。熹沒,朝廷以其《大學》《語》 《孟》《中庸訓說》立於學官,又有《儀禮經傳通解》未脫。槁 亦在學官。平生為文凡一百卷,生徒問答凡八十卷, 《別錄》十卷。理宗紹定末,祕書郎李心傳乞以司馬光、 周敦頤、邵雍、張載、程顥、程頤、朱熹七人列於從祀,不 報。淳祐元年正月,上視學,手詔以張、周、二程及熹從 祀孔子廟。黃榦曰:「道之正統待人而後傳,自周以來, 任傳道之責者不過數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較著者, 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後,曾子、子思繼其微,至孟 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後,周、程、張子繼其絕,至熹而始 著」,識者以為知言。熹子在紹定中為吏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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