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第43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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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四百三十八卷目錄

 莊子部藝文一

  報桓譚借莊子書      漢班嗣

  達莊論          魏阮籍

  弔莊周文         嵇君道

  莊周贊         晉夏侯湛

  莊周贊           孫楚

  廢莊論          王坦之

  貽殷浩書          庾翼

  誡子書        南齊王僧虔

  道舉策問        唐權德輿

  道舉策問          前人

  鑿混沌賦          薛逢

  求元珠賦         白居易

  莊周夢為蝴蝶賦       賈餗

  莊子祠堂記        宋蘇軾

  贈別            潘佑

 莊子部藝文二

  擬古詩          晉陶潛

  讀莊子         唐白居易

  前題            前人

  逸老            前人

  和陶詩          宋蘇軾

  讀莊子         金馬定國

 莊子部紀事

 莊子部雜錄

 莊子部外編

經籍典第四百三十八卷

莊子部藝文一[编辑]

《報桓譚借莊子書》
漢·班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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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嚴夫子者,絕聖棄智,修生保真,清虛澹泊,歸之 自然,獨師友造化,而不為世俗所役者也。漁釣於一 壑,則萬物不奸其志;棲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 不絓聖人之罔,不齅驕君之餌,蕩然肆志,談者不得 而名焉,故可貴也。」今吾子已貫仁誼之羈絆,繫名聲 之韁鎖,伏周、孔之軌躅,馳顏、閔之極摯,既繫攣於世 教矣,何用大道為自眩曜?昔有學步於邯鄲者,曾未 得其髣髴,又復失其故步,遂匍匐而歸耳。恐似此類, 故不進。

《達莊論》
魏·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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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單閼之辰,執徐之歲,萬物權輿之時,季秋遙夜之 月,先生徘徊翱翔,迎風而遊。往遵乎赤水之上,來登 乎隱坌之丘,臨乎曲轅之道,顧乎泱漭之州」,恍然而 止,忽然而休,不識曩之所以行,今之所以留,悵然而 無樂,愀然而歸白素焉。平晝閒居,隱几而彈琴。於是 縉紳好事之徒,相與聞之,共議撰辭合句,啟所常疑。 乃闚鑒整飭。嚼齒先引。推年躡踵。相隨俱進。奕奕然 步然視,投跡蹈階,趨而翔至,差肩而坐,恭袖而 檢,猶豫相臨,莫肯先占。有一人是其中雄桀也,乃怒 目擊勢而大言曰:「吾生乎唐虞之後,長乎文武之裔, 遊乎成康之隆,盛乎今者之世,誦乎《六經》之教,習乎 吾儒之跡,被裒衣,冠飛翮,垂曲裙,揚雙鶂,有日矣。而 未聞乎至道之要,有以異之於斯乎?且大人稱之,細 人承之,願聞至教,以發其疑。」先生曰:「何哉子之所疑 者?」客曰:「天道貴生,地道貴貞,聖人修之,以建其名。吉 凶有分,是非有經,務利高勢,惡死重生,故天下安而 大功成也。今莊周乃齊禍福而一死生,以天地為一 物,以萬類為一指,無乃激惑以失真,而自以為誠是 也。」於是先生乃撫琴容與,慨然而歎,俛而微笑,仰而 流盻,噓噏精神。言其所見曰:「昔人有欲觀於閬峰之 上者,資端冕,服驊騮,至乎崑崙之下,沒而不反。端冕 者,常服之飾;驊騮者,凡乘之馬,非所以矯騰增城之 上,遊元圃之中也。且燭龍之光,不照一堂之上;鍾山 之口,不談曲室之內。今吾將墮崔嵬之高,杜衍謾之 流,言子之所由,幾其寤而獲」及乎?天地生於自然,萬 物生於天地。自然者無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內, 故萬物生焉。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內,誰謂殊 乎?地流其燥,天抗其溼,月東出,曰西入,隨以相從,解 而後合。升謂之陽,降謂之陰,在地謂之理,在天謂之 文,烝謂之雨,散謂之風,炎謂之火,凝謂之冰,形謂之 石,象謂之星,朔謂之朝,晦謂之冥,通謂之川,回謂之 淵,平謂之土,積謂之山,男女同位,山澤通氣,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順其光,自然一 體,則萬物經其常。入謂之幽,出謂之章,一氣盛衰,變 化而不傷,是以重陰雷電,非異出也,天地日月,非殊 物也。故曰:「自其異者視之,則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 視之,則萬物一體也。人生天地之中,體自然之形。身 者,陰陽之積氣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遊魂之 變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馭者也。以生言之,則物無 不壽;推之以死,則物無不夭。自小視之,則萬物莫不 小;由大觀之,則萬物莫不大。殤子為壽,彭祖為夭;秋 毫為大,泰山為小。故以死生為一貫,是非為一條也。 別而言之,則鬚眉異名;合而說之,則體之一毛也。彼 《六經》之言,分處之教也;莊周之云,致意之辭也。大而 臨之,則至極無外;小而理之,則物有其制。夫守什五 之數,審左右之名,一曲之說也;「循自然、性天地」者,寥 廓之談也。凡耳目之官,名分之施,處官不易司,舉奉 其身,非以絕手足,裂肢體也,然後世之好異者,不顧 其本,各言我而已矣,何待於彼?殘生害性,還為讎敵, 斷割肢體,不以為痛。目視色而不顧耳之所聞,耳所 聽而不待心之所思,心奔欲而不適性之所安,故疾。 「萌則生意盡,禍亂作則萬物殘矣。」至人者,恬於生 而靜於死,生恬則情不惑,死靜則神不離,故能與陰 陽化而不易,從天地變而不移,生究其壽,死循其宜, 心氣平治,消息不虧。是以廣成子處崆峒之山,以入 無窮之門;軒轅登崑崙之阜,而遺元珠之根。此則潛 身者易以為活,而離本者難以永存也。馮夷不遇海 若,則不以己為小;雲;將不失於鴻濛,則無以知其少。 由斯言之,自是者不章,自建者不立,守其有者有據, 持其無者無執,月弦則滿,日朝則襲,咸池,不留陽谷 之上,而懸車之後將入也。故求得者喪,爭名者失,無 欲者自足,空虛者受實。夫山靜而谷深者,自然之道 也;得之道而正者,君子之實也。是以作智造巧者害 於物,明著是非者危其身,修飾以顯潔者惑於生,畏 死而榮生者失其真,故自然之理不得作。「天地不泰 而日月爭隨,朝夕失期而晝夜無分,競逐趨利,舛倚 橫馳,父子不合,君臣乖離。故復言以求信」者,梁下之 誠也;「克己以為人」者,郭外之仁也;「竊其《雉經》」者,亡家 之子也;「刳腹割肌」者,亂國之臣也。「曜菁華,被沆瀣者, 昏世之士也。『履霜露,蒙塵埃』」者,貪冒之民也。「潔己以 尤世,修身以明洿」者,誹謗之屬也。「繁稱是非,背質追 文」者,迷罔之倫也。「誠非媚悅,以容求孚,故被珠玉以 赴水火」者,桀、紂之終也;含菽采薇,交餓而死,顏、夷之 窮也。是以名利之塗開,則忠信之誠薄;是非之辭著, 則醇厚之情爍也。故至道之極,混一不分,同為一體, 得失無聞。伏羲氏結繩,神農教耕,逆之者死,順之者 生,又安知貪洿之為罰,而貞白之為名乎?使至德之 要,無外而已。大均淳固,不貳其紀,清淨寂莫,空豁以 俟,善惡莫之分,是非無所爭,故萬物反其所而得其 情也。儒、墨之後,堅白並起,吉凶連物,得失在心,結徒 聚黨,辯說相侵。昔大齊之雄,三晉之士,嘗相與瞋目 張膽,分別此矣。咸以為百年之生難致,而日月之蹉 無常。皆盛僕馬,修衣裳,美珠玉,飾帷牆,出媚君上,入 欺父兄,矯厲才智,競逐縱橫,家以慧子殘,國以才臣 亡,故不終其天年,而大自割繫。其於世俗也,是以「山 中之木,本大而莫相吹,萬數」竅相和,忽焉自己。夫鴈 之不存,無其質而濁其文,死生無變,而龜之見寶知 吉凶也。故至人清其質而濁其文,生死無變而未始 有云。夫《別言》者,壞道之談也;折辯者,毀德之端也;氣 分者,一身之疾也;二心者,萬物之患也。故夫裝束馮 軾者,行以離支;慮在成敗者,坐而求敵;踰阻攻險者, 趙氏之人也;「舉山填海者,燕楚之人也。」莊周見其若 此,故述道德之妙,敘無為之本,寓言以廣之,假物以 延之,聊以娛無為之心,而逍遙於一世。豈將以希咸 陽之門,而與稷下爭辯也哉?夫善接人者,導焉而已, 無所逆之。故公孟季子衣繡而見,墨子弗攻;中山子 牟心在魏闕,而詹子不距。因其所以來,用其所以至, 循而泰之,使自居之;發而開之,使自舒之。且莊周之 書,何足道哉!猶未聞夫太始之論,元古之微言乎。直 能不害於物而形以生,物無所毀而神以清,形神在 我而道德成,忠信不離而上下平。茲客今談而同古, 齊說而意殊,是心能守其本,而口發不相須也。於是 二三子者,風搖波蕩,相視脈亂次而退。跌失跡, 隨而望之耳。後頗亦以是知其無實,喪氣而慚愧於 衰僻也。

《弔莊周文》
嵇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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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婿王弘遠,華池豐屋,廣延賢彥,圖莊生垂綸之象,記光達辭聘之事,畫真人於刻桷之室,載退士於進趨之堂。可謂託非其所,可弔不可讚也。」 其詞曰:

「邁矣。」莊周天縱,特放大塊,授其生,自然資其量,器虛 神漬,窮元極曠。人偽俗季,貞風既散,野無訟屈之聲, 朝有爭寵之歎。上下相陵,長幼失貫。於是借元虛以助溺,引道德以自獎,戶詠恬曠之詞,家畫《老》《莊》之象。 今王生沉淪名利,身尚帝女,連耀三光,有出無處,池 非巖石之溜,宅非茅茨之宇,馳屈產於皇衢,畫茲象 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跡何局?生處巖岫之居,死託雕 楹之屋。託非其所,沒有餘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 而吐曲。

《莊周贊》
晉·夏侯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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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邁莊周。騰世獨遊。遯時放言。齊物絕尤。垂釣一壑。 取戒犧牛。望風寄心。託志清流。

《莊周贊》
孫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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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曠蕩,高才英儁,本道根貞,歸於大順。妻亡不哭, 亦何所懽!慢弔鼓缶,放此誕言。始矯其情,近失自然。

《廢莊論》
王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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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卿稱莊子「蔽於天而不知人」,揚雄亦曰「莊周放蕩 而不法。」何晏云:「鬻莊軀放元虛,而不周乎時變。」三賢 之言,遠有當乎?夫獨構之唱,唱虛而莫和;無感之作, 義偏而用寡。動人由於兼忘,應物在乎無心。孔父非 不體遠,以體遠故用近;顏子豈不具德,以德備故膺 教。胡為其然哉?不獲已而然也。夫自足者寡,故理懸 「於羲農;徇教者眾,故義申於三代。」道心惟微,人心惟 危,吹萬不同,孰知正是?雖首陽之情,三黜之智,摩頂 之甘,落毛之愛,枯槁之生,負石之死,格諸《中庸》,未入 乎道,而況下斯者乎?先王知人情之難肆,懼違行以 致訟,悼司徹之貽悔,審褫帶之所緣,故陶鑄群生,謀 之未兆,每攝其契而為節焉。使夫敦禮以崇化,日用 以成俗,誠存而邪忘,利損而競息,成功遂事,百姓皆 曰「我自然。」蓋善闇者無怪,故所遇而無滯。執道以離 俗,孰踰於不達。語道而失其為者,非其道也;辨德而 有其位者,非其德也。言默所未究,況揚之以為風乎? 且望大庭而撫契,仰彌高於不足;寄積想於三篇,恨 我懷之未盡。其言詭譎,其義恢誕。君子內應,從我遊 方之外,眾人因藉之,以為弊薄之資。然則天下之善 人少,不善人多。《莊子》之利天下也少,害天下也多。故 曰:「魯酒薄而邯鄲圍,莊生作而風俗頹。禮與浮雲俱 征,偽與利蕩並肆。人以克己為恥,士以無措為通。時 無履德之譽,俗有蹈義之愆。驟語賞罰,不可以造次; 屢稱」無為,不可與適變,雖可用於天下,不足以用天 下人。昔漢陰丈人修渾沌之術,孔子以為識其一不 識其二。莊生之道,無乃類乎?與夫如愚之契,何殊間 哉?若夫利而不害,天之道也;為而不爭,聖之德也。群 方所資,未知誰氏。在儒而非儒,非道而有道,彌貫九 流,元同彼我,萬物用之而不既,亹亹日新「而不朽」,昔 吾孔老,固已言之矣。

《貽殷浩書》
庾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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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夷甫,先朝風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 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當超然獨往,而不能謀始,大 合聲譽,極致名位,正當抑揚名教,以靜亂源。而乃高 談《莊》《老》,說空終日,雖云談道,實長華競。

《誡子書》
南齊·王僧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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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有意於史,取《三國志》聚置床頭,百日許,復徙業 就元,自當小差,於史猶未近彷彿。曼倩有云:「談何容 易,見諸元志為之逸,腸為之抽,專一書轉誦數十家 注,自少至老,手不釋卷,尚未敢輕言。汝開《老子》卷頭 五尺許,未知輔嗣何所道,平叔何所說,馬、鄭何所異, 指例何所明,而便盛揮麈尾,自呼談士」,此最險事。設 令袁令命汝言《易》,謝中書挑汝言莊,張吳興叩汝言 《老》,端可復言未嘗看邪談,故如射前人得破,後人應 解,不解即輸賭矣。且論註百氏,荊州八袠,又才性四 本,聲無哀樂,皆言家口實。如客至之有設也,汝皆未 經拂耳瞥目,豈有庖廚不修,而欲延大賓者哉?就如 張衡「思侔造化」,郭象「言類懸河」,不自勞苦,何由至此? 汝曾未窺其題目,未辨其指歸,六十四卦,未知何名? 《莊子》眾篇,何者?內外八袠,所載凡有幾家?四本之稱, 以何為長?而終日欺人,人亦不受汝欺也。由吾不學, 無以為訓。然重華無嚴父,放勳無令子,亦各由己耳。

《道舉策問》二道之一
唐·權德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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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安時處順,泊然懸解,至人之心也。故曰「才全而德 不形」,又曰「休影息跡」,與夫五漿先饋者,固不侔矣。然 則以紀消之養雞,痀僂之承蜩,匠石之運斤,梓慶之 削鐻,用志不分,移於教化,則萬物之相軋相靡者,悠 然而順,闇然而和。奚在於與無趾無眼之徒,支離形 德,然後為德耶?願聞其說。

《道舉策問》三道之一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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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莊生曰:「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蓋以其游刃無 全,善刀而藏之故也。禦寇則曰:「養生如何?肆之而已。」 莊生曰:「嗜欲深者天機淺。」禦寇則以朝穆善理內而 性交逸。何二論背馳之甚邪?夫一氣之蹔聚,為物之 逆旅,誠不當傷性沽名,以耗純白。儻昧者未通矯抗 之說,因遂耳目之勝,甘心寘力,則如之何?既學於斯, 佇有精辯。

===
《鑿混沌賦》
薛逢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言乎地兮不濁,謂乎天兮不清。

物我俱亡,莫究希夷之際;元黃未判,因標混沌之名。 有南海之帝曰儵,北海之帝曰忽。胥遇於茲,一言相 發。伊人以視聽食息滋養,觀爾則耳目口鼻俱闕。將 欲擿爾聽以寘音聲,抉爾明以分日月。疏爾準而通 氣,翕爾啄而容齕。厥議既臧,厥臂用攘,揕顙舂脰,真 隨手傷。一之二之日,視之茫茫;三之四之日,聽之鏘 鏘。六日而穹鼻韝息,七日而巨口箕張。」於戲!奸偽茲 始,回邪作矣。中明役神,外物攻己。一彼一此,無終無 已。痛乎道德喪而仁義生,亦由形兆分而混沌死。嗜 欲悲哀,聲牽響來。遽然寐覺,劃爾形開。日月星辰,彊 配陰陽之數;輪轅榱桷,爭標曲直之材。徒觀夫執仁 斤,橫義斲,剖圭角,析清濁,投伊礪刃之器,入彼敦弓 之樸。勢騰凌,聲瀺灂,靜者地而動者天,融為河而結 為嶽。則知樸能成器,器成樸分;木能生火,火盛木焚。 蓋所為聰明著而勝負交戰,智勇昭而是非糾分。夫 如是,又安得二氣凝而不流,萬有來而不拂?吾欲寂 唱和於聲響,縵文章「於黼黻。」然後棄爾見而阻爾聞, 復歸於無物。

《求元珠賦》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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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乎哉!「元珠之為物也,淵淵綿綿,不知其然,存乎視 聽之表,生乎天地之先。亙古不改,與道相全。求之者 刳其心,俾損之又損;得之者反其性,乃元之又元。元 無音,聽之則希;珠無體,摶之甚微。故以音而求者妄, 以體而得者非。倏而去焉,將窅冥而齊往;忽乎來矣, 與罔象而同歸。」是以聖人之求元珠也,捐明聖,薄仁 義。索之惟艱,失之孔《易》。將在乎以心忘心,以智去智。 其難得也,劇乎剖巨蚌之胎;其難求也,甚乎伺驪龍 之睡。妙乎哉,不皎不昧,至明至幽。將致之於馴致,豈 求之於躁求。性滑則遺,若合浦之徙去;心虛潛至,同 夜室之暗投。然則動為道樞,靜為心符。至明不耀,至 真不渝。察之無形,謂有而非有;應之「有信,謂無而非 無。」是以立喻,將為至寶。彊名謂之元珠,名不徒爾,喻 必有以。以不凝滯為圓,以不炫耀為美。蓋外明者不 如內明之義,純白者不若虛白之旨。藏於身不藏於 川,在乎心不在乎水。夫惟外其心,頤其神,韜其光,寶 其真,雖無脛而求之必臻。若乃勞其智,役其神,肆其 志,徇其惑,雖沒齒而求之弗得。則知真宗奧祕,妙本 冥默。珠者無形之形,元者無色之色,何必遊赤水之 上,造崑丘之側。苟悟《漆園》之言,可臻元珠之極。

《莊周夢為蝴蝶賦》
賈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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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萬化之指歸,得《七篇》於往昔。」何真人之形氣,以異 類而遷易。將以明道之樞,喻心之適。徐徐在寐,忽羽 化於他方;栩栩既遊,忘魂交於此夕。是知溥天之下, 萬物一也。雖飛走之或殊,何生成之為假。形隨夢改, 豈必大人占之;心與物遷,孰云夫子聖者?淡然休息, 怳爾飛揚,闇出蠨蛸之戶,潛辭蟋蟀之堂。風景熙熙, 但娛情於蝴蝶;是非草草,已委蛻於《蒙莊》。既而忽忽 悠悠,東西泛浮,動皆造適,止必忘憂。草上翩翻,與百 花而共媚;林間搖曳,似一葉之先秋。彼賢愚波注,禍 福環周,信乃人間之累,非同域外之遊。且夫浩浩陰 陽,茫茫群眾,紛胸襟之憂患,勞日夜而迎送。是以至 人,因茲託諷,「為魚而江湖可入,為鳥」而風雲可控。飄 然而往,安知棄我如遺;倏爾復來,又疑與爾俱夢。故 得弔詭之理,明懸解之規,方形神之寂寞,有變化之 云為。夢也者,不期而會;飛也者,以息相吹。豈御髮之 能診,蓋忘蹄之可知。至乎往復須臾,以化為徒,寤與 覺而未辨,蝶將周而已殊。是以大同而言,萬物為肝 為膽;小異而說,一身為越為胡。苟愚智而自得,實聖 靈之軌模。客有志業未如,居多不愜。六夢紛其夜動, 七情忘於晝接。乃陳古以況今,賦《莊周》之《夢蝶》。

《莊子祠記》
宋·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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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蒙人也。嘗為蒙漆園吏,沒千餘歲而蒙未有祠 之者。縣令祕書丞王兢始作祠,求為文以記。」謹按《史 記》,《莊子》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窺,然要 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 也。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 術。此知《莊子》之粗者。予以為《莊子》蓋助孔子者,要不 可以為法耳。楚公子微服出亡,而門者難之,其僕操 箠而罵曰:「隸也不力,門者出之。」事固有倒行而逆施 者,以僕為不愛公子,則不可,以為事公子之法亦不 可。故莊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陰助之,其 正言蓋無幾。至於詆訾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其論 天下道術,自墨翟、禽滑釐、彭蒙、慎到、田駢、關尹、老聃 之徒,以至於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 也至矣。然予嘗疑盜跖、漁父則若真詆孔子者,至於 讓王、說劎,皆淺陋不入於道。反復觀之,得其寓言之 意。終曰:「陽子居西遊於秦,遇《老子》。老子曰:『而雎雎,而 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陽子居蹙然 變容。其往也,舍者將」迎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 避席,煬者避竈。其返也,舍者與之爭席矣。去其《讓王《說劍》《漁父》《盜跖》四篇,以合於《列禦寇》之篇。曰:「列禦寇 之齊,中道而返。曰:『吾驚焉。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饋。 然後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莊子之言未終,而昧者 勦之以入其言,予不可以不辯。凡分章名篇,皆出於 世俗,非《莊子》本意。元豐元年十一月十九日記。

《贈別》
潘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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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有言曰:「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 不能入也。」佑嘗偑服於斯言。夫得者,謂如人之生也, 自一歲二歲至於百歲,自少而得壯,自壯而得老,歲 數之來,不可卻也,此豈非得之者時也?失之者亦如 一歲二歲至於百歲,若暮之失早,今之失昔,從壯而 失少,從老而失壯,行年之去不可留也,此豈非失者 「順也。」天下之事皆然,來不可避,去不可留,故安時而 處順,哀樂不能入也。「達人知我無奈物何,物亦無可 奈我何」,兩不相干,故泛然之也。故浩然之也,乃自然 之也。不知其然而然,故其視天下之事,如奔車歷蟻 垤也,值之非得也,去之非失也,安能分得失於其間, 結哀樂於其會邪?如人一歲二歲至於百歲,其間得 失哀樂,雜然繁苛。當其時,哀則戚戚而不可解,樂則 熙熙而不可易,及其過而思之乃覺,覺亦夢也。則向 之熙熙戚戚,亦何妄哉?則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也。今之失何足介蠆邪?燕之南,越之北,日月所生是 為中國;日月東西出沒者是為晝夜;其問「含齒戴髮、 粒食衣繭者是為人;『一性之動,是為太易』。」言性移易 不定也。或為人,或為異類,在性之所好而已。剛柔動 植云云而無窮者,是為物;以聲相喚是為名;倍物相 聚是為利。彙首而云云,是為事。事往而記之於心,或 為喜,或為悲,或為恨。其名雖眾,然皆一心之變也。始 則無物,終復何有哉?於是分彼我,彼謂我為彼,我謂 彼為彼,彼自謂我,我自謂我,使其交相指皆彼也,自 指射皆我也,然終不知誰為彼,誰為我也。雖聖人不 能定之,且強為之治焉。於是有或名商周,或名秦漢, 治筠穀之膚舒而裁之,謂之簡牋;束毫末而染丹墨, 而縱橫之,謂之文聚;云云之事而錄之,謂之典籍。後 人視之,謂之「稽古。」世世相傚而不知休息,或至於道, 或溺於心,謂之曰「學。」或曰「自古及今,營營於其間者, 惟共一畫爾。」一畫之間而營萬世之務,何異乎覺而 憂夢,夢而憂覺也?日月星辰、丘陵山澤如故也。含齒 戴髮、剛柔動植者,云云而不已也。往所謂商周秦漢, 或爭而得之者,或爭而失之者,今何有焉?今予視之, 真覺之視夢也。豈若體道安性而清虛為任哉?天下 之事,其未至也,無狀也,方今無住也,已往無物也。予 今營營,復何求邪?然而貪欲而好利,繫心於得失者, 跼促若轅下駒,安得懸解如《列子》,能言如莊周者,發 言如雷注耳。如風焚天下之轅,釋天下之駒,浩浩然 復歸無物。至於無言,與僕舊之所言如此。足下之行 也,錄以贈行。足下跼促之甚者,其心已病矣。聞吾此 言,病其瘳乎。

《莊子部藝文二》詩:

《擬古詩》
晉·陶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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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壯且厲,撫劍獨行遊。誰言行遊近,張掖至幽州。 饑食首陽薇,渴飲《易》水流。不見相知人,惟見古時丘。 路邊兩高墳,伯牙與莊周。此士難再得,吾行欲何求。

《讀莊子》
唐·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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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齊物同歸一,我道同中有不同。遂性逍遙雖一 致,鸞凰終校勝蛇蟲。

《前題》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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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國辭家謫異方,中心自怪少憂傷。為尋《莊子》知歸 處,認得無何是本鄉。

《逸老》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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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云:「勞我以生,逸我以老,息我以死也。」

白日下駸駸,青天高浩浩。人生在其中,適時即為好。 勞我以少壯,息我以衰老。順之多吉壽,違之或凶夭。 我初五十八,息老雖非早。一閑十三年,所得亦不少。 況加祿仕後,衣食常溫飽。又從風疾來,女嫁男婚了。 胸中無一事,浩氣凝襟抱。飄若雲信風,樂於魚在藻。 桑榆坐已暮,鐘漏行將曉。皤然七十翁,亦足稱壽考。 筋骨本非實,一束芭蕉草。眷屬偶相依,一夕同棲鳥。 去何有顧戀,住亦無憂惱。生死尚復然,其餘安足道。 是故臨老心,冥然合元造。

《和陶詩》
宋·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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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入山學,自謂總角時。不記有白髮,猶誦《論語》辭。 人間本兒戲,顛倒略似茲。惟有醉時真,空洞了無疑。 墜車終無傷,莊叟不吾欺。呼兒具紙筆,醉語輒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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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莊子》
金·馬定國
===吾讀《漆園書》,《秋水》一篇足。安用十萬言,磊落載其腹。

北風熟柤棃,冷日照鴻鵠。人生固多事,端坐至秉燭。

莊子部紀事[编辑]

《史記荀卿傳》:「卿嫉濁世之政,亡國亂君相屬,不遂大 道,而營於巫祝,信禨祥,鄙儒小拘如莊周等,又滑稽 亂俗,於是推儒墨道德之行事興壞序,列著數萬言 而卒。」

《漢書班固敘傳》:「班彪,字叔皮,與從兄嗣共遊學。嗣雖 修儒學,然貴老、嚴之術。桓生欲借其書,嗣報曰:『今吾 子既繫攣於世教矣,何用大道為自炫耀』?故不進。」 《三國志魏曹爽傳》:「何晏,何進孫也。母尹氏,為太祖夫 人。晏長於宮省,又尚公主,少以才秀知名,好老莊言, 作《道德論》及諸文賦,著述凡數十篇。」

《三國志魏王粲傳》:「阮瑀子籍,才藻豔逸,而倜儻放蕩, 行己寡欲,以莊周為模則。時又有譙郡嵇康,文辭壯 麗,好言《莊》《老》,而尚奇任俠。」

《晉書懷帝本紀》論「學者以老莊為宗而黜六經,談者 以虛蕩為辯而賤名檢。」

《王渾傳》:「渾次子濟,字武子,少有逸才,風姿英爽,氣蓋 一時。善《易》及《老》《莊》,有名當世。」

《山濤傳》:「濤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老莊。」

《王衍傳》: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 地萬物皆以無為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 者也。陰陽恃以化生,萬物恃以成形,賢者恃以成德, 不肖恃以免身,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衍甚重之。 裴頠以為非,著論以譏之,而衍處之自若。衍善元言, 惟以談老莊為事。

《盧欽傳》:「盧諶,字子諒,清敏有理思,好《老》《莊》,善屬文選。 尚武帝女滎陽公主,拜駙馬都尉。未成禮而公主卒。 注《莊子》行於世。」

《阮籍傳》:「籍容貌瓌傑,志氣宏放,博覽群籍,尤好莊老, 著《達莊論》,敘無為之貴。」文多不錄。

《阮瞻傳》:瞻字千里,遇理而辯,辭不足而旨有餘,見司 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 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時人謂之三語 掾。

《嵇康傳》:「康字叔夜,博覽無不該通,長好莊老,著《養生 論》。」

《向秀傳》:「秀字子期,清悟有遠識,少為山濤所知,雅好 老莊之學。《莊周》著內外數十篇,歷世方士雖有觀者, 莫適論其旨統也。秀乃為之隱解,發明奇趣,振起元 風,讀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時也。惠帝之時,郭 象又述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 秀欲注嵇康曰:『此書詎復須注,正是妨人作樂耳』。及」 成示康曰:「殊復勝否。」又與康論《養生》。辭難往復。蓋欲 發康高致也。

《庾峻傳》:「峻子敳,字子嵩,雅有遠韻。嘗讀《老》《莊》,曰:『正與 人意闇同』。」太尉王衍雅重之。

《郭象傳》:「象字子元,少有才理,好《老》《莊》,能清言。太尉王 衍每云:『聽象語如懸河瀉水,注而不竭。州郡辟召不 就。常閒居,以文論自娛。永嘉末,病卒。著碑論十二篇。 先是,注《莊子》者數十家,莫能究其旨統。向秀於舊注 外而為解義,妙演奇致,大暢元風。惟《秋水》《至樂》二篇, 未竟而秀卒。秀子幼,其義零落,然頗有別本遷流。象』」 為人行薄,以秀義不傳於世,遂竊為己注,乃自注《秋 水》《至樂》二篇,易《馬蹄》一篇,其餘眾篇,或點定文句而 已。其後秀義別本出,故今有向、郭二莊,其義一也。 《華譚傳》:「譚字令思,廣陵人也。好學不倦,爽慧有口辨, 為鄰里所重。為鄄城令,過濮水,作《莊子贊》以示功曹, 而廷掾張延為作答教,其文甚美。譚異」而薦之,遂見 升擢。

《陶侃傳》:「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蒱 博之具,悉投之於江,吏將則鞭扑,曰:『樗蒱者,牧豬奴 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

《庾亮傳》:「亮美姿容,善談論,性好老莊,風格峻整,動由 禮節。」

《桓石秀傳》:「幼有令名,風韻秀徹,博涉群書,尤善老莊。」 《王坦之傳》:「坦之有風格,尤非時俗放蕩,不敦儒教,頗 尚刑名學,著《廢莊論》。」

《韓伯傳》:伯為侍中,陳郡周勰為謝安主簿,居喪廢禮, 崇尚老莊,脫落名教。伯領中正,不通,勰曰:「拜下之敬, 猶違眾從禮,情禮之極,不宜以多比為通。」時人憚焉。 《司馬彪傳》:彪字紹統,高陽王睦之長子也,出後宣帝 弟敏,少篤學不倦,然好色薄行,為睦所責,故不得為 「雖名出繼,實廢之也。」彪由此不交人事,而專精學 習,故得博覽群籍,終其綴集之務。初拜騎都尉。泰始 中,為祕書郎,轉丞,注《莊子》,行於世。

《文苑傳》:「李充字弘度,注釋《莊論》上下二篇。」

《神仙傳》:「封衡字君達,隴西人也。幼學道,通老莊學,勤 訪真訣。初服黃連五十年,後入鳥鼠山採藥。又服朮 百餘年,還鄉里,如二十許人大言。凡圖籍傳記無不 習誦。」

《宋書隱逸傳》:「戴顒字仲若,譙郡銍人也。父逵,兄勃並 隱遯有高名,出居吳下。吳下士人共為築室,聚石引 水,植林開澗,少時繁密,有若自然。乃述莊周大旨,著 《逍遙論》。」

《天竺迦毗黎國傳》:「慧琳者,秦縣人,姓劉氏。少出家,住 冶城寺。有才章,兼內外之學,為廬陵王義真所知。嘗 著《均善論》行於世。舊僧謂其貶黜釋氏,欲加擯斥。太 祖見論賞之。元嘉中,遂參權要。朝廷大事,皆與議焉。 賓客輻輳,門車常有數十兩,四方贈賂相係,勢傾一 時。注《莊子·逍遙篇》,文論傳於世。」

《南齊書文學傳》:「祖沖之字文遠,著《易》《老》莊義釋、《論語》 《孝經》,注九章,造《掇述》數十篇。」

《高逸傳》:「吳苞字天蓋,學《三禮》及老《莊》。宋泰始中過江, 聚徒教學,冠黃葛巾,竹麈尾,蔬食二十餘年。隆昌元 年,詔曰:『處士濮陽吳苞棲志穹谷,秉操貞固,沉情味 古,白首彌厲』。徵太學博士,不就。」

《高逸傳》:「徐白珍字文楚,好釋氏老莊,兼明道術。」 《梁書何敬容傳》:「太宗頻於元圃自講老莊二書。學士 吳孜時寄詹事府,每日入廳,敬容謂孜曰:『昔晉代喪 亂,頗由祖尚元虛。今東宮復襲此,殆非人事。其將為 戒乎』?」

《孝行傳》:「江紑字含潔,性靜,好《老》《莊》元言。」

《儒林傳》:「賀瑒字德璉,天監七年領五經博士,著《老莊 講疏》。」

《文學傳》:「劉昭字宣卿,幼清敏,七歲通老莊義。」

《處士傳》:劉歊年十一,讀《莊子逍遙篇》,曰:「此可解耳。」客 因問之,隨問而答,皆有情理,家人每異之。

庾詵子曼倩字世華早有令譽著老莊義疏。

《陳書周弘正傳》:「弘正年十歲,通《老子》《周易》。所著《莊子 疏》八卷,行於世。」

《儒林傳》:「張譏篤好元言,受學於汝南周弘正,每有新 意,為先輩推服。簡文在東宮,每有講集,必遣使召譏。 陳高宗世兼東宮學士,譏性恬靜,不求榮利,常慕閒 逸。所居宅營山池,植花果,講《周易》《老》《莊》而教授焉。撰 《莊子內篇義》十二卷、《外篇義》二十卷、《雜篇義》十卷。後 主嘗敕人就其家寫入祕閣。」

《文學傳》:「陸瑜嘗受《莊》《老》於汝南周弘正,學成質論」於 滔法師,並通大旨。

《魏書崔浩傳》:「浩性不喜老莊之書,每讀不過數行,輒 棄之,曰:此矯誣之說,不近人情。」

《程駿傳》:駿少孤貧,居喪以孝稱。師事劉昺,性機敏好 學,晝夜無倦。昺謂門人曰:「舉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 子亞之也。」駿謂昺曰:今世名教之儒,咸謂老莊其言 虛誕,不切實要,勿可以經世。駿意以為不然。夫老子 著抱一之言,莊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謂至順矣。 人若乖一則煩偽生,爽性則沖真喪。昺曰:「卿年尚稚, 言若老成,美哉!」由是聲譽益播。遷著作郎。顯祖屢引 駿與論《易》《老》之義。順謂群臣曰:「朕與此人言,意甚開 暢。」

《北齊書杜弼傳》:弼奉使詣闕,魏帝見之於九龍殿,曰: 「『朕始讀《莊子》,便值秦名,定是體道得真,元同齊物。聞 卿精學,聊有所問,經中佛性、法性,為一為異』?弼對曰: 『佛性、法性,止是一理』。詔又問曰:『佛性既非法性,何得 為一』?對曰:『性無不在,故不說二』。詔又問曰:『說者皆言 法性寬,佛性狹,非二如何』?弼又對曰:『在寬成寬,在狹 成狹。若論性體,非寬非狹』。」詔問曰:「既言成寬成狹,何 得非寬非狹?若定是狹,亦不能成寬。」對曰:「以非寬狹, 故能成寬狹。寬狹所成雖異,能成恆一。」上悅稱善,乃 引入經書庫,賜地持經一部,帛一百匹。平陽公淹為 并州刺史。高祖又命弼帶并州驃騎府長史。弼性好 名理,探味元宗,自在軍旅,帶經從役,注《老子道德經》 二卷,表上之。詔答云:「歷覽新注,所得已多,嘉尚之來, 良非一緒。已敕殺青編,藏之延閣。」又上一本於高祖, 一本於世宗。弼儒雅寬恕,尤曉吏職,所在清潔,為吏 民所懷。耽好元理,老而愈篤。注《莊子惠施篇》,行於世。 《隋書張煚傳》:「父羡,少好學,多所通涉,撰《老子》《莊子》義, 名曰《道言》,五十二篇。」

《儒林傳》:「何妥撰《莊子義疏》四卷。」

文學傳諸葛穎。周武平齊,杜門不出者十餘年習。《周 易》圖緯、倉《雅》《莊子》頗得其要煬帝即位,遷著作郎 潘徽性聰敏少受《禮》於鄭灼,受《毛詩》於施公受《書》於 張沖講《莊》《老》於張譏並通大義。

《唐書柳公權傳》:「公權博貫經術,於《詩》《書》《左氏春秋》《國語》《莊周書》尤邃,每解一義,必數十百言。」

《隱逸傳》:王績有奴僕數人,種黍,春秋釀酒,養鳧鴈,蒔 藥草自供,以《周易》《老子》《莊子》置床頭,他書罕讀也。欲 見兄弟,輒渡河還家,遊北山東皋,著書號東皋子。 孫思邈,京兆華原人,通百家說,善言《老子》、莊周。獨孤 信見其少,異之曰:「聖童也,顧器大難為用爾。」

張志和字子同。父游朝,通莊、列二子書,為《象罔》《白馬 證》諸篇佐其說。

武攸緒則天皇后兄惟良子也。恬淡寡欲好易莊周 書少變姓名賣卜長安市得錢輒委去。

《舊唐書儒學賈公彥傳》:「趙州李元植受《三禮》於公彥。 元植博涉漢史及老、莊諸子之說。」

《尹知章傳》:少勤學,嘗夢神人以大鑿開心,以藥納之, 自是日益開朗,盡通諸經精義。後祕書監馬懷素奏 引知章就祕書省與學者刊定經史。尤明《易》及莊、老、 元言之學,遠近咸來受業。其有貧匱者,知章盡其家 財以衣食之。所注《孝經》《老子》《莊子》《韓子》《管子》《鬼谷子》, 頗行於時。

《王世充傳》: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圖讖,取《莊子人 間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釋曰:「上篇言世,下篇言 充,此即相國名矣。明當德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 也。」世充大悅曰:「此天命也。」再拜受之。即以法嗣為諫 議大夫。

《宋史李穆傳》:「幼從酸棗王昭素受《易》及莊、老書,盡究 其義。昭素謂曰:『子所得精理,往往出吾意表』。」

《王曙傳》:「曙字晦叔,隋東皋子績之後。方嚴簡重,喜浮 屠法,齋居蔬食,泊如也。著《莊子旨歸》三篇。」

《蘇軾傳》:軾比冠,博通經史。既而讀《莊子》,歎曰:「吾昔有 見,口未能言,今見是書,得吾心矣。」

《馬廷鸞傳》。咸淳五年,進右丞相。著《讀莊筆記》。

趙汝《談傳》。淳熙十一年,歷國史院同修撰。所著有《莊 子注》。

《儒林傳》:「王昭素少篤學不仕,李穆師事焉。博通九經, 兼究莊、老。開寶中,穆薦之朝。」

周堯卿讀莊周、《孟子》之書曰:「周善言理,未至於窮理。 窮理則好惡不謬於聖人,孟軻是己;孟善言性,未至 於盡己之性。能盡己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而可與天 地參,其惟聖人乎!」

洪興祖好古博學自少至老未嘗一日去書著老莊 本旨行於世。

《貴耳集》:真廟宴近臣,語及《莊子》,忽命秋水至,則翠鬟 綠衣一小女童,誦《秋水》一篇,聞者竦立。 《金史顯宗孝懿皇后徒單氏傳》:后好詩書,尤喜老、莊, 學純淡清懿,造次必於禮。

《楊雲翼傳》:「雲翼字之美,明昌五年進士,詞賦亦中乙 科。所著有《左氏莊》、列賦各一篇。」

《趙秉文傳》:「秉文字周臣。自幼至老,未嘗一日廢書,著 《南華略釋》一卷。」

《李純甫傳》:「純甫晚年喜佛,力探其奧義,解楞嚴、金剛 經、老子、莊子數十萬言,以故為名教所貶云。」

《元史吳澄傳》:「澄少暇即著書,至將終猶不置也。嘗校 正《老子》《莊子》,學者稱之為草廬先生。」

《儒學傳》。贍思家貧,饘粥或不繼,其考訂經傳,常自樂 也。所著有《老莊精詣》,藏於家。

《明外史顧大章傳》:「弟大韶,性懶不著書,將死,始繕所 箋《詩》《禮》《莊子》,曰《炳燭齋隨筆》云。」

莊子部雜錄[编辑]

《中說》:《周公》篇:「虛元長而晉室亂。」非老莊之罪也。 《明道雜志》:莊子論「萬物出入於機,有程生馬,馬生人。」 而沈存中《筆談》乃謂行關中,聞人云此中有程,遂以 為生馬之程,而不知秦聲謂虫為程,虫即虎也,豈《莊 子》之謂歟?生馬生人之論,古今未見,通者未可遽解 也。

《避暑錄話》:老子、莊、列之言,皆與釋氏暗合,第學者讀 之不精,不能以意通為一。古書名篇,多出後人,故無 甚理。老氏別道、德為上下篇,其本意也,若逐章之名, 則為非矣。惟莊、列似出其自名。何以知之?莊子以內 外自別,內篇始於《逍遙遊》,次《齊物》,又其次《養生主》,然 後曰人間世,繼之以《德充符》、應帝王,而篇盡矣。《列子》 不別內外,而首名其篇曰《天瑞》,瑞與「符」比,言非相謀 而相同。自養生主而上,釋氏言出世間法也。自人間 世而下,人與天有辨矣,夫安知有昭然而一契者?莊 子謂之符,列子謂之瑞。釋氏有言信心而相與,然,許 謂之「印可」者,其道一也。自熙寧以來,學者爭言老莊又參之釋氏之近似者,與吾儒更相附會,是以虛誕 矯妄之弊語實,學者群起而攻之,此固學者之罪,然 知此道者,亦不可人人皆責之也。逍遙遊何以先齊 物?曰:「見物之不齊而後齊之者,是猶有物也。若未嘗 見有物,則不待齊而適,則無往而不逍遙矣。」養生主 何以次齊物?生者我也,物者,彼也,此《中庸》所謂「盡己 之性而後盡物之性者充之,則可贊天地之化育。」然 則是亦世間法耳,何足為出世間法乎?曰:「非也,氣之 為雲也,雲之為雨也,由地而升者也。方雲雨之在上, 謂之地可乎?及其降於地,則亦雨而已,列子言其全, 莊子言其別,此列子所以混內外而直言天瑞,莊子 列其序,而後見其符。合是三者而更為用,則天與人 莫之」有間矣。吾為舉子時,不免隨眾讀此二書,心獨 有見於此。為丹徒尉甘露仲宣師授法於圓照本,久 從佛印了元遊,得其聰明妙解,吾常為言之,每撫掌 大笑,默以吾說為然。俛仰四十年。今老矣,欲求如宣 者,時與論方外之事,未之得也。

《莊子》言:「舉天下譽之不加勸,舉天下非之不加沮。」又 曰:「與其譽堯而非桀,不若兩忘而化。其道自我言,雖 天下不能易;自人言,雖堯桀無與辨。處毀譽者,如是 亦足矣乎?」曰:「此非忘毀譽之言,不勝毀譽之言也。夫 莊周安知有毀譽哉?彼蓋不勝天下之顛倒,反覆於 名實者,故激而為是言耳。孔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毀 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毀譽之來,不考其實, 而逆以其名折之以求其當,雖三代無是法也。進九 官者,視其所譽以為賢;斥四凶者,審其所不譽以為 罪。如是而已矣』。」此中道而人之所常行也。至於所不 能勝,則孔子亦無可奈何。置之而不言,置而不言,與 夫無所勸沮而忘之,皆所以深著其不然也。孔子正 言之,莊周激言之,其志則一爾。叔孫武叔毀孔子於 朝,何傷於孔子乎?

《井觀瑣言》:「《古史》謂《莊子讓王》《盜跖》《說劍》諸篇,皆後人 攙入者,今考其文字,體製信然。如盜跖之文,非惟不 類先秦文,亦不類西漢人文字。然自太史公以前即 有之,則有不可曉者。嘗觀其前如《馬蹄》《胠篋》諸篇,文 意亦凡,《近視》《逍遙遊》《大宗師》諸篇,殊不相侔。」竊意但 其內七篇是莊氏本書,其外雜等二十六篇,或是其 徒所述,因以附之。然無可質據,未敢以為然也。大抵 《莊》、列書非一手所為,而《列子》尤雜。

《捫蝨新話》:「堯讓天下於許由,由不受。」此莊子寓言也, 而後世信之。東坡居士曰:「巢由不受堯禪,堯舜不害 為至德,夷齊不食周粟,湯武不害為至仁。故孔子不 廢是說,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揚雄者獨何人,乃敢 廢此?曰『允哲堯儃舜之重,則不輕於由矣』。」陋哉斯言, 使夷齊不經孔子,雄亦且廢之矣。予以為不然,雄之 言蓋出於《史記》。太史公曰:堯將遜位於虞舜,岳牧咸 薦,乃試之於位。典職數十年,功用既興,然後授政,示 天下重器,王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而說者曰: 「堯讓天下於許由,由不受,恥之而逃。」及夏之時,有卞 隨、務光者。此何以稱焉?太史公好奇多愛,而不取許 由之說,何哉?予觀《莊子》言:堯舜又以「天下讓子州支 伯,善卷石戶之農。」又言「堯之師曰許由,由之師曰齧 缺,缺之師曰王倪,倪之師曰被衣。」此其人名字與子 虛無是烏有無異。凡《莊子》所言,若孔子見老子猶龍 之語,皆無其實,不可信。

《蒙齋筆談》:凡人之生,不過出入二途。讀莊周《達生》一 篇,使人意蕭然,真若能遺其形者,出所以接物也,入 所以養己也。周設為單豹、張毅二名,蓋寓言張毅張 而與物敵,其走高門縣薄,固然單獨也。讀當「丹朱」之 丹豹,以其文避患而虎食之,亦言有其類之賊於內 者,禍必不在外也,則有心於出入者,均不免於有累, 「不若忘其形而養其神。忘形則能遺生,養神則外物 不能干。故物有餘而形不養者,聲色臭味是也;形不 離而生亡者,枯槁沉溺之過而反以自瘠者也。」是以 其說不以能棄事為貴,必使知事本無而不足棄,則 無與役於外而形不勞矣;不以能遺生為難,必使知 生本無而不足遺,則無與累於內而精不虧矣。形與 精相為表裡者也,形前則精後,二者合而與天為一, 則區區滯於人者,亦何足言哉!夫然則不獨善其生 而已,雖死可也。故繼言「合則成體」,《易》所謂「精氣為物」 者是也。「散則成始」,《易》所謂「游魂為變」者是也。生則自 散,移之於合而成體。死則自合,移之於散而成始。是 謂能移。此與天為一而非人也。老氏論生之徒,死之 徒,與動而之死地者,皆曰「十有三人」,多不能曉,曲為 異說,不知正謂形而言耳。故河上公解以四支九竅 之數當之。不知此說,自見《韓非子》。非與老略先後其 書,人特謂之解老,喻老必不謬。吾為老氏解,特取之。 此章先言出生入死,蓋為不能明乎出入,是故由之 而生,徇之而死,其類雖不一,而自少而壯,自壯至老, 無非動而之死地者,同以是形也,愛之固已失,委之 亦非是,不求其精而求形,未有不為單豹、張毅者也孔子與子貢、子夏言《詩》,皆曰:「起予而始可與言《詩》,已 矣。」至於顏子,乃曰:「回非佐我者也,於我言無所不說。」 吾然後知顏子之異於諸子也。夫道不可言,言即非 也,言且不可,而況有所不達而至於辨乎?然此非理 之至到,而相與造於忘言之域,未足以語。顏子於孔 子,既知其高可仰,堅可鑽,又見其變化而在前後者, 雖其欲從而不可及,亦能名其所謂卓,則顏子之於 孔子,蓋無不得矣,特至之有深淺爾,此孟子所謂具 體而微者。夫如是,苟不言,言之未有不當於心,則安 用於言乎?及他弟子言而能聞者,文章而已。性與天 道,雖言之而不得聞,則吾何從可以與之言?夫閉其 所不得聞而開其所能聞,則雖言固將有疑而未遽 達者。幸而或中,固孔子之所喜而樂與之言者也。起 予與非佐我於是乎辨。《莊子》記孔子見溫伯雪子而 不言,子路「曰:『子欲見溫伯雪子久矣,見之而不言,何 耶』?」「孔子曰:『夫人者目擊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聲矣』。」 此意正可與顏子之事相發。溫伯雪子,亦寓言也,溫 而曰:雪固妙矣。彼見之可以不言,則吾聞之亦可以 皆說。然孔子以不容聲而不言,顏子以聞其言而猶 說,茲顏子之異於孔子者也。故繼之言步趨言辨之 同,而奔軼絕塵之異,正於一交臂而失之乃子張、子 夏,則所謂「諫我也似子,道我也似父」者歟!

《莊子》記「孔子于藏書,往周室與子路謀。子路告以老 聃免藏史歸居,請試往因焉。孔子見老聃不許,乃繙 十二經以說。」此段人多不能了,貴言傳書,周嘗論之 矣。藏書者,欲藏其言而廢書也。然往周室,則孔子之 志忘乎世者猶未定也,故與子路謀。凡《論語》載孔子 與長沮、桀溺、晨門、荷蓧之徒言,皆命子路,未嘗及他 人弟子,蓋子路勇於有聞,欲行其所知,故以激之,今 周亦云達此意矣。言聃免藏史歸居者,子路以聃亦 忘世而忘言者也,故曰「往因焉」,欲因聃以定其說也。 老聃不許聃,豈真枯槁無言者哉!是故孔子復繙十 二經以說。學者或以十二經為《春秋》,是矣。莊周嘗兩 言《春秋》,一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辨。一 曰《春秋》,以道名分,周於《春秋》,知之亦深矣。老聃以為 太謾。而問其要,則以孔子為不喻其意,欲其出而經 世也。故孔子復以兼愛無私為仁義者,對聃復以兼 愛為迂無私,乃私謂《春秋》之作,欲利天下而愛之,使 是非賞罰一出於公然不知有為之之跡,則若建鼓 而求亡子,反所以亂人之性也。乃放德而行,循道而 趨,則仁義固存於其間,雖為《春秋》而無害。大旨以聖 人之道,在有心無心之間,蔽於有心者,繙十二經固 不可;蔽於無心者,雖藏書亦不可。仁義無心於為,則 順人之性;有心于為,則亂人之性。老聃之免而歸居, 藏書不足以言之,故復以輪扁與齊小白之論終,此 千言之所以作也。

《夢溪筆談》:「莊子言野馬也,塵埃也」,乃是兩物,古人即 謂野馬為塵埃,如吳融云:「動梁間之野馬」,又韓偓云: 「窗裡日光飛野馬。」皆以塵為野馬,恐不然也。野馬乃 田野間浮氣耳,遠望如群羊,又如水波,佛書謂如熱 時野馬陽焰,即此物也。

《芥隱筆記》:唐《王竇傳贊》:「盜亦有道」,用《莊子》記盜跖之 言。

《聞見後錄》:楊氏「為我過於義,墨氏『兼愛過於仁』。」仁義 之過,孟子尚以彝狄遇之,誅之不少貸。同時有莊子 者,著書自堯舜以下,無一不毀,毀孔子尤甚,詩書禮 樂刑名度數,舉以為可廢。其叛道害教,非楊、墨二氏 比也。莊子蒙人,孟子鄒人,其地又相屬,各如不聞,如 無其人何哉?惟善學者能辨之。若曰莊子真詆孔子 者,則非止不知莊子,亦不知孟子矣。

《西溪業語》:《莊子》:「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郭象 不注。成元英疏云:「果然,充飽也。」陸德明《音義》云:「果,如 字,又苦火切。眾家皆云,飽貌,言依舊果然。或云:猶,如 也,言腹之飽如果然獸也。」《吳錄·地理志》云:「九真浦咠 縣有獸,名果然。狻,猊類也。」《南州異物志》云:「交州南有 果然獸,其鳴自呼,尾長腹圓,過其頭,脅邊斑文,皮集」 十餘,可得一蓐,繁文麗好,細厚溫暖。魏鍾毓有賦 《容齋續筆》,《莊子》云:「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 用。」又云:「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地非不廣且大 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所謂 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此義本起於《老子》「三十輻共 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一章。《學記》「鼓無當於五聲,五 聲弗得不備;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其理一 也。今夫飛者以翼為用,縶其足則不能飛;走者以足 為用,縛其手則不能走。」舉場較藝,所務者才,而拙鈍 者亦為之用。戰陳角勝,所先者勇也,而老怯者亦為 之用。則有用無用,若之何而可分別哉?故為國者,其 弗以無用待天下之士則善矣。

《莊子·庚桑楚篇》云:「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 可持者也。」郭象云:「有持者,謂不動於物耳,其實非持。 若知其所持而持之,持則失也。」陳碧虛云:「真宰存焉隨其成心而師之。」予謂是皆置論于言意之表,元之 又元復采《莊子》之語以為說,而於本旨殆不然也。嘗 記洪慶善云:「此一章謂持心有道,苟為不知其所以」 持之。則不復可持矣。蓋前二人解說者。為兩「而」字所 惑。故從而為之辭。

《莊子·外物篇》:「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眾人焚和,月固不 勝火,於是乎有焚和而道盡。」注云:「大而闇則多累,小 而明則知分。」東坡所引乃曰:「郭象以為大而闇不若 小而明。」陋哉斯言也!為更之曰:月固不勝燭,言明於 大者必晦於小。月能燭天地,而不能燭毫釐,此其所 以不勝火也。然卒之火勝月邪?月勝火邪?予記朱元 成《萍洲可談》所載,王荊公在修撰經義局,因見舉燭, 言佛書有日月燈光,明佛燈光豈足以配日月乎?呂 惠卿曰:「日煜乎晝,月煜乎夜,燈煜乎日月,所不及,其 用無差別也。」公大以為然。蓋發言中理,出人意表云。 予妄意《莊子》之旨,謂人心如月,湛然虛靜,而為利害 所薄,生火熾然以焚其和,則月不能勝之矣。非論其 明闇也。

續狂夫之言。古今之文章無首尾者,獨《莊》《騷》兩家。蓋 屈原、莊周皆哀樂過人者也。哀者毗於陰,故《離騷》孤 沉而深往;樂者毗於陽,故《南華》奔放而飄飛。哀樂之 極,笑啼無端;笑啼之極,語言無端。乃註者定以首尾 求之,李北海所謂「似我者拙,學我者死」也。大抵註書 之法,妙在隱隱躍躍,若明若昧之間,如詹尹之卜,取 「意不取象;行人之官,受命不受辭。龍不挂鉤,龜不食 墨。」懸解幽微,何常之與有,而況《莊子》哉!《莊子》注舊有 四十九部,五百一十六卷。近世《老》《莊》《翼》最稱駢辨,而 吾友鄒孟陽則謂餘注皆可盡廢,獨以郭子元孤行 足矣。庾山南好讀《老》《莊》,曰:「正與人意闇同。」嵇叔夜云: 此書詎復須注。蓋以不解為解,則妙「解存乎其中。善 教兵者殺其士卒之半,善註書者,亦去其書之半。」此 郭之所以獨標法外,妙得《莊》解也。莊生之學,後世排 斥太過,如徐藻《妻與妹書》,且以浮華目之,而道家者 流,更推而附之上真之籍,是皆可笑。陶都水言:「周師 長桑公子,隱抱犢山,服北育火丹,白日沖舉,補太極 韋編郎。」唐元宗遂號為南華真人。京師置崇元館。諸 州生徒習老、莊文列者,謂之「四子」,蔭第與國子監同, 謂之「道舉」,而莊子之稱《南華經》自此始。其後宋徽宗 又追封微妙元通真君,儼若帝聃而相莊者。夫莊生 生不受楚威王相,而後乃受宋唐封號,其為老氏素 臣乎?顧莊生非仙,而文則仙也,惜解者非郭子元軰 耳。子元為東海王越太傅主簿,當權熏灼,《素論》去之, 子元烏能為《莊子》解,特以此注竊自向子期,郭不足 傳,而向故不足傳歟?先是註《莊子》者罕究統旨,子期 隱解,於舊註外,振起奇趣,惟《秋水》《至樂》二篇,未竟而 卒。子元自註二篇,餘皆點定文句,冒為己作。久之,郭 莫能掩也。然而不名向注者,何也?郭象盜之向秀,向 秀盜之莊生,莊生盜之老聃,老聃盜之易,易盜之天 地。《陰符經》云:「天地人之盜,而又何責於子元。」今之仍 名郭註者以此。

《林下偶談》:「《莊子》內篇,德充符云:『自其異者視之,肝膽 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東坡《赤壁賦》云: 『蓋將自其變者觀之,雖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 變者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蓋用《莊 子》語意。」

長松茹退憨憨子曰:「吾讀《莊子》,乃知周非老氏之徒 也;吾讀《孟子》,乃知軻非仲尼之徒也。夫何故?老氏不 辨,周善辨,仲尼言性活,軻言性死。辨則失真,死則不 靈,失真不靈,賢者之大疵也。」

(14)

莊子部外編[编辑]

弇州山人《委宛餘編》「自古文章之士,稱以仙去者,理 或有之。余覽《真誥》諸書,按孔子為太極上真公,治九 嶷山。」一云廣桑山真君莊周為太元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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