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禮儀典/第011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十一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禮儀典
第十一卷目錄
禮儀總部總論五
廣治平略〈歷代禮制 朝廷禮儀 郡國禮儀〉
禮儀總部藝文一
禮賦 周荀卿
禮儀志序 後漢書
禮志序 晉書
禮志序 宋書
禮志序 南齊書
禮志序 魏書
禮儀志序 隋書
江都集禮序 潘徽
禮記正義序 唐孔穎達
通典禮總序 杜佑
代鄭相公請刪定施行六典開元禮狀
呂溫
忠敬質文損益策 白居易
題叔孫通傳 皮日休
禮志序 遼史
三禮圖序 宋竇儼
大禮與天地同節賦 范仲淹
陽禮教讓賦 前人
禮義為器賦 前人
魯秉周禮所以本賦 歐陽修
禮閣新儀目錄序 曾鞏
禮儀典第十一卷
禮儀總部總論五
[编辑]廣治平略
[编辑]《歷代禮制》
[编辑]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別同異,明是 非,以治政安君也。是故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 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 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 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 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而聖王之制禮 「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猶衡之於輕重,繩墨之於曲 直,規矩之於方圓,惟其稱也,亦使人以有禮,知自別 於禽獸也。」苟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 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鬥之獄 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眾 矣。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 侵陵之敗起矣。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使 人日徙善遠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考虞舜 命官,咨於四岳,有能典朕三禮,僉曰伯夷,而後授以 秩宗之任,命之曰「夙夜惟寅,直哉惟清」,則其不可輕 授之意,蓋可知矣。厥後三王異代,不相襲禮。大約虞 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然孔子曰:「殷 因夏,周因殷。」又曰「周監於二代。」則觀乎周,而夏商之 禮損益可想見矣。按《周官》: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 下。」《周禮》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三曰禮典,以和邦國,以 統百官,以諧萬民。」小宰以官府之六屬舉邦治,三曰 春官,其屬六十,掌邦禮。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 以官府之六職辨邦治。三曰禮職,以和邦國,以諧萬 民,以事鬼神。《大司徒》掌建邦之五典,而施十二教。一 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二曰以陽禮教讓,則民不 爭。三曰以陰禮教親,則民不怨。四曰以樂禮教和,則 民不乖。五曰以儀禮辨等,則民不越。《大宗伯》掌建邦 之天神、人鬼、地祇之禮,以佐王建,保邦國,「以吉禮事 邦國之鬼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 星辰」,以燎祀司中、司命、飌師、雨師,以血祭祭社稷, 五祀五嶽,以沈貍祭山林川澤,以疈辜祭四方百物, 以四獻祼享先王,以饋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 禴夏享先王,以嘗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而凶祀 則有曰喪,曰荒,曰弔,曰禬,曰恤。以賓禮親邦國。春見 曰朝,夏見曰宗,秋見曰覲,冬見曰遇,時見曰會,殷見 曰同,時聘曰問」,殷頫曰視。以軍禮同邦國。大師之禮, 用眾也;大均之禮,恤眾也;大田之禮,簡眾也;大役之 禮,任眾也;大封之禮,合眾也。以嘉禮親萬民,以飲食 之禮親宗族兄弟,以婚冠之禮親成男女,以賓射之 禮親故舊朋友,以饗燕之禮親四方之賓客,以脤膰 之禮親兄弟之國,以慶賀之禮親異姓之國。《小宗伯, 凡國之大事,治其禮儀,以佐宗伯;凡國之小事,治其 禮儀,而掌其事。如宗伯之禮,即掌禮之職,如此其備, 而禮制之詳,誠莫盛於成周矣。秦廢禮樂而不講,無 復明盛之風。迨漢高起布衣而成帝業,禮文制度,襲 秦之舊,後命叔孫通制禮儀,以正君臣之位,與弟子 百餘人為綿蕞野外習之,未盡備而通。終至文帝時, 賈誼以為宜定制度,興禮樂,乃草具其儀,天子說焉。 而絳灌之屬害之,故其議遂寢。至武帝即位,始議立明堂,制禮服,以興太平。會竇太后好黃老言,不用儒 術,其事又廢。至宣帝時,王吉上疏言宜述舊禮,修王 制,驅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上不納其言。成帝時, 犍為郡於水濱得古磬十六枚,劉向因是說上,興辟 雍,設庠序,陳禮樂,以風天下。帝下公卿議,會向病卒 而止。及世祖興,改定京師於土中。即位三十年,百姓 家給,政教翔浹。明帝即位,躬行禮讓,彬彬乎有文明 之象。然德化未流洽者,禮樂未具,而群下無所誦說 也。章帝元和三年,博士魯國曹褒上疏,以為宜定文」 制,著成〈漢禮〉》。太常巢堪以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宜 廣集諸儒,共議得失。帝曰:「『諺云:『築室道傍,三年不成』。 會禮之家,名為聚訟』。昔堯作大章,一夔足矣。於是召 曹褒,授以叔孫通《漢儀》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 經,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褒既受命,乃次敘禮事, 依準舊典,雜以五經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於庶人 冠婚吉凶終始制度。後張酺等奏褒「擅制漢禮,破聖 術,宜加誅。」帝雖寢其奏,而《漢禮》竟不行。蓋《漢禮》起於 叔孫通,而通所撰《禮儀》,與律令同錄,又嘗藏之於理 官法家,故復不傳。通沒之後,河間獻王采禮樂古事, 增輯至五百餘篇,學者亦不能昭見。但推士禮以及 天子,其義頗謬異,故君臣長幼交接之道,寖以不彰。 在晉,則有荀顗、鄭沖,裁成國典;遷國江左,則有荀崧、 刁協,損益朝儀。故一時典則,亦有可採者焉。宋高祖 受禪,禮樂制度,皆用晉典。至齊武帝永明二年,校尉 伏曼容表定禮樂,乃詔尚書令王儉制定新禮。梁武 帝天性睿敏,超邁古今。天監初,命群儒裁成大典,撰 《五禮》凡一千餘卷,吉禮則明山賓,凶禮則嚴植之,軍 禮則陸璉,賓禮則賀瑒,嘉禮則司馬褧所定也。帝又 命沈約、徐勉、何佟之等參詳,於是穆穆恂恂,家知禮 節。陳高祖克平建業,代有梁祚,禮多準梁舊,仍詔尚 書左丞江德藻等,或因行事,隨時取舍。後齊則陽休 之、元修伯、王晞、熊安生,在周則蘇綽、盧辨、宇文㢸並 習禮儀者也。隋文帝受周禪,命牛弘、辛彥之等採梁 及北齊儀注,以為五禮。唐初亦用隋禮。至太宗時,房 元齡、魏徵與禮官學士等因隋之禮,增以吉禮六十 一篇、賓禮四篇、軍禮二十篇、嘉禮四十二篇、凶禮十 一篇,是為《貞觀禮》。高宗又詔長孫無忌、杜正倫、李義 府、許敬宗等增至百三十卷,是為《顯慶禮》。其文雜以 式令,多希旨傅會,議者皆以為非。上元三年,詔復用 《貞觀禮》。由是終高宗世,《貞觀》《顯慶》二禮兼行,而有司 臨事,連引古義,與二禮參考增損之,無復定制。武氏、 中宗,繼以亂敗,無可言者,博士掌禮,備官而已。元宗 開元十年,以國子司業韋縚為禮儀使,以掌五禮。十 四年,通事舍人王嵒上疏,請刪去《禮記》舊文,而益以 今事。學士張說以為「《禮記》不刊之書,去聖久遠,不可 改易,而貞觀、《顯慶禮》儀注前後不同,宜加折衷,以為 唐禮。」乃詔散騎常侍徐堅、左拾遺李銳等撰述,歷年 未就而銳卒。蕭嵩代銳為學士,奏起居舍人王仲丘 撰定,共百五十卷,是為《大唐開元禮》。由是唐之五禮 之文始備。元和十一年,韋公肅為《禮閣新儀》,十三年, 王彥威為《曲臺新禮》,又採元和以來王公士民昏、祭、 喪、葬之禮為《續曲臺禮》。考其文記,可謂備矣,以之施 於貞觀、開元之間,亦可謂盛矣,而不能至三代之隆 者,具其文而意不在焉,此殆以禮樂為虛名焉耳。若 五代之際,衰亂甚矣,其禮文儀注,往往多草創,不能 備一代之與。宋太祖即位之明年,因太常博士聶崇 義上《重集三禮圖》,詔太子詹事尹拙集諸儒詳定之。 開寶中,四方漸平,乃命御史中丞劉溫叟、中書舍人 李昉、知制誥盧多遜等撰《開寶通禮》二百卷,本唐《開 元禮》而損益之,既又定《通禮義纂》一百卷。太宗尚儒 雅,勤於政治,修明典章,曠廢具舉。真宗承重熙之後, 天下無事,於是封泰山、祀汾陰、天書。聖祖崇奉迭興, 專置詳定所,命執政、翰林禮官參領之。尋改為禮儀 院,仍歲增修,纖微委曲,緣情稱宜,蓋一時靡文之制 也。仁宗皇祐中,文彥博又進《大享明堂記》二十卷。至 嘉祐中,歐陽修纂集散失,命官設局,主通禮而記其 變,及新禮以類相從,為一百卷,賜名「太常。」因革禮異 於舊者蓋十三四焉。至哲宗時,山陰陸佃以《禮記》視 《詩》《書》《春秋》尤為殘缺。今學者抱不全之經,以求先王 制作之方,可謂難也。因本之性情,稽之度數,求讀經 之大旨,以己之所能言與上之所可盡者為五十卷, 名為《禮象》,以救舊圖之失。南渡以來,高宗銳意修復, 謂「晉武平吳,上下不知有禮,旋致禍亂;《周禮》不秉,其 何能國。」孝宗繼志,嘗續編《太常因革禮》,淳熙間復有 編輯之旨。其後朱熹欲取《儀禮》《周官》《二戴記》為本,編 次朝廷公卿大夫士民之禮,盡取漢、晉而下及唐諸 儒之說考訂,以成當代之典,未及成書而沒。理宗崇 尚理學,雖有意於禮文之事,而未遑也。咸淳以降,無 足言者矣。元太祖肇興,大會諸侯王於阿難河,即皇 帝位,始建九斿白旗。世祖至元六年春,太保劉秉忠 奉旨,訪前代知禮儀者,肄習朝儀。既而秉忠奏,以為一人習之,雖知之莫能行也。得旨,許用士人。因遂徵 儒生周鐸等及國子監許衡,稽諸古典,參酌時宜,沿 情定「制而肄習之。」世祖遂於至元八年秋初起朝儀。 自是皇帝即位,元正、天壽節,及諸王、外國來朝,冊立 皇后、太子,群臣上尊號,進太皇太后、皇太后徽號。及 祭廟禮成,群臣朝賀,皆如朝會之儀。而大饗帝親,錫 宴大臣,用本國之禮為多。明太祖洪武元年,即命中 書暨翰林、太常定擬《三禮》,其宏綱大要,舉之於上,以 正百官者,蓋取諸《周禮》;繁文縟節,頒之於下,以正萬 民者,蓋取諸《儀禮》。三年遍徵草澤道德文章之士,相 與考訂為一代之制。嘗讀《叔孫通傳》,至魯,兩生不肯 行,因詔侍臣曰:「叔孫雖竊禮之糠秕,然創制於煨燼 之餘,亦可謂難矣。兩生不無迂耶?必待百年,朝廷之 禮廢矣。」於是命儒臣陶安定《郊社群祀禮》,詹同定《四 廟祫祭禮》,李善長定《官民喪禮》,朱升定《祭祀齋戒禮》, 崔亮定《五祀禮》,劉基定《百官朝會禮》,魏觀定《祀祭禮》, 陶凱定《軍禮》。而又招延俊乂,如曾魯、徐一夔、董彝、梁 寅輩,編集《大明集禮》。是年冬,《禮制集要》成,上謂徐達 曰:「禮法,國之紀綱。禮法正則人志定,上下安。建國之 初,此為先務。吾昔起兵濠梁,見當時之將皆無禮法, 恣情任私,縱為暴亂,不知馭下之道,是以卒至於亡。 今吾所任將帥,即與定名分,明號令,故諸將皆聽命。 爾等當守是道,毋謹於始而忽於終也。」又謂學士劉 三吾等曰:「朕自即位以來,累命儒臣歷考舊章,自朝 廷下至臣庶,冠婚喪祭之儀,服舍器用之制,各有等 差,著為條格,俾知上下之分。而姦臣越禮犯分,遂致 殺身亡家。爾等重加考定,以官民服舍、器用等編類 成書,申明禁制,使各遵守。敢有仍前僭用者,必置之 法。」至是書成,為目十有三,曰《冠服》《房屋》《器皿》《傘蓋》《床 帳》《弓矢》《鞍轡》《儀從》《奴婢》《俸祿》《奏啟》《本式》《署押》《體式》《服 制》,頒布中外。三十年,禮部奏:「百官相見之禮,往往陵 越等分,復申明禁之。自是十餘年間所著禮書,曰『《國 朝禮制》,曰《稽古定制》,曰《國朝制作》,曰《大禮要議》,曰《皇 朝禮志》,曰《禮儀定式》,曰《大明禮制》,曰《洪武禮法》,曰《禮 制集要》,曰《禮制節文》,曰《太常集禮》,曰《禮書》』。」諸所藏祕 閣繪圖議文者,未暇悉數。上之郊廟朝廷,次之侯王 郡邑,下之閭巷州黨,洋洋優優,無所不備。如「正至」而 傳同慶,則《行慶》之施也;「朝覲」而定黜陟,則明試之規 也;「祭祀」而去俎豆,則順時之意也;「訓儲」而議再拜,則 教胄之規也;「永思」而隆徽稱,則追王之道也;「宮壼」而 等后妃,則軒轅之儀也;「拜封」而嚴本支,則主器之辨 也;「冠婚」而逮士民,則周道之隆也;「喪服」而均斬衰,則 孺慕之本也;冠服而省五冕,則易簡之準也;曰嬪而 正禮文,則釐降之義也。其損益百王,超越千古,或以 義起,或沿時革。逮巡狩監國之禮,肇於永樂;《詩》《書》《禮》 《樂》之文,正於宣德;講幃談經之儀,定於正統;陵廟嫡 庶之分,正於弘治;郊廟耕蠶之儀,舉於嘉靖。而一代 之禮,伯夷不能典,柱下不能述矣。
《朝廷禮儀》
[编辑]禮制之行於朝廷者,曰「朝班也」,曰「朝覲也」,曰「燕享也」; 其間或一行者,曰「大射也」,曰「耕籍也。」考班朝之禮,則 《天官》宰夫之職,掌治朝之法,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 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敘群吏之治,以待賓客之令。 諸侯之復,萬民之逆,而天子有四朝:一曰外朝,左九 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後;右九棘,公侯伯子男 位焉,群吏在其後,而三槐三公位焉,州長眾庶在其 後。左嘉石平罷民焉,右肺石平窮民焉。禁慢朝、錯立 族談者,則秋官朝士掌之。此在應門之外,人君不常 御,國家有大典則於此朝會者也。「二曰中門」,《夏官司 士》正其位,朝夕視政,蓋在路門之外,人君與群臣常 朝之所也。「三曰內朝」,亦謂路寢之朝,王朝視事畢,適 路寢聽政焉。四曰詢事之朝,小司寇掌其政,以致萬 民而詢焉。漢制有天子大會殿,即周之外朝。蕭何造 未央殿,言前殿宜有後殿。大會殿為外朝,宮中後殿 為治朝。唐以宣政殿為前殿,謂之正衙,即古之治朝 也。以紫宸殿為便殿,謂之入閣,即古之燕朝也。而外 朝有含元殿,含元非正,至大朝會,不御正衙,則見群 臣,百官皆在,謂之「常參。」又《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見群 臣曰「常參。」朔望薦食諸陵寢,有思慕之心,不能臨前 殿,則御便殿見群臣曰「入閣。」宣政,前殿也,謂之衙;衙 有仗。紫宸,便殿也,謂之閣。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 乃自正衙喚仗,由閣門而入,故謂之「入閣。」宋因唐與 五代之制,文武官每日赴文明殿正衙常參,宰相一 人押班。五日起居,即隆德、長春二殿,中書門下為班 首。其長春殿常朝,則內侍省都知押班。至神宗元豐 中,始詔侍從官而上日朝,垂拱謂之「常參官。」百司朝 官以上,每五日一朝紫宸,為大參官;在京朝官以上, 朔望一朝紫宸,為朔望參官,遂為定制。明之,內朝則 文華殿,外朝則奉天殿。初制,一日三朝,百官得日侍 左右,以備諮詢。後以班序失次,令文武百官入朝,五
品以上許上殿,五品以下列於丹陛左右。失儀者,御史糾察之。按朝覲之禮,見於《虞書》者,則曰「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周禮》:「大行人掌大賓 之禮及大客之儀,以親諸侯。春朝諸侯而圖天下之 事,秋覲以比邦國之功,夏宗以陳天下之謨,冬遇以 協諸侯之慮,時會以發四方之禁,殷同以施天下之 政,時聘以結諸侯之好,殷頫以除邦國之慝,間問以 諭諸侯之志,歸脤以交諸侯之福,賀慶以贊諸侯之 喜,致禬以補諸侯之烖。」夫朝、覲、宗、遇、會、同六者,諸侯 之覲於王「者也;間問、歸脤、賀慶、致禬,此四者,天子致 愛於諸侯者也。諸侯以禮致其敬,天子以仁致其愛, 尊卑之意通,上下之誠達。自秦罷侯置令,列為郡縣, 述職之典廢。」漢止以十月朔行饗會,二千石以上得 上殿上壽。其分封宗室及勳庸之臣,有不出國門者 焉。惟《明制》,凡親王來朝,在外廷則行君臣之禮,「於便 殿則行家人之禮。既有以尚親親之恩,又有以存君 臣之義。其天下諸司朝覲官,自十二月十六始,鴻臚 寺以次見。」二十五日後,每日常朝,方面官入奉天門, 隨常朝官行禮,序於文班,視常朝官各降一等。知府 知州知縣及諸司首領官吏、土官土吏,俱於午門外 行禮。正月初一日大朝會以後,方面官於奉天殿前 序立,知府以下於奉天門金水橋南序立,如常朝儀。 其燕饗之禮,則大宗伯以飲食之禮親宗族兄弟,以 饗燕之禮親四方之賓客。「大行人以九儀辨諸侯之 命」,等諸侯之爵,以同邦國之禮而待其賓客。上公之 禮,饗禮九獻,食禮九舉。諸侯之禮,饗禮七獻,食禮七 舉。諸伯如諸侯之禮。子男饗禮五獻,食禮五舉,皆所 以飲食之。然饗在朝以訓恭儉,燕在寢以示慈惠,禮 固不同也。自漢行歲首慶賀禮,魏、晉以後又有賀冬 至禮。唐中葉又有所謂賀生日禮,皆於是日行禮畢, 設大宴以享百官。宋制常以春秋之季仲月及國有 大慶,皆大宴群臣於集英殿,次宴紫宸殿,小宴垂拱 殿,如上元觀燈及觀稼較獵,遊幸所至,則宴從臣。亦 常以暮春宴近臣,賞花釣魚於苑中。其後,兩府使相 赴鎮還朝,咸賜宴。明則每歲三大朝賀及郊祀成,行 《慶成禮》,凡四舉焉。遇有故則賜鈔以代宴,惟慶成則 否。嘉靖間,有宮殿落成書成之宴,則非常制也。若夫 大射之禮,古者天子之制,諸侯歲獻貢士於天子,天 子試之於射宮,其容體比於禮,其節奏比於樂而中 多者,得與於祭;其容體不比於禮,其節奏不比於樂 而中少者,不得與於祭。司其職者,有《射人》,掌國之三 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諸 侯在朝,則皆北面,詔相其法。若有國事,則掌其戒令, 詔相其事,掌其治達,乃以射法治射儀。王以六耦射 三侯,三獲三容,樂以《騶虞》,九節五正。諸侯以四耦射 二侯,二獲二容,樂以《貍首》,七節三正。孤卿大夫以三 耦射一侯,一獲一容,樂以《采蘋》,五節二正。士以二耦 射豻侯,一獲一容,樂以《采蘩》,五節二正。天子大射,則 共虎侯熊侯豹侯。虎侯則天子所自射也;熊侯則助 祭諸侯所射也,豹侯則卿大夫士所射也。射之中否, 足以觀人之賢不肖,故天子以之選人焉,以之選人, 而天子亦自射者,以身率之也。或先行燕禮,或先行 鄉飲酒之禮,所謂飾之以禮也。或以《騶虞》為節,或以 《貍首》為節,所謂節之以樂也。在漢則惟成帝時行之, 明帝時亦行之。自後以迄五代,此典遂廢。宋太宗始 復行之。乾道中,射於玉津園。淳熙初,命從駕文武官 行宴射禮。厥後則明之。洪武三年,上以射禮久廢,弧 矢之事專於武夫,而文士多未解。至是詔太學生及 郡州縣學生員習射,凡遇郊廟之祭,先期命文武執 事行大射之禮。至於耕籍之禮,則孟春之月,天子親 載耒耜,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籍。天子三推, 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反執爵於太寢,命曰「勞酒。」又 昔者天子為籍千畝,冕而朱紘;諸侯百畝,冕而青紘。 躬秉耒,以祀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為醴酪粢盛,於 是乎取之,敬之至也。漢制,則天子升壇,公卿耕訖,嗇 夫下種。籍田,亦曰「帝籍」,亦曰「耕籍」,亦曰「東耕」,亦曰「親 耕」,亦曰「王籍。」又東耕之日,親率公卿,戴青幘,載青車, 駕蒼馬。此耕籍之略也,而領以籍田令、丞。唐制,耕近 郊,履千畝,行九推,為先農壇於籍田。宋制,耕數十步, 或十有二跬,無定數,以宰臣領大禮使。議者言:「隋以 青箱奉穜稑,唐廢其制,今請以竹木為之。又按《通禮》, 乘耕根車,今請改乘玉輅,載耒耜於耕根車。」明則太 祖定制,成祖稍潤色之。宣德元年,上祭先農,詣耕籍 位,三推賜宴,如洪武儀。謂侍臣曰:「先王制,籍田以奉 粢盛,以率天下務農,貴有實心。人君體祖宗之心,念 創業艱難,愛惜蒼生,明德致治,達於神明,則黍稷之 薦,不徒親耕矣。不然,三推何益於事?」觀宣宗之諭言, 則耕籍之禮,寧獨為觀美已哉?
《郡國禮儀》
[编辑]郡國之禮,惟讀法、鄉飲酒二者為最重。考《周禮》:「州長 各掌其州之治教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屬其州之 民而讀法,以考其德行道藝而勸之,以糾其過惡而戒之。若以歲時祭祀州社,則屬其民而讀法亦如之。 歲終則會其州之政令。正歲則讀教法如初。黨正各 掌其黨之政令教治。及四時之孟月吉日,則屬民而 讀邦法以糾戒之。春秋祭禜亦如之。」「族師各掌其族 之戒令政事,月吉則屬民而讀《邦法》。」「閭胥各掌其閭 之徵令聚眾庶,既比則讀法。」夫州長以正月及正歲, 是一歲而再讀也。黨正則以四時之孟月,是一歲而 四讀也。族師每月而一舉行焉,是一歲而十二讀也。 他如州長之祭祀州社,黨正之春秋祭禜,族師之春 秋祭酺,其非時而讀法者又不止一也。雖明太祖作 為教民榜文,頒布天下閭里,御製《大誥》三編頒布天 下學校,蓋即《周官》所謂教治政令之法也,而其禮已 浸失矣。惟鄉飲酒禮則迄今行之不廢。按鄉飲酒之 義,主人拜迎賓於庠門之外,入三揖而後至階三讓 而後升,所以致尊讓「也。盥洗揚觶,所以致潔也。拜至、 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立以賓主,象天地 也。設以介僎,象日月也。立以三賓,象三光也。讓之三 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之坐,象四時也。天地 嚴凝之氣,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嚴氣 也,此天地之義氣也。天地溫厚之氣,始於東北,而盛 於東」南,此天地之盛德氣也,此天地之仁氣也。主人 者尊賓,故坐賓於西北,而坐介於西南以輔賓。賓者 接人以義者也,故坐於西北。主人者接人以仁以德 厚者也,故坐於東南,而坐僎於東北,以輔主人也。「六 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聽政役,所以明尊長也。六十 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 明養老也。民知尊長養老,而後乃能入孝弟。民入孝 弟,出尊長養老,而後能成教,成教而後國可安也。故 孔子曰:「吾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易也。」按先儒謂鄉 飲有四:一則三年賓興賢能,二則鄉大夫飲國中賢 者,三則州長習射,四則黨正蜡祭。今世所行者,惟鄉 大夫飲國中賢者耳。他如州長習射,黨正蜡祭,世不 復講。而三年賓興賢能,其宴會雖謂之《鹿鳴》,而亦不 以鄉飲為名焉。夫鄉飲之名,始於成周,漢唐以來亦 間行之,然無定制。明祖得國之初,即詔天下每歲再 行,年高有德者居上,年高淳篤者次之,以齒為序。其 有違條犯法之人,列於外坐,同類者成席,不許雜於 良善之中。「永為定制。」
禮儀總部藝文一
[编辑]《禮賦》周荀卿
[编辑]「爰有大物,非絲非帛,文理成章;非日非月,為天下明。 生者以壽,死者以葬,城郭以固,三軍以強。粹而王,駮 而伯,無一焉而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王曰:「此夫文 而不采者與?簡然易知,而致有理者與?君子所敬而 小人所不敬者與?性不得則若禽獸,性得之則甚雅 似者與?匹夫隆之則為聖人,諸侯隆之則一四海者」 與!「致明而約,甚順而體」,請歸之《禮》,
《禮儀志序》後漢·書
[编辑]夫威儀所以與君臣序六親也。若君亡君之威,臣亡 臣之儀,上替下陵,此謂大亂。大亂作則群生受其殃, 可不慎哉!故記施行威儀,以為《禮儀志》。
《禮志序》晉·書
[编辑]夫人含天地陰陽之靈,有哀樂喜怒之情,乃聖垂範, 以為民極,節其驕淫,以防其暴亂。崇高天地,虔敬鬼 神,列尊卑之序,成夫婦之義,然後為國為家,可得而 治也。《傳》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若乃太一初分, 燧人鑽火,志有暢於恭儉,情不由乎玉帛,而酌元流 於春澗之右,焚封豕於秋林之外,亦無得而闕焉。軒 頊依神,唐虞稽古,逮乎隆周,其文大備。或垂百官之 範,置不刊之法;或《禮經》三百,威儀三千,皆所以弘宣 天意,雕刻人理。叔代澆訛,王風陵謝,事睽光國,禮亦 愆。家趙簡子問太叔以揖讓周旋之禮,對曰:「蓋所謂 儀而非禮也。」天經地義之道,自茲尤缺。哀公十一年, 孔子自衛反魯,跡三代之典,垂百王「之訓,時無明后, 道曀不行。若夫情尚分流,隄防之仁是棄;澆訛異術, 洙泗之風斯泯。是以漢文罷再期之喪,中興為一郊 之祭。隨時之義,不其然歟?而西京元鼎之辰,中興永 平之日,疏壁流而延冠帶,啟儒門而引諸生」,兩京之 盛,於斯為美。及山魚登俎,澤豕睽經,傅樂恒委,浮華 相尚。而郊禋之制,綱紀或存。魏氏光宅,憲章斯美。王 肅、高堂隆之徒,博通前載三千條之《禮》、十七篇之《樂》, 各以舊文增損當世,豈所謂致君於堯舜之道焉!世 屬雕牆,時逢秕政,周因之典,務多違俗,而遺編殘冊,
猶有可觀者也。景初元年,營洛陽南委粟山以為圜丘,祀之日以始祖帝舜配。房俎生魚,陶樽元酒,非搢紳為之綱紀,其孰能與於此者哉!宣景戎旅,未遑伊 制,太康平吳,九州共一,《禮經》咸至,樂器同歸,於是齊 魯諸生,各攜緗素。武皇帝亦初平寇亂,意先儀範。其 吉禮也,則三茅不翦,日觀停瑄;其凶禮也,則深衣布 冠,降席徹膳。明乎一謙三益之義,而教化行焉。元皇 中興,事多權道,遺文舊典,不斷如髮。是以常侍戴邈 詣闕上疏云:「方今天地更始,萬物權輿,蕩近世之流 弊,創千齡之英範,是故雙劍之節崇,而飛白之俗成; 挾琴之容飾,而赴曲之和作。其所以興起禮文,勸帝 身先之也。穆、哀之後,王猷漸替,桓溫居揆,政由己出, 而有司或曜斯文,增暉執事,主威長謝,臣道專行。《記》 曰:『苟無其位,不可以作禮樂』」,豈斯之謂歟?晉始則有 荀顗、鄭沖,裁成國典;江左則有荀崧、刁協,損益朝儀。 《周官》五禮,吉、凶、軍、賓、嘉。而吉禮之大,莫過祭祀。故《洪 範》八政,三曰祀。祀者,所以昭孝事祖,通於神明者也。 漢興,承秦滅學之後,制度多未能復古,歷東、西京四 百餘年,故往往改變。魏氏承漢末大亂,舊章殄滅,命 侍中王粲、尚書衛覬草創朝儀。及晉國建,文帝又命 荀顗因魏代前事,撰為《新禮》,參考古今,更其節文,羊 祜、任愷、庾峻、應貞並共刊定,成百六十五篇,奏之。太 康初,尚書僕射朱整奏付尚書郎摯虞討論之。虞討 論《新禮》訖,以元康元年上之。所陳惟明堂五帝、二社 六宗及吉凶王公制度,凡十五篇。詔可其議。後虞與 傅咸纘續其事,竟未成功。中原覆沒,虞之《決疑註》是 其遺事也。逮於江左,僕射刁協、太常荀崧補緝舊文, 光祿大夫蔡謨又踵修其事云。
《禮志序》宋·書
[编辑]夫有國有家者,禮儀之用尚矣。然而歷代損益,每有 不同,非務相改,隨時之宜故也。漢文以人情季薄,國 喪革三年之紀;光武以中興崇儉,七廟有共堂之制。 魏祖以侈惑,宜矯終斂,去襲稱之數。晉武以丘郊不 異,二至并南北之祀,互相即襲,以訖於今。豈三代之 典不存哉?取其應時之變而已。且閔子譏古禮,退而 「致事」;叔孫創漢制,化流後昆。由此言之,任己而不師 古,秦氏以之致亡;師古而不適用,王莽所以身滅。然 則漢魏以來,各揆古今之中,以通一代之儀。司馬彪 集後漢眾註,以為《禮儀志》,校其行事,已與前漢頗不 同矣。況三國鼎峙,歷晉至宋,時代移改,各隨事立。自 漢末剝亂,舊章乖弛。魏初則王粲、衛覬典定眾儀;蜀 朝則孟光、許慈創立制度。晉始則荀顗、鄭沖詳定《晉 禮》;江左則荀崧、刁協緝理乖紊。其間名儒通學,諸所 論敘,往往新出,非可悉載。今抄魏氏以後經國誕章, 以備「此志」云。
《禮志序》南齊·書
[编辑]「禮儀繁博,與天地而為量,紀國立君,人倫攸始,三代 遺文,略在經誥」,蓋秦餘所亡逸也。漢初,叔孫通制《漢 禮》,而班固之志不載。及至東京,太尉胡廣撰《舊儀》,左 中郎蔡邕造《獨斷》,應劭、蔡質咸綴識時事,而司馬彪 之書不取魏氏籍。漢末大亂,舊章殄滅,侍中王粲、尚 書衛覬集創朝儀,而魚豢、王沈、陳壽、孫盛並未詳也。 吳則太史令丁孚拾遺漢事,蜀則孟光、許慈草建眾 典。晉初司空荀顗因魏代前事,撰為《晉禮》,參考今古, 更其節文,羊祜、任愷、庾峻、應貞並共刪集,成百六十 五篇。後摰虞、傅咸纘續此製,未及成功,中原覆沒,今 虞之《決疑註》是遺事也。江左僕射刁協、太常荀崧,補 緝舊文,光祿大夫蔡謨又踵修輯朝故。宋初因循改 革,事係群儒,其前史所詳,並不重述。永明二年,太子 步兵校尉伏曼容表定禮樂,於是詔尚書令王儉制 定新禮,立治禮樂學士及職局,置舊學四人,新學六 人,正書令史各一人,幹一人,祕書省差能書弟子二 人。因集前代,撰治五禮,吉、凶、軍、賓、嘉也,文多不載。若 郊廟庠序之儀,冠婚、喪祭之節,事有變革,宜錄時事 者備《今志》。其輿輅旗常與往代同異者,更立別篇。
《禮志序》魏·書
[编辑]「夫在天莫明於日月,在人莫明於禮儀。先王以安上 治民,用成風化,苟或失之,斯亡云及。」聖者因人有尊 敬、哀思、嗜慾、喜怒之情,而制以上下隆殺、長幼、眾寡 之節,本於人心,會於神道。故使三才惟穆,百姓允諧。 而淳澆世殊,質文異設,損益相仍,隨時作範。秦滅儒 經,漢承其弊,三代之禮,蓋如線焉。劉氏中興,頗率周 典,魏、晉之世,抑有可知。自永嘉擾攘,神州蕪穢,禮壞 樂崩,人神殲殄。太祖南定燕、趙,日不暇給,仍世征伐, 務恢疆宇,雖馬上治之,未遑制作。至於經國軌儀,互 舉其大,但事多粗略,且兼闕遺。高祖稽古,率由舊則, 斟酌前王,擇其令典,朝章國範,煥乎復振。早年懕世, 叡慮未從,不爾劉、馬之跡,夫何足數。世宗優遊在上, 致意元門,儒業文風,顧有未洽,墜禮淪聲,因之而往。 肅宗已降,魏道衰羸,太和之風,仍世凋落,以至於海 內傾圮,綱紀泯然。嗚呼!魯秉《周禮》,國以克固。齊臣撤 器降人,折謀治身,不得以造次忘治國,庸可而須臾忽也。初自皇始,迄於武定,朝廷典禮之跡,故總而錄 之。
《禮儀志序》隋·書
[编辑]唐虞之時,祭天之屬為天禮,祭地之屬為地禮,祭宗 廟之屬為人禮。故《書》云:「命伯夷典朕三禮。」所以彌綸 天地,經緯陰陽,辨幽賾而洞幾深,通百神而節萬事。 殷因於夏,有所損益,旁垂祗訓,以勸生靈。商辛無道, 雅章湮滅。周公救亂,弘制斯文,以吉禮敬鬼神,以凶 禮哀邦國,以賓禮親賓客,以軍禮誅不虔,以嘉禮合 姻好,謂之五禮。故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未有入室 而不由戶者也。成康由之,而刑厝不用。自犬戎弒后, 遷周削弱,禮失樂微,風凋俗敝。仲尼預賓蜡而歎曰: 「丘有志焉。」禹、湯、文、武、成王、周公,未有不謹於禮者也。 於是緝禮興樂,欲救時弊。君棄不顧,道鬱不行,故敗 國喪家亡人,必先廢其禮。昭公娶孟子而諱姓,楊侯 竊女色而傷人。故曰「婚姻之禮廢,則淫僻之罪多矣。 群飲而逸,不知其郵」,鄉飲酒之禮廢,則爭鬥之獄繁 矣。魯侯逆五廟之祀,漢帝罷三年之制,喪祭之禮廢, 則骨肉之恩薄矣。諸侯下堂於天子,五伯召君於河 陽,朝聘之禮廢,則侵陵之漸起矣。秦氏以戰勝之威, 并吞九國,盡收其儀禮,歸之咸陽,唯採其尊君抑臣, 以為時用。至於退讓起於趨步,忠孝成於動止,華葉 靡舉,鴻纖並擯,甚芻狗之棄路,若章甫之遊越,儒林 道盡,《詩》《禮》為煙。漢高祖既平秦亂,初誅項羽,放賞元 勳,未遑朝制。群臣飲酒爭功,或拔劍擊柱,高祖患之。 叔孫通言曰:「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於是請起朝 儀而許焉,猶曰:「度吾能行者為之。」微習禮容,皆知順 軌,若祖述文武,憲章洙、泗,則艮有不暇自畏之也。武 帝興典制而愛方術,至於鬼神之祭,流蕩不歸。世祖 中興,明皇纂位,祀明堂,襲冠冕,登靈臺,望雲物,得其 時制,百姓悅之。而朝廷憲章,其來已舊,或得之於升 乎之運,或失之於凶荒之年,而世載遐邈,風流訛舛, 必有人情,將移禮意,殷周所以異軌,秦漢於焉改轍。 至於增輝風俗,廣樹隄防,非禮威嚴,亦何以尚。譬山 祇之有嵩岱,海若之有滄溟,飾以涓塵,不貽伊敗。而 高堂生於所傳,《士禮》亦謂「之儀,弘暢人情,粉飾行事。」 洎西京以降,用相裁準,咸稱當世之美,自有周旋之 節。黃初之詳定朝儀,太始之削除乖謬,則《宋書》言之 備矣。梁武始命群儒,裁成大典,吉禮則明山賓,凶禮 則嚴植之,軍禮則陸璉,賓禮則賀瑒,嘉禮則司馬褧。 帝又命沈約、周捨、徐勉、何佟之等,咸在參詳。陳武克 平建業,多準梁舊,仍詔尚書左丞江德藻、員外散騎 常侍沈洙、博士沈文阿、中書舍人劉師知等,或因行 事,隨時取舍。後齊則左僕射陽休之、度支尚書元修 伯、鴻臚卿王晞、國子博士熊安生,在周則蘇綽、盧辯、 宇文㢸,並習於《儀禮》者也。平章國典,以為時用。高祖 命牛弘、辛彥之等採梁及北齊儀注,以為「五禮」云。
《江都集禮序》潘徽
[编辑]晉王廣引徽為揚州博士,令與諸儒撰《江都集禮》一部,復令徽作序曰:
禮之為用至矣。「大與天地同節,明與日月齊照,源開 三本,體合四端。巢居穴處之前,即萌其理;龜文鳥跡」 以後,稍顯其事。雖情存簡易,意非玉帛,而夏造殷因, 可得知也。至如秩宗三禮之職,司徒五禮之官,邦國 以和,人神惟敬,道德仁義,非此莫成,進退俯仰,去茲 安適。若璽印塗,猶防止水,豈直譬彼耕耨,均斯粉澤 而已哉!自世屬坑焚,時移漢魏,叔孫通之碩解,高堂 隆之博識,專門者霧集,制作者風馳,節文頗備,枝條 互起。皇帝負扆垂旒,辨方正位,纂勛華之曆象,綴文 武之憲章。車書之所會通,觸境斯應,雲雨之所霑潤, 無思不韙。東探石簣之符,西蠹羽陵之策,鳴鑾太室, 偃伯靈臺,樂備《五常》,禮兼八代。上柱「國、太尉、揚州總 管、晉王。」握珪璋之寶,履神明之德,隆化讚傑,藏用顯 仁。地居周召,業冠河楚。允文允武,多才多藝。戎衣而 籠關塞,朝服而掃江湖,收杞梓之才,闢康莊之館。加 以佃漁六學,網羅百氏,繼稷下之絕軌,弘泗上之淪 風。賾無隱而不探,事有難而必綜。至於采標綠錯,華 垂丹篆,刑名長短,儒墨是非,書圃翰林之域,理窟談 叢之內,謁者所求之餘,侍醫所校之逸,莫不澄涇辨 渭,拾珠棄蚌,以為質文遞改,損益不同。明堂《曲臺》之 記,南宮東觀之說,鄭王徐賀之答,崔譙何庾之論,簡 牒雖盈,菁華蓋鮮。乃以宣條暇日,聽訟餘晨,娛情窺 寶之鄉,凝相觀濤之岸,總括油素,躬披緗縹,芟蕪刈 楚,振領提綱,去其繁雜,撮其指要,勒成一家,名曰《江 都集禮》,凡十二帙,一百二十卷。取方月數,用比星周, 軍國之義存焉,人倫之紀備矣。昔者龜蒙令后,睢渙 名藩,誠復出警入蹕,擬乘輿之制度;建韣載旂,用天 子之禮樂。求諸述作,未聞茲典,方可韜之頖水,副彼 名山,見刻石之非工,嗤懸金之已陋。是知《沛王》通論, 不獨擅於前修;《寧朔》新書,更追慚於往冊。徽幸棲仁 岳,忝遊聖海,謬承恩獎,敢敘該博之致云
《禮記正義序》唐·孔穎達
[编辑]夫《禮》者,經天緯地,本之則太乙之初;原始要終,體之 乃人情之欲。夫人上資六氣,下乘四序,賦清濁以醇 醨,感陰陽而遷變。故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 動,性之欲也。」喜怒哀樂之志於是乎生,動靜愛惡之 心於是乎在。精粹者雖復凝然不動,浮躁者實亦無 所不為。是以古先聖王鑒其若此,欲保之以正直,納 之於德義,猶襄陵之浸,修隄防以制之覂。〈方用切〉駕之 馬,設銜策以驅之。故乃上法圓象,下參方載,道之以 德,齊之以禮。然飛走之倫,皆有懷於嗜欲,則鴻荒之 世,非無心於性情。燔黍則大享之濫觴,土鼓乃雲門 之拳石。冠冕飾於軒初,玉帛朝於虞始。夏商革命,損 益可知;文武重光,典章始備。洎乎姬旦,負扆臨朝,述 《曲禮》以節威儀,制《周禮》而經邦國。禮者,體也,履也,郁 郁乎文哉!三百三千,於斯為盛。綱紀萬事,雕琢六情。 非彼日月,照大明於寰宇;類此松筠,負貞心於霜雪。 順之則宗祏固,社稷寧,君臣序,朝廷正。逆之則紀綱 廢,政教煩;陰陽錯於上,人神怨於下。故曰:「人之所生, 禮為大也。」非禮無以事天地之神,辨君臣長幼之位。 是禮之時義大矣哉!暨周昭王南征之後,彝倫漸壞; 彗星東出之際,憲章遂泯。夫子雖定正禮樂,頹綱暫 理,而國異家殊,異端並作。畫蛇之說,文擅於縱橫;非 馬之談,辯離於堅白。暨乎道喪兩楹,義乖四術,上自 游、夏之初,下終秦、漢之際,其間岐塗詭說,雖紛然競 起,而餘風曩烈,亦時或獨存。於是博物通人,知今溫 古,考前代之憲章,參當時之得失。是以所見各記舊 門,錯總鳩聚,以類相附,《禮記》之目,於是乎在。去聖愈 遠,異端漸扇,故大、小二戴,共氏而分門;王、鄭二家,同 經而異注。爰從晉、宋,逮於周、隋,其傳禮業者,江左尤 盛。其為義疏者,南人有賀循、賀瑒、庾蔚、崔靈恩、沈重 宣、皇甫侃等,北人有徐道明、李業興、李寶鼎、侯聰、熊 安等,其見於世者,唯皇、熊二家而已。熊則違背《本經》, 多引外義,猶之楚而北行,馬雖疾,去逾遠矣。又欲釋 《經》文,唯聚難義,猶治絲而棼之,手雖繁而絲益亂也。 皇氏雖章句詳明,微稍繁廣,又既遵鄭氏,乃時乖鄭 義,此是「木落不歸其本,狐死不首其丘。」此皆二家之 弊,未為得也。然以熊比皇,皇氏勝矣。雖體例既別,不 可因循,今奉敕刪理,仍據《皇氏》以為本,其有不備,以 熊氏補焉。必取文證詳悉,義理精審,翦其繁蕪,撮其 機要。恐獨見膚淺,不敢自專,謹與中散大夫守國子 司業臣朱子奢、國子助教臣李善信、守太學博士臣 賈公彥、行太常博士臣柳士宣、魏王東閤祭酒臣范 義頵、魏王參軍事臣張權等對共量定。至十六年,又 奉敕與前修疏人及儒林郎守太學助教雲騎尉臣 周元達、儒林郎守四門助教雲騎尉臣趙君贊、儒林 郎守四門助教雲騎尉臣王士雄等,對敕使趙弘智 覆更詳審,為之《正義》,凡成七十卷。庶能光贊大猷,垂 法後進。故敘其意義,列之云爾。
《通典禮總序》杜佑
[编辑]夫禮必本於太乙,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 四時,列而為鬼神。其降曰令,其居人曰義。孔子曰:「夫 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理人之情,失之者死,得之者 生。」故聖人以禮示之,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伏羲以 儷皮為禮,作瑟以為樂,可為嘉禮。神農播種,始諸飲 食,致敬鬼神,䄍為田祭,可為吉禮。黃帝與蚩尢戰於 涿鹿,可為軍禮;九牧倡教,可為賓禮;《易》稱古者葬於 中野,可為凶禮;又「修贄類帝」,則吉禮也;釐降嬪虞,則 嘉禮也;群后四朝,則賓禮也;征於有苗,則軍禮也;遏 密八音,則凶禮也。故自伏羲以來,五禮始彰;堯、舜之 時,五禮咸備。而直云「典朕三禮」者,據事天、事地與人 為三耳。其實天地惟吉禮也,其餘四禮,並人事兼之。 夏商二代,散亡多闕。洎周武王既沒,成王幼弱,周公 攝政六年致太平,述文武之德,制《周官》及《儀禮》,以為 後王法。《禮序》云:「禮也者,體也,履也。統之於心曰體,踐 而行之曰履。」然則《周禮》為體,《儀禮》為履。周衰,諸侯僭 忒,自孔子時已不能具。秦平天下,收其《儀禮》,歸之咸 陽,但採其尊君抑臣,以為時用。漢興,天下草創,未遑 制立,群臣飲醉爭功,高帝患之。叔孫通草綿蕝之儀, 救擊柱之弊,帝悅,嘆曰:「吾於今日知為天子之貴也。」 以通為奉常,遂定儀法,未盡備而通終。高堂生傳《禮》 十七篇,而徐生善為《頌》。孝文帝時,徐生以頌禮官至 大夫,而蕭奮亦以習禮至淮陽太守。孝武始開獻書 之路。時有季氏,得《周官》五篇,闕《冬官》一篇。河間獻王 千金購之不能得,遂取《考工記》以補其缺,奏之。至王 莽時,劉歆始置博士,行於代。杜子春受業於歆,能通 其義。後漢永平初,鄭眾、賈逵皆往受業,後馬融作《周 官傳》,鄭元為注。初,獻王又得仲尼弟子及後學所記 百四十一篇。至劉向考校經籍,纔獲百三「十篇」,向因 第而敘之,而又得《明堂陰陽記》二十二篇,《孔子三朝 記》七篇,《王氏史記》二十篇,《樂記》二十三篇,總二百二 篇。戴德刪其煩重,合而記之為八十五篇,謂之《大戴記》。而戴聖又刪大戴之書為四十七篇,謂之《小戴記》。 馬融亦傳小戴之學,又定《月令》《明堂位》合四十九篇。 鄭元受業於融,復為之注。今《周官》六篇,《古經》十七篇, 《小戴記》四十九篇,凡三種。惟鄭元注立於學官,餘並 散落。魏以王粲、衛覬集創朝儀,而魚豢、王沉、陳壽、孫 盛雖綴時禮,不足相變。吳則丁孚拾遺漢事;蜀則孟 光、許慈草建時制。晉初以荀顗、鄭沖典禮,參考今古, 更其節文,羊祜、任愷、庾峻、應貞並加刪集,成百六十 五篇。後摯虞、傅咸纘續未成,屬中原覆沒。今虞之《決 疑注》是其遺文也。江左刁協、荀崧補緝舊文,蔡謨又 踵修綴。宋初因循前史,並不重述。齊武帝永明二年, 詔尚書令王儉制定五禮。至梁武帝,命群儒又裁成 焉。吉禮則明山賓,凶禮則嚴植之,軍禮則陸璉,賓禮 則賀瑒,嘉禮則司馬褧。又命沈約、周捨、徐勉、何佟之 等,參會其事。陳武帝受禪,多準梁舊,或因行事,隨時 筆削。後魏道武帝舉其大體,事多闕遺。孝文帝率由 舊章,擇其令典,朝儀國範,煥乎復振。北齊則陽休之、 元循伯、熊安生,後周則蘇綽、盧辯、宇文弼,並習於《儀 禮》,以通時用。隋文帝命牛弘、辛彥之等採梁及北齊 儀注,以為五禮。國初草昧,未暇詳定。及太宗踐祚,詔 禮官學士修改舊儀,著《吉禮》六十一篇,《賓禮》四篇,《軍 禮》十二篇,《嘉禮》四十二篇,《凶禮》六篇,《國恤》五篇,總百 三十篇,為百卷。貞觀七年,始令頒示。高宗初以《貞觀 禮》節文未盡,重加修撰,勒合成百三十卷。顯慶三年 奏上,高宗自為之序。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其取舍 多依違希旨,學者不便,異議紛然。上元三年,下詔命 依貞觀為定。儀鳳二年,詔並依《周禮》行事。自是禮司 益無憑準,每有大事,輒別制一儀,援古附今,臨時專 定。貞觀、顯慶二禮,亦皆施行。武太后時,以禮官不甚 詳明,特詔國子司業韋叔夏、率更令祝欽明每加刊 定。叔夏卒後,給事中唐紹專知禮儀。紹博學,詳練舊 事,議者以為稱職。開元十四年,通事舍人王巖上疏, 請改撰《禮記》,削去舊文,編以今事。集賢院學士張說 奏曰:「《禮記》,漢朝所編,遂為歷代不刊之典,去聖久遠, 恐難改易。但今之《五禮儀注》,已兩度增修,頗有不同, 或未折衷。請學士等更討論古今,刪改行用,制定之。」 於是令徐堅、李銳、施敬本等撿撰歷年,其功不就。銳 卒,蕭嵩代為集賢院學士,始奏起居舍人王仲丘修 之。二十年九月,新禮成,凡百五十卷,是為《大唐開元 禮》。於戲!百代之損益,三變而著明酌乎文質,懸諸日 月,可謂盛矣。《通典》之所纂集,或泛存沿革,或博採異 同,將以振端末,備顧問者也,烏禮意之能建乎?但前 古以來,凡執禮者,必以吉凶、軍賓、嘉為次。今則以嘉 賓次吉,軍凶後賓,庶乎義類相從,終始無黷云爾。
《代鄭相公請刪定施行六典開元禮狀》
[编辑]呂溫
臣聞「化人成俗,莫大於禮儀;垂統建中,必資於制度。 然而忠敬有弊,質文異數,群儒之得失蜂起,歷代之 沿革絲棼。或榮古而陋今,名實交喪;或違經而便事, 本末相忘。或煩雜以為詳,或闊略而為要,未聞折衷, 以葉通。方國家與天惟新,改物視聽。太宗拯焚溺之 餘,粗立統紀;元宗承富庶之後,方暇論思。爰敕宰臣」, 將明睿旨,集英賢於別殿,考古訓於祕文。以論材審 官之法,作《大唐六典》十卷;以道德齊禮之力,作《開元 新禮》一百五十卷。網羅遺逸,芟翦奇邪,亙百代以旁 通,立一王之定制。草奏三復,祇令宣示中外;星周六 紀,未有明詔施行。遂使祭、喪、冠、婚,家猶異禮;等威名 分官靡成規。不時裁正,貽弊方遠。伏惟睿聖文武皇 帝陛下恢纂鴻業,升於大猷,雷霆奮有截之威,日月 廓無私之照。三叛就戮,四夷來賓,牛馬放於農郊,兵 革藏於武庫。嚴禋上帝,祗受鴻名,惟懷永圖,不自滿 假。昧爽聽政,子夜觀書,處成功而弗休,率至理若不 及。每懷經始,則知《貞觀》之難;言念持盈,思復《開元》之 盛。臣謬忝密務,兼掌圖籍。無能輔弼,已負於恩私;有 所建明,莫先於典禮。伏見前件《開元禮》、六典等,聖朝 所制,鬱而未用。奉揚遺美,允屬欽明。然或損益之間, 討論未盡,或弛張之際,宜稱不同。將貽永代之規,必 俟不刊之妙。臣請於常參官內選學藝優深,理識通 遠者三五人,就集賢院各盡異同,量加刪定。然後敢 塵睿覽,特降德音,明下有司,著為𢘆式。如此則職官 有制,將興濟濟之詩;風俗大同,坐致熙熙之詠。見可 而獻,知無不為。輒瀆宸嚴,伏增殞越。謹狀。
《忠敬質文損益策》白居易
[编辑]問:「忠敬質文,百代循環之教也。五帝何為而不用?三 王何故而相承?將時有同異耶?道有優劣耶?又三代 之際,損益不同,所祖三才,其義安在?豈除舊布新,務 於相反相異乎?復扶衰救弊,其道不得不然乎?又國 家祖述五帝,憲章三王,質文忠敬,大備於今,而尚人 鮮樸而忠,俗多利而巧。欲救斯弊,其道如何?」
對
臣聞步驟殊時,質文異制,五帝以道化,三王以禮教道者無為,無為故無失,無失故無革,是以唐虞相承, 無所改易也。禮者有作,有作則有弊,有弊則有救,故 殷周相代,有所損益也。損益之教,本於三才,夏之教 尚忠,忠本於人,人道以善教人,忠之至也。故曰:「忠者 人之教也。」忠之弊其人野,救野莫若敬,故殷之教尚 敬。敬本於地,地道謙卑,天之所生,地敬養之,故曰「敬 者地之教也。」敬之弊其人鬼,救鬼莫若文,故周之教 尚文。文本於天,天道垂文,而人則之,故曰「文者天之 教也。」文之弊其人僿,救僿莫若忠。然則三王之所祖 不同者,非欲自異而相反也,蓋扶衰救弊,各隨其運 也。運苟有異,教亦不同,雖忠與敬各繫於時,而質與 文俱致於理。標其教則殊制,臻其極則同歸。猶水火 之相形,同根於冥化,共濟於人用也;寒暑之相代,同 本於元氣,共成於歲功也。三五之道,亦如是焉。我國 家欽若五帝,憲章三王,典謨不易之道,祖述而大用; 忠敬迭救之教,具舉而兼行。可謂文質協和,禮樂明 備之代也。然臣聞孔子曰:「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 損益始終,若循環然,其繼周者百代可知。臣觀周之 弊也,爵賞黷,刑罰窮,而秦反用刑名祚因中絕。及漢 雜以霸,道德又下衰。迨於魏、晉以還,未有繼而救者。 是以周之文弊,今有遺風,故人鮮樸而忠,俗猶利而 巧。伏惟陛下以繼周為己任,以行夏為時宜,稍益質 而損文,漸尚忠而救僿,斟酌於教,曲緯其人,使「瞻前 而道繼三五,顧後而光垂萬葉」,則盡善之道,《大同》之 風,不專美於上古矣。
《題叔孫通傳》皮日休
[编辑]古之所謂「禮不相襲,樂不相沿」者,何哉?非乎?彼聖人 也,此聖人也。不相襲者,角其功利之深淺乎?不相沿 者,明其文武之優劣乎?故三王迭作,五帝更制,夏殷 易置,文武遞述,其禮文昭昭若兩曜爭朗,百川注瀆 者矣。然猶周公刊之,仲尼正之。以周公之才之美,謂 後世其無人乎?乃有仲尼,迄至於今,望其道如顏、閔, 「文如游、夏者鮮矣,況聖人哉?」是後之人制禮作樂,宜 取《周書》《孔策》為標準也。漢氏受命,禮壞文毀,作無聖 人,苟措其義,立其禮,不沿襲於聖製者,妄也。夫國之 大祭,不過乎郊祀宗廟也。而叔孫生不為之正郊祀, 立宗廟,去秦畤之非制,議昭靈之不禮,汲汲於朝會 之儀,俾漢天子身不得郊見,享不及七廟。嗚呼!不明 於古制,樂通於時變,君子不由也。其叔孫生之謂矣。
《禮志序》遼史
[编辑]理自天設,情繇人生。以理制情,而禮樂之用行焉。林 豺梁獺,是生《郊禘》。窪尊燔黍,是生《燕饗》。虆梩瓦棺,是 生喪葬。儷皮緇布,是生婚冠。皇造帝秩,三王彌文。一 文一質,蓋本於忠。變通革弊,與時宜之,唯聖人為能 通其意。執理者膠瑟聚訟,不適人情;徇情者稊稗綿 蕝,不中天理。秦漢而降,君子無取焉。遼本朝鮮故壤, 箕子八條之教,流風遺俗,蓋有存者。自其上世,緣情 制宜,隱然有尚質之風。遙輦胡剌可汗制《祭山儀》,蘇 可汗制《瑟瑟儀》,阻午可汗制柴冊再生儀,其情朴,其 用儉。敬天恤災,施惠,本孝出於悃忱,殆有得於膠瑟 聚訟之表者。太古之上,推輪五禮,何以異茲。太宗克 晉,稍用漢禮。今國史院有金陳大任《遼禮儀志》,皆其 國俗之故。又有《遼朝雜禮》,漢儀為多。別得宣文閣所 藏《耶律儼志》,視大任為加詳,存其略,著於篇。
《三禮圖序》宋·竇儼
[编辑]昔者秦始皇之重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帝之惡 方嚴而人間尚通變,上之化下,下必從焉。是以雙劍 崇節,飛白成俗,挾琴飾容,赴曲增抃,自然之道也。周 世宗暨今皇帝,恢堯舜之典則,總夏商之禮文,思隆 大猷,崇正舊物,儀形作範,旁詔四方。常恨「近代以來, 不能慕遠,無所釐革,溺於因循,傳積世之漸訛,為千」 載之絕軌。去聖遼敻,名實謬乖,朱紫混淆,鄭雅交雜, 痛心疾首,求以正之。而名儒嚮風,適其所願。國子司 業兼太常博士聶崇義,垂髦之歲,篤志於《禮》。《禮》經之 內,游刃其間。每謂《春秋》不經,仲尼恥是,《關睢》既亂,師 摰憫之。今吉凶之容,禮樂之器,制度舛錯,失之甚焉。 施之於家,猶曰不可,朝廷之大,寧容「濫瀆。欲正失於 得,返邪於正。」潛訪同志,定其禮圖,而所學有淺深,所 見有差異,作舍道傍,三年不成。眾口云云,何所不至。 會國朝創制彝器,迨於車服,乃究其軌量,親自規模, 舉之措之,或沿或革,從理以變,惟適其本。時之學者, 曉然服義。於是博采《三禮》舊圖,凡得六本,大同小異, 其猶面焉。至當歸一「之言,豈容如是;吾誰適從」之歎, 蓋起於斯。何以光隆於一時,垂裕於千古?遂鑽研尋 繹,推較詳求,原始以要終,體本以正末,躬命繢素,不 差毫釐。率文而行,恐迷其形範。以圖為正,則應若宮 商。凡舊圖之是者,則率由舊章,順考古典;否者,則當 理彈射,以實裁量;通者則惠朔用其互聞,《呂望》存其 兩說。「非其學無以臻其極,非其明無以宣其象,遵其 文,譯其器,文象推合,略無差較,作程立制,昭示無窮, 匪哲匪勤,理無攸濟,既勤且哲,何滯不通。有以見臨事盡心,當官御物,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則成, 失其能則敗。禮圖至此,能事盡焉。」國之禮,事之體,既 盡美矣;物之紀,文之理,又盡善矣。其《新圖》凡二十卷, 附於《古今通禮》之中。是書纂述之初,詔儼總領其事, 故作敘焉。〈惠朔呂望二句原本恐誤不便刪改〉
《大禮與天地同節賦》范仲淹
[编辑]「惟大禮之有節,同二儀而可詳。」其大也,通庶彙之倫 理;其節也著萬化之紀綱。貴賤洞分,列高卑而不爽; 弛張冥契,制舒慘而有常。稽彼《前經》,察茲《大禮》。其始 則生乎太乙,其極則至乎無體。能長且久,定上下而 不踰;原始要終,與剛柔而並啟。觀乎施為人紀,張作 國維。協五常而有序,齊萬物而無私。陰陽節之於消 長,日月節之於盈虧。同異之儀,向清濁而別矣。「往來」 之則,於寒暑而知之。於是各執其中,咸約其《泰》,父子 正之於內,君臣明之於外。從無入有,統乾道而常存; 自古及今,配坤元而可大。則知節者禮之本,禮者節 之筌。節假禮而其用斯顯,禮能節而其功乃全。所以 下蟠乎地,上極於天,是謂治之本也。抑亦出乎自然。 誰正北辰之居,眾星拱矣;孰定東溟之位,百谷朝焉。 彼以籩豆相參,玉帛交致,誠非禮之節,是皆禮之器。 必也變化從宜,廣大悉備。施於祀事而不黷,布於人 倫而有次。務於大者,可安上而治民;引而伸之,則規 天而矩地。大哉覆載之中,其禮周通。龍泳而鱗蟲咸 附,鳳翔而羽族來同。制作從時,賦群形而有度;周旋 在我,運四序而無窮。國家樂導至和,禮崇大節,統今 古而咸備,與乾坤而並列。有以見「聖人節」而「天下寧」, 知大禮之攸設。
《陽禮教讓賦》前人
[编辑]聖王制陽禮於百姓,興民讓於九州。睹射飲之斯在, 知政教之所由。我弓既張,觀德之風遐被;朋酒斯享, 序賓之義咸修。觀其司徒之職既揚,王者之教云下。 使穆穆而鄉飲,俾濟濟而燕射。將以弧矢之利,習彼 威儀;復於樽俎之間,宣其教化。至若洞啟澤宮,射夫 來同。內葉和平之志,外敦廉順之風。揖讓而升,非尚 六鈞之勇;進退有度,不矜五善之功,此射之《讓》也,邦 教攸崇。又若以年以品,會於鄉飲,在獻酬之無謬,居 長幼而必審,貴賤位矣。三賓之象不踰,和樂興焉;百 拜之容弗寢,此飲之讓也。國人是稟,則知邦禮。循循 以教萬民,所以安天下於不競,所以教域中之有倫。 「射不主皮」,息爭心於君子;酒以成禮,「導和氣於鄉人。」 是知用之而在化可久,廢之而其化則不。斯射也可 以止其暴亂,斯飲也可以樂其富壽。所以反當仁之 義,以勸四方;遵成魄之規,用寧九有。然則謂其陽也, 取其吉而為名;謂其讓也,取其和而不爭。於以見莫 善於禮,於以見與世作《程侯》以明之。罔替君臣之義; 禮無違者,遂諧賓主之情,遂使德藝可觀,忿肆遄已; 乃沿事以興教蓋因時而立紀。故聖人務焉則違之 者寡矣。
《禮義為器賦》前人
[编辑]「禮義交舉,聖賢是崇。既睹化人之要,爰彰為器之功。 修之於身,豈晚成而是慮;體之於政,見日用之無窮。 前典可稽,格言斯啟。假其器而宣其教,尊其義而貴 其禮。本於太一,寧因雕琢之勞;見無不為,豈定方圓 之體。不速而成,與世作程。於以致滿而不溢,於以知 用之則行,見者之謂智,述者之謂明。」合二美以同歸, 皆能致用;列五常而共久,何患易盈。是以化彼邦家, 器茲禮義,其美也混而為一,其設也分而為二,助政 教而可大,貫古今而不墜。宣尼始問於周史,雅契求 新;晉文首定於襄王,允符先利。豈不以為君之柄也, 非禮何持?立人之道也,惟義是資。居上而不我遐棄, 化下而何莫由斯?有之則安在傾欹而莫睹,聞而能 徙,信用捨以從宜。是知彼器也,利乃生民,此器也歸 諸君子。蓋用之而可資,故喻之而有以察其無體,可 忘《尚象》之言;執以衛身,詎有假人之恥。念茲在茲,無 為而為。但守執虛之戒,難忘持滿之規。安上治民,寧 使乎小人乘矣?見危致命,豈惟乎長子主之。今國家 稽古不忘,宣風遐被。其禮也同二儀之節,其義也正 四方之志。覆萬國而無疆,通大道之不器。
《魯秉周禮所以本賦》歐陽修
[编辑]侯國修度,時王著彝。惟東魯之大本,秉西周之舊儀。 曲阜襲封,率奉先規之盛;鎬京遺法,限為至治之基。 說者謂「惟王建邦,裂疆分土,稟正朔者,歸於元后,尊 制度者合於前古。」惟周之典,世為大則;惟魯之盛,法 為常矩。及夫姬道衰逸,邦侯侵侮,雖周公之才之美, 不行於時;文王之德之純,盡在於魯。述夫禮與時至, 教由治隆,翊奉孺子,位為上公。于乘之國,仰有遺法, 數世之後,敢棄元功。雖治邦治刑,尚可未宣於祖業; 而教典教法,猶能固本於民風。「《大德》純純兮世不敢 忘,至文微微兮流而自遠。」「守茂典之惟永,遵遺休而 可損。」一變於道,聖人之後所以昌;百世可知,先王之 法以為本。且夫德固則邦化,法行則「教流。」治而久於諸侯,則莫若魯,教而正於三代,則莫如周。在隱桓之 世,力行純軌;至定、哀之後,不棄芳猷。蓋固蔕以惟至, 以治人而可求。彼雖發歎於詩人,改王室而作《離黍》, 何俟興言於聲子,見《易》象之與《春秋》。蓋夫與治同道 罔不興,安上治民莫如禮。禮與邦化,則莫窺其枝葉; 法因時至,則深蟠其根柢。亦如齊有太公之遺制,定 作民彝;杞觀夏道之可知,式成邦體。嗚呼!聖之所治, 人不可追,移茂實以參用,著通規而有宜。遂使化民 之議有所經理之大者,治國之君無亂紀則而行之。 大哉!周世所行,魯邦慎守,秉其法為治之極,則其文 延付而後。故仲孫知魯而不可取者,禮為本焉,致邦 儀之含厚。
《禮閣新儀目錄序》曾鞏
[编辑]《禮閣新儀》三十篇,韋公肅撰。記「開元以後至元和之 變,禮、史館、祕閣及臣書皆三十篇,集賢院書二十篇, 以參相校讎。」史館、祕閣及臣書多,複重其篇,少者八, 集賢院書獨具。然臣書有目錄一篇,以考其次序,蓋 此書本三十篇,則集賢院書雖具,然其篇次亦亂。既 正其脫謬,因定著從《目錄》,而《禮閣新儀》三十篇復完。 夫禮者,其本在於養人之性,而其用在於言動視聽 之間。使人之言動視聽一於禮,則安有放其邪心而 窮於外物哉?不放其邪心,不窮於外物,則禍亂可息, 而財用可充。其立意微,其為法遠矣。故「設其器,制其 物,為其數,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者,皆人之起居出入 吉凶哀樂之具,所謂其用在乎言動視聽之間者也。」 然而古今之變不同,而俗之便習亦異,則法制度數, 其久而不能無弊者,勢固然也。故為禮者,其始莫不 宜於當世,而其後多失而難遵,亦其理然也。失則必 改制而求其當,故羲農以來至於三代,禮未嘗同也。 後世去三代千有餘歲,其所遭之變,所習之便,不同 固已遠矣。而議者不原聖人制作之方,乃謂「設其器, 制其物,為其數,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而為其起居出 入、吉凶哀樂之具者」,當一一以追先王之跡,然後禮 可得而興也。至其說之不可求,其制之不可考,或不 宜於人,不合於用,則寧至於漠然而不敢為,使人之 言動視聽之間蕩然莫之為節。至患夫為罪者之不 止,則繁於為法以禦之,故法至於不勝其繁,而犯者 亦至於不勝其眾,豈不惑哉!蓋上世聖人,有為耒耜 者,或不為宮室;為舟車者,或不為棺槨,豈其智不足 為哉?以謂人之所未病者,不必改也。至於後聖,有為 宮室者,不以土處為不可變也;為棺槨者,不以葛溝 為不可易也,豈好為相反哉?以謂人之所「既病者,不 可因也。又至於後聖,有設兩觀而更采椽之質,攻文 梓而易瓦棺之素,豈不能從儉哉?以謂人情之所好 者,能為之節而不能變也。由是觀之,古今之變不同, 而俗之便習亦異,則亦屢變其法以宜之,何必一一 以追先王之跡哉?其要在於養民之性,防民之欲者, 本末先後,能合乎先王之意而已,此制作之方也。」故 元樽之尚而薄酒之用,太羹之先而庶羞之飽,一以 為貴本,一以為親用,則知有聖人作而為後世之禮 者,必貴俎豆而今之器用不廢也;先弁冕而今之衣 服不禁也。其推之皆然,然後其所改易更革,不至乎 拂天下之勢,駭天下之情,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意矣。 是以羲、農以來至於三代,禮未嘗同,而制作之如此 者亦未嘗異也。後世不推其如此,而或至於不敢為, 或為之者,特出於其勢之不得已,故苟簡而不能備, 希闊而不常行,又不過用之於上而未有加之於民 者也。故其禮本在於養人之性,而其用在於言動視 聽之間者。歷千餘歲,民未嘗得接於耳目,況於服習 而安之者乎?至其陷於罪戾,則繁於為法以禦之,其 亦不仁也哉!此書所記,雖其事已淺,然凡世之記禮 者亦皆有所本,而一時之得失具焉。昔孔子於告朔, 愛其禮之存,況於一代之典籍哉!故其書不得不貴, 因為之定著,以俟夫論禮者考而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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