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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全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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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書文 全覽1 全覽2


  乾隆元年六月十六日總理事務王大臣奉
  上諭國家以經義取士將使士子沉潛於四子五經之書闡明義理發其精藴因以覘學力之淺深與器識之淳薄而風㑹所趨即有闗於氣運誠以人心士習之端倪呈露者甚微而徴應者甚鉅也顧時文之風尚屢變不一茍非明示以準的使海内學者於從違去取之介曉然知所别擇而不惑於岐趨則大比之期主司何所操以為繩尺士子何所守以為矩矱有明制義諸體皆備如王唐歸胡金陳章黄諸大家卓然可傳本朝文運昌明英才輩出劉子壯熊伯龍以後作者接踵莫不根柢經史各抒杼柚此皆足為後學之津梁制科之標準自坊選冒濫士子率多因陋就簡剽竊陳言雷同膚廓間或以此倖獲科名又展轉流布私相倣效馴至先正名家之法置而不講經史子集之書束而不觀所係非淺鮮也今朕欲裒集有明及本朝諸大家制義精選數百篇彚為一集頒布天下學士方苞於四書文義法夙嘗究心著司選文之事務將入選之文發揮題義清切之處逐一批抉俾學者了然心目間用為模楷又㑹試鄉試墨巻若必俟禮部刋發勢必曠日持乆士子一時不得觀覽可弛坊間刻文之禁果有學問淹博識見明通者不拘鄉㑹墨巻房行試牘准其照前選刻但不得徇情冐濫或狂言横議以醸澆風朕實嘉惠士子其各精勤修業以底大成敬體朕意共相黽勉欽此








  食禮部右侍郎俸教習庶吉士方苞謹
  奏乾隆元年六月欽奉
  聖諭命臣苞精選前明及
  國朝制義以為主司之繩尺羣士之矩矱本無學識又迫衰殘恭承
  嘉命為愧為恐竊惟制義之興七百餘年所以乆而不廢者蓋以諸經之精藴匯涵於四子之書俾學者童而習之日以義理浸灌其心庶㡬學識可以漸開而心術羣歸於正也伏讀
  聖諭國家以經義取士人心士習之端倪呈露者甚微而徴應者甚鉅故風㑹所趨即有關於氣運至矣哉
  聖謨洋洋古今教學之源流盡於是矣聞言者心之聲也古之作者其氣格風規莫不與其人之性質相類而况經義之體以代聖人賢人之言自非明於義理挹經史古文之精華雖勉焉以襲其形貌而識者能辨其偽過時而湮沒無存矣其間能自樹立各名一家者雖所得有淺有深而其文具存其人之行身植志亦可槩見使承學之士能由是而正所趨是誠
  聖諭所謂有闗氣運者也臣敬遵
  明㫖别裁偽體校録有明制義四百八十六篇
  國朝制義二百九十七篇繕冩成帙並論次條例恭呈
  御覽伏望萬㡬之暇俯
  賜刪定俾主司羣士永為法程無任戰汗隕越之至
  謹奉表恭
  進以
  聞




  凡例
  一明人制義體凡屢變自洪永至化治百餘年中皆恪遵傳註體㑹語氣謹守繩墨尺寸不踰至正嘉作者始能以古文為時文融液經史使題之義藴隱顯曲暢為明文之極盛隆萬間兼講機法務為靈變雖巧密有加而氣體苶然矣至啓禎諸家則窮思畢精務為竒特包絡載籍刻雕物情凡胸中所欲言者皆借題以發之就其善者可興可觀光氣自不可冺凡此數種各有所長亦各有其蔽故化治以前擇其簡要親切稍有精彩者其直冩傳註寥寥數語及對比改换字面而意義無别者不與焉正嘉則専取氣息醇古實有發揮者其規模雖具精義無存及剽襲先儒語録膚廓平衍者不與焉隆萬為明文之衰必氣質端重間架渾成巧不傷雅乃無流弊其専事凌駕輕剽促隘雖有機趣而按之無實理真氣者不與焉至啓禎名家之傑特者其思力所造塗徑所開或為前輩所不能到其餘雜家則偭棄規矩以為新竒剽剝經子以為古奥雕琢字句以為工雅書巻雖富辭氣雖豐而聖經賢傳本義轉為所蔽蝕故别而去之不使與卓然名家者相混也凡此數種體製格調各不相類若總為一集轉覺尨雜無章謹分化治以上為一集正嘉為一集隆萬為一集啓禎為一集使學者得溯其相承相變之源流而各取所長至於我
  朝人文蔚起守洪永以來之準繩而加以變化探正嘉作者之義藴而挹其精華取隆萬之靈巧啓禎之恢竒而去其輕浮險譎兼收衆美各名一家合之共為一集前代之文總四百八十六篇
  國朝之文總二百九十七篇昔宋臣曾鞏嘗稱詩書之文作者非一相去千餘年而其所發明更相表裏如一人之説惟其理之一也况制科之文詁四子之書者乎故凡所録取皆以發明義理清眞古雅言必有物為宗庶可以宣
  聖主之教思正學者之趨嚮
  一唐臣韓愈有言文無難易惟其是耳李翺又云創意造言各不相師而其歸則一即愈所謂是也文之清眞者惟其理之是而已即翺所謂創意也文之古雅者惟其辭之是而己即翺所謂造言也而依於理以達其詞者則存乎氣氣也者各稱其資材而視所學之淺深以為充歉者也欲理之明必溯源六經而切究乎宋元諸儒之説欲辭之當必貼合題義而取材于三代兩漢之書欲氣之昌必以義理洒濯其心而沉潛反覆於周秦盛漢唐宋大家之古文兼是三者然後能清眞古雅而言皆有物故凡用意險仄纎巧而於大義無所開通敷辭割裂鹵莽而與本文不相切比及驅駕氣勢而無眞氣者雖舊號名篇概置不録
  一有明正嘉以前先輩之文有極平淡簡樸而清古可味者惟間存一二蓋必天資最髙變化于古文久乃得之非中材所能倣效也啓禎雜家餘習至於
  國初猶未能盡滌一時名稿中頗有膾炙人口而按以文律求以題義則未能脗合不可以為法程者必嚴辨而愼取之至鄉㑹試闈墨則有其文未為極致而章妥句適脉理清晰亦間存一二俾中材之士得量其力所能至而取道焉庶不致茫無畔岸而誤入于岐途也
  一先輩名家小題文多備極巧心但美不勝收且非鄉㑹場程式兹編不録其單句有實理可發揮及中截數句承上起下轉闗過脈者或上全下偏下全上偏者仍自入選
  一向來程墨房書行書各有専選今總為一集惟程墨於本篇人名下註記餘不細加區别間有生前未與甲乚科而文己行世不可冺沒者亦併登選俾皓首窮經之士無遺憾於泉壤焉
  一文章之道與年俱進故曹植自言其文必随時改定每見名家文稿多晚年自訂或生徒編輯往往有與初本絶不相類者故凡其人現存者文皆不録
  一文之義藴深微法律變化者必于總批旁批掲出乃可使學者知所取法然題有定理理無二致其中指要若己經前人闡發不可復易則仍舊承用以原評二字别之
  一前人流傳名篇間有字句率易義理或未妥者向來各家選本多有節刪互異之處今擇其猶當者從之其未經諸選摘發而稍加改易者亦間有之至于全文俱佳語句偶訛難為改易者必細摘出亦恐貽悞後學
  一是集奉
  㫖編定將以頒行直省學宮照進呈本格式鋟板庶體製莊重可垂永乆至頒行之後書坊繙刻任其仍用活字小板以便廣為流布













  乾隆五年閏六月十四日奉
  㫖開列經理諸臣銜名
  監理
  和   碩   和   親  王𢎞 晝校閱
  原 任 禮 部 右 侍 郎方 苞
  校對
  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編修萬承蒼
  翰   林   院   編  修儲晉觀翰   林   院   編  修曹秀先翰   林   院   編  修趙青藜
  舉             人周日藻武英殿校對
  經 筵 講 官 刑 部 右 侍郎張 照工   部   右   侍  郎許希孔原 任 刑 部 左 侍 郎勵宗萬
  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陳 浩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呂 熾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周學健署日講官起居注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朱良裘翰   林   院   編   修田志勤翰   林   院   編   修董邦逹翰   林   院   檢   討唐進賢翰   林   院   編   修李清芳翰   林   院   編   修林枝春翰   林   院   編   修呉 紱翰   林   院   檢   討郭肇鐄校刋
  㧞       貢       生費應泰
  拔       貢       生盧明楷
  㧞       貢       生薛世楫
  㧞       貢       生廖名揚
  拔       貢       生徐顯烈
  㧞       貢       生王積光
  拔       貢       生葉 環
  拔       貢       生李 謙
  優       貢       生王 男
  恩       貢       生曽尚渭
  拔       貢       生李長發
  拔       貢       生程元林監造
  内務府南苑郎中兼佐領加六級紀録八次雅爾岱内務府錢糧衙門郎中兼佐領加五級紀録六次永 保内務府廣儲司員外郎加二級雙 玉
  内務府慶豐司員外郎加一級紀録二次西 寧内務府廣儲司司庫加二級胡三格
  監                造恩 克
  監    造   加      級永 忠
  庫             掌于保柱
  庫             掌鄭桑格
  庫             掌姚文彬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八
  欽定四書文總目    總集類
  化治文六巻
  正嘉文六巻
  隆萬文六巻
  啟禎文九巻
  國朝文十四巻
  等謹案
  欽定四書文四十一巻乾隆元年内閣學士方苞
  奉
  勅編明文凡四集曰化治文曰正嘉文曰隆萬文
  曰啟禎文而
  國朝文别為一集每篇皆抉其精要評隲于後巻首恭載
  諭㫖次為苞奏摺又次為凡例八則亦苞所述以發明持擇之指盖經義始于宋宋文鑑中所載張才叔自靖人自獻于先王一篇即當時程試之作也元延祐中兼以經義經疑試士明洪武初定科舉法亦兼用經疑後乃専用經義其大㫖以闡發理道為宗厥後其法日宻其體日變其𡚁亦遂日生有明二百餘年自洪永以迄化治風氣初開文多簡樸逮于正嘉號為極盛隆萬以機法為貴漸趨佻巧至于啟禎警闢竒傑之氣日勝而駁雜不醇猖狂自恣者亦遂錯出于其間于是啟横議之風長傾詖之習文體盭而士習彌壊士習壊而國運亦隨之矣我
  國家景運聿新乃反而歸于正軌
  列聖相承又皆諄諄以士習文風勤頒
  誥誡我
  皇上復申明清真雅正之訓是編所録一一仰禀聖裁大抵皆詞達理醇可以傳世行逺承學之士
  于前明諸集可以考風格之得失于
  國朝之文可以定趨嚮之指歸
  聖人之教思無窮于是乎在非徒示以弋取科名之具也故時文選本汗牛充棟今悉斥不録惟恭録是編以為士林之標準原本不分巻第今約其篇帙分為四十一巻焉乾隆四十四年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二句   李時勉
  身有所忿懥八句       薛 瑄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二句 李時勉
  即後世思慕之心知前王新民之德此子曾子言文武新民之止於至善也使文武新民之功不止於至善又焉能使後世之人仰其德而思慕之不忘㢤蓋謂有周之興文武之為君也以聖繼聖以盡為君之道者備矣建功立業以貽後人之謀者至矣是故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此文武德業之盛也今也文武既已徃矣而其德業之盛則不與之俱徃後賢仰之而思有以宗其德焉燕及皇天克昌厥後此文武覆育之恩也今也文武既己逺矣而其覆育之恩則不與之俱逺後王念之而思有以保其緒焉故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者此也懐保小民惠鮮鰥寡此文武之所以安民也今也文武不可見矣而其安民之功猶在後世之民含哺鼔腹莫不頼之以遂其生焉制其田里敎之樹畜此文武之所以利民也今也文武不可作矣而其利民之惠猶在後世之民畊田鑿井莫不頼之以得其養焉故曰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者此也曰賢曰親有以見前王之德愈乆而不冺曰樂曰利有以見前王之德愈逺而不息不惟當世之人得其所後世之人亦莫不得其所文武新民之止於至善也為何如哉
  前輩用經語能與題義切比故若自己出録之以存制義初範○本題重在前王之繫屬君子小人處是作亦最合釋詩體









  身有所忿懥  八句     薛 瑄
  惟心之用有不察故不能不失其正也盖喜怒憂懼貴乎隨感而應也茍豫有之而不察心欲其正得乎大學釋修身在正其心之義謂夫人之一心有體焉有用焉精藴於中而未發者則為渾然之體情見乎外而已發者則為燦然之施是故忿懥者怒心之發而為情者也人孰無怒乎怒在物可也在心不可也茍忿懥之心一發而不察則反為情欲所牽於是乎有不當怒而怒者矣奚其正恐懼者畏心之發而為情者也人孰無畏乎畏在理可也在心不可也茍恐懼之心一發而不察則反為利害所惑於是乎有不當畏而畏者矣奚其正至於喜心所發則為好樂之情人不能無也使得其道而心果何所累哉茍或一於好樂而不察則邪妄之誘引將無所不至矣又奚其正慮心所發則為憂患之情人亦不能無也使中其節而心果何所繫哉茍或一於憂患而不察則顧忌之惶惑將無所不至矣又奚其正是其物之未來也而迎之以意必已失乎渾然大公之體及其物之既徃也而留之以固我又乖乎燦然順應之常此情之所以不制心之所以不正欲正心者烏可以不察哉
  心兼體用與意不同有所雖在動處見而病根則静時己伏故次節註敬以直之及總註密察此心存否云云皆合動静言之精細渾全深心體認之作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一章    蔡 清
  學而不思則罔一節      顧 清
  哀公問社於宰我一章     羅 倫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商 輅
  儀封人請見一節       薛 瑄
  子謂韶盡美矣二句      顧 清
  好仁者無以尚之二段     錢 福
  子在齊聞韶一節       呉 寛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一章   顧鼎臣
  欲罷不能一節        李東陽
  君賜食一節         王 鏊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一章  蔡 清
  聖人希天之學與時偕進也夫學與天為一學之至也然而有漸也故與時偕進聖人且然况學者乎若曰人生之初渾然天也少長而趨於物欲則喪其天故吾於成童之時用志不分以其全力而向於學務求純乎天德而後己志學固知所用力矣猶未得力也加以十五年之功三十而壯則天德為主而人欲不能奪之矣立則固守之也非固有之也加以十年之力四十而强則心源澄徹而渣滓為之渾化矣不惑固明諸心也未及一原也又十年而五十而義理之所自來性命之所自出一以貫之而無遺矣知天命固與天通也或未合一也又十年而六十則聲入心通若決江河莫之能禦矣吾未七十猶未敢從心也從之猶未免於踰矩未與天一也自六十而又進焉然後天即我心我心即天念念皆天則矣吁始而與時偕行終而與時偕極聖人之學蓋如此
  段段於交㑹中勘出精意實見得聖人逐漸進學並非姑為設教語意原評
  文如講義然此題須體貼聖學功候非實理融浹於胸中詎能言之簡當若此












  學而不思則罔  一節    顧 清
  聖人論學與思廢一不可也夫君子合内外而成性者也思也學也可偏廢哉且君子所當用力者心與事而己矣心原於一而足以管天下之理事散於萬而實不外於一心之微是心與事為一則學與思不可偏廢者也學者習其事也博文以益其知考迹以利其用其誰能廢學也然學者事也事必有理以主之理具於心而心之官則思而已矣不思則不能通微故學必待思而後可以融至理也不然則記誦徒勤玩物而非窮理成法雖效蹈襲而非體騐義理之精微終歸於茫昧而已安望其浹洽於中哉思者求諸心也測度以探其精微紬繹以索其㫖趣其誰能廢思也然思者理也理必有事以載之事資於學而學之道則習而己矣不習則不能悦心故思必待學而後可以收實效也不然則審慮雖詳非有考據之眞見研窮徒切未嘗實踐於躬行事理之精當終歸於惶惑而己安望其怡然理順哉是知學而能思學益明矣思而能學思益實矣交飬互發之機熟其進豈能已哉
  穏切深透語皆明潔













  哀公問社於宰我  一章   羅 倫
  聖人於論社者而規之重民之意微矣夫社以為民非威民也斯聖人規宰我之微意乎且王者右社之制為民樹建與國存亡其意固深逺哉何哀公問社而宰我謬為置對也彼壇壝非美觀也尸祝非具文也引三代之遺規寓子民之大畧無不可者胡僅僅焉以松言夏以柏言殷耶以栗言周以使民戰栗言周之栗耶是崇德報功之典為一木之支焄蒿悽愴之場為虣斷之具謬亦甚矣將謂封殖不忘以示重也則先王之所遞昭事者不在喬木也即為弱主失馭以勸戒也則當日之所姑息者亦不在齊民也民懐危疑益為貳魯者樹黨矣夫子聞之不欲顯言其失苐慨然嘆曰天下事未成可説也成而説之無益也未遂可諫也遂而諫之無益也將來可咎也徃而咎之無益也予也眞謂社以木重而周制為威民乎出於言者之口一出而不可收矣入於聽者之耳一入而不可破矣吾且奈之何哉於此見國事不容輕議君心最忌先入為國為民務片辭而關宗社之畫審理審勢寧闕如而俟窽㑹之精聖人婉規之意蓋如此
  純以鍊勝亦開倡風氣之作須識其丰骨清峻胎息左國之神非可於局調間刻摹形似者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商 輅
  聖人陋霸臣之器而爾闢伸之者之説焉夫管仲以其君霸天下尊之乆矣器小之論獨自聖人發之宜或人之未喻也且夫子亦嘗大管仲之功矣今曰器小者何哉蓋功之大者才有餘於霸器之小者量不足於王也然夫子未嘗盡言而或者眩於名實因欲救而解之謂儉則必固器小其似也仲之為人得無儉乎不知儉者德之共也帝王以節道示天下惟此耳三歸之麗家臣之冗奢莫甚焉曾是而可為儉哉此夫子所以致斥也或者又謂器小而復不儉或㡬於禮矣仲之為人殆知禮乎不知禮者國之維也帝王以中道防天下惟此耳樹門之塞反爵之坫僭莫甚焉曾是而可為知禮哉此夫子所以重斥也奢而犯禮其無修身正心之學可知斯言雖若為儉與知禮者辨而器之所以小亦自可見矣然則器大何如君子而己
  髙古跳脱其夾敘夾斷使題之層折無不清出開後人無限義法















  儀封人請見  一節     薛 瑄
  封人未見聖而思之切既見聖而嘆之深夫天不喪道二三子可無患矣封人信之以天所以一見而有木鐸之嘆也惟時孔子轍環至衛適於儀有隱君子者溷跡於封疆之間其姓與名不可得傳矣封人其官也彼其望聖人而若企前從者而陳詞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此其意篤而至語恭而周賢哉封人其若弗克見之思有足多者逮乎從者見之而封人遂有慨乎其中也乃出而嘆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蓋否而必泰者天也徃而必返者勢也况乎有其具不患無其施而詘於藏當必大於用則今天下聾聵舍夫子其誰起故曰天下之無道也乆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噫夫子生不遇於時如儀封人者亦可為傾蓋之交也不但説得當日意思如見其文體髙妙亦當於唐宋人求之原評
  簡淡閒逸而敘次議論一一管到作者制義特其緒餘筆墨之灑落自關胸次也















  子謂韶盡美矣  二句    顧 清
  聖人贊有虞之樂文備而情亦備焉夫樂乃功德之形容也大舜之樂有以極情文之備如此豈復有過之者哉夫子稱而贊之所感深矣且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樂羲黄以降作者非一人矣而舜之韶何其盛乎蓋其本蘊蓄於升聞紹位之初而其制大備於治定功成之日笙鏞琴瑟有以極音律之和而聞之者心融干戚羽旄有以備物采之華而觀之者忘倦歌九德而間九功雍雍乎鳯鳥之和鳴也而聲孰尚之舞九韶而協九奏蹌蹌乎百獸之率舞也而容孰尚之謂之盡美信乎其文之備而無以復加矣然其中又有盡善者存焉蓋其聲之美不止於音律之和也而咸寧之化實洋溢乎其中其容之美不止乎物采之華也而至德之光實交暢於四表揄揚咏嘆依稀乎文明濬哲之風音有盡而意無窮也俯仰周旋想像乎揖遜雍容之狀心悦之而口不能言也謂之盡善則美之中又有實焉而非徒以其文矣韶之為樂其盛也一至此哉
  文有合用傳註者亦須鎔化不可直寫此作將功德即鎔化在美善中何等渾全原評













  好仁者無以尚之  二段   錢 福
  聖人論人之成德有以好仁之篤言者有以惡不仁之至言者蓋好仁而物無以加則好之也篤惡不仁而物無所累則惡之也至人之成德有如此此所以難得也與夫子意若曰天下之道二仁與不仁而己凡出於天理之公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仁凡出於人欲之私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不仁自夫人有秉彝好德之心孰不知仁之足好而或不能無不好者以拒之於内則所好為不篤猶不好也吾所謂未見好仁者豈謂若人哉蓋必氣禀純粹而眞知是仁之可好其於仁也雖天下之物而無以加其好焉吾知其甚於水火甘於芻豢内重而見外之輕得深而見誘之小生所好也而仁在於死則殺身以成仁財所好也而仁在於施則散財以行仁推之天下之物更有孰能尚之者哉好仁而無以尚之則其好之可謂篤而成德之事在是矣自夫人有羞惡是非之心孰不知不仁之可惡而或不能無不惡者以挽之於中則其惡為未至猶不惡也吾所謂未見惡不仁者豈謂若人哉蓋必資禀嚴毅而眞知不仁之可惡其為仁也不使有一毫不仁之事有以加乎其身焉吾知其避之如蛇蝎逺之如鴆毒出乎彼而入乎此不為不仁而所為皆仁視聽言動之運於吾身也而或非禮之害乎仁者不忽焉以少累聲色貨利之接於吾身也而或不仁之妨乎仁者不暫焉以少處微極於纎悉之過尚肯使之加乎其身哉惡不仁者而不使加則其惡之可謂至而成德之事在此矣然則夫子未見之歎夫豈偶然之故哉
  太史公之文所以獨髙千古者以其氣雄也此文當觀其一徃奔放氣力勝人處如徒摘水火芻豢蛇蝎鴆毒語為先輩訾議則以小失大矣原評



  子在齊聞韶  一節     呉 寛
  聖人寓鄰國而聽古樂學之乆而專稱其美也至夫古樂莫美於韶也觀聖人所以學之與所以稱之者則聖樂之美聖心之誠皆可見矣昔樂有名韶者乃帝舜之所作者也後千餘年列國惟齊能傳其樂孔子在齊適聞其音想其慕舜之德其心己極於平日聞舜之樂其身如在於當時故不徒聽之以耳而實契之於心於凡鳴球琴瑟之類其聲之依永者無不習以至鼗鼓笙鏞之屬其音之克諧者無不考蓋學之不厭也至於三月之乆而好之甚専也本乎一心之誠故當食之際雖肉味有不知其為美者何也其心在於樂則發憤至於忘食之勤其志好乎古則終日且有不食之篤彼芻豢何物果足以悦我口耶夫既學之而有所得則稱之自不能己蓋謂舜之樂昔嘗識之於書如后䕫之所典者以為猶夫樂也今習其度數不意若此其美則其聲之感召眞可致神人之協和也舜之樂吾嘗聞之於人如季札之所言者以為猶夫樂也今考其節奏不意若此其盛則其德之廣大信有如天地之覆載也其感嘆之意溢於言表如此然則韶非舜不能作亦非孔子不能知彼端冕而聽古樂惟恐臥者可以語此也哉
  註依史記補學之二字最吃𦂳文從此著意故語皆實際不徒為虛空賛美之辭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  一章 顧鼎臣
  聖人為尊者諱因人之議而以過自任焉甚矣聖人愛君之心無己也始焉以禮諱其君繼焉以過任諸己孰非所以存厚也乎司敗亦可以自悟矣且大昬為萬世之嗣先王所以植紀也同姓而昬姻不通周道所以章别也昭公以魯娶呉己大潰夫文武之防當時以知禮見稱又不追其大本之失此司敗所以疑而問也乃孔子則以知禮答之是非不知其大倫之亂也蓋不忍彰君之過故為之掩君之過聞人道君之善亦為之稱君之善臣子忠厚之道宜如是耳非黨也奚司敗不悟乃因孔子之退揖巫馬期而進焉其曰君子不黨君子亦黨者是徒知諱人為有黨而不知夫子諱君為非黨乎其曰君而知禮孰不知禮者是徒知諱同姓為不知禮而不知夫子之對為知禮乎若司敗者不諒聖人之心亦甚矣使孔子於巫馬期之告也將自謂諱君之惡與非所以尊君也抑將以娶同姓為知禮與又非所以正禮也故不曰君之不幸而但曰已之幸不曰人知君之過而但曰人知已之過至是則昭公之失既冺於無迹而君臣之至情己全娶同姓之非不嫌於或黨而昬媾之大禮己正矣非夫子其孰能與於此哉
  以議論叙題神氣安閒意義曲盡絶無經營之迹○此法亦後人所祖但先輩只是因題布格與凌駕者不同









  欲罷不能  一節      李東陽
  大賢悦聖道之深而盡其力見聖道之的而難為功蓋道可以力求不可以力得也大賢學之盡其力而造之難為功也其以是夫昔顔子自言其學之所至意謂聖人之道雖髙妙而難入而其教我以博約也則有序而可循是故沉潜於日用之間但覺其㫖趣之深長也雖欲自己不可得而已焉體騐於行事之際但覺其意味之眞切也雖欲自止不可得而止焉鈎深致逺而致其博者無一理之不窮則己罄吾知之所能矣克己反躬而歸之約者無一事之不盡則己殫吾力之所至矣於是向之所謂髙者始得以見其大原如有象焉卓然而立乎吾前也向之所謂妙者乃得以識其定體若有形焉卓然而在乎吾目也當斯時也於斯境也將勇徃以從之則㡬非在我愈親而愈莫能即又何所施其功乎將畢力以赴之則化不可為愈近而愈莫能逹又何所用其力乎顔子之自言如此可謂深知聖人而善學之者歟雖然顔子之所謂末由者豈其若是而遂己哉擴其所己然養其所未然優游厭飫至於日深月熟而化焉則亦將有不期而自至者矣其終不克至是而與聖人未逹一間者乃命焉非學之過也後之君子尚無以至之難而自沮也哉
  卓爾只在日用事物上見道此顔子進歩異於髙堅前後時也實理實事字字皆經體認方能成此文宜當年館中推為第一原評








  君賜食  一節       王 鏊
  聖人隨君之所賜而處之曲盡其禮也甚矣聖人事君盡禮也即當處君之賜何徃而非禮之所在乎且君之賜臣所以昭泰交之義而致鼎飬之隆也夫子為臣於魯君嘗賜之食矣食則或出於餕餘者也夫子於此既不敢以薦諸神亦不遽以頒諸人必也正席於拜嘉之際品嘗於頒賜之先退食之從容猶侍食之嚴肅也其敬君之賜何如君嘗賜之腥矣腥則方頒於君庖者也夫子於此慶幸之意方深如在之誠隨至必也熟之錡釡之内薦之宗廟之中存沒均沾而人神胥悦也其榮君之賜何如君嘗賜之生矣謂之生者非若食之可嘗也非若腥之可薦也夫子必從而畜之蓋物為吾與而不忍之念自生况賜出於君而愛惜之心尤切或祭祀未舉則畜之而不敢殺也或宴享未行則畜之而不敢用也其仁君之賜何如自其先嘗之也而見逮下之恩焉自其薦之也而見事先之孝焉自其畜之也而見育物之仁焉一敬君而衆善皆備者非孔子其孰能之語語皆體貼情理而出不獨意法周密先正講書作文全是將自己性情契勘所以氣厚聲和而俗化日上也原評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出門如見大賓二句      趙 寛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王 鏊
  鄉人皆好之一節       王 恕
  邦有道危言危行       王 鏊
  管仲相桓公四句       李夢陽
  志士仁人一節        王守仁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四句   羅 倫
  邦君之妻一節        王 鏊
  邇之事父一節        錢 福




  出門如見大賓  二句    趙 寛
  聖人教賢者以為仁隨在而致其敬也夫敬者德之聚也出門使民而皆懋敬焉仁其有不存乎夫子答仲弓曰天下之道莫大於仁而求仁之學必先於敬子欲為仁可不先主敬乎彼時而出門其地若易忽也而此心之奉以歩趨者則如大賓之見而寅畏以作其所焉素履而徃非以明交際也而恍乎七介以相通鳴珮而趨非以致尊讓也而儼乎五贄以相與蓋視天下無不可敬之地而不越乎家庭行止之常若接乎冠裳珮玊之士矣以此存心而吾心之眞宰有常主也奚嘗失之馳驅耶時而使民其人若易狎也而此心之奉以周旋者則如大祭之承而欽翼以致其齋焉恭己臨民非以郊天神也而顒然駿奔於有事昭德涖衆非以享人鬼也而肅然奏格於無言蓋視天下無不可敬之人而不出於匹夫匹婦之間如登於清廟明堂之上矣以此存心而吾心之神明其常定也奚嘗失之戲豫耶吁出門而敬則未出門之時可知矣使民而敬則未使民之時可知矣敬無徃而不存斯仁無徃而不在雍也勉乎哉出門使民乃持己實下工夫處爾如字亦必用實貼然後見其為敬之至也後人約畧冩大意直似易以他語亦得則仲弓之請事者安據耶雅澹深密經學熟而傳注明斯有其精理秀氣原評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王 鏊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蓋謂公之加賦以用之不足也欲足其用盍先足其民乎誠能百畝而徹恒存節用愛人之心什一而征不為厲民自養之計則民力所出不困於征求民財所有不盡於聚斂閭閻之内乃積乃倉而所謂仰事俯育者無憂矣田野之間如茨如梁而所謂養生送死者無憾矣百姓既足君何為而獨貧乎吾知藏諸閭閻者君皆得而有之不必歸之府庫而後為吾財也蓄諸田野者君皆得而用之不必積之倉廩而後為吾有也取之無窮何憂乎有求而不得用之不竭何患乎有事而無備犧牲粢盛足以為祭祀之供玊帛筐篚足以資朝聘之費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給之也其孰與不足乎饔飱牢醴足以供賓客之需車馬器械足以備征伐之用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應之也又孰與不足乎吁徹法之立本以為民而國用之足乃由於此何必加賦以求富哉
  層次洗發由淺入深題義既畢篇法亦完此先輩眞實本領後人雖開闔照應備極巧變莫能繼武也












  鄉人皆好之  一節     王 恕
  以好惡觀人者稽諸好惡之人可也夫好非善人惡非不善人其好惡本無足慿而可取必于一鄉哉嘗謂鄉人有好惡亦有善惡故取人者不當以好惡之善惡為善惡而當以善惡之好惡為好惡也乃子貢以鄉人皆好為問是求觀于衆好也而不知以衆好觀人將為羣譽之所欺矣未可也子貢又以鄉人皆惡為問是求觀于衆惡也而不知以衆惡信人將為羣毁之所激矣未可也夫鄉人皆好固未可以觀人矣求其好之可以觀人者其莫如鄉人之善者乎鄉人皆惡固未可以觀人矣求其惡之可以觀人者其莫如鄉人之不善者乎蓋善者好之則正大之情既以素孚于君子而惡者惡之則孤介之行又不茍同于小人自好人惡人者而言好者好其人之所當好也惡者惡其人之所當惡也一好一惡分而可否自見自見好見惡者而言則以己之所當好而見好于善人也以已之所不必惡而見惡于不善人也一好一惡交而人品始彰吾是以謂取人于鄉人之皆好不如取人于善人之好也吾是以謂取人于鄉人之皆惡不如取人于不善人之惡也觀人者其凖諸此哉
  用筆甚辣搆局甚𦂳排奡凌厲仍歸自然不圖化治以前遂己有此










  邦有道危言危行      王 鏊
  天下之治道方隆君子之直道斯顯蓋世隆則道從而隆也君子處此言行有不遂其直者哉昔聖人之意謂夫所貴乎君子者有特立不變之操有相時而動之宜是故在上者惟明明之后在下者多休休之臣世道清明見于刑賞予奪者皆公平正大之體正君子向用之時也朝綱振肅列于前後左右者無險陂側媚之私正陽德方亨之𠉀也邦之有道如此居是邦也言焉而不盡行焉而不伸不有負於時乎蓋君子之于言也固有或黙之時而邦有道則無所俟于黙者故理有當言則必言面折廷諍侃然正論之不屈事關利害有舉世所不敢言而獨言之㡬伏隱微有舉世所不能言而獨言之入以告于君出以語于人一皆忠義之激發言非沽直也時可直而直也君子之于行也固無可貶之時而邦有道又無所待于貶者故義所當行則必行秉道嫉邪挺然勁氣之不回非其義也一介不以與諸人一介不以取諸人如其義也一家非之而不顧一國非之而不顧上以事乎君下以持乎身一皆行義之峻潔行非求異也道當直而直也君子之處世如此則世道之隆豈非吾道之泰乎雖然君子之言行非有意于危自卑者視之見其危也然言有時而孫何哉蓋行無時而變持身之道也言有時而孫保身之道也士而至於保身豈盛世之所宜有哉
  講有道即見可以危言危行講危言危行即回抱有道又即蘊蓄下文斡旋言孫巧力兼備之文原評危字發得透徹光昌嚴峻之氣與題相稱






  管仲相桓公  四句     李夢陽
  聖人稱大夫佐霸之功被天下而及後世也甚矣春秋不可無管仲也匡一時而後之人且利賴焉得非仁者之功乎此夫子所以録其功也想其曉子貢之意蓋曰死天下之事易成天下之事難子疑仲之相桓為未仁也抑孰知管仲以其君霸而其所成者大乎彼管仲之于齊也被鮑叔之薦而膺仲父之寵夫固桓公之相也齊居東海之國未嘗主盟于中夏桓公得其國而君之亦未敢必其稱雄于列辟也惟得管仲以為之相招攜以禮懐逺以德而人心景從遂為諸侯之宗長焉一舉葵丘而臣不敢奸君當其時知有共主而天下之大綱不至於陵夷者仲匡之也再盟召陵而裔不敢謀夏當其時知有上國而天下之大防不至于顚越者仲匡之也然豈特終于仲之身而己哉蓋自其身沒以來勲名垂于奕世于今尊奬之而冠履之嚴猶昭然耳目之公焉其雄風之所貽者誠未易斬矣聲施沿于列國于今翊戴之而兵車之强猶赫然㑹盟之間焉其餘威之所振者誠未易熄矣夫以仲之功而人受其賜于不窮迄今江漢之上慨最盛之遺事而頌管仲之功不衰吾方幸齊桓得一相而天下定焉後世賴焉又安得以其相為疑也哉信乎管仲雖無仁人之德而實有仁人之功賜也何可以過訾之也
  一氣排奡朴老古淡之中渾規矩變化於無跡原評稱其筆之老峻直邁王唐洵非溢美








  志士仁人  一節      王守仁
  聖人於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夫志士仁人皆心有定主而不惑於私者也以是人而當死生之際吾惟見其求無愧於心焉耳而於吾身何恤乎此夫子為天下之無志而不仁者慨也故言此以示之若曰天下之事變無常而死生之所係甚大固有臨難茍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亦有見危授命而殺身以成仁者焉此正是非之所由決而恒情之所易惑者也吾其有取於志士仁人乎夫所謂志士者以身負綱常之重而志慮之髙潔毎思有以植天下之大閑所謂仁人者以身㑹天德之全而心體之光明必欲有以貞天下之大節是二人者固皆事變之所不能驚而利害之所不能奪其死與生有不足累者也是以其禍患之方殷固有可以避難而求全者矣然臨難自免則能安其身而不能安其心是偷生者之為而彼有所不屑也變故之偶値固有可以僥倖而圖存者矣然存非順事則吾生以全而吾仁以喪是悖德者之事而彼有所不為也彼之所為者惟以理欲無竝立之機而致命遂志以安天下之貞者雖至死而靡憾心迹無兩全之勢而捐軀赴難以善天下之道者雖滅身而無悔當國家傾覆之餘則致身以馴過渉之患者其仁也而彼即趨之而不避甘之而不辭焉蓋茍可以存吾心之公將效死以為之而存亡由之不計矣値顚沛流離之餘則舍身以貽沒寧之休者其仁也而彼即當之而不懾視之而如歸焉蓋茍可以全吾心之仁將委身以從之而死生由之勿恤矣是其以吾心為重而以吾身為輕其慷慨激烈以為成仁之計者固志士之勇為而亦仁人之優為也視諸逡廵畏縮而茍全于一時者誠何如哉以存心為生而以存身為累其從容就義以明分義之公者固仁人之所安而亦志士之所決也視諸回䕶隱伏而覬覦于不死者又何如哉是知觀志士之所為而天下之無志者可以愧矣觀仁人之所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志士是杷握得定仁人是涵養得熟一無字一有字有確然不改移意有安然不勉强意寫兩種人各盡分量而文更俊偉光明原評
  有豪傑氣象亦少具儒者規模髙言不止於衆人之心諒哉氣盛辭堅己開嘉靖間作者門徑











  昔者先王以為東䝉主  四句 羅 倫
  聖人于大夫之伐國而歴據理以斥其非也蓋兵以義動始無惡於伐也顓臾封于魯國于魯臣于魯則季氏安得而伐之哉且吾聞之無欲而利人之有者不仁無罪而伐人之國者不智季氏之伐顓臾也豈未聞顓臾之為國乎彼其分封不出于先王是僣竊之君也而伐之可以明王制錫土不居于邦域是爭雄之國也而伐之可以夷後患名分不通于社稷是跋扈之臣也而伐之可以修臣紀今自其建國之初論之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則一方之名山將賴是以承其祭而有周以來其國固與我魯竝矣是豈可伐者乎而猶未也以地則在邦域之中焉密邇公室必無悖逆之心所謂不必伐者此也以分則為社稷之臣焉聽命公朝又為王家之佐所謂不當伐者此也為季氏者正宜逺追建國之意近守交鄰之道可也胡為乎謀動干戈容心于分外之得妄興師旅恣情于黷武之謀將以明王制與彼非僣竊之君也將以夷後患與彼非爭雄之國也將以修臣紀與彼非跋扈之臣也而無名之舉何以服天下之心但恐不可伐而伐之上得罪于先王也不必伐而伐之下得罪于境内也不當伐而伐之中得罪于公家也而不義之師祗以稔一己之惡為季氏者不知而伐之是不智也知而伐之是不仁也國未必得而身己入于大惡矣季氏何為哉為求者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知而使之是不仁也謀未必就而身己入于大逆矣求也何為哉
  曲折發揮雄氣奔放昔人謂如呂梁之水噴薄澎湃者○不獨兼正嘉作者氣勢之排宕幷包隆萬名家結搆之巧密矣故知先輩非不欲為正嘉以後之文乃風氣未開為之者尚少耳



  邦君之妻  一節      王 鏊
  聖人於國君之配而必序其稱名之詳焉夫匹配之際立教之端也聖人於其所稱之名而詳序之其謹微之義斷可識矣且古之聖人固嘗嚴内外之分亦未嘗絶内外之交是以有禮焉以秩其分而有分焉以定其名試以邦君之妻言之所以聽一國之内治掌斯民之隂教風化存焉者也其稱名之法當何如哉自夫君之稱之也則曰夫人蓋邦君乾道也夫人坤道也乾健而不息坤順而有常既以德而配德必以貴而從貴以夫人稱尊之也言其與己同也自夫人之自稱也則曰小童蓋夫者天道也妻者地道也天尊而莫踰地卑而上行雖以體而敵體猶必謙而又謙以小童稱自卑也言為君之役也此特稱于宮中者耳至于邦人稱之則不徒曰夫人而必曰君夫人焉蓋婦人無爵從夫之爵國無恒爵惟君為尊稱夫人而係之以君雖所以稱夫人也亦所以尊君也此特稱于本國者耳至于稱諸異邦也不徒曰小君而必曰寡小君焉蓋寡德之辭諸侯不嫌于自貶而藉君為號夫人不容以自矜稱小君而必係之以寡非惟附君之美也實則從君之謙也此固夫人之稱于異邦者矣至于異邦人稱之也亦曰君夫人焉蓋君之于民也異所統而尊則同夫人之于君也殊所位而親則一敬其君以及人之君則敬彼國之夫人亦當如本國之夫人矣是之謂充類也故不嫌于同辭也吁一邦君之妻而稱名之異如此要皆縁情而定因理而起者也學者其可忽諸
  句句詳核股法變换參差尤見手筆原評
  寔能抉禮意之精微古茂雅潔典制文字此為極軌





  邇之事父  一節      錢 福
  内有以資其孝外有以資其忠此詩所以當學也蓋學以明倫而詩則無不備者也事父事君不學詩而何資乎昔夫子勉人學詩意謂夫人倫之道莫備于詩而人倫之大莫備於君父是故以國而視家家其近者也一家之中惟父為大焉事之之道豈易盡乎蓋必咏蓼莪之篇而後知親有罔極之恩不得乎親眞不可以為人矣誦小弁之什而後知親無可絶之理不順乎親眞不可以為子矣感發于陟岵之幽思奮激于凱風之悔責與凡六義之所規諷者何莫而非資其事父之孝者乎詩之道非止于父也而重乎父以父而言則在家之倫如夫婦之琴瑟兄弟之塤篪皆備之矣以家而視國國其逺者也一國之中惟君為尊焉事之之道豈易能乎蓋必涵泳夫天保之章而忠愛之意以興將順其美務欲兼吾厯于夏商焉優遊乎巻阿之歌而規諫之情以得匡救其惡務欲納吾君于唐虞焉讀四牡而靡盬于王事誦烝民而匪懈于夙夜與凡三經之所美刺者何莫而非資其事君之忠者乎詩之道非止于君也而重乎君以君而言則在國之倫如友生之相求賓主之式燕皆備之矣是則内而事父外而事君學之為道無以加此而詩皆備之若之何而不學夫詩也耶
  深於詩訓義舉其要慤實雅茂乆而愈新後之作者不過就此推衍耳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化治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四目録
  中庸
  天命之謂性一章       蔡 清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二句 儲 巏
  致中和一節         羅 圯
  詩云鳶飛戾天一節      王守仁武王纘太王  及士庶人   王 鏊
  武王纘太王一節       楊 慈父為大夫  無貴賤一也   錢 福
  今夫天一節         岳 正
  考諸三王而不繆合下節    程 楷
  建諸天地而不悖二句     孫紹先



  天命之謂性  一章     蔡 清
  中庸明道原於天而備於人必詳言君子體道之事也夫道原於天而備於人是故君子之所當體者也體道之功旣至則位育之化有不成乎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傳而作中庸以詔天下也蓋謂天下有性焉有道焉有教焉夫人之所知也而其所以為性為道為教者夫人之所未知也何謂性天之所命於人物者之謂也外天以言性非吾之所謂性矣何謂道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者之謂也外性以言道非吾之所謂道矣何謂教聖人因是道之在人物者而脩之之謂也外道以言教非吾之所謂教矣是則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不可易其實體備於己而不可離使其可離於須臾是豈所謂率性之道哉是故君子時雖不睹不聞也而亦戒懼之常存不敢離之於静也時雖至隱至微也而亦愼獨之無間不敢離之於動也體道之功如此夫豈外吾心而為之哉誠以心之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則謂之中及其發皆中節也無所乖戾則謂之和是中也固百為萬事之所從出者也而離之於静焉將何以立天下之大本耶是和也固天下古今之所共由者也而離之於動焉將何以行天下之達道耶又必由戒懼而約之以極其中使大本之立益以固由愼獨而精之以極其和使達道之行益以廣將見吾之中即天地之中雖不期於天地之位也而一理感通上下其有不奠位者乎吾之和即萬物之和雖不期於萬物之育也而一氣融貫萬物其有不咸若者乎此學問之極功聖神之能事初非有待於外而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絲理㣲宻意味深厚眞學者之文原評
  於白文朱註表裏澄澈故順題成文略加虚字㸃逗於斷續離合間而神氣流溢動盪合節學者不能得其氣味而倣其形貌則為淺為率而己矣


  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  二句 儲 巏
  君子之主静以道之不可離也夫道根於人心之至静者也茍不知所以存之斯離道之逺矣君子之戒懼也有以哉子思示人之意若曰道原於命而率於性本無須臾之可離者也君子欲不離道以為學何以宻存養之功耶是故心之寂感雖由乎物交而心之神明則發乎耳目時乎不睹宜若無事於戒愼矣君子曰睹而後敬則能敬於睹之所及而不能敬於睹之所不及而眞睹忘矣故視於無形常若有所謂睹者非睹之以目也而實睹之以心是其目雖未睹也而吾心之眞睹者無不明矣不睹而敬則凡睹之之時可知也巳君子之戒愼有如此者時乎不聞宜若無事於恐懼矣君子曰聞而後畏則能畏於聞之所加而不能畏於聞之所不加而眞聞喪矣故聽於無聲常若有所謂聞者非聞之以耳也而實聞之以心是其耳雖未聞也而吾之眞聞者無不聰矣不聞而畏則凡聞之之時可知也己君子之恐懼有如此者夫君子主静之功如此則物交無以引於外而神明有以宰於中性於是乎定命亦於是乎凝矣孰謂君子之道而有須臾之離哉
  每扇有許多轉折而氣脉渾厚開合無痕原評不睹聞對未發之中說戒慎恐懼所謂敬以直内立天下之大本也用周子主静二字自屬定解其該睹聞處措詞尤為細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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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中和  一節       羅 圯
  君子盡性情之德而一體者應之矣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也性情之德既盡而位育之效有不至乎且天下之道統於一心而無遺而吾人之心體乎天地萬物而無外人惟中和未致始與天地不相似與萬物不相關耳君子知中為道之體也自戒懼而約之渾乎天命之性無一時之不中則中致而大本之立益以固知和為道之用也自謹獨而精之粹乎率性之道無一處之不和則和致而達道之行益以廣由是吾之心即天地之心以中感中而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即天地之氣以和召和而天地之氣亦順呼吸動静相為脗合而不殊志意精神與之黙契而無間乾道以之而清坤道以之而寧陰陽剛柔各止其所貞觀之所以不毁者吾有以叅乎其中也天地有不位乎民以之而時雍物以之而咸若休養生息各遂其性羣類之所以不乖者吾有以贊乎其間也萬物有不育乎是中和之功盡於一心而位育之化成於一體君子脩道之極如此噫人但知天地之為天地萬物之為萬物也孰知吾心一天地也吾身一萬物也中和不致則吾之天地萬物且不能位育而况於天地况於萬物乎故君子不敢以一飲一食傷天地之和而天地間茍有一悖戾不祥之物皆吾身責也學者欲得於此盍於太極觀其本原乎西銘觀其實體乎定性觀其存養省察之要乎
  當時解元文章如此 朱子謂解經當如破的又云讀書細看得通徹後都不見注解但見正經有幾箇字在方好圭峯文可以語是矣原評






  詩云鳶飛戾天  一節    王守仁
  中庸即詩而言一理充於兩間發費隱之意也蓋盈天地間皆物也皆物則皆道也即詩而觀其殆善言道者必以物歟今夫天地間惟理氣而己矣理御乎氣而氣載乎理固一機之不相離也奈之何人但見物於物而不能見道於物見道於道而不能見無物不在於道也嘗觀之詩而得其妙矣其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乎鳶魚而意不止於鳶魚也即乎天淵而見不滯於天淵也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蓋萬物顯化醇之迹吾道溢充周之機感遇聚散無非敎也成象效法莫非命也際乎上下皆化育之流行合乎流行皆斯理之昭著自有形而極乎其形物何多也含之而愈光者流動充滿一太和保合而己矣自有象而極乎其象物何賾也藏之而愈顯者瀰漫布濩一性命各正而巳矣物不止於鳶魚也舉而例之而物物可知上下不止於天淵也擴而觀之而在在可見是蓋有無間不可遺之物則有無間不容息之氣有無間不容息之氣則有無間不可乘之理其天機之察於上下者固如此乎
  不從飛躍兩字著機鋒是前輩見理分明處原評清醇簡脫理境上乘陽明制義謹遵朱註如此












  武王纘大王  及士庶人   王 鏊
  中庸稱二聖有繼先緒而隆一統之尊者有承先德而備一代之典者蓋德業創於前而莫為之後雖盛弗傳也如二聖之所為豈不有光於前人也哉中庸述夫子之意謂夫欲知文王之無憂當觀武周之善述夫文王旣没而不能作繼之者誰與蓋太王王季創於前文王之業隆於後而纘其緒者惟武王也觀其身一著夫戎衣師不勞於再舉而坐收一統之全功迹雖嫌於伐君志非富乎天下而無損萬世之令譽且不獨功名之俱盛而己以貴則尊極一人以富則奄有四海而福有超於尋常也不獨禄位之兼得而己上焉則宗廟饗之下焉則子孫保之而業有光於前後也武王之繼先緒如此是以創業而兼守成雖征誅而同揖遜矣其武功之隆何如哉若夫武王己老而受命承之者誰與蓋文王欲為而拘於位武王得為而限於年而成其德者在周公也觀其隆古公之號為太王加季歴之稱為王季則近推乎文武之盛心祀組紺而上以王禮迨后稷以下而皆然則上追乎先祖之遺意於是推斯禮以及人使有國而為諸侯有家而為大夫者咸得隨等序而行其禮也達斯禮以逮下使有位而為士無位而為庶人者皆得循禮度以伸其情也周公之成先德如此是繼述善於一身禮制通於天下矣其文德之備為何如哉吁武王纘焉而益隆周公成焉而大備此周家所以勃興而文王所以無憂也與
  精語卓立氣格渾成當玩其苦心撰結處







  武王纘大王  一節     楊 慈
  惟聖人能繼先業以成武功故能得聲譽之盛而備諸福之隆也夫前人之所為後人之所當繼也茍不能然則名且不足尚何諸福之有哉古之人有行之者其有周之武王乎自今觀之太王肇荒作之基王季勤王家之事則周之王業固始於此矣文王誕膺天命之隆以撫方夏之衆則周之王業巳創於此矣然太王王季雖為王業之始而其功則未成也所以繼其業者非武王乎文王雖有造周之名而大勲則未集也所以承厥志者非武王乎武王於是因累世締造之功而為一旦弔伐之舉牧野之師方㑹而前徒巳倒戈華陽之馬既歸而天下遂大定則前人之業於是而始成而前人之心於是而始慰矣夫以武王伐紂宜若失其名也然人皆知其為應天順人之舉而無利天下之心則武王之名於是而益顯當是時也四方攸同皇王維辟則天下之民莫非其臣其尊又何如東西南北無思不服則四海之地莫非其有其富又何如由是而祀乎其先則假哉皇考綏予孝子莫不以格而以享由是而傳之於後則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莫不是繼而是承則聲譽之盛諸福之隆武王一身萃之而有餘矣雖然自非其能繼先業以成武功又何以臻此哉夫武王能成燮伐之功於天下未定之時周公能制典禮之懿於天下旣定之後武王以武周公以文其為繼述則一而巳噫莫為之先後將何述莫為之後前將何傳夫以太王王季文王旣有以作之而武王周公又有以述之吾於是不惟有以贊武王能成之孝而文王之所以無憂者亦於是見矣此明文始基一代作者正變源流之法靡不包孕其文炳蔚確有開國氣象 士人窮探經史非僅取其詞與法為時文之用而巳然觀制義初體如是亦可知根茂實遂之不可誣也


  父爲大夫  無貴賤一也   錢 福
  觀聖制葬祭喪服之禮各惟其分而巳蓋禮莫大於分也因分以盡情其善於推己及人者歟中庸意謂周公之制禮不惟孝以事先人而且孝以治天下是故自葬祭之禮言之如父為大天子為士歟則葬以三月稱有家也而祭之則禮惟三鼎爾矣樂惟二佾爾矣雖禴祭也而君子不以為隘如父為士子為大夫歟則葬以踰月明有位也而祭之則禮用五鼎爾矣樂用四佾爾矣雖備物也而君子不以為濫蓋葬從其爵反始也貽死者以安也祭從其禄致愛也伸生者之情也何莫而非協於義乎自喪服之禮言之期之喪達乎大夫何也是諸父昆弟之喪也其分殊者其情疎而大夫則降諸侯則絶焉三年之喪達乎天子何也是父母之喪也其恩深者其報重而貴不加損賤不加益焉蓋服有降殺貴貴也所以曲而殺也服無貴賤親親也所以經而等也何莫而非達其情哉是則葬祭以爵禄而定者追王上祀之遺意也喪服無貴賤之别者天理民彞之至情也信乎禮通上下而為作者之聖歟
  文之能繁而不能簡者非才有餘正才不足也細㸔此文有他人連篇累牘說不盡處 斯禮也只是說祭葬是縁祭而及喪服又是縁葬祭而及三者雖俱禮制就此章言之則祭為主喪葬為賔即下章達孝亦是以祭祀之禮言之可見也一起一結大指躍然原評








  今夫天  一節       岳 正
  中庸舉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誠無息之功用也夫天地之道一誠而巳矣生物之功寧不各極其盛哉中庸舉之以明無息之功用至此若曰論聖人固全乎天道觀天地則見乎聖人何言乎今夫天以其一處而言則昭昭之多天也天其止於是乎及其無窮而日月星辰之懸象於上萬物之覆幬於下天之生物一何其盛耶今夫地以其一處而言則撮土之多地也地其止於是乎及其廣厚而華嶽河海容之不見其不足萬物載之惟見其有餘地之生物一何其盛耶語天地間之磅礴而不可窮者莫山若也今夫山不過卷石之多耳而豈足以盡夫山哉及其廣大則草木生於斯禽獸居於斯寶藏興於斯山之生物之盛孰非天地生物之盛乎語天地間之浩渺而不可極者莫水若也今夫水不過一勺之多耳而豈足以盡夫水哉及其不測則黿鼉蛟龍生於斯魚鼈生於斯貨財殖於斯水之生物之盛孰非天地生物之盛乎是則天地功用之盛至於此至誠無息之功用所以配天地而無窮也又何疑乎
  文簡而理足體方而意圓四比中己開後人無限變化參差之妙不得以其平易置之












  考諸三王而不繆  合下節  程 楷
  論君子極制作之善見君子知天人之理蓋無所不合見君子制作之善矣其洞燭天人之理不於斯可見哉且聖人居天子之位盡三重之道彼禹湯文武固有巳然之迹也然君子之制作為於今而稽於古則今日之為即三王之為往古來今渾然一揆與其巳然者無所戾天高地下固有自然之道也然君子之制作立於此而參於彼則在我之道即兩儀之道天地與人浩乎一體與其自然者無所拂屈伸變化而為造化之迹者鬼神也鬼神固難明者以是制作而質之則幽驗於明不以隱秘而有疑出類拔萃而生百世之下者後聖也後聖固難料者以是制作而俟之則遠驗於近不以將來而有惑然質諸鬼神而無疑非探賾索隱以為之者吾知其於天之理至精至微巳洞燭於此心之中矣蓋幽明雖不同而理則同也知天之理則鬼神之幽可以理知也鬼神且然至顯之天地夫何悖乎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非讖緯術數以為之者吾知其於人之理至纖至悉己昭察於此心之内矣蓋逺近雖不一而理則一也知人之理則後聖之心可以理度也後聖且然巳往之三王夫何繆乎噫以眞知至理之心為制作三重之道君子如此豈驕乎
  上截三王後聖往與來對天地鬼神隱與顯對下截知天知人乃舉來以該往即隱以該顯實總結四句是作天造地設不少贅虧原評
  順題平叙不用過接摶綰而理藴精氣結聚流通堅凝如鑄






  建諸天地而不悖  二句   孫紹先
  君子之制作於至大至幽者而允協焉夫莫大於天地莫幽於鬼神皆道之寓也君子制作而允協焉其克盡人道者與且君子者以聖人在天子之位以脩道建中和之極是誠居上不驕者豈惟騐今而凖古哉雖天地鬼神不能外也今夫天地者萬物之祖君子特其中之一物耳然道生天地天地固道之統㑹也以君子之道參之奉三無私上下與之同流得一以貞清寧視之無歉大禮與天地同節大樂與天地同和時憲之餘聰明於是乎昭鍳裁成焉天地順之輔相焉天地宜之欽崇之下易簡於是乎脗合天吾知其覆地吾知其載三重吾知其相為終始也違曰悖德豈以克肖宗子而有是哉鬼神者衆妙之門制作特其中之一義耳然道秘鬼神鬼神固道之精靈也以君子之道質之聖人成能而鬼神無外朕志先定而龜筮協從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天地之功用有相須而無相戾一卷一舒與時消息一闔一闢與化往來二氣之良能不相反而實相成鬼吾知其屈神吾知其伸三重吾知其屈伸相感也明不至則疑生豈以清明志氣而有是哉是中天地而主綱常則君子有贊於天地與鬼神而合吉凶則君子有助於鬼神而況前聖後聖天地鬼神精英之萃也有弗符契庶民小子天地鬼神視聽之自也有弗信從者哉
  摭實而仍虚涵鬰拙而實渾古化治先正說理文字巳有此等精深壯麗之境 鬼神若泛說陰陽氣機即與建天地不異此引大易鬼謀尚書龜筮者得之原評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五目録
  上孟
  老者衣帛食肉四句      靳 貴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六句    董 越
  所謂故國者一章       李東陽不幸而有疾  景丑氏宿焉  吳 寛
  子噲不得與人燕二句     王守仁
  夫世禄四節         崔 銑
  父子有親五句        丘 濬
  三月無君則弔四節      羅 倫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丘 濬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王 鏊



  老者衣帛食肉  四句    靳 貴
  惟仁政成於國中則王業成於天下夫舉一國之民而皆遂其養則仁政成矣王業其有不成乎昔孟子論興王在於保民故詳言制民常産之法而舉其成功謂夫待帛而煖待肉而飽老者之所願未易遂也今也常産立而蠶桑畜養之有制則杼柚其盈而五十者咸得以衣帛孕字日蕃而七十者咸得以食肉非惟一人為然而舉國之老者皆有以老之矣無食則飢無衣則寒黎民之所患未易免也今也常産立而耕耘收穫之以時則食雖不肉而亦可以無飢衣雖不帛而亦可以無寒非惟一民為然而舉國之幼者皆有以幼之矣庠序之教由是而立孝弟之風由是而行仁政之成也如此則保民之功大矣而有不王者哉吾見老者旣老則天下之老莫不有盍歸之願幼者旣幼則天下之氓莫不有受廛之心甲兵不必試也土地可闢秦楚可朝九圍之廣將於我乎式矣孰敢有不臣者乎權謀不必用也中國可涖四夷可撫一統之命將於我乎凝矣孰敢有自外者乎謂之曰未之有也信乎王業之必成矣為人君者可不推是心以行仁政哉
  老者二句與上文老吾老一層為首尾是保民之實政王字直繳轉保民而王此文近收本節遠束通章根脉獨完原評
  中間若無庠序之教數語則題蘊未盡與下二句語氣亦未融可覘先輩補題之法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  六句  董 越
  時臣述先王有君臣往來之典各舉其名而釋其義焉甚矣先王之時君巡狩於臣臣述職於君一往一來皆非無事也時臣述之以為其君告得無意乎昔齊景公欲比先王之遊觀而問於晏子故晏子述先王之典以告之謂夫天子以一人之尊而宰制六合有土地焉不能以獨理有人民焉不能以獨治諸侯固不容於不建也然諸侯散處於諸邦各限於封守嵗事未必其皆修侯度未必其皆謹而人民之在所統理者又未知其皆至於各安生養否也使時巡之禮不舉焉則奉職者何所勸不職者何所懲而王朝式序之典寧不幾於廢墜耶於是乎必時適諸侯而名之曰巡狩焉巡狩者何巡行諸侯所守之土也殆以視其田野孰闢歟人民孰安與侯度職貢乂孰謹而孰修與夫然後黜陟加焉賞罰行焉而天子宰制之權實於是乎見矣夫豈無事而空行也哉諸侯承一人之命以藩屏一方有土地焉皆天子所命以分理有人民焉皆天子所命以分治職業亦不容於不修也然自茅土旣分於明廷而天顔毎違於咫尺雖職貢之勉修不敢自必其為修侯度之巳謹不敢自必其為謹而人民之見於統理者又未知其果可勉於勿予禍讁否也使入覲之禮不修焉則有言曷從而敷納有功曷從而明試而王朝考績之典寧不幾於虚設耶於是乎以時朝於天子而名之曰述職焉述職者何述其所受之職也殆必陳其田野不敢以不闢人民不敢以不撫而侯度職貢不敢以不舉不修庶幾乎予奪舉焉功罪明焉而諸侯藩屏之職亦於是乎盡矣又豈無事而空行也哉吁先王巡狩述職之典如此宜晏子述以告景公而孟子復引以證宣王雪宫之為獨樂也
  縱横馳驟有高屋建瓴之勢昔人謂子長文章百數十句只作一句讀此文亦然原評

  所謂故國者  一章     李東陽
  大賢慨齊之不得為故國必詳以用人之道歆之也夫賢才者國之楨也用之而謹則無患於失人矣尚何忝於故國哉且人君之立國也近之有一代之親臣逺之有百代之世臣茍或不能任世臣以為故國之實而徒恃喬木以為故國之榮多見其不知父母斯民之道也巳然所謂任世臣者豈可昔日進而今不知其亡矣乎又豈可以不才之難識而遂自諉矣乎亦惟慎之又慎得國君進賢之心焉斯可耳蓋國君之進賢以尊卑變置若甚䙝者不敢以易心乘之也疎戚易位若甚慢者不敢以忽心臨之也慎之於左右之所賢矣而所以慎之於大夫者猶是焉推其心必識其才果可以尊且戚也而後用之耳不然其可以左右先容而遂徇之乎慎之於大夫之所賢矣而所以慎之於國人者猶是焉推其心必識其才果可以尊且戚也而後用之耳不然其可以譽言日至而遂信之乎觀於去邪勿疑者不可不謹則任賢勿貳者不可不謹益見矣觀於天討有罪者當察其實則天命有德者當察其實益彰矣人君果能用其所當用又謹其所當謹則舉錯公而好惡協將不謂民之父母乎哉夫至於為民父母則民之永戴與國之靈長相為無疆矣國之所以為故者誠在兹也喬木云乎哉齊宣欲以故國稱於天下信當預養世臣以為之地矣
  裁剪之妙巳開隆萬人門戸其順題直叙氣骨蒼渾乃隆萬人所不能造可見後人之巧皆前人所巳經於先輩繩墨之外求巧未有不入於凌亂者






  不幸而有疾  景丑氏宿焉  吳 寛
  大賢托疾以辭其君而因委曲以望其臣焉蓋辭疾而出弔孟子覺王之意㣲矣而門人皆未之達焉寧無望於其臣哉且夫以君命而見者臣道也不為臣不見者師道也齊王欲以臣道處孟子而孟子得不以師道自尊乎是故無疾而為有疾非欺也乃所以悟君耳將朝而不能朝非慢也乃所以重道耳使王而知此則東郭可以無弔而景丑可以無宿矣夫何弔於東郭而公孫丑有不可之疑王使醫來而孟仲子又有權辭之對是疾之托也丑且疑之而王悟之乎疾之問也仲且諱之而王知之乎孟子之心誠有不容以自巳者故之景丑氏而宿焉蓋其在景丑也猶夫在東郭也其宿於景丑也猶夫弔於東郭也以其望於君者而望於臣因其喻於臣者而喻於君則丑之疑或由此而達仲之諱將賴此以明而東郭之行不為空行景丑之宿不為徒宿矣否則欲歸不可也造朝不可也固非所以悟君亦豈所以重道者哉
  義意曲盡骨脈甚𦂳有如柳子厚所稱昌黎之文若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者雖隆萬間之靈雋啓禎間之劖刻豈能過此以膚淺直率為先輩者可爽然自失矣 體製正大不得以題有割截而棄之










  子噲不得與人燕  二句   王守仁
  舉燕之君臣而各著其罪可伐也夫國必自伐而人伐之也燕也私相授受其罪著矣是動天下之兵也今夫為天守名器者君也為君守侯度者臣也名義至重僣差云乎哉故君雖倦勤不得移諸其臣示有專也臣雖齊聖不敢奸諸其君紀臣道也燕也何如哉燕非子噲之燕天子之燕也召公之燕也象賢而世守之以永燕祀以揚休命子噲責也舉燕而授之人此何理哉恪恭而終臣之以竭忠藎以謹無將子之分也利燕而襲其位罪亦甚矣堯舜之傳賢利民之大也噲非堯舜也安得而慕其名舜禹之受禪天人之從也之非舜禹也安得而襲其跡自其不當與而言無王命也墮先業也子噲是矣自其不當受而言僣王章也奸君分也子之有焉夫君子之於天下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也况授受之大乎於義或有所乖雖一介不以與人也况神器之重乎夫以燕之君臣而各負難逭之罪如此有王者起當為伐矣
  深得古文駁議之法鋒鍔凌厲極肖孟子語氣是謂辭事相成













  夫世禄  四節       崔 銑
  大賢啓時君以王道而歆以師世之澤焉夫井田學校王道也滕以之法三代而後世有不以之師滕乎哉嘗謂人君之治國家也上之有作求之思而下之有垂範之責是故為治而不法三代與夫為治而不如三代之可法者皆茍道也己試陳之助法與世禄相表裏者也滕之獨行世禄也豈以助法非我周之明制乎一誦其詩而周之由商舊政者可考也而滕當使之與世禄竝行矣學校與井田相為流通者也滕之廢政不講也又豈以庠序學校非三代之舊典乎觀教於鄉國而三代之賴以明人倫者則一也滕當使之與三代竝舉矣然是井田學校也可以制用亦可以維風可以承先亦可以啓後今以之為治滕之政也其將來不為王者之師乎將以阜安天下而法吾之養民者養民是為王者養民之師也將以化導天下而法吾之教民者教民是為王者教民之師也無一人不為王者之民亦無一日不涵於王者之澤無一日不被王者之澤亦無一人不推本於王者之師所及其逺哉吁先王於我乎賴紹述後王於我乎賴儀刑勉之哉其毋以世禄之行自足也以世禄起以世禄結中間井田學校對舉極剪裁之妙











  父子有親  五句      丘 濬
  有自然之人倫有本然之天性蓋天之生人有是物必有是則也隨在人之倫而各盡其天性何莫而非其所固有者哉昔者孟子闢許行竝耕而治之説因舉聖人使契為司徒敎民以人倫之事而詳其目如此蓋以人之生也莫不有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倫亦莫不有仁義禮智信之性是故相生也而為父子有父子則有仁之性焉有仁之性是以為父而慈為子而孝油然親愛之無間也相臨也而為君臣有君臣則有義之性焉有義之性是以為君而仁為臣而忠藹然道義之相合也以言乎夫婦則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判然内外之有别也而其所以别也非人為之也乃其固有之性之智也以言乎長幼則兄友而弟恭長惠而幼順秩然先後之有序也而其所以序也非人强之也乃其固有之性之禮也以至於與朋友交言而有信久要而不忘患難以相恤恪然彼此之交孚者何莫非其性中固有之信哉有之而不能以自盡所以不能無待於聖人命官之教焉然其所以教之者亦豈能有所增益於其間哉亦惟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噫聖人憂民失其所固有而命官以教之也如此尚何暇於耕乎
  照註補出性字疏題典要確不可易其體直方以大真經解也










  三月無君則弔  四節    羅 倫
  大賢兩明君子之仕惟欲盡孝以行禮也蓋君子者奉先思孝而事君盡禮者也失位則廢祭舍贄則非禮矣安得而不急於仕哉且夫君子之於人國也班禄以奉祀則盡忠即所以盡孝也傳贄以為臣則行道即所以行禮也此證諸古傳而有徵觀諸孔子而益信矣何周霄乃於無君則弔之言而疑其急焉是徒知其以失位為急而未知其以失祭為憂也故孟子即諸侯之事以辨之蓋諸侯之失國與士之失位其心一也使諸侯而可以無祭士之無君固不足弔矣由禮觀之則親耕親蠶皆所以為祭祀之奉而不潔不修終無以遂其孝享之誠此諸侯之國家所以不可失也今士而失位則圭田不錫於王朝而祀典不修於家廟不惟無以備其物而亦不敢以安於心矣然則弔其三月之無君者所以弔其一時之廢祭也而豈以失位為急哉夫知其無君之足弔則所以求得乎君者不容巳也知其得君之為急則所以先載乎贄者不容己也霄又以出疆載贄之言而明其故焉是徒欲抱道而處而未知其當載道而出矣故孟子即農夫之事以明之蓋士之立於朝與農之耕於野其道同也使農而可以舍耒耜士之出疆亦可以不載贄矣由今觀之則出作入息固不免於出疆之勞而于耜舉趾未始廢其耕耨之具此農夫之表耜所以不容舎也若士而無贄則始進之禮旣失而相遇之機巳疎非直無以見其君而終無以行吾道矣然則載贄於出疆之日者將以利見於適國之初也而肯以非禮自待也哉要之無君則弔者固所以盡奉先之孝也茍君不我禮則寧廢祭而不敢廢道矣出疆載質者固可以行見君之禮也苟道不可行則寧失其禮而不敢失其身矣周霄其知之乎
  長題局法此為開山宜玩其游行自得而體格謹嚴處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丘 濬
  惟聖人有以除天下之害則民生得其安矣夫人類所以不安其生者異類害之也茍非聖人起而任除害之責則斯民何自而得其安哉昔孟子因公都子好辨之問歴舉羣聖之事而告之及此謂夫周公以元聖之德為武王之相斯時也成周之王業方興有殷之遺患未息其所以為天下害者非獨奄飛亷而巳而又有所謂夷狄者焉夷狄交横不止害民之生而彞倫亦或為之瀆矣不力去之不可也其所以為中國患者非獨五十國而己而又有所謂猛獸者焉猛獸縱横不止妨民之業而軀命亦或為之戕矣不急除之不可也周公生於是時以世道為巳任寧忍視民之害而不為之驅除乎是以於夷狄也則兼而并之而使之不得以猾夏於猛獸也則驅而逐之而使之不至於偪人夷狄旣兼則夷不得以亂華而凡林林而生者莫不相生相養熙然於衣冠文物之中而無瀆亂之禍猛獸旣驅則鳥獸之害人者消而凡總總而處者莫不以生以息恬然於家室田疇之内而無驚擾之憂謂之曰百姓寧信乎無一人之不安其生也周公以是而相武王其及人之功何其大哉
  骨力雄峻函蓋一時此程與元墨並制科文之極盛也 元作重講百姓寧此程重講兼驅是其用意異處俱先於反面透醒是其作法同處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王 鏊
  論古之聖人除天下之大害成天下之大功夫天生聖人所以為世道計也周公撥亂世而反之正其亦不得巳而有為者與孟子答公都子之問而言及此意謂天下大亂之後必生聖人之才商紂之世民之困極矣於是有周公出焉武王旣作之於上周公則佐之於下彼其夷狄亂華不有以兼之吾知其被髪而左袵矣周公於是起而兼之而若奄國若飛亷皆在所兼兼夷狄兼其害百姓者也鳥獸逼人不有以驅之吾知其弱肉而强食矣周公於是起而驅之而若虎豹若犀象皆在所驅驅猛獸驅其害百姓者也是以夷狄之患既除則四海永清無復亂我華夏者矣猛獸之害既息則天下大治無復交于中國者矣天冠地履華夷之分截然人皆曰百姓寧也而不知誰之功上恬下熙鳥獸之類咸若人皆曰百姓寧也而不知誰之力吁周公以人事而回氣化撥亂世而興太平其功之大何如哉雖然此亦周公之不得己耳豈特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孟子闢楊墨為不得巳哉蓋禹與周公不得己而有為除天下之害者也孔子卒孟子不得巳而有言除後世之害者也然皆足以致治其功之在天下後世孰得而輕重之哉韓子曰孟子功不在禹下愚亦曰孟子之功不在周公下字字典切可配經傳佳處尤在用意深厚是聖人使人物各得其所氣象 粲然明盛晏然安和昇平雅頌之音河嶽英靈之氣原評
  渾厚清和法足辭備墨義之工三百年來無能抗者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六目録
  下孟
  禹惡旨酒一章        唐 寅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王 鏊
  晉之乘二節         王 鏊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一節    董 圯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一節  王 鏊
  附於諸侯曰附庸       王 鏊
  大國地方百里三節      王 鏊
  舜發於畎畝之中一節     朱希周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節其二    錢 福
  桃應問曰一章        王 鏊
  春秋無義戰一章       錢 福
  古之為關也一章       陳獻章
  經正  斯無邪慝矣     錢 福
  由堯舜至於湯一章      顧 清
  由堯舜至於湯三節      李東陽














  禹惡旨酒  一章      唐 寅
  大賢舉先聖之心法明道統之相承也夫聖人身任斯道之寄則其心自有不能逸矣由禹以至周公何莫非是心耶孟子舉之曰道必有所託而後行於世聖人同其道也然而天無二道聖無二心其憂勤惕厲一也堯舜尚矣自堯舜而下得統者有禹湯焉有文武周公焉禹則致嚴于危㣲之辨而閑之也切旨酒則惡之善言則好之蓋遏流禍于將然而廣忠益以自輔也湯則加謹于化理之原而圖之也至中道則務執之賢才則廣收之蓋建皇極以經世而集衆思以熙績也文之繼湯也則以德業未易全而其心常操夫不足民安矣猶若阽于危也道盛矣猶若阻于岸也蓋必欲達于神化之域斯巳矣武之繼文也則以治忽為可畏而其心常厚于自防故慮深隱㣲而邇弗敢泄也明燭無疆而逺弗敢忘也蓋必欲宻其周詳之念斯巳矣迨周公承其後思欲兼三王以時措舉四事以立法故事有戾于時勢之殊必精思以求其通雖夜而不遑于寐理有值夫變通之利必果行以奏其效待旦而不安于寢夫思之至則其神合行之勇則其化流禹湯文武之傳乂在周公矣即是而知數聖人所生之時雖不同而心則一也心一故道同三代之治所以盛與
  堅鍊遒凈一語不溢題之義蘊畢涵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王 鏊
  大賢論前聖欲集乎羣聖而纘其舊服者一憂勤惕厲之心也蓋三王之事皆事之善者也周公欲以一身而兼體之其憂勤惕厲何如哉孟子意謂三王不可作矣繼三王而作時則有若周公其為心果何如也哉景前聖之烈光毅然欲以身統其盛曠百世而相感固不限于分位之難齊瞻庭闈之遺矩慨然欲以巳㑹其全幸再傳之未冺時自責以心力所可繼夏而王者禹也商而王者湯也公而如禹如湯亦可巳矣而尚不㤀乎有賢父兄之樂逺稽未滿其志參之以近守焉㑹衆美而歸之身固所願也始王周者文也繼王周者武也公而如文如武亦可已矣而猶不廢乎古先哲王之求見知未厭其心益之以聞知焉集四聖而為大成蓋有期也是以撫往事而興則效之思將以行于古者而行于今典則具在冀追踐而不遺即往行而勵進脩之念將以敷于前者而敷于後謨烈相承期作求而無斁於禹而欲施其好善惡酒之事于湯而欲施其執中立賢之事成功未見于躬行而奮發已形于意氣彼謂古今之不相及而畫焉以自處者豈公之志哉于文而欲施其愛民求道之事于武而欲施其不泄不忘之事大效未彰于踐履而感激己動于精神彼謂君相之不同道而陋焉以自居者豈公之心哉吁公亦人耳而所以厚待其身者必備夫三王四事而後已其憂勤惕厲至矣此天理常存人心不死而道統之傳有由也歟
  音調頗與後來科舉揣摩之體相近而意脈自清在稿中另為一格






  晉之乘  二節       王 鏊
  大賢之論聖經始則同於諸史終則定於聖人蓋春秋未修則為魯國之史春秋既修則為萬世之法也聖人之作經夫豈徒然哉昔孟子之意若曰古之為國也必有史史之載事也必有名彼晉嘗伯天下矣其為史也興於田賦乘馬之事故名之曰乘焉楚嘗伯天下矣其為史也興於記惡垂戒之義故名之曰檮杌焉以至魯為中國之望其史必表年以首事故錯舉春秋以名也於斯時也春秋未經仲尼之筆褒貶不明亦一乘而巳矣蕪穢不治亦一檮杌而巳矣是故以其事言之齊桓剏伯於葵丘之盟晉文繼伯於城濮之戰其事伯者之事也以其文言之諸侯有言左史記之諸侯有行右史記之其文史官之文也何以異於列國之史哉然孔子嘗曰其義則丘竊取之則夫子以春秋之素王秉南面之賞罰一褒一貶皆聖心所自裁一筆一削雖游夏不能贊中國而入於夷狄則夷之凛於斧鉞之誅也夷狄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寵於華衮之錫也此孔子之春秋雖曰舊史之文而實為百王之大法也嗟夫春秋之作自姬轍既東王室衰㣲禮樂不由天子征伐出自諸侯泯泯棼棼聖人憂之於是筆削一經垂法萬世然使魯之史官阿諛畏怯君過不書簡編失實無所考信則仲尼雖欲作春秋以法萬世將何所據乎此史之功髙於伯而孔子之功倍於史
  如題順叙而波折自生於過接處収束處著意數筆便覺神致疎宕不羣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  一節  董 圯
  大賢於聖人之道雖不得於見知猶幸得於聞知蓋孟子所宗惟孔子也茍淑諸人是亦得之孔子矣奚以不及門為歉乎孟子叙道統而自任曰道之行於世也無存亡而統之屬於人也有絶續由堯舜至於周孔道統有自來矣夫何孔子之生也適予未生而願學之心每限於莫及予之生也孔子既沒而誠明之聖未得於親承金聲玉振徒勤於想慕而親炙無由求若顔曾之左右於門牆不可得也江漢秋陽徒慕其氣象而光輝㒺挹求若閔冉之周旋於洙泗未之能也予之不幸莫此為甚矣然予身之生其去孔子尚未至於百年孔子之澤其及吾身尚未至於五世文未喪天而流風之未冺者人固得傳之我則從而取之以善其身焉道未墜地而餘韻之獨存者人尚能誦之我則從而資之以陶其德焉大成之矩雖不可即矣而金聲玉振之餘響猶得竊之以自鳴則淵源所自謂非東魯之家法不可也時中之聖雖不可作也而江漢秋陽之餘光猶得竊之以自賁則支流所衍謂非素王之餘緒不可也此又非予之大幸哉
  明是兩對文字而長短叅差令人莫覺原評
  兩予字兩也字唱嘆深情流溢紙墨之外後人但作太史公自序語直是心粗手滑耳前輩只求肖題故才華雅贍而意度仍自謹嚴









  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  一節 王 鏊
  大賢明聖人之所以要君而辨其誣也夫要湯以堯舜之道則固未嘗要也而可以割烹誣之哉蓋謂天下之人往往知伊尹割烹要湯而不知尹之所謂要者乃要之以道而非要之以割烹也蓋尹以堯舜之道善其身而湯欲以堯舜之道善天下則堯舜之道在尹堯舜之責在湯也責在於湯則尹雖無求於湯而湯不得不求於尹道在於尹則湯雖無求於尹而不能不求乎道是求之者湯而所以求之者尹致之者尹而所以致之者道也謂尹之不要湯可也謂尹之要湯以道亦可也若曰割烹要湯則尹之出處之嚴天下所知也喪其守於割烹而嚴於出處之際有如此耶尹之自任之重天下所知也辱其身於割烹而自任天下之重有如此耶縱使伊尹割烹以要湯吾恐成湯之聖非辱巳者所能要尹不得而要之也縱使割烹可以要湯吾恐天下之大非要君者所能正尹不得而正之也然則謂湯以割烹而聘尹是誣湯也謂尹以割烹而要湯是誣尹也湯不可誣尹不可誣是自誣也嗚呼君子焉可以自誣耶殊有踔厲風發之勢實能寫出孟子語妙













  附於諸侯曰附庸       王 鏊
  因人以致覲君之禮附庸之所由名也甚矣明王不遺小國之臣也觀附庸之所由名而小國其不遺矣孟子若謂先王之班禄於天下也必隆其尊者固所以秩天下之分而不遺於小者尤所以公天下之利也彼不能五十里者既不能自達於天子矣而果何以處之哉誠以諸侯之必達於天子者臣之禮也使其不能以自達也而苟無以附之則力不能以自給而王朝恤下之仁或幾乎息矣既不能以自達也而茍無以附之則禮不獲以自盡而人臣述職之義或幾乎廢矣於是縁分以制其禮而因禮以通其情朝覲㑹同有定期也莫不於諸侯而附之凡所以繫其姓以昭有國之守者恒於人而有賴也敷奏明試有定期也亦莫不於諸侯而附之凡所以稱其字以昭往來之典者必待人而後達也若是者不謂之附庸乎蓋諸侯之有國也每視夫功之崇卑而其稱名也必視夫國之大小今惟附於諸侯焉則是錫類隘於先王而茅土之所封者不得以有乎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錫命拘於定分而名位之所稱者自不得以與乎公侯伯子男之列以是而稱之於王朝也必曰附庸是雖社稷所主不能不稱臣於諸侯也而其為天子之臣則一而巳矣以是而稱之於侯國也亦必曰附庸是雖邦域所在不能不統屬於諸侯也而其為國之君則一而巳矣謂之曰附庸非以是夫是知因地制國而必儉於附庸者所以嚴其分也義之盡也因分制禮而必附於諸侯者所以通其情也仁之至也此周室班禄之制所以為盡善也
  只用清寫而舉義該洽波瀾濶老





  大國地方百里  三節    王 鏊
  大賢第言三等之國禄之寖厚者其制異禄之寖薄者其制同蓋禄厚者可殺而薄者不可殺也三等之國君卿以異而大夫以下者則同不以是哉孟子告北宫錡者及此謂夫周室班禄之制蓋有施於侯國之中者矣彼大國之地方百里也語其封疆則廣語其井田則多君卿之禄有可得而厚者故公皆十倍乎卿禄卿禄則四倍乎大夫四倍之者為厚則十其四者更厚矣自此以下則寖以薄大夫特倍上士耳上士特倍中士耳中士特倍下士耳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其禄特足以代其耕耳所謂大國之制如此次國之地非方七十里乎封疆井田視大國則殺其十之五矣君卿之禄當漸殺也故伯固十倍乎卿禄卿禄但三倍乎大夫三殺於四君亦不過十其三耳若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而禄足以代其耕猶夫大國而己固無所殺也其為次國之制如此小國之制非方五十里乎封疆井田視次國又殺其十之五矣君卿之禄當益殺也故子男固十倍乎卿禄卿禄但二倍乎大夫二殺於三君亦不過十其二耳若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而禄足以代其耕猶夫次國而巳亦無所殺也其為小國之制如此是知自卿以上而各異者蓋禄寖厚而不殺則其地不足以供也自大夫以下而皆同者蓋禄寖薄而殺之則其養不能以給也周制之善何如耶無甚奇特但局老筆髙又得說書之正體遂使好奇特者鏤心鉥肝而不能至






  舜發於畎畝之中  一節   朱希周
  大賢述古人之亨於困有統治於上者有輔治於下者蓋舜以聖人治天下而傅說諸賢皆隨時輔治之臣也其亨皆由於困何莫非天意所在哉孟子意曰富貴福澤固天所以厚乎人而困窮拂鬱天亦何嘗薄於人耶是故舜聖人也受堯禪而膺厯數之歸之中國而踐天子之位人知舜之登庸也而不知四岳之舉實始於歴山之耕側陋之揚實由於往田之日舜蓋發於畎畝之中焉傅說身居版築其地陋矣高宗則舉之以作相舟楫資之以作也鹽梅資之以和也則捄度之處非其夢弼之地乎膠鬲身鬻魚鹽其事汙矣文王則舉之以為政或藉之以先後也或藉之以疏附也則貿易之所非其奮跡之自乎齊桓公以管夷吾為相國舉之果何所自耶則拘於士師之官而縲絏方且囚繫也楚莊王以孫叔敖為令尹舉之抑何所從耶則困於隱處之地而海濱且將終身也以至百里奚之賢而為秦穆公所舉得非混迹於商賈之區屈志於懋遷之市而始出哉是則亨不遽亨也而必始於困困不終困也而卒至於亨古之聖賢大率類此謂非天意可乎
  六句題變四様文法顛倒曲折其妙無窮原評叙致變化下語自分等級乃作者用意深處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  一節其二錢 福
  大賢於聖道之大必先擬之而後質言之也夫道莫大於聖門也遊之斯知之矣大賢擬之而後質言之有以哉其意曰孔子以天縱之資承羣聖之統道莫有大焉者也欲觀聖人之道胡不即登山者以觀之乎躡東山之巔則魯地之七百一覽無餘履太山之巖則禹服之五千極目可得何也所處益髙而視下益小耳夫登高既不足於下視大必不足於小欲觀聖人之道胡不即觀海者以觀之乎鼓楫於北溟則河濟孟津之險視若衣帶揚航於東渤則洞庭彭蠡之浩渺若蹄涔何也所見既大則小者不足觀耳聖人之門妙道精義鍾焉猶地之有東山太山也猶水之有滄海也遊聖人之門見聖人之道然後知其可放可卷而天下莫能載可行可藏而天下莫能容百家之說坐見其偏諸子之論頓覺其弊其與登山觀海者何以異哉
  首作分兩截作對此以山海作對而掣出末句重講體製尤得且使孔子與聖門字首尾相應也原評朱子謂此節上三句興下一句文因此以立格














  桃應問曰  一章      王 鏊
  聖賢以身處臣子之難而要其所以全之之道焉夫為士執法為子盡孝理也不幸而處臯陶與舜之難寧無所以全之者乎是故桃應習變以求權孟子因權以執極而臣子之道無遺於天下矣今夫莫尊於天子尤莫尊於天子之父莫重於法尤莫重於殺人之法子如舜而冐殺人之法士如臯陶而臨天子之父之刑君以及親法可立也而情不可忍廢法蔽罪情可盡也而分不可踰然則如之何而後可此固桃應之意也孟子於是敎之曰天下有不可變之法而有不可徇之情是故以士師而私其君廢法易執法之為難以天子而庇其父禁法易不禁之為難而不知法也者非臯陶之所得私也曰受於舜也亦非舜之所得私也曰出於天下人心之公也君臣父子惟法則久生殺予奪惟法則行舜亦如其法何哉然以士師之法律瞽瞍之法則瞽瞍無所逃於天下以人子之情律舜之情則雖天下無以解舜之憂當斯時也居舜之地諒舜之心必將曰在朝廷則情為重法為尤重而情窮於不可奪在海濵則天下為輕親為重而法泯於無所加故寧以其身冐竊負之名無寧使我有為天下而陷父之罪寧使天下有為親而棄之名無寧忍其親於不赦之辟不能避法而能避天下不有天下而有其親夫如是而後在舜則委曲以濟變在瞽瞍則宜死而得生在臯陶則不容於法而容於法之所不料斯其善處變者乎夫以是而達於天下後世知一日不可無法則不可撓臯陶之法知一日不可無父則不可不存舜不得已之心
  化累叙問答之板局而以大氣包舉實理充貫有龍象蹴盤之槩 此文一本作邵圭潔或疑守溪文尚無此發揚蹈厲氣象但邵藁中亦未見此種恐仍屬王興㑹適至而得之也


  春秋無義戰  一章     錢 福
  聖經不與諸侯之師以其不知有王而巳夫所謂義戰者必其用天子之命者也敵國相征則無王矣人之稱斯師也何義哉此春秋尊王之義而孟子述之以詔當世也蓋曰夫春秋何為者也夫春秋假魯史以寓王法撥亂世而反之正如斯而巳是故來戰于郎戰于艾陵戰之終始也鄭人伐衛楚公子申伐鄭伐之終始也然或諱不書敗或雖敗不諱其辭不同要皆隨事以示譏而巳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誰與或稱人以賤之或稱師以譏之所書不同要皆因文以見貶而己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誰與但就中而言若召陵以義勝而猶有借名之力城濮以威勝而不無假義之功則固有彼善於此而巳矣而要之皆非義戰也是何也天下有大分上下是巳天下有大權征伐是己其分也不可得而犯也其權也不可得而僣也故諸侯而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所以正之者天子之命也而大司馬不過掌其制而已矣諸侯而有放弑其君則殘之所以殘之者天子之命也而方伯連帥不過修其職而己矣惟辟作威而勢無嫌於兩大大君有命而柄不至於下移是征也者上伐下之謂也未聞敵國而相征者也敵國相征是無王也無王是無義也春秋之戰皆敵國而相征者也此春秋所以無義戰也然則春秋之諸侯不皆先王之罪人耶孔子之春秋其容巳於作耶
  止清題面不旁雜閒意泛辭而操縱斷續之勢畢備稱人稱師沿襲舊說實非經義九伐獨舉其二以
  司馬方伯分承於文律亦疎而規模骨格守溪而外惟作者嶤然而秀出故唐荆川代興以後天下始不稱王錢




  古之為關也  一章     陳獻章
  大賢於古今之為關者而深有所慨焉夫關以禦暴非以為暴也古人有立法之意而今則失之亦可悲也己孟子有慨於王政之不行而歎曰先王無一事不為民而設亦無一事不為民而善也奈何古人往矣而今之所為有不皆古者豈古今之有二乎哉人自為古今也是故設關於道古之制也古人所設之關與今人之關一也但古人之所以為此者其法為公而不為私謹其啟閉焉耳詢其符節焉耳蓋以不如是不足以禦天下之暴惟暴有所不容斯禁有所必設使天下之異言異服者至此而有譏焉有察焉斯巳矣是名有所禦而實有所便也夫何今之不然也今之所設之關與古人之關一也但今之所以為此者其利在官而不在民羈其去留者有焉限其出納者有焉蓋以不如是不足以盡天下之利惟利有所必取斯禁有所不弛使天下之貨出貨入者至此而有征焉有稅焉斯己矣是始以禦人之暴而終於自為暴也吁何古人之不類今人何今人之不學古人哉今人不學古人吾不之憾而至於今之民不得䝉古人之政吾獨悲其遭之不幸也有今日之責者其思所以為古乎其思所以為今乎
  寥寥數語巳括盡古今利病風韻淡宕有言外之味











  經正  斯無邪慝矣     錢 福
  惟常道有以化民於善則異端無以惑人之心甚矣邪正不兩立也茍能盡常道以化民興起於善則民心皆正而何異端之惑哉昔孟子論狂狷以及鄉原而終之以此謂夫鄉原亂德固聖人之所惡而反經闢邪實君子之所為是故不越乎彞倫日用之間而寓萬世不易之道者所謂經也不為索隱行怪之事而無同流合汙之行者所謂正也君子既有以正是經之綱紀而不偏不陂則為之民者莫不觀感興起而蕩蕩乎㑹極歸極之風求一人之弗興於善者無有焉既有以正是經之準則而不側不欹則為之民者莫不感慕奮發而熙熙乎遵義遵道之俗求一人之弗起於善者無有焉夫民既興於其善而是非坦然其明白則彼以是為非之邪慝斯不得以簧鼓斯民之聰明民既興於其善而曲直判乎其昭彰則彼閹然媚世之邪說自不得以眩惑斯民之心志向嘗溺於其說而非之無舉矣今則人人皆能舉其非雖有之而不為害也他如為我之害義者又非吾正經之義而自息乎向嘗惑於其邪而刺之無刺矣今則人人皆能刺其惡雖有之而不為累也他若兼愛之害仁者又非吾正經之仁而自止乎此可見正勝則邪息而出此則入彼孰謂闢異端之道而有在於反經之外哉
  質直明銳題義豁然邪慝正指鄉原兼該楊墨既得孟子心事於書意亦遠近不失但股分而義意不殊又股頭義意不殊而股尾忽分兩柱乃前輩局於風氣處不可不分别觀之






  由堯舜至於湯  一章    顧 清
  大賢叙羣聖相承之統而憂其莫之繼也夫莫為於後則前之盛者難乎繼矣孟子生於羣聖之後道統不有歸耶其意曰寄斯道之統存乎人啟斯道之運存乎時故五百餘嵗而聖人出其常也有見知而始有聞知亦其常也吾觀堯舜至於湯固此五百餘嵗也始則見知者有禹臯陶而湯得聞而知之是湯之得統於堯舜有以啟之者矣由湯至於文王固此五百餘嵗也時則見知者有伊尹萊朱而文王得聞而知之是文王之得統於湯有以啟之者矣由文王至於孔子亦此五百餘嵗也時則見知者有太公望散宜生而孔子得聞而知之是孔子得統於文王有以啟之者矣是蓋作於前者有以俟後聖於不惑故述於後者得以考前聖於不謬而見知之有無固斯道之所由以絶續者也今由孔子而來百有餘嵗耳世之近而其澤未斬也地之近而其風可振也正宜有見知者作焉以為聞知者地也然而求之於今所以身任斯道之責者既未見其人而莫為之前矣則要之於後所以續斯道之緒者將不益難其人而誰為之後耶夫以數聖人之統則寄於孔子而孔子之統則獨無所寄乎天之未喪斯文也將必有能與其責者矣
  精神重注末節一度一束瀠紆跌宕在化治先正中為自出新意者 邇年講化治先輩法者遇有總提側注處輙謂非當年體製不知文章相承相變必有一二作者㣲見其端緒後人大暢厥指因以成風集中於歴代文字不拘一格惟取其是所以破學者拘墟之見





  由堯舜至於湯  三節    李東陽
  聖人之生有常期或傳其道於同時或傳其道於異世蓋聖人之生即道之所在也非見之者之在當時聞之者之在後世則斯道也孰從而傳之哉孟子於此而歴叙之意有在矣蓋嘗論之道之在天下必待聖人而後傳然其生也不數故率以五百年而一見堯舜者道之所由以傳者也自堯舜以至於湯以其年計之則五百有餘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禹得之於執中之命臯陶得之為典禮之謨若湯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焉觀於上帝降𠂻之言則斯道之統在於湯矣自湯至於文王以其年計之亦五百有餘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伊尹得之而為一德之輔萊朱得之而為建中之誥若文王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焉觀於緝熙敬止之詩則斯道之統在於文王矣自文王至於孔子亦五百餘年猶湯之於堯舜文王之於湯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得之為丹書之戒則有若太公望焉得之為彛敎之廸則有若散宜生焉若孔子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無所不學即文王之道也斯道之統不又在於孔子乎吁世雖有先後也而道無先後之殊傳雖有遠近也而道無逺近之異然則斯道之在天下曷嘗一日而無哉
  提束髙渾中間平列三比而語脉轉側之間無㣲不到古文矩度經籍光華融化無迹歸於自然矣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大學之道一節其三        歸有光
  知止而后有定一節      王錫爵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二節其二  歸有光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二句   薛應旂此之謂絜矩之道合下十六節  唐順之
  生財有大道一節       張居正
  生財有大道一節其二       歸有光
  未有上好仁一節       吳 嶔





  大學之道  一節其三    歸有光
  聖經論大人之學在於盡其道而巳矣蓋道具於人巳而各有當止之善也大人之學盡是而已聖經所以首揭之以為學者立法歟自昔聖王建國君民興學設校所以為扶世導民之具非强天下之所不欲而其宏規懿範之存皆率天下之所當然是故作於上者無異敎也由於下者無異學也其道可得而言矣巳之德所當明也故學為明明德焉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非吾心之體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此人之所以有爽德也謂之明者明此而巳懋吾時敏緝熙之功致其丕顯克明之實洗心濯德超然於事物之表而光昭天地之命蓋吾之德固天地之德也德本明而吾從而明之耳不然則道不盡於巳非所以為學矣民之德所當新也故學為新民焉吾與天下之人而俱生所謂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於家邦終於四海非吾分之事乎道有升降政由俗革此世之所以有汚俗也謂之新者新此而巳盡吾保乂綏猷之責致其裁成輔相之道通變宜民脱然於衰世之習而比隆三代之治蓋今之民固三代之民也民本當新而吾從而新之耳不然則道不盡於人非所以為學矣明德新民又皆有至善所當止也故學為止至善焉惟皇建極惟民歸極㑹其有極歸其有極孰不有天理之極致乎知至至之知終終之此道之所以無窮盡也謂之止者止此而巳有憲天之學而後可以言格天之功有格天之功而後可以言配天之治不與天地合其德猶為未明之德也不與三代同其治猶為未新之民也人已之間道猶有所未盡而非所以為學之至矣是則明德以求盡乎為巳之道新民以求盡乎為人之道止至善以求盡乎明德新民之道古人無道外之學也如是
  化治以前先輩多以經語詁題而精神之流通氣象之高逺未有若兹篇者學者苦心探索可知作者根柢之淺深 三百篇語漢魏人用之即是漢魏人氣息漢魏樂府古詩六朝人用之即是六朝人音節觀守溪震川之用經語各肖其文之自巳出者可悟文章有神












  知止而后有定  一節    王錫爵
  聖經推止至善之由不外於真知而得之也夫學知所止天下之眞知也而定静安慮因之此至善之所由得與則亦求端於知而巳矣今夫明德止於至善然後為天德之全新民止於至善然後為王道之備入大學而求得乎此也其亦先明諸心矣乎誠能功深於研極之乆而德業之㑹歸者有以洞晰而無遺理得於深造之餘而人已之詣極者有以周知而不眩是天下之理本至是而極而吾之所知亦與之而俱至矣由是知之所在志亦趨焉以精而擇者將以一而守也而定固因於知矣志之所至心與俱焉有主而虛者將無欲而静也而静又因於定矣静則安從生焉私累忘而道心自裕其萬感俱寂者即其萬境不遷者也安則慮從生焉泰宇寧而天光自發其百遇皆順者即其百物皆通者也學至於此則始也造其理妙契乎體用之原終也履其事通極於神化之域反之身心性情之微而明德之至善於是而得止也推之家國天下之廣而新民之至善於是乎得止也則知止之功其大人止至善之務乎使不先於知止則疑似亂其中而私得以汩之感應拂於外而事得以眩之安望止於至善也哉
  一語不溢一字不浮法律仍先民之舊而氣體畧殊毎句義理相承處尤能簡括融貫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  二節其二
  歸有光
  學道之功相須而不可廢者也夫體用合一而大學之道備矣欲致其道而其功不容於或踈者此古之君子所以能㑹其全也與且夫道之在天下原於一心之微而散於庻物之賾出之吾身之近而達之天下之遠然或求之不得其方則其道漫而無統操之不以其要則其功泛而不切是故大學之道有條目焉古之人有不能外焉者何則天下國家君子所以行其道於人者也而齊治均平之道不容以槩施焉天下而先之國也國而先之家也家而先之身也勢有逺近隨地而植其推行之本事有彼此因分而澄其感化之源機固有相因而不容巳者也身心意知君子所以修其德於巳者也而格致誠正之功不容以泛及焉心而先之意也意而先之知也知而先之物也智周萬物而本然之體巳充念慮既清而存主之天不失理固有相通而不容間者也是何也葢天下之理不以内外而或殊必理無不格而後天下之是非不能眩發無不實而後吾心之體得其平此致由於格誠由於致正由於誠功固有不得不然者非務其外而遺其内也天下之勢不以遠近而或異必皇極之既建而後推行之本以立刑于之既成而後感化之道以神此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機固有不容自禦者非泥於近而戾於逺也夫其格物致知誠意而心無不正焉則天之所以命於我者有以不失其付畀之重修身齊家治國而天下平焉則凡類之同於我者皆不遺於德敎之中夫是而德無不明矣民無不新矣此大學之全功也古人為學之次第葢如此
  即以綱領為條目之界劃四比如題反覆清透簡亮有一氣揮灑之樂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二句
  薛應旂
  觀先王垂裕之大可見其新民之極也夫君子小人各得其所先王之所以裕後者大矣此固可以見其新民之極功而亦豈非盛德至善之所致哉傳者釋聖經止至善之義而有及於此意豈不曰有天下之盛德必有天下之大業我周文武之所以人不能忘者亦惟其德業之在人耳何者創制立法以為世則先王之所謂賢與親者凡以為君子謀也今先王往矣而其賢與親則固在也是故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而得於文謨武烈者皆仰先哲以為歸誦彛訓而胥效矣是賢其賢者蓋不止於周召之屬也天子則宜王諸侯則宜君而凡為文昭武穆者皆履洪圖而思紹率舊章而不越矣是親其親者蓋不止於成康之世也其德業之在於君子有如此者體國經野以為民極先王之所謂樂與利者凡以為小人謀也今先王徃矣而其樂與利則固存也是故老者有所終幼者有所養而凡此文武之遺民皆安於皇極之中囿於平康之域矣是樂其樂者不特見於求寧之日也寒者為之衣饑者為之食而凡今天下之黎庻皆遂其作息之休盡其鼓舞之利矣是利其利者不特見於彰信之時也其德業之在於小人有如此者由是觀之則先王之澤蓋有以被於天下後世之人而没世不忘固其所也其新民之止於至善何如哉不及宣德乙卯程之渾然元氣而用經確切詞語醇雅先正風裁於兹未墜







  此之謂絜矩之道  合下十六節
  唐順之
  傳者指言平天下之要道詳其得失之異而决其機也蓋治平之道莫要於推心而道之所以有得失者亦顧其存心何如耳君子可不求治於心乎且夫論治者貴識體為治者貴知要甚矣王道本於誠意也夫使今之為治者能達於上下四旁之人而通之以公好公惡之道是縁情以立愛而不阻於分之殊順事以恕施而各協於理之一絜矩之道在是矣盍亦觀諸詩乎彼樂只君子而以民之父母歸之為好惡之能絜矩而與民同也赫赫師尹而以民具爾瞻戒之為好惡之不能絜矩而為民僇也此可見撫我則后而詩言得衆得國者可鑒矣虐我則讐而詩言失衆失國者可鑒矣然好惡之道又豈出於理財用人之外哉彼自夫先謹乎德也而自然之利致焉外本内末也而爭奪之患興焉此其民心之聚散係財貨之出入而康誥所謂惟命不於常者此也楚書之寳善人者此也舅犯之寳仁親者此也而財貨之能絜矩與不能者不既徴於此乎再觀秦誓之詞用休休之臣也而興邦家之利焉用媢嫉之臣也而貽邦家之戚焉此其人品不同好惡攸係而得好惡之正者仁人也知好惡而未盡其道者其次也不知好惡而拂人之性者其下也用人之能絜矩與不能者不亦徴於此乎是故治天下有大道絜矩是巳得大道有要機存心是巳君子能以忠信存心則誠明有以通天下之志誠應有以妙萬物之感而大道可得也反是而驕焉而泰焉道豈有不失者哉吁大道得而所以得國得天命者胥此也大道失而所以失國失天命者胥此也治平君子可不誠以存心而恕以推心哉
  法由義起氣以神行有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之樂歸唐皆欲以古文名世者其視古作者未便遽為斷語而於時文則用此嶤然而出其類矣 推心存心貫通章㫖首尾天然綰合縁熟於古文法度循題腠理隨手自成剪裁後人好講串揷之法者此其藥石也














  生財有大道  一節     張居正
  善理財者得其道而自裕焉蓋務本節用生財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國孰與不足乎且夫聚人曰財國而無財非其國矣理財曰義財而不義非其財矣是以君子之生財也有道焉固不必損下以益上而經制得宜自有以裕於國也其於道也又甚大焉固不必損上以益下而公私兩利亦有以裕於民也然則何如蓋天地本有自然之利而國家本有惟正之供惟其力之不勤而用之無節故恒見其不足耳誠能驅天下之民而歸諸農其生之也既無遺利矣又且汰冗員裁冗費不使有浮食焉盡三時之勤以服乎耕其為之也既無遺力矣又且量所入為所出不使有侈用焉斯則勤以務本而財之入也無窮儉以制用而財之出也有限以無窮之財供有限之用是以下常給而上常餘雖國有大事而内府外府之儲自將取之而不匱矣百姓足而君亦足雖年或大祲而三年九年之蓄自可恃之以無恐矣謂之大道信乎其為謀國經久之計而非一切權宜之術可比也然則有國家者豈必外本内末而後財可聚也哉質實簡嚴有籠蓋一世之氣













  生財有大道  一節其二   歸有光
  傳者論裕國之道不外乎經制之得宜而巳蓋善裕國者不取諸民也崇本節用而不失經制之宜國何憂貧乎且所貴乎平天下者謂其能不事於財也不事於財者非能盡去乎財也何者財之所生在天財之所出在地作而成之者人之功制而馭之者君之職因天分地而巳不勞以君養人而智不鑿斯固自有大道矣是必立為經常之制率天下之人以生天下之財自三農生九榖以至於閒民轉移執事莫非興事造業之徒而欲為浮民不可得也至於朝廷之論官則又以功詔禄以能詔事以久奠食而濫設之弊去矣濫設之弊去而供億之繁省矣生天下之財而勤天下之力自七月流火以至於十月納禾稼莫非震動恪恭之時而欲為惰遊不可得也至於公帑之支調則又以貢致用以賦斂財以式均財而無藝之費去矣無藝之費去而耗竭之患亡矣夫曰生之為之凡以生財而使之有者則欲其衆以疾曰食之用之凡以耗財而使之無者則欲其寡以舒由是而財之大源有所濬而日見其有餘財之末流有所幅而不至乎坐耗吾見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六府孔修萬世永賴言乎其財則天下之財而非一家之財一國之財也言乎其計則萬世之計而非一時之計不終日之計也謂之曰大道者蓋如此是何嘗損下益上斂一世而為豐殖之謀也哉
  渾渾灝灝約詩禮之㫖以為言低手效之塡凑三禮則形骸具而精氣亡矣原評
  義則鎔經液史文則躋宋攀唐下視辛未諸墨皆部婁矣





  未有上好仁  一節     呉 嶔
  觀人君之所必得於民者而知財之可以發身也夫民之所以終君之事守君之財者皆好義之心為之也而君子好仁實先之則盍愼其所以感之者哉嘗謂君民之勢至懸也而其心則一也故其感其應至神也吾嘗以此推之而知夫以財發身之效焉誠以天下之民未嘗不思得仁者而君之而忠臣義士亦上之所欲得於其下者也顧上不好仁以先之則其民亦惟利是視而始有以不義應之耳未有上之所好者既在於仁而深仁厚澤日以舉其民而淪浹之矣顧乃下之所好者不在於義而徇私滅公敢於緩其君而不顧者也夫人情未始無欲逸之心而惟義足以勝之也亦未始無欲私之心而惟義足以奪之下而有好義之民乎則凡君之事皆激於義之所當趨而力有所不愛是故相率而為之又相率而終之雖人君之為天下愛力者固不忍貽之以勞而彼固忘其勞也若曰好義而事不終者未之有也凡君之財皆明於義之所當供而利有所不恤是故相率以輔之又相率以守之雖人君之為天下愛財者固不忍私乎其有而彼固忘其有也若曰好義而府庫之財非其財者未之有也蓋上而好仁則其事也為佚道之使其財也為惟正之供而君之心既足以信於民民而好義則事終也固以為人君之事守財也亦以為人君之財而下之心自益以結於上當其時仁人以其身役天下之衆又以其身享天下之奉而天命歸民心悅者凡皆以財發之也欲發身者可不自絜矩始哉瀠洄淡宕以曲筆寫直勢古在氣骨不在字句原評理得氣充故能稱其心之所欲言而人亦易足也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子禽問於子貢一章      歸有光
  禮之用一節         歸有光
  詩三百一節         歸有光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一章    歸有光
  吾與囬言終日一節      唐順之
  多聞闕疑二段        歸有光
  夏禮吾能言之四句      歸有光
  周監於二代一節       孫 陞
  周監於二代一節       歸有光
  子入大廟一節        歸有光
  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歸有光
  夫子之道二句        王 樵
  君子喻於義一節       唐順之
  德不孤必有鄰        諸 燮
  三仕為令尹六句       唐順之
  魯一變至於道        薛應旂
  夫子為衛君乎一章      許孚逺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一章   鄒守益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歸有光
  顔淵喟然歎曰一章      唐順之
  賓退一節          金九臯
  入公門一章         唐順之
  鄉人飲酒一        茅 坤
  君賜食一節         湯日新





  子禽問於子貢  一章    歸有光
  聖人所以聞政者不可以迹觀而可以意㑹也夫聖人之聞政者德而已子貢能㑹之以意而子禽以迹觀之者歟且夫世降而德輕德輕而勢重於是乎士無感人之實而上之人始得以制其予奪之柄故天下見士之求君而不見君之求士此時也而非所以論聖人也子禽曰聖人不能無求也國政之是非因革在人者也夫子何以知之天下豈有不求而自獲不與而自至者乎夫子猶夫人者其求之乎與之乎子貢曰聖人無所求也夫子之温良恭儉讓在我者也夫子以此得之天下固有不言而喻不知其然而然者乎夫子之求異乎人之求也孰求之乎孰與之乎子禽以常人之見求夫子之心其致之有由而其得之有待也子貢以觀感之深發自得之見其温良可親而其恭儉讓不可舍也蓋在人者重則吾方奔走之不暇在我者重則物皆囿於其中故天機之動雖王公之勢亦恍然而自失而神化之妙如元氣之鼓萬物而不知者惟子貢為得之也與格局老剏細按問答虛神仍分寸不失骨脈澄清精氣入而粗穢除乃古文老境非治科舉文者所能窺尋姑存一二使好古者研悅焉












  禮之用  一節       歸有光
  賢者論禮順人情而道之所以無敝也夫先王之禮所以嘉天下之㑹者也使有所拂於情其何以能逹之而無敝也哉且夫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焉或者見其品節防範之嚴而因以重疑畏之心而不知夫禮之和而通於情也蓋天下之人莫不有情惟其無以自達於是有禮焉以導之則其所以周旋裼襲而為是隆殺之等者非吾之所不樂也中有所欲而假物以自將則縁飾之用斯著凡以逹吾之情而巳矣其所以升降俯仰而為是繁縟之制者非吾之所本無也仁有所體而因事以生敬則文明之賁斯章要亦情之所樂而巳矣然則禮之為物雖恭儉荘敬似有以嚴天下之分而欣喜歡愛實不拂乎人心之天先王精微制作之原端有在於是而世無容議焉者也使禮而不和則先王不制之矣使先王不和而制禮則天下將尤之矣惟其制法興王出於一時之擬議而和以悅心不至乎驅廹天下以合吾之矩矱則雖欲瑕疵聖人之禮而輕訾之而有所不敢建中立極出於一代之損益而和以洽愛不至乎强率天下以入吾之範圍則雖欲决裂聖人之禮而背去之而有所不忍故自后王君公以至於輿皂之賤莫不安之而不可厭非有愛於吾之禮也愛吾之和也天下不能不和而不能外先王之禮也明矣自朝㑹䘮紀以至於揖讓之微莫不油然而不可巳非以其為先王之禮也以為吾之情也天下不能無情而不能廢先王之禮也審矣吁此禮和之可貴而先王之道至於今不廢也彼欲離和以言禮者多見其失於禮而背於情矣
  古厚之氣直接先秦初漢前人以粗枝大葉槩之最善名狀原評



  詩三百  一節       歸有光
  聖人約詩之為敎不外乎使心得其正而巳夫詩所以感人而入於正也正之言雖約而詩之為敎無有出於此者矣且夫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此觀書者之恒病也以其一定之言而驅率之汗漫無所歸極之地而垂敎者之深意於是而晦矣是故采詩以垂訓包括旁羅期無遺也而貫通倫類必有所以為詩之㫖渉獵旁博宜不廢也而綱維藴奥必有所以為説詩之本吾嘗反覆於三百篇之中而得其一言之要魯頌所謂思無邪是也蓋天命之眞人心之本全具於中而不失是性情之所以正也而形生之類氣稟之偏必待涵濡長育而全是詩之所以為敎也彼其所以發於咨嗟咏歎之餘者比物連類其㫖不可一而槩之也然而觀者得於哦吟上下之際所以㑹其意而一之者要以觸發其本眞而使之約於中耳其所以自然於音響節族而不能巳者宣志達情其意不可泥而拘之也然而觀者得於咏歌慨歎之間所以迎其意而通之者要以和平其心意而俾之離於僻耳詩之有善非徒詩之善也是勸之而歸於無邪也詩之有惡非徒詩之惡也是懲之而歸於無邪也以吾之天而觸彼之天則事前而機動不獨盛世遺音可以宣化而治亂賢否所感之不同而其歸同矣以彼之天而契我之天則世隔而心通不獨朝廟歌聲可以平心而賢人君子憫時病俗之所為而其致一矣是知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情之理也惟思無邪而後性情得其正故曰詩以道性情夫子所以示天下學詩之凖噫其盡之矣
  咀味聖人立言之意𣺌衆慮而為言淳古淡泊風格冣高 化治先軰對比多辭異而意同乃風氣初開文律未細雖歸震川猶或不免如禮之用篇精深古健而亦蹈此病故俱辨而録之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一章  歸有光
  聖人所以至於道者亦惟漸以至之也夫道無終窮雖聖人亦有待於學也學之則不容無漸矣此其理之固然而豈聖人過為卑論以就天下也哉自夫天下待聖人過髙以為有絶德於天下而不知夫聖人之所為孜孜而不巳者固吾人之事也何則人之心與理一也人之為學求至於心與理一也然學之不可以驟而化之不可以助長也久矣故自十五之時始有志於聖賢之道而從事於鑚研之功嘗以為志之勿立則無以負荷乎天之所與者將不免於小人之歸是以始之以立志而是非之介取舍之極蓋有所定而不能移也迨於三十之年始有得於矜持之力而取驗於德性之定嘗以為守之勿固則無以凝聚乎性之所鍾者將不免於君子之棄是以繼之以定守而紛華之變盛麗之陳蓋有所持而不可撓也自十五而三十積以十五年之功而意味固巳不同矣然猶不敢自怠而至於四十也則随事見理而研㫖趣於萬殊參酌於無端無紀之中而有得於燦然之妙物之所以各足其天者吾固巳見之明而知萬殊之各正視向之立者不免猶膠於固也又至於五十也則以理視物而探淵源於一本究極於大本大原之中而有得於渾然之妙天之所以流通於物者吾固已見之一而知帝則之必察視向之不惑者不免猶在於物也自三十而四十而五十體驗於十年之間而意味又各不同矣然猶人也非天也君子之學求至於天而可巳乎故六十以逹耳順之機也理妙於中而有以通乎外之所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感之者以天也聽之者以天也順於耳而耳不得而與焉七十以妙從心之用也理運於外而有以出於中之所豫化而裁之存乎變從之者以天也不踰之者以天也從於心而心不得而知焉夫以六十七十之所自得者如此夫豈以年彌髙而德彌劭哉亦以道久而後熟故日有所不同耳是知志者志此理也立者立此理也不惑而知之者亦此理也至於耳順從心而理與心一焉君子之學求至於是而巳也
  以古文為時文自唐荆川始而歸震川又恢之以閎肆如此等文實能以韓歐之氣達程朱之理而脗合於當年之語意縱横排盪任其自然後有作者不可及也巳










  吾與囬言終日  一節    唐順之
  大賢之不敏於論道者乃其敏於體道者也葢心悟者不必問而愚者不能問也此顔子之如愚所以為不愚也哉夫子稱顔子之意如此葢以道必待言而後傳亦心待問而後告是故吾之於囬也至敎所示固嘗竭兩端而無遺微言所及亦毎迄終日而不倦精粗所陳能無一言之有待於疑者乎囬也黙然聽之未嘗一有所疑焉其無所疑意者愚而不能疑也始終悉備能無一言之有待於問者乎囬也黙然受之未嘗一有所問焉其無所問意者愚而不能問也囬其如愚者乎愚則宜其不足以發矣及其既退而省其私也但見其本之以無所不悅之心而體之以服膺弗失之力藏修㳺息於吾道也殆庻幾焉葢吾終日之所言者即其終日之所從事者乎動静語黙於吾道也殆庶㡬焉葢其不違於羣居者即其不違於燕居者乎不迷於所徃者則必能先明於其心愚者疑且不能又何望其心解而力行之若此也不習而無不利者則必能不疑其所行愚者問且不能又何望其心㑹而身體之若此也囬其不愚也哉是則夫子之與囬終日言也固所以寓無言之深意而囬之如愚也固所以善用其聰明睿智者也孔顔授受之機其神矣乎
  如脱於聖人之口若不經意而出之而實理虛神煥發刻露以天合天噐之所以疑神也









  多聞闕疑  二段      歸有光
  君子之學能善其言行而自修之道備矣夫言行君子所以居身者也善學者無尤悔之愆則身修而無所事於外矣此夫子所以救子張之失也且夫學術不明而眩騖於外感者得失之故撓之也君子亦惟盡其在我而已矣是故世之人縱口以為言則浮誕之習勝而言始病君子之學惟其不能無言也廣聽以為聰而事物之故觸於吾之眞者莫不取以為吾言之資尤必加之以精義之學而闕其所不知焉則凡其所闕之餘莫非其所知而可以言者也然君子非以可言之為貴而以可言而不易言之為難理明義精之餘惕焉尚口之為戒固有心可得而知而口不可得而言者而不敢以易而出之也如是則吾之言莫非天下之理而天下之理莫非天下之心仁義之人其言藹如多聞而天下不以為陋闕疑而天下不以為誣愼言而天下不以為誕以為當於心而巳矣君子之修其言者固如此世之人肆意以為行則茍且之患生而行始病君子之學惟其不能無行也兼照以為明而紛紜之變接於吾之目者莫不取以為吾行之資尤必加之以研審之慮而闕其所未安焉則凡其所闕之餘莫非其所安而可以行者也然君子非可行之為貴而以可行而不遽行之為難熟思審處之際惟患躬行之未得固有心知其是而身猶恐蹈其非者而不敢茍焉以應之也如是則吾之行莫非天下之理而天下之理莫非吾之心内省不疚無惡於志多見而自信其非隘闕殆而自信其非罔愼行而自信其非妄以為當於吾之心而巳矣君子之修其行者又如此是知君子不能取必於人而取必於已不能取必於天而取必於人言行之修無心於得禄而得禄之道則然耳子張何為而役於外也哉
  顯白透亮而灝氣頓折使人忘題緒之堆垜


  夏禮吾能言之  四句    歸有光
  聖人嘆二代之禮有可言而其言不可考也葢夏商二代皆有治天下之禮而為其後者不足以存之寜不有以發聖人之感慨乎且夫禮自聖人而制不自聖人而止也作者之意未必不欲傳示於無窮而述者之情亦未嘗不欲仰稽乎千古然世遠言湮有不得而見其全者則亦不能無慨於斯矣今夫繼虞而有天下者夏也以有夏之聖人治有夏之天下其天經地義之所在固不能有加於徃古而所以相其時宜適其世變以使當世之民安之必有斷然自為一代之禮者而謂之夏禮也自夏至今王者二易姓矣而猶有杞為之後焉則凡欲以觀夏之禮者宜皆於杞乎求之而今觀於杞何足以徴夏之禮哉雖其所尚在忠所建在寅與夫則壤成賦之類至今讀夏書者猶可以想見乎當時然特其大畧之所在所謂存什一於千百者而欲得其全而見之則求之於杞而吾無望也巳然則夏之禮自是其將遂湮滅而無傳矣乎繼夏而有天下者殷也以成湯之聖人撫九有之殷衆其大經大法之所存固不能有改於前代而所以變而通之神而化之以使天下之治常新亦必有斷然自為一代之禮者而謂之殷禮也自殷以來又有聖人者承其後矣而宋則為其世守之國焉則凡欲以觀殷之禮者宜皆於宋乎求之而今觀於宋何足以徴殷之禮哉雖其所尚以質所建以丑與夫建中錫極之類至今讀殷之書者猶可以追想其時事然特其流風之所存所謂得其偏而遺其全者而欲其詳焉而深考之則求之於宋而吾無望也巳然則殷之禮自是其將遂散軼而莫收矣乎嗟夫夏商之聖人其始之所以為禮者其用心於天下後世亦何以異於文武周公也而今之所存若此亦可慨矣不知好古之君子其亦將以吾意為然否耶
  古厚清渾之氣盤旋屈曲於行楮間歸震川他文皆然而此篇尤得歐陽氏之宕逸
  周監於二代  一節     孫 陞
  王制稽古而大備聖人之所不能違也夫稽古而損益之王制之所為備也聖人之從之也有以哉想其意若曰聖人之治天下也不可變者道也而不相沿者制也夏之尚忠商之尚質皆卓然為一代之憲矣至於我周文武具明聖之德周公當制作之權是故監於有夏監於有商本經綸之迹以盡折衷之詳而立當代之良法損其太過補其不及因風氣之開以繼先王之志而集典禮之大成愿而慤者有文以濟之品式章程至詳至備達天下於昭明之觀也朴而畧者有文以飾之道德風俗大順大同協天下於亨嘉之㑹也郁郁乎何其盛哉丘也生值其時㑹逄其盛固不能舍周以他從矣念典刑之不逺是則是傚循循然納於軌物之中幸謨烈之猶存是訓是行亹亹然式於範圍之内慮自外於大一統之治法而出入起居將由之以終身也雖曰夏商之禮能言吾豈棄此以趨彼乎求無悖於大聖人之作為而動容周旋皆資之以寡過也即使杞宋之後足徴吾豈襲舊以拂經乎夫賛其文盛者所以表制作之隆决其從周者所以明憲章之志是可以見夫子之得統於文武周公而文在兹矣
  夫子得位有作從二代之禮固不能多於從周然憲章文武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莫非躬行之事從周固不待於得位也文特盡其表裏原評
  清規雅度可為後學楷模及觀歸作則崇閎深逺成一家之法度邈乎其不可攀矣







  周監於二代  一節     歸有光
  聖人歎時制之善而因以致其不倍之意也夫法非聖人之所能為也因時而巳孰謂有周一代制作之盛而聖人敢有僣越於其間哉昔者聖人不先天以開人毎因時而立政方其時之未至也前世聖人不能以預擬其後而待其變於未然及其時之既至也後世聖人不敢以茍徇乎前而安其法於不變是故禹之造夏以忠也方其法之始行天下以為宜於忠也及其弊而之野則忠之道有所不可行而徒為有夏之故迹矣湯之造殷以質也方其法之始行天下以為宜於質也及其弊而之鬼則質之道有所不可行而徒為有商之故迹矣迨夫文武造周而承二代之餘雖其忠質之窮交有所弊而天下之變固巳略備於前世也於是深明徃古之得失政惟由舊而斟酌以化裁之監於夏而不純用乎夏洞悉天下之利病制以宜人而變通以神明之監於商而不純用乎商則周之政非夏之忠商之質而文武周公之文也吾見聖人心思智慮之所及盡倫盡制有以利用於生民而上自朝廷宗廟以逮於閨門閭里之間品式具偹昭然禮樂之化天地運而四時行矣帝王經綸參賛之極功大經大法有以範圍於斯世而大自祭祀㑹同以至於揖讓俯仰之際縁飾委佩燦然文明之治日星明而江河流矣然則吾生於今日而仰一王之盛固樂與斯世斯民共歸於維皇之極而曷敢自用自專以妄起不靖之謀哉夫子之從周者如此蓋亦傷周之末文勝之弊而思文武周公之舊也與
  以古文間架筆段馭題題之層次即文之波瀾文之精藴皆題之氣象





  子入大廟  一節       歸有光
  聖人深得乎禮之意因人言而有以發之也夫敬者禮之意而或者不知則禮亦幾乎息矣此聖人之所懼也不然而豈急於自暴其知禮也哉且夫諸侯得祭其始封之君而魯之有太廟則周公其人也時方卜祭而嚴祼獻之儀夫子筮仕而在駿奔之列斯時也宗彛罍爵於是乎陳而聲名著焉文物昭焉周公之德不衰也降登俯仰於斯焉在而獻享致焉孝慈服焉周禮之在可觀也以夫子之無不知也固宜若素講而熟識之者以夫子之每事問也則又若剏見而驟聞之者於是不知禮之說或者有以議其後矣殊不知天下有不知而問者與知而不問者此可概以答問之常而亦有問生於知不知而無所問者此宜得之答問之外誠以備多士而與濟濟之中有司之所存不可不恪也恃其博洽之素而曰予既巳知之矣雖其考索之精不爽於毫髪而非禮之意也登清廟而觀雍雍之美國家之上儀不可不敬也逞其威儀之習而曰如斯而巳矣雖其禮度之閑不失乎尺寸而亦徒禮之文也葢惟聖人者恭敬之心肅於中無所不知而有所不敢著慤之道存乎内不待於問而不能己於問故聞之而曰是禮也天禮者非自外至者也心怵而奉之以禮而可以交於神明矣惜乎天下之議禮者如或者之意而不達乎聖人之心聚訟之紛紛亘千古而不决也
  神氣渾脱化盡題中畦界而清淡數言㫖趣該透其於題解昭然如發蒙矣







  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歸有光
  時人以天意而知聖人之不終窮所以慰門人也葢天生聖人為萬民也聖人而必得位於天下亦其理有固然者時人而能言此可謂深知夫子者矣想其得見夫子而退以語門人之意謂夫世以天道之難測而疑聖人之遇不可必此特天之未定者也孰知天之有終不能舍夫子乎夫使世不遭大亂而始終徃復之數未極則時不在夫子焉吾固不能必夫子之得位也使天不生聖人之德而撥亂反正之具不全則道不在夫子焉吾又不能必夫子之得位也兹者以夫子之德而又值今之時天於下民之孔艱坐視其䧟溺而莫為之所固未必若是其恝然也畀聖人以厚德而終始於窮阨而無所用又未必若是其無意也推天之所以厚民必將以君師世道之責委之夫子以副其降鑒下民之心推天所以厚夫子之意必將使夫子任夫君師世道之責以當聰明時乂之寄吾見明王作而天下宗予後知者吾知之焉後覺者吾覺之焉振一世之聾聵而皇極錫極之道不徒慨想乎東周之盛矣聖人出而萬物咸覩道之而斯行焉動之而斯和焉開一時之顓蒙而禮樂敎化之實不徒私淑於洙泗之間矣所不可齊者治亂之迹而所可知者天理之循環使天下之治果不容挽則生民之亂將何所窮耶由其亂之極則天之用夫子者必有在也所不可必者遇合之數而所可知者大德之受命使夫子之道果不行則天之生聖人者果何所為耶由其德之盛而夫子之簡於天者將有在也然則二三子之患於䘮者非獨不知天亦不知夫子矣觀於此而封人之賢可知矣非夫子不足以感封人非封人不足以知夫子惜乎天意不可必而封人之言卒不驗也雖然人也非天也封人之所知者天而巳矣
  毎股接頭轉摺處純是古文行局空漾渾雅繁委周匝無一不古亦惟深於古文者知之原評
  兩意貫注到底而蒼莽逥薄不見其運掉排盪之跡是大家樸直氣象 逐層以天下與夫子夾說疑於連上文矣惟處處以天為主故納上句於本題之中而不連上也













  夫子之道  二句      王 樵
  大賢於聖道借其可名者以明其不可名之妙焉葢一以貫之聖人之忠恕也特不待於推耳知其無二理則知其無餘法矣曾子深有悟而難於言也故其告門人若曰二三子有疑於夫子之道乎吾以為聖人之道盡之於聖人之心聖人之心具之於吾人之心自其盡巳謂之忠而心之在吾人惟聖人為能無不盡也有夫子之忠焉而恕由是出自其推巳謂之恕而心之在人人惟聖人為能無不通也有夫子之恕焉而忠由是行舉天下同此實理而人以偽妄參之故不能因物而順應心茍無妄則隨吾身之所接而加以吾所固有之心夫安施而不得其當乎舉天下同此實心而人以物我間之故不能體物而無我此心若盡則聽凡物之自來而處以物所自有之理夫安徃而不得其所乎老者安少者懷皆此忠之所及皆此心之全體為之也天地變化草木蕃皆此恕之流行皆一心之妙用所貫也忠譬則流而不息也恕譬則萬物散殊也一以貫之子誠未喻也亦未聞於忠恕乎即其可名者而其難名者盡之於是矣豈有餘法哉
  集註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至誠無息貼忠字萬物各得其所貼恕字此正如中庸章句云大本者所性之全體惟聖人之德極誠無妄其於所性之全體無一毫人欲之偽以雜之而天下之道千變萬化皆由此出所謂立之也無一毫人欲之偽是忠萬化皆由此出是恕所謂忠恕乃程子之所謂動以天者故曰借曰借則非正言學者之忠恕矣使聖人分上無忠恕亦借不得自記
  忠恕三層自是訓詁語非制義體也運訓詁之理於語氣中指示朗然而渾無圭角苦心獨造之文


  君子喻於義  一節     唐順之
  聖人論君子小人之所喻以示辨志之學也蓋義利不容並立而其幾則微矣是君子小人之異其所喻而學者所以必辨其志也歟且天下之事無常形而吾人之心有定向凡其無所為而為之者皆義也凡其有所為而為之者皆利也君子何以獨喻於義也蓋君子之志未嘗不公諸天下也志未嘗不公諸天下則其所見無非義者節之不可以奪也身之不可以辱也一介之不可以取而與也知其如是之為義而巳矣雖或有所進焉而蹈自好者之所深避有所受焉而冒自潔者之所不屑此其迹若疑於利者然在君子則亦但知如是之為義而巳矣何者彼一無所利之也是君子舍義則無所喻矣小人何以獨喻於利也蓋小人之志未有不私諸其身者也志未有不私諸其身則其所見無非利者機械之欲其巧以㨗也窺伺之欲其專以密也尋尺之欲其揣以審也知其如是之為利而己矣雖或有所勉而遯焉以自好有所矯而譲焉以自潔此其迹若疑於義者然在小人則亦但知如是之為利而巳矣何者彼固有所利之也是小人舍利則無所喻矣夫徇義而至於喻則利之所不能入也徇利而至於喻則義之所不能入也是以學者貴辨之於早乎
  落落數語而於義利之分界與君子小人心術之動精神之運巳辨其所從生而推之至於其所終極矣就語孟中取義而經史事迹無不渾括此由筆力
  髙潔運用生新後人動䦨入四書字面作文殊乏精采所謂上下牀之隔也






  德不孤必有鄰        諸 燮
  聖人於有德者而必其有親所以進人於德也夫人莫不有是好德之心則其所以類應於德者勢也曾謂有德者而孤立乎哉夫子以是為立德者勸意謂夫人之情莫不信同而疑異喜合而惡離夫惟感之以自私之心而後夫人之心疑感之以拂天下之行而後夫人之心沮於是畏而莫之合以至於窮焉而無所與者是果德之罪哉夫德也者原於天而具於人非有我之所得私足於此而通於彼為人情之所甚便吾德之不修吾無以孚於人吾懼焉而巳矣吾德之既修固未有感之而不應者而何病於孤耶蓋德則公公則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無所疑德則愛愛則有以足其甚便之欲而無所拂是雖無意於人之我同也心同則相求自將信其道而願為之徒雖未嘗强人以必從也類同則相濟自將樂其便而安為之與莫非吾人也則莫非吾徒也莫非吾德也則莫非吾與也茍以其私也而惡吾之修是固異於德者也而何病於君子之同哉以其忌也而畏吾之修是自離於德者也而何病於君子之合哉必也天下無君子而後吾之德始孤必也天下皆小人而後相率以自外於吾德今天下之不皆君子固也亦未必皆小人則吾德之有隣而吾道之不至於終窮也固可信其必然矣
  兩義到底揮灑如志又時作參差使人迷眩原評運古文氣脈於排比中屈盤勁肆辭與意適此等文若得數十篇便可肩隨唐歸惜乎其不多見耳







  三仕為令尹  六句     唐順之
  大夫之心裕而公忠於謀者也夫裕則齊得失公則平物我而子文可以為忠矣仁則吾不知也子張之意若曰今夫天下之人謀其身也過周而謀其國也過畧夫惟其過周也則少不如意者未嘗不為之戚焉夫惟其過畧也則茍無預於巳者未嘗屑為之謀焉此無怪乎倖進之多而善治之寡也子文曾有是乎方其三仕為令尹繼而三巳之也吾知滿其欲得之志不能不喜於利見之初而拂其患失之心不能不愠於播棄之後况夫勉於其暫不能勉於其久者人之情也矯於其順而不能安於其逆者理之常也子文則謂窮達命而巳矣貴賤時而巳矣運之所隆則其仕我者其道亨也不色喜也勢之所去則其巳我者其道窮也不色愠也安其常而不揺於身外之感順其適而不遷於事變之交其在已也猶其在夫仕也其在三也猶其在夫初也吾於是而知其心之裕矣及其將去而新令尹以代也吾知忌心生於新故之變則必幸其敗事以形吾之善愠心起於去位之日則必不謀其政而任其人之為况夫功成者退則舊政雖善未必其我德也責有所歸則新政雖不善亦未必其我咎也子文則知有國而巳矣知有君而巳矣懼其未識乎治體也而孰所當因孰所當革盡其說而道之焉懼其未識乎民宜也而孰為便民孰為不便於民舉其國而聽之焉大其心而不計其形迹之嫌忘其私而求善夫身後之治使其政之行於我者猶其得行於彼也而政之行於彼者猶其得行於我也吾於是而知其心之公矣吁子文其春秋之良哉就人臣立論身國對勘反正相形子文全身巳現却仍是子張發問口吻於題位分寸不溢 歸唐皆以古文為時文唐則指事類情曲折盡意使人望而心開歸則精理内蘊大氣包舉使人入其中而茫然葢由一深透於史事一兼達於經義也

  魯一變至於道        薛應旂
  聖人言魯至道之易欲其知所變也夫道先王之所以為國者也魯如一變斯至之矣而可以不變乎哉夫子之意曰齊魯之為國也其俗不同而其變而之道也其勢亦異齊一變固僅至於魯矣以魯言之其又何如哉粤自我魯開國之初當伯禽受封之日文武之謨烈尚在周公之訓誥方新惟時秉禮立教而凡所以行之於上者莫非道也迨隱桓以來漸以替矣然於禮教則猶知所重也惇信明義而凡所以達之於下者莫非道也迨成襄以降寖以微矣然於信義則猶知所崇也茍為之魯者因先王之所遺而思其垂創之心將見不必紛更之擾也偏者補之敝者救之而一振舉之下百度為之自貞因今日之所乘而興其紹述之念將見不俟改革之繁也廢者修之墜者舉之而一轉移之間衆正為之畢舉言乎禮敎不特重之而巳秉之立之而昭布於上下者洋洋乎一如其舊言乎信義不特崇之而巳惇之明之而顯設於民物者駸駸乎盡復其初禄之去公室者自是可復而爵賞一出於上今日之魯殆周公之魯而非隱桓以來之魯矣政之逮大夫者自是可還而政柄不移於下今日之魯殆伯禽之魯而非成襄以降之魯矣謂之曰至道信乎其為有道之國而望於天下也不徒然矣奈之何其不變也哉
  遡其肇端及其流𡚁舉變之作用指至之條理兼酌時勢以明措注可謂約而能該矣








  夫子為衛君乎  一章    許孚逺
  聖人之不為衛君於其尚論古人而可知也蓋古今是非可以例見也夫子深與夷齊之讓國而肯為衛君乎昔者衛靈之薨衛人奉輙而拒蒯瞶而託嫡孫當立之說以辭於諸侯人倫之薄惡莫有甚於此者也是時夫子適在衛而冉有子貢之徒從焉想正名之論夫子尚無因而發而處衛之意諸賢亦莫測其微故冉有疑之而問於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求非以私心窺聖人也正欲以國之大故而取裁於聖人也子貢應之曰諾吾將問之賜非智不足以知聖人也不敢以無徴之言而遽釋乎同列也然時事猶難於顯言而比類或可以相發古有夷齊固知其為遜國人也倘非中道能無不槩於聖心者乎而不知其清風髙節師表百世賢人之名夫子不得而冺之矣兄弟遜國夫子稱之為賢人似也倘存矯激其中豈能無怨悔乎而不知其求仁得仁甘心窮餓無怨之志夫子尤深諒之矣由是言之夷齊之遜國也以求仁也其無怨也以得乎仁也假令夷也違父命而齊也悖天倫雖竊國為諸侯不可一日安於臣民之上夫惟伯遂其為子而叔遂其為弟故棄國如敝蹝可以浩然存於天地之間然則仁不仁之間乃古人之所以審處而父子兄弟之際正仁不仁之所存也以今觀於衛輙之事仁耶非耶其於夷齊賢不肖何如也故子貢出而語冉有曰夫子不為也然後諸賢之疑釋而國之是非定矣
  題中曲折纎悉不遺極安閒極静細後來名作俱不能及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  一章 鄒守益
  聖人有見聖之思而終不得於有恒也夫由聖人而思及於有恒夫子之心亦切矣而有恒者猶不得而見焉聖人亦且奈之何哉夫子之意以為世變之趨而下也可慨哉至於世變之愈下而吾人之所思亦因之矣何則由聖人而下則有君子善人而有恒又其次也由有恒而進則為善人君子而聖人又其至也始吾於天下也豈不願見聖人哉顧聖人不可得而見而得見君子則猶聖人之徒也斯亦可矣又豈不願見善人哉顧善人不可得而見而得見有恒則猶善人之徒也斯亦可矣蓋以厚望之心求天下則雖善人君子猶不足以滿吾希聖之念而以難得之心求天下則雖有恒亦足以係吾入聖之思也然而今之人亡矣虛矣約矣其為人何如也且亡以為有焉虛以為盈約以為泰焉其於恒何如也有恒者且不可得而見而况於善人乎况於君子乎又况於聖人乎已矣乎吾終不得而見之矣夫此等文如有道之士百體順正發氣滿容不可以形似也其措意遣言亦天然合度少有所損則已虧少有所益則已贅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歸有光
  古之聖人得賢臣以𢎞化者也夫聖王未嘗不待賢臣以成其功業也有虞君臣之際所以成其無為之化而後之言治者可以稽矣且夫天之生斯民也必有聰明睿智之人以時乂萬邦而統治于上以為之君其有是君也亦必有篤棐勵翼之人以承辟厥德而分治于下以為之臣有民無君則智力雄長固無以胥匡以生而有君無臣則元首叢脞其不能以一人典天下之職明矣是故人知有虞致治之隆超軼于三王之上而不知當時人才之盛而特有賴于五人之功蓋賢俊彚生天所以開一代文明之治而惟帝時舉則聖人所以為天下得人者也故夫洪水未平方軫下民之咨使四岳之舉皆圮族之徒則舜亦無所為力者而九載弗成之際適有文明之禹以幹其蠱所以排懐襄之患而底地平天成之功者得禹以為之者也烝民未粒方軫阻饑之憂使九官之中皆象恭之流則舜亦無所可恃者而五榖不登之餘適有思文之稷以奏之食所以盡有相之道而啓陳常時夏之功者得稷以為之者也民食而不知教聖人又以為天下之憂時則有契以為之司徒所以廸兹彛教而在寛之敷天下皆知錫汝保極而樂于為善民教而不知刑聖人又以為天下之防時則有臯陶以明刑所以明于五刑而協中之化天下皆能不犯于有司而憚于為惡至于萬物異類而一原盡人之性而不能盡物之性亦聖人之所病者當夫於變時雍之日又得伯益以掌虞衡山澤之政則不徒為民除害而所以若予上下草木鳥獸者終有賴焉是知舜之有五人也天下皆見五人也天下皆見五人之為而不知舜之為及天下之治也天下皆以為舜之功而不知其為五人之功天道運而四時成君臣合而治化隆觀于此不獨見有虞人才之盛又可以見聖人恭已無為之治矣
  實排五比雄氣包孕具海涵地負之概在歸震川文中為近時之作然制藝到此已是極好順時文字矣















  顔淵喟然歎曰  一章    唐順之
  大賢歎聖道之妙敎雖可因而化則未及也夫體道以化為極也顔子雖得於敎而終無以化焉聖道之妙一至此哉顔子蓋已得聖人之藴而有感于斯道之神遂喟然歎曰甚哉夫子之不可及也蓋夫子之道吾以為求之而可得也然而峻極充周有不窮之藴純全完固極渾厚之體得非仰之彌髙而鑚之彌堅耶吾以為見之而可象也然而周流無滯極變動之神兩在不測妙無方之化得非瞻之在前而忽然在後耶聖道之妙如此不有夫子之教則亦終焉爾矣幸而夫子教思無窮而誨人有序始之以博文所以大其畜也而知必欲其致焉終之以約禮所以一其歸也而行必欲其力焉是何其循循善誘耶故未聞夫子之教也欲求之而不可得也既聞夫子之教也欲不求亦不可得也故好之而必力之力之而必致之而博文約禮之功無所不用其極而吾才為之竭盡矣由是不可形者形其形不可象者象其象而髙堅前後之妙有以灼見其精而天機為之卓立矣斯時也吾豈不欲與道為一哉然神不可致思而至之也無所容其功化不可助長而存之也無所施其力一間未達之機亦將奈之何哉是則方其未得也夫子之敎可以使之求也及其既得也雖夫子之教亦不得而與其能也聖道之妙有如是哉
  隨題體貼處處得喟然之神行文極平淡自然中變幻無端不可方物 其噓吸神理處王守溪亦能之而開闔頓宕夷猶自得則猶未闢此境也







  賓退  一節        金九臯
  聖人之相君送賓也而因以紓其敬焉夫主之敬賓禮也而既退則敬可紓矣聖人必以不顧而告君其終事之不茍也有如此哉且夫諸侯之朝於諸侯也賓之入則主君迎之成禮而後退焉賓之出則主君送之再拜而後别焉此固賓主相見之禮而其迎其送擯皆從之者也吾夫子於賓之既退也而必復命於君曰賓不顧矣者何哉紓君敬也蓋方賓之入門而君之迎之也則相揖之間正君敬方形之始而匪紓匪傲亦擯之所以相君行禮而必欲其接之以讓者也方擯之在廟而君之享之也則百拜之禮正君敬方殷之時而齋荘整齊又擯之所以教君成禮而不欲其繼之以倦者也若夫賓既退矣敬亦可以紓矣但其恭肅之心猶不忘於設拜之餘而賓與主之相向則賓之顧之猶得而見也斯須之敬猶將致於揖别之頃而視與手而俱下則賓之不顧君不得而見也是故於斯時也必以不顧復命者庻君之致敬於其始者將少逞於其終而恭不可過于是乎知所殺焉是非使其君之遂肆也視夫入門之時則有間耳因賓至而起敬者亦因賓退而少紓而禮不可多于是乎知所節焉是非欲其君之遂怠也視夫在廟之時則有間耳
  形容淺近語細刻大雅是鄉黨記叙題法










  入公門  一章       唐順之
  聖人之趨朝也漸近于君而敬有加漸逺于君而敬無已葢朝廷之禮以敬為主也况聖人事君盡禮者其始終之一于敬也固有不期然而然者哉昔者夫子當其習容觀玉之委蛇趨朝之初於時固直躬而行也一入公門則鞠其躬而如不容焉不知公門之髙且大也立不中門以避尊也行不履閾以致恪也自其入門而敬已至矣然此猶致敬于其躬而其色與足猶自如也及其過君之位則如見乎君矣色而勃如非夭如之常也足而躩如非折旋之常也言似不足非便便言之常也自其過位而敬益至矣然色與足雖已變其常而氣猶自如也及其自堂下之位而攝齊以升于堂上則最近乎君矣其鞠躬猶夫入門之時而屏其氣則有似乎不息者焉至于升堂而敬無以加矣升拜之禮既成由是而出降一等則天顔暫違于咫尺氣無事于屏矣逞其顔色殆有怡如其可掬者乎由是而沒階則拾級無煩于聚足衣可以不攝矣拱手而趨殆有翼如其可象者乎由是而復其堂下之位則又瞻仰堂上君實臨之踧踖如也而不敢自寧焉色方逞而又變手方翼而又斂其始鞠躬屏氣之餘乎聖人之見君始而敬中而和而終之以敬如此然而和非有出于敬之外也和蓋所以濟敬也歟
  或於前面托一層或於後面收一筆夫子德盛禮恭從容中節處曲曲傳出而行文亦極迴環錯落之巧








  鄉人飲酒  一節      茅 坤
  聖人飲於鄉而必嚴夫老老之節焉蓋鄉黨莫如齒也聖人侍飲於杖者之側而必時其出以為節焉斯其所以尊髙年也乎且夫鄉人之飲酒所以合比閭族黨之衆而為歳時宴饗之㑹者也時則鄉人之所貴也以年而禮之所先也以讓其有杖而飲者一鄉之人所共父事之而不敢以筋力之禮相施報者也則亦一鄉之人所共齒尊之而不敢以聚散之常相後先者也杖者未出而我或先之君子以為亢矣杖者既出而我或後之君子以為命矣唯孔子則不然不敢羣少長相為宴言而已也必也周還於爼豆之間時其起居而不離亦不敢唯酒食相為徴逐而已也必也俯仰於几席之際時其動静而不違方杖者之獻酬為歡而未出也惟見其與之傴僂也與之左右也為酒無算葢不敢乘之以跛倚之私而孑然而先矣及長者之宴卒成禮而既出也惟見其與之盤辟也與之携持也舉足不忘亦不敢任之以流湎之情而跇然而後矣始之旅而進也固曰長者位上少者位下所以習齒讓於始也繼之旅而退也亦曰長者在前少者在後所以謹齒讓於終也要之其侍食也曰父黨在則禮然而不敢不敬共矣其辭而去也亦曰父黨在則禮然而不敢不肩隨矣吁聖人之尊髙年也如此夫
  所補皆題中所應有而配置形容備極融錬 鹿門講八家古文之法其制義惟取清空流利首尾一氣而少實義難為諸生家矩度故轉録其少矜重者







  君賜食  一節       湯日新
  聖人於君賜而承之各有禮焉可以觀敬矣甚矣君賜之不可茍也隨物之異而皆有禮以承之聖人敬君之誠蓋如此且春秋之時大烹之典雖廢而問餽之禮猶存茍以禮來者孔子嘗受之矣然而君臣之際豈徒以交際之常處之也哉是故惟辟玉食君之所以自饗者也時而賜之夫子得而食之矣然亦非敢以茍食也必正席焉以致其對君之肅必先嘗焉以歆其休享之誠蓋將飽德於屬厭之餘而分錫於品嘗之後固不敢視為飲食之微而䙝焉以用之者矣其禮行於賜食有如此者至若腥也者所以充君之庖者也君賜之腥則先嘗之禮非所拘也夫子必熟而薦之焉物非餕餘固可以伸追養之志而羞之餽祀庻足以昭君德之馨葢不敢用之於人而必用之於神使君之所以逮下者得以上逮於祖考夫固以榮之焉耳其禮行於賜腥有如此者生也者所以備君之腥者也君賜之生則熟薦之禮非所泥也夫子必從而畜之焉物之當愛故欲生之而不傷而惠出於君以故愛之而愈切蓋不能終置於不用亦不敢無故而輕用使君之所以推恩者得以推及於禽獸夫固以仁之焉耳其禮行於賜生有如此者是則食非不頒也而先嘗之先敬而後惠也腥非不嘗也而熟薦之因敬以為孝也生非不薦也而必畜之推敬以廣仁也賜雖不同而應之曲當如此此固夫子處物之義而上交之誠事君之敬不亦可見矣乎
  此文有補題處有互見處有代記者設聖人心事處總由學識才兼到故能逐段周詳如此原評
  從守溪文化出意味雅密已盡題之能事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先進於禮樂一章       張居正
  先進於禮樂一章       歸有光
  季路問事鬼神一節      唐順之
  所謂大臣者一節       歸有光
  請問其目一節        唐順之
  子張問明一節        王 樵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一節   許孚遠
  不得中行而與之一節     王愼中
  克伐怨欲不行焉一章     唐順之
  孟公綽一節         王世懋
  一匡天下          唐順之
  君子上達          許孚遠
  以直報怨二句        錢有威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
  邦君之妻一節        周思兼
  性相近也一節        歸有光
  謹權量三句         茅 坤











  先進於禮樂  一章     張居正
  聖人於禮樂述時人之所尚表在已之所從盖文敝則宜救之以質也聖人論禮樂而獨從先進也有以哉想其意盖謂禮樂貴在得中而君子務乎實勝今也或失之靡矣吾方憂其敝而莫之救也而世之論者乃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盖見其簡而遂以爲陋也見其直而遂以爲俚也是以今而論昔也則其謂之野人也固宜後進於禮樂君子也盖習其繁而以爲有度也習其縟而以爲有章也是以今而論今也則其謂之君子也亦宜夫習俗易以移人而古道乖其所好世固如此若我用之則願從先進焉何也禮樂所以養徳也而養徳者宜處其實不宜處其華所以維風也而維風者宜居其厚不宜居其薄以求諸實先進有焉有其實則用以治心而心平用以治身而身正周公之遺範猶存固吾所夢想者也雖戾於俗奚恤乎以求諸厚先進有焉有其厚則用之朝廷而化行用之邦國而俗美文武之遺風未冺固吾所憲章者也雖以爲野何傷乎吁夫子之言其欲挽春秋以復乎成周之盛意獨至矣
  意思乃人所共有而規模閎遠矜重中具流逸之致













  先進於禮樂  一章     歸有光
  聖人述時人尚文之弊而示以用中之極也夫天下之勢趨於文而不可挽也夫子先進之從得非示之以用中之極乎何則道散於天下而禮樂其顯者也道之不明而俗之淪胥也久矣故時人之論禮樂其謂之先進者則文武成康之始也猶以其文之未備而不安于其故謂其後之可以加而未至於盡飾似類乎閭閻敦朴之習而譏之以為野人也其謂之後進者則黍離以降之後也乃以其文之旣至而恱乎其新嘉其飾之已盡而可以合于時宜所以為有搢紳士大夫之風而稱之以為君子也時人之論如此人情狃于其習則日化而不自知偏于其所見則自以其言之當而不覺其過誠以周承三代之後天下之勢已日趨于文雖文武周公皆以聖人持之未始離于中也然視前世已文矣今猶以為野則其變窮而無所復入也救文以忠吾固不能以反古之道為下不倍實不敢違夫從周之心亦惟規摹前世行之于家達之于天下一遵夫洛誥周官之典亦不啻郁郁之文矣憲章當代施于金石越于聲音慨想夫鳬鷖旣醉之風亦不啻雍雍之美矣禮從先進之議也以導其志而周旋裼襲降升俯仰有周公之法度存焉而繁禮飾貎不能以徇今世之觀也樂從先進之作也以和其聲而曲直繁省㢘肉節奏有大樂之鏗鏘在焉而代變新聲不足以阿世俗之好也是何也周之初非不文也質未嘗不存周之末文也而質已盡也天下靡靡焉日趨于偽此夫子所以從先進之志豈非示禮樂之教于天下耶
  離竒夭矯却是渾涵不露真史漢文字非制義文字也原評
  原評擬之史漢未免太過方之唐宋八家中其歐曾之流亞歟


  季路問事鬼神  一節    唐順之
  觀聖人兩答賢者之問可以知反本之學矣葢窮理者貴乎反其本也求事神於治人求知死於知生則庶乎其可得矣夫子告子路之意如此且夫鬼神者精誠之極故季路以事鬼神為問也鬼神之情狀夫子嘗於贊易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顯於鬼神者則有人矣人固羣於人之中而未必能事人也未能事人則何以事鬼神乎夫子言此葢以至誠之不可掩者鬼神之靈一人心之靈者為之也非人心則何以有鬼神也故知事人則知事鬼神矣死者人道之終故季路以死為問也衆生必死夫子嘗為宰我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先於死者則有生矣人固囿於生之中而未必能知生也未能知生則何以知死乎夫子言此葢以機緘之不容已者氣之散而歸於無一氣之聚而向於有者為之也非聚則何以有散也故知生則知死矣以是知幽明一理也死生一理也然幽明之理又所以為死生之理也此吾道之所以為一本也歟精卓堅老著語無多而題之切要處已盡














  所謂大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所以事君者惟其道而無所徇也夫人臣負天下之望非偶然也道在吾而無所徇於天下此其所以為大臣也與且夫人臣同有委質之義而大臣獨負乎不世之名固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所守者甚堅也是故天下有所謂道者是為天理之當然人倫之極致天下之所以治亂生民之所以休戚係乎此也大臣者窮而在下固以之為修身之具達而在上即以之為治平之資是以佐辟明時而當論思獻納之際所以自靖而獻於吾君者必大猷之是程而不敢曲學阿世以規世主一切之好股肱王室而有謨明弼諧之風所以造膝而告於爾后者必皇極之敷言而不肯枉道徇人以隨流俗因循之論君所謂可而吾否之君所謂是而吾非之君所謂俞而吾吁之有見於道而已凡其夙夜匪懈而懐勵翼之心者惟欲致吾君於堯舜也一家非之而無所顧一國非之而無所顧天下非之而無所顧不忘乎cq=642道而已凡以旦夕承式而極忠愛之忱者惟欲復斯民於唐虞也然使吾言用則天下受其福而吾亦安享其榮吾言不用則天下受其害而吾亦無所於徇忠言嘉謨而有所不合則髙爵厚禄不可以一日而縻吾之身道德仁義而有所不入則虛辭縟禮不可以一朝而變吾之志葢吾之身非吾之有也斯道之身也道期於可可則道在焉而不能以不留吾為道而留也道期於不可不可則道亡焉而不容以不止吾為道而止也夫其要之以必去而所謂以道事君之義益彰矣以道事君而天下之望愈重矣若夫始之以夸大之詞而卒徇之以卑近之說勢之所順或以達其忠而勢之所逆遂依阿淟涊以為容是具臣之類也
  嚴詞偉義屹然如山坊刻為穆孔暉墨然亦小有同異原評
  實理中藴浩氣直達儼如宣公對君之奏朱子論學之書
  請問其目  一節      唐順之
  大賢問為仁之目得聖教而以為已任焉甚矣顏子之力於為仁也領克復之目而任之不辭非有得於心法之傳者而能之乎昔顏淵問仁於夫子而承克己復禮之訓也想其求仁之志素定於心齋之後而理欲之分默㑹於善誘之餘故不復有所疑問而直請其目也夫子喜其見理之真乃悉數其目以告之曰物交之迹雖由外以感其中善惡之機則由中以達於外而仁豈必求諸遠哉近取諸身而已矣彼日司視耳司聽而心實主之也若非禮而欲視則絶之以勿視非禮而欲聽則絶之以勿聽如此則心不誘於聲色之私而作哲作謀之體立矣口有言身有動而主之者心也茍非禮而欲言則絶之而勿以形諸口非禮而欲動則絶之而勿以形諸身如此則心不涉於尤悔之累而作乂作肅之用行矣克已復禮之目端在於此顏子遂從而任之曰仁道必至明者而後察其㡬回之質雖非至明者也尚當既竭吾才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擇之精而不昩於所從仁道必至健者而後致其决回之質雖非至健者也尚當拳拳服膺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守之固而必要其所立以為仁由已自勵不敢誘之於人也以天下歸仁自期亦不敢半途而廢也斯則回之所當自盡者乎吁夫子之善教顏子之善學兩得之矣
  荆川三墨惟此可謂規圓矩方繩直準平矣原評









  子張問明  一節      王 樵
  聖人語賢者以明而重致其意焉葢譖愬之巧不行非明且遠者不能也聖人丁寜於子張其因其失而使知所警也夫且夫理者君子之所以揆事而或托於理以藏其術情者君子之所以求實而或雜於情以亂吾聽欲有道以照之此人之所以貴於明也故子張以明問而夫子告之曰明者非他能察而已矣今夫事本非實而譖者遽然極言其事愬者泛然不切於身則未足以惑人也有浸潤之譖焉緩頰而談借事而論欲以陰入於我而初若無預於彼此在人有不覺其譖之行者以先於所入而安於所未嘗疑也有膚受之愬焉徴於切近指於可信激吾以膚受而乘吾所不及詳此在人有不覺其愬之行者以先於所見而動於所不能堪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嘗行於偏且闇者惟其不明故一有所聞而忿心應之也今也明足以知浸潤之情曰無故而然其中必有故也弗行也明足以知膚受之意曰縱其實然豈不可以徐審之也弗行也明者不惑其不謂之明乎哉抑不特可謂之明而已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常行於隘且廹者惟其不遠故一有所聞而淺心應之也今也旁燭於浸潤之表曰是其言在於此而意在於彼乎不聽之矣遠覽於膚受之先曰是其動我於耳目之近而蔽我於堂阼之上乎不聽之矣遠者明之至其乂不謂之遠乎哉吁好髙之士有摘奸發伏以為明而或反見欺於耳目之近有窮髙極深以為遠而不能測人於方寸之間視此可以省矣
  恐詞繁不殺處冩不出好勢乃作此避難就易之局總發上截而以下截分頂之故原評謂之變體也刻劃深透㡬可襲跡於唐荆川而終不能强者古文之氣脈耳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  一節 許孚遠
  君子之所視乎名者重故言有所不茍焉夫名非虛也將言而行之者也君子言出乎名其敢以或茍哉夫子欲正名於衛因子路之疑而曉之若曰人之有倫名以命之久矣其在國家則君臣父子之義存焉禮樂刑政之綱維繫焉一有不正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故君子之於天下有其名之不徒名而已也名之則必可言之其揆諸義也協其宣諸辭也順稱之於朝稱之於國稱之於天下葢萬口同然而無得以矯其非者斯名焉不可言者不以名也有其言之不徒言而已也言之則必可行之其措諸躬也安其施於事也達在家宜之在國宜之在天下宜之將百世無弊而莫或有窒於行者斯言焉不可行者不以言也名之必其可言故名之正與不正乃言之順逆所由始言之必其可行故言之順與不順乃行之善敗所由基甚矣夫名之重而言之難也君子之於言葢非曰朝廷之上惟言莫違可茍焉而出乎身也别嫌明微必稽於天理人倫之至而凛凛乎思以植天下之大防亦非曰位號之間惟命是從可茍焉而施於國也慎終慮始必要於人情事變之歸而兢兢乎思以存兩間之大義由是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朝廷之上無慚德也由是禮行樂興刑淸政舉而邦國之間無茍動也其機甚微其效甚著君子之言要於無所茍而已矣由是觀之則夫子在衛所以欲先正名之意豈不昭然若發䝉也哉而由也且迂之甚矣由之失言且不智也
  題為通章結穴文能切中事情不用斡補而題緒清析章脈貫通堅重遒宻嘉靖盛時風格





  不得中行而與之  一節   王慎中
  聖人抑致意於傳道之士而其志可知矣夫中行不得而思狂狷聖人之意抑而彌深矣此其為道也不有大憂乎夫子傷道之不行故發此嘆也葢曰世莫宗予吾已不敢望見諸身天未䘮文吾安可使弗傳諸後誠得中行之士而與之弗畔於道而教育得人克協於極而繼述攸頼固吾所大願也然今不可得已惟予有懐何能自慰耶道不可以終墜而傳之必資於有人心不能以自己而求之抑思夫其次必也士如狂狷者亦可相與以有為矣吾何以取於狂狷也葢進學之資無所慕則志弗逮而教難施狂者趣量髙遠意之所許將等古人而直上之所少者特其實行之不揜耳即若人而裁抑之行以副志而篤實日新其於道也㡬矣吾如何而勿思哉無所恥則守無恒而行弗篤狷者操履孤介節之所勵其視不善若將凂焉所病者特其智識之未融耳即若人而激勵之學以廣才而精進不已其造道也易矣吾安能以無意耶嗚呼足以見聖人不得已之心矣
  狂狷志節及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處俱確實深細不為影響近似之言王遵巖時文意義風格實無過人者以曾治古文故氣體尚不俗耳











  克伐怨欲不行焉  一章   唐順之
  賢者以制私為仁聖人所以抑之也葢無私之謂仁而制私不足以言之也原憲之所問與夫子所以敎原憲者於此見之矣今夫仁者寛裕溫柔本自無所克伐而不仁者矜已誇人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仁者不忮不求本自無所怨欲而不仁者恣情徇物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憲也以狷介之資勵堅忍之力故能於此而不行焉至於不遠之復彼固有所未能而無妄之真彼固有所未識也乃遂以是為仁而問於夫子夫子從而告之曰人心惟無所克伐也一有克伐焉其勢不至於以私滅公不止也於天人交戰之中而力有以防其潰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克伐在也人心惟無所怨欲也一有怨欲焉其勢不至於以情鑿性不止也於愛惡相攻之際而力有以遏其漸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怨欲在也非必人欲横流而後為此心之累但藏蓄而不化則已非靜虛之本體矣况檢㸃稍或疎焉固有潛滋暗長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横流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非必形迹暴著而後為吾仁之病但留滯而不釋則已非順應之本然矣况操持稍或弛焉固有投間抵隙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暴著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是則原憲之問雖若過於自任而亦見其求仁之切夫子之答雖若抑之而實進之於安仁之域者也
  於仁與四者不行分際體認親切故出之甚易而他人苦思極慮不能造也







  孟公綽  一節       王世懋
  聖人評魯臣之不欲者而以為有能有不能焉夫趙魏之老不欲者能之而滕薛大夫非才莫能也聖人以是評優劣而魯臣之論定矣夫子之言若曰天下無全才而才之有所優者類有所短若吾魯之有孟公綽葢大夫之表也然特不欲人耳吾試評之其優於趙魏老而不可為滕薛大夫者乎何則趙魏大國之卿也而老家臣之長也非重徳無以居重地固有取於坐鎮雅俗之人而無官守則亦無曠官又何必於長材異能之士卿族之尊聚其室而聽命焉得人如公綽者老之亷靜可風也葢家有老成而以不賄聞於諸侯者由此其選矣上卿之室羣衆宰而受成焉有士如公綽者老之鎮靜可師也葢卿有家相而以不擾能安巨室者斯人當之矣若夫舎家老而大夫之則才不稱徳已懼夫國事之難堪况大夫而滕薛焉則力不任煩益見其官守之弗逮蕞爾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其務何賾也而欲觀理亂於一人之身此寜可以亷靜者當之乎而老成之技至此將無所施矣一旅之衆交於四鄰之君其職何艱也而欲寄安危於一人之任此徒可以鎮靜者得之乎而家相之良至此將無所展矣然則為公綽者其亦不幸而不為趙魏之老以盡見其長也其亦幸而不為滕薛之大夫以盡暴其短也葢公綽之定論如此吁後之官人者聞夫子之訓慎無用違其才而使士兩失與抑揚進退一字不茍偉麗處行以謹嚴可傳之作原評







  一匡天下          唐順之
  佐霸者有輔世之功聖人所以取之也甚矣聖人取善之公也以管仲正天下之功而夫子稱之其亦不沒人善之意歟自今觀之春秋之時何時也繻葛一戰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君臣之分蔡師一敗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夷夏之防天下之不正也甚矣其孰能匡之管仲之相桓公也志同道合而一以取威定霸為已任言聽計從而一以招擕懐遠為已責慮王室之衰也於是乎有葵丘之㑹焉誓之以五命之嚴申之以載書之信而以下陵上者始知所懼矣慮夷狄之横也於是乎有召陵之師焉連八國之援以摧其鋒許屈完之盟以懐其徳而以裔謀夏者始知所警矣雖曰借其名以遂其私也而名之所以不亡者亦其借之之功雖曰假其義以文其奸也而義之所以不冺者亦其假之之力君尊臣卑視夫周鄭交質之際不有間乎内夏外夷視夫憑陵江漢之日不有殊乎管仲正天下之功如此身係天下之重故北面請囚而不以為恥心存天下之圗故忘君事讐而不以為嫌子貢何議其未仁耶
  洞悉三傳二百四十年時勢了然於心故能言之簡當如此前輩謂不可把一匡説得太好非也下文説一匡之功如許鄭重可見聖人之心廣大公平言各有當不可以一端閡也










  君子上達          許孚遠
  窮君子之所造以循理勝也夫理形而上者也君子惟理之循其上達安可量耶聖人意曰人品定於趍向所從來矣世之人孰不有超羣拔類之想而未嘗審登髙行遠之途是以達而上者之不多見於天下也其惟君子乎君子從道而不從欲故能脱凡近以遊於髙明從天而不從人故能超等夷以躋乎光大聲色貨利無牽於外而志氣日見其淸明身居萬物之中心超萬物之上造詣之淵邃衆莫得而窺之矣知見意識無梏其靈而義理日覺其昭著迹與人羣為伍道與造物者逰地位之峻絶人莫得而㡬之矣操修在於庸行庸言而究竟極於無聲無臭是故自强不息曾無止足之期學問基於銖積寸累而德業徴於富有日新是故其進無窮直躋神聖之域由君子觀之若無若虛固終身無上人之意而品邁流俗行表人倫則上達必歸諸君子由斯道觀之彌髙彌深雖上智無息肩之所而舉之必勝行之必至則上達非君子不能千里之行始於跬歩九層之臺基於壘土吾於君子乎見之非君子則小人不上達則下達理欲敬肆之間而已矣
  遇此等題不肯靠實發揮每求深而反淺此文品質不甚髙峻而於上達本末原流實能疏發曉亮











  以直報怨  二句      錢有威
  聖人酌怨徳之報惟其稱而已矣葢報施之道不容以任情也怨以直報而徳必以徳報之又焉有不得其稱者哉夫子示或人之意若曰天下有不齊之遇而君子有平施之心子欲以德而報怨不惟失報怨之平而徳亦將難其報矣自我言之人之有怨於我者我雖無復之之意而事之相加亦報也使蓄怨而故為之薄固不可以為直雖遠嫌而故為之厚亦豈所以為直乎故夫報怨者亦惟大公以廓其度而事之未至初無作好作惡之心順應以普其施而事之旣至莫非公是公非之道茍其可愛從而愛之非其可愛則固未嘗不憎也茍其可取從而取之非其可取則固未嘗不舎也直道而行若彼素無怨於我而我素不知其為怨者矣要之怨有不容於不報者吾秉義而行之亦不害其為直也夫怨而報之以直已不失為厚矣又奚必以徳哉惟夫人之有徳於我者彼雖無望報之心而我之自處不容於不報也使以怨而報焉則固刑戮之民矣雖以直而報之亦豈輕重之等乎故夫報徳者仁以存心而有徳者不忍忘禮以處人而先施者不忍悖如其可愛固得以遂吾心矣卽不然茍可以曲全其恩者何不用焉如其可取固得以用吾厚矣不然茍可以曲行其惠者何不為焉是雖一人之私情而寔天下之公理矣要之徳有不容於不報者吾雖過厚以遇之猶恐莫稱其徳也夫徳而報之以徳則在我者始得其平矣豈可加之於怨哉是知直以報怨義之公也而亦未始非仁徳以報徳仁之厚也而亦未始非義仁至義盡此報施之道所以為得而或人之言多見其偏矣
  於題之中邊前後無處不徹更極轉側斡補之妙




  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聖人告大賢之問亦以禮樂治天下而已夫虞夏商周天下之盛王也其為禮樂可知矣聖人之所以治天下宜其有取於此與昔顏子問為邦而夫子告之以為天下之治皆本於一人之心茍非建中和之極則法制之所驅率者亦末也惟四代之禮樂可稽已是故治厯明時聖人所以奉若天也自三王迭興而三統備焉殷之建丑月窮而星回制非不善也周之建子剝盡而復返義非不精也孰與夫人紀之建所以終天地之功吾得夏時焉以坐明堂以班正朔無非後天而奉天葢巍巍乎神禹文命之敷矣至於文質異尚三王之道若循環然商質尚矣而吾不純用夫質也用其質之中者而輅其在所乘乎葢以渾堅之體而無雕㡬之失視金輅之重玉輅之靡為太過焉於以具王者之法駕以備廵狩而事臨幸葢渾渾乎成湯之建極也周之政文矣而吾不純用夫文也用其文之中者而冕其在所服乎葢以玉藻之度而稱龍巻之儀視夏后氏之収殷人之哻為不及焉於以具王者之法服以事天地而享鬼神煌煌乎文武成康極文之世也至於樂者中聲之所止陶冶人心於太和者也則虞舜為不可及已九韶之舞吾其象之大樂與天地同和而聲容一彷於虞廷之盛真若有以揖讓於羣后之間而親見夫百獸之舞是又軼三代而進之矣是知奉天而備商周之法物端冕而聽有虞氏之遺音内寔根於精神心術之微而外有以兼夫禮樂法度之備夫子所以綜百王而埀萬世之法者寔在於此非顏子其孰得而聞之
  和平之音淡薄歡愉之詞難工昌黎猶為文士言之也試誦周召歌雅當自悔其失言矣此等文亦當以是求之 貴重華美如陳夏商間法物其於禮樂亦彬彬矣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
  聖人論人臣之義惟務自盡而不求其利也夫為祿而仕非所以事君也事求自盡而禄有不計焉夫子之言所以立人臣之防也葢曰君之使臣也固以厚下為深仁而臣之事君也則惟以奉公為大節人惟不明乎分義而臣節始微矣以予觀之臣之事君自一命而上孰不有事之當為者乎是事也所以熙帝之載也存乎臣者也亦孰不有食之當得者乎是食也所以恤臣之私也存乎君者也是必明乎内外之分而可貞之守每定於立朝之初嚴乎義利之辨而匪躬之節恒勵於策名之日小而為服采之臣也其事雖小亦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任使之未稱而精白以承之翼翼焉惟懼事之或忝而已矣大而為服休之臣也其事愈大尤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付託之未效而嚴恪以圖之兢兢焉惟恐事之或曠而已矣上之求不負吾君也而非求以自利也雖曰君之詔祿因吾事以上下然吾懼食之浮於人而不懼人之浮於食則亦靖共爾位可矣而他又何知焉下之求不負所學也而非求以肥家也雖曰君之制食視吾事之繁簡然吾方以素飡為恥而不以得祿為幸則亦無曠庶官足矣而他又何計焉使事之不敬而惟食之急焉則其事君也亦懐利以事之而已矣臣道㡬何而不亡也吁夫子言此所以勵天下之臣節者亦嚴矣哉
  未離化治矩矱而易方為圓漸為談機法者導夫先路矣然於揣摩科舉文字中較短絜長則其功候已到






  邦君之妻  一節      周思兼
  聖人定名分於諸侯之夫人所以大為之防也夫名之不正未有不凟其倫者此夫人之稱夫子之所甚嚴也今夫禮也者所以立天下之大防名也者所以定天下之大分名分之炳於天下者夫人能知之而當世之所未講者邦君之妻之稱也夫邦君之妻一也而或稱於君或稱於夫人或稱於邦人或稱於異邦或邦人異邦之相稱其名不可以例論也是故君之所稱稱曰夫人曷為而稱夫人謂其可以理隂教也謂其可以章婦順也尊夫人所以尊國家也夫人之自稱稱曰小童曷為而稱小童明其無知也明其不敢與君齊也卑其名所以尊其君也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繫君於夫人也君也夫人也其尊同也尊之不可以二也稱諸異邦之稱稱曰寡小君曷為而稱寡小君也為夫人謙言之也為君謙言之也為國家謙言之也謙之者亦所以尊夫人也異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亦稱君夫人也尊其夫人所以尊吾君之夫人也尊異邦之君所以尊吾君也是故邦君不得而貶其名夫人不得而崇其號邦人不得而隆其稱異邦不得而抑其爵天下之大名分大綱常而非人之所能加損於其間也是故邦君而不稱之與君齊也則替夫人而不自抑也則僣邦人而不尊之也則慢稱諸異邦而不謙也則誇異邦人而不尊之也則辱天下之名分自此而紊天下之大禮自此而䙝而相凟之禍將相尋於天下矣
  名搆老格相因以熟自不得不思變易前作摠挈後作摠収行之以排叠運之以英偉頓覺耳目改觀亦漸開隆萬風氣矣





  性相近也  一節      歸有光
  聖人之論性必原其初而稽其所以異也夫性之在人未始甚異也異生於習而末流之弊然耳豈可以之誣性耶聖人欲天下之慎其習也且夫天下之人品不可以槩論也以其相去之遠而皆諉於性之故其誣性也亦甚矣殊不知性者人之所受於天者也自其性而言之有氣禀不齊之等而未接乎事物無窮之變惟皇上帝所以鼓舞於大化之權而與之以保合之道者兼覆而不私則亦曲成而不偏而陶冶之下固不甚區别於其間雖理之所在不能不乘乎氣以行而天地之正性常墮於氣之中者固其勢之不一也然氣之所在未逐於物之累而真精之妙合尚混於氣之中者亦其勢之未漓也故淸而厚者可以謂之質之美而未可必其為智而為賢薄而濁者可以謂之質之惡而未可必其為愚而為不肖葢人為之功未見則天地之功未成而濟惡之迹未著亦不可懸定以不才之名而賢不肖混混焉者君子可以觀其初矣至於習者人之所以移其天者也自其習而言之以其氣禀不齊之等而接乎事物無窮之變衆庶馮生所以交騖於酬酢之紛而沿之以習尚之異者殊途而百出則亦貞勝而不已而末流之所至固不能挽而回之有率其性之所近者休養滋息而遂至於不可勝用有反其性之所有者矯克變易而莫測其所歸故厚而淸者可至於聖亦或罔念而至於狂薄而濁者可至於愚亦或克念而至於聖葢人為之功旣見則天地之功亦終而違離之行旣彰斯自致於悖徳之地而賢不肖遼絶焉者君子可以觀其終矣是知人品之異在習而不在性則知謹修之功在人而不在天諉諸天而不知自盡此天下之所以迷於習而不自返遷流正性而失厥中也久矣
  沉潜儒先訓義積之深醇而出之顯易然非浩氣充溢則亦不能若是之揮斥如志也

  謹權量  三句       茅 坤
  聖王歴舉夫經始之政而大一統之治者可見矣葢權量也法度也廢官也天子所以待天下之治者也於斯三者而能舉之王政其四達矣乎若曰大哉武王之革命乎夫旣當天造草昩之初則必善與時消息之政豈特散財誓師之可見者而已哉彼權量者王者所以一財貨於衆以前民用者也商紂以來上為之厚斂下為之牟利俗之在天下也日以偽而不得其平者衆矣武王時則從而謹之權誠懸而財貨之决於衡石者不得以私輕重也量誠懸而粟米之登於釜庾者不得以私多寡也斯則耳目以一出入以均而嚮之誣上行私以相折閱者無有矣權量其謹矣乎法度者王者所以懸象魏於上以聽民治者也商紂以來君驕而敗度臣脅而背公法之在天下也日以削而不得其理者衆矣武王則從而審之觀風於上而損益於古今焉變禮易樂者不得逞也問俗於下而調劑其命令焉壊常變紀者無所售也斯則正之朝廷宣之邦國而嚮之侵凌倍畔以相踰佚者無有矣法度其審矣乎以至庶官者體國經野設官分軄以立民極者也商紂以來剝喪元良賊虐在位官之在天下也日以廢而不得其軄者有矣武王則從而修之為之設其參而傅其伍古之因事以衆建天下之官者至此皆循軄而責其成也為之陳其殷而置其輔古之設官以均任民生之治者至此皆按牒而行其叙也斯則有其舉之莫敢廢焉而嚮之失職離次以隳王度者無有矣廢官其修矣乎以謹權量則泉貨流以審法度則典章飭以修廢官則殘缺舉予故觀於是而知周之所由興也
  鹿門之文一氣旋轉輕淸流逸但少沉實堅峭處後學難於摹擬此種非其本色而自謂大方之文與俗眼迥别其實乃順時而衆所易曉也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四目錄
  中庸
  修道之謂敎  致中和    陸樹聲
  道也者二節         瞿景淳
  喜怒哀樂之未發二節     歸有光
  舜其大知也與一節      歸有光
  素隱行怪一章         唐順之
  夫婦之愚八句        諸 燮
  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     歸有光
  無憂者一章         張 元
  武王纘太王二節       唐順之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庻人 茅 坤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庻人 歸有光
  春秋修其祖廟一節      傅夏器
  宗廟之禮二句        傅夏器
  郊社之禮一節        歸有光
  明乎郊社之禮三句      諸 燮
  人道敏政一節        陳 棟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一節   王 樵
  見乎蓍龜二句        唐順之
  善必先知之三句       唐順之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一節   王 樵
  待其人而後行二節      王世貞
  仲尼祖述堯舜一章      潘仲驂
  小德川流二句        歸有光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一節   歸有光惟天下至誠  夫焉有所倚  項 喬
  肫肫其仁          許孚遠



  修道之謂敎  致中和    陸樹聲
  論道成於教君子體而純之也夫聖人修道亦以不可離者敎天下也然非能純其功何以不離道哉且道裁於聖心而其原根於人心以心論道則不離寂感不離性情此在由教入道者純其心而已矣自教之未立而道始不明於天下自聖人有教而道始昭然於人心顧道何以修也謂其原無偏倚原無乖戾而修之以建中和之極也教何以設也恐人離道於靜離道於動而教之以成中和之徳也然則道安可離哉我觀形聲未起之先以及於意念乍萌之始一瞬息間夫非道機之運乎則道固非可以須臾離者君子宻之覩聞之未交而乂謹隱微之獨覺一瞬息間夫非體道之時乎則其修道也又何敢以須臾離者借曰道而可離此必無與於吾之性情而後可乃吾心之喜怒哀樂非道乎此道就存發而論是受中也是太和也何嘗須㬰不存於性情分體用而論是大本也是達道也何嘗須㬰不通於寂感故君子戒懼慎獨以修之也誠不離之也而未純也必也致中乎必也致和乎戒懼慎獨修而益純而静與動之無間偏倚乖戾化而不有而命與性之俱全夫然後不離道於覩聞之先而聖人教之以主静者始無負矣夫然後不離道於隱微之境而聖人教人以慎動者始無負矣然則所謂修道者亦修其不可離者耶前後將首句與末句相串即攝入中三節在内中間以道不可離作線旣能擒定題位又能聯合題緒原評
  題雖割截而道理語氣本自平正文之鈎勒貫穿已近隆萬間蹊徑存此以示文章隨世而變必有其漸也




  道也者  二節       瞿景淳
  中庸言道不可離而因示人以體道之全功也夫道貫動静而一之者也静知所存而動不知察焉亦難免乎離道矣豈所以為體道之全功哉子思葢曰道原於天而具於人則盡人以合天者人之責也而人多忽焉者豈其無見於道乎今夫道之在人斂之一心則為存主之實達之萬變則極充周之神無物而不有也無時而不然也葢有不可須臾離者焉使其可離則亦外物之不能為有無而非所以謂之道矣君子葢知道之不可離而所以存其天者則存乎此心之一也雖不睹矣而亦戒慎焉此心之常明常覺者葢將内視以為明而忘其無所睹也雖不聞矣而亦恐懼焉此心之常淸常静者葢將返聽以為聰而忘其無所聞也退藏密而一物之不容緝熙至而一息之匪懈葢自天人之㡬未判而吾所以存之者已無不至矣使必待於耳目之交而後謹之則失之或疎而安保其無須臾之離哉然猶未也道貫動静而人心之始動則道之離合所由分者也人嘗以其隱而忽之矣而自知之明無隱不燭則見孰甚焉人嘗以其微而忽之矣而自知之明無微不察則顯孰加焉善吾知也不善吾知也葢不可以隱微而忽焉者使其可忽則吾心之神明有可欺而非所以語夫㡬矣君子葢知㡬之不可揜而所以察其㡬者則存乎此心之精也旣嘗戒慎矣而於此又加慎焉防乎其防而謹於已之所獨睹者葢甚於人之所共睹也旣嘗恐懼矣而於此又加懼焉惕乎其惕而謹於已之所獨聞者葢甚於人之所共聞也危微之辨識之必早而悔吝之介反之必力葢自天人之㡬始判而吾所以察之者已無不力矣使必待其事為之著而後圖之則失之或晩而寜免於離道之遠哉吁知所存矣而繼之以省察則益精知所察矣而先之以存養則益密此君子心學之要所以會道之全者與
  八股至此綿密已極過此不可復加故遂流而日下也 長至五六百字而不可増減可以知其體認之精敦琢之純矣原評
  戒慎恐懼是兼睹聞時說隱微是揭出㡬之初動說體道之全在一以守之省㡬之要在精以察之以經註經後有作者莫之或易











  喜怒哀樂之未發  二節   歸有光
  中庸論人心體用之妙而推之以極功化之隆也夫人之所為心者性情而已而天下之道在是焉則功化之隆孰謂不由此以致之哉君子是以知心之為大而道之不可離也且夫世之論道者多求之廣博泛濫之地而不知夫反已致約之功取之吾心而足也何則喜怒哀樂此匹夫匹婦之所同而夫人之所必有者也道初不外是矣故自其未發也外之所以感於吾者不至而中之所以應於外者未萌時則㡬藏於密而鑑空衡平之體立於無感無形之先初未嘗有倚於事物之偏者而謂之中焉自其已發也外之所以感於吾者旣至而中之所以應乎外者遂形時則機動於有而物來順應之際得夫揆事宰物之宜初未嘗或戾其性命之正而謂之和焉惟中也則處於不偏之地而至虛以待天下之實沖漠無眹之中而萬象畢具取之不竭用之不窮淵乎天下之大本也惟和也則循其大道之公而至正以通天下之志事物無窮之變而一理以貞放之四海推之萬世坦乎天下之達道也觀於其大本可以見性之無所不該而萬事萬化之所出矣觀於其達道可以見情之無所不通而萬事萬化之所行矣人惟自失其本然之正斯有以閼其功用之全夫茍自戒懼而約之致吾之所謂中者非有加也養其性使不至於鑿而已自謹獨而精之致吾之所謂和者非有外也約其情使不至於漓而已中旣無所不盡由之可以昭格於宇宙而淵黙之所潜孚天地亦此中也自有以順其紀而成其範圍之功而覆載生成不失其常是大本之所包涵者固如此也和旣無所不盡由之可以丕冒乎羣生而忻歡之所變通萬物亦此和也自有以若其生而普其曲成之化而跂行喙息各得其所是達道之所充塞者固如此也是知莫大於位天地育萬物而不外乎喜怒哀樂已發未發之間功如此其約也效如此其大也君子之求道果在於遠也乎而可以須臾離乎
  看得宋五子書融洽貫串故縱筆書之有水銀㵼地無竅不入之妙惟致字功夫尚未冩出全身耳














  舜其大知也與  一節    歸有光
  中庸論聖人之所以為大智者以其能公天下之善而已夫善在天下而不憚於取之則合天下以成其智矣茲其所以為智之大而斯道之行亦與有頼焉者也且夫道之不行也小智者隘之也道之行也大智者廓之也古有聰明四達而不牿於聞見之心明哲無疆而同運於天下之大者得之有虞氏焉葢常人以已之智為智則拘而有所不及聖人以天下之智為智斯大而無所不通故濬哲之資不敢自謂曰予聖咨詢之忱汲汲於當宁而屈體以下問皆出於延訪之虛懐都俞之餘不敢自謂其已足體察之勤惓惓於邇言而博采之所及不遺於芻蕘之至賤至於言之惡而悖於吾心者吾不能枉天下之非而亦無樂於暴揚其所短言之善而當於吾心者吾不能枉天下之是而尤喜於宣播其所長是又於問察之外有以見其廣大光明之度聖人固無意而為之然所以使天下敢言而不憚樂告而無隱者亦於斯焉在矣至是而天下之人無隱情而天下之中無遺用觀其㑹通而兩端之執精以擇之行其典禮而用中之極一以守之凡所以辨其孰為過孰為不及而孰為中犁然於聖人之心而沛然於天下之故者皆自夫人有以啓之也於此可見舜之所以為舜者非有絶德卓行以立於天下之所異實能合併為公以得於天下之所同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生莫非有虞氏之智也茲其所以為大也歟茍為自廣狹人而欲以一已之見格天下者其愚孰甚焉
  不創竒格循題冩去而法度之變化因之文境淸粹澹逸稿中上乘





  素隱行怪  一章      唐順之
  論中庸之難能而惟聖人為能盡之也甚矣至道之難也或失則髙或失則止而中庸之道鮮矣此其所以非聖人不能也與夫子之意葢曰天下之道貞夫一而已矣而學道者何其多岐矣乎是故中庸之道易知而簡能者也其或窮隱僻以為知務詭異以為行此則好為茍難者之事未必不有述於後世矣吾寜無所成名也而豈為是哉中庸之道恒久而不已者也其或知所擇矣而限於期月之守得一善也而苦於服膺之難此則力不足者之事未必不遂棄其前功矣吾惟學之不厭也而豈能已哉夫素隱行怪者遂自以為能人之所不能而中庸之不可能者則未之能依也遵道而廢於半途者雖無必求人知之心而人不見知則未必不悔焉而自阻也是二者或始於擇術之不審或病於信道之不篤而於道均失之矣君子豈其然乎知不求之隱也行不求之怪也則固不期述於後也而亦或不見知於當世矣知吾知也行吾行也則固自信乎其心也而一無所悔於其外者矣若此者葢其天聰明之盡也故似是之非自不能惑盡性命之極也故至誠之運自不容息而勇乂非所論矣非聖人而能之乎夫聖則吾豈敢也然不敢不以是為則而自勉也
  立定末節作案做上二節處處對針末節做末節處處抱𦂳上文措意遣辭如天降地出一字不可增減









  夫婦之愚  八句      諸 燮
  體物而不盡於物君子之道之費也葢道之費者隱之為也夫婦有在而聖人有所不在焉其斯以為費而隱乎且造化以顯仁而涵藏用之機君子由體道而合盡性之妙故觀於費也而道之隱也可知矣彼見天下之道存乎知夫婦有知聖人亦有知也自局於明者觀之孰不曰聖人之知非夫婦所與知也然而良知之本體則無分於聖愚焉何思何慮之地具明覺之真機而不假於外求不識不知之中涵明通之妙用而非由於外鑠葢夫婦之愚有可與知者矣乃若充夫婦之所知以至於無所不知宜若聖人之易事也然而遠近異迹而耳目所逮或限於聞見之未周古今異時而載籍所稽或苦於文獻之未備則聖人亦有所不知焉是則夫婦之所知者各具之明也聖人之所不知者全體之智也惟其各具也夫婦之所以同於聖人惟其全體也道之所以不盡於聖人也知至聖人而猶不足以盡道則天下無全知而斯道之妙葢有超乎知識之外者矣道之費也而可以知盡哉體天下之道存乎行夫婦有行聖人亦有行也自限於力者觀之孰不曰聖人之能非夫婦所與能也然而良能之本體初無間於物我焉利用以出入者雖精微之未究而不失夫順應之常日用以終身者雖習察之未能而無適非天理之懿葢夫婦之不肖有可與能者矣乃若充夫婦之所能以至於無所不能宜若聖人之能事也然或分有所制則雖有受命之徳而終無以成格天之功勢有所阻則雖有兼濟之心而終無以𢎞博施之澤則聖人亦有所不能也是則夫婦之所能者本原之同也聖人之所不能者大用之備也惟其同也可以責道於夫婦惟其備也不可以責備於聖人也行至聖人而猶不足以盡道則天下無全能而斯道之神葢有出於形器之表者矣道之費也而可以行盡哉
  極其宏博而一語不可刪所謂滿發而溢流與浮掇灝氣者自别原評
  體方而義備不復效先輩之含蓄已開胡思泉蹊徑














  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     歸有光
  以聖人而有遺知可以見道之費也夫以聖人無所不知而猶有遺知焉則道又出於聖人之外矣道不旣費矣乎何則語道而至於夫婦之所能知宜天下人人皆知之也而又有聖人之所不知者何哉葢無不知者聖人之心也故聖人以心冒天下之道於是乎道不能勝聖人有不知者聖人之勢也故道常包於聖人之外於是乎聖人不能勝道聰明縁耳目而有也茍不著於耳目則聰明將無所寄雖窮神者或病於兼照之有遺睿智由心思而得也茍不涉於心思則睿智將無所通雖達化者尚阻於周知之不逮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也西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也其所知者此耳至於宇宙之寥廓豈能一一盡履其地而窮其變態之賾千百世之上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無不同也千百世之下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無不同也其所知者此耳至於古今之遼邈豈能一一盡當其時而得其損益之故我觀夏道杞不足徴也我觀商道宋不足徴也非不能徴也勢也聖人亦無如之何也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也六合之内論而不議也非不能議也勢也聖人亦無如之何也葢自聖人觀之其所不知者其不必知者也其不必知者無傷於聖人之知也而天下不得以聖人病道自道觀之聖人之知者道固在也聖人之不知者道乂在也而天下始得以道病聖人故曰聖人而有遺知者可以見道之大也
  從聖人無所不知處講到不知既不貶損聖人而道之費處益顯並題中有所字虛神亦透






  無憂者  一章       張 元
  中庸歴舉三聖之事見其盡中庸之道也甚矣惟聖人為能盡道也由文王所處之盛而教化大行於武周孰非道之所在哉中庸之意謂夫盛哉有周之興也世歴二代人更三聖而治道備矣試以文王言之自古帝王以身而任天下之重則必以心而勞天下之事未有無憂者也乃若由氣化而符人事享成功而全盛徳無憂者其惟文王乎葢其以王季為父則其勤王家而作之於前是文王之所當為者王季固先為之也以武王為子則丕承武烈而述之於後是文王之所未為者武王固必為之也仰成而無俟於紛更埀裕而不必於躬攬斯則文王之無憂者時則為之也而其盡道可知矣由文王而武王以太王王季也者周道之所由興也因其緒而纘之功成於殷命之革名全於殘賊之取履帝位而有天下崇髙莫大乎富貴饗先王而啟後人敬愛兼及乎尊親此則大統之旣集而諸福之畢備皆武王之事也而非武王之所自為也要惟其緒之所自耳而其所以能纘之者非盡道而然乎由武王而周公以禮法也者文王之所有志而未逮者也因其德而成之近之則太王王季有隆名之加遠之則先公有大享之典又制夫葬祭也而慈父孝子之心始安又制夫喪服也而親親貴貴之義並行此則志意之推廣而上下之各得皆周公之事也而非周公之所自為也要惟其徳之所自耳而其所以能成之者非盡道而然乎是則非文王則無以應運而興以當無憂之㑹非武王則累世之勲未就文王猶有憂也非周公則文明之治不宣亦以重文王之憂也三聖人者相繼而作周欲弗興得乎握定盡中庸之道按部選義周密無遺而時以精言綰括非貪常嗜𤨏者所能學步也



  武王纘太王  二節     唐順之
  中庸詳二聖之事有得征伐之時者有得制作之時者葢道以得時為中也武王之征伐周公之制作一以時而已矣夫豈無忌憚者哉中庸引孔子之言明費隱之義至此謂夫武王周公之作也以事觀之則為非常之變以道觀之則為庸行之常何則征伐天子之大柄也然武王之時殷且亡周且昌使區區守此則三后之業自我而隳萬方之罪自我而任仁人固如是乎不得已而從事於征伐焉載斾秉鉞而天討以行弔民罰罪而獨夫以誅應天順人而顯名以遂是上帝寵之使尊惟一人而右序莫加富有四海而萬物畢獻有商之命已革也皇天眷之使享有七廟而宗祧綿長祚埀百世而本支盤固祚周之命已成也是則武王之征伐以時如此豈非中庸之道乎制作天子之大權也然周公之時武王崩成王幼使區區守此則二后之德自我而斬一代之治自我而陋仁人固如是乎不得已而有事於制作焉追王之禮及於古公上祀之禮及於后稷義起之禮及於天下以為從死而不從生夏商葬祭之禮未善也必其喪從死者祭從生者使父葬於子不論子爵而論父子祭其父不論父爵而論子則禮無或僣而情無不通矣降親而不降貴夏商喪服之禮未善也必其親不敵貴貴不敵親使期年之喪自庶人而達於大夫三年之喪自庶人而達乎天子則貴有降殺而賤不加隆矣是則周公之制作以時如此獨非中庸之道乎吁因時之可為而大有所為此武周所以同一道與
  才思豪蕩氣魄磊落在稿中又另是一様文字原評相題旣真故縱筆所投無不合節其提掇眼目皆本古文法脈而運以堅勁之骨雄銳之氣讀之可開拓心胸增長智識



  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庶人 茅 坤
  聖人以世德親其親而及人之親焉葢制禮以治天下者先王之志也聖人尊親而措諸四海焉非所以成世德矣乎中庸述周公之制作以明道之費隱若曰德莫大乎孝孝莫大乎尊親是故文王從殷而不革者分也武王受命而不為者時也使其尚在有不以尊尊親親為周道者乎是故周公仰二后之在天而遹成夫配京之業因革命以定禮而作述夫世德之隆尊古公曰太王尊季厯曰王季而廟中之禮奉之以王爵焉葢推文武之意自仁率親矣祀后稷於太廟祀羣公於夾室而宗公之祀歆之以王禮焉葢推太王王季之意自義率祖矣然此特行之王國耳祖以及祖而尊同宗以及宗而敬同其能以獨親其親乎於是類而推之達乎諸侯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天子而天下無不行禮之國矣逹乎大夫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諸侯而天下無不行禮之家矣及士庶人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大夫而天下無不行禮之人矣惟其位之崇卑而使之皆得因親以致愛隨其分之大小而不至以法而廢恩此之謂聖人因心廣教也是知追崇其先祖者子道之盡也下達乎庶人者君道之立也其始也體文武以孝事先人之意其繼也廣文武以孝治天下之心善繼善述於茲見矣
  博大整飭中風神自見原評
  鹿門深得古文疎逸處涉筆便爾灑然如此典重題落落寫意已領其體要







  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庶人 歸有光
  聖人制禮於天下緣諸人情也夫禮者人情而已禮不行則情不遂聖人所以曲為之制也歟今夫匡世善俗制禮作樂道之行也成文武之德者周公其時矣周公運量天下之心無所不至而根本節目之大尤先於孝是故上為君思之下為民思之我為天子矣而使其親不得享天下一日之養我為天子而得以自遂矣而使天下常有存歿無窮之憾思之於心必有大不安者心之不安禮之所由起也於是以祖宗之心為已之心王號之崇王祀之隆近者備物而遠者亦不失九鼎之榮勢有所窮而心固無所隔也又以已之心為天下之心祭祀之制喪服之式尊者致隆而卑者亦得罄其一日之情分有所限而心固無所不盡也葢天子躬行於上而六服承式於下廟貎之新隱然仁人孝子之意而律令之著油然慎終追遠之心可謂極天理人情之至而會本末源流於一矣此周公制禮之本也此聖人得志於時者之所為也
  古氣磅礴光熖萬丈只是於聖人制作精意實能探其原本故任筆抒寫以我馭題此歸震川之絶調也













  春秋修其祖廟  一節    傅夏器
  聖人之於祭也因時而為之制可以見繼述之大也夫祭以交神禮之大節也聖人順天之時而事無不盡不亦見其繼述之善耶中庸若曰聖人之孝通於神明之德而見於神明之交欲知聖人之孝於祭祀觀其深矣夫祭之數而煩者不敬也疏而怠者不仁也聖人稽之天時質之吾心而禮制行焉方其春也怵惕之心感於雨露之濡而有禘祭以迎其來焉及其秋也悽愴之心感於霜露之降而有嘗祭以送其徃焉祭以時而行事以情而盡祖廟所以本仁崇祀之地也欲以妥靈爽而可不修乎是故太廟有常尊世室有常主奠麗於左昭右穆之位以奉神靈之統者皆小宗伯職之也廟貎之不易藉以為新祖考之精神萃之有地葢思其所居而陟降之心慰矣宗器所以尊德世守之寳也欲以示子孫而可不陳乎是故河圖在東序大訓在西序參錯於天球𢎞璧之間以為有國之光者皆天府職之也先德之致昭其不朽世澤之新保以永存葢思其所寳而善守之義彰矣至若衣裳者先王嘗埀之以治天下矣神之所憑依將不在是乎是故於其祭也立尸以象神則出遺衣以授之假有形之物寓精英之有在本一氣之通儼音容之如見觀於守祧之所司者可知矣時食者先王嘗用之以享萬方矣神之所歆享將不在茲乎是故於其祭也隨時以為享則辨其物而薦之將以明德之馨見民力之普存取諸天地之產昭四時之不害觀夫庖人之所司者可知已因天道不已之變而制為禘嘗之禮本諸吾心不容己之誠而修夫追祭之儀武王周公制禮之善如此其斯以為善繼善述乎
  情文該洽蔚然茂美前此多拙樸太過即涉浮靡斯為雅宗矣 敬字及禘嘗昭穆等犯字不犯意前人不避也


  宗廟之禮  二句      傅夏器
  觀聖人制禮以明倫親親之義見矣夫昭穆之序不明倫之所由淆也聖人宗廟之禮明乎是耳親親之義不可以見乎哉中庸舉武周之制作以明費隱若曰天秩有禮所以廣孝也所以合族也此義弗明而彜倫攸斁是故先王宗廟之禮於是乎起焉夫宗廟之禮合羣廟之主而祀之於三年則合羣廟之子孫而從之於宗廟也翼翼廟貎左右列矣而駿奔於其間者由之以奠位彼此不得以相淆赫赫神靈南北分矣而祼將於其間者循之以為規次序不容以或紊是以謂宗廟之禮然而其義何如耶葢以族繁則易亂世遠則易疏要其始也分乖於統之不定昭混於穆穆混於昭而天親旣亂於人為故其終也情拂於分之不明昭加於穆穆加於昭而天性遂喪於物感茲所謂宗廟之禮者明準於幽而後世嗣相傳有所考而不亂列乎左者吾知其為昭也列乎右者吾知其為穆也人準於神而後族屬相維有所别而不淆昭與昭齒不亂之於穆也穆與穆齒不亂之於昭也廟正於上族屬於下而倫理由之以明宗昭於上情洽於下而恩義由之以篤先王制宗廟之禮其逮子孫也如是哉吁原宗廟之起本於治神而尊尊之道章究宗廟之禮可以治人而親親之義顯盡制以盡倫其斯以為聖人之制作乎
  他人多從祭禮昭穆制度上立論此獨專就親親明倫之義重發葢本之禮記大傳原評
  典制題不難於有根據難於開闡舊聞而自出精意此文得之






  郊社之禮  一節      歸有光
  聖人制一代之祀典而通其義者達於天下無難也夫天下之治不易言也而自饗帝饗親者以達之其精也非聖人莫之能為矣中庸論武王周公之道而贊之如此若曰大哉聖人之制乎顯之而為儀文之備至著之象也天下之所可得而見也涵之而為性命之原至微之理也天下之所不可得而知也是故兩郊之建有所謂郊而有所謂社聖人之為斯禮者固以為天覆地載吾成位乎其中而思所以事之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以兆陽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澤以兆陰位我將我享所以隆昭事之誠也七世之廟或事於禘而或事於嘗聖人之為斯禮者固以為祖功宗德吾承藉於其後而思所以事之五年一禘而殷禮之肇稱四時一嘗而春秋之匪懈致愛致慤凡以盡對越之忱也夫郊社而曰事上帝則以吾之所以為人者合於其所以為天而其禮必有以出於燔柴瘞埋之外宗廟而曰祀乎其先則以吾之所以為明者合於其所以為幽而其義必有以超於祼獻饋食之表故明其禮者則吾之心即聖人享帝之心自此以得乎運量宇宙之機窮神知化通乎禮樂上帝居歆者此心也黎民於變者亦此心也皇極敷錫而相協億兆之居不勞顧指而可致矣明其義者則吾之心卽聖人享親之心自此以得乎經綸天下之具盡性至命本於孝悌祖考來格者此心也羣后德讓者亦此心也帝道可舉而邁登三五之治不動聲色而自裕矣要之以聖人之心思而𢎞為一代之制故達一制之原而㑹本末源流於一者如此噫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
  如何明得郊社之禮禘嘗之義便治國如示諸掌每苦鶻突文於聖人制作處寫得深微早透治國消息轉落下三句自然淸醒以能於所以二字撥動機闗也刋削膚詞融洽精義題文如林此為岱華矣

  明乎郊社之禮  三句    諸 燮
  知所以事神則知所以治人矣葢先王所制祭祀之禮吾一本也仁人孝子明乎此則所以愛人者自不容已而治天下不難矣且人物之分本無二致私心勝而人與已判乎其不相屬矣有能真見夫郊社之禮不徒為感格之虛文而已天地者萬物之父母而大君者父母之宗子也天地有功於人物而宗子者不思所以崇其德報其功焉則自絶乎所生而為悖德之人矣故祭天圜丘因陽之生而報其始祭地方澤因陰之生而報其成此固仁人不自己之心而非私智之所出也禘嘗之義不徒為致生之虛名而已祖考者吾身之父母而吾身者宗祀之所主也祖考流澤於後嗣而吾不思所以報其本反其始焉則自棄其身而為不肖之子矣故五年合食於太廟以明有尊四時卽事於羣廟以明有親此又孝子不自己之心而非私意之所為也夫明乎郊社之禮則能事天如事親明乎禘嘗之義則能事親如事天吾知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而天下之民胞而物與者無一而非吾之所當仁吾之所當愛而吾之所以仁而愛之者自不容已也雖曰天下之物分不能以皆齊也然所殊者分也而所以一之者理也推親親之厚以大無我之公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則天下可運於掌而况於國乎於此益可見先王制禮有闗於天下之大而武王周公之為此者要亦不過乎物而已斯道之費之大有如是夫
  天地祖宗是自吾身推而上的天下民物是自吾身推而廣的上頭髙一層則下面濶一層如只推到父母處則旁濶只是兄弟父母生兄弟者也推到祖宗處則旁濶便有許多族姓祖宗生族姓者也如推到天地處則旁濶便包得民物皆在其中天地生民物者也人不孝於父母祖宗者安能愛兄弟族姓不孝於天地者又安能仁民愛物乎若真能事天地祖宗父母則必能以天地祖宗父母之心為心此治國所以如示諸掌雖王錢做此意思不出此却明目張膽言之原評
  從理一處打通則分殊處自貫鎔先儒語如自己出而無陳腐之氣由其筆意髙脫也












  人道敏政  一節      陳 棟
  聖人喻人存政舉之易必擬物之易生者以見之也葢為政不難惟得人之為貴也聖人旣喻其易而又即易生之物以見之所以歆動魯君者至矣想其意謂文武之政固後世之所當法者也然而或舉或息由其人之存亡者何與亦曰人乃立政之具云耳是故明良合德人之謂也而其道則敏政焉有天下之治人斯有天下之治法而以立以行自沛然其莫禦也猶夫剛柔成質地之謂也而其道則敏樹焉有是廣厚之體斯有是廣生之用而以滋以長自勃然其莫遏也葢上焉有文武之君是有以培為政之本也而鳬鷖既醉之治所以本諸身徴諸民者固推之而即準矣下焉有文武之臣是有以植為政之幹也而咸和永淸之烈所以頒於朝施於國者固動之而即化矣其於地道之敏樹何異哉然槩以樹擬之亦未足以見其速也夫政也者其猶樹之蒲盧矣乎莫非政也而文武之政則盡善而盡美茍有舉之殆不疾而自速也猶夫均之樹也而蒲盧之樹又易栽而易培茍有種之殆方涵而即達也葢昭代之制本自足以宜民而茍其人旣存又不病於推行之無地則所以布濩流衍於天下者亦舉措之間而已矣周官之法本斯世所易從而茍人道旣得又不阻於運用之無自則所以充周洋溢於四方者特轉移之際而已矣其視蒲盧之易生誠何異哉吁物不自生得地而生也使非地道之敏樹則雖易生之物未有能生者矣政不易舉得人而舉也使非人道之敏政則雖易舉之政未有能舉者矣君欲憲章文武而可不自厲哉
  體平勢側兩對中各藏對偶因板生活寓圓於方機軸之工妙若天成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  一節 王 樵
  聖人於君身之修而歴推其當務焉葢仁能事親而智足以知天知人皆身之所以修也聖人歴推而言之君子可以知務矣且為政有本修身有要由所謂道與仁親與賢而觀之則君子之所事可知矣故君子者政之自出孰不曰得善政而行之足以致治矣又孰不曰得賢臣而任之足以善政矣而不知有其君則有其臣是得之於身者得之於人也有其人則有其政是得之於身者得之於政也未有君子而不以修身為本者也然身修於道而親親之仁又所以修道者也愛隆於一本以為事吾親也而即所以仁吾身孝盡於因心以為親親之仁也而即所以盡人道未有思修身而可以不事親者也然道修於仁而尊賢之義又所以輔仁者也知大賢而吾師之則觀法有資而修身之道進知小賢而吾友之則講習有頼而親親之理明未有思事親而可以不知人者也然親親之殺尊賢之等又皆天理之自然而知不及於此非知之至也故思知人者又必學窮乎人事之則皆有以知其所自來而不容已心通乎性命之原皆有以見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語知而至於知天斯其至矣乎語修身之事而至於知天斯其盡矣乎是則非知人先於事親也以為事親而不知人不可也非知天先於知人也以為知人而不知天不可也聖人之意其欲人以智為入道之門仁為體道之要也歟此是承上引下語脈文家易生轇轕得此篇而題解始透 㑹通上下數節淸出題緒而以實理融貫其間可謂善發註意






  見乎蓍龜  二句      唐順之
  論至誠之幾而兩有所驗焉甚矣誠之不可掩也稽之蓍龜觀之四體而幾之微者著矣今夫至誠所以能前知者豈出於意想測度之私哉亦以實理之在天地間者自有不容掩焉耳且以蓍龜言之方其數之未定古㐫固無形也及問焉以言而用動用静自貞勝而不窮有蓍龜襲吉者矣有蓍龜共違者矣亦有筮從而龜逆筮逆而龜從者矣藏於寂然不動之中而呈於受命如響之後其吉者非有心於福之其凶者非有心於禍之在蓍龜固不自知也是葢天載無聲無臭而蓍龜神物為能紹天之明故道非器不顯而象數之間若有鼓其機而不能自已耳以四體言之方其跡之未渉得失固無兆也及性術所行而履祥履錯各從類而不爽有俯仰皆宜者矣有俯仰皆悖者矣亦有始敬而繼之以怠始怠而繼之以敬者矣隠於卒然有感之餘而萌於介然有覺之頃其得者本不期於矜持其失者本不期於暴棄在四體固不自知也是葢帝則至微至幽而人之精神與造化相為流通故天非人不因而周旋之際若有牖其𠂻而不能自己耳夫見乎蓍龜則百姓可與能也而非鬼神合其吉凶者固不能極深而研幾也動乎四體則百姓日用而不自知也而非淸明在躬者固不能定取舍之極也至誠前知之道斷可識矣
  見處動處莫非幾也幾由誠發故至誠便可前知原屬一串事此實能道其所以然使見乎動乎字與下文兩必先字早有貫注之勢 啓禎諸家文更覺驚邁而入理精深處究不能出其範圍






  善必先知之  三句     唐順之
  惟至誠之知幾所以合徳於神也夫幾也者神之所為也而至誠知之亦神矣哉且天地之間明則有至誠幽則有鬼神若將判然二物矣而孰知有合一者存乎何則禎祥妖孽與夫蓍龜四體之倫所以徴夫福之將至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善也所以徴夫禍之將至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不善也茍見其幾而知之不早固不可以言至誠矣茍有所知而有所不知亦不可以言至誠之如神也今也有一善焉幾動於彼而誠動於此固無幽深遠近而凡為福之徴者隨其所見而無不知之矣有一不善焉幾動於彼而誠動於此亦無幽深遠近而凡為禍之徴者隨其所見而無不知之矣至誠若此而不可謂之神乎葢善之先見與不善之先見皆鬼神氣機之微露也而吾獨能先知之故鬼神涵天地之實理而洩其機於朕兆之間吾亦全天地之實理而炳其幾於著見之始神以知來人皆知鬼神之不測如此也而不知至誠先知之哲所以占事而知來者實與鬼神而合其吉凶神以體物人皆知鬼神之不測如此也而不知至誠周物之知所以探賾而索隠者實能質諸鬼神而無疑方禍福之未至與至誠與鬼神同一寂然不動之體也乃禍福之將至與至誠與鬼神同一感而遂通之妙也在鬼神也誠而形在至誠也誠而明謂至誠之不如神也哉
  貫穿經傳於所以必先知之理洞然於心故能淸空如話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  一節 王 樵
  中庸論誠能及物而因發其藴也葢性本一原故成已成物一理也誠則自然及物也又何疑哉今夫君子知不誠之無物而誠之之自貴也夫固欲有以自成耳然旣誠矣則豈自成已而已耶吾知隨吾身之所接而加以吾所固有之心誠之無息於此者物之各得於彼者也而物亦有以成其所以自成矣聴凡物之自來而處以物所自有之理所以使之順治者不待為之作則也而彼卽有以道其所當自道矣是何也葢成已非他也天理流行之際吾心本有大公之體而不容有一私之累者謂之仁而已於是乎成焉是其體之存也而未有無用之體成物非他也萬事萬物之宜吾心自有素定之則而不容有一毫之差者謂之智而物於是乎成焉是其用之發也而未有無體之用在已在物雖有内外之殊曰仁曰智則皆吾性之德性無内外則安有處已一道而處物又一道耶有外非性而無物非内則安有成已一時而成物又一時耶故君子患未誠耳誠則仁智具而内外合體之立而用以行時而措之未有得於已而失於物者也得必俱得則成不獨成也豈不信夫成已仁也五句總是發明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二句之故此文當看其上接誠之為貴下接成已仁也五句處然後此節文勢如首尾具而成身矣原評老潔無支蔓









  待其人而後行  二節    王世貞
  中庸以行道屬諸人而必申言其不虛行也葢德者凝道之本也茍無其德何以行之哉中庸明人道也意曰大哉聖人之道無外無内斯其至矣然豈無所待而行哉涵於大虛其體不能有為也而以人為體恒待人以成其能原於天命其用不能自顯也而以人為用恒待人而運其化合之而天地萬物孰統體是必有致中和者出焉而後位育之效行於兩間也析之而禮儀威儀孰推行是必有觀㑹通者出焉而後經緯之章敷於羣動也是行道之必待於人如此而道其可以虛行哉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葢道與徳一也得此之謂徳道之所待以行者也茍非其人則中之所存未能完性命之真而知之所格不能達神明之藴雖洋洋者固流動而未嘗息也而無徳以統體之則其極於天而淆於物者亦象焉而已矣而與吾心固自為二也其何能凝斯道之全體而贊其化育哉雖優優者固充足而未嘗間也而無徳以推行之則其經而等曲而殺者亦迹焉而已矣而與吾身固自有間也其何以㑹斯道之妙用而行其典禮哉信乎道不能自行而亦不可以虛行也修徳凝道之功其可緩乎
  其周折皆王唐舊法也而沈釀之厚遂極鏗鏘要𦕈備文章之能事原評
  層接遞卸虛實相參不凌駕而局自𦂳不矜囂而氣自昌 作者於古文未免務為炳炳烺烺而制義則淸真健拔絶無矜張之氣







  仲尼祖述堯舜  一章    潘仲驂
  中庸詳聖徳而擬諸天地因明天地之道焉夫小大合徳天地之道大矣而聖人之徳能與之準自生民以來孰有如夫子也耶嘗謂仲尼未生道在帝王帝王未生道在天地是故堯舜文武道之會也仲尼祖述而憲章則一貫之授有以執其中而先進之從有以識其大斯道不在帝王而在仲尼矣天時水土道之原也仲尼上律而下襲則時中之運配天以行健而安貞之吉應地以無疆斯道不在天地而在仲尼矣參三才以立極而㑹萬善以成身以言乎統體則廣大而不禦也以言乎流行則變通而不窮也擬諸其形容則吾知其覆也如天其載也如地而髙明博厚之業與上下而同流者見其統㑹之大焉其序也配四時其明也配日月而悠久無疆之運準造化而合徳者見其流行之神焉則仲尼與天地為徒矣而天地之道果何如耶天地之覆載皆物也錯行代明皆道也物並育矣育之並者或疑於害而性命各正何害之有道並行矣行之並者或疑於悖而循環無端何悖之有所以然者有小徳以顯天下之仁而流而不息為物之辨為道之倫焉其斯以為不害不悖也有大徳以藏天下之用而合同而化為物之命為道之本焉其斯以為並育並行也易簡妙動静之機而一神兩化以盡其利乾坤備性情之德而日新富有以成其能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觀乎天地而在聖人者可知矣
  實詮細疏一字不架漏而氣脈復極融暢







  小德川流  二句      歸有光
  道之在造化者有萬殊一本之妙焉夫盈天地之間莫非道也而萬殊一本於此見之矣斯造化之妙而非聖人莫之與配也中庸以仲尼之德言天道及此謂夫不觀天地無以見聖人之德而不觀天地之德無以見天地之大是故萬物之生日月之運四時之紀均之為德之所在也夫茍因其相軋之迹而至於害且悖焉則疎畧而無條理而天地之化窮矣今而不害不悖有如此者斯不謂之小德而如川之流者乎道固無所謂小也而自其萬者而觀之斯則有見於分而謂之小德焉葢大化運行之中無一物而不取足於天地之性則其分布散殊之際亦無一物而不各涵其天地之全雖其理未嘗不一而其變葢有不可勝紀者矣支分派别大與之為大小與之為小莫不犁然各得以昭其不齊之用而衍其不息之機道在一物一物一道也道在萬物萬物各一道也道在日月四時日月四時又一道也三者同出而異用此造化之所以為萬殊而不可和也夫茍任其區類之别而不能並育並行則小者散漫而無統紀而天地之化又窮矣今而並育並行有如此者斯不為之大德而敦厚其化者乎道固無所謂大也而自其一者而觀之斯則有見於合而謂之大德焉葢交錯於宇宙之間而散之在物者則有萬殊根柢于於穆之命而本之在物者則無二致雖其變至於不可勝紀而其理有未嘗分者矣渾淪磅礴統之有宗會之有原固有大而無外以運其合同之機而敦其淳龎之化一物之道即萬物之道也萬物之道即日月之道也日月之道即四時之道也萬象異形而同體此造化之所以為一本而不可漓也是知小徳者一之所以分而為萬也而仲尼之泛應曲當者以之大德者萬之所以統於一也而仲尼之一理渾然者以之此仲尼之所以同天地歟玩註中全體之分萬殊之本八字則大德小德原不是直分兩截敦化敦字即易傳藏諸用藏字意川流二字即顯諸仁顯字意無心成化天地之功用即在其中文能細貼註意發揮曲暢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  一節 歸有光
  中庸贊至德之遠被而與天為一焉葢德至於聖則化之溥也同天矣天亦烏能獨為其大哉且夫中和位育之道可以合天地萬物者聖人稟其全焉若是而可以一世之事業論之耶是故溥博淵泉吾之德也敬信而悅民之心也以是心而觀於天下則天下無異心聖人作而萬物覩光被於禮樂之區而四海九州近天子之光而誦盛德者何限也而聖人之德在中國矣以是心而觀於蠻夷則蠻夷無異心中國治而四夷服混一於華夷之界而九夷八蠻知中國之有聖人而致賓貢者何限也而聖人之德在夷狄矣然此猶可以道里疆界求之也至於舟車之可以至人力之可以通八荒之外明主所以不賓者則固累譯不能通而非獨風氣之殊而已推之又其遠者至於天地之所覆載日月霜露之所照墜六合之内聖人所以不議者則固人跡所不至而非特嗜好之異而已然在含生之類莫不有血氣心知之性則德化之充塞而自極鼓舞感通之速亶聰明作元后其尊之之心同也元后作民父母其親之之心同也葢德以存神神無體固莫知其方業以致化化無跡故莫究其所窮若是而不謂之配天乎哉天之廣大謂其無遺化也物未有出於天之外者也聖人之廣大謂其無遺澤也物未有出於聖人之外者也彼德不若聖人而强世以就我者十室之邑教且不行而可以語是也哉
  題句一氣貫注用法驅駕則神理易隔似此依次順敘渾然天成無有畔岸化工元氣之筆也






  惟天下至誠  夫焉有所倚  項 喬
  中庸歴言至誠之功用皆自然所以發明天道也夫至誠之道天道也其功用之所就孰有不出於自然者乎中庸三十二章發明天道而言此若謂德之不誠者雖一事不可以倖成誠之未極者雖有功亦由於强致夫惟極誠無妄葢於天下而莫能加是之謂天下至誠也故於五品之人倫辨其等而小大有定比其類而彼此相親曰親曰義曰序曰别曰信道敦於天叙天秩之餘極建於天下後世之遠也謂不能經綸天下之大經乎大經所從出是謂天下之大本也無一毫之人偽以雜之仁義之全體以具可以立天下之愛與宜也禮智之全體以其可以立天下之敬與别也謂至誠而不能立本可乎大本所從出是謂天地之化育也無一毫之人偽以隔之元亨鼓萬物之出機吾以吾心之仁禮知之也利貞鼔萬物之入機吾以吾心之義智知之也謂至誠而不能知化可乎夫至誠之一身甚微而功用之所就甚大疑其有倚於物而後能矣殊不知惟其至誠也則此心流行於人倫之間而道無不盡即所謂經綸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經綸之乎惟其至誠也則此性從此心而具而取之逢原即所謂立本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立之乎此心之誠與天為一即所謂知化而非但聞見之知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知化乎是則以一心而妙天下之誠以一誠而妙天下之用至誠之道一天而已矣所謂誠者天之道不其然哉
  毫無障翳制義之極則原評
  經綸立本知化育各到盡頭處為能與無倚𦂳相貫注文句句從至誠心體上説無一浮散語明粹之至不覺其朴直也




  肫肫其仁          許孚遠
  至誠之經綸也可以觀天下之至仁焉葢修道以仁也而非至誠盡經綸之實何以稱肫肫其仁乎葢嘗論之一誠之理自其顯設於人道之常而萬世不易者為大經自其貫徹於倫類之間而渾然同體者為仁仁者人也大經之所以行於天下者也彼其誠有未至不可語仁仁有未至不可語於經綸惟天下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吾於斯而知其肫肫乎一仁矣未有經綸之先一真無妄仁之所以立其體迨於經綸之際惻怛流行仁之所以裕其施謂夫人之渾然而處於天地之間不有以别之則亂亂吾不忍也故經乃所以為仁不相凌奪不相侵害生民之類於是乎可以長久葢舉天下而在聖人涵育之中謂夫人之紛然而各一其血氣之性不有以合之則離離吾不忍也故綸乃所以為仁上下相安大小相得有生之徒於是乎可與同羣葢舉斯世而在聖人覆幬之内有一人之倫即有一人之仁聖人不能分所有以與諸人而為之聯屬為之維持以通天下為一身者聖心之仁流衍而不息也向非至誠則仁之戕賊者衆矣有一世之倫即有一世之仁聖人非能强所無以行於世而需之匡濟需之曲成以合萬物為一體者至誠之仁淪洽而無間也茍非聖人則仁之能存者寡矣故曰肫肫其仁謂至誠之經綸即仁而仁之至也乃所以為經綸之盛也
  其仁實從經綸指出淸切純懿中邊俱徹 題境深微雖奥思曲筆追取意義終想像語耳理熟則詞自快可於此文驗之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五目録
  孟子上
  寡人之於國也一章      尤 瑛
  殺人以梃與刃三節      張 元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為我作君臣相説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昔者太王居邠合下二節    唐順之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陳思育
  父子有親五句        歸有光
  不見諸侯何義一章      陸樹聲
  使禹治之一節        江汝璧天下大悦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


  寡人之於國也  一章    尤 瑛
  時君望民以小惠大賢詳啟以王道之得民焉夫小惠未徧民弗與也必也行王道焉而天下之民歸之矣如之何可以罪歲也且立國致勝之道有三一曰興民利二曰定民制三曰賑民饑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彼惠王者惠而不知為政也故以小惠為盡心又以民寡為歲罪胡王之明於戰而闇於治哉何也兵家之較勝負非以五十歩之走笑百歩也王者之爭衆寡非以移民間之粟笑鄰國也誠知敗軍不可以言勇則當自奮而為常勝之兵誠知小惠不足以得民則當自反而圖致王之道吾請為王策焉夫王之民死生皆憾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興其利故也王之民老壯俱疲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定其制故也必也一舉而行王道之始焉因民之利而利之則可以足食可以裕用而生者與死者俱無憾矣是王業所由基也而猶未已也必也再舉而行王道之終焉制民之產而教之則可以厚生可以正德而老者與壯者俱得所矣是王業所由成也而今猶未能也其先思備荒之政而狗彘之食無復昔之不檢乎其先思救荒之策而倉廩之實無復昔之不發乎蓋不曰民之就死歲兵之也而必曰歲之殺人吾刺之也不區區移民之舉而民自我賑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樂聞其風矣不區區移粟之謀而粟自吾發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思被其澤矣其誰不舍鄰國以趨於魏哉否則擬之以殺人之罪既與操刃者同科喻之以畏敵之誅又與奔亡者同律民其曷歸焉而王且重為天下笑矣
  有提掇聨綴而段落清明氣度和雅長題文之正式





  殺人以梃與刃  三節    張 元
  大賢言時君虐政之害必兩詰之而指其實也夫政之行而至率獸食人虐已甚矣孟子猶必兩致其詰而指言之夫固因其明以通之也哉且夫人之情不得其形而槩語之則無以深中其心故常略而不聽不由其漸而驟語之則不免深犯其忌故常拒而不入孟子知之其於惠王雖有願安承教之心而猶不廢乎因明通蔽之術始而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此其事無當於王雖少知事理者未有不能别白而明言之也而王果曰無以異也既而曰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此其事漸及於王使憚於自責者未嘗不深忌而諱言之者也而王又曰無以異也夫不難於挺與刃之對而難於刃與政之對然後語之有故而入之有由矣孟子乃申告之曰王知政之能殺人亦知王之政所以殺人者乎葢其民已窮而斂愈急而常棄之於必危之地財已盡而賦不休而每用之於無益之中觀王之禽獸則肉肥而盈庖馬肥而盈廏此何以養之厚斂以養之也觀王之民則生者多饑色死者為餓殍此何以致之厚斂以致之也獸得以食人之食而人不得以自食其食獸不能以自食人而王固驅之使食人同生而異類人物之辨也至是而始反其常貴人而賤畜王者之政也至是而不由其道王之民不死於挺不死於刃而死於政者何限也王亦嘗反而思之乎
  此與王之臣及白之謂白等章並見孟子語言之妙若不逐層皴出則神致不肖文能使題情自相觸擊通體如一筆書






  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
  大賢即物之當度以明人心之尤當度也葢心者萬化之原也本原之地既昧而何以處天下而使之各得其所哉有志於治者亦審於此而已矣昔齊王明於愛物而昧於保民以其在我之權度有差也故孟子教之以為天下之物其始輕重混焉而已聖人制為權焉由是物之不齊者犁然各以情見一聽之於無心之權而不失於黍絫葢權誠懸而不可欺以輕重矣天下之物其始長短混焉而已聖人制為度焉由是物之不一者粲然各以分殊一付之於無心之度而不失於毫釐葢度誠設而不可欺以長短矣故使五權之鈞一日而廢於天下而手之所揣而知之者有幾也五度之審一日而廢於天下而目之所測而知之者有幾也况於人之為心所以應天下之變者推移俯仰不容以一定而天理之本然而不容已者亦莫不有自然之權心之為物所以通天下之故者進退屈伸莫知其紀極而天理之當然而不可易者亦莫不有自然之度存於一心者至微而運量於宇宙者至廣九族之親由之以睦也四海之大由之以理也可以任其迷繆而不之察乎根本於一念者甚約而充極於天下者甚大庶物之生由之而遂也庶草之生由之而蕃也可以恣其悖戻而莫之省乎葢物之輕重有定質而心之為輕重者無定質執其無定質以為有定質而天下之權在我矣物之長短有定形而心之為長短者無定形執其無定形以為有定形而天下之度在我矣然則世主誠患於察識之無機而又何疑於推恩之不易也哉
  精理明辨如萬斛源泉隨地騰湧





  為我作君臣相說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大賢述齊人之樂而繹其詩所以致意於其君也夫樂以相悅為名其意美矣而畜君之詩尤足以諒臣子之心者此大賢述古之微意歟且夫君臣之際至難也君常患於不得其臣而臣常患於不遇其君景公之於晏子何其相遇之深也葢其從諫之美既已推行於致治而聲歌之盛尤足於聽聞其命太師也則謂之相悅之樂亦自負其明良之合而遭逢際㑹之不偶悅豫之深而宣志達情之不可已也信非無因而强作者矣故今雖世遠人亡音存操變而所傳徵招角招者尚未冺也徵以為事角以為民當時之志不在逸豫矣而其音響則大韶之遺葢敬仲之傳而太師職之者也為君則澤不壅為事則務不叢世主之好尚可知矣而其節奏則九成之舊葢瞽師所掌而肄業習之者也誦廟朝之遺音觀内史之記載而景公君臣之際豈不可尚也哉且其詩曰畜君何尤此尤足以知晏子之心而極揄揚之妙者也葢人主乘其崇髙之勢凡可以恣其慾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娯耳目悅心志之為禍階也人臣戀其豢養之恩凡可以順其欲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導淫慾固恩寵之為亂萌也若夫好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慮其患慮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止其欲矣然則逆耳之言固忠讜者之為心而陳義之詞非世主之藥石乎晏子畜君而君諒其為心今之述晏子之事以畜王者王不知其何如也
  無起無落無煞不得不行不得不止金石叩而風水遭其斯文歟原評
  鏗鏘杳渺其聲清越以長





  昔者太王居邠  合下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陳圖變之策而因責君之自審也夫經權不同均之圗變之良策也人顧處之何如耳滕君盍知所自勵哉孟子因其畏大而為之籌曰君之受制於大國也揆之於勢不得乎萬全之謀反之於已不越乎兩端之策試為君陳之昔太王之事狄人也先之以皮幣繼之以寶馬而卒莫弭侵陵之患於是以土地為輕以人民為重而即有事於岐山之遷然王雖去而人不忘其澤地雖易而民不改其聚此皆用權以圖存在古人已有成迹者矣或謂人君之於土地也受之天子傳之先君而吾不敢以自主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而吾未可以輕去故寧以社稷之故病吾身母寧以吾身之故棄宗社此葢守經以俟死在古人已有定論者矣斯二者固皆足以圖變然就時勢而設其可為之策臣之所能也權彼此以决一定之機非臣之所能也君其反觀於已而度德以處之可以權則權可以經則經也而不必於他求内省諸心而量力以行之太王固可法人言亦可從也而不必於外望以勢論之若去之為便矣其或反是而以義為不可焉亦惟君之自審耳可不為之長慮也哉以理論之若守之為是矣其或反是而以權為必可行焉亦惟君之自諒耳可不為之深謀也哉要之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身在固不失為創造之君不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與亡亦無負於有邦之責君其勉乎哉屬對之巧製局之竒細看確不可易須知題之賔主輕重前案後斷之間自有天然部位妙手乃得之耳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陳思育
  大賢叙聖人之任諸人者表聖人之責諸已者葢已不可以徧為也聖人先任人而已之責塞矣何以耕為哉孟子所以闢許行也意謂聖人之憂天下無窮聖人之為天下有要使與民並耕而為賢宜莫如堯舜矣然吾觀堯之為君也不自為也側陋揚而登庸之命屬於舜焉百揆納而俾乂之司屬於舜焉葢方任一相以為之總理也而他無暇也舜之為相也亦不自為也以烈山使益而禹乃治水雖門之三過弗顧焉以樹藝使稷而契乃明倫雖民之自得未巳焉葢方任庶官以為之分理也而他無暇也此可見堯之心非不憂民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舜耳舜得而民之可憂者舜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舜之心非不憂堯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禹臯陶耳禹臯陶得而堯之所憂者禹臯陶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葢君相之體綂治道之先務有如此者若乃受百畝之常業而憂百畝之不治此獨為農夫者則然耳彼庶官且不宜爾也而况於君相乎哉然則許行之說之妄也果矣鎔下二節對上一句非慿意穿鑿只緣從堯以不得舜二句看出本題原分兩扇故不煩另起爐竈而局若天成原評











  父子有親  五句      歸有光
  聖人所以立教於天下者因天之叙而已夫天叙有典聖人因而教之則亦天而已矣而人何與哉自古之稱至治者曰唐虞而唐虞君臣相與咨嗟於一堂之上不忍斯世之胥禽獸也於是有董教之官焉於是有廸教之方焉葢聖人固不忍坐視斯民之顓蒙以愚天下亦不出一已之私智以强天下惟於其天之所在而加之意焉耳是故其實不出於人倫日用之間而其大不越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際以言父子其相屬以恩也慈孝合而為親是固其不可解於心者也聖人亦使之相親而已矣以言乎君臣其相臨以分也忠敬合而為義是故不可逃於天地之間者聖人亦使之相安以義而已矣夫婦者天作之合其偶也不可亂也聖人明之以室家之道而别焉燕私之好不形也長幼者天秩之分其序也不可紊也聖人明之以齒讓之節而序焉徐行之間亦其道也至於朋友之交其聚之也本以其心則其與之也固無樂乎偽矣故信以成義而交必以信是又聖人之教也若是者莫非因天之道以施正德之事順帝之則而非强世之為天下未有聖人之教則固有不親者矣有不義者矣有無序無别而無信者矣然而其天也人心不死也天下既有聖人之教亦盡其為父子者耳盡其為君臣者耳盡其為夫婦長幼朋友者耳是故其天也帝力何有也吁此唐虞之所以教者固如此也抑亦以見聖人之勤勞於天下也而暇耕乎實疏處似稍遜丘作而結束精神逈出丘作意象之外故足與之埒






  不見諸侯何義  一章    陸樹聲
  士不見君之義必聖人而後至也夫守義自有中道也失之過失之不及奚而不法孔子哉且士君子處世君以國士待我而我不以國士見之甚也君以衆人遇我而我輙以衆人見之恥也故必有所就則見有所先則見如未為臣而見焉是不使上求下而使下求上不使君先士而使士先君非古也古有段干泄柳文侯先而以踰垣避繆公先而以閉門拒夫以兩主之賢降千乘之勢下訪布衣而一見且吝矣吾恐天下無以責夫文侯繆公之徒而彼亦將有以辭其責也非已甚而何聖人則不為已甚者也陽貨以禮先子以禮往拜不踰垣不閉門豈為辱人之賤行哉求我者廹也施我者先也然貨可見而謂天下盡可見之諸侯則非矣孔子可見貨而謂天下盡可見諸侯之士則謬矣如非待其廹且先而見之曰我不為干木我願學孔子也我不為泄柳我善法孔子也媚顏軒冕之側而强居王公之庭乃曾子鄙為脅肩謟笑者耳子路鄙為未同而言者耳烏得稱有養之士乎哉而吾定二子之所養矣是知世無文侯垣亦可踰也世無繆公門亦可閉也世無先施之陽貨權貴之家决不可入也豈可因一孔子而遂少段干泄柳之儔哉
  堅瘦有力其縱横擺脫處欲合即合欲渡即渡意之所至精神無不貫注原評
  用古文機相灌輸之法錯綜盡致筆意峭勁








  使禹治之  一節      江汝璧
  觀聖君命臣治水而績用成見世治之一証也夫世之治雖由於氣化而亦人事有以成之也觀諸聖人之治水可見矣此孟子因門人好辨之疑而歴叙生民之故以曉之也意謂當帝堯在位之時有洚水儆予之患時則鯀罔績矣乃舉舜而敷治舜納麓矣復命禹以嗣興以上則君憂臣勞而弗恤以下則父舍子用而不疑凡以為天下而已由是禹也掘壅塞而注之海葢海為百川之滙也驅蛇龍而放之菹葢菹乃水草之鍾也疏導之功既奏地中之水自行南條如江漢既順其性而於海乎朝宗北條如河淮亦循其道而於海乎會同昔多險阻今則壅塞去而滔天者平矣昔多鳥獸今則蛇龍遠而害人者消矣夫然後降丘宅土而人無巢窟之虞猶已溺之者固由已而拯也地平天成而人有粒食之利猶已飢之者亦由已而食也向非堯舜警懼於上大禹勤勞於下則亦何以轉亂而為治哉
  頭緒多端而能順文鋪叙如大匠運斤略不見斧鑿痕且髙古雄偉無一閒語剩字視元巻便覺書生語氣矣原評
  髙聳雄峙尺幅中具嵩華之觀












  天下大悦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
  大賢贊元聖大順之治而必徵諸書焉葢文武之謨烈盛矣而實周公成之也此天下之所以悦其治與昔孟子釋公都子好辨之疑及此若曰世之治也有啟運之君則必有翼運之臣吾嘗觀於有周而知周公一代之治功矣葢文武嗣興雖足以對天下之心而害有未除民之望治猶未已也周公相武王而悉殄其害焉夫是以民安於撥亂而萬邦仰奠麗之休物阜於勝殘而羣生蒙煦育之利有夏固已修和矣兹則太和洋溢而民悦益為之無疆四方固已攸同矣兹則至治浹洽而民心益為之胥慶此固周公輔相之功有以光昭於前而埀裕於後者也書不云乎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咸以正無缺葢丕顯以開厥後文謨固無斁也而實周公勤施於上下俾遹駿之聲愈顯於無窮而謨之盡善者為可傳焉丕承以貽孫謀武烈固無競也而實周公翼贊於先後俾纘緒之業愈承於不替而烈之盡美者為可久焉以覲文王之耿光子道盡而父道益著以揚武王之大烈臣道盡而君道益隆此所以致天下之悦而唐虞之盛復見於成周也然則頌文武之德者詎可忘周公之功而一代之治允有以纘禹之績與
  無一字不典切氣格之髙音節之妙在制藝已造其巓矣原評
  書㫖説周公引書却只説文武文法自須斡補難其天衣無縫滅盡針線之痕後之作者能似其精妙而不能學其渾成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六目録
  孟子下
  詩云不愆不忘一節      王錫爵
  孰不為事一        歸有光
  仁之實一章         瞿景淳
  有故而去五句        唐順之
  武王不泄邇一節       瞿景淳
  天下之言性也一節      諸 燮
  匹夫而有天下者二節     唐順之
  天子一位六節        瞿景淳
  天子一位六節        王世懋
  天子一位一節        歸有光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陳 棟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歸有光
  牛山之木嘗美矣二節     唐順之
  物交物二句         唐 龍
  堯舜之道二句        歸有光
  宋牼将之楚一章       歸有光
  無曲防三句         茅 坤
  所以動心忍性二句      錢有威
  有安社稷臣者一節      歸有光
  子莫執中一節        唐順之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歸有光
  盡信書一章         唐順之
  口之於味也一章       瞿景淳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胡 定
  可以言而不言二句      唐順之
  惡佞恐其亂義也二句     胡 定



  詩云不愆不忘  一節    王錫爵
  即詩人之論治而得保治之道焉夫法者治之具也法立而能守則於保治之道得矣何過哉且夫治天下以仁行仁以法法之裕於治也葢自古記之矣假樂之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夫所謂舊章者先王之法也仁心由此行仁澤由此溥是萬世無弊之道也聰明亂之則有過而愆焉積習隳之則有過而忘焉夫惟善保治之主為能守法亦惟善守法之主為能無過六官之典即方册而其人存也吾之議法於朝廷者循是而經綸之則朝廷正矣九牧之政繼治世而其道同也吾之布法於邦國者循是而張弛之則邦國安矣故詩之言不愆也則守法之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天理順焉人情宜焉其在後世但一潤色間而畫一之規模自有四達不悖者何愆之有詩之言不忘也則守法之又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大綱舉焉萬目張焉其在後世但一飭新間而精詳之條理自有咸正無缺者何忘之有信乎心法合而成治作述合而保治自堯舜以來所以置天下於寡過之域者皆是物也而詩人豈欺我哉後之有仁心仁聞者可以得師矣
  義綜其大典舉其要俱從經術得来較張江陵辛未程文惟古厚之氣有所未逮要亦風氣使然不可强也











  孰不為事  一節      歸有光
  大賢原事守之要而深探其本焉夫親親乃百行之原而身則萬化之所由基也然則親身非事守之要乎而其道之大葢可見矣且天下之道求之於散殊則浩博而難盡會之於本原則要約而可循所謂親身為事守之大者果何謂哉葢自天下以分相維而有所謂以卑承尊之道焉凡崇事於君親兄長之間而因嚴以致敬者夫孰非事之類也而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事親焉盡之葢愛隆於一本而良心之發自昭懇惻之誠由其懇惻之不容已者而以時出之則禮擴於因心而隨在著欽承之節情切於天親而眞性之形自極愛慕之至由其愛慕之不可解者而以義起之則道昭於所値而無往非敬應之忱以之事君而忠道形也而孝之理形於君矣以之事長而順性成也而孝之理移於長矣雖分因人異不可以强同而運此心以達之則自成聨屬之勢事親非事之本乎自天下以道相守而有所謂制節謹度之義焉凡斂約於身心家國之餘而循分以自守者夫孰非守之類也而亦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守身焉盡之葢天下之感遇不齊而皆由吾身以立其本吾惟愼厥身修範圍其則而不過則本原自正而儀刑之道存焉而所以式和民則以務為定保之圖者取則於吾身而不遠吾人之倫類不一而皆由我以神其化吾能克愼明德陳之藝極而無愧則標凖既立而軌物之道在焉而所以錫汝保極以懋建安寧之術者順成於觀感而無難自是而閑有家則敦睦九族而守家之道因於此矣自是而均邦國則平章百姓而守邦之道因於此矣雖勢因分異不可以强一而由吾身以出之自有嘿成之感守身非守之本乎夫知事親為事之本則事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知守身為守之本則守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君子於事守可不知所先務哉
  歸震川文有二類皆髙不可攀一則醇古疎宕運史記歐曾之義法而與題節相會一則朴實發揮明白純粹如道家常事人人通曉如此篇及堯舜之道二句文他家雖窮思畢精不能造也













  仁之實  一章       瞿景淳
  大賢言道之實而統同於孝弟欲人知所重也甚矣孝弟盡天下之道也知道之實皆統於此則所以務其實者惡容已哉孟子慮人之遠以為道也故言此以詔之曰良心每妙於各足而至道不假於旁求人之求道而不自孝弟始殆未免於徇其華而遺其實也何則立人之道有仁焉仁固無乎不愛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事親焉立愛自親而天下之異文合愛者皆統於斯矣立人之道有義焉義固無乎不敬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從兄矣立敬自兄而天下之殊事合敬者皆統於斯矣根柢於一心而充拓於萬化此事親從兄所以為仁義之實也然豈惟是哉人之所以知此道者有智焉智也者知也而智之實不必徧物以為知也亦惟知此二者弗去而已矣由良知以發覺而不失其本物誘有所不能遷也終身有所不能易也斯則天下之眞知而凡所以通天下之故者胥此啟之矣所以履此道者有禮焉禮也者履也而禮之實不必盡飾以為節也亦惟節文斯二者而已矣因良能以致用而不失夫天然之中聨之以情而不凟也秩之以分而不離也斯則天下之至禮而凡所以嘉天下之會者胥此推之矣所以樂此道者有樂焉樂也者樂也而樂之實不必極音以為樂也亦惟樂此二者而已人誠樂於斯也則天機自動於有感而生意之油然者殆不可得而已也四體自喻於不言而舞蹈之在我者吾不得而自知也斯則天下之至樂而凡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者孰非此為之造端也哉此孝弟之所以為至德要道也人誠求之孝弟則天下之道一以貫之而無遺矣不然其如本之先撥何哉
  章妥句適無他竒特而題義完足瞿浮山文不使力不使機充裕優閒亦時文家正派


  有故而去  五句      唐順之
  先王於去國之臣而待之曲盡其禮焉甚矣先王之能體羣臣也雖於去國之臣而亦無所不盡其禮焉則人臣固宜有以厚報之矣此孟子援古以見今之不然也想其告宣王之意若謂王知舊君之有服固也而亦知舊君之所以遇其臣者乎何則人臣義有不合而不容不去者所以明進退之節而不敢茍也人君聽其去而不必其留者所以成人臣之志而不敢强也則臣之去也固非悻悻然薄其君而君於其臣之去也亦豈能恝然自處其薄乎於是慮其或不免於致冦也則使人導之出疆而豫防其患焉庶乎即次之無所虞而懐資之無所戀也蓋禮義以為干櫓固君子之所以自衛也而曲為保護以使之利有攸往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又慮其無以為之先容也則先之於其所往而稱道其賢焉庶幾見用於他國亦猶見用於吾國也蓋出疆必載贄固君子之所以自進也而曲為汲引以使之喪不速貧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至於臣之在國也有田里以養其廉焉必待其去之三年不反也然後從而收之茍三年之内而幸其或反也則将以其未收之田里而與之可也茍三年之外而尚幸其或反也則雖以其既收之田里而復還之亦可也蓋其反與不反雖人臣之所自為去就而非人君之所能必也但人君之心則固嘗冀其必反耳夫導之出疆則恐其行之弗利也况有執之而使不得行者乎先於所往則惟恐其國之不用也况有極之而沮其見用者乎三年而後收其田里則於心猶以為速也况有方其去而遽絶其來者乎此則雖謂之舊君而其視臣如手足者固自在也安得而不為之服也哉
  深明古者君臣之義由熟於三經三禮三傳而又能以古文之氣格出之故同時作者皆為所屈蓋或識不及遠或才不逮意雖苦心營度終不能出時文蹊徑也
  武王不泄邇  一節     瞿景淳
  聖人之心合遠近而一於敬也夫聖王以天下為度而遠也近也皆其敬之所及也武王兼之而一無所忽焉此其有得於心法之精歟孟子叙羣聖之統而及於武王蓋曰帝王之統一天下也天下之事皆其事天下之人皆其人而處之有未當者則以心學之不講而為勢所移也武王其善治心者乎蓋天下之不一者遠近之勢也至一者吾心之理也自夫人之有見於遠無見於近也則以其勢之親而狎昵之私或生其間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泄者莫如邇也而亦不之泄焉敬以勝怠而不安於燕僻之私義以勝欲而不移於積習之溺綴衣虎賁皆知恤也而燕朝無惰容刀劍户牖皆箴銘也而幽獨無惰行蓋雖耳目之習見而此心之愼以密者則惟恐細行之不矜以累夫大德者矣又安知其為邇而泄之耶自夫人之有見於邇無見於遠也則以其勢之隔而遺忘之弊或乘其後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忘者莫如遠也而亦不之忘焉道濟天下而常切夫範圍之思知周萬物而每軫夫曲成之慮建侯樹屏所必飭也而計之為甚詳燕翼貽謀所必預也而慮之為甚遠蓋雖事機之未形而此心之重以周者則惟恐先事之不圖以貽夫後悔者矣又安知其為遠而忘之耶夫無忽於遠易能也近而不忽則非德之盛不能矣無忘於近可能也遠而不忘則非仁之至不能矣此固武王之聖而亦孰非此心之憂勤者為之哉
  於註所云德盛仁至皆傅以經義各有歸宿瞿浮山文髙者不過貼切通暢殊不遠時文家數當時以並王唐未可為定論也





  天下之言性也  一節    諸 燮
  大賢因言性者止於已然而進之以自然也蓋性不可知而情則其已然者也言性者求之於已然之故已矣而又孰知故之本於利耶孟子懼用智者之自私而性之不明於天下也故其言曰人具乎性雖天下之同得而性原於天實無形而難知因其難知而求之於窈㝠昏黙之間則非所以論性矣蓋性雖無形而情則易見天下之言性也因其已然之迹而推其秉彝之初即其發見之端而探其本然之妙則因外可以達内而藴之自中者有莫掩之誠由顯可以通微而性之難知者無終晦之理言性而求之於故固可謂得其㫖矣然止於故而不求之於自然之勢又論性之常也孰知已然之本於自然乎蓋性原於天下之一而情效天下之動者也順其性之所止則善端在我隨感而見非有所為而為之者其勢則然也拂其性之本然則愛惡相攻因感而異或相倍蓰而無算者亦其勢使然也於此而無以辨之而徒曰吾之所言者是故也是可以盡夫性矣則凡天下之人無有不善而小人放辟邪侈所以悖之而凶者不可不謂之故也而謂人之性本如是也可乎以是言性則人之性愈晦而人之紛爭辨論者徒勞而無益矣是知因故而驗性可也而認性於故不可也謂故本於利可也以故而為利不可也因其本然之勢而利導之則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何性之不明也哉孟子指情以證性此故之説也但情也有不好一邊須指其一直發出未經矯揉造作者如乍見孺子入井嘑爾蹴爾不受不屑之類纔見得情之正性之眞此利之説也看得四通八達而筆力又足以發之歸唐而外作者亦能自樹立非瞿薛二家所能肩隨也




  匹夫而有天下者  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推聖人不有天下之故以見天與子也蓋聖人之有天下不獨以其德亦以天子之薦與繼世之不賢耳不然其如德何哉此孟子歴舉羣聖之事以證禹之非德衰也想其告萬章之意若謂吾子謂禹為德衰者蓋徒知益之為舜禹而不知啟之非朱均也且自古聖人之不有天下者亦多矣豈獨益哉何則匹夫而有天下者非曰德為聖人而天遂與之也功不得違勢而獨立名不得背時而獨彰必也德如舜矣而又有薦舜如堯者而後可以帝於虞德如禹矣而又有薦禹如舜者而後可以王於夏舜不遇堯一耕稼之夫而已矣禹不遇舜一崇伯之子而已矣是故仲尼雖有舜禹之德而所遇非堯舜也孰委之以國焉孰授之以政焉蓋其德則是其位則非天亦何從而與之天下哉若夫有德矣有薦矣而亦不有天下者何也蓋匹夫以有天下者與繼世以有天下者其勢常相低昂者也繼世而有天下者非曰德不如聖人而天遂廢之也先王之澤未冺天心之眷未衰必也大惡如桀而後有南巢之放大惡如紂而後有牧野之誅禹之天下茍不遇桀未亡也湯之天下茍不遇紂未亡也故益伊尹周公雖有舜禹之德有天子之薦而所遇非桀紂也啟之賢足以繼夏而商則太甲焉太甲之賢足以繼商而周則成王焉蓋雖與子也猶與賢也天亦奚必奪此而與彼哉夫伊尹周公孔子皆聖人也而不有天下其何疑於益商周皆繼世者也其何疑於禹比類觀之天意見矣而獨謂禹為德衰哉
  此題仍是一串意不應兩對行文開中有闔其妙可以意求原評
  理精法老語皆天出幾可與韓氏對禹問相方



  天子一位  六節      瞿景淳
  周室班爵祿之制皆以次而降焉者也夫爵祿之班先王公天下之心而等級之明所以嚴天下之防也此制定而周家有道之長其基於此矣孟子告北宮錡蓋曰先王之治天下也有爵以馭其貴有祿以馭其富此固公天下之大端也所以秩其分而平其施有不可踰焉者矣試以其畧言之天下之所其宗者一天子也天子之一位其尊尚矣自是則有公有侯有伯有子男而各一其位焉以一人而撫萬邦以萬邦而戴一人五等之施於天下者所以大一統而示天下之有王也國中之所其宗者一君也君之一位其尊至矣自是則有卿有大夫有上中下士而各一其位焉貴以臨賤賤以承貴六等之施於國中者所以辨上下而示國中之有君也此其班爵之制也而祿之班則又視其爵矣在天子則有方千里之國焉在公侯伯子男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里之附庸焉是君非獨豐也王章也所以固天下之本也臣非獨薄也侯度也所以立天下之準也此其通於天下者也祿之班於王畿也卿之受地視夫侯矣大夫所受亦不失夫伯之地焉元士所受亦不失夫子男之地焉是重内臣者所以尊王室也比外封者所以制祿入也而千里之畿又将以之其官天子不欲專之以自私矣祿之班於侯服也大國君卿之祿蓋已厚矣次國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小國又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是儉於君卿者義之裁也優於大夫士者仁之施也而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又将以之待下諸侯亦不敢專之以自奉矣夫其爵之班也而貴賤之相承有以嚴天下之分焉祿之班也而大小之各足有以公天下之利焉吾是以知周室班爵祿之制法天而不私也
  以義制法文成而法立整練中有蒼渾之氣稿中所罕見者

  天子一位  六節      王世懋
  大賢舉周室之班爵祿合内外而盡其制也夫爵祿通於内外此聖人之所以盡制也大賢舉以為時人告殆亦王制之遺意歟蓋謂爵以馭貴祿以馭富固帝王公天下之大端而爵有崇卑祿有隆殺又先王所以綜理天下而治之者也周室之班爵祿不有大畧之可言乎以班爵言之君詔爵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爵以為爵者也天子之位其爵尚矣天子而下公侯伯各一位焉子男同一位焉夫固所以大一統而聨屬乎天下也至其國中之爵豈獨無其等乎一國之共宗者君一位焉自是而卿而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其名不同而其位亦不同也一國之經綸又何異於天下之大勢耶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蓋王章侯度自有不容混者故錯壤以居而天下無孤立之患分職以治而國中無偏任之嫌則内外之相維大小之相制而爵於是乎有常矣以班祿言之君詔祿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祿以為祿者也天下之地方千里矣天子而下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之附庸焉夫固所以立民極而共理乎天下者也至於國中之祿豈獨無其次乎天子之卿大夫士比外封焉自是而大國而次國而小國卿祿漸殺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也一國之常祿又何異於天下之定賦耶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蓋以爵詔祿自有不容紊者故建邦啟土而天下不以為厚敬事後食而國中不以為薄則隆殺之得宜小大之各足而祿於是乎有定矣夫其爵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志於尊榮祿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競於富侈周室之制此其大畧吾子其亦聞乎
  以五節對一節妥貼排奡或合或分或鈎連或總斷動中窽要法律之細氣息之古與歸震川一節文畧同


  天子一位  一節      歸有光
  大賢詳周室班爵之制内外各有其等也夫爵者先王所以列貴賤也内外異等而天下之勢成矣且夫有天下者不以自私而選賢與能以與天下共焉兹明王所以奉若天道者也而制盡於成周矣自其通於天下者言之蓋無所不統謂之天子天子無爵也而爵之所尊也六合之内無以加矣於是乎天子端冕於内六服承辟於外錫之命而重藩翰之寄胙之土而同帶礪之盟公也侯也伯也各一位也名異而等不同也子也男也同一位也名異而等不異也合之凡五等矣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顧寰宇之廣億兆之衆茍非聞見之所及則智慮有所不周而天下之情必有壅而不通者矣故為之衆建諸侯而使之錯壤以居以大弼成之義而内外相統遠近相維則運臂使指之勢以成而五服之長外薄四海矣然則有天子必有諸侯有諸侯必有公侯伯子男者勢也此先王所以聨屬天下而盡其大者也自其施於國中者言之蓋自天子至於子男皆謂之君君詔爵者也而爵之所先也域中之大無以加矣於是乎各君其國則各統其臣論官材而俾之咸熙庶績亮天工而俾之弼予一人卿也大夫也各一位也官異而秩亦異也上士也中士也下士也各一位也士同而品不同也合之凡六等矣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顧委寄之重幾務之叢茍非耳目之所寄則聰明有所不及而天下之事必有偏而不舉者矣故為之廣置官屬而使之分職以治以盡協恭之責而上下相承體統相係則絲聨繩牽之勢以成而九牧之倡阜成兆民矣然則有君必有臣有臣必有卿大夫士者亦勢也此先王所以經理一國而盡其細者也是知合六等以治五等之國合五等以一天下之勢周室班爵之制有如此者
  其議論則引星辰而上也其氣勢則決江河而下也其本根則稽經而諏史也故自有歸震川之文制義一術可以百世不湮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陳 棟
  大賢引詩及聖人説詩之詞所以明性善也夫物則同禀而懿德自好性之發乎情者則然也觀此而性善之義不有足徵乎孟子答公都子之意蓋謂以情之善而徵性之善此非予之私言也詩嘗言之而孔子亦嘗道之者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夫先言降衷之德而發其固有之良繼言好德之同以驗其所稟之善非達性命之原者不足以語於斯也孔子讀而贊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夫物之與則雖判於顯微而微乃顯之所以立也秉之與好雖分於寂感而感乃寂之所以形也是以天生蒸民有形而下者以為之器必有形而上者以為之理凡形器之所運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此身之主自有生以來固分定而不易者也凡綱常之所著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日用之常自受衷以來固有恒而可執者也非民之秉彝而何夫是秉彝也即所謂懿德也惟其善原天下之一是故好同天下之情可愛可求之美不惟知德之深者而後能好也雖陷溺其心亦必有觸之而即動者焉蓋吾之所好即吾之所秉自孚契之若此耳至精至粹之眞不惟全體是德者而後知好也雖牿亡之甚亦必有油然而莫遏者焉蓋則之所具即情之所鍾自忻慕之若此耳向非有是則也則何所秉以為彝而非秉是彝也又何所為而同好哉此詩人之所以為知道也是知有物有則即吾所謂性善者也秉彝好德即吾所謂情善者也則夫情之可以徵性不既益明乎而為不善者果非才之罪矣子尚何惑於三説者哉
  清眞流暢堆疊處能運以圓逸而非後此機趣之文可同日語者學之粹也原評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歸有光
  大賢引詩與聖人之言所以明人性之無不善也夫性出於天而同具於人者也觀詩與孔子之説而性善之言不益信矣乎孟子告公都子之意至此謂夫性善不明於天下蓋自諸子之論興而不能折衷於聖人也昔孔子嘗讀蒸民之詩而贊之矣詩言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詩人所以為知道而通於性命之理者也蓋造化流行發育萬物者莫非氣以為之運而眞精妙合所以根柢乎品彚者莫非理以為之主惟其運乎氣也而物之能成焉惟其主乎理也而物之則具焉肖形宇宙謂之非物之象則不可而有不囿於象者即此而在其本然之妙若有規矩而不可越是聲色象貌皆道之所麗焉者也稟氣隂陽謂之非物之形則不可而有不滯於形者隨寓而存其當然之法若将範圍而不過是動作威儀皆道之所寄焉者也有一物必有一物之則天下之生乆矣天不變而道亦不變蓋有不與世而升降者矣有萬物必有萬物之則生人之類繁矣同此生則同此理蓋有不因時而隆汙者矣是以懿德之好協於同然而好爵之縻通於斯世仁統天下之善義公天下之利天下均以為仁義而孜孜焉樂之不厭以為其出於性耳不然一人好之而千萬人能保其皆好之乎禮嘉天下之會知别天下之宜天下皆以為禮知而忻忻焉愛之無窮以為其性之所同耳不然則好於一人而能保其達於天下乎可見天下之情一也而同出於性天下之性一也而同出於天性善之説折衷於孔子而諸子紛紛之論不待辨而明矣舉孔子以折服諸子不是單引詩詞故歸重孔子贊與詩同詞故但直出詩詞而重發下文此先輩相題最精處文之渾雄雅健在稿中亦為上乘原評



  牛山之木嘗美矣  二節   唐順之
  大賢舉山木例人心而著其失養之害焉夫有材者山之性有才者人之情顧所養何如耳然則人之良心與山木而俱斃也哀哉孟子之意若曰天下之事貴乎防患於未然尤貴乎補弊於已然始之也無所防終之也無所補而可以無弊者無有也吾甞揆之物理騐之人情而得之矣今夫山草木之所聚也而其所以觀美於人者恃有此也乃若牛山則有不然者矣斧斤者往焉既不能保其美於始牛羊者往焉又不能養其美於終此其郊於大國而求牧與芻之所便故也是故昔之美者此山也今之濯濯者亦此山也無怪乎人之以未嘗有材者視之也殊不知山之性能生之而不能全之雨露之所潤者無幾而人力之為害者已至雖曰地道有敏樹之機而所存不能補其所亡不至於濯濯不已也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心仁義之所管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恃有此也凡今之人則有不然者矣其始也物交之攻取而所謂良心者則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其繼也肆情於旦晝則所謂夜氣者将梏之又梏以至於不能勝此則放其心而不知求有其端而不知充故也是故初之具此仁義者固若人也今之不逺於禽獸者亦若人也無怪乎人以未嘗有才者目之也殊不知人之情可以放之而亦可以求之人心之惟危者愈危而道心之惟微者愈微雖曰吾心有不死之妙而夜之不足以勝晝不至於禽獸不已也吾亦且奈之何哉欲免禽獸之歸者可以省矣立志如為山循序如登髙而由小以髙大可也不然則茅塞其心荒蕪其學其不為槁木也者幾希矣
  依題立格裁對處融鍊自然有行雲流水之趣乃知板活不在製局苐於筆下分生死耳



  物交物  二句       唐 龍
  惟欲與形交斯形為外誘矣夫易溺者欲易感者形物我相交而弗為其所誘者幾希孟子明小體之不可從也及此蓋謂有小體焉不可從也有小人焉不可為也彼耳不能思惟以聽為職而知覺弗具是亦囿於形而已矣耳非一物乎凡物之有聲者從夫耳焉目不能思惟以視為職而神明弗通是亦囿於形而已矣目非一物乎凡物之有形者從夫目焉聲無迹以虚入者也而耳之虚有以受天下之聲故五聲並取劇然而交之有不强自合者矣色有象以明見者也而目之明有以受天下之色故五色並著雜然而交之有不期自集者矣夫物交物如此引而去之抑何難哉蓋期於聲者天下之耳皆相似也故聲一交而耳即随内若有将外若有迎矣期於色者天下之目皆相似也故色一交而目即隨前若有挽後若有推矣逐物之迹窮於俱化之境吾見志氣移於物昏然而㒺念也從欲之形流於忘返之域吾見聰明昏於欲㝠然而莫知也是則交之於前實開引之之端引之於後實固交之之迹君子於此當慎所擇矣
  前刷交字後寫引字皆由輕而重由淺而深入理周密立言次第











  堯舜之道  二句      歸有光
  聖人之道不越乎庸行之常也夫庸行之常性之所能也循性以行而聖之所以為聖者在是矣而豈可求之髙逺乎孟子所以起曹交之懦也意謂天下之望聖人也太髙而居聖人于絶徳而不知其道之易也是故堯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語其神聖文武之盛欽明濬哲之懿而其道之廣博包涵悠遠纖悉而無所不盡也語其光被充格之極至誠感應之妙而其道之丕冒洋溢漸積流行而無所不際也宜其望而畏之矣殊不知天下一性而已而帝降之衷出於付授之公而衆人無所不與性一孝弟而已而知能之良與于夫婦之愚而聖人于我無加洒掃應對積實于庭除而充之可以達天德宮庭隱約之際而道之簡易明白不可離也雍睦愷悌敷和于閨闥而出之可以極神化行止疾徐之間而道之切近精實不可逺也行吾孝而孝焉孝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仁而已耳仁吾之所同具也孝吾之所同得也仁具而眞愛形孝立而天性遂凡天下之有親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子之職者也行吾弟而弟焉弟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義而已耳義吾之所同具也弟吾之所同得也義藏而至敬顯弟立而天機達凡天下之有兄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弟之職者也先王有至德要道而流行于百姓之日用聖人非絶世離羣而徐行乃舉足之可能求道于堯而堯不可為求堯于孝弟而堯不逺矣求道于舜而舜不可幾求舜于孝弟而舜邇矣然則曹交之徒猥以形氣自限者眞暴棄之流也耶堯舜之道與孝弟交關處探源傾液而出之樸實醇厚光輝日新




  宋牼将之楚  一章     歸有光
  大賢聞時人有以利説君者因遏其欲而擴之以理也夫拔本塞源聖賢教世之心也觀其于時人問答之間可槩見矣昔宋牼将為適楚之行孟子遇于石丘之地邂逅之際見此大賢可謂遭逢之幸矣孟子未知其所往故問其所之而欲得其説也牼則曰吾聞秦楚交惡兵民重遭其困吾将入楚則説楚入秦則説秦庶幾失此在于得彼二王期于一遇也兵民于此獲休息乎牼之志如此孟子欲攻其所蔽故不求其詳願知其指也牼則曰吾謂秦楚搆禍彼此兼失其利秦固為失楚亦未為得使知不利之為非将謂利之是從也吾言舍是無餘䇿矣牼之號如此孟子于是揭諸古聖賢之道人心天理之不可冺滅者告之曰天下紛紛于爭而先生從而欲息其爭志則大也人心滔滔于利而先生從而和之以利號則不可且義利之辨嚴矣先生以利説乎二王上悦而下從之由是國之有臣家之有子弟爭以利心事其君親天理亡而人欲肆不奪不厭其亡也忽焉天下自此多事矣先生以仁義説乎二王則上倡而下從之由是臣之於君子弟之於父兄莫不以仁義激于中人欲冺而天理明不後不遺其興也勃焉天下自此太平矣先生何必以大志而用乎小舍仁義而求之于利哉是則誤其説則其害甚大擴以理則其效甚速解紛息爭莫有要于此者先生行矣其以吾言告諸秦楚吾将拭目而望太平之有日也
  此自來選家所推為至極之作其清醇淡宕之致自不可及但必以此為稿中最上文字則尚未見作者深處也





  無曲防  三句       茅 坤
  䘏鄰而尊王五霸同盟之辭也夫鄰封者兄弟之國而王朝者爵賞所出也曰䘏之曰尊之其斯五霸之善乎昔孟子述其同盟之辭而終之以此若曰自周室既衰諸侯放恣不復知有修睦之典與共主之義也乆矣凡我同盟其可不亟反之乎今夫天災流行旱乾水溢國之常也而况在鄰服則利不相先害不相後所謂脣齒之國其情尤當體者故為之濬其畎澮時其瀦㵼斯則猶有古者與國之意存焉無徒以四境為悦旱則為之閉其泉若以自溉也而不與人同其利也水則為之障其川若以自固也而不與人同其害也如此者謂之曰曲防曲防者吾同盟勿與也嵗時薦飢有無懋遷國之制也而况在鄰服則以我之贏濟彼之縮所謂賑弔之邦其義尤當急者故為之持其委積達其道路斯則猶有古者卹災之意存焉無徒以一國為利或以告飢則為之厲禁于川梁而不為通也或以請輸則為之設譏于關市而不與易也如此者謂之曰遏糴遏糴者吾同盟勿與也以至建邦錫姓興廢繼絶天子所以一四海而非諸侯之所得耑也自命卿以上猶必請之而况分茅胙土之大乎故卿大夫之功所當賞公族之世所當續必請之天子斯則猶有古者一統之義存焉無曰東遷以後政不在王室也非一日矣土地吾有也吾所剖符而食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人民吾有也吾可分籍而授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如此者謂之封而不告封而不告吾同盟勿與也吁夫如是一則卹鄰而諸侯之在當時猶不至于相夷矣一則尊君而王室之在當時猶不至于盡廢矣豈非彼善于此乎若夫今之諸侯如之何其可幾也
  典碩中具疎宕之致故爾超然越俗



  所以動心忍性  二句    錢有威
  大賢原天困聖賢之意無非成其大受之器而已甚矣困之進人也動心忍性而不能者曾益焉大受有不可勝哉孟子之意以為富貴福澤所以厚夫人也天欲降大任于是人固将以厚之也而必先之以困者果何以哉殆有深意存焉耳彼聖賢之生仁義禮智根于心者也若無待于動之而後有者然道心惟㣲茍晏安之習勝則警覺之意荒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窮則反本而良心發於歴試之餘勞則思善而天理存于憂勤之後惕然萌動殆有若或啓之者焉聖賢之心氣禀食色不謂性者也若無待于忍之而後節者但人心惟危茍順適之事多則縱恣之意起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求焉不得而撙節以成寡欲之功欲焉不遂而澹泊以為養心之助截然限制殆有若或遏之者焉夫義理之心良能之所由出也不有以動之則天機日淺将并其所能者而失之矣况有所益乎今則義理昭著而疑懼可消自覺猷為之易達氣質之性良能之所由蔽也不有以忍之則嗜慾日深将并其已能者而汩之矣况于未能乎今則氣質清明而艱難備悉不覺智勇之日生向固有所能有所不能也至是而無所不能凡其上之而為聖次之而為賢皆其砥礪之深而養之裕如者也此非天之摧抑而何以有是哉向固有能勝有不能勝也至此而無不能勝凡大之而為君次之而為相皆其閲歴之乆而處之裕如者也非天之激發而何以有是哉即此而觀可見困窮拂鬱天固未嘗薄于人也人亦何為不力而自處其薄耶
  義理精醇詞語刻露講増益不能即從動忍勘出尤見相題眞切惟後半精力少懈



  有安社稷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之心一於為國而已矣夫大臣以其身為國家安危者也則其致忠于國者可以見其心矣其視夫溺于富貴者何如哉且夫富貴為豢養之地榮祿啓倖進之媒人臣之任職者或不能以忠貞自見矣而世乃有所謂安社稷臣者何如哉蓋惟皇建辟而立之天子非以為君也以為社稷之守也惟辟奉天而置之丞弼非以為臣也以為社稷之輔也人臣之寄在于社稷而已顧縻戀于好爵則移其心于徇利嬰情于名位則移其心于慕君而社稷之存亡奚計哉惟夫有大臣者敦篤棐之忠凡所以夙夜匪懈者不惟其已之心而以君之心為心充靖恭之節凡所以旦夕承弼者不惟其君之心而以天下之心為心謨謀于密勿者必其為宗社生靈長乆之計入以告于爾后茍無與于社稷者不言也經營于廊廟者必其為國家根本無窮之慮出以施于天下茍無與于社稷者不為也其憂深而其慮長前有以cq=643監于先王而後有以垂諸萬世而相與維持之者不敢有茍且之意蓋有所謂國存與存國亡與亡者矣其志遠而其守固上不奪于權力下不顧于私家而所以自樹立者不敢有委隨之心蓋有所謂招之不來麾之不去者矣故天下無事則為之培養元氣調理太和而不遑啓處以置國家于磐石之固天下有變則為之消弭禍亂攘除災害而不動聲色以措天下于泰山之安不以其身也以社稷也其心之切切也猶夫懐祿者之情也得之而以為喜失之而以為憂矣不以其君也以社稷也其心之眷眷也猶夫慕君者之衷也不安則以為憂安之則以為悦矣吁此大臣之心也
  從悦字生意易見巧雋此文止将社稷臣志事規模切實發揮不呫呫於悦字而精神自然刻露與所謂大臣篇同一冩照而氣象又别○觀杜詩可知其志節慷慨觀震川文可知其心術端慤故曰即末以操其本可八九得也
  子莫執中  一節      唐順之
  時人欲矯異端之偏而不知其自陷于偏也蓋不偏之謂中而用中者權也子莫欲矯楊墨之偏而不知權焉則亦一偏而已矣此孟子斥其弊以立吾道之準也且夫吾道理一而分殊而為我之與兼愛固皆去道甚逺者也吾道以一而貫萬而執其為我與執其兼愛者固皆執一而不通者也于是有子莫者知夫楊墨之弊而參之于楊墨之間以求執乎其中焉蓋曰其孑孑然以絶物如楊子者吾不忍為也但不至于兼愛而已矣其煦煦然以徇物如墨子者吾不暇為也但不至于為我而已矣自其不為為我也疑于逃楊而歸仁自其不為兼愛也疑于逃墨而歸義子莫之于道似為近也然不知隨時從道之謂權以權應物之謂中而楊墨之間非所以求中也徒知夫絶物之不可而不知稱物以平施則為我固不為也而吾道之獨善其身者彼亦以為近于為我而莫之敢為矣徒知夫徇物之不可而不能因物以付物則兼愛固不為也而吾道之兼善天下者彼亦以為近于兼愛而莫之肯為矣雖曰将以逃楊也然楊子有見于我無見于人而子莫有見于固無見于通要之均為一曲之學而已知周萬變者果如是乎雖曰将以逃墨也然墨子有見于人無見于我而子莫有見於迹無見于化要之均為一隅之蔽而已泛應不窮者果如是乎夫為我一也兼愛一也故楊墨之為執一易知也中非一也中而無權則中亦一也故子莫之為執一難知也非孟子辭而闢之則人鮮不以子莫為能通乎道者矣
  止将題所應有義意一一搜抉而出之未嘗務為髙竒而人自不能比並古文老境也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歸有光
  君子所以施仁于天下者惟其序而已矣夫仁所以濟天下而不以其序則有所不達也序行而仁之體為無病矣且夫君子之于天下凡所與者孰不思一視而同仁顧其分之所在勢有所不能合而天之所秩人有所不能淆于是乎分殊之説起而善推之道行焉是故其于物也言有愛而已加于愛而謂之仁者君子勿之行也非固狹之以示不廣也使于物而仁之則于其所當仁者又将何以待之耶貴賤不明而人與物之道混吾之仁将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紊也其于民也言有仁而已加于仁而謂之親者君子勿之予也非固小之以示私也使于民而親之則于其所當親者又将何以處之耶厚薄無等而民與親之道混吾之仁又将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易也要之隨物付物屈伸俯仰觀乎彼之所當得者以順其天以事處事而錯綜斟酌即乎吾之所當施者以循其勢親不以施于民而有親焉仁不以施于物而有民焉物無所與親與仁而有愛焉推理以存義始于家邦而終于四海以其親事親而以其親之餘為天下之民恩之不可解者天之合也化之不可已者人之合也辨親與仁而疎戚之道著矣别生而分類始于匹夫匹婦而洎于一草一木以其仁為民而以其仁之餘為天下之物可以盡如吾之意者類之同也不能盡如吾之意者類之殊也辨仁與愛而貴賤之義昭矣吁此君子之道所以仁義相濟本末兼舉無尚同兼愛之失倒行逆施之弊而卒不廢于天下也
  上截於分劃處見輕重權衡下截於聨遞處見施行次第各還分際確實圓融 文之疏達者不能遒厚矜重者不能優閒惟作者兼而有之




  盡信書  一章       唐順之
  大賢言書不可以盡信而質以周書之誣也蓋書不可以盡信而周書之可疑者乃其證也君子觀于書也容可以無見哉孟子因世之泥書而害理者故其好古之下有感而為之言曰書所以錄當世之迹而垂後世之規固不可以不信者但傳疑本史氏之體容非綜核之眞愛憎出一時之情或有揄揚之過蓋學者誦其言而斷之以理無病于書也茍不度其是非而盡信之則不道之心滋于見聞之誤而私意之惑起于影響之慿以古人垂世之迹而反為誤世之文則又不若無書之為愈矣他固未暇辨也武成之書所以紀武王之事者宜若皆實錄矣吾觀其始終顚末之詳而稽其㑹文切理之要其可取者僅二三䇿而已焉他固未足信也是何也蓋仁者好生之德足以得民神武之威至于不殺無敵于天下者乃其理之常也今武王至仁也紂至不仁也以至仁伐至不仁而猶曰血之流杵則聖人之取天下必假于殺戮之功而仁人之于天下不見乎無敵之驗矣吾固以知書之不足盡信也學者能因言而會之以心考迹而斷之以理則天下之書皆吾益矣不然寧不反為書之所誤也哉
  題本前斷後案文亦前整後疎筆力圓勁神似歐蘇論辨










  口之於味也  一章     瞿景淳
  大賢于性命而伸抑之所以嚴理欲之防也甚矣欲不可縱而理則當自盡也欲以命勝理以性勝而君子自修之道畢矣孟子蓋懼人之不知也故曰性之在人也所當盡而有不必徇者性之欲也命之在人也所當安而有不必拘者命之理也此理欲消長之機而辨之必早辨者也是故自人之形生神發而欲于是乎出焉口善味而目則欲色也耳善聲而鼻則欲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亦有惟意所便者矣此則與形俱賦而絶之不能使之無不可謂非性也然有命焉貧賤者此命也固不可違也富貴者此命也亦不可越也大欲所存而命實行乎其間若有為之節制者矣君子于此思養心之要而自甘于澹泊勵克己之勇而無即乎慆淫亦惟聽之于命耳而敢諉之于性哉何也人心易危也而又諉之性焉則将無所不至矣是故君子貴順命也自人之有物有則而理于是乎出焉仁存于父子而義則所以正君臣也禮存乎賓主而智則所以辨賢否也聖人之于天道亦有獨契其全者矣此其分量不齊而强之不能使之一不可謂非命也然有性焉清且厚者此性也固未始有加也濁且薄者此性也亦未始有損也生禀萬殊而性實存乎其中固有為之各足者矣君子于此務致曲之學而因以會其全致反身之誠而因以踐其實亦惟必之于性耳而敢諉之于命哉何也道心易微也而復諉之命焉則将無所不已矣是故君子貴盡性也吁人之所必求者而故抑之人之所不求者而故伸之孟子此言其諸正人心之大綱與
  和平朗暢不溢不虧文章有到恰好地位者此類是也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胡 定
  異端之漸歸于正也當待之以恕而已甚者失之也蓋恕則人樂為善而求人而至于叛者患生于已甚也君子之遇異端之歸也固不可以不重與楊墨之禍天下也始于斯人之不慎而成于吾儒之不恕孟子憂之也蓋曰凡人之有所不幸也皆可待之以自新而其忍自絶其身者常始于有以激之也楊墨之不吾信此豈盡斯人之罪哉而或者吾儒亦與有責焉故也夫二者非中道固皆不可以乆而人情雖甚溺亦必有時而悟故各有所蔽則必期于無弊是故厭外者思實而惡簡者求中其勢然也但以有所溺未可責其遽復是故墨不繼而後楊楊不足而後儒其漸然也此其失之于始而猶救之于終蓋有以識乎斯道之美而于吾人固已無惡矣是當即其新不究其舊惟懼其不得為善之利而于斯人亦又何求哉今之君子則不然蓋嘗惡其異已也而辨之矣辨之誠是也然皆不能忘其既往之愆而厚以為罪何其示人不廣也有可以入于吾儒之機而又棄不取亦不成人之美矣是追放豚者之智也彼其入于笠也以無至于放焉而不反亦已幸矣至又從而招之而待之以無所容不已過乎則其曠逸之素必不樂就于繩檢而情不自勝猶将務適其外志矣繩之太急雖放豚有所不堪而拒而不釋将使楊墨孰從而入哉夫既已禁其去矣而顧又絶其歸其責之亦已詳而待之亦已不恕矣亦何怪乎二氏之忿戾而不可解攻之而愈堅也吁為異説者固有罪矣而致激成之禍者亦不得謂之無過吾誠楊墨之惡而忍為是哉
  以比偶為單行以古體為今製唯嘉靖時有之實制義之極盛也此文渾浩中又極細入生動故為絶唱原評
  程子謂當時新法亦是吾輩激成之文本此立論窮極追放豚之流弊與註意不相背而相足也至章法之入古則原批盡之
  可以言而不言  二句    唐順之
  大賢于人之黙非其時者而推其情欲其充義之盡也蓋心無所為則當言而必無不言者矣若彼及時而故默焉者豈非匿已以探人乎哉孟子言人必悉此而去之然後為能充無穿窬之心也意豈不謂隱㣲雖人所易忽而脩辭固所以立誠是不可以不察也然豈特不可以言而言者為以言餂人者哉乃若擬議既足于已于時不可以不言而理義或疑于心于事不容以不言當此而言謂之含章時發發皆順理也謂之時然後言言皆由衷也顧乃深潛以匿其志而中心之藏若弗能發其端時之可言弗暇計焉隱默以緘其機而心術之蘊惟恐或洩其秘事之當言弗暇恤焉若此者非擬之而後言以求免夫口過也非縝密而不出以求至於無咎也養辨于默固将以售奸于人焉耳蓋人之兩相與而意之未相入也必資于言以示之情而達其機顧其機之所發不先于我則先于彼未有能相持而兩無所示者也今也我之不言固若示之以無意矣其或彼有疑焉而滯于吾之未有所决也彼有見焉而激于吾之未有所叩也滯于吾之未有所决則彼将不能自釋而急于自發其所疑而吾固可以逆知其情之所在矣激于吾之未有所叩則彼将不能自忍而急于自售其所見而吾固可以預知其情之所在矣是吾之所以秘其情于不可窺者乃其所以深洩乎人之情也吾之所以伏其機于不可測者乃其所以深發乎人之機也向使可以言而遂言之彼将因吾言而不為之言其情固有所隱而不盡露者矣即因吾言而亦為之言而吾又方混于兩言淆亂之中則又何以深察乎彼之隱也哉士可以言而不言其用心蓋如此謂其為穿窬之類也亦宜矣
  此荆川居吏部時筆縱横竒宕大類韓非子原評抉摘餂者隱曲纎毫無遁指事類情盡其變態而止管荀推究事理之文亦如是但氣象較寛平耳惡佞恐其亂義也  二句   胡 定
  聖人兩惡乎言之亂正者所以嚴天下之辨也甚矣信義自有眞也自佞與利口出而信義失其眞矣聖人得不惡之以嚴其辨與孟子原夫子惡鄉愿之意而述其言也以為天下有眞是則不疑于非天下有眞非則不疑于是惟似是而非者出焉始足以眩乎天下矣吾寧不重惡于斯乎今夫君子所以制天下之事者以其有本然之義而已義固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佞者而不足以亂義則無惡于佞矣然而君子必惡夫佞者何哉蓋其恃才以有言而所言者似有得于物理之宜舞智以立論而所論者似有合乎人心之正義之所以為是者本自若也彼則曲為之説使其出于非焉而天下遂不知夫眞是之所在也義之所以為非者本自若也彼則旁為之証将以成其是焉而天下遂不知眞非之所在也方其佞之未著則天下猶知有義而自斯人之售其佞焉人将以非義為義而義始亂矣吾懼夫義之終息于天下也寧不于佞而惡之哉君子所以通天下之志者以其有本然之信而已信亦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利口而不足以亂信則無惡于利口矣而君子必惡夫利口者何哉蓋其言之偽而辨也有若由衷以達于外辭之巧而文也有若修辭以達其誠其與人者本無是實心也而甘悦之辭若可以乆要而不忘者天下将信其心而莫之疑也其應物者本無是實事也而諄切之語若可敦行而不怠者天下将信其事而不之察也方其利口之未施則天下猶知有信而自斯人之逞其利口焉人将以非信為信而信始亂矣吾懼夫信之終亡于天下也寧不于利口而惡之哉是則惡佞之亂義也然後天下知佞之非義而本然之義明矣惡利口之亂信也然後天下知利口之非信而本然之信明矣聖人為斯道之防也其無所不至也
  義是義信是信佞是佞利口是利口一字不可移易題難在分别四項如此畫然可據非先輩不能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卷六>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身修而后家齊合下節     黄洪憲
  康誥曰克明德一章      胡友信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忠信以得之
  顧允成
  詩云節彼南山二節      方應祥
  見賢而不能舉一節      黄洪憲
  生財有大道一節       鄧以讚
  生財有大道一節       黄洪憲
  孟獻子曰一節        陶望齡
  小人之使為國家四句     胡友信



  身修而后家齊  合下節   黄洪憲
  惟天下無身外之治則知天下無身外之學矣夫一身修而齊治均平胥有賴焉信乎修身之學無貴賤一也而君子當先務矣且夫大學之道皆非外身而為之也有為身而設者有自身而推者而本末先後辨焉先其本而天下之道備矣何則格致誠正皆所以修身而吾身此理也推之于民亦此理也誠能慎厥身修而表正之基己端于在我則儀刑自近而親睦之化用協于一家由是家齊而后國可治焉治以此身而已矣國治而后天下可平焉亦平以此身而己矣蓋天下國家皆非身外物也物理相因而莫非一身之聯屬故齊治均平皆非身外事也事為有漸而要皆慎修之緒餘此古之明德于天下者必有所先也即是觀之而修身之學非天下之大本乎是故上自天子之尊下而至于庶人之賤也其位雖異而成已成物之責實合上下而攸同故其分雖殊而端本善則之功當盡尊卑而一致天子有天下者也然必家齊國治而后天下平焉則刑于之道當又有始而所以篤近舉逺者一本諸身而已矣觀天子而下焉者可知也庶人有家者也然惟家齊而可以治國平天下焉則身先之化不止于家而所謂邇之可逺者皆本諸身而已矣觀庶人而上焉者又可知也道隨分盡而一身實萬化之原事以勢殊而慎修為作則之本此大學之道所以先修身也既知修身為先務而格致誠正之功其可以或后哉
  上下照應之法至此乃精嘉靖以前未有也然皆於實理發揮自然聯貫是謂大雅後人徒求之詞句間則陋矣





  康誥曰克明德  一章    胡友信
  傳者歴稽古大人之學無非自明其德者也夫明德之學其來逺矣雖古聖帝明王孰有外于此者哉且曽子之學吾夫子之學也吾夫子之學二帝三王之學也故曽子既言明明德而首引書以釋之曰學莫先于治己言莫大于足徴若吾所謂明明德者非吾一人之私言也進而求諸古矣康誥曰克明德康誥述文王之事而文王乃以大人之學師天下者也觀乎康誥可以考道于周矣然不獨于周言之而于商亦言之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太甲述成湯之事而成湯乃以大人之學王天下者也觀乎太甲可以考道于商矣然不獨于商言之而于陶唐亦言之帝典曰克明峻德帝典述唐堯之事而唐堯乃以大人之學帝天下者也觀乎帝典可以考道于堯矣康誥非比詞于太甲太甲非稽類于虞書而所言之㫖若殊堯實傳之于湯湯實傳之于文王而自明之功則一夫克明德者固明己之德也而顧諟明命豈徒求端于天者乎我所得之中具有天所賦之理而常目在之者固所以明之也顧諟明命固所以明己之德也而克明峻德又豈增益于外者乎其所得之理具有無窮之量而明峻德者亦所以明明德也至虚以具衆理三聖人同以為心至靈以應萬事三聖人共守一道我固曰非我一人之私言也
  芟繁去蕪獨存質榦









  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忠信以得之
  顧允成
  傳者詳絜矩之道而推本於心焉夫道不外乎心也以忠信之心行絜矩之道天下之平也固其所矣且天下何為而平也其平之以道乎道何為而得也其得之以心乎心與道合道與天下合治平之業可一舉而定矣君子觀天下於家國之間而知其無二心是以有絜矩之道焉本然之矩在已絜而公之於人同然之矩在物反而絜之於己此何謂也所惡於上下而勿施所惡於前後左右而勿施之謂也得之將為民父母而得衆得國者由是失之将為天下僇而失衆失國者由是湯之所以興紂之所以亡皆是物也甚矣詩之善言絜矩也故明此以理財則愼德之君子絜矩之君子也人土之所由歸財用之所由具也不然而聚之也悖入散之也悖出不惟戾於周誥之格言抑且慚於晉楚之方志矣明此以用人則能好惡之仁人絜矩之仁人也容賢之人所由進妨賢之人所由逺也不然而以不㫁掩明以不明災身不惟昧於仁人之大義抑且慚於霸國之誓詞矣吾於是知道者治法也君子固必以大道為出治之端心者治本也君子尤必以一誠為行道之要絜矩之道公乎已而不私之道也故惟主於忠者得之為其盡已之心者斯能公乎己也絜矩之道公乎物而不私之道也故惟主於信者得之為其循物之心者必能公乎物也理財者有是心則為君子之慎德用人者有是心則為仁人之好惡於平天下何有哉
  題緒雖繁無一節可脱畧文能馭繁以簡毫髮不遺而出以自然由其理得而氣清也





  詩云節彼南山  二節    方應祥
  大傳引言儆君欲其慎以守國焉夫國係於民愼則衆得而國可保矣君蓋可忽乎哉且君天下者謂天以天下奉君不知以天下責君謂民必依君為命不知能制君之命於是謂君不必慎而以天下恣睢此輕棄其民而祗以國戲者也南山詩人有感王心之式訛而寄刺於師尹之弗屆彼且以民之具瞻而不可忘慎也況君實有國而可自恣乎所治大矣憬然毖慎之不寧庶㡬分願可協耳拂百姓之欲以快其心誰復堪之所托危矣怵然頗僻之是儆猶慮倚伏難慿也集四海之怨以伺其君誰能禁之民之不附其小者也匹夫作難而大統遂至於訖絶則不啻僇及乎已而且僇暨其先祚之不長其徃者也一朝失據而千古永勒為監戒則當時既僇其身而後世并僇其名有國而可不慎哉文王之詩道之矣恫己事於殷之喪而遡其先烈之顯融蓋曰此夫前王能慎也得衆而得國胡季世之不能守也懲亡殷於紂之暴而示諸來者之儀監若曰無如後王不慎也失衆而失國是覆轍之不可尋也周公致戒嗣王之心夫亦有國者不可不愼之意紂之失衆失國而為後人監所謂辟則為天下僇者哉
  前節逗後節後節抱前節局法甚𦂳古氣鬱盤原評以上節之愼不愼為下節得失之因一正一反意脈相承師尹一層納入有國者中一氣運化更不費手









  見賢而不能舉  一節    黄洪憲
  即好惡之未盡其道者而各有其弊焉夫好賢不可不篤而惡惡不可不嚴也好之惡之而未能盡其道其弊寧有極乎且夫治天下有道親賢逺奸而已矣然用賢貴専而不專則罔以成功去惡貴嚴而不嚴則無以除患君人者夫亦是慎乎何則國有賢人社稷之福也亦人情之所同以為好者也仁人見之未有不舉亦未有舉而不先者有人於此德既昭矣名既著矣吾亦且見之矣顧不能以其公好之心而盡其能好之道於是有見而弗舉淪於在野而不獲仕者矣有舉而不先伏於下僚而不獲顯者矣夫君子有康濟之略而非大受則不能展其才知而不舉猶不知也舉而不先猶不舉也况夫執狐疑之心者啟讒言之漸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彼賢人者亦無以行其志矣是之謂簡略以待天下之士而非任賢勿二之心也其為慢也孰甚焉至若國有憸人社稷之蠧也亦人情之同以為惡者也仁人見之未有不退亦未有退而不逺者有人於此奸既彰矣罪既露矣吾亦聞且見之矣顧不能以其公惡之心而盡其能惡之道於是有見而弗退溺於比昵而與之共事者矣有退而弗逺牽於姑息而處之中國者矣夫小人有便佞之才而非放流則不能絶其迹知惡不退將復進之退惡不逺將復近之況乎法網之寛非所以閑邪兇類之寛非所以保善彼小人者益得以肆其惡矣是之謂優柔以養天下之奸而非去邪勿疑之道也其為過也孰甚焉夫善善而不能用則子孫黎民不䝉其澤惡惡而不能去則子孫黎民將受其殃此無他以其心之未仁也然則能得好惡之正者微仁人吾誰與歸
  寛博渾厚愷切周詳有文貞宣公諸名人奏䟽氣味



  生財有大道  一節     鄧以讚
  傳者論理財之有要得其要而常裕焉夫財生於勤而匱於侈也先之以勤而復繼之以儉財不有餘裕哉此所以謂之大道也大傳之意曰君子有平天下之責則財之理也固有所不諱而有公天下之心則財之生也亦有所不私是故不必於殖貨也而所以廣其利者自有公平之大計不必於任術也而所以裕其蓄者自有節制之宏規財以生而聚患於不衆也則以九賦任萬民驅游惰而農之而不使之有餘力財以食而耗病於不寡也則以六計弊羣吏簡俊乂而官之而不使其有冗員為之不疾猶弗生也必不違其時導以趨事之敏而凡司徒之所任者固皆得以力本而自盡者也用之不舒尤甚於食也必計入而出定其職貢之式而凡司㑹之所總者固皆其所因時而制費者也夫有以生之也而又不冗於食則生之所出者恒足於所食而不窮有以為之也而又不濫於用則為之所殖者恒足於所用而不匱是始焉經制於上因天下之財與天下理之而不謂之悖入既也藏富於民舉天下之財皆吾之財而不至於悖出此之謂内本外末而生財之道大矣長國家者以是而存心雖言多寡有無奚諱哉唯徒知國之當足而以其私心與民争尺寸之利夫是以所得之不足以償所失也
  前輩傅喻二作皆似以恒足為足國以上文有財有用下文府庫財觀之或然也程文劃分足國足民義理尤備此則渾然兩足以包之原評
  肖題立格依註作䟽氣體髙閎肌理縝密前代㑹元諸墨當以此為正軌





  生財有大道  一節     黄洪憲
  王者足國之道自其所以裕民者得之也夫務本而節用皆所以為民也以此生財而財不可勝用矣其道不亦大乎且夫財之為用上關國計而下係民生是故不可聚也而亦不可不理也惟夫愼德之君子有土有財固不待生而自裕而足民足國亦必有道而後生天地之美利為天地開之而己矣國家之大計為國家制之而已矣其道蓋至大也而果安在哉蓋天下之財所以生而為之者常在下所以食而用之者常在上下不勤而上無節財不可使足也是必驅遊民以歸農而使地無遺利生之者既衆矣且詔禄有常而食其所生者又若是其寡焉恤農時以簡役而使人無遺力為之者既疾矣且賦式可通而用其所為者又若是其舒焉夫以衆生者而不以衆食也則所生者足以待其食而常賦之輸自取足而不竭以疾為者而不以疾用也則所為者足以供其用而征税之入自常足而有餘道經於下而財之源達焉天地之利無窮而吾之生之者亦無窮矣雖不必外本以求之而利本以開不有取之而裕如者乎道經於上而財之用需焉國家之賦有限而吾之省之者則無限矣雖不必内末以求之而末流以節不有常取而可繼者乎斯則順民情欲惡之端而上下咸賴體王道公平之制而樂利無私此天下之計也萬世之計也而其道莫有大焉矣絜矩君子可不知所務哉講首末二句周密老成通篇筆力亦勁








  孟獻子曰  一節      陶望齡
  利國者不言利徴之訓有家者焉蓋國家之利在義而利非利也獻子直為有家訓哉通於國矣且夫平天下者不諱言利而顧嘗主散不主聚者非以義遺利也亦察乎義之利耳昔孟獻子戒専利而掲官箴故謂畜馬乗之不察鷄豚也伐氷之不畜牛羊也此猶其小者也乃聚斂之臣操術之巧以成貪其言利者甚悉朘民之膏以附上在好利者必庸而百乗之家無利於畜此臣也甚且不得與盗臣等何也蓋人臣奉公守職即錙銖不得下侵而欲保世承家則封殖豈為完䇿又況於人君家四海以為富者哉故皇皇求利世主以為善計而國之利不在焉皇皇求義明主所為勤民而國之利實附焉利端一開則積之者無用而供之者無已此以斂之怨耳何利乎固不若散財以聚民而自得夫守富之術也利源既竭則供者難繼其求而積者必至於散此以階之禍耳何利乎固不若聚民以守財而坐収夫藏富之效也彼所稱不察不畜者其此謂哉有國家者繹獻子之說察義利之㡬無令天下言利之徒有以窺其隙而中之使謂天子有聚斂臣則平天下易易矣獻子言與引獻子言俱重戒聚斂臣耳文㑹意合發打成一片沉渾嚴𦂳力引千鈞若叙過引言另起此謂局便散矣 要知爭關奪隘俱在前半後只収束完密原評









  小人之使為國家  四句   胡友信
  傳者於小人專利之禍而必究其極焉夫専利之小人無所不至也茍一用之而其禍可勝言哉今夫天下莫病於小人尤莫病於聚斂之小人有國家者愼勿誤用之耳如使惑於所誘也委之以國焉而出納之權為其所綂甘於所投也授之以政焉而予奪之柄為其所專則必剥民之膏以充君之欲而不顧其危之所伏屈物之力以供上之求而不慮其禍之將生上焉天厭之而薄其隂陽之和山川草木皆足以為吾災也下焉民厭之而恣其愁苦之氣匹夫匹婦皆足以為吾病也當斯時也雖有絜矩之君子出焉奮然為國請罪於天一洗其既穢之政而薦之以馨香有愼德之君子出焉毅然為君釋憾於民盡轉其既悴之生而沃之以膏澤天命則已去矣而順之者之方殷固不若逆之者之既重也善人雖有回天之力亦安能施於小人當國之後哉人心則已離矣而仁之者之方切固不若虐之者之既深也善人雖有多助之報亦安能自効於盜臣専國之餘哉要之事敗於小人則永無復成之理禍起於掊克則世無囘福之機長國家者可不愼所使哉
  精神一氣貫注直如鑄鐵所成筆力之髙逺出尋常原評
  固是一氣鑄成仍具渾灝流轉之勢故局斂而氣自開拓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其為人也孝弟一章      馮夢禎
  子張問十世一章       孫 鑛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趙南星
  賜也爾愛其羊一節      張以誠
  臣事君以忠         胡友信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馮夢禎
  我未見好仁者一章      湯顯祖
  參乎吾道一以貫之一章    胡友信
  事君數一節         吴 化
  子使漆雕開仕一節      董其昌
  晏平仲善與人交一節     歸子慕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一節    黄洪憲
  中人以上一節        周宗建
  知者樂水一節        董其昌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歸子慕
  民可使由之一節       錢 岱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     方應祥
  禹吾無間然矣一節      王 衡
  四十五十而無聞焉二句    歸子慕
  朋友之饋一節        方應祥









  其為人也孝弟  一章    馮夢禎
  惟孝弟逺於不仁而為仁之本可識矣夫逺於不仁則仁矣彼為仁而務孝弟者其識本哉有子發此蓋欲挽天下於仁也若曰道莫大於仁心莫切於孝弟蓋嘗求其説矣夫人而至於好犯上好作亂豈非不仁之甚而天下所不容者哉然作亂始於犯上犯上始於不孝弟其所由來漸矣有人於此其為人誠孝弟也則和順積於身心而禮義洽於家國尊君親上所必誠也趨事赴功所必力也彼犯上作亂之事豈徒不好之而已哉吾是以知天下之有本也是道之所從生也吾是以知君子之務本也務其道之所從生也然則為仁之本可識矣意者其孝弟與一念之不孝弟其端甚微然積之以至犯上又積之以至作亂蔓延滋長而不仁之禍烈焉此逆而生之者其本先失也一念之孝弟其事甚細然積之以及民物又積之以及天地暢茂條逹而仁之功極焉此順而生之者其本先立也孰謂為仁之本而非孝弟也哉為學者知此則不必勤思乎兼容并包之事而惟竭力於愛親敬長之間為政者知此則不必深疾乎壊法亂紀之民而惟崇奬夫入孝出弟之士有子之言其覺天下以本而挽之仁者切矣
  犯上作亂是不仁之極對下節為仁㸔原是一反一正之局文從此得解故脈絡周環通篇止如一句隆萬間作者専主氣脈貫通毎用倒提總挈之法於語氣究難脗合如此篇理得氣順清徹無翳仍不失一直説下語氣故為難得







  子張問十世  一章     孫 鑛
  聖人之知來驗之徃迹而已蓋徃者來之鑒也因徃推來百世可知矣十世云乎哉且天下理而已矣綜天地之始終貫百王之沿革皆不能外焉聖人獨立千百載之上而千百載之下舉坐照焉者用斯道也子張以十世可知問乎而不知三代之迹蓋燦然矣不以徃迹稽之其道無由也夫子告之曰子以十世果難知乎吾則以王天下者必有禮以立一代之紀綱亦必有制度以成一代之體統而殷之繼夏也嘗取其禮而因之矣取其制度而損益之矣周之繼殷也又取其禮而因之矣取其制度而損益之矣夫聖人豈不能創制立法建無前之大猷而綱常懿典不隨世而轉移則其為萬世不易之凖可知也亦豈不欲沿舊襲故享守成之令譽而度數儀文必隨時而變易則其為一代更新之制可知也其或繼周而起者明聖不必盡三王行事不必類三王而要之修禮教以崇國紀今猶昔也因時勢以定規模今猶昔也其因乎損乎益乎百世之逺歴歴可睹奚十世之有哉蓋禹湯文武之聖既以聚百代之精華而夏后殷周之迹亦以槩萬年之變態故以此推之百不一失耳不然而慿藉術數吾亦安能知之
  筆力古勁章法渾成作者文當以此篇為最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趙南星
  聖人戒諂而及於妄祭者焉夫諂而用於祭僥倖之極思也此夫子舉之以示戒與且夫古之君子不囘遹於勢利是以上交不諂天下之有諂也則世道人心之邪也而孰知其無所不諂哉昔者聖王之制祀典也比之以其類凡所祭者皆出於心之不容己秩之以其分凡所祭者皆出於禮之不可廢若乃非其類也非其分也則是非其鬼也而祭之何也明於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恠斯人非獨可惑也夫亦求福之心勝而用是以行其佞諛之計耳通於萬物之情者不可罔以虛無斯人非獨可罔也夫亦規利之志殷而藉是以售其媚悦之術耳凡好諂者見其常然則不以為感而恒於其不意即以此揣鬼之情古典之所不載一旦而臚於俎豆豈以將明信哉凡摰諂者修其常式則不以為敬而恒於其非道即以此窺鬼之微淫祀之所宜禁一旦而畛之祝詞豈以盡仁孝哉世之可以富人可以貴人者亦既尊而奉之矣而富貴之未至意者其乏㝠助耶是故為之祭以祈之而逢迎之態何所不備世之可以困人可以苦人者亦既柔而下之矣而困苦之未祛意者其有隂禍耶是故為之祭以禳之而顚蹶之請豈所忍聞自下而干上是之謂僭僭之所不敢避乃足以明䖍冀所祭者之亮之而據之也有廢而私舉是之謂亂亂之所不敢辭乃足以效誠冀所祭者之哀之而庇之也藉靈寵於有位既以諂鬼者而諂人求慿依於無形又以諂人者而諂鬼吾不意世道之競諂一至於此也周道衰微人事之僭逆多矣而見於春秋内外傳祭非其鬼者自魯人祀鍾巫立煬宮而外無有也孔子忽為是言蓋目擊三桓諂事齊晉强臣以弱其君而季氏旅泰山立煬宮復用邪媚求助於鬼神以禳逐君之罪此文驟觀之似於題外别生枝節然實是聖人意中語不可不知

  賜也爾愛其羊  一節    張以誠
  聖人議存羊其觀禮深矣夫羊與禮非有二也愛禮而羊弗得議去矣賜豈見及此哉昔先王制禮名實相維始則因實以立名既則因名以稽實故有禮失而求諸守藏徴諸故典者則名未亡也乃今告朔者而徒羊乎哉以迹觀之則羊以實求之則禮也想昔先王忠孝之思莫有隆焉猶藉歳供之靡文以表實意況後人恪共之念日益替矣可捐故府之遺蹟以冺舊章故此一羊也爾見以為羊則可以已意議去留而虛縻不若節省之䇿便我見以為禮則當為萬世計絶續而惜費不若存名之慮長以先王之精意有出于牲牷告䖍之外則是羊者小物也不知惟小物猶克共而後見禮係尊王有無鉅無細而不敢廢墜者其兢兢一念猶在也以今日之陵夷不過為奉行故事之常則是羊者虛文也不知惟虛文猶克謹而後見禮係勤民有無盛無衰而不敢茍且者其凛凛一念猶存也王迹雖熄而太史所頒未嘗不以一羊誌正朔之未改則顧瞻舊典因而知有先公先王其所遏抑者多矣況循名責實興復固有待乎時政雖棄而太祝所掌未嘗不以一羊紀月令之屢新則式瞻廟貌因而知有作事厚生其所維繫者大矣況援今証古振起易為力乎如謂羊可去則先王既已創禮焉用置羊其故可思也魯人敢于廢禮何未敢于去羊其故又可思也魯國雖小猶號秉禮奈何以一羊故冺先王遺意哉
  説因羊以存禮尚多一層推原即羊即禮更覺親切有味用意深微脱盡此題膚語






  臣事君以忠  一句     胡友信
  人臣之職惟不負此心而已夫臣子立心惟為君也盡此而無負焉此其臣道之極乎昔夫子告定公之意以為禮下者人君之盛節盡心者臣子之至情以禮使臣盡君道也而臣之所仰答乎君者豈可茍焉而已哉蓋事君之義無所逃於天地者本有不容不盡之分而天質之性夙具於吾心者又有不容自欺之眞故宣力效勞可為竭股肱之任矣未可言事君也而必精誠之發眞知在我者不敢一毫有為乎人直言極諫可為盡耳目之司矣未可言事君也而必肝膽之微出自由衷者不敢一毫有為乎己無愛乎其力也亦無愛乎其情委質之初已預為之決焉而執此以終身凡可以達諸君者無不可以達諸天者矣無私於其身也亦無私於其道登對之前已自為之盟焉而守是以不變凡可以質諸朝廷無不可以質諸鬼神矣其功之可成者固足以建明於當時而功有所不成者尤足以隂被於天下茍利社稷則成敗以之而鞠躬盡瘁之餘舉非所論也其名之立者固足以暴白於當時而名有所不立者尤足以見諒於後世茍益國家則死生以之而蹇蹇匪躬之外舉非所知也至此則激切非所以為犯將順非所以為諛獨立非所以為矯協恭非所以為黨幸而君之有禮於我焉固無寵之可驚不幸而君之無禮於我也亦無罪之可避吁以此言臣也斯至矣
  只體味盡已以洗發忠字便親切入理無血性粗浮語矣乍讀見其怒生湧出來不可禦尋其所以措詞命意則有序而不紊非攢簇附益以成之也原評惟其理眞是以一氣直達堅凝如鑄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馮夢禎
  聖人小大夫之器疑者終不得其意也夫器小之評夫子於仲觀其深矣儉與知禮豈其然哉且夫濟天下以才居才以器才與器兩大者王佐是也下此則才有餘器不足矣夫子有遐思焉故管氏之功嘗亟稱之此何為而曰管仲之器小哉豈不以器大者不得已而才見常深沈不露仲蓋微有沾沾自喜之意焉雖揮霍有餘其底裏可窺也器大者不得已而功成常謙挹不居仲蓋微有呴呴自多之意焉雖勛猷爛然其邊幅易盡也故以當時之大夫較仲仲不啻賢以王佐律仲仲藐乎小矣此蓋夫子抑仲之微意乎而或人不足以知此始而疑其儉謂狹隘者必樂撙節也夫仲即儉無解於器小况三歸備官㡬於濫乎既而疑其知禮謂廣侈者必樂縁飾也夫仲即知禮無解於器小况塞門反坫㡬於偪乎蓋仲惟知君淫亦滛君奢亦奢為善於功名之㑹而不知國奢示儉國儉示禮乃遊於道德之途故不儉不知禮仲之小疵也録霸功者之所必畧也器小者仲之定品也思王佐者之所必斥也吁夫子之意亦微矣雖不及商作之簡質而於管仲則具見其表裏故下語銖兩悉稱觀此可悟名作在前别開門徑之法












  我未見好仁者  一章    湯顯祖
  聖人慨成德者之難因言棄德者之衆焉夫好仁惡不仁非絶德也特自棄者不用其力耳聖人所以重有慨與想其意曰君子之學也以為仁也君子之成仁以其能自力也有仁焉而無力以成之吾能無慨然於今乎於今觀之仁可好也而好仁者我未見也不仁可惡也而惡不仁者我未見也夫好仁之名夫人樂得之而吾以為未見者以好非感發之好乃無以尚之之好也惡不仁之名夫人亦樂得之而吾以為未見者以惡非憤激之惡乃不使加身之惡也惟其如是是以難也雖然未嘗難也有人焉奮然而起深明乎仁不仁之分惕然而思實用乎好惡之力吾知有弗好好則仁必從之蓋無以尚之之域亦起於一念之好也我未見好仁者亦何嘗見好焉而力不足者乎有弗惡惡則不仁必去之蓋不使加身之域亦起於一念之惡也我未見惡不仁者亦何嘗見惡焉而力不足者乎蓋天之生人不齊人之受質非一則力不足於用者或有其人而有志於仁者恒少無志於仁者恒多則吾之於斯人也實未之見夫力之足不足也以用而見也未有以用之胡為而遽罪乎力仁之成不成也以力而决也未有以力之胡為而絶望於仁然則吾之所見者非天有所限彼自限之而已矣非仁逺於人人自逺之而已矣安得實用其力者一起焉而副吾之望哉
  無事鈎章棘句而題之層折神氣畢出其文情閒逸顧盼作態固作者所擅塲







  參乎吾道一以貫之  一章  胡友信
  聖人傳道得人而因有以旁通之焉蓋聖道未易于傳也惟曾子能悟之而又能通之亦可以見聖人傳道得人之妙矣昔者曾子眞積力乆學將有得也故夫子呼其名而告之曰參乎爾知吾之道乎吾之道非事事而求其端也萬事一理吾惟主一理以平施之而隨事制宜機之所以神也亦非物物而為之所也萬物一理吾惟貞一理以順應之而因物異形用之所以妙也涵其一于心非有所存而不忘通其一於外如有所理而不亂是時曾子方在心迹相持之境也一聞其言迹化而心融矣方在形神相守之際也一聆於耳神凝而形釋矣故直應之曰唯不復有假於詞也是道也惟孔子能傳之惟曾子能悟之雖曾子能悟之亦不能强解之也乃因門人何謂之問而曉之以為道不必于他求學惟在于善反夫子之道非他忠恕而已矣以盡已之心求之可以得一貫之體以推己之心出之可以識一貫之機在夫子雖曰心普萬物而無心在吾人則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道無精粗㑹通之而已矣在夫子雖曰情順萬事而無情在吾人則以一人之情為十萬人之情理無上下沈潛之而已矣吁非曾子之善喻門人惡足以知之益以見曾子之善學聖人之善教也朱子此章語類云天地生萬物一物内各有一天地之心聖人應萬事一事内各有一聖人之心是最精之語此文後比得之原評
  清機灑脱使閱者心目一開







  事君數  一節       吴 化
  賢者兩戒瀆於言者以其非進言之道也夫數言以取疏辱而卒不可復者此非能言者也則為臣為友者過也子游非欲其不言欲其善為言故曰忠臣直友何代無之而忠不足結主直不足信友此獨君與友之失哉要亦已有未至焉耳何則凡事君者孰能無言也理諭之勢禁之不則積誠感之而徐焉以待其悟無不可者奈何必出於數乎數則諫説雖順迹似於沽名一聽之君疑再聽之君拂君臣之交固必謂嘗已不固必謂謗已甚也激於不能相容而積怒以積怒之心聼嘗已謗已之說不為明斥必有顯戮辱矣辱益甚謇諤之節益髙而因君之過吾収之以為節且令天下概謂忠不必録固待其君薄也自待抑不厚矣故數者吾無取乎為臣凡交友者孰能無言也忠吿之善道之不則修己喻之而黙焉以俟其化無不可者奈何出於數乎數則開導雖切迹似於衒直一投之不合再投之大不合朋友之交深必以為迂不深必以為偽甚也抗於不能相順而積怨當積怨之餘聞迂者偽者之言不為隂棄必為明絶疏矣疏益甚直諒之名益著而因友之過吾激之以為名且令天下概謂直不必孚固待其友非也自處抑至薄矣故數者吾無取乎為友噫忠臣直友之難也無忠臣吾以忠臣望之有之吾願思所以全其忠者無直友吾以直友望之有之吾願思所以全其直者庶㡬臣道友誼兩無負哉
  股法縦横竒變其間雜用短句伸縮進退無不如意此等筆法從古文得來原評
  實疏辱疎文曲而體直所謂以正為竒





  子使漆雕開仕  一節    董其昌
  聖人以仕命賢者而嘉其見之大焉夫君子之志者大故其試之不輕也賢者見及此矣聖人之説有以哉且夫經世之學愈養則愈深寧有量哉是故不必不仕亦不必仕顧人所志何如耳夫子未嘗使人仕也而獨以命漆雕開其亦有信之者在乎乃開則復于夫子曰出處之道内斷于斯而已議論可以虛稱而至不可誣者分量勲猷可以浮慕而至不可昧者隱衷以開而仕也果一出而不負所舉者乎斯重抱之士所預信于平居而開弗能也果一出而不負所學者乎斯厚積之士所獨信于方寸而開未能也疑事無功疑行無名而驟焉取天下國家以試所疑則謂之何開也何敢言仕也斯言也與夫子使之之意不亦異乎而夫子何以説哉蓋仕以成信而信隨人殊期月而可三年而成者聖人之信也使必如聖人之信而仕則天下之仕者亦寡矣而開將進取焉或以果藝或以禮樂者諸子之信也使如諸子之信而仕則開之于仕也亦可矣而曾不得以滿願焉乃知濟世以仕為大而尤有大於仕者仕以信為急而又有不害于未信者夫子所為説開意也以夫子之所以使合于夫子之所以説而聖賢明體達用之學㡬矣
  切近的實發此題未發之䝉 夫子使仕開曰吾斯之未能信註斯指此理而言明明是仕之理本無可疑程子己見大意謝氏不安小成則又於開未信處推原其藴如此後人因當日未嘗明指出大意謂何小成謂何妄謂妙在不直説破其於斯字之㫖竟似禪語機鋒矣文能實實指出却即在人人共讀四書中何等直㨗顯易評者乃謂理即性也斯字不可專指仕言不知聖賢之學體用一原豈仕之理外又别有性之理耶詖辭害義迷惑後生不可不辨


  晏平仲善與人交  一節   歸子慕
  聖人與齊大夫之善交惟其有恒敬也夫與人交而敬善始善終之道也齊大夫雖乆持之謂之善交非耶夫子稱之以風天下之與人交者意曰大倫有五而友居其一人始重交矣友以義合而敬為之維交始重敬矣然而道有時隆亦有時汙則世運古今之變也乆矣夫交道之難言也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則又人事終始之變也甚矣夫交態之無常也以吾所見如晏平仲者其善與人交者乎當其交之乍合也彼此兩不相習則彼此皆生畏憚之心如是而敬也平仲亦猶夫人耳矣至于乆而益熟新者成故易與之心且交起而平仲之敬也獨不衰當其交之始密也彼此方恨其晚則彼此皆存致一之志如是而敬也平仲亦猶夫人耳矣至于乆而漸弛專者成泛既倦之情不復作而平仲之敬也為益篤形迹未始不忘也而形迹之忘不至于疎畧朋友攸攝攝以威儀亦何分于乆近而世盡失之惟平仲為能不失此意矣情意未嘗不洽也而情意之洽不至于比昵伸于知己詘于不知已稍失檢于微細而士將非之惟平仲為能永貞此戒矣論交于叔世若平仲者豈可多得乎哉而擇交于今日若平仲者吾寧無取乎哉吁以此見與人交之道而當時之所以論交亦可知矣文之愈逺而彌存者其所發明皆人情物理之極而為他人所不能道此文佳處須以是觀之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  一節  黄洪憲
  聖人因徃行而論思要于可而已夫思以理裁也要于當則再思可矣何以三為且夫古今得失之故皆起于人心之思顧其得也以沉㡬亦以果斷其失也以輕發亦以遲疑魯之先大夫曰季文子者相宣成之主聯齊晉之交不曰備豫而過求則曰周旋而無失魯人傳其事以為三思後行也夫子聞而有感曰夫夫也為忠於謀國者如之何必三思而行也蓋心本虚靈思之即通而將迎意必之私入焉而擾理本易簡思之即得而利害攻取之念入焉而淆故善行者不廢思善思者不過再國家有大計惟斷乃成吾䇿之復於所䇿者再紬繹之則擬議精而權衡不爽事可剸而決矣社稷有令圖惟敏斯集吾畫之復於所畫者再籌度之則精神一而意見不迷謀可立而斷矣吾欲揣合人情彌縫世故雖深思不能窮其變而惟隨事觀理行吾之所當行者則再計而可以定謀吾欲逆料成敗豫規趨避雖百慮不能究其歸而惟因時制宜行吾之所得行者則再思而可以決䇿彼文子之三思吾不知其何如而大約至於再焉可矣不然有所疑焉而不果將牽制以失事機有所遲焉而不斷將優游以釀後患欲以慎行實以窒於行耳噫文子如可作也且然吾言乎哉
  實處發義虚處傳神章法極精筆陣亦古










  中人以上  一節      周宗建
  語以人為程而可不可審矣夫教同是上而人不皆中人以上也不審其可不可而語之不亦惑乎若曰至道由粗以見精君子語上不遺下然其陶淑學者有苦心焉非一概以相量也故夫教有上焉非樂得而語人者哉然教以上為衡而人以中為斷彼資不必上智而敏悟有餘學不必純全而所積已厚此中人以上也事理之黙識雖即始見終而未達于化神之域眞積之功能亦匪朝伊夕而未㑹于一本之歸由是而語之聞而能發終日之乆不為煩蓄而能通一呼之餘不容贅凡此皆語上也則其可者也不然而中人以下乎授之自天難言夫敏悟討之自我又非有積累一旦厭灑掃進退之淺而迫示以達化窮神或聞之而茫無畔岸棄詩書名象之繁而强聒以危微易簡或因之而妄思奥渺夫其後日所造未必不可進於髙明而其當前所及則有不容誣之本量是雖甚欲與之語而其人已非雖其人終欲與之語而其候尚非也不可以語上也要之道無下而非上者也學由下而㡬上者也至酌其髙下隨人而語之俾中人以上可以入吾之教中而中人以下亦不至出吾之教外此則君子陶淑學者之苦心非夫中人以上兼資稟學力説㸔顔曾二子便見顔子天分髙無言不説語之不惰固是語上曾子質魯眞積日乆後来卒傳一貫又端木子亦以頴悟稱然其言文章可聞性道不可聞則前此僅得聞文章到得多學而識後乃語性道也篇中根據極確後半更無意不到






  知者樂水  一節      董其昌
  聖人發仁知之藴觀其深矣蓋仁知之樂不同由其體有動静也而效其徴於樂夀矣乎夫子意曰人之於道也茍其中有眞得則其藴無盡藏吾於知者仁者見之矣彼其觀化於天地之間而情以境生不能無所樂也然觸象於吾心之内而境與情遇則各從其類也知者其樂水乎仁者其樂山乎何也一元之氣水得以流山得以止動静之象也而一元之理知得以應仁得以寂動静之道也以静觀知静亦知之淵源而其體則主於變通神而明之有圓機矣宜其樂於水乎以動觀仁動亦仁之有覺而其體則主於凝定黙而存之有眞宰矣宜其樂於山乎吾以此知知者之樂矣吾以此知仁者之夀矣蓋知之動也非紛擾之動而無得於心者也心與理順理與事順百慮皆通莫得而困之即迹有不齊而休休者自在也仁之静也非寂滅之静而無與於身者也心與氣合氣與形合元神常聚莫得而揺之即數有不齊而生生者自在也乃知道而有得於心則微而為觀物適情而全體呈露極而為身心性命而實用流行學者動而能知静而能仁道無餘藴矣
  左縈右拂官止神行内堅栗而外圓潤凡虛實分合斷續之法無不備矣 處處歸重動静仍於題位毫無陵亂










  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歸子慕
  賢者觀聖之深而即得之於自道者焉蓋聖學不必逺求也即其所自道者弟子學焉而未能乎適足以明其為聖仁耳且昔夫子進不敢以聖仁自居退而以為不厭誨不倦自許以為無可稱述者如是焉而已矣乃公西華作而言曰安行者不知勉行者之多阻也成功者不知用力者之甚艱也終身莫竟之事正不在於多言舉世難圖之功正不在於竒行為不與厭期而厭自至當其厭也一前一却傍徨顧望殆將有無可奈何者耶而何夫子之卒不厭也所謂師不能傳之弟子者其惟是也誨不與倦期而倦日至當其倦也一此一彼離志解體殆將有不能自主者耶而何夫子之卒不倦也所謂弟子不能得之師者其惟是也若論聖也所不敢知而即此為與誨之間則弟子之所身試者蓋已有年矣而迨於今鋭志者退先傳者倦獨夫子一人常如是焉然後知聖愚之不相及果不離日用也意者夫子其眞聖不可知渾化而不覺矣乎若論仁也所不敢知而即此不厭且倦之間則弟子之所通患者已見於前事矣而就其中雖至於步亦步趨亦趨而末由之嘆猶不免焉然後知天之不可階而升其卑如地者也意者夫子其中心安仁融一而不見矣乎吁若聖與仁非夫子其誰與歸
  公西華非備嘗甘苦不能為此言作者體認眞切故語淡而意深如脱於古賢之口








  民可使由之  一節     錢 岱
  論君子之教有不能盡行於民焉夫君子教民之心無窮也而知之與由有不可以概使者如民何哉且教貴因民不貴强民順其材之可至而施焉如是而已矣何言之天下之可以由而亦可以知者道也君子之使人由而亦使人知者心也顧知行合一在賢智斯無可無不可而材智有限在凡民則有能有不能天下之正路而使天下均蹈之迹耳非所以迹也究而極焉則理之無方無體者雖中人且弗悟也將責之顓䝉之俗而勢愈拂矣天下之周行而使天下共履之道耳非所以道也進而求焉則民之不著不察者雖日用且莫覺也槩諭以精微之論而惑滋甚矣蓋理之當然具於性而民皆可率性也故取足於由天下將無不可化之民性之本然原於天而民鮮能逹天也故取必於知天下始有不可循之教是雖其所知者即寓於所由之内而其可由者自限於不可知之神故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非君子意也勢也
  淡而㫖淺而深寥寥數言題之上下四旁皆足 就白文清轉字字快足心目俱慊亦短章僅見之作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     方應祥
  鑒有道之恥而士重經世已蓋士安於無恥而後安於無用也有道而可貧且賤與夫子意謂賢人君子天生之為治世藉也髙爵厚祿國家設之為賢者報也有道則見正以不辱其君成已之有恥耳有士而長窮窘者哉吾恥夫邦有道而貧且賤者矣士有修志節而輕王公匪矯語有道之日也處有道而不變塞匪匏守貧賤之地也有道之君庸君子而絀小人不能進而㕘君子之軌非命之不通可知也恬養可安以優游太平之世誠裕矣然吾身豈自有餘也有道之士推賢者以郤不肖我顧俛而居不肖之位非人之無援又可知也幽貞成性於咏歌王者之風亦得矣然天下豈異人任也如第曰厚糈而效之薄素餐而不可為也不知簞食瓢飲亦属宇宙之責焉求志而不蘄行義直其無疚無惡之眞未慊耳如第曰重任而用之輕鰥官而不可就也不知環堵仄居自有幽明之鑒焉辭寵而幷以避勞反之不欲不為之體均玷耳要之有道之時不易際也先天而道開其始後天而道翊其終皆恃此行己之恥以植國維有道之貧賤不可處也無具恥道之不立有具亦恥道之不公總對此有道之運而多内愧士貴經世之學如此非好學以善道者孰辨之
  可恥處俱從有道政治與儒者身分勘出故吐屬髙逺迥出衆人意想之外









  禹吾無間然矣  一節    王 衡
  聖人尚論王道而發其君天下之心焉夫惟不有天下者可以托天下也非禹烏足以當此嘗謂有天下者四海之奉與四海之責常相隨而為君之樂與為君之事不兩盡此惟危惟微堯舜所以開治綂也帝降而王無間然者其惟禹乎禹以為吾服食寢處之身乃天地臣民之身吾今日崇髙富貴之天下本吾憂勤胼胝之天下念錫疇之重則奉養不得不輕矣思奠鼎之難則樂成不得獨易矣是故茍非接上帝之馨香何味不可適口而柔嘉苾芬之獻則專以羞之鬼神明粢不與䙝俎並登饗以禮稱也茍無係於四海之視瞻何衣不可適體而山龍華蟲之飾則移而致之黻冕哻服不與澣濯並陳采以物辨也茍無關於百姓之利病何地不可宅身而經營荒度之力則併而用之溝洫田功不與宮功並舉役以事程也當其時深宮大廷之内常若不足而廟堂畎畆之間常若有餘不足者以明吾有天下不與之初心而有餘者以完吾視天下由己飢之責任此雖僅僅服食宮室間而天地祖宗鑒之子孫臣庶則之千萬世之指視萃之迄於今而克勤克儉誦明徳者如一日也禹乎吾眞無間然矣後之君人者乃以朝祭為有司之事農桑為小民之事而人君之事獨有食租衣税養尊處優而己此與禹德正相反奈何欲效唐虞之治哉
  豐約中度不以雕琢傷氣不以秀潤掩骨作者一字訣曰𦂳此尤其造極之作 朱子於此章尚有至大至精之義惜未能發明而於人所共知則己得其體要





  四十五十而無聞焉  二句  歸子慕
  即失時者之無可為而後生可惕矣夫可為而不為至於時之既去也亦晚矣此後生所以有時而不足畏也與夫子曰甚哉時之當惜也未來者逆計之則有餘而已徃者潛消焉則不覺是故少而壯壯而老古今人徃徃奄忽於此而卒為人所料也吾向之所畏於後生者亦以為是後生也積日而累功積嵗而程行蓋至四十五十也而聞道已乆矣故足畏也如其緩情便己偷取於今日而明日復然恣意養安有待於来年而來年更甚如是也而四十甚易耳而四十猶夫故也於道茫乎未之聞也追思四十年内何事不可為而失之於交臂今而四十也為無望矣如是也而五十倐然耳而五十猶夫故也於道槩乎未有聞也上下五十年間何其日之長而曾不以一瞬今而五十也蓋無㡬矣昔之少壯猶不如人顧此暮年詎堪策勵長為鄉人以沒世己耳四十五十而業己上達不為蚤四十五十而甫議下學則己老長懐後生以賫恨焉耳後生之時不可知四十五十之時己可知也其一生所為具在也後生以後則難知四十五十以後則易知也其一事無成具見也斯亦不足畏也已夫始於可畏而終於不足畏非人情之至變而後生之不變也嗟乎誰非後生者日復一日後生如昨而四十五十己在前矣可懼哉可哀哉
  情眞語切足令人怠心昬氣悚然而振









  朋友之饋  一節      方應祥
  聖人處友之饋不以物掩義也蓋朋友義為重也故祭肉而外車馬亦可不拜與且友道之敝以人競於利也知有利則視義輕矣利所在則用其情利所不在則不用其情矣非聖人與人交之道也夫子之與人也亦嘗有以禮受饋之時夫子之處饋也未嘗不以義嚴禮之别情有懐而未喻則有以我之施厪人之報者此朋友交際之義也以義饋之亦以義受之己耳車馬雖豐而物非孝享固不以將享之敬承之矣勢有急而當周則或取人之盈助我之之者此朋友相恤之義也饋之以義亦受之以義已耳車馬雖腆而物匪胙餘固不以受胙之儀拜之矣蓋以義處人則其與我友也順逆存亡舉可藉之以無恐所庇于我不輕也一禮際之常遽感激以為恩是薄於待人聖人所不敢也以義自處則其與人友也耳目肝膽業己與共而無靳所效於人非小也一受餽之故遂跽曲以為敬是薄於自待聖人所不為也故義在於施則左驂可脱無人德我之望而義在於受則車馬可餽亦無我德人之心何也謂之朋友我之視彼兄弟之好也臨之以朋友之祖考我固其子姓之類也在子姓之列則宜敬祖考之賜故有祭肉必拜以示恭處兄弟之間不必計爾我之跡故雖車馬不拜以明義此可知交道已
  題雖重不拜車馬然不曰朋友之饋雖車馬不拜而必插非祭肉三字在内正須借此生波文前後夾冩深得題句之妙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先進於禮樂一章       鄧以讚
  非禮勿視四句        鄒德溥
  樊遲問仁一章        郭正域
  禮樂不興二句        鄧以讚
  君子和而不同        黄洪憲
  子問公叔文子一章      陶望齡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一節   孫愼行
  人無逺慮一節        劉一焜
  吾之於人也一章       王堯封
  吾之於人也一章       馬 慤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二句    顧天埈
  知及之一章         吳 黙
  天下有道一章        胡友信
  齊景公有馬千駟一節     趙南星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一章   趙南星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節  方應祥
  直道而事人四句       歸子慕
  周公謂魯公曰一節      石有恒
  舜亦以命禹         顧允成
  君子無衆寡一段       陶望齡









  先進於禮樂  一章     鄧以讚
  聖人述時人之論禮樂而因自審於所從焉蓋禮樂惟古為得中也夫子惟用中而已矣而肯徇乎時好耶想其傷今思古之意曰天下有可以徇世者雖與俗從之而不以為同有可以自信者則違衆從之而不以為異吾兹有感於禮樂矣彼禮樂者先王制之後世從之初何有於進之先後也自末流漸遠於是有先進之禮樂焉彼以誠慤之真而飭人文之賁蓋誠獨得其中者矣而時之人昧於制作之本乃反目之以為野人野人云者謂其不足以侈天下之觀聽也自先制既隳於是有後進之禮樂焉彼以文物之華而掩忠信之實蓋誠至於失中者矣而時之人眩於侈靡之習乃反目之以為君子君子云者謂其有以新天下之耳目也夫即時人之論則其禮樂之用必從後進而不從先進明矣然文質彬彬然後謂之君子使其誠是也則正吾之所願見者也而今之獨勝於文果可謂君子乎吾固不敢以必從也質勝其文然後謂之野人使其誠是也則亦吾之所深病者也而古之適得乎中果可謂野人乎吾則不敢以不從也用之為己則以之治躬以之治心所願為從周之民者此也雖舉世非之亦不願也用之治人則以之定志以之平情所願為東周之治者此也將與世反之而不辭也蓋寜有野人之議而不敢使實意之漸微寜無君子之名而不敢使繁文之日勝此固吾之所自審乎吁觀此而夫子之慕古者意亦深矣
  矩度不失尺寸氣味深恬囂張盡釋 以中字作眼尤有歸宿與程文先透質字同是精神結聚處原評






  非禮勿視  四句      鄒德溥
  聖人於大賢詳示以己之當克者焉葢視聽言動本乎心者也於其非禮者克之而仁無遺藴矣乎夫子語顔淵以克復之目也意曰天下未嘗有心外之感也為仁者安能遺感以事心哉隨其所感而無失其心之則焉如是而已矣葢自物之感於心也而所謂視聽言動者縁心而起矣是心之所不能無也自心之涉於感也而所謂非禮者縁視聽言動而起矣是心之所不可有也心之神常聚於目而使非禮之色入之可乎吾舉吾之視而歸於禮毋使非禮者得而淆吾視也以是養其所以視者也心之虛常通於耳而使非禮之聲入之可乎吾舉吾之聽而歸於禮毋使非禮者得而淆吾聽也以是養其所以聽者也天下未有言而不出於思者吾懼言之失而因累其所以言者也則於言之非禮而禁焉要使言與禮俱斯已矣天下未有動而不出於謀者吾懼動之失而因累其所以動者也則於動之非禮而禁焉要使動與禮協斯已矣天下之物日與吾心交而常以其心宰之故物至而心不累吾之心日與天下之物交而常以其理御之故物化而理自融其斯以為仁乎葢惟視聽言動之用在己故可以決為仁之機惟視聽言動之感通乎天下故可以必歸仁之效囘也毋亦是務哉
  清切簡質隆萬中説理文字難得如此明淨者









  樊遲問仁  一章      郭正域
  聖人發仁知合一之理而帝王之道足徴矣夫知之與愛其用相須也舉錯之化帝王有行之者而何疑於聖人之言乎且夫以仁而言仁一道也以知而言知一道也合仁知而言仁知共一道也固有相為用而不相妨者樊遲之問仁也夫子以愛人告之夫以愛言仁似勿論其知與不知而皆在兼愛中矣是言仁而難以言知也遲之問知也夫子以知人告之夫以知言知似勿論其愛與不愛而皆在甄别中矣是言知而難以言仁也宜遲之未達也夫子復以舉錯之化告之夫所舉在直而舉世皆直道之民所錯在枉而舉世無枉者之行此其所以當舉而當錯者孰知之也所以化枉而為直者又孰使之也夫子言知而仁己寓矣乃遲之未達猶故也故子夏因其問而嘆曰富哉言乎夫子之言帝王之道也舜有天下欲盡天下而仁之而舉一臯陶不如臯陶者逺矣舜其有以使之乎舜使天下為仁而當時稱舜者不獨以其官人之知矣湯有天下欲盡天下而仁之而舉一伊尹不若伊尹者逺矣湯其有以使之乎湯使天下為仁而當時稱湯者不獨以其敷求之知矣此其合衆人而選之擇一人而用之若是其知人也而何病於愛為天下舉一人而使天下皆為仁若是其愛人也而何病於知信乎仁知之相為用也
  因首節仁知分舉故開出未達以下半章若將合一之理預透在先則下文俱成贅語矣循次合節疏通開解猶有先民之遺







  禮樂不興  二句      鄧以讚
  即刑罰之所以失中而知禮樂不可廢也蓋刑罰係于民生甚重也以禮樂廢而不中君子能不求其端哉夫子意曰政有相因敝有必至名之不正也其漸之敝可一二道哉禮樂所以飭治刑罰所以懲奸皆政之大也然惟極辨之朝欽恤于五用亦惟大順之世盡心于一成兩者相反而相為用也今以名之不正至于禮樂不興也是品式之等差所謂取象于卑髙者皆壊而不飭聲氣之流動所以幽賛于剛柔者悉敝而不修夫禮序也序之反為紊即無所不紊而刑罰之用亦顛倒而不得其平樂和也和之反為乖將無所不乖而刑罰之施亦暴戾而不得其理非有以整齊其型範而幾民之興行不能也既陷于無知又以恣肆之身臨之將不嚴天威不敬民命惟慿其意周内之而已矣安望其中倫而絶無偏倚乎非有以蕩滌其邪穢而希民之向方不能也既干于文㒺又以慘刻之心繩之將疾痛不相関死生不加恤惟任其意文致之而已矣安望其中則而盡無低昻乎獄之為條煩而難稽刑之屬數千罰之屬亦數千非嫺于節文而平于好惡必不能有倫有要而詳其麗于法之中不詳其麗不中也獄之為情變而難盡或上刑而適輕或下刑而適重非觀于㑹通而融于拘攣必不能惟齊非齊而權其比于法之外不權其比不中也要之出乎禮即入乎律降典與播刑非二物也故禮之壊也其究即刑之濫也喜之中節為和怒之中節亦為和用樂與用刑皆此心也故樂之崩也其究即刑之淫也吁由此而正名之宜先豈不深切著明哉禮樂刑罰交闗處洞徹原委剖析精詳其理則融㑹六經其氣則浸淫史漢其法則無所不備也




  君子和而不同        黄洪憲
  論君子之與人同於道而已矣夫和者天下大同之道也惟其道而不惟其情此君子之和所以不為同也與且夫天下無不同之道而有不同之情道相濟然後和情相比則為同和雖未嘗不同而非即以同為和也幾微之際心術判焉吾觀君子之與人誼非不親也而所孚者道于情不貴茍而合交非不篤也而所協者義于物不容詭而隨同寅協恭非以樹黨也天下國家之事本非一人之意見所得附和而强同者惟平其心以待之而已矣和出于平而又何比焉合志同方非以植私也天下萬世之道本非一己之私心所能任情而强和者惟公其心以應之而已矣和生于公而又何徇焉内不見己故于人無所乖而不必在人者有以同乎己外不見人故于己無所戾而不必在我者有以同于人非其道也獨見獨行舉世非之而不顧雖或不諧于衆實則相濟以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不同也其心與迹易知也如其道也公是公非與衆共之而不違即使自混于俗不過順應以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和而不同也其心與迹難知也蓋和則未始不同而非有心于求同不同若不可語和而實所以成其為和世固未有一于同而終能成其和者也此君子之交所以無外和而中離始同而終異也
  於和同互異處確有指歸君子心事學術全身寫出文亦純粹無疵








  子問公叔文子  一章    陶望齡
  時人之擬大夫皆過聖人終於不信也夫不言不笑不取非人情也而如賈之所稱則又過矣夫子安得而信之且夫論人於春秋之世或可以幾廉静而未可以語時中可以邀世俗之虛稱而未可以逃聖人之藻鑑公叔文子衛之良也吾觀其大槩蓋沈静廉潔士哉何世之人迹其沈静而遂以為不言不笑也迹其亷潔而遂以為不取也夫子以為過而問之公明賈公明賈亦已知告者之過而其言之過也乃彌甚人曰不言賈則曰夫子時然後言而人不厭其言視不言抑又難矣人曰不笑賈則曰樂然後笑而人不厭其笑視不笑抑又難矣人曰不取賈則曰義然後取而人不厭其取視不取又難之難矣夫言笑辭受之間人情皆不能無文子而人乎吾固知其不免也言笑辭受之節非聖人皆不能中文子而猶夫人乎吾又知其不盡然也充積未盛者難與隨時故談時中於曲謹之士則大而無當發見非時者易以起厭故稱不厭於清修之士則誣而失真夫子心知其過也乃曰其然豈其然乎蓋溢美之言不敢輙信而為善之文子又未敢輕訾而直議之也此以知天下惟時措為最難論人者未可以易而許人學道者不可以難而自阻
  㸃化題面手法靈絶更有峭勁之氣遊盪行間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  一節
  孫愼行
  大夫舉其臣於國可為賢矣夫僎固家臣也非文子之薦則烏能與之同升哉且昔春秋時大夫蓋世官也其有家臣而為大夫者則得僎焉其有舉家臣而為大夫者則得公叔文子焉夫人情未有不忌人之賢者也即賢也未必不慕樹人之名而益私門之黨即賢之可為公用也又未必不䝉入朝之嫉而防逼己之萌若是則僎亦竟以家臣老而已矣乃今業為臣役俄然得以大夫顯焉屬在臣僚俄然得與大夫偕焉文子蓋愛士而不隱也官天位而莫之敢奸也然而以卑簡之臣得自致於君卿之佐則僎亦榮矣僎蓋懐能而不終屈也遭遇合而得自通也然而以私家之屬竟能收其公輔之材則文子亦榮矣當是時文子若忘乎僎之為己臣僎亦不以臣之賤而有愧顏以舉我之恩而有德色也天下固不非其臣之驟進亦不以大夫之貴自等家臣而為文子恥也夫君之患常在賢能壅於下而公庭虛於上士之患亦常在當途者擅事要於前而賢能者抱怨閔於後賢如文子則人臣之義止於此矣夫子曰可以為文矣
  古文之妙全在提筆折筆提筆得勢則波瀾層叠折筆有情則文勢蓄聚試於此等文參之原評
  文以神韻别雅俗不必有驚邁之思而溶漾紆餘自覺邈然絶俗








  人無逺慮  一節      劉一焜
  聖人啟人逺慮而深惕之焉夫憂不自生也慮不逺而憂近矣可無惕與今天下皆忽於慮之方萌而震於憂之己集此未觀夫逺近之機而闇於憂之所自來也夫慮生於不泄邇之一念而其精神常運於不見不聞之表圖之若至邇而其及也逺憂生於不慮逺之一念而其胚胎遂伏於可見可聞之中忽之若至逺而其來也近億兆人之命懸於堂上有如泄泄焉不為億兆人慮則此因循玩愒皆所以隂釀釁端而為堂上不可測之變也雖憂之來非必戸庭之咎而其卒然出於不意若蕭牆肘腋矣千百年之計起於目前有如懵懵焉不為千百年慮則此鹵莽滅裂皆所以潜伏禍機而為目前不可禦之災也雖憂之成必非朝夕之故而其忽然發於莫支若瞬息眉睫矣蓋天下非有天行不可易之數而皆以人情物理事勢為之端唯失於未兆易謀之初而昧於積重難反之際故蘊而成其憂亦無有卒來不可禦之憂而皆以安危利菑樂亡為之漸惟欲蔽於可以有為之日而禍發於無可奈何之時故舉而謂之近吁人能逺慮可無憂矣
  一氣披靡而下題竅盡解其古淡磅礴處大類歸震川原評
  出語皆掐胸擢胃可為肥皮厚肉之藥石










  吾之於人也  一章     王堯封
  聖人志盛王之道而以公論自附焉甚矣聖人志在三代之英也無毁譽而自附于盛王之直道蓋有用行之遐思哉夫子意曰直道在人無古今一也自代升降而道汚隆始謂民心不古而所以行之者亦異矣吾之於人也而敢然乎哉彼稱人惡而損其眞謂之毁毁非直也吾誠不能隱人惡然于誰而毁乎揚人善而過其實謂之譽譽非直也吾誠不能掩人善然於誰而譽乎即一時之獨見或襃善于未成而逆異日之所臻必盛名之能副則譽且無之而毁何有焉若是者吾誠不能枉斯民之是非而以不直行之矣乃斯民之不可枉也豈自今日始哉夏后殷周以來其撫世者非一君而蕩平正直之道其循行者如一日賞不當善雖聖王無以勵俗而今此善善之民所不可枉其公是者固即三代之世所以秉至公而爵賞之民也吾方期與之追盛治焉而敢以譽行與罰不當惡雖聖世無以服人而今此惡惡之民所不可枉其公非者固即三代之時所以奉無私而刑威之民也吾方期與之躋大猷焉而敢以毁行與夫何三代行之則直道見諸實事而世方隆沕穆之風吾今行之則直道托諸空言而人且滋毁譽之議然吾終不敢謂斯民之不可以古治治也
  空明澹宕清深而味有餘粉澤為工者當用此以滌濯之









  吾之於人也  一章     馬 慤
  聖人以直道待天下以民心之本直也夫聖人之好惡與天下為公者也而況民心之本直焉又何以毁譽為哉宜其有感而言之也且夫士君子生三代之後嘗恨不得挽頽風囘古道而幸有古之遺直在焉則亦甚無樂乎枉而行之也吾嘗思之毁之名古未有也起於惡之不直也譽之名古未有也起於好之不直也是非失而為愛憎愛憎流而為毁譽吾方傷之而又誰毁誰譽乎然惡不可過好亦不可過故譽或有之而試又先之矣夫無毁無譽豈不稱直道哉而是道也起於匹夫匹婦之獨覺而天下為公成於累世聖王之培養而萬古不易朝廷之上以直道為政敎而賞罰明今非其時矣而禹湯文武之遺化在焉是斯民之所服而習者也何可欺也閭巷之間以直道為論議而美刺備今非其時矣而忠敬質文之餘俗在焉是斯民之所淪而浹者也何敢枉也蓋生理本直而挽人心以從古難責待敎之凡民聖王不興而執古道以御今願俟從先之君子此固吾所以無毁譽之意乎
  遒古而波折自曲簡練而規模自宏原評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二句  顧天埈
  聖人遡所見於世者而慨深矣夫史闕文馬借人事皆微淺而夫子以及見為幸而慨世何如哉意曰世道盛衰之變蓋人心由愼而之肆由公而之私也然衰而未極不無盛世之遺焉吾於今日唐虞夏商邈矣并不復識文武而夢周公矣閒居歲月之邁而竊憶我生之初其習尚風俗猶美也其習尚風俗之美猶記一二也作史者豈以襲故乎而毎闕夫文焉有馬者豈以市德乎而毎借於人焉任其意見史可易也而弗敢也凛凛焉留其疑以昭萬世之信而國無作聰明之君子及觀里閈間大抵不挾以自私如借馬之事時有也而相承於敦龎之雅依然昔矣逞其文采史可飾也而弗敢也兢兢焉小其心以隆一代之實而朝鮮無忌憚之小人及觀田野間大抵不吝以便物如借馬之類不乏也而相趨於長者之行藹然古矣想文武之造周也重令典而養太和所以創垂者隆雖數百年來先猷已逺而浸潤未息當此際也天下有人焉急補救之一旦東周可幾也想周公之造魯也右老成而崇忠厚所以培植者長雖數百年來餘休漸替而被服未冺當此際也魯國有人焉亟維持之一旦至道良易也不意相去幾何時而今則亡矣今且如此後可勝言哉
  正嘉先輩皆以義理精實為宗蔑以加矣故隆萬能手復以神韻清微取勝其含毫邈然固足以滲人心腑








  知及之  一章       呉 黙
  聖人於知及者而責以仁守之全功焉夫道以仁守極於動民之禮斯全也必如是而後為眞知也已嘗謂學者不患識見之未融而患體驗之未至善體驗者出身加民其精神無所不貫故稱全德焉由今觀之世有大知固未有不兼乎仁者也學有眞得亦未有患其或失者也惟知而不繼以仁則得而必終於失入道者可以無實之虛見自謂已至哉乃所謂仁守亦不易言矣人之心非必獨知之境所當操持即一威儀一振作皆吾心出入存亡之㑹人之學非必本原之失乃為人欲即失之威儀失之振作亦此心理消欲長之時天下有稱為仁知合一者而自弛其莊臨之度則我實先天下慢而期民之作敬弗得矣天下又有稱為内外兼修者而濶畧於動民之禮則我實示天下疎而以稱曰盡善弗得矣夫荘非故為矜持也是學問之中宜有此檢束也此而不能守則所貴於仁者之容謂何而知及之時所究析於動容周旋之道者竟何為也禮非故為粉飾也是學問之中宜有此節文也此而不能守則所貴乎仁者之化謂何而知及之時所研審於化民成俗之方者竟何為也專事於儀文度數之末固為徇迹而遺心徒守其空虛無用之心亦且以外而病内仁知相成者其知之
  立義雖本朱子語但聖人於虛實本末之序層次推究語意渾然獨拈仁字聯貫前後乃時文家小數機法雖熟體卑而氣索矣然其經營之周宻局度之渾融固非淺學所能卒辦






  天下有道  一章      胡友信
  聖人通論天下之勢而順逆之變盡矣葢天下之勢順與逆而已順逆各以其類應勢之所必趨也孰有逃之者哉今夫天下之勢有已然而知其然者有未然而知其將然者有不及見其然而知其固然者此皆天下之勢也吾嘗槩觀之矣彼自大道之行也天下之政出於一而惟辟作福惟辟作威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焉三代以上之時也可以故求者也自大道之隱也天下之政出於二而或敢作好或敢作惡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焉三代以下之時也可以迹驗者也自天子出萬世之事業也而今不及見矣降而諸侯則十世之事業也而世已微露其端也降而大夫五世之事業也而今有可想矣若甚而陪臣執國命焉則三世之事業也而吾不知其所終也抑又思之天下之無道而漸及於陵夷者大率始於諸侯之僣而終於庶人之議也何也諸侯者僣之階也庶人者道之公也故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諸侯不得而引諸國也大夫不得而專其有也陪臣不得而待其歸也萌蘖未生厲階未長雖莫熾於大夫而實不敢專也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諸侯無可議也大夫無可議也陪臣無可議也各當其處各安其分雖莫嘖於衆口而亦不能議也此之謂萬世之事業也而寖衰寖微之象惡得而動吾之目哉氣清法老古意盎然幾可繼唐歸之武所不能似者唐歸出之若不經意耳








  齊景公有馬千駟  一節   趙南星
  觀民之所稱與否而人品定矣夫斯民直道而行者也有德則稱無德則否何論豐約哉昔者齊景公實與吾夫子同時門弟子熟悉其本末而身見其始終故於其死也而書之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誠以景公之千駟也而齊民視之蔑如也可惜也以景公之徒有千駟也而齊民視之蔑如也無怪也於是有感於夷齊之事而併書之曰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夫此二子者使其嗣孤竹之統則五等之列也乃遜之而逃使其紹周王之休則十人之倫也乃恥之而餓故自齊之民以及天下之民迄今皆曰殷之義士此太公之所語左右者也愚民寜知惇史乎蓋奉天討罪夷齊猶以為譏視景公之以賊臣為德何如此安得不榮華彼安得不汚辱也自魯之民以及天下之民迄今皆曰古之賢人此夫子之所語門人者也愚民豈聞聖言乎蓋立長擇賢夷齊猶以為凂視景公之以兄弑為利何如此安得不名彰彼安得不湮滅也天道神而莫測昏庸者富厚仁賢者餓死民心愚而至公富厚者與草木同朽餓死者與日月爭光有志之士其將何從焉或曰夷齊之行甚高世人之所震駭故易得名非夫子著之恐首陽與於陵同譏故砥行立名者毎恨不遇夫子也
  乍視之怪怪奇奇反復諷誦其立局措語無一非題中神理歐陽五代史論贊深得史遷神髓斯文其接武者歟







  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  一章
  趙南星
  聖人維臣紀而深絶夫嗜利者焉夫事君而有嗜利之心則是未嘗事君也固宜其無所不至哉此夫子所以重為世戒也意謂人之品多矣而有曰鄙夫者謂其識見之庸陋志趣之卑汚而無當於羣雅也非夫世之所謂大奸大惡者也是故君子鄙之而亦或忽之鄙之則以為不屑與事君忽之則以為奔走而驅䇿之無傷也吾以為此必不可之數也何則鄙夫者以仕宦為身家之計而不知有忠孝名節以朝廷為勢利之塲而不知有社稷蒼生未得則患得妄處非據弗顧也既得則患失久妨賢路弗顧也夫人之所患在此則其所悉智力而圖之者必在此未得而患得則彼一匹夫耳擯而不用已耳彼亦何能為者茍其既得而患失則内懐無窮之欲而外乘得肆之權負乘以致冦衆所不能容也而得之自我者必不肯失之自我則於事何所不為折足而覆餗上未必弗覺也而受之於君者必不肯歸之於君則於人孰不可忍不攻之恐為國家之蠹必攻之則為善類之殃緩去之恐滋蔓於方來驟去之則禍成於一旦蓋至是而斯夫也非向之所云鄙夫也乃天下之大奸也乃天下之大惡也無論他人不意其至是即斯人之初指亦不意其至是然患失未有不至是者夫鄙夫而可與事君則天下有不患失之鄙夫耶以人事君者奈何忽諸
  鄙夫不必將曹操李林甫秦檜來形止如甄豐王舜劉秀馮道輩耳此等人不過患失既而擁戴篡弑皆自庸陋卑汚始此作最肖原評
  春秋以前强臣專政者有之鄙夫横恣者尚少秦漢以下乃有禍人家國者聖人知周萬物早洞悉其情狀作者生有明之季撫心蒿目故言之如是其深痛也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一節
  方應祥
  御倖之難鑒於意之倚也蓋不孫與怨固近之遠之所自取耳倖人之難養以此與且君子所以持性命之正而導隂陽之和必于左右密邇之地造其端故燕處嚬笑之必欽非為女子小人加兢也法之内法之外不相觭而絜衆適之平無溢情亦無不及情交相攝以維一人之體安在若輩之獨難于養哉吾正以此見其養之難何也養之者非欲敎之不孫也嘗以養而得不孫則近之心難制也自有當逮之寵澤不勝比而増嫟焉彼不念德之逾涯將謂君子唯予莫違也慿我之權而還以我為市吾實潰其防而召之侮矣養之者又非欲格之使怨也嘗以養而得怨則遠之心難持也亦自有所當崇之體貌不勝隔而綦戾焉彼不謂命之不同且恨君子秉心之忍也挾我之愛而反與我為仇吾實開其釁以挑之搆矣此可徒以難養咎女子小人哉彼亦思貞于行而廉于色無若爭妍取憐者之不以德升也亦知發乎情止乎禮義無若驟賢驟不肖者之以淫騁也夫能中喜怒哀樂之節而遠近之節偕中矣調不孫與怨之情而天地萬物之情俱調矣闗雎所以嗣徽于好逑虎賁所以庶常于知恤皆謹其難以善吾養者也君子宜何處焉
  直從大學修身齊家及周官内宰至女史等職看出聖賢刑于之本治内之要方與夫子立言意㫖有合是湛深經術之文原評
  義蘊深闊匡劉説經之遺盡滌此題陳語






  直道而事人  四句     歸子慕
  聖人以事人者論去就見其無一可去焉夫直道既以其必黜也而不可去而枉道又不必去去何為哉想其對或人曰夫見黜于人與見容于人也其所自持者有兩端而去不與焉曰直道曰枉道直道則以道為主而以人就之道伸而情在所必屈矣此其不便于人為何如者枉道則以人為主而以道就之道屈而情在所必伸矣此其便于人為何如者故欲免于三黜而取必于一去非完䇿也所患在直道耳求容身之地而必去父母之邦非便計也特患不枉道耳如其直道而事人乎今之人情已可見矣黜則皆黜父母之邦固黜也他邦亦黜也雖使迹遍天下難乎免矣吾栖栖將安之不然而枉道而事人乎今之人情不甚相遠也容則皆容他邦固容也父母之邦亦容也向也一為士師人其舍諸又何必望望然去之本為黜也而去而持之以必黜之道何如勿去寜于父母之邦黜爾以為一去也而必不黜而投之以必不黜之道何煩于去亦即于父母之邦不黜爾父母之邦我所不忍舍也輕去父母之邦于我未有益也即不去父母之邦亦未嘗不可以取容也特以直道不可枉而枉道不可為耳然則去父母之邦欲何為哉
  股法極變化情詞極婉轉後來佳作皆不能出其右










  周公謂魯公曰  一節    石有恒
  元聖之貽謀皆所以培國本也蓋國本厚而後國可長久故觀周公所以造魯而知魯其後衰者也想其訓魯公若曰爾小子受命王室出備東藩謂宜愼乃永圖以無廢休命兹行也其何道以治魯蓋君子念開國承家重在人心植本樹基端在初服是故立國有體宜遵忠厚之遺而長世有道其無忘親賢之訓乎國族始聚宗屬未蕃維是一二昆弟不能和協異日者支分派遠當若之何則親親宜篤毋開薄德寡恩之漸毋聽强幹弱支之説固宗盟正所以翼公室也邦家新造誰與倚毘維是二三執政不能信任異日者上猜下忌其何以濟則用大臣宜専㒺違卿貳而獨智自用㒺舍老成而新進與謀一事權亦所以重國體也最難忘者故舊是以常刑之外議故有典無亦寛文疎網曲示保全乃若無大故而棄之功德猶在而或近者不能免其身遠者不能庇其後既無以酧先世之德澤亦何以奬後來之勲庸敦大可勿崇乎最難得者人才是以分職之初官事不攝何必全德通才始堪録用乃若求一人而備之器局各殊而或任過其質而不勝用枉其才而不稱既使登庸之途從此塞且恐縁飾之𡚁從此開苛責可無戒乎愼此以往宗子無失懽於骨肉當宁無㩦志於守臣勲舊不以多故啟危疑才技不以難事阻靖獻内外一德上下共功以保世封我子孫其長有魯乎小子識之無忘吾言矣
  訓誥體連用莊語而不覺其板由氣骨之高原評研練格調雅與題稱凡摹古之文易入贗體可以此作正之





  舜亦以命禹         顧允成
  帝之所授於王者一中焉盡之矣夫道不外於中也則舜之命禹何以易此哉魯論記此所以明道統也曰帝王之授受也以位而其所以授受也以道道者中而已矣堯之命舜固命之以允執厥中也至舜所授於禹之天下即堯所授於舜之天下也其責同也舜可以中而治堯之天下則禹亦可以中而治舜之天下也其理同也故舜也為天下計則不容一日而無禹而總師之任既公之而有所不私為禹之治天下計則不容一日而無中而執中之訓自因之而有所不變人心道心之命似乎堯之所未發而要之言人心以言中之雜乎形氣者也言道心以言中之純乎義理者也當堯命舜之時危微之㫖已隱然於允執厥中之内舜特為之闡其秘而已矣惟精惟一之命似乎堯之所未及而要之言惟精以言中之無所於蔽也言惟一以言中之無所於淆也當堯命舜之時精一之理已昭然於允執厥中之内舜特為之洩其藴而已矣上以天禄而畀之則亦并其所以凝承天禄者而命之蓋紀綱之舉廢其隨時而易者誠不能以預定而惟此中之原於天固亙萬古而不磨者也安得而加益也少有益焉則為太過矣夫太過何以治天下哉下以四海而畀之則亦并其所以撫安四海者而命之蓋制度之沿革其與世而更者誠不能以預擬而惟此中之具於人固俟後聖而不易者也安得而加損也少有損焉則為不及矣夫不及何以治天下哉吁自舜一命而上紹有唐下開商周道統之傳所從來逺矣
  題位甚虚但於虛處着筆則易入浮滑一路文獨確疏實義而虛神更為醒露石崑玉作以法勝此以理勝也



  君子無衆寡  一段     陶望齡
  君子心純乎敬斯其泰美矣夫泰而實驕者慢也君子無敢慢則泰從敬生而何驕之有哉且夫王者之敷政甚逸而其為逸也無逸此泰之説也有心於泰或失則驕矣君子何以泰而不驕哉蓋君子以主敬為常心者也運此心之常兢者以待人非因人之交而始求兢惕何問衆寡焉本此心之常謹者以宰事非縁事之至而方起戒謹何問大小焉遇匹夫若億兆之環伺殆無可忽之人矣臨細務若艱鉅之難勝殆非得肆之地矣寜有一之敢慢哉夫人而有所慢故一時雖或忽略中心必多餘歉而未寜即外貌强托安舒實則為恣睢而長傲惟敬也則怠荒冺而心不生愧怍於人順於事安常有悠然其日休者蓋檢束之餘自能優裕泰也而非以適已也惟無所不敬也則離合冺而心不勞操攝應物而物不擾處事而事不膠且有怡然其自適者蓋存養之宻併忘矜持泰也而豈以輕世也斯不亦泰而不驕乎人徒見君子之寛舒者名之為泰而不知君子之憂惕者所以成其泰其不指驕而以為泰者幾希張也審之
  抉題之堅理精詞卓其中有物故簡而彌足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四目録
  中庸
  天地位焉二句        胡友信
  及其至也二句        胡友信
  鬼神之為德一節       方大美
  舜其大孝也與一章      萬國欽
  故大德二節         呉 黙
  父為大夫八句        湯顯祖
  郊社之禮一節        胡友信
  動則變變則化        張魯唯
  動乎四體          黄汝亨
  誠者自成也一章       顧憲成
  愚而好自用一章       張以誠
  雖有其位一節        胡友信
  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胡友信
  天地位焉  二句      胡友信
  功用成於造化此體道之極也夫三極之道同出一原者也天地位於中萬物育於和豈非自然之理哉且夫人戴履乎天地胞與乎萬物則一身乃神明之主也而有不位不育者皆吾不能盡道於其間耳彼天地無心而成化無心之妙即中之所存也而吾未發之中實自此得雖判形於天地而流通之機未始不潜孚於其際也故君子能致吾心之中則澄然而静虛者預有以統天之元氣也凝然而貞静者預有以統地之元形也雖不期天地之於我位而易簡成能自不爽其貞觀之度清寕奠位自各循其法象之常天職生覆地職形載其對待之位成列而不毁也天道下際地道上行其流行之位相禪而不息也位上位下乾坤之故物也若不賴於君子建中之功然至於三光明焉五嶽奠焉謂非成位乎中者之有其人不可得也然則吾心之中其闢乾轉坤之機乎而君子之所以務戒慎以立天下之大本者此也萬物並育而不悖並育之眞即和之所在也而吾已發之和實與之通雖分形於萬物而應感之精未始不流通於其表也故君子能致吾心之和則肫然其渾厚者已立乎羣生之命也怡然而發舒者已毓乎羣動之元也雖不期萬物之於我育而含氣之屬自各足其生成之實有生之類自各完其保合之眞老有所終幼有所養而鰥寡孤獨無不獲其所也形者自形色者自色而昆蟲草木無不若其性也以生以息萬物之常理也若不賴於君子導和之力然至於民不夭札物無疵厲謂非茂對其間者之有其人不可得也然則吾心之和其陶鈞燮理之地乎而君子所以務謹獨以行天下之達道者此也吁中和一理也天地萬物一體也未有中而不和未有天地位而萬物不育者也體道君子當於㑹通焉得之
  布局宏濶理足氣充在稿中為極近時作然實非淺學所易造也
  及其至也  二句      胡友信
  中庸極著道體而天地將為昭焉夫道體無窮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然非知道者孰能見之哉此惟子思子能見之亦惟子思子能發之也意以為天地未判而道存於其間矣天地既判而道列於其間矣是故夫婦之可以與知者自其可知之一端言之也若以夫婦之可知達之於聖人之所不知而推極其寥廓之量夫婦之可以與能者自其可行之一端言之也若以夫婦之可能達之於聖人之所不能而窮究其發見之眞則仰以觀於天文而晝夜上下莫非煥發其精神俯以察於地理而南北高深莫非錯綜其變化有形者所以形其形也有色者所以色其色也有聲者所以聲其聲也昭然而顯者與目謀而以吾身出入於其間無徃而不得其鳶飛魚躍之境也有無形者未始無形也有無色者未始無色也有無聲者未始無聲也淵然而寂者與心謀而以吾身俯仰於其間無往而不遊於鳶飛魚躍之天也在仁者見之莫非仁在知者見之莫非知糟粕土苴非棄物也自賢人觀之莫非敎自聖人觀之莫非性幾微易簡皆至德也故萬象森然吾嘗於吾心得之也而今何者不在於天地萬物皆備吾嘗於吾身得之也而今何者不列於兩間道之費也葢如此
  精理不窮却止是結上文語 此章固是説道體須知是從體道之君子心目中看出惟此文得解









  鬼神之為德  一節     方大美
  以鬼神言道而知其非隱也夫莫幽於鬼神而觀其為德之盛如此則索隱者可以息矣中庸引夫子之言謂夫自有天地以來坱然太虛未嘗止息而彌綸乎宇宙者孰為之乎鬼神為之也是故溺於虛無者不可以言鬼神凡日星之所以著江河之所以流昭然於俯仰之際者皆是也渉於怪異者不可以言鬼神凡萬類之變蕃一事之作止紛然於日用之間者皆是也盛矣哉其為德乎原其德之體則根乎天地隂陽之性存焉陽之氣一至而生育長養者不知其所以然隂之氣一至而斂藏退息者不知其所以然蓋至健至順之性有自然而不容强者夫是以無為而成化也究其德之用則感於屈伸動静之機乘焉當其氣之伸而富有日新者其發不可窮及其氣之屈而空虛無用者其積不可竭蓋一徃一來之機有相推而不能已者夫是以錯出而有常也使天地間一息無鬼神則所為鼓其出鼓其入者孰効其功而覆載生成何以無偏而不舉之處使人事中一息無鬼神則所謂迭而起循而生者孰為之宰而廢興成毁何以有動而必應之機是故焄蒿悽愴其偶出為靈奇者在衆人皆見為非常而不知止此理之發著震動恪恭以致嚴於屋漏者在聖人實見其情狀而無時非天命之流行其德之盛也乃其理之實也然則鬼神之德即中庸之道而何容索之於隱哉
  經子之奥㫖儒先之精言皆具其中尤難者實發德之盛而不犯下文







  舜其大孝也與  一章    萬國欽
  聖孝之大一德之所致也夫諸福咸備事親如舜至矣非有聖德孰能受命而臻此乎且帝王之孝與士庶不同人莫不以為天之所助而不知聖人之事親即其所以事天者蓋亦有人道焉何也古今之言孝多矣而以大稱者其惟舜也與繼徃開來既已躬上聖之德矣而且貴為天子尊莫尚焉撫有四海富莫加焉以之追崇享宗廟矣以之垂裕保子孫矣此豈不塞乎天地通乎神明位與禄而並隆名與壽而俱永耶受命之符可以見矣然非天之私厚於舜也亦非舜之私受於天也栽培傾覆天於凡物皆然而况於人乎且詩有徴焉謂假樂而宜民宜人紀顯德也謂受禄而保佑申之紀成命也其承藉也厚則其收效也必巨其凝聚也固則其發祥也必長大德受命徃徃如是又何疑於舜乎是故德之大者所以成其孝之大也彼不論其本末而㮣謂舜以天下養也天與之過矣
  全用漢人筆意直將題目作本傳而以文為之論賛遂於制義常格之外得此奇觀原評
  章法之轉運氣脈之灌輸如子美七言古詩開闔斷續奇變無方而使讀者口順心怡莫識其經營之迹












  故大德  二節       呉 黙
  申聖德之備福見天道之無私夫諸福之臻天以厚大德而豈私也則栽培之天足鏡已今夫天人之際抑何符契不爽也德不虛隆福不虛附而世徒見帝王之孝以為偶際其盛者則未知天之所以厚聖人與聖人之所以厚於天也夫昊天無私惟德是私而舜有聖人之德所謂大德者非乎當是時上有放勲之澤豈不足以留未厭之天心下有岳牧之賢豈無足以當簡在之新眷而天獨挈所謂禄位名壽者以畀之舜舜亦若辭而不得者凡以大德之故也故耕稼之夫一旦可據之君公之上而糗草之食一旦可極之鼎養之供然且百姓為之謳歌年所為之多歴諸福之物無不畢至者以為致之自舜乎而駢臻輻輳又在天矣以為畀之自天乎而昭格凝承又在舜矣舜非有私於天而不能不私於因材之天天亦非有私於舜而不能不私於栽培之舜吾蓋以生物之理驗之而信德福相因之機有必然也如以吉祥為偶至之物而無闗於善積之慶盛德為躬修之理而無與於發祥之基則天之生物亦何所不篤亦何所不培而獨不能不覆乎其傾者哉惟天無私物而培者不為恩傾者不為怨亦惟福無私人而與者非偶值膺者非倖得有舜之德獲舜之福以成舜之孝也夫誰不宜
  曲折巻舒筆力矯健 自萬厯己丑陶石簣以奇矯得元而壬辰踵之遂以陵駕之習首咎因之其實丈章之變隨人心而日開於順題成局相沿已久之後變而低昻其勢疾徐其節亦何不可信能以經傳之理為主順逆正變期於恰適肖題乃為變而不失其正至於任意武斷㮣用倒提故為串插於題則有字而無理於文則有巧而無氣纎佻譎詭邪態百出亦不得盡以為創始者之過也原評


  父為大夫  八句      湯顯祖
  葬祭之逹於大夫士者惟其分而已蓋禮縁生死之情而分以為節也此周公所以定葬祭之法而示天下之為士大夫者且禮以終始人道之節而屈伸其無已之心其分莫明於葬祭葬者藏也所以藏而安之也不於其分則不安祭者食也所以食而享之也不於其分則不享忍親於不安不享者非孝也於是乎有制焉今夫葬用爵生乎由是死乎由是者所以之死也祭用禄不及其生猶逮其死者所以之生也是故諸侯而世其貴也有諸侯之禮相世焉必不肯降而自卑庻人而世其賤也有庶人之禮相世焉必不敢引而自尊然則周公之所以别嫌疑也必於大夫士矣故葬以大夫祭以大夫父子世為大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大夫而子則士焉則葬以大夫之禮而貴者無失其貴祭以士之禮而賤者無失其賤何者爵隆則葬從而隆大夫卒於其官有加禮焉非故引而進之也禄薄則祭從而薄士得考其大夫有常食焉非故禴而用之也若曰子以父貴而若世官然者以舉非爵之祭敢乎哉葬以士祭以士父子世為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士而子則大夫焉則葬以安士之常而難為上矣祭以安大夫之常而難為下矣何也死者之爵命於君君在斯為之臣而非敢以賤事其親也生者之禄出於子父在斯為之子而非敢以所貴事其父也若曰父以子貴而若追王然者以舉非爵之葬敢乎哉由是觀之則天下之為父子者定矣天下之為大夫士者安矣然後為法守而葬與祭皆得矣然後為情盡而生與死皆無憾矣
  盡用孫百川原文獨補出諸侯庶人二義遂據百川之上矣可知絶好文意只在本章白文中也原評太史公増損戰國䇿有髙出於本文者非才氣能勝以用心之細也此文之過於孫作亦然


  郊社之禮  一節      胡友信
  中庸兩舉聖人制禮之大而推其裕於治焉夫禮者王道之精也明乎武周之制禮而天下有不易治也哉今夫道莫大於孝孝莫至於武周觀武周盡孝之事而王道其易易矣何則昔周之先王祭封内山川而已至於武周則天子為能享帝矣故當其時也有圜丘方澤之位有燔柴瘞埋之享而禮行於郊者所以父皇天而祭乎天母后土而祭乎地也昔周之先王祭五世之主而已至於武周則天子為能享親矣故當其時也有五年四時之舉有合祭特祭之儀而禮行於禘嘗者不惟等而上之以至於祖又推而極之以祀其始祖之所自出也夫郊社者在後世行之若常典耳殊不知當其制禮之初一出自仁人無窮之心而規為措置固萃吾周數百年之精神心術以展布於儀文者也明乎此禮則天下之禮無不明矣夫禘嘗者在後世遵之若餘事耳殊不知當其義起之初一出自孝子無窮之心而制度文為固㑹吾周家數十王之道德神化以詳明於度數者也明乎此義則天下之義無不明矣故明此於南面即武王之所以為君也雖宰制天下其事非易能者然即武王之所以制禮者而㑹通之則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自一身而措之於四海廓如也明此於北面即周公之所以為相也雖佐理天下其事亦非易能者然即周公之所以制禮者而㑹通之則推之無不凖動之無不化佐一人以施之於四海廓如也治天下不猶視諸掌之易乎
  不假鋪張而典制詳核無事鈎深而義理明著所以淡而愈㫖約而彌該者由其精氣入而粗穢除也





  動則變變則化        張魯唯
  誠至於動而其機神矣夫誠未有不動者也而變而化因之矣致曲之功可緩哉且天地之化成於無為乃參賛之功又實有其事何也無以為之而有以動之故也誠則無不動動則無不神矣故致曲者亦第患不誠耳業已誠而至於動矣則我之合天下而相鼓舞者是即已之性盡也天下之隨我而相祓濯者是即人物之性亦盡也寜復有常可安有故可守而不去其濡染之累又寜復有聲可尋有色可象而不返其性命之初吾見忽而有所感觸焉即忽而有所改革焉覺耳目為之一新心志為之一易也至問耳目之何以新而心志之何以易則感者應者俱無意也吾見俄而無不感觸焉即俄而無不改革焉覺風俗之汚而隆世運之今而古也至問汚隆之何以升降今古之何以循環則有故無故兩莫測也故夫至治之世天地若變而清寧誠能動天地有如是乎然清寧亦天地之常天地不自知其變也上忘乎覆下忘乎載求其位之者而已化矣又觀茂對之世萬物若變而繁殖誠能動萬物有如是乎然繁殖亦萬物之常萬物不自知其變也鳶飛戾天魚躍於淵求其育之者而已化矣是何也動有機焉機動而囿於機者無不隨是即所為變也猶有方隅未變則機相待耳動未有不變者也變有𠉀焉𠉀變而乘於𠉀者不自覺是即所為化也猶有幾微不化則候未至耳變未有不化者也致曲者致其所以動之者而已矣
  動變化相因處變與化辨别處一一疏得明確







  動乎四體          黄汝亨
  即四體觀道而動可知矣夫道無在不形者也動則幾生故至誠前知之蓋不動而變者誠也隨動而見者亦誠也誠則形矣如國家之妖祥如蓍龜之吉凶固可逆而知矣我以形論之四體囿於造化之中而物焉者之不能為化也以道觀之四體具有造化之撰而神焉者之不能秘藏也當其未動不感不應聚於無為之先當其有動不疾不徐兆於不言之喻愚不肖者動之為妄形而間或以一念之凝有安舒泰寜之象焉愚不肖不知也以誠之未嘗或絶也賢知者動之為德機而間或以一念之惰有輕浮儇佻之象焉賢智不知也以誠之不容稍假也蓋四體者官之所止而動則神行神行則官不得不從而順逆判於俯仰之際四體者氣之所布而動則志壹志壹則氣不得不隨而得失著於静躁之間故六合非廣四體非狹天地非大吾身非小千載非遥一念非近静則俱閉鬼神莫知動則俱開吉凶先見故誠者天之道動者人之情也以人觀天以情觀道故至誠可以前知也豈别有退藏之秘揣摩之術哉賢智愚不肖皆有猝然之動方是機兆之萌神行官從志壹氣隨於所以動之理實能見得故言簡義精後雖有陳大士作不能相掩











  誠者自成也  一章     顧憲成
  中庸原人之當誠而推能誠之妙焉甚矣誠之切於人也成已成物於是乎在而君子可不務哉且誠也者道之所自來也其原出於天而吾之心則具之矣其用及於物而吾之心則統之矣誠之者於此有一貫之全功焉夫誠非他也吾性之實理也人之所以自成也而道非他也率性之妙用也人之所當自道也嘗觀諸物矣盈天地間皆物也以誠始亦以誠終盈天地間之物皆誠也無是誠則無是物誠之所係大矣是故君子貴焉反而求之務得其所本然不敢虧也率而由之務盡其所當然不敢虛也夫如是則誠矣誠則可以成已可以成物而措之其皆宜矣君子何以能然乎成已之謂仁仁者吾性誠復之德而即無私之知也成物之謂知知者吾性誠通之德而即有覺之仁也是合外内之道也君子而進於誠則我之同於物者夫固有以實體之矣由是而以時出焉而錯綜斟酌無施而不中也非意之也彼其所為自成者固然也物之同於我者夫亦有以兼體之矣由是而以時運焉而張弛操縱無徃而不當也非擬之也彼其所為自道者固然也能誠之妙蓋至此哉君子由己以騐諸人而思其效之不可誣因人以反諸已而思其功之不可諉信當以誠為貴矣不然其不流於無物者幾希
  此章言人道自當以誠之為貴句為主前原其始後竟其用文能宛轉關生無所不入原評
  理路極清文境極熟故運重如輕舉難若易節拍間自有水到渠成之妙






  愚而好自用  一章     張以誠
  不倍之義盡之尊王而已夫合德位時三者之謂王而人又誰敢倍之觀於孔子之從周益信矣且惟王盡制惟民從之此齊民所能也而何必修凝君子乃稱不倍哉蓋不倍禮樂者其能作禮樂者也能作而不敢作焉之謂不倍也故愚賤生今不必並值也有一於此即當守為下之分德位與時無可偏重也缺一於此即不可操制作之權而茍自用焉自專焉反古焉皆明哲保身之君子所不敢出也何也議禮制度考文天子事也以天子為之則德以位尊而創制立隆可為天下寡過非天子為之則德以位詘而亂法干紀適為一已召災故今之天下非皆愚也非皆賤也非無熟於典故可裨當今也而車書一統倫物大同甚至繼體守文之主猶謙讓未遑而明聖顯懿之士猶奉法恐後則以有位無德有德無位總之未離乎愚賤而不敢身為倍也設使下可以倍上則莫如孔子矣下可執古之禮以倍今之上則莫如孔子之於夏商矣然而素王之損益可兼三統而垂憲而時王之法制必釋二代以從周兢兢焉自附於同軌同文同倫之民也則夫德非孔子而制非夏殷者又烏敢妄議於一統之世哉蓋君子究心經曲自盡吾德性之蘊而持以抗衡明聖即為無忌憚之小人上下古今自盡吾學問之功而因以取戾明時豈為善保身之君子故不倍之義粗之為齊民之遵路而極之為孔子之憲章信非修凝君子不足與於斯矣
  將不倍緊貼修凝君子而以孔子為之指歸胸中有此主張所以因題制勝一字不遺一筆不亂雄奇渾灝之氣勃勃紙上原評





  雖有其位  一節      胡友信
  位與德而偏隆均非作者之分也夫制作天子之大事也徒位則病於無德徒德則病於無權豈得而偏與乎哉今且自我周推之自王天下以來六七百載矣由上而觀則天下未嘗無天子由下而觀則天下未嘗無聖人若之何而三重之道至今㒺弗同也蓋亦惟制作有大分耳彼天王為紀法之宗則位誠制作之不容己者也然亦有不專在於位者故雖乾綱獨攬而或神化未足以宜民鼎命是隆而或中和未足以建極則是有天下之正統而道統不與存焉雖未必皆愚茍非作者之聖要亦愚之流也是必於可以自專之中存不敢自用之戒禮雖欲作也而所以治躬者恐不能與天地同節所以安上治民者一惟先王之文物而已樂雖欲作也而所以治心者恐不足與天地同和所以移風易俗者一惟先王之節奏而已襲禮沿樂雖非帝王之盛節而帝範王猷賴以不墜則不疚於帝位者亦庶幾矣不然則愚之弊可勝言哉惟聖人識禮樂之情則德誠制作之不容己者也然亦有不專於德者使或聰明雖裕而身非元后之尊學術雖𢎞而位非大寳之貴是有天下之道統而正統不與存焉雖未必皆賤而茍非南面之尊要亦賤之屬也是必負可以自用之具存不敢自專之心禮固能作也而天王之德行在焉懼其有所瀆也而所以别宜居鬼者亦惟率履之而已樂固能作也而天王之德輝在焉懼其有所僣也而所以敦和率神者亦惟遵守之而己遵道遵路雖非大聖人之作為而國度王章守而勿失則不倍於下位者亦庶幾矣不然則賤之弊可勝言哉
  體大思精理眞法老而古文疎宕之氣先正清深之韻不可復見矣作者所以不及歸唐以此



  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胡友信
  聖人不顯其敬而天下化成焉蓋敬者天德王道之本不顯其敬而敬純矣天下有不化成者哉此子思自下學立心之始而究其極也意謂道有至極學有全功吾嘗詠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詩而得君子為已之極矣彼其奏格無言猶有存敬之心民勸民威猶有化民之迹而君子為己之心未已也是故君子自内省之誠積而入于神明之域馴敬信之念退而藏於淵黙之衷惕厲固所不存而齋戒亦所不事矜持固所不作而兢業亦所不知天命人心渾為一機而無思無為者忘于己若啟若翼者忘于天修身立命之原誠有鬼神不得而析其幾者矣天德王道融為一源而沖漠無朕者不為無日出萬幾者不為有敬天勤民之本蓋有造化不得而洩其秘者矣由是神之所存化必達焉而天下咸囿於不言之信德之所及業必究焉而天下黙成其不戒之孚陶鎔于禮樂之中而其相揖讓也非為名分相歌詠也非為性情熙熙然各通于聖人之性而莫之知也漸磨于刑政之外而其為善良也非出于感悟無頗僻也不待于栽成陶陶然相遇于聖人之天而莫之識也君無可稱之迹民無可歸之功朝無頌聖之臣野無歌德之俗此之謂中和此之謂位育至此則無幾之可知而君子為己之能事畢矣
  摹篤恭深至摹天下平神奇原評
  刻摰之思雄古之氣非獨入理深厚并與題之形貌亦稱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五目録
  孟子上
  交鄰國有道乎一章      王士驌惟仁者爲能以小事大二段   顧憲成
  故太王事獯鬻二句      湯顯祖
  先王無流連之樂二節     鄒徳溥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湯顯祖
  東面而征西夷怨 霓也    沈 演昔者太王居邠  去之岐山之下居焉
  湯顯祖
  邠人曰四句         黄洪憲饑者易為食  猶解倒懸也  葛寅亮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潘士藻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陶望齡
  必有事焉  勿助長也    沈 演
  孟子之平陸  一章     張 榜
  民事不可緩也 三節     陶望齡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九節   林齊聖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顧憲成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張 棟
  有攸不為臣東征       姚希孟
  其君子實𤣥黄於匪四句    湯顯祖
  脅肩諂笑二句        趙南星洚水者  禹掘地而注之海  胡友信
  我亦欲正人心一節      馮夢禎
  我亦欲正人心一節      蘇 濬
  夫蚓一節          方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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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鄰國有道乎  一章    王士驌
  齊王問交鄰而大賢以安天下之道進焉蓋天下舉安則交鄰不必論矣孟子動以古道進王也深哉且智仁勇三德不備而可以安天下者自古未有也不察者爭之忿慾之間無怪乎功業不建而鄰國生心矣齊宣王之問交鄰也豈非欲藉强大極兵威令强國請服弱國入朝者乎曷不以古人徴之也商周當已定之天而成湯文武仁人也故樂之而事葛事昆夷卒保天下也岐與越當不可知之天而太王句踐智人也故畏之而事獯鬻事呉卒保其國也天威不僭賢聖不能違時仁智兼資伯王用之長世則鄰國不難交也而奈何以好勇爲疾也亦未講於安天下之道乎仁覆之智運之而勇成之故小之不足以敵一人而大之可以統萬國如詩所稱文何嘗不好勇也獨其遏徂莒而篤周祜好安天下之勇爾如書所稱武何嘗不好勇也獨其作君師而恥衡行亦好安天下之勇爾王誠戢撫劍疾視之忿而興整旅問罪之師彼其日斃於兵爭之靡寧也而曠然復覩太平之烈也彼其日苦於割據之無己也而赫然復集一統之勲也民惟恐王之不好勇矣夫始之保國保天下而終之以安天下當是時也天命在齊隣國其如予何哉故講於智仁勇之道而交鄰可無問也挈起題中要領六轡在手範我馳驅自然應節合度原評所謂熟極生新者也









  惟仁者爲能以小事大  二段 顧憲成
  大賢論交鄰之道而徴諸古焉蓋以大事小爲仁以小事大爲智古之道也明乎此而於交鄰何有孟子曰所貴乎交鄰者無他勢在我則忘之而已矣勢在人則順之而已矣王欲聞其道乎臣試言其槩而王擇焉夫天下之人國多矣有以大國而鄰我者焉有以小國而鄰我者焉大奚以交於小也其道則仁者得之仁者曰吾與小國鄰而忿焉與小國較將以樹威結怨則可矣若欲昭德而懷貳則計之左者也是故其事之也以爲寧使天下議我以怯而有不恭之加母寧使天下議我以暴而有不靖之患也古之行此道者吾得二人焉湯也事葛矣文王也事昆夷矣彼誠仁者也所以忘其勢而不忍較也不然以四海徯蘇之后而下於一蕞爾之邦則近乎恥也以三分有二之主而下於一蠻夷之長則近乎辱也恥不可即辱不可居湯文曷爲而爲之哉小奚以交於大也其道則智者得之智者曰吾與大國鄰而狡焉與大國競將以挑釁速禍則可矣若欲保社而息民則計之左者也是故其事之也以爲與其犯彼之怒而爲簞食壺漿之迎不若徇彼之欲而爲犠牲玉帛之獻也古之行此道者吾得二人焉太王也事獯鬻矣句踐也事吳矣彼誠智者也所以順其勢而不敢競也不然賂以皮幣賂以犬馬天下之厚利也身請爲臣妻請爲妾天下之惡名也利不可棄惡不可取太王句踐曷爲而爲之哉今王之鄰誰爲葛伯耶昆夷耶則有仁者事小之道在誰爲獯鬻耶吳耶則有智者事大之道在尚其鑒於四王可也
  極平淡中清越疎古之氣足以愜人心目非涵養深厚志氣和平不能一時得此




  故太王事獯鬻  二句    湯顯祖
  二君之事大也智足觀矣夫太王句踐皆智於謀國者其事狄事呉有以哉且自古霸王之君未始逞小忿而忘大計非屈也智也智以事大於太王句踐見之是故周自后稷以来舊爲西諸侯之望矣至於太王而獯鬻亂華焉當其時狄大而周小也彼將環邠人之境而騁戎馬之足意已無周矣使太王懵於勢闇於理乃欲爭雄於一戰周其不遂爲狄乎於是屬而耆老去而宗國甘心事虜弗恤焉此何爲哉計以邠可亡岐可徙而先君后稷之祀必不可自我斬也吾寧隱忍而俟未定之天也蓋自西山垂統而周且盡狄人而臣之然後知太王之以屈爲伸也智也越自無余以來常爲東諸侯之長矣至於句踐而夫差報怨焉當其時吳大而越小也彼既轉檇李之敗而爲夫椒之勝目已無越矣使句踐懵於勢闇於理乃欲爭雄於再戰越其不遂爲吳乎於是納大夫之謀遣行成之使反面事讐弗恤焉此何爲哉計以身可臣妻可妾而先君無余之祀必不可自我斬也吾寧隱忍而俟再舉之日也蓋自東海興師而越且盡呉地而沼之然後知句踐之以怯爲勇也智也小之事大自古而然今齊而有鄰如獯鬻耶請爲太王有鄰如呉耶請爲句踐不然吾竊爲齊懼矣智者不爲也此先輩極風華文字然字字精確無一字無來歴而氣又足以運之以藻麗爲工者宜用此爲標準









  先王無流連之樂  二節   鄒德溥
  齊臣進法古之規其君悦而聲諸樂焉蓋先王不徇欲而忘民也景公以是庸晏子宜其樂之稱盛也哉孟子蓋述齊之故以諷宣王也意謂自古人臣之愛其君者則無樂乎君之荒于佚也蓋必以勤民詔焉有明君者起而聽之則相得益章而其盛于是乎可傳若景公是已昔晏子者告君以先王之觀當時之弊復進而曰吾君思比于先王觀也而亦知先王之所以異于後世乎哉先王非無樂也而無若今之所謂流連之樂也樂焉而澤在民矣非無行也而無若今之所謂荒亡之行也行焉而頌在野矣君將耕斂是省而與先王比隆乎抑將佚欲是徇而與世主同事乎顧君自擇何如耳斯言也豈不誠畜君乎哉然而景公不之尤也方且從而悦焉于是而大戒于國示民革也出舍于郊察民隱也而興發補助之政慨然爲斯民計之矣蓋易其所謂流連荒亡者而進于先王之觀乎當是時也君鑒其誠臣幸其遇交動夫懽忻之情而事治于朝民安于野式昭夫明良之盛景公是以命太師而作君臣相悦之樂樂有以徵招名者志事也蓋曰是允釐之遺也樂有以角招名者志民也蓋曰是風動之遺也其詩曰畜君何尤志好君也蓋曰是謨明弼諧之遺也晏子懐忠愛之素故能進流連荒亡之規景公諒忠讜之誠故能修興發補助之政此其盛載在樂章可挹也臣故欲君之法先王也君其悦于臣言乎哉
  順逆疾徐應節合度不必言法而法無不備其氣息醇古平淡中有極腴之味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湯顯祖
  不以近臣之譽進賢蓋其慎也夫左右太信則有與不肖論賢者矣國君之所可豈在是與孟子箴齊王之疾曰人才首關于大政君心毎惑于小言所貴乎進賢者亦慎諸此而已彼環在王所有近于左右之臣者乎得陳於王前有先於左右之言者乎固有相率而稱人之賢者矣浸而不察亦有因而可之者矣不知好進之士常以左右爲根柢之容而近習之人亦毎以朝端爲外市之地故舉爾所知雖達之左右皆有聞也而何可以遽然其賢論所及知雖時而左右先爲言也亦未敢以輕用其可左右雖卑也與外臣之尊者常相低昻如曰某也賢其尊之也則有借君側以威衆者亦因而尊之乎恐他日之卑踰尊亦如是矣烏乎可也左右非疎也與外臣之親者常相比附如皆曰某也賢其親之也則有事中人以迎幸者亦因而親之乎恐異日之疎踰戚又復然矣如何可也寧使左右謂我有賢而不用無寧使天下謂我用賢而不公蓋明揚士類本非所望于近幸之人正使其所賢者賢亦非左右所得而賢矣寧知而不舉以傷左右之心母寧舉而不賢以傷朝廷之典蓋推轂人才本非可求于私昵之地正使其所賢真可亦非左右得以制吾可矣夫觀意察色工辭善譽以移主心者莫左右若也而弗之可焉則如不得已之心自近者始矣由是公聽並觀尊賢不失尚何賢知之士羞而世主之論悖乎
  句句是左右句句是左右分上之未可用意深穩而局陣層層變換如神龍在空噓氣成雲後來竒縱之作皆爲籠𦋐原評





  東面而征西夷怨  霓也   沈 演
  觀商師於所未及而民望殷焉夫兵民之殘也然且望之若恐後焉其斯爲王師乎孟子謂夫王者有征無戰非屈其力也人以兵失人心聖人以兵得人心誠當其時也商師何以信於天下哉想其以大字小而兵無輕試故以仁伐暴而師不留行在湯也師有所首加而必有所徐及者勢也在民也唯以其來爲德而反以其後爲怨者情也吾見其東征而西且怨焉吾見其南征而北且怨焉若將懟心於人之我先而以爲己歉也曰中國之有至仁而念彼置此何其偏也若將觖望於己之獨後而以爲湯尤也曰聖人之無遺澤而先彼後此獨何異也湯師旦夕先至則旦夕之塗炭紓焉故雖一緩急之間而若足動後時之感湯師一日未至則一日之子惠賖焉故雖一先後之際而不勝遙企之思以聖武之布昭豈不亦終歸宇下然業知之而猶以爲疑者誠望之也望之切則疑之深延頸舉踵如將旦暮遇焉而須臾之德化未霑能自慰耶以萬邦之表正豈不亦卒荷帡幪然明知之而猶以爲憂者誠望之也其望殷則其憂迫傾耳注目惟恐俄頃緩焉而一時之聽睹未親能自安耶以斯民也望斯師也其與大旱之望雲霓何異哉蓋聖人舉事有同天道之俟時而小民望仁無異農夫之望歲民情如此惟皆信湯者深也其由此爲政可知矣
  下筆疎秀眼前意思説來却娓娓動人








  昔者大王居邠  去之岐山之下居焉
  湯顯祖
  先王有不能懷其故居而狄之為患久矣夫邠大王之故居也狄人來而大王去矣然亦豈後世所得效哉嘗謂今昔之變不同時大小之敵不同勢然時危同于感愴而勢小易于圖存此不可不計也夫强大壓境可為寒心豈惟今日君之事耶昔者大王當之矣自今觀之居岐之陽大王之孫也而不知大王實始居岐也乃眷西顧大王之徳也而不知大王固先居邠也觀其流泉流泉無恙也蓋民之初生其土于斯也非一世矣非不處且安也如寇警何度其夕陽夕陽如故也蓋君之有宗其依于此也非一日矣亦既庶且繁也如戎心何始也自竄于犬戎之間而公劉啟其地中也亦復中犬戎之患而亶父遇其時狄人可事也而不可弭也國有三軍已被之矣安能久居此乎自土可樂也而不可長也地非一姓已知之矣何必懷此都乎蓋天作髙山隱然周原之在望也于是胥宇其下焉雖不得終其皇澗之遊而亦庶幾乎厥慍之無近矣帝遷明徳俄然周道之有夷也于此乎周爰其居焉雖不得免于疆理之勞而亦庶幾乎昔遷之無歎矣由前而觀居邠者此大王也雖未有室家何知有異日之居岐由後而觀居岐者亦此大王也雖增其式廓亦肇基于昔日之居邠蓋古公雖欲尊生而讓王狄人固以殷憂而啟聖殆至王用享于岐山而世乃歌夫邠風矣滕固今之邠也而齊則滕之狄也何去何從倘有岐山在耶吾故曰今昔之變不同時大小之敵不同勢也
  一丘一壑自涵幽趣令人徘徊而不能去其鎔冶經籍運以雋思使三句題情上下渾成一片尤極經營苦心



  邠人曰  四句       黄洪憲
  邠民念君之仁而相率以從遷也甚矣民之歸仁也仁如太王邠民安忍一日離哉嘗謂有國家者民為貴社稷次之故失民得國猶失國也失國得民猶弗失也昔者獯鬻南侵亶父去國夫豳故國也遷勞事也民安能輕去其鄉而太王安能籲懷其衆哉不知其厚澤之遺已漸涵于在國之日而耆老之屬尤感動于去國之時是以邠民念其仁懷其去相率而言曰施徳以厚下使我安居而樂業者非君乎尊生以避狄使我免于鋒鏑者非君乎吾君誠仁人也仁人行矣來朝走馬君既不忍以土地之故而失吾民險阻間闗吾亦奚忍以室家之故而失吾君仁人在上則故土可依新都可樂矧此行也父母孔邇其有以安輯我矣仁人一失則閭井雖存撫字非昔況異日者士女仳離其誰能保惠我邪故寧負羈絏扞牧圉以從君于險阻毋或戀故土而重去其鄉寧披荆棘闢草萊以從君于新遷毋或懷故居而輕失其主由是而岐山如市矣由是而從岐之民如歸市矣蓋皇皇求利惟恐或失者市人之行也皇皇趨仁惟恐或失者太王之民也此豈有政令發徴期會哉要之惟太王之仁也故所居民樂所去民思惟邠民之歸仁也故君存與存君去與去今君自料寛仁慈愛孰與太王滕民之愛戴歸往孰與太王之民願君熟計而審處也
  情真理真景真併聲音笑貌無一不真故能令人諷誦不厭







  饑者易為食  猶解倒懸也  葛寅亮
  惟民之易見徳而施徳者易為感矣蓋徳本易行者也民既望之如饑渴而得之不若解懸哉且夫主徳與民情恒相為因主徳之感孚未神固機窒於有待而民情之困窮未迫尤時阻於無乘乃今王者不作而民之憔悴已甚也將見瘡痍者待起呻吟者待息正在得生失死之候急之頃刻則可延緩之須臾則就斃止係朝施暮及之間其迫而瀕危之狀誠不異夫饑渇則小惠亦來蘇也而況徳之博施濟衆者乎其跂而暱就之情誠不異夫饑渇之於飲食即漸施猶引領也而況徳行之存神過化者乎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則孔子速於置郵之説也徳之善感原無藉乎其時也疾之而愈速行之而愈至則當今萬乘行仁之勢也時之易感實大有裨乎其徳也蓋饑渇之情民既操其至急者以望我而置郵之徳我亦操其至急者以應民民出於急而君不忍獨緩則與不期衆寡於其當厄君出於急而民豈能自緩則感不期深淺於其適時民之悦之不猶解倒懸哉君人者睹饑渇若罔聞既坐失千載一時之會則望解懸其何日又安見俄頃立奏之功齊王反手無怪乎世之驚而莫能信也
  題凡三喻首尾是易於見徳之時中間是徳本易行文以兩頭作主運化中間備極脱卸之妙原評以題之脈絡為文之起伏頓宕界劃極清氣勢亦復沛然








  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潘士藻
  大賢述時人强制之言而斷之無一可者也夫言與氣俱本於心而欲遺之以求不動是强制而已矣此孟子斷之以為均不可也想其述以告公孫丑意謂等之不動心也善事心者有以養之而能不動不善事心者有以制之而亦不動則其道異焉吾觀告子之能先我不動心也非其心之無所疑而然也但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而已矣又非其心之得所養而然也但曰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而已矣夫告子之所重者心也其有所舍而勿求也凡以求心之不動也以心之故而舍氣氣雖失矣而不害為持吾志吾猶以為可焉以言之故而舍心心則失矣而安左其為不動也則尚得為可乎哉要之言與氣皆非心外物也心無内外者也失夫言而不得與遺夫氣而不求皆非善事心者也心貴交養也試觀吾心之氣有不賴志以為帥者乎而志其至矣試觀吾心之志有不賴氣以為充者乎而氣其㳄矣形神相資以成能而宰於中者與輔於外者均所重故敬義交修以為功而直乎内者與方乎外者兼所急向使惟其志之足恃也遂任其氣之暴焉而不顧雖有主帥其誰輔之而安能强之使不動也哉以是知告子之言無一可者也
  此文高處一在替告子重提心字得旁門宗旨若太淺視之則不得要領而無所施吾摧陷之鋒矣一在於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内便看出持其志三字蓋不得於心則便强制其心是亦告子之持志也又如言與氣皆非心外物敬義交修等語於名理皆造其巔原評





  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陶望齡
  時人不求之非即氣之當求而益見也夫氣以輔志而心當求氣亦不可暴也告子之説無一可矣且夫善事心者聞養之不聞制之養者交養而徐俟其自定制則驟持之而非棄之若告子矣觀其言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夫欲免於求而且不免有制其求之心已非寂然不動之體不能無失而徒欲禁其求於既失之後終為悍焉自恣之私故較而言之則不求於氣者視之不求於心者稍為僅可而亦豈通論哉蓋氣非甚輕而可緩者也心王乎氣而實附於氣氣聽於心而能輔乎心神明之官握役使羣動之柄而作則奮倡則從者志帥氣也然精神所布實充滿百體之中而作而能奮倡而能從者則氣輔志也帥有常尊尤得佐而後尊志雖獨至氣亦㳄乎其至志當持矣氣可暴乎故守之宥宻淵微以端出令之府而又當養之流行布濩以鼓從令之機有欽承敬事之道以祇若性靈而又當有涵養優游之方以保合元氣蓋志不持則本原一乖而内外遂已兩失故知告子勿求於心之説妄也不待辯也氣無暴則存主愈湛而本末可以相資故知告子勿求於氣之説亦妄也豈誠可乎吁養心者無若告子可矣
  夫志六句止辯勿求於氣之失至勿求於心不待言矣理解既徹故就題成文方圓自合原評









  必有事焉  勿助長也    沈 演
  大賢論養氣者惟一於集義而已夫集義所以養氣也然或預期其效而忘且助焉又豈集義之謂哉孟子謂夫氣生於集義固也然義可以我集而氣不可以我生求端於義則兩得矣取必於氣則兩失矣可無循其節度乎吾知義而曰集乃積累之實功而非外假也吾安可以無事氣而曰生乃自致之天機而非速效也吾豈容以有心必有事而勿正焉反觀内省念念期與天地俱其事勤矣然亦求無愧於心不戕其生意焉耳雖充塞之氣象固當自至而我何心也飭躬礪行事事期與道義合其養預矣然亦求無怍於心不琢其生機焉耳雖配道之功用自當有在而吾無意也如是而氣之充者其常也固當聽其自生如是而氣之未充者亦其常也安可間於持久真積雖深而盛大之本體未著此豈人力乎哉惟優焉游焉弗忘其所以對天地者焉而何可參之以躁心假人為而鼔舞之也持循雖久而流行之妙用未彰此可意致乎哉惟涵焉泳焉弗忘其所以遵道義者焉而何敢乘之以速心借客氣而激昻之也若有事又若行所無事要之集義之外無餘事矣若有心又若不與其心要之集義之外無容心矣夫是之謂直而非襲夫是之謂養而無害而氣其生矣乎
  明淨無疵於題之神理節次自然脗合










  孟子之平陸  一章     張 榜
  齊民之不見徳大賢終以咎其君焉夫君臣共有其民而得為不得為懸矣距心尚無解而況王乎且君之立乎民上與其立有司於民之上欲以何為哉民之不得叩之有司有司有不得轉而叩之君至乎君無弗得矣君委其柄屯其膏聽民自生自瘁於有司之手又且掣有司之手俾不得展布而民於是乎始窮孟子之平陸睹其老者羸者壯者四方而溝壑者惻然有動乎心也造其大夫而詰焉曰此亦持㦸之士之失伍也而彼何以不得為為解也夫受牛羊者芻牧之不得直當反之於其生受民者不得職直當反其主不然而能謂無罪乎至是則距心有以解而卒無解而王可知已夫民固有芻牧也吏固有伍也所謂擇民牧而申儆之俾無解於就列者不在王耶王實制民之命孰壅之而澤不下溉王又總有司而制其命孰梗之而使不得上請即令距心持是以問王而王無以應也又令起溝中之瘠還四方流離之子層累而上之以問王而王無以應也王故曰此則寡人之罪非齊王之能任咎而齊王之不能不任咎也如曰此亦王悔悟之微明云耳何竟不聞罪已之後去闒冗之吏反顛連之民而一蘇之以曠蕩之仁恩也哉
  出没靈變深得國策神妙










  民事不可緩也  三節    陶望齡
  民事甚重知其重者賢君也夫一民事而敎養公私胥賴之顧可緩哉而賢君誠重之矣且人君攬君師之責當臣民之寄而有意為國也胡可不擇一事焉為先圖而吾以為莫如民事矣人第知上之授田經野實有切於民依而不知民之戮力身家即上闗乎國脉計産而耕之則衣食出焉風俗興焉一日少緩民且受其弊矣計産而賦之則小人供焉君子養焉一夫不耕上亦受其弊矣況斯民日夕而唯播穀是圖其艱難疾苦詩可狀也而上烏得緩之哉緩之是無恒産也無恒産而驅之善能得之凡民乎無恒産而隨之刑將得為仁人乎而賢君不然也賢君則必恭恭者之於臣僚也且將有殊禮焉而忍使其奉養薄耶獨計常祿皆民脂而吾謀其入不得不慮及於出者矣賢君則必儉儉者之於財用也且有常經焉而何至取民多耶獨計常賦皆民力而吾責之出不得不預圖其入者矣故敎化未興刑罰未中而吾不問唯曰何以重農賦税未定世祿未講而吾不問唯曰何以授産則以民事舉而國無餘務也君而為國亦於此急之
  打叠一片處處𦂳宻而勢寛氣沛故為難及












  設為庠序學校以敎之  九節 林齊聖
  設井田之法而養與敎兼之矣夫敎民者不過欲親民耳乃井田行而民已親矣敎寧有外於養哉蓋吾觀井田而知王道之易易也田既井而敎可施矣田一井而敎已寓矣是故以井田為養民之良法可也以井田為敎民之善物亦可也何者敎民者不過欲民之親於倫耳為之學以親之而學必有所由建為之庠序校以親之而庠序校必有所由興自昔三代聖王所為師一世並師百世新民風并新國運雖其人倫之敎預乎而誰非自井田之經界始哉是故田不井而欲平野人之穀定君子之祿不得也田不井而欲君子篤奉先之孝野人敦友于之誼不得也田不井而欲其里閭族黨之間藹出作入息之風而成相收相恤之仁亦不得也蓋自界正而田井田井而民睦郊以外國以内熙熙然婦子行饁則執醬執爵之庠敎也比屋壤歌即詩書絃誦之校敎也田畯讓耕讓畔即序賔不侮之序敎也既分一井為一鄉而鄉之民與鄉親遂合萬井為一國而國之民與國親即庠序學校之典未舉而俗已稱淳茂倘師儒鄉俊之選時行而國不多良善哉乃知井田之法以生之厚寓徳之正而敎養兼舉也滕盍舉而行之以井田作主綰合上下前三節正㡬筆叙過却於末節一一囘抱章法最為靈變 其迴環映帶已大近時趨存之以誌古法之變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顧憲成
  觀聖人任人以圖治而知其所憂者大矣夫天下非人不治也得舜以總治得禹臯陶之徒以分治而後民可安而固知聖人之憂不同於農夫之憂也且天下之未治也聖人能以心憂之而不能以身殉之也為君者舉治民之責付之於一相為相者舉治民之責付之於羣有司天下可坐而理矣時惟陶唐天下之為民患者誠多而堯之憂誠切也乃舉舜而敷治焉謂夫天下之治必得人而後可圖也謂夫天下之人必得舜而後可舉也舜也仰承一人付托之重而思殫心以釋其憂俯念四海屬望之殷而務擇賢以分其職命益以司火政而鳥獸匿矣禹則起而治水焉所以竭力於疏瀹決排之間者何汲汲而不遑也命稷以司稼政而民人育矣契則起而明倫焉所以致意於勞來匡直之間者何孜孜而不倦也在天下方幸聖人之有作而害可除在聖人則方慮夫民瘼之未易恤在天下方幸聖人之有作而利可興在聖人則方慮夫民欲之未易遂如此乎聖人之不暇耕矣由此觀之堯一日無舜則孰與命禹益舜一日無禹益則孰與拯昬墊之患而登天下於平成堯一日無舜則孰與命稷契舜一日無稷契則孰與粒阻飢之民而躋天下於揖讓然則憂舜之不得者堯也君道也憂禹臯陶之不得者舜也相道也彼以百畝之不易為憂者蓋忘情於天下者之所暇耳即禹益稷契之徒猶有不屑況君如堯相如舜獨奈何而躬農夫之行哉信矣許行之妄也
  題甚繁瑣忙忙㸃次猶恐不暇看其運筆之法全在題外游衍有意無意自然入妙原評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張 棟
  詳觀聖人之所以治天下者而知其憂在天下矣夫聖人以天下為憂故舜之所以命諸臣者皆為天下也憂在天下而百畝云乎哉此君子所以為許行闢也嘗謂聖人能以一心勞天下而不能以一身役天下彼役其身於天下者必無聖人憂天下之心者也必無聖人治天下之責者也吾觀堯之所以寄其憂於天下者而知之矣堯以為天下之可憂者固多也而天下之可以寄吾憂者則人也故得舜而舉之焉舉舜而使之敷治焉而凡民害之未除民利之未與者悉舉而寄之舜矣舜於是以掌火命益而山澤既焚之後治水之功可施矣禹乃起而治之為䟽河為決排而八年三過無自寧者耕何得也以敎稼命稷而人民既育之後明倫之化可興矣契乃起而敎之為親義為序别信而輔翼振徳無勿盡者耕何暇也夫以舉舜之後而掌火治水有益與禹以任之則民害之除雖禹益之功而實舜之使也當時堯之所以欲得舜而舉之者正為民害而已矣舉舜之後而厚生正徳有稷與契以任之則民利之興雖稷契之功而實舜之使也當時堯之所以欲得舜而舉之者正為民利而已矣吾由是而知堯之憂焉吾由是而併知舜之所以憂堯之憂焉堯何憂也憂不得夫舜也得舜而敷治之責屬之於舜矣舜何憂也憂不得乎禹臯陶也得禹臯陶而敷治之責分之於禹臯陶矣夫是之謂天下之憂聖人之憂而非百畝之憂農夫之憂也不然而屑屑於百畝之務則堯舜而農夫矣何以能成唐虞之事業如此哉夫以堯舜之聖而耕固有所不暇如此則並耕之説不待辯而自明也已
  此又獨重舉舜一句可觀先輩立局之變化原評題首是舉舜起益禹諸人亦從舉舜而得除害興利前後起伏歸入敷治可謂能扼其吮矣


  有攸不為臣東征       姚希孟
  周王以義正名而有不臣之討焉夫不臣於周此其罪未可定也而遂以不臣之罪征之所謂名以義起耳且君臣定位也而至於天怒人怨親離衆叛之秋則君臣似非定位矣故興王崛起而順之者昌帶礪之所必及也逆之者亡斧鉞之所必加也當商周易姓之際遺佚如太公貴戚如微子前而三分有二之衆後而八百會同之國孰敢不臣而有不臣者伊何人哉蓋崇侯奄君之屬明知稔惡已久而為聖世之所必誅故閉闗而不朝耳飛㢘惡來之輩自揣衆怒已深而為王法之所不宥故負嵎以相抗耳此其人無論非周之臣也即起商先王於九原而問之亦非商之臣也不奴不死而使祖宗艱難辛苦之業離披至此是斬商祚者正此臣也而猶得藉口於不屈乎無論其不為周臣也即使其稽首於王之馬前而亦不願有此臣也長君逢君而使商辛聰明才辯之資兇惡至此是喪殷師者正此臣也而猶敢托名於殉國乎於是蒼蒼之表黙啟武王若曰爾其討獨夫紂而先討其蠱惑此獨夫者元元之衆又環向武王若曰爾其誅無道商而先誅其相與為無道者玉盃象箸誰獻此淫巧瑶臺璇室誰興此土木刳孕婦斮朝涉誰為紂作刑官盈鹿臺充鉅橋誰為紂作聚斂計其罪即比之共工驩兠之屬殆有甚焉而殲其魁則雖為版泉涿鹿之師亦所弗恤矣此東征之所由起也蓋惟天地間從未嘗有此臣子故欲其身伏司敗以寒萬世姦臣之膽而非徒為脅服人心之計惟宇宙中必不容有此臣子故欲其名載丹書以立後世臣道之防而非徒為翦除勝國之餘不然叩馬之義士則聽之而已矣演疇之父師則封之而已矣梗化之頑民則遷之而已矣必欲胥天下而臣之夫豈帝王之度哉
  義正辭嚴摘發盡致但覺光燄萬丈長留宇宙間


  其君子實𤣥黄於匪  四句  湯顯祖
  商人備物以迎周師亦可以慨世矣夫周無君子小人皆商有也去之已可慨矣況至以商迎周耶且帝王代興當揖遜之時天下已相迎也當革命之時天下尤相迎也南河之謳北狄之怨有由來矣商周新故之際亦然武王之㳄商郊也猶昔觀兵之意也使紂也雖無同好有與同惡則如林之衆猶未得前歌後舞而入也事乃有不然者商之君子非士大夫耶周師入君子怒可也何又匪厥𤣥黄迎周之君子也父師奴少師剖幣聘之風斬然彼雖君子誠不若生於周者得以賢其賢而親其親也今而後喜可知矣得同君而臣之矣不以拾矢為贄而以好幣相先何溫然堂戸之交賔也豈其中無一忠臣哉天命之矣不億之親猶將往焉而又何論於今日之君子也蓋望周之將相來久矣商之小人非故百姓耶周師入小人戚可也何又簞食壺漿迎周之小人也老人刑妲己笑仇餉之思蕩然吾儕小人誠不若生於周者得以樂其樂而利其利也今而後喜可知矣得同君而氓之矣不以餉已之師而以迎人之師何藹然田野之相饁也豈其間無一義士哉天命之矣有二之衆皆先徃焉又何論於今日之小人也蓋望周之卒旅來久矣由是得意於羣臣百姓因而為王者新主也得罪於羣臣百姓不可復赦者舊君也今日之為君子小人者此商人也他日之為多士多方者亦此商人也由商周而後人情向背又可勝道哉
  局勢通博一句一字窮極工巧感慨反覆意味悠然或疑相迎己見上文本題語勢直趨末二句只當
  凌空複衍此作微似犯實然篇中句句皆發商人望救之情未嘗侵下救民正位也原評




  脅肩諂笑  二句      趙南星
  大賢於非禮徇人者而深以為病焉夫以夏畦之病而更有甚焉者則徇人者當之可憫也曾子若曰甚哉人之趨於勢利也其依阿淟涊於何不有乃其大都有二曰體柔也曰面柔也何也以賤事貴者必謬恭以致其敬之至也於是乎有脅肩欲有所仰惟恐其躬之不俯故翕其肩以奉之有不勝其罄折者此之謂體柔以卑阿尊者必謬厚以明其愛之至也於是乎有諂笑前有所媚惟恐其姿之不妍故强為笑以獻之若不勝其色喜者此之謂面柔夫肩之脅也何其縮也笑之諂也何其靦也合而觀之何其醜也然非獨醜也良亦病已非獨病也良亦甚病已凡天下之言病者稱夏畦豈非以治畦病夏畦又甚哉吾以為天下而無脅肩諂笑也則夏畦病自天下而有脅肩諂笑也則夏畦何病夫夏畦者勞其力於自食力憊而神不沮也彼役役以附勢者無論其神之沮卑躬屈體猶懼人之不收即其力亦更勞矣勞其形以謀生形苦而氣不餒也彼矻矻以干進者無論其氣之餒冶容修態猶懼人之不憐即其形亦更苦矣故高賢竒士遭貧賤困窮之時而使之夏畦亦安為而不辭雖甿隸匹夫遇富貴權倖之人而使之脅肩諂笑或愧恥而不屑然則人之所病者豈夏畦之謂哉夫脅肩諂笑者往往出於士大夫而不自知其病之至此也可慨也已
  猥瑣之情以峻厲之氣摘發之足令人愧恥之心勃然而生







  洚水者  禹掘地而注之海  胡友信
  大賢明聖君心在洪水而得順治之臣焉蓋洚水即洪水則堯之所謂警予者可知矣命官敷治其容緩哉昔者陶唐之世無所謂亂也而洪水為災是亦一亂也起而治之者非堯之責乎吾嘗觀洚水警予之辭而知帝堯不得已之心矣夫逆行汎濫之勢本闔闢以來未有所歸宿而然也堯則視之以為上天譴責之故懷山襄陵之變本氣化所遺未得所宣洩而然也堯則引之以為一已感召之由故曰洚水警予而洚水者即洪水也當是時也九重之惕厲方殷矣天子不可以自為之也而岳牧咸薦不能不望夫行所無事之禹也且九載之績用弗成矣崇伯不可以復任之也而司空是寄不能不付於克蓋前愆之禹也禹也承帝之命典父之官既知其有不容逭之責觀水之性相地之宜又知其有不可逆之機於是掘地而注諸海焉酌天地之盈而佐之以虚者其勢不得不分掘地者固所以分之也酌天地之虚而佐之以盈者其勢不得不合注諸海者固所以合之也分則相畜而止合則相守而固矣此之謂分天因地此之謂地平天成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而洚水之警堯於是可以釋然矣
  洪字作鴻濛解方與洚字有别得釋書體上下兩截一氣呼吸義法自然闗生彼以弔挽字面為聯合者固俗格也









  我亦欲正人心  一節    馮夢禎
  大賢自發其為道之心其所任者重矣夫三聖人之作凡以為道也大賢承之以闢邪焉自任豈輕乎且夫天行之數始乎治常卒乎亂而人心之機出乎正則入乎邪自聖賢生而撥亂以治黜邪以正則世道終有賴焉若禹周公孔子是也予也敢自諉乎蓋今之時非三聖之時也而予之道即三聖之道也自楊墨行而人心壞矣自人心壞而聖人之道息矣故欲明聖人之道當先正夫人心而欲正斯人之心當先開其陷溺邪説惑人心者也吾息之使不著焉詖行蔽人心者也吾距之使不行焉淫辭蕩人心者也吾放之使不濫焉蓋今之天下唯其無三聖人也故楊墨從而亂之也而予之正人心凡以承三聖人也故必欲辭而闢之也執予之迹則其説也長而諒予之衷則其責也重予之切切焉與楊氏辯者豈好之哉正以人心有義而為我者出而害之茍不早為之辯焉其病於吾道之義不小也予之心有大不得已者在矣予之諄諄焉與墨氏辯者豈好之哉正以人心有仁而兼愛者出而賊之茍不嚴為之辯焉其病於吾道之仁匪淺也予之心有甚不得已者存矣要之三聖人之道不可一日不明則人心不可一日不正人心不可一日不正則楊墨之言不可一日不辯外人以好辯為予稱也予其滋戚矣乎
  信筆直書不加刻琢而清明之氣流溢行間









  我亦欲正人心  一節    蘇 濬
  崇正道以繼往聖大賢所以不容己於言也夫聖賢之相承也為世道計也繼往之功孟子任之而烏容己於言哉孟子曉公都子之意蓋謂古之聖人不得已而有功功成而天下安焉不得已而有言言出而天下法焉吾觀禹之功周公承之周公之功孔子承之而生民之治胥賴矣在今日則何如哉彼自人心不正邪説横流而詖行淫辭交作於其間今之天下惟無禹周公孔子故至此也我也亦欲正天下之人心而於以維持乎世道則必息楊墨之邪説而使不得蠱惑乎人心詖行之邪累人心者也吾距焉淫辭之邪蕩人心者也吾放焉位非大禹而以抑人心之洪水者猶欲庶㡬乎禹之遺烈也位非周公而以去人心之夷狄猛獸者猶欲庶㡬乎周之遺勲也徳非孔子而以遏人心之亂賊者猶欲庶㡬乎孔之遺敎也彼三聖作之於前而其功之昭昭於天下者既非所以為好勞矣予承之於後而其言之諄諄於今日者夫豈所以為好辯哉予之一身世道之汚隆係焉而救世之責既不得而辭之予之一言心術之邪正係焉而繼往之任又不得而諉之憂深慮遠有之為不獲已之衷而昌言正論發之為不獲己之辯此予之所可諒者也使予而得已於言則人心之壞孰為之正邪説詖行淫辭之作孰為之息而天下之亂將安知其所終哉噫此吾寧受好辯之名而不敢墜往聖之緒寧使天下以言罪我而不敢使世道之日趨於邪也公都子其知之乎
  呼吸排盪直如天風海濤真雄才也原評
  専發承三聖意最得本文語氣愉怡自得之致不及元作雄直勁利之氣則又過之可謂各據勝場




  夫蚓  一節        方應祥
  齊士之㢘窮於其所不知焉夫㢘於取者不問所由來以其不必問也何仲子乃以此自窮哉且古無不食不居之㢘士論者亦不以所居與食而窮之彼有權於取舍間者非概以不取為㢘也仲子殆窮於㢘矣夫食槁壤而飲黄泉蚓之於世無求也豈其㢘之足稱吾亦豈謂士之自好必與蚓競操而後謂之㢘哉就仲子之操而充之必如蚓之食槁壤而飲黄泉斯可耳蓋古今之稱㢘至伯夷止矣伯夷之室不必伯夷所築有權於其居而不以不居為㢘也仲子不能無居而不居其所不㢘不能不問所築矣伯夷之粟不必伯夷所樹有權於其食而不以不食為㢘也仲子不能無食而不食其所不㢘不能不問所樹矣果盡伯夷為之將或參之盜跖乎伯夷者仲子獨以處其身即世而有是人彼固未之許也盜跖者仲子所以概天下即世何必皆是人彼又未必信也不知所築安知不以室妨亷何昧然而居之不知所樹安知不以粟病㢘又何靦然而食之故即仲子而充其操非如蚓之食槁壤而飲黄泉不可矣本欲擬節於伯夷不知已溷跡於盜跖仲子即自信其不為跖吾不能保其能為蚓也不如蚓惡能㢘即如蚓亦僅蚓之㢘而不得為伯夷之㢘夫世有人而可如蚓者哉仲子者蓋不知權而窮於㢘者也
  只因與蚓比較所以直窮到居食之所築所樹非論㢘者必當求之於此也文處處覷定此指用筆之清辯竒快使人心開目爽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六目録
  孟子下
  民之歸仁也二節       湯顯祖
  象日以殺舜為事一章     徐日久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一節   顧天埈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合下節田一儁
  聖人之行不同也合下節    陶望齡
  聖人之行不同也合下節    董其昌
  周室班爵祿也一章      徐日久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顧憲成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許 獬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三句    鄒徳溥
  仕非為貧也一章       郝 敬
  生之謂性一章        魏大中
  乃若其情四節        郝 敬
  盡其心者一節        顧憲成
  無欲其所不欲        李繼貞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      歸子慕
  聖人之於天道也       胡友信
  有布縷之征  緩其二    李維禎
  人皆有所不忍  仁也    左光斗
  由孔子而來一節       董其昌









  民之歸仁也  二節     湯顯祖
  大賢狀民之歸仁皆其不容己者也夫民之於仁固便也加之以不仁之敺則民之歸仁得已耶且夫至徳之世民居其國不相往來若鳥獸之不亂羣而魚水之相忘也自世有仁人又有不仁人而天下之情勢百出矣欲而之焉之謂情迫而之焉之謂勢欲之所在則歸也歸之所在則仁也以仁為下民猶水也水之惡逆而好順也地道然矣以仁為壙民則其獸也獸之去隘而就寛也天性然矣此何待於敺乎而況又有以敺乎蓋兩仁之國民各有所歸也兩不仁之國民亦無所歸也惟一仁一不仁形此令民輕背其主而人易去其鄉矣故獸走壙而爵走叢類也益之以鸇而叢之得爵愈疾而愈多鸇為叢敺也水就下而魚就淵類也益之以獺而淵之得魚愈疾而愈多獺為淵敺也鸇獺自厭其性不知其為敺也是桀紂之行也淵叢能為庇依不能必其敺也是湯武之資也吁知民之歸仁情也國君宜為仁以接民之情知民之去不仁勢也國君宜無為不仁以成人之勢何以為仁聚民欲爾何以去不仁無施民惡爾得天下與失天下其道何莫不由兹耶
  雖用巧法然大雅天成而不傷於纖佻由其書巻味深而筆姿天授也











  象日以殺舜為事  一章   徐日久
  觀虞舜之待弟而見仁之大焉夫舜之仁於弟一人耳封之猶有不忍離者何至於放而況於甚焉者乎嘗觀天下有至仁則足以當天下之異變何也變之異者無過於舜之遇象而舜之為兄也後於其所以為子先於其所以為君其處之裕如矣乃世之人執君道以求之而疑放疑殺靡所不至夫將等之四㐫之罪而擬以天下咸服之誅豈仁人處弟之道哉親愛者兄弟之性富貴者天子之權然舜之於兄弟也雖天子弗有加也舜之為天子也於兄弟不以易也有藏怒乎宿怨乎舜不知也知其為吾弟而已矣而有庳之封徒泥吏治之一端以疑其放何量舜之薄哉即既富矣既貴矣舜猶弗知也知其為吾弟而已矣而介弟之親猶泥於嵗時之常事以踈其迹亦豈盡舜之心哉葢至觀五玉之瑞與羣后同班而述職之期非以春秋為節而後知廟廊喜起之歌此君臣期㑹之盛不如思君之一語為樂也治國之吏又君民一體之思要不如常常之見為親也彼蕞爾之封何足以廢吾刑賞之正而後世之求於仁者其度量不相逺哉乃知象也者舜所以底豫之一機而封象者即所以無為之大概葢以兄弟和樂而順於父母無不順也以任人圖治而統理天下又何為哉故曰舜之所以為子為君與其為兄無二念也後之人親愛不足而且借天下之法以文之嗚呼此真至不仁也已題中義藴無不醒豁更能於題外尋出波瀾以鼔盪題情是謂妙逺不測







  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  一節 顧天埈
  觀元臣始終為商而知其善承天意矣夫始終一節尹之為商至矣然豈非天意在商而尹特承之者哉孟子以此例夏事也葢曰天下之命懸於帝天固非盛徳所能讓亦非衰徳之所能留也子有疑於禹益乎胡不以伊尹觀之葢自成湯興王阿衡作相功已服於天下矣而況湯鼎之成也雖曰吾君有子而未立之太丁天意不屬焉雖曰大宗有後而二年之外丙四年之仲壬天意又不屬焉意者臣民之望已歸於元臣改姓之事復見於今日乎而不然者則以太甲在也葢太甲天所屬也伊尹天所屬之太甲者也有甲而後伊尹得以大權而成大忠有尹而後太甲得易昏徳而為明徳故始焉以顛覆壞典刑者太甲也繼焉以怨艾遷仁義者亦太甲也元祀以前則太甲者放桐之羈主也三年以後則太甲者歸亳之共主也亂而廢之權莫重焉悔而復之忠莫盛焉至此而嗣王之君道䖍其始宰衡之臣節厚其終矣吾固曰太甲天所屬也伊尹天屬之太甲者也夫由商論之則易世之餘國統三絶放桐之日天位不守而猶得以幾危之墜緒卜世而長由尹論之則佐命之烈顯於四世定策之勲著於三朝而猶得以震主之功名奉身而退商不禪尹不王吾於此可以窺天心焉何疑於益何衰於禹也
  天生尹以為太甲放桐歸亳總是成就繼世擒定此意脱手能穿七札原評
  義法亦人所共知而叙來𡼲﨑磊落非胸無書巻人所能彷彿






  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  合下節
  田一儁
  聖人自決其應聘之志而原其應天之心也甚矣伊尹聖之任者也觀其任行道之責於已而推覺民之意於天則豈肯冐焉以求進哉時以割烹誣尹而孟子嚴為之辨曰天下之道出處二者而已方尹之囂然於湯聘也固不輕於出矣及其幡然於三聘也遂不終於處焉觀其言曰我處畎畝之中固由是以樂堯舜之道矣然堯舜之道不惟可窮而亦可逹樂堯舜之道特以獨善而非兼善吾豈若以此上致其君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以此下澤其民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以此顯設於上下於吾身親見之哉葢自昔而言行道似不如獨善之為樂自今而言則躬耕實不如大行之為公也然吾之所以必欲親見是堯舜君民之道者豈無故哉亦以天意所在不可得而辭耳今夫天之生斯民也非不與之以知覺之性也而氣禀不齊必使先知覺後知焉使先覺覺後覺焉責於聖賢者若此其重也幸而予之生也雖同為天之民也而聖道在我以知則先知焉以覺則先覺焉責於吾身者夫亦不偶也是以予將推堯之道以覺斯民而措之於昭明之域推舜之道以覺斯民而引之於風動之歸向使非予以覺之則舉世皆後知後覺也將誰與任其責而予亦虚為先知先覺也又無以應乎天矣然則吾雖不欲堯舜君民而行其道也胡可得哉此畎畝之不如親見者吾之所深諒而三聘之不可再卻者吾之所必往也吁觀尹之言如此則尹葢以天道自處者割烹之事烏足為聖人誣哉
  於幡然時懷抱體㑹真切故能得心應手機闗開闔有雲起風行之態



  聖人之行不同也  合下節  陶望齡
  聖道歸於潔身故要君不足以汚元聖也夫行歸於潔身則無論異矣割烹至汚而以誣樂道之尹哉且世俗自好之士猶能以一節表見乃至聖如尹而割烹之説紛紛焉則以論潔身於常人易知論潔身於聖人難知也葢聖人之行不同矣機適逢世則不必遠托山林以逃之道足致君則不必塵視軒冕以避之或逺而又或近也或去而又或不去也身遊於廟堂巖廊之中而心超於功名爵祿之外迹與王公大人伍而志與天地萬物遊要歸潔其身而已即伊尹一人俄而有莘俄而阿衡抑何逺近去就頓殊而操行潔白惟一哉葢尹惟遇湯故尹不得不出是以三聘為招為天下而要尹者湯也尹惟樂堯舜之道故湯不得不求是以二帝為招以道而要湯者尹也以疎逖之士一朝而晉位師保非尹近湯湯近之也亦道固致之耳易畎畝之樂一旦而立人本期非尹就湯湯就之也亦道固來之耳吾所聞要湯者如此如曰割烹必非聖人而後可而尹聖人也潔身之謂何而為之哉蓋行無轍迹聖人所以成其大道有要歸聖人所以全其髙徇迹則議生識歸則論定此可以知伊尹矣
  鍊局甚𦂳運題甚活全於入胍處過渡處結束處著精神










  聖人之行不同也  合下節  董其昌
  觀聖人制行之極而知其進以道也夫聖人異行而同潔者為道存也割烹非所以明潔矣而元聖為之哉且夫出處之際立身之大節也賢者守之聖人逹焉而謂其節之可變則甚非知聖者夫伊尹而有割烹要君之議乎乃吾以為巖廊之上不必皆失節之階也清修之操不必皆遺世之士也夫聖人者其行甚圓其天甚定可逺可近而不可使處不㢘也可去可不去而不可使處不義也抱其道不忍私諸身間嘗自試於時而愛吾身所以重吾道未嘗受凂於俗若此乎其唯潔之歸者是故以尹之左右乎厥辟而視諸蕭然耕野之時於行為近矣乃聖人之近有潔者在焉則奚事要君也以尹之阿衡乎商室而視諸囂然却聘之日於行為不去矣乃聖人之不去有潔者在焉則奚至若他人之要也當其時湯不得尹孰與沛天民之澤尹不樂堯之道孰自畎畝而結明主之知湯不得尹孰與建伐夏之功尹不樂舜之道孰與匹夫而動師臣之想蓋求其所以感湯者而不可得謂之要也亦宜又求其所以要湯者而不可得謂之以堯舜之道也亦宜而顧曰割烹焉則伊尹非聖人而聖人固不潔者哉吾未之前聞矣吁如以行則聖人之行非割烹之行也如以道則堯舜之道非割烹之道也而重為尹誣非好事者不至此矣
  綰結自然起伏迴應融化無迹惟入手處不及元作之渾成耳








  周室班爵祿也  一章    徐日久
  舉王制之畧而爵祿斯重矣夫爵祿者王者之所以重天下也得其名斯得其等矣雖去籍何為哉嘗觀班爵祿之法總之以天下為公而以公天下為天子之柄是故其本末輕重蓋甚詳焉而不意故府之籍今不存也則請言其畧彼周之盛時天子非加尊也而要以定天下之名享天下之實者謂是為天子之位其下乃有公有侯有伯有子男以視天子皆臣也而為其國主亦君也是以有君之等以明主之尊有卿大夫士之等以陳輔之誼當其時以億萬一心也故入仕王國出監侯邦則曰此天子之臣即藩屏分治也而或命於天子或命於其君總曰此天子之陪臣天下之爵亦有不班自天子者哉夫爵由天降故為天之子其處尊自在一體之中祿以地制而率土皆王則分方宜操羣后之重我思周之立國規土中以定鼎建豐鎬以為都者豈非謂制不下逮而勢不移等哉如人臣之制不過公侯是天子之卿所視受地者也而制於百里其臣與食之不至有餘公侯之次為伯子男是天子之大夫士所視受地者也而制於七十里與五十里其臣亦等差以食之不虞不足舉九州之大分千八百國之君非不謂衆而微之附庸猶錯處其間列五等之爵定以四以三以倍之祿非不已詳而極之農夫猶得食其力乃周之衰也其所先侵削者庶人也繼之所兼併者與國也終之所弁髦者遂及天子矣天子之權輕而爵祿遂輕班爵祿者輕而竊爵祿者偏重彼諸侯之去籍也徒畏害己而害乃愈滋吾欲著其畧以為此天下萬世之利也吁其鍳哉題外一字不添設題中一字不漏落繁者簡之散者整之力大如身心細如髮真長題老手
  歸重天子分爵祿為兩扇而故錯綜之消納剪裁用意極細而行以渾古疎宕之氣尤不易及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顧憲成
  大賢論交際始終以為不可却也夫君子未嘗一日忘情於天下也如是而欲絶諸侯之交際者過矣是故聖人不為也且聖賢處世甚無樂為已甚之行也已甚則天下欲有所以交於我而疑於我之不能容我欲有所以用於天下而阻於天下之不敢近道之不行夫豈獨人之過哉孟子當戰國而受諸侯之賜凡委曲以為行道計耳胡萬章之未諒乎夫所謂交際者何從而起也起於心之恭也以辭却之君子病其峻以心却之君子病其偽無一可者也吾以為其交也協諸道焉雖以生民未有之聖亦不得不為道而受其接也協諸禮焉雖以大成時中之聖亦不得不為禮而受其不受者必禦人於國門之外者也移此心以待諸侯是禦人之盜王者不敎而誅之取民之諸侯王者亦不敎而誅之矣孰知充之以義則天下無可交之人通之以權則天下皆可仍之俗故魯人獵較孔子亦隨而獵較也非徇也始也以道革人而有簿書之正終也以道潔已而無三年之淹聖人之行權以濟天下類如此也吾因是知聖人有三仕焉其上則行可之仕矣其次則際可之仕矣乂其次則公養之仕矣可以仕桓子而亦可以仕靈公非區區之儀文果足以縻聖人而聖人自不忍示天下以亢也謂夫人之所以禮貌我者其猶近於恭也可以仕靈公而亦可以仕孝公非區區之餽養果足以羈聖人而聖人自不忍待天下以刻也謂夫人之所以禮遇我者其猶近於恭也使必夷諸侯於禦人之盗而却天下之交際焉天下雖有好賢好士之君將何因而得通於君子之側君子雖有獲君行道之念將何因而得進於人君之前吾見魯衞之庭必無孔子之迹也可乎哉因題成文不立間架而題之腠理曲折無不操縱入化所謂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髙下皆宜者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許 獬
  大賢之論交際不為已甚者也甚矣聖人無已甚之行也通此於交際而何主於必卻哉嘗謂聖賢之轍環列國無非欲行其道於天下也故天下而無重道之君則不宜示以輕天下而有重道之君則不宜示以固也諸侯之交際其猶有重道之心乎是可以觀恭矣交之者為恭則卻之者為不恭卻之者為不恭則卻之以心與卻之以辭者皆不得以言恭也皆非中正之道而聖人所不為者也蓋聖人之所卻者必其非道之交而後可也而交之以道則不可矣必其非禮之接而後可也而接之以禮則不可矣亦必其禦人於國門之外而後可也而非禦人於國門之外則不可矣禦人之盜不待敎而誅者也而移此於諸侯是已甚之法也王者之立法不若是之峻也諸侯之於民非其有而取者耳而名之為真盜是已甚之論也君子之立論不若是之刻也向使已甚而可為焉則獵較弊俗也胡為而亦從祭器細事也胡為而亦正而若桓子若靈公若孝公皆非有為之君相也又胡為而有行可之仕有際可公養之仕哉亦曰彼其交以道接以禮禮均有致恭之心也我若卻以辭而卻以心均非委曲之權也夫君子之欲行其道於天下苟非委曲何以冀一遇哉故不為已甚者聖人之行而孟子願學也
  不於題外自立一意不於題中提重一句只將題面牽搭説去自成一片文字若績麻之法根根相續更不另起一頭者比之立一意重一句者更難也原評所惡於鍾斗之文者以其老鍊而近俗也此篇則氣頗清真平淡中自有變化特録之以示論文宜有灼見不可偏執一端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  三句  鄒徳溥
  大賢歴舉聖人之仕無非道之所在也夫聖人進以道者也而或以行可或以際可公養則道固變通也哉孟子語萬章曰聖人之為天下甚殷而其待天下甚恕故嘗委曲以冀道之行即或道之未可行而亦時就焉乃其究卒歸於道若孔子可覩已夫孔子之仕為道也宜乎道可大行而後仕也然且有見行可之仕焉視其君若足以建治視其相若足以佐理吾姑以其身周旋於君相之前葢天下方病吾以難而吾則時示以易固吾委曲之微權也事道也然非必行可而後仕也則嘗有際可之仕焉彼其禮遇之隆也而能必其行吾道哉顧其所為致敬於吾者抑猶知隆吾道也吾由此而仕其或因晉接以啟道合之機乎此固時事之未可知者即不然亦鑒其誠焉已矣而鑒其誠者固道也是本乎事道之心而權之者也又非必際可而後仕也則嘗有公養之仕焉彼其問餽之豐也而能必其行吾道哉顧其所為致養於吾者抑猶知重吾道也吾由此而仕其或因鼎養以啟道合之機乎此又時事之未可知者即不然亦享其儀焉已矣而享其儀者固道也是因乎事道之窮而通之者也然則以獵較為非道固非所以論孔子而以交際為必卻夫亦未以孔子權之與
  三股蟬聯而下清虚夷猶婉轉可味










  仕非為貧也  一章     郝 敬
  君子為祿而仕亦不茍於仕也夫貧而仕非君子之得已也猶必委曲以稱職豈茍焉以得祿而已哉且君子之仕行其言也行其道也是故居髙位而不讓受厚祿而不辭者有言髙之責而當大行之㑹也乃君子胡為而有為貧之仕哉葢方其道與時違言不用道不行已非仕可之日而朝不食夕不食不無免死之憂故君子而有為貧之仕也非得已也亦猶娶妻者之為養耳然以其貧也而侈焉以縻君之祿乎不敢也一命之寄儋石之需聊取之以自給以其仕於貧也而苟焉以曠已之官乎不敢也抱闗之役撃柝之司必報之以微勞何也食人之祿者敬人之事祿薄則事簡居君之位者供君之職職卑則易稱故孔子一仕為委吏而㑹計之外無餘事矣再仕為乘田而牛羊之外無餘職矣責之以盡言則身未厠於髙位之尊含黙自守而不謂之固寵望之以行道則身未立於朝廷之上醇謹無為而不謂之負君不然責委吏乘田之賤而譚君國子民之猷是居下議上罪之招耳鄙抱闗撃柝之卑而希尊位重祿之榮將道與時違恥之媒耳然則居卑貧者其免於罪乎辭尊富者其免於恥乎此為貧而仕者所當知也不然貧亦非君子之所去者而肯茍且以得君之祿哉自首至尾渾然一片題之節㳄俱融理解更晰其營度可謂盡善









  生之謂性  一章      魏大中
  論性於生當辨人於物已葢生非不可以論性第當有所生以論生不然者人與物幾無以辨也葢孟子之論性也曰善告子之論性也曰無善無不善孟子以情表性情者真吾性之生機也而告子於斯時亦復曰生之謂性凡言生者皆指夫不慮而知不學而能者言也如主夫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者以為生知則誠良知能則誠良能也生之謂性也人之所以為人者此也如主夫甘食悦色知覺運動者以為生知亦係良知能亦係良能也生之不可謂性也物之所以為物者亦此也而告子則曰無善無不善者也是非指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生而指甘食悦色知覺運動之生矣其驅人而與物等誠禍之所必至也而驟以人與物辨未肯還而自驗也叩以白之謂白固逆料告子必以為然乎而告子果曰然徐實以白羽白雪白王之白亦逆料告子必以為然乎而告子又曰然於是急動之以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而告子亦遂若聽其不得於言與不得於心也夫告子聞言之下而不無少悚於心則即此是生即此是性斯固犬之性所必無斯固牛之性所必無矣即告子聞言之後仍自悍焉弗顧而天下之人萬世之人必有不安於為犬必有不安於為牛者矣此一辨也不直抉告子之病根防其流毒而留幾希於人心哉由是知論性而得即形見性而聖人踐之論性而失即生見性而禽獸位之甚哉論性者必不可以離善也
  生之謂性未嘗不是但當辨人物之生所以不同處前幅融㑹程子之言及朱子圈外註意極為明快文之清澈㢘勁如刀割塗可謂生氣見於筆端





  乃若其情  四節      郝 敬
  因情以知性雖聖人不能易也夫情性之發也今人不以情善觀性而以不盡之才罪性亦異乎詩與聖言矣孟子告公都子曰世之言性者亦各有據也以為不善天下固未有生而無秉彜之人以為至善則天下又真有濟惡不才之人無惑乎衆説之紛紛矣吾將安所折衷而曰性善哉夫執杳然未動之體以探其存則隱而難測據紛然已汩之用以觀其外則雜而失真惟夫隱而初動是性方出而與物交之情也此其際雖不才之人能有不善乎過此以往而為不善則非其人本不才也陷之也動而未彰是情與性初離之境也此其際既無不善之為又安得不謂性善乎過此以往而以不善終則非其才獨爾殊也溺之也世不皆居仁由義之君子而皆有惻隱羞惡之情乃所謂性之有仁義也世不皆守禮崇智之君子而皆有恭敬是非之情乃所謂性之有禮智也人不思其所固有而指已性為外鑠吾故以為今之言性者愚也人不求充其所能為而以不齊罪其才吾又以為今之論性者偏也何也世未有情善而性不善者驗諸既感之後而天下皆有好徳之情世未有性不善而情自善者原諸有生之初而天下孰非秉彛之性謂有是生而無是生生之理非上天生物之心也此雖不必徴諸情而性善可知也謂無是秉彜而乃有是懿徳之好非由中逹外之常也此尤占諸情而性善益信也一質諸詩人而其説有徴今人信詩詞不如信人言則惑矣再質諸孔子而其説不能改今人信孔子不如信三説則悖矣然則吾子宜何信哉
  不但文章鎔成一片讀之竟似題目亦止有一句二句者及細按書之脈絡文之層次又絲毫不亂洵熟極生巧之候



  盡其心者  一節      顧憲成
  君子致知之學一知性焉盡之矣葢天下無性外之理也知性則可以盡心可以知天矣其機豈有二乎哉且天與人以心而性寓焉是性也藏於方寸而不為近原於沖漠而不為逺一以貫之者也善學者其求端於性乎今夫心不可以不盡也恐其有以隘乎心之量也心不可以易盡也必其有以悉乎性之藴也惟心至虛足以具衆理而所為理者何也性之渾然於心者也盡其心則亦以知其渾然於心者而已矣惟心至靈足以應萬事而所為事者何也性之燦然於心者也盡其心則亦以知其燦然於心者而已矣至於知性而知天不在是哉葢性者自天而畀於人者也知性則知其所畀之自而見徹於於穆之中性者自人而受諸天者也知性則知其所受之自而識超於形氣之表明乎性之渾然而可與窮神非夫神之易以窮也所謂神者即於穆之體受於天而渾然者也借曰天有未知則吾之知性亦揣摩臆度之知耳於心不相涉也其奚以盡心也耶明乎性之燦然而可與逹化非夫化之易以逹也所謂化者即物則之宜付於天而燦然者也借曰天有未知則吾之知性亦意言象數之知耳於心不相闗也其奚以盡心也耶是則心之所以為心不以郛郭言以其中之包涵者言故知性而心由此盡也天之所以為天不以形氣言以其中之主宰者言故知性而天由此知也性學之不可不講也如是夫
  於心性天三字分合處看得劃然便能於者也則矣四字闗生處寫得宛然此題僅見文字原評
  嘉隆渾重體質至此一變而清瑩空明毫無障礙可為腐滯之藥




  無欲其所不欲        李繼貞
  全其不欲之心善事心者也夫不欲吾心也無以欲害之於心獨無慊乎且人心惟欲不欲兩端已耳人不欲於本有中求可欲之善當先於本無中完不欲之倪蓋人心有所為不欲者是從可以陷溺之處現其不為陷溺之端者也必此心銷除既盡然後同然之欲見而直順其欲可以日休若此心遏抑既久將併不欲之良亦冺而盡化為欲遂以莫挽吾願學者於夜氣中偶得一不欲貪昧之實則不但視為人心之退直當視為道心之復而堅意就之無至旦晝而又欲之不欲一念猶屬夜氣而無欲一念即屬操存也吾願學者於乍見時偶懷一不欲隱忍之機則不止視為幾希之緒直當視為全體之呈而迎機導之無至物交而又欲之不欲一念猶屬乍見而無欲一念即屬擴充也思不欲從何生必吾心先有一欲與本來之天拂而後不欲之心始出也不欲已居後矣常人之良毎俟妄窮而見則辨真妄之闗者必以後念為真思不欲從何轉必吾心復有一欲與先起之念争而後不欲之心始改也不欲已居前矣常人之心以遂初心而快則權順逆之數者必以前念為順等心耳欲者便於形不欲便於性奈何矯性以適形乎欲者是吾情不欲亦吾情奈何屈情以伸情乎吾觀今之人心必無有以不欲誤人者故請自無欲其不欲始
  同是羞惡之心却須切不欲才不混上句貪昧隱忍二義親切後幅筆意更為豫章諸家開先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      歸子慕
  觀國計之所繋則政事要矣夫財用國之大計也乃以無政事則不足而政事顧可忽與且夫善為國者未有不言政事者矣政事非所以割制天下乃所以均調其有餘不足使天下饒裕相安樂者也何以言之葢天地之生財任其自然賴人事為之蓄洩國家之制用因乎物力有常道使之流通則政事即不為財用設也而財用亦政事之所經理也朝廷之區畫得宜則一舉一動皆樽節愛養之道廟廊之調度失策則一出一入皆濫觴虛耗之端末作之交騖淫巧之並售而禁不行徒使窮極工力無益於用非所以濬泉貨之源者也膏脂之浚削谿壑之填委而法不立雖使計析秋毫何補於事非所以塞江河之流者也恣其出不量其入豐其予不顧其取蔑經常之制競錐刀之末其於大體傷而國計亦已匱矣缺於前支吾於後虧於此取盈於彼先王之道廢言利之臣進其於民生病而財力亦已殫矣葢政事修舉不獨其理財用財用乃足也彼天下大勢煩簡疎密相均相制無非財用之腠理政事廢弛不待其費財用財用乃不足也彼天下大勢煩簡疎密偏重偏輕無非財用之漏巵則政事之繋於人國也有如是矣上溯周官之法制下極漢唐之末流窮盡事理恰與題之窽卻相入兼成化至嘉靖作者之能事而有之










  聖人之於天道也       胡友信
  論至極之人各屬乎至極之道也蓋既為聖人孰非天道然其所以屬之者亦豈能盡同哉於此可以觀命矣今夫道原於天聖人出於天形神固相為倚着者然世有升降遇有汚隆而相從於氣化者未能盡如聖人之心時有常變氣有厚薄而輾轉於時事者未能盡協惟皇之極精一執中揖讓而治堯舜之於天道則然也降而如湯如武則天道同而與堯舜不盡同也兼三王之四事集羣聖之大成周孔之於天道則然也下而如夷如惠則天道同而與周孔不盡同也出焉而為綱常之主均之有助於天也而不能無先天後天之異入焉而完性命之真均之無負於天也而不能無全體一體之殊其仁之至皆合乎天之元也其義之盡皆合乎天之利也至於處君臣父子之際則各一其道也其禮之卑皆合乎天之亨也其智之崇皆合乎天之貞也至於處賓主賢否之間則各一其道也聖人之於天道葢如此吁合者其性也不合者其命也盡性以至命非聖人其孰能之
  股法次第相承虛實相生題理盡而文事亦畢稿中極樸老之作












  有布縷之征  緩其二    李維楨
  國有常征君子用之以時焉夫國以民為本也賦其財役其力而皆以時行之君子之仁民如此哉孟子之意若曰人情莫不欲富亦莫不欲安而在上者毎過用之以富强其國蓋未聞君子之道也君子嘗敎民以蠶桑而不自織是故布縷必征諸民焉嘗授民以恒産而不並耕是故粟米必征諸民焉嘗勞心以治人而不勞力是故力役必征諸民焉以下奉上謂之大義以上用下謂之定制自帝王經國以來未之有改者也義所當征即並征孰敢不從君子則曰三者民所⿱㳄貝以生也不能無取於民矣而可以多取乎制所當用即兼用未為不可君子則曰三者非一時所辦也能不失時足矣而可以違時乎故時至則用之用者特其一耳事有不容己取給於今而力有不得兼徐待於後其心惟恐用之或驟也非時則緩之緩者凡有二焉酌國之經費事不繁興而養民之財力求為可繼其心若以為緩為未足也用不後期緩不陵節民方以緩為恩而不以用為厲一常在官二常在民民歡樂以從其一而從容以供其二夫是以國無廢事民有餘力而上下交相為助也斯其為君子之道乎
  詞語雖尚琢錬而氣體自與俗殊以言外尚有書巻之味也










  人皆有所不忍  仁也    左光斗
  大賢論仁惟全其不忍之真而已夫不忍之真即當所忍而見也求仁者亦務所以逹之矣孟子蓋謂千古指仁體者莫真於不忍則以不忍一念於造化為生理於人心為生機而無奈不忍者不能不乘於所忍也則君子必何如而合仁體哉我以為人之証不忍也毎於不忍之人而吾之証不忍也即於所忍之人則以不忍與所忍無兩人也人之証皆有不忍也毎以無所忍之心而吾之証皆有不忍也即以有所忍之心則以不忍與所忍無兩心也惟其無兩人故一人而忍不忍異狀可當體而逹也惟其無兩心故一心而忍不忍同宅可當念而逹也逹非執不忍以塞忍也有可塞者必有源而當其不忍忍何因而生及其有忍不忍何因而滅則所忍之原非有源也無源者還之妄而不忍之真有沛然其流鬯者矣逹亦非破忍以疏不忍也有可疏者必有閼而當其忍時不忍何所往及其忍滅不忍何所來則不忍之原非有閼也無閼者濬其真而所忍之妄有索然其立竭者矣是以驗惻怛之良者毎不於習見而於乍見乍見之不忍即習見之所忍也但使時時如乍見而仁人之運天下保四海者豈更煩轉念焉驗幾希之統者毎不於旦晝而於平旦平旦之不忍即旦晝之所忍也但使在在如平旦而仁人之𢎞胞與大立逹者豈更煩易念焉故曰仁也夫惟知不忍之為仁而於日生見大徳人知所忍之未始不可為仁而於來復見天心斯深於仁者矣
  孟子示人只就當下指㸃令人豁然有警發處此篇恰與本文相似良由仁義根心故直逹胸中所欲言而與聖賢之詞氣自比附也




  由孔子而來  一節     董其昌
  大賢任聖道而深有感於繼統之人焉蓋無見知則無聞知孔子之道當不若是之遽絶也非大賢其誰任之且夫道之由傳則賴見知之聖矣不幸無聖人而有聖人之徒以維之則其統亦不中絶吾兹有慨於孔子之道焉何也凡道之所謂見而知者其精神心術之黙契誠不在時與地之間其遺風餘韻之漸濡亦樂於世與居之近故茍在五世以内猶同時也茍非千里而遥猶一堂也於此而有心聖人之心者必舉而屬之曰見知其人矣乃孔子以及於予其時何時而其地何地哉感哲人而興懷則遺澤未艾矣天茍無意於見知必不虛當此世也憑中國而仰止則宫牆可即矣天果不欲生見知必不虚近此居也謂宜有私淑之士為孔子之禹臯者出焉而今且誰與歸乎豈其莫為之前而亦莫為之後乎謂宜有願學之選為孔子之伊萊者出焉而今且誰其人乎豈其當年無人而曠世尚有人乎孔子之道與世無終與天無極其必有聞於五百嵗之後也吾誠可以預信惟求所以見知者而不得也則淵源喪而後來之考信者安承孔子之道或聞以君或聞以師其必不泯於五百嵗之逺也吾固可以預筭唯求所謂見知者而無其人也則羽翼孤而後賢之繼述者奚據葢稽之往事聞見之相待若彼而何獨限於孔子騐之今日時地之相近若此而何獨嗇於見知則予何敢讓焉提起見知斡入時地題前數語極有精采中後循次頓折亦興往而情來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啓禎四書文總目
  卷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之上
  巻三
  論語上之下
  巻四
  論語下之上
  巻五
  論語下之下
  巻六
  中庸
  巻七
  孟子上
  巻八
  孟子下之上
  巻九
  孟子下之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一目錄
  大學
  欲齊其家者二句       陳際泰
  欲正其心者四句       陳際泰
  為人臣止於敬其一      楊以任
  為人臣止於敬其二      楊以任
  十目所視二節        金 聲
  所謂齊其家一章       黄淳耀所藏乎身不恕三句 其二   陳際泰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熊開元
  詩云節彼南山二節      黄淳耀
  秦誓曰四節         黄淳耀
  為之者疾二句        金 聲


  欲齊其家者  二句     陳際泰
  家取則於身故君子謀所以齊之者焉夫以不徳之身强行於物即家且先格矣豈能齊乎且夫家之難齊甚於國之難治也所謂甚於國者有二國者威權之所可馭也用恩之地而威權之分失矣國者耳目之所不接也暱就之人而耳目之際眞矣威權不得而施則反其道乃可以相易耳目不得而匿則益其事乃足以相當其必先修身乎一家之中其爲賢不肖者不一而足齊之者將使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夫狹邪滛比禁之而不止者無術以至之也吾修吾身言必稱先王動必稽古昔則作事可法而無自恣其偷越之思故其子弟之敎不肅而成一家之中其愛惡相攻者亦不一而足齊之者將使人人有秉禮度義之意夫詬誶囂陵調之而愈棼者無道以御之也吾修吾身情欲之感無介乎儀容晏安之私不形於動靜則用情正大而無自開其偏溺之端故其起伏之情不劑而平夫治家以和者固不以乖戾致恩義之暌而其弊或至於無節治家以嚴者固不以䙝狎致婦子之嬉而其弊或至於不樂故齊家莫修身若也身修固去其和與嚴之名而兼乎和與嚴之利者乎蓋闗雎麟趾之休本於文徳而風火利貞之義究歸言行然則欲齊家者其所先蓋可知矣
  詞㫖明逹體質純茂又變其平日縱横跌宕而一歸於經術









  欲正其心者  四句     陳際泰
  原正心之由而逓於致知以見意之未易誠也夫正心原於誠意固也然或誠意而適以累其心此致知不可不講也且心者已之得於天者也發之而未極其審而已闗家國天下利害之由故君子所恃者惟一心而茍令役於心者之有以為擾與役於心者無以為功皆於正心之説未詳也徒曰修身必先正心則心之靜者已得心之感者又未必得也夫合心與意而後全其所為心心之神明與心之變化併牿心之罪與治心之功俱在萌生之㑹而從心之寂然時觀心之正則向晦而入息皆可與上聖同功然既發其機於意又不能使不為意强禁而使之不動亦非本心之正也依其所固然而不預之以私是意得其所為意意得其所為意從意之息而觀心君子以為彌正即從意之日出而觀心彼心不為不誠之意所累則心之空明者無方矣蓋舉心之感而并正之而後獲乎正心之全然則欲正其心者此説不可不務白也雖然猶未盡乎所以正心也徒曰正心必先誠意則夫意之不誠而為心害人知之意之既誠而害心彌甚者未必知之也夫驗誠於知而後慊乎其為意意之發端固生於心之所倪乃意之發端尤生於明之所導茍不得其啟誨之功而任意之無愧者為意之誠則愚孝與愚忠皆可與惡養同過而既授其權於知又不可少其所知畧用而遂自安是益便其所為不宜誠也探其所宜然而以深於其類是誠必得其所應誠誠得其所應誠將知其如是而果之君子不病其誠即知其不必如是而不果彼意不為不宜誠之事所牽則意之無妄者可以始終矣舉意之誤而盡知之而後逺乎誠意之害且益獲乎正心之全則欲誠其意者不可不務白也蓋心者身之宰家國天下之所繫屬也而意寔為之役意之有以為擾與無以為功所闗豈特一節也哉故君子務謹焉欲正其心欲誠其意而猶不止也雖致知又安得止也
  心意知相闗處皆實得於心故言皆眞切而靈雋之筆復能曲折盡意雖兩股之末㣲侵而后語意然不可以議大家闡發義理之文













  為人臣止於敬其一      楊以任
  稽臣道於周聖得其至矣蓋君一而已可不敬歟止於敬者是惟文王焉且千古人臣之分敬而已矣敬生於分而倘不定於心縱節以常凜未免貞為變移惟不移於易移之時者至矣敬止之文又見其為人臣矣夫遡生民所以立君之初尋今古迭相君臣之已事文王不應為人臣人亦應無能臣文王者而况在有商之季哉天與人之説此日皆足移忠良之意昏與明之故往者亦徒留聖哲之慙然而止敬之心不謂是也但處覆載之中何事非君共是冠履之域何日非臣故髙其節以悟之亦見主有可擕者也夫天下無不可事之君者文王也廟堂之上依然天聰天明之君父道在服事服事之而已矣即堅其義以從之猶見臣得而主失也夫爲臣而曰見不足者文王也西服之間猶是日宣日嚴之臣子心在祗承祗承之而已矣當其時其進有攖鱗之辜而敬之純者必不以一臣易一君故主之霽威不敢知而明夷蒙難之時猶起而歌聖明者非不為一身解罪也吾君原無過誅耳其退有如燬之訴而敬之至者必不以千萬人易一人故民之離合不敢問而有二傾心之日猶挽以歸服事者非不為萬姓去仇也吾君原自可后耳嗚呼此文王之所以為文也此文王之所以為臣也天植其性義尊於身五十載不退之貞心千百年獨立之臣極嗚呼至矣
  不渉一淺近鄙陋之語以簡鍊見其矜貴可謂鏘鏘振金玉原評
  臣罪當誅天王聖明二語程朱皆不以為然而借以詁此題則義亦可通且措語亦尚有斟酌





  爲人臣止於敬其二      楊以任
  觀於周聖而知無可不敬之臣也蓋臣之為道以一敬相終始文王亦終見其為人臣而已矣今夫至善之理具於君臣君不足主乎其臣而臣之自靖者難矣顧上下非以云報也則昏明仁暴之説宜不至於其間而敬之為道蓋與臣終始焉不觀之文王乎西土五十年之君固商家之老臣也當日臣子之故共㣲箕而遭之彼可告無罪於先王此不可辭昭融於上帝即使易成湯而居之堂亷不足持天人之故率典亦或當時數之推其不得為㣲箕而又決不欲為湯也而敬倍難矣然而其敬竟止矣隱其敬而奉之君維彼嚴主亦霽顔焉夫文也惟一人之戴在心柔而貞之以將其所不容已羑里有生臣庶不重吾君戮賢之謗博其敬而萃之君維彼湯孫無西顧焉夫文也若天子之光在上旬而宣之以效其不敢不然江漢有良臣亦半淡王室如燬之災夫人願忠之氣忌於多臣之口亦不能不衰而文苐如故也寜不盡解於聖明不敢自調於羣小人皆有君而我獨任之止敬者所不計也夫人棐君之思疑於非臣之際亦不能不懈而文固無改也以此身付一人即以此心謝天下我自有君而自敬之敬止者又何知焉為臣不易彼㣲箕尚為其易而文王獨當其難天王明聖覺成湯尚多一慚而文王於焉無憾故曰止也
  於文明柔順之㫖能探其藴而發其光靜穆深㣲亦復鏗鏘雅練與首作皆不可棄








  十目所視  二節      金 聲
  觀嚴與潤之間君子之誠意決矣夫指視之嚴必不可逃則曷若潤身者之廣而胖也誠意而己夫何疑嘗謂意之欺而弗誠也起於念之紛而不決既不決矣而爭於末流乃使為善之事適以自苦非學問之本指也夫君子之愼獨乃君子之誠意所以必然而不惑必行而無待者也豈有所為也哉顧其得失甘苦之途則早晰然矣吾之善不善吾自受之原不有藉於天下之指視而後見吾善之利見吾不善之害則吾之有為有不為吾自動焉非有憚於天下之指視而後有不獲已而為有不獲己而不為舍吾意而問之手目舍吾獨而問之手目之十若或見之若或摘之則若或督之矣去非所惡就非所好則寔有所畏焉耳大道何寛其若斯之嚴乎今夫家温而食厚者固深藏若虛也自無陋其居者矣精心以崇徳者固泊乎無營也自無困其身者矣吾所好則遂好之天下莫能禁也所惡則遂惡之天下莫能加也何求不獲何欲弗得而跼蹐於髙天厚地之中吾得吾好惡之所必得非勞心焦思而得也中吾好惡之所必中非困頓束縛而中也耳目自暇手足自閒而豈授萬物以賞善罰惡之權心則廣體則胖吾所得於天者初無不足而所以奉吾身者悠然有餘以嚴若彼以潤若此君子則安得而不愼獨哉愼於獨而意之所之獨斷獨行初不知天下有可欺之自惟不愼而誠之所漓畏首畏尾乃一人亦有莫能自必之意至於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若迫於人而無可奈何者也豈不謬哉蓋世之小人有二以為天下必莫予指必莫予視而可以為不善也此之謂欺人以為天下必或指我必或視我而不可不强為善以應之也此之謂自欺曽不念心廣體胖者誰耶而反以自苦也
  上節註中言善惡之不可揜如此是言獨之可畏亦猶中庸之言莫見莫顯非狀小人揜著時自苦情形也文誤以嚴字專屬小人與下節潤字相對理解隔碍處在此行文一片處亦在此 筆致超脫氣骨雄偉頗足振起凡庸














  所謂齊其家  一章     黄淳耀
  傳者釋修齊而知好惡之宜慎也夫好惡出乎身而先受之者家也觀於不可以齊者而修身其亟矣乎且聖王為治必有以素信乎天下而豫服之者家是也家之不齊之情未必不同於天下之不治家之可齊之勢未必不甚於吾身之易修君子觀此可以得術矣經所謂齊其家豈非以家之美惡各就於理之為齊哉經所謂在修其身豈非以身之好惡不傷其當之為修哉或者致疑其説則胡不以常人之身之不修者而觀之也夫親愛賤惡與夫畏敬哀矜傲惰之情雖修身者不必其無而不修之身則之其所而常至於辟無他好惡之衡乖而美惡之形變也朝廷之好惡猶有共成之者一家之好惡獨斷之而已斷之愈獨則蒙之愈多旁觀太息而身親者猶有餘情焉比比然矣朝廷之好惡猶有明爭之者一家之好惡深諱之而已諱之愈深則章之愈疾門内不知而行道者指以為戒焉比比然矣故好而不知其惡諺亦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夫人之於子不僅稱好而用好而辟者其意則相似也是則親愛之一端而推之畏敬哀矜亦然惡而不知其美諺亦有之曰莫知其苗之碩夫人之於苗無所可惡而用惡而辟者其意則相似也是即賤惡之一端而推之敖惰亦然身之不修其蔽若此使人主不幸而以此至於其家吾知父子兄弟之間或縱之已深或操之已蹙暌孤横逆禍倍下民可也閨門袵席之間或義不足以相制或仁不足以相懐滛荒簒奪亂至十世可也家之不齊可勝道哉然不待其家之不齊也即身之不修之日而斷斷乎知其不可以齊家矣先王有戒於此故動靜燕游必得其序而復警之以瞽史之密臨之以師保之尊携僕奄尹不敢有加而必領之以冢宰之官制之以有司之法嗚呼敢不敬哉兩節皆身不修下節乃証上語而家之不齊意在言外蔡虛齋林次崕兩先生之説甚明自記
  理確氣清中二比可以覺寤昬迷警發聾瞶
  所藏乎身不恕  三句其二  陳際泰
  君子謹其所為藏身者將以其恕服人也夫喻民而使民從是服民而使我從也知乎此君子謹以藏身有由矣且君子不欲以權屈人而服之謂是盛徳之事也吾謂誠能以權屈人而服之屈之己耳然固不能君子於是思乎反身之術焉今夫對身為人出身為令而藏乎身者為心所起之意與心所載之理故藏乎身有所藏乎身者也我能如是而後本己之所輕謂人亦能至之則所起之念己無寛我苛人之意其心所謂不刻矣我實如是而乃縁已之所有思與天下共之則所載之理已有以此及彼之端其事所謂能推矣心有不刻之念而事有可推之理所謂恕也如是即無所以喻民而民喻矣上之身如此言未能如此是必不必如此也口雖不言而藏諸身者已有所為自刻所為可推之實使人環而象之夫安所待其督責之頻仍如是一有所喻諸民而民亦可喻矣上之言如此上之身亦如此是必不可不如此也言雖在外而藏諸身者乃有不忍相刻不忍妄推之心使人揣而得之夫安所譏其空文之刧制不然者敗矣蓋不能喻者心有所愧而不能喻也人主雖暴其天懐之發中者將必不盡冺於中夜矣行異於聖明而令同於太上啟口間夫何得不慚焉抑不能喻者下有所格而不能喻也小民雖愚其易治而難服者將必不甚異於曩朝矣以賤為分者力輕於鴻毛而以衆為勢者權重於丘山制命間夫何得而强焉予嘗上觀千古下觀千古藏身不恕而喻諸人上即有忘其所慚之君下斷無聽其所强之民不然桀紂不能端好而能端令令而可喻令而可從則上有暴君下無暴民夏商之祚雖至今存可也夫唯不能喻之故也然則爲民上者亦可以謹所藏矣
  每字必析兩義氣清筆鋭篇法渾成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熊開元
  爲民父母者惟不以民視民而已夫從民稱則為君子而從子稱則為父母故與民同好惡者子民之道也且人生而各戴一父母其恩已足以相生而勢有不能必者出入顧復之情奪於奔命雖有至仁亦莫保其所親所愛而父母之責於是乎不在生我之人而轉在撫我虐我之人矣詩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夫屈萬乘之尊下而為億兆人之顧復此其名原不甚竒裁經世之畧俯而循匹夫婦之恩勤此其道亦非甚難而為民上者往往畢智殫力以招致夫人民而竟不獲一父母之譽者何與大抵人情於不甚切已之處皆能為甘美以慰人獨至於好惡而我有所便遂不暇顧人之病矣我有所不便遂不暇顧人之利矣夫此顧己而不顧人之意皆疇昔不相習者所用以逞其凌爍排擠之力而豈所語於父母與子之間也人情於所以明民之處亦或能屈已私以從衆獨至於好惡而計民所利乃不得不顧己之便矣計民所病乃不得不顧己之不便矣夫此顧人而復顧己之意亦情意不甚切者所借以行其蹰踟審顧之心而豈所語於父母待子之情也則惟是得民之好得民之惡者乎赤子之愛憎皆能一一自喻而必不能明言以告於人有其不待告而喻焉而天下之歌靡怙而嘆靡恃者不已寡與則惟是民好好之民惡惡之者乎赤子之笑啼亦能明以告人而必不能邀人以從於已有其不待邀而從焉而天下之誦屬毛而慶離裏者寧有既與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則此之謂也已不如此則作好作惡而民之敝命以從者不可言矣厲一毫為君之色去父母之途日以遥不如此則吝好吝惡而民之嗷嗷以待者又不可言矣擇一為父母之時視愛子之衷則已邈故君子絜矩之道所必心誠求之者也
  曉暢如家常語兩義相承淺深轉接理法兼到

  詩云節彼南山  二節    黄淳耀
  國不可以徒有得失之故昭然矣夫以不愼之心處國而自謂無患也殷何以失周何以得耶詩可以觀已且積萬衆之勢而成國積萬國之勢而成天下而天子以一人撫之此禍福之宗而得失之林也日愼一日而施及黎庶罔不興日荒一日而虐及四海罔不亡蓋自天地剖判以來未有不出此兩途者粤若周至幽王時滛侈不尚徳而世卿擅朝家父所為賦南山也其言至深痛不可讀然大抵為有國者戒爾蓋國家之事有可知有不可知有可言有不可言九鼎而既定矣人主尊天敬地畏命重民亦不過奉守宗廟而於前王無以加也此可知者也耳不聞殿屎之聲目不見檀車之事貴極富溢其心以為莫如予何也而忽然䘮其國都此不可知者也敬徳而日崇矣後王推闡聖明導揚至治亦不過諡為明帝而於古今不數數也此可言者也靡瞻不眩而自謂明靡聽不惑而自謂聰捨安召危其勢將不得比於編戸也而亡主𢢀然得意此不可言者也以慎若此以辟若彼有國者即不為永世延祚之計而獨忍以南面之尊為天下僇耶且古之能逸樂者莫如殷紂其致亡之速者亦莫如殷紂也古之好憂勤者莫如周公其致治之盛者亦莫如周公也公所作文王一詩援天命以覺悟來世述祖徳以敎戒冲主大都兢兢於得國失國之際讀者謂可與南山之詩相發明也由今思之邠岐棲竄不過小諸侯耳既而虞芮至彭濮來天室為之遂定耿亳數傳猶然盛天子也俄而民反側人僣忒九廟蕩為平原詩若曰如此則得衆如此之得衆則得國自今以往得國者咸視此也如彼則失衆如彼之失衆則失國自今以往失國者咸視此也嗚呼其言可謂深切著明者矣使上帝必私於一姓則殷商之後何以遷命於我周使祖宗能庇乎子孫則成康之後何以大敗於幽厲是故周之宜法者文武至家父作刺之時則當并法成康周之宜鑒者殷紂至﨑嶇河雒之間則又并鑒幽厲矣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沉雄激宕已造歐蘇大家之堂而嚌其胾及按其脉縷則兩節上下照管之細密亦無以加焉特變現於古文局陣而使人不覺耳












  秦誓曰  四節       黄淳耀
  賢相有待於仁主反是者可鑒也夫進一臣而舉世之人材係焉彼不仁者即不為人材計獨不自為計乎今天下安得有治亂哉立於朝廷之上與人主相可否者為大臣推大臣之類以聚於朝廷為百執事此治亂所由始也人主莫不欲治而治日常少莫不患亂而亂日嘗多則以制置失當在於一二臣之間而已吾讀秦誓而知穆分之所以瀕於亂亡而卒霸者有故焉今觀其所深好者有容之臣也所深惡者妒賢之臣也此兩臣者一則推奬氣類易渉朋黨之嫌而其心實為國家一則批抵朝士若為孤立之迹而其心實為富貴所為不同則必爭爭則人主必有所左右於其間而勝負分焉天下之士又視其勝負之所在而左右焉君子勝則衆君子畢升小人勝則衆小人接迹然而君子之必不勝者常也小人之無益於子孫黎民者又常也挈人主之子孫黎民以供衆小人之善怒則人主大不利失知其不利者惟仁人而已仁人之去惡不去不止仁人之進善不進不休其端在一好一惡之間而黎民獲樹人之休子孫蒙楨國之業故曰仁也今自中主以下其心皆知有子孫之當安與黎民之無罪者也究其所為則一切不然彼有以小察為知人之明以多疑為御下之術以恡惜誅賞為善核名實以雜用賢姦為能立制防其𡚁也上下狐疑枉直同貫此不仁之一道也則又有以忠蹇弼亮之人為姦慝以隂賊佞邪之人為忠良以公論為必不可容以衆智為皆莫已若其𡚁也羣邪項領方正戮没此不仁之又一道也前之所為慢也過也幸則没身而已子孫吾不知也後之所為拂人之性者也我躬之不閲遑問子孫黎民哉是知君誠不仁則雖俊乂滿朝而或散之河海或逃之列國其積怨發憤者至反為社稷之深憂君誠仁則雖詐謀林立而或束身司敗或伏死山林其革面洗心者或轉受正人之驅使是故興唐虞者堯舜非稷契也傷周道者幽厲非榮虢也君子亦仁而已矣
  四節成一片多直道當時事輝光明白行墨間挾忠義貫日月之氣原評













  為之者疾  二句      金 聲
  王者生財有用心於為與用者焉夫為以生財而用耗之茍無道財尚不可知也故或以疾或以舒也蓋聞王者甚愛天下之人力而初非怠緩之也王者能盡天下之人力而又非迫竭之也生財之道存焉財之出非能董其自生也有其為之藉於為而或以數十百人之生不能及一人之生雖衆猶弗衆也財之散非但食之也又將用之至於用而或以一人之食坐耗數十百人之食雖寡猶弗寡也是故必使為之者疾焉而用之者舒焉為之者即未嘗無用也而不獲享用之者之隆工賈市㕓皆終嵗竭蹶以備富貴之需而田疇無論也故為甚可念也王者起而督之使不得樂手足之寛豈弗念哉雖有貪國不為勤民増賦雖有亷主不為惰民減租疾不疾必百姓先自受其利害焉而後遂及於國家但使閭閻之下從容有暇日而胼胝之勞將不呼而自疾則疾之道也用之者即不盡無為也而要未嘗悉為之之苦富俠墨吏皆豪華安坐以致小民之貲而宫庭無論也故用甚泰然也王者起而理之矻矻然懷不終日之虞敢或泰哉侈蕩之朝即横征無益於事嗇儉之主無計臣不至於貧舒不舒即百姓亦必受其利害焉而究竟終歸於國家但使富厚之塲嚴謹無餘地而度支所出將不令而自舒則舒之道也無荒土斯無散氓無奢君斯無急國席豐之衆自無逋糧有節之費不漏奸槖為疾為舒固王者聚民聚財禁悖入悖出之大計肫懇之誠行於補助畫一之政裁於度數不以崇髙荒擾貧賤不以天下濫奉一人為疾為舒亦王者敦忠秉信絶驕去泰之一端嗚呼其斯以為大道哉
  洞悉民情通達國體其義為人所未發之義其言為世所不可少之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之上
  學而時習之一節       陳際泰
  孝弟也者二句        章世純
  節用而愛人         金 聲
  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    金 聲
  因不失其親二句       陳際泰
  未若貧而樂二句       金 聲
  道之以徳一節        羅萬藻
  言寡尤三句         陳際泰
  臨之以荘則敬三句      羅萬藻
  書云孝乎一節        陳際泰
  人而無信一節        黄淳耀
  子張問十世一章       艾南英
  見義不為無勇也       黄淳耀
  巧笑倩兮一章        金 聲
  夏禮吾能言之一節      夏允彝
  射不主皮一節        金 聲
  射不主皮一節        陳際泰
  賜也爾愛其羊一節      陳際泰
  君使臣以禮二句       楊以任
  闗雎樂而不淫一節      陳際泰
  子語魯太師樂曰一節     陳子龍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錢 禧







  學而時習之  一節     陳際泰
  學外無説得其致之之道而已夫學爲苦人之具則人何事學也自違其節𠉀而以咎學可乎且夫恃自然之說世之自然而獲者復幾人也學而可取則學而取之己矣然人從事於學之途卒未得乎學之效則學之節候未詳也善學者若不知有學焉善取學之説者若無冀於悦焉則惟時習矣乎時之爲言久也恒久而不之易則學深時之爲言漸也漸進而得所安則學妙於自然天下行能伎業有神妙焉自不習者觀之亦復何味然要終身爲之而不厭者彼各有其趣深之而知不深而不知也學而一曙爲之則宜其中情之不嗜矣夫歴乎其苦者乃獲其甘也蓋至得意忘言之後其説不能以自已此誠不在一曙間爾天下旁見側出有天則焉自不習者觀之若兩不相渉然要一以貫之而不二者彼自有其本積之而窺不積而不窺也學而一蹴期之則宜其深悟之不生矣夫知其不足者乃終致有餘也蓋至資深逢原之㑹其説不能以告人此固非可指爲一蹴事爾故自其久者言之而知學之可以致説也夫中情不嗜與深悟不生此有故間與止也止而輟圖反止而徙業不必言也即間而復爲幾幾乎及於熟之𠉀及他務見奪而又生之將終身行乎生之途矣間而復思思自少易耳然獨奈何多此一間乎抑自其漸者言之而知學之可以致説也夫中情不嗜與深悟不生又自有其故躁與迫也夫躁而不恬將躁而不入姑無論也即迫而過苦沾沾焉自以爲得乎安之數及精神向間而乃危之危事固不可以數嘗矣勤而無所直可厲此心耳然亦何事强以相迫乎學者以是必時習之爲貴也不時習者不説也
  久漸兩義正聖賢勿忘勿助實地工夫即吾十有五章註中所謂當優游涵泳不可躐等而進日就月將不可半途而廢也原評
  凡文之暴見於世愈久而不湮者必前未有比後可為法理題文前此多直用先儒語以詁之至陳章輩出乃挹取羣言自出精意與相發明故能髙步一時到今終莫之踰













  孝弟也者  二句      章世純
  賢者重孝弟而明其爲要道焉夫孝弟亦仁也而獨居仁之總則固仁之所待而全也是以君子重之且世之言道者務爲大耳而家庭孝弟之事則薄而不修必以此爲淺小易究之事也乃一觀于不犯上不作亂之故而知孝弟之道博矣其理有所兼非一節之行也其推之可逺非庭除之守也本者人之所當務此其君子之所務者乎道者本之所能生此其能生道者乎凡人之情用之他人則易僞難真用之父母兄弟則易真難僞求用情而于其易僞者此必竭之勢也必將于其能真者而導之而真者可篤也易僞者亦可因以厚也此本末相及之致也凡人之情用之他人則易不足用之父母兄弟則至有餘求用情而先于其不足者此亦必竭之勢也必將于其有餘者而導之而有餘者可分也不足者即有所待其流也此亦本末相及之致也故天下有孝弟之人而與論仁者之心則頓全之體矣有其至愛者而知其全心為愛有其至敬者而知其全心為敬固不待附益而足者也天下有孝弟之人而與論仁者之事則亦漸及之用矣有其至愛而由以無所不愛有其至敬而由以無所不敬亦可以相推而至者也不然何以孝弟而即不犯上何以孝弟而即不作亂者乎此亦可據其有生仁之機而為本之所在矣
  本眼前人人所知見之理一經指出遂為不朽之文其筆之亷鋭皆由浸潤於周秦古書得之








  節用而愛人         金 聲
  治國之道有施之用與人者焉夫節用而後有用愛人而後有人道大國者其無念諸且夫人主所挾以奔走天下者財也所與天下人相屬以有其尊者臣民也貧寡國之大患也雖然擁庶富之業而茍無道焉以處之則易敝雖千乘奚恃焉帝王之經國也其防限之政則必畫然致謹于出入之地而其寛厚之性又常殷然流行于上下之間國家之事不敢一聽之以意而緩急之用常有自然之度數焉使一身與百物共稟之而不濫非嗇也名實之際有綜覈之者而天下無敢以侵倖為漏也本末之業有權衡之者而天下無敢以淫巧為蕩也雖宇宙之財但有此數不過相流轉于天地之中而施之或失其所泉貨有因以不生者矣受之既非其地旦夕有窘而不應者矣尚其節之哉國家之事亦不敢一委之于法而臨馭吾人常有司牧之精神焉使内外與朝野毎悠然其有餘非縱也為天地祖宗惜人才之難則器使之朝無或隘其途也為宗社疆圉恤蒼生之命則休養之國無或苛其政也雖物情之變莫可窮詰初不宜盡以姑息之端而刑名徒以相冒反有實意而莫達者矣威命及其既殫即挾恩賞而不勸者矣尚其愛之哉兩者有相須而行焉竭物力而使天下受其擾輕天下而以侈蕩供其私此不節不愛交集者也一其道以貫之而君子真有不費之惠兩者有相反而妨焉守纎悉而以貽軍國之病寛賚予而以市朝廷之徳或節或愛偏至者也善其道以通之而大人又有行險之説若此庶幾可以攬利權而維邦本哉
  經事綜物深切著明其中包孕幾多載籍而性質之沉毅亦流露於筆墨之外




  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    金 聲
  原聖人之聞政有道焉以得之也夫夫子之溫良恭儉讓非以示人國而欲其政也而人則自此感矣權固在夫子哉今夫國有大政其君若臣相與商度於朝扆廟楹之上非其親貴不得預也而况異國羇旅之臣乎今之諸侯即好問周諏不應至是不應盡夫子所至之邦而皆若是則嘗於賔主相見之時而觀其感應不爽之機其願得奉敎君子而就正有道者非邦君之能與而邦君之不能不與也夫子殆溫良恭儉讓以得之者也天下之震驚夫子而以爲異人非一日也初不料其意象乃在若近若逺之間及身親之而始忘其為聖人也㤀則其心夷天下之想望夫子而各以私度非一人也實不知其精神迥出於言思擬議之外比目接之而始見有眞聖人也真則其神奪今之諸侯大抵多驕既己令莫予反行莫予違矣從未見有草莽之人有身兼三才氣備四時之盛如吾夫子者豈不厭薄而以為不足與謀而要不能不大服吾聖人於一望之際立鋤其予聖自雄之習今之諸侯大抵多忌亦既各君其國各子其民矣從未見有四方之士具天下一家中國一人之槩若吾夫子者豈不猜虞而以為未可與言而要不能不深信吾聖人於立談之頃遽化其分疆絶界之心葢其道大則天下莫能容往往有心知其聖終不能奉國以從故貌合情疎雖以父母之邦不獲自遂其易世變國之心其誠至則萬物無不動往往一見其人則莫不輸誠以獻故刪詩修史即以託迹之所而亦深悉其興衰治亂之故若夫游説之士探大人之意㫖而怵之以利害智謀之臣窺人國之淺深而獲之以計數此皆衰世之風或得或失豈足以語大聖過化存神之道哉此題語意本一氣渾成不但分疏有乖理體即實發亦少精神此文止從邦君心目中虚擬白描乃相題有識處

  因不失其親  二句     陳際泰
  賢者貴擇交而欲慎之於所忽焉夫因而至於可宗未易言也交之失豈至不可宗之日而後見乎且夫交道之難古而然矣人以為友之為友情欲其可親而道欲其可宗兼之為難吾以為得其一而其一者固即此而在也蓋人非無所親也情之所暱不顧理之有違貌之所懽不憂情之必變如是親既失其所親矣則宗將又失其所宗矣宗者宗其道也理之有違者道缺也宗之者宗其品也情之必變者品卑也故不失可親與不失可宗事之一方也雖然世之交友者其失不在終在始人之所知也其失不在意之所矜在意之所忽人之所不知也千里尋師問道則其情專專則非有他務之分其所為而意在得人其所失焉者寡矣所患者在乎非為是事因旁舉而及之也此之謂偶而相遭偶而相遭以為交不深可以違而去之而不知因循不决遂為生平投膠之固其後將欲悔之而不能居恒論品定交則其意閒閒則非有他情之廹於其中而㫖在正合其有失焉者寡矣所患者在乎勇於自售因私途而致之也此之謂急而相隨急而相隨以為事無可奈何可以徐而更之而不知依附見端遂為終身阿比之人後雖欲自拔焉而不可然則因固若此其不可乎雖然因而以不茍之心用之亦何至若此其不可乎古之君子其精神甚周其於交道之途甚謹故當人所簡畧之處無所不致其難夫因旁舉而及之因私途而致之人情所簡畧者也然念後日之難處而必鄭重於其間則於所不簡畧之處其慎又可知矣此以明君子所交無所於茍之大槩也古之君子其慮始甚具其於取益之途甚賖故當人所畏惡之名無所不獲其效夫後欲悔之而不能後欲抜焉而不可人情所畏惡者也然由當日之求詳而遂優游於其際則於其不畏惡之名其效又可知矣此以明君子所交無所不可之大同也嗟夫交道之難也至君子何以獨易此其故可無原乎
  從因字著筆一切交道陳言俱出其下矣昔人云發人所未嘗言之理則可謂之新匪衆人思慮之所及則可謂之竒中二股眞得其意也所謂新竒要只在極平正處但人自説不到耳原評












  未若貧而樂  二句     金 聲
  聖人與賢者商貧富更有精焉者矣夫貧自能樂富自能好禮而貧富之際始有真實之學問以行乎其間但斤斤然無驕諂于人者不亦粗乎夫子進子貢曰君子之心安其在我則不必有競于物而君子之學無争于世者未必其盡有得于中我是以與子無驕諂之説而未可以為至也氣節之髙長厚之名皆可以破天下齷齪輕儇之習而天機之淺嗜欲之深終無以開一人跼蹐鄙吝之情是無諂非難也無諂而不免于憤無諂而不免于苦則樂難矣樂無往而不存而耳目口體天薄之以生人之趣則艱難中之逸豫非名敎行誼之所能留是故精神充實于内而百憂始莫之攻志氣和平于中而物情始莫之暴世固有貧而若斯者也而無諂者何以及之也無驕非難無驕而不免于侈無驕而不免于怠則好禮難矣禮不可斯須去而肌膚筋骸天亂之于豐厚之日則晏安中之骨力非仁義道徳之所能振是故惟所性之節文而奢儉斯以不忒惟定命之威儀而出入自以不愆世亦有富而若斯者也而無驕者何以及之也貧不諂貧惟富是求富不驕富惟貧是厲無驕諂而後天下貧富始得各安其性命之情而貧既絶諂貧且無聊富既戒驕富且無味非樂與好禮而處貧富之人反不能自適其性命之安故樂以自養其心也禮以自淑其身也如其人始遇貧富享貧富之用而樂則天下無貧也好禮則天下無富也如其人始當貧富空貧富之累賜也其更進于是哉
  於人情物理洞徹隱㣲故語皆直透中堅






  道之以徳  一節      羅萬藻
  進求格心之理動其所自有者而已夫徳與禮民心所自有而耻之所賴以存者也以此動之而格可知矣且唐虞三代之治其用意純粹所以待其民者至厚耳後世反之將謂王道迂濶不可時施乃其所敝敝焉日靳之民者抑何治之不如古也夫民也與其巧僞滋生人懐小人之情以應上不如予之以君子自為之心君人者與其綜覈自喜日持英察之術以勝下不如動之以忠厚相先之意蓋今之民非真有異于唐虞三代之民也其所浸漸以失久矣誠使吾所以道之者不以政而以徳乎所以齊之者不以刑而以禮乎性命之㫖經乎六官之間上之人凡皆躬自詳而後及之民焉蓋以吾性之得合諸民之所同得而又感發之以精神期其至于昭明而不敢畧也中正之理節乎百職之間上之人凡皆躬自嚴而因飭之民焉蓋以吾情之則合諸民不易之則而又戒董之以履蹈求其納于軌物而不厭詳也夫然而民之耻斯以動矣夫然而民之格且隨之矣蓋一道同風之本既得于上則天下之人反之而有以形其氣稟習俗之失于是心思孝弟之行而情儀潔敬之途殆趨而易焉何也夢寐之慚既生則必求有以安之也百年必世之意既誠于上則天下之人反之愈有以形其茍且塗飾之非于是人皆知學問之意而心各返情性之始殆復而化焉何也神明之辱不留則必求有以實之也是故君子慎其所以感人者而舍徳禮曷由哉徳者先乎政者也政具而所以道之之意不可不求諸徳禮者先乎刑者也刑備而所以齊之之意不可不求諸禮敎化之道也有敎化而後有亷耻有亷耻而後有風俗唐虞三代之理孰有易之者乎
  朱子云將義理去澆灌胸腹漸漸盪滌去許多淺近鄙陋之見方㑹識見髙明觀此等文當求其平時澆灌盪滌功夫自然能長一格原評
  温醇得于書味静細出于心源如此講德禮耻格始無世俗語言 評家云文貴峻潔然不能流轉變化則氣脈不長作者文多直致無迴曲所以不及金陳學者不可不知













  言寡尤  三句       陳際泰
  聖人不諱言禄而特指以自盡之實焉蓋言行之修雖非以干禄也而禄有外此者乎此在吾人自盡耳且三代盛時士修其學學至而君求之故當時朝廷重士士亦彌以自重今之學者非古之學者以為今異于古所云自我言之今亦何必異于古所云也國于天地必有與立茍盡反先王所以治天下之理害不在士而在國家顧人于懿徳必有同好茍盡失天地所以生斯人之心患又不在治術而在性命兩者必不然之事也則士誠能自修顧足虞與故言而不免于尤其議論為明時之所屏不待言已雖今之世庸獨利乎吾不敎子以言干禄而但一意修言審能無尤者可自娯也行而不免于悔其舉動為聖朝之所棄不待言矣雖復在兹豈有幸乎吾非敎子以行干禄而但併心修行審能無悔者所自信也蓋時事之倚伏總不可知富貴顯榮之際有工拙焉而得失相反者所時有也君子循吾常然茍有大力者司之安知人世得此獨失乎計較之私智總不宜生性命徵應之理若符契焉而得失相反者有由然也君子志期自盡將有意外者至之安知無心得不更得乎故子獨宜益修言行耳尤人者無志怨天者不祥徙業者徒勞行邪者自困夫榮其名而落其實吾儒何負于人哉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而蓬蔂以行未之或有即有之干禄而不得者又謂之何也
  約而達㣲而臧筆妙不待言命意之髙非俗儒懐抱中所有







  臨之以莊則敬  三句    羅萬藻
  聖人重身先而著其捷得之理焉夫敬忠以勸當鼓民所自動耳各有動則各效而可無審所先乎且民所以應上者亦樂自效其良耳予之為恭誠靜重鼓舞於君子之民則油然樂為矣予之為媮薄茍且安忍於小人之民亦拂然不樂為矣顧不幸而上之人無以發之而民遂若别儲其心以有待然則敬忠以勸子大夫須此於民乎吾謂民正須此於上耳夫上所自為者何也有君道焉當使神明父母之風專行於上而體統情誼常不恃民而尊有師道焉當使寛厚長者之意實動於下而風俗人情常不迫民而用而今且以民情求之即欲使民敬也顧以慢作敬敬可得乎上人之臨御下人之精神生焉敬之在民非錮而難出之物明矣承祭以儼其思見賔以動其容所謂莊也敬則莊之應矣即欲使民忠也顧以薄課忠忠可必乎上人之事使下人之分義生焉忠之在民非澆而不復之物明矣篤於親以明雖天子必有父惠於衆以明雖國人皆吾子所謂孝與慈也忠則孝慈之應矣即欲使民以勸也顧以棄之之道責勸勸將能乎上人之尊賢育才下人之氣機生焉勸之在民非苦而難蹈之物明矣論官材以示朝廷之所用如此進不率以示師儒之所養又如此所謂舉善敎不能也勸則善不能胥應之矣蓋君子所以能得天下之情者以尊親之命密繫乎我故也古人無所期於民而容貌得其志恩物得其理殆兢兢焉正使欺忽之念無自而萌而愿恪之象成之為三代之俗君子所以能盡天下之才者以賢智之意俾民自予故也古人無所迫於民而弓旌以榮辱其心絃誦以上下其徳殆齗齗焉正使怠棄之私有以自勝而力行之效蒸之為三代之才子大夫欲使民敬忠以勸乎度禮思仁慎選章敎其由是道乎
  骨采堅秀油然經籍之光義與詞皆粹美無疵 作者之文才不逮意故視其文了無可悦然義不茍立詞不茍設學者當求其漚湅淳沃之功















  書云孝乎  一節      陳際泰
  能如書之所言則亦無時而不為政矣蓋書固以道政事也其言孝可以得政之端矣外是求政豈知政者乎且夫人論事當有以睹乎名之所自起而志乎效之所自成一隅之説非通方之論也是故政之名與政之效雖處匹夫之實可得而奏也何者古之人知乎衆之所處必有所爭於是求乎能斷者而聽命焉天下有之國亦宜然國既有之家亦宜然此為政大小之所由名也古之人知乎治之所行必有所極於是歸乎能化者而立則焉經其戎兵使可衣食經其衣食使可孝弟此為政本末之所由名也名之所在古人務有以實之故名之所在古人務有以效之而家因齊矣而國因治矣而天下因平矣是故先王知乎政之所由名與政之所由效也於命官之際猶以其㣲辭志之一以為宜于時一以為存乎古宜于時者東都之俗習澆已久當得乎反其事者往以經營而後風以革存乎古者三代之隆政敎不分當得乎合其事者出而倡率而後化以淳由此言之孝友之道信于己而被于物何遽不為政乎而猶待為為政乎蓋家者與天下與國分政者也名與效理其多而治其細抑家者與天下與國統政者也名與效先其本而大其歸然則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家人著風火之義人人親親人人長長天下獲道徳之平非此志乎而奈何異之故論政者當有以既乎名與效之所存也
  大處立意而題面義理細曲處無不該貫得到若從瑣碎枝節尋凑合之法雖綳布成局不能逹也看此等文字極長人智力原評
  大意既得雖未能含蓄言外之情自不害為佳搆




  人而無信  一節      黄淳耀
  無信之不可聖人於其行慮之焉夫信者人所以行之具也無之自有必窮者亦奚便於已而出此乎今夫人遊三代之世而推誠相與然諾不欺彼蓋以為道固然也亦何嘗逆計其事之可濟而後出於此哉自夫人有速求濟事之心則其詐必至無所不為自夫人有無所不為之心則其術終於一無所濟君子既傷其譎又病其窮于是成敗通塞之間不得不為斯人熟計之矣蓋信者所以成也反是必敗信者所以通也反是必塞人無智愚各有其心心在而誠感之所為一室之内聲應千里也若夫告天下以欺而曰爾姑從我則人必笑之矣一行敗而百行盡屬可疑片言虛而千言盡為飾説雖至數窮悔起不惜指天日以明之而人猶不諒蓋謂其已用之智又將施于今日也遇無險夷貴白其志志在而辭將之所謂胸中之誠明于皦日也若夫設天下以詐而曰後不復然則衆共疾之矣我行而背誕焉而傳聞其背誕者又過于所行我言而矯誣焉而指目其矯誣者又甚于所言即至情見勢屈猶欲邀末路以贖之而聞者不應蓋謂其巧詐之謀又將托于拙誠也雖朝廷之上詐諼者時起而有功然急則用之緩則棄之彼其君非得已也忠悃不孚于平日明主早疑其心故其後雖無可指之罪而戮辱有所必及雖朋友之間權譎者亦力能相濟然或盛禮貌以謝之或戒子弟以逺之彼其友非得已也反覆已見于他人智士必危其繼故其時雖無身受之禍而攘斥有所必加若此者豈非無信之不行章章可考哉人之有信也猶車之有輗軏也輗軏之用去則車不行傾危之俗成則民不立而或者乃欲挾其區區之小數以得志于世不亦惑乎在昔武王不愆甲子之期而商國徠臣桓王實申交質之文而鄭伯懐貳非桓王之力不如武王也不信而已矣至若齊桓稱盟約之長而諸侯叛其晩節季路為布衣之雄而邾子重其一言非季路之勢大于齊桓也信而已矣
  警痛之論可使機變者拊心内慙瞿然自失時文中有此亦有補於人心世敎













  子張問十世  一章     艾南英
  聖人與賢者論世以數往之順為知來之逆也蓋欲知後王則前王其燦然者矣其因其革不可知耶且夫一代之治必其綱常人紀既敗而後國隨之其從而復之者雖變也而實常也是故綱常萬古以為重制度隨時而遞新此百世可知者而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夫子曰夫黄虞以前邈矣乃若周之先有殷殷之先有夏夏之先后方懋厥徳及其季也昏徳塗炭敷虐萬方而禹之彝倫以斁殷革之而表正萬邦者皆纉禹舊服也蓋夏之禮而即殷之禮也至於隨風氣之開而通其必至從維新之制而示以必更所損益可知也殷之先王肇修人紀及其季也囚奴正士荒敗五常而天之顯道以亡周革之而永清四海者實率由商舊也蓋商之禮而即周之禮也至於酌二代之中而煥其郁郁緯六官之政而使之彬彬所損益可知也由是而知百世之所因乎但使其率由典常我知其必治但使其民彝冺壞我知其必亂由是而知百世之所革乎但使其窮而欲變吾知其必損但使其缺而未備吾知其必益上考三王下俟百世何難十世哉
  老幹無枝亭亭直上他人滿紙瀾翻能道得筋脈上一兩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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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義不為無勇也       黄淳耀
  聖人以取義望天下而激其本明之心焉蓋勇生於義義立於為苐曰見之而己吾何望哉夫人有識以明内則可帥氣使必行有氣以充外亦可扶識使必達而吾終不敢謂天下大事皆取辦於識多氣少之人夫非氣與識離而為二也識嘗主乎事之發而氣嘗主乎事之成事不可以有發而無成故人不可以有識而無氣也今天下事㑹多矣名敎亦凜矣使是非之所存必不與利害相反則古今安得有忠良使好惡之所寄必不與誹譽相違則人心安得有亷耻柰之何有見義不為者居平私憂竊嘆以究當世之利病事至則循循然去之曰將有待也逮所待者既至矣則又自誣其前日之議論以為狂愚此其力尚足仗哉夙昔引繩批根以刺他人之去就身臨則縮縮然處之曰期有濟也至所濟者㒺聞矣則又反訿乎賢豪之樹立以為矯激此其氣尚可鼔哉選愞出於性生則雖學問經術本異庸流而舉平日之所知所能盡以佐其浮沉之具畏葸積於閲歴則雖醇謹老成不無可取而因此日之一前一却遂以釀夫簒弑之階禍福何常之有避禍深而英華銷阻遂并其不必獲禍者而亦避之彼其心非惡義也惡義之可以獲禍也然至藏身之固既得而觀望周章久矣為笑於天下矣生死何定之有畏死極而中情回惑將并其可以觸死者而反蹈之是其死非合義也不獲於義而又不免於死也原夫賢愚之身同盡而坊檢空裂甚矣進退之失據矣若此者謂之無勇世豈有無勇之人而可與之慷慨誓心從容盡節者哉是以君子治氣欲其專用氣欲其靜不敢輕喜而易怒慮其氣之旁有所洩也不敢留力而玩時慮其氣之内有所阻也氣盛故塞乎天地行乎淵泉而無不之也氣純故達乎百為貫乎萬事而無不當也鳴呼是亦足矣
  較金陳章羅氣質畧粗而指事類情肝膽呈露精神自不可磨滅 金黄二家之文言及世道人心便能使讀者義理之心勃然而生是知言者心之聲不可以為僞也














  巧笑倩兮  一章      金 聲
  觀聖賢言詩藉於詩以相悦焉夫素絢之問繪事之解何由遂得禮後一言起予而後可與言詩詩難言哉蓋自文學行而大道著莫韻乎詩令一詩止領一詩之用極其所終不過三百而止而詩之妙要使人審於章句之間以達乎物類之變可以觸處而旁通故學詩者初不必當日詩指之所存與今時解説之所及而能即小以觀大有如子夏所稱倩盼之章終有素絢之句亦非甚疑義也比於賦之末而不獲其所比之端徒其文有弗屬義有弗貫耳君子之於學也無所茍而已一言亦將求其歸也乃夫子曰所謂素絢之説其為繪事之序詩以是爲碩人方也本乎族類之貴天質之宜而始佐以朱幩翟茀庶姜庶士之盛猶之素其先有絢乃後施耳詩人之比類也必有所當焉説之而苐如其初指也而吾初不知此時子夏何以遂浩然有得也一聞所謂後不覺見天下之後焉者不獨一繪一聞所謂事不覺見天下之所有事者莫不皆後雖先王之道小大之所由天地之經百物之所殊一旦可以下同觀乎繪事而上不以先吾盼笑商於斯也豈有悟乎而要斯時所見其與前時問答豈復相蒙也哉則甚矣夫子夏之深於詩而篤於學也以意逆志不以辭害意此説詩之大端也而商又異矣傳而習之言而述之皆學人之用心也而商則更進矣如是學詩終身學之而不厭也詩起商也如是言詩終日言之而不倦也商起夫子也嗚呼此學詩之善者也今即此倩盼一詩取而讀之其亦可以求衞事之始終焉可以見淑媛之令儀焉可以觀里巷之忠愛與好惡之不忒焉而商乃别有領也比物連類得文質之升降而㑹人事之始終詩也者象也商之學詩駸駸乎其進於易矣夫如是故衣錦褧衣亦碩人之詩而論道者且以爲惡文之著也豈若後世之明經者哉
  隨筆曲折而波趣因之以生如夏雲竒峰頃刻數變春水縐縠波紋愈逺原評
  胸中别有杼軸落想多在間隙中而題之意趣曲盡在作者亦似動於天機而不知其所以然













  夏禮吾能言之  一節    夏允彝
  聖人有志二代之禮而惜空言之不足以傳也夫夏殷亡而其禮不亡然至使能言之士無所據以成一代之書是可重歎也且王者受命必變易前世之禮以明已之得統示天下有所尊也至於勝國之守不敢有所改焉而爲之立其後嗣備其典文使子孫無忘其所自始然始未嘗有所闕遺而後稍夷至於㣲而失傳亦勢使然矣何者制度不便於當今自非賢者能無遷於時好而變祖宗之舊耳目易專於所習茍非博學安能搜討故聞以遺同志之求若乃夏殷之禮我嘗學之而能言其意矣葢其大者載於周禮周公之所採取有其源流不可没也至其細無所考有非左右史之所記而守為國故相沿至今者入其國而問其傳葢往往而有也即其大者散於列國學士之所講頌無有異詞其明徵也至於時之軼事有他國之聞見所不及而埀爲家乘可資當今者見其人而考其得失或不乏於時也然而觀於杞宋亦安能有足徵者哉以杞之為夏餘也而蕩廢典章不存其世業不足怪也至於宋為秉禮之國其餘文不無詳焉者觀於戴公之時而猶得商頌以祀先王則其他可知也然即而徵其文文安在也非無風物之遺而質之先世之故實其為率由典常者大抵闕如矣以杞之即東夷也其人物樸陋不齒於諸夏是固然也至於宋為春秋之望其大夫猶有顯焉者觀於㣲子入朝而周人歎其從者以為絶盛則其後可知也然即而徵其獻獻安在也非無賢哲之士而與之上下其議論其為耉老傳識者葢亦已寡矣又安所折衷而使論者以我言為不誣哉不然而上述史記旁採舊聞始於神禹下及商辛包括二代勒成一書盛衰興廢之迹燦然也不亦善乎而惜其不足徵何也夫周之於二代葢亦至矣取其重典以裨當世而至於車服之秩猶得使之修其故事崇其支櫱以備三恪而至於攷獻之遺亦皆使之歸其故國葢文獻若斯之盛也而猶浸以不章况後世之事哉然後之正一統者謂國雖可滅而史不可廢是以朝之大政必有記注而勝國遺事必立史官雖作者不必其人然猶與春秋並存也
  前幅實發所以能言之故最爲有識通體寛博雅贍雖語尚文藻而皆有義意以爲質幹故不可廢











  射不主皮  一節      金 聲
  即射以觀古其所以成天下之才者大矣夫天下無同科之力奈何限之以主皮此古道所以可思也嘗謂士茍有志自勉視天下無夐絶不可企之事惟限於天者雖豪傑無如何也以故國家之律令奪天下之意氣要使宇宙之才其上固不妨自見其下亦得以勉夫人工之所可至即一射事真令人慕古焉夫射之有皮所以試天下之力爲國家致用也何以有不主皮之説正為力計深逺使其途寛然有餘也失諸正鵠反求其身巧成於習人為之耳茍昭然有可同之路而甘自暴棄置其身於彀外則於人何所尤破甲穿札待命於力强弱有科天定之矣使夫卓犖可用之才其勉强之功直窮於不可齊則君子何以忍彼夫先王爲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也故雖處無事之日不忘武備有皮在而有餘之力不嫌立展使赳赳干城之夫得因以鍊其堅鋭無前之奇先王觀徳行之立於審固之時也故雖為威武之事飾以禮樂不主皮而閑習其道盡堪自效即斤斤䋲尺之士安知不足備禦侮折衝之用蓋惟古之時所以核天下之才其程甚嚴所以收天下之才其途甚廣使人駸駸乎興起而莫自阻其志者大抵操此道也亦惟古之時習尚則稟於一示天下以必趨舉令則協於衆待天下以可同究之蔚蔚乎多才而國家緩急得人者大抵得此道也如今之世豈有復念不同科之力而操鼓鑄之權者亦從此而審其所主哉
  不主皮三字語意本自渾圓他作重發詘力尚徳意不但於不主皮三字神理未足不同科亦説似天下皆無力人矣惟此輕重得宜文氣亦復遒勁原評





  射不主皮  一節      陳際泰
  聖人慨力競而致思於古之禮射者焉夫禮射者轉而貫革則力競甚矣而能無慨於古也乎且世道之盛衰決於人心之恬競競則無不競焉將有失其本而不自知者君子以世變為己急矣試即一射驗之射有以殺敵為能者主皮之射是也射有以觀徳為志者不主皮之射是也禮射之體有五賓飲與興士之類皆與焉禮射之人亦有五天子與諸侯以下皆習焉夫貫革非有厲禁也而特不貫革非有餘誅也然果何為也哉吾繹其志焉其所以誘進天下之文士者至矣寛而待之凡弱者皆得與於決拾之能所以隂作天下閑習之氣者其權隱吾繹其㫖焉其所以尊奬天下之文士者亦至矣曲而體之凡儒者皆不䋲乎跗注之用所以明重天下風素之業者其禮隆顧吾於此獨自有感也曰此其為古之道乎蓋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文武並進不使後世窺吾有所左右而輕天下故禮射與武射同立於澤宫而不相争蓋即天保治内采薇治外之遺意焉抑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文雅獨優不使後世謂我無所掃除而致太平故禮射獨文射盡屏其挽强而不復進蓋有竭蹷而成之端冕而祀之之㣲權焉夫怠惰茍安之氣聖人未嘗不以術起之而桀驁難馭之習聖人亦未嘗不以法柔之此一射也殆與民休息之理而為世轉移之機乎斯盛徳之所同也吾蓋於此獨自有感焉古道日逺抑鋒止鋭之意寂然霸氣方興深入多殺之風轉熾吾且謂之何哉
  立論與正㫖稍别文極凝鍊有精色






  賜也爾愛其羊  一節    陳際泰
  聖人以事存禮故有慎用其愛者焉蓋羊者禮之寄也禮重而羊不得獨輕聖人之愛所以異於賢者之愛與且宗廟之事即逺有廢而無立此有為之事一偏之言耳要其有闗於禮法之大者與其過而廢也毋寜過而存之即如告朔之餼羊而賜乃議去賜於此可謂不善用其愛矣夫以綜練名實之心擬賜則浮費而無用者皆從節嗇羊雖小去之所以例乎羊之外者即以感慨時事之意諒賜則空存而無實者無事虛縻羊雖具去之所以憤乎羊之前者賜之見非不謂然然吾獨惜其愛止及於一羊也夫羊也而豈徒羊也乎論羊於昔日是告朔之禮存而俱存者也禮既居其重焉而羊不得獨輕論羊於今日是告朔之禮亡而不盡亡者也禮既値其輕焉而羊不得不重何也凡人之情當其多焉不甚惜當其少焉而愈惜之矣今日之羊是也天下之廢敗不可知而但於廟中足占天下焉求所為丕顯丕承之故跡了不復存而僅留一羊此陳寳赤刀所為珍秘也一羊無恙即一禮無恙我所沾沾護持而不敢輕議者誠謂此一脉之所寄焉耳凡人之情當其少焉不甚貪當其多焉則既貪之矣亦今日之羊是也異時之興復不可知而但於今日可待異時焉蓋賴此先王先公之神靈不容盡冺而乃遺一羊此剝果蒙泉所為發生也一羊無恙即一切之禮無恙我所為斤斤寳貴而不敢一擲者誠為此全體之所存焉耳賜乎奈何爾之所愛乃不如我之所愛也哉為節嗇故而去羊志既狹而不廣即為感憤故而去羊智復淺而不深先王之禮不幸一厄於先公之不視朔又不幸再厄於賜之欲請去羊也悲夫
  中二比於實理虛神推闡曲盡却只是註中猶得以識之而可復焉之意可知文人無筆雖有頴思亦不能達也

  君使臣以禮  二句     楊以任
  論所以事使而君臣之道在天下矣蓋事使者分也而道行之矣君以禮臣以忠顧不盛與孔子對曰人主建人倫之極則事使其大端矣夫天下之樂得其君父猶一人之樂有其臣子也則莫不有道焉以行乎其間臣觀有道之世其君穆穆而正南面之事其臣師師而進拜稽之忱使之事之非以爲文也於此識朝廷之有人且使之事之非相視而不相知也於此見臣主之同量然則何以使臣以禮而已矣何以事君以忠而已矣想為人君者經綸天下之本畢取於因性之儀則自納身軌物以來無日不喜與一二臣工守此秩叙及其使臣也願忠於我者固於温文晉接中有其一徳即不然而因人董戒要皆敎天下以亷耻之事故挾器而至可以使之不爭挾詐而至又有以使之自媿蓋不齊者人之才與情也不必齊者使也而所以使者則禮焉矣想為人臣者胥匡天下之志止用此幽獨之中則自宅心誠正以來無念不樂與明明我后共此徳業當其事君也有禮於我者固於拜手稽首間慶其一心即不然而天王明聖原無解於義命之先是故一人埀拱而事之不敢恃具曰予聖而事之深可思蓋不一者時之升與降也不能一者事也而所以事者則忠焉矣惟後世以禮為一家之事公卿大夫雖亦入而受其等然其禮顓以為臣耳顓以為臣故時勸時衰夫禮豈一日之具也惟後世以忠為不幸之名愚智忠良隨時而取其便是其忠亦從事君始有耳從事君始有故時作時止夫忠豈一日之故也然則使臣者之聰明才力不必盡賢於臣下也有禮焉而我不窮於用然則事君者之志氣才術不必致惜於不知已也有忠焉而臣克有其終此有道之君臣也猗歟盛哉公其加意焉
  好逞其駁雜陳言安得不多作者獨主於謹潔理雖未極已能於衆中傑出也原評

  闗雎樂而不淫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論詩而極贊乎風之始焉夫詩之所以託始闗雎者豈苟而己哉哀樂之際己統乎詩之全矣且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配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知此者蓋以鮮矣至用情而不過乎則抑又難也吾嘗一論乎闗雎闗雎殆風之正而情之凖已何者闗雎事止乎得配鮮不眇焉而詩人重言之以致其哀樂之意執贄為見小君之始鮮不媚焉而詩人量言之以赴乎哀樂之節温厚和平詩人之則顧自𨚍鄘而降有遞而變之者矣闗雎蓋其發始者焉風有初有中有晚今令人讀之其哀樂猶然隆古之際者獨此耳國之氣運為之也邪正是非風人所感彼自江漢而遥已有被而化之者矣闗雎尤其親炙者焉風自家自國自天下今令人思之其哀樂依然聖賢之徒者獨此耳國之徳敎為之也計深思逺以𥊍御而存卿大夫之慮發乎情止乎理義以小人女子而有士君子之行嗟乎至徳之世人皆知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情生民之始王道之原皆在闗雎詩之所以托始於兹也抑豈茍而已哉
  國之氣運國之徳敎方見文王徳化自身及逺不然止於讃嘆詩人耳於文王何與人皆知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情方是文王之徳與詩序専言后妃之徳者識見逺勝之矣原評
  作者於儒先解説皆覺不安於心又不敢自異於朱註故止言此詩得性情之正而一切不敢實疏但不滛不傷竟未㸃出頗為疎略而文特髙古義亦醇正







  子語魯太師樂曰  一節   陳子龍
  樂必驗之於聲知古法之可傳也夫樂自始作以至於成其和與否皆以音驗而知豈古法之難傳哉且樂者所以宣盛徳歌成功迨其後也中和或爽其度而有司未失其傳如魯備六代之樂列國賢士聘問以求觀者徘徊而不能去吾夫子歎其盛而傷其音也慨然有正樂之思而師摯又賢者一旦語之曰有虞敎胄子於典樂而太常之屬乃下比於優伶我周統司樂於春官而守府以還或僅存其節度士大夫好窮其理而不知所用師工能按其聲而不知所本若然則樂遂不可知耶非然也樂固以音為主以數為驗者也今試窮其數如鍾呂之長短尺寸可謂精矣按而奏之則不和又試治其器如金石之清濁大小可謂密矣按而奏之又不和於是取大章以下大武以上依其節次習其笙歌其始作也六律畢舉髙下咸適則以為翕如其從之也既平而無戾亦明而不奸又纍纍而不可絶則以為純如皦如繹如樂既闋告成事矣夫辨於理義不若驗於聲音太師亦知其故乎古人量衡測驗之法尚在則其數足恃也鐘鼔敔磬之屬尚存則其器足恃也備器與數而成於音也不難雖然數本於天而天有盈縮器寄於物而物久弊壊假令後有聖人焉聲為律身為度何難於絙桑吹管之始而更定元音假令後無聖人焉百家異説俗雅爭鳴猶得於審聲知音之餘而復還大雅則今日者幸生宗國而如見先王子固當不失其官而予亦將論次其事使後世有述也自暴秦之興古器湮没後之學者搜曲阜之宫破河洛之塚如玉尺玉磬之屬得一二而足彷彿其意此非音亡數與器亡也夫子葢傷之久矣
  夫子所言翕如純如皦如不但古樂有此音節即末世俗樂亦斷不能出此此所以謂可知也古樂之亡亡於器數其聲音之理終不亡所見甚的文情洋溢具風人之致原評
  審聲知音審音知樂是可知本㫖作者因唐宋以來諸儒考校律管中聲異同紛互故兼器數言之而斷以器數亡而音不亡二語洵不刋之論而於聖人語太師本㫖亦未見有閡故可卓然名世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錢 禧
  聖人定好惡之凖而獨予仁人也蓋仁者之好惡人也公而當故其事不出於恒情而獨謂之曰能也茍非其人可輕予哉且天下衆人能為之事而待主持於一人非一人之足勝衆人也合衆心之至公而獨出之以至當是以天下稱能焉而莫如好惡為難矣夫好惡加諸人者也而先慎其好之惡之之人好人惡人見諸事者也而先正其行好行惡之本惟仁者内有以養其心不至有所牽繫也廓然無我發之而必協於天則外有以善其用不至有所偏徇也因物付物施之而必順乎人心能好人焉能惡人焉見善而好夫人亦有然者而惟心統萬善則投之也甚融而應之也甚速從而奬借之又從而咏歌嗟歎之所以樂其始而朂其終意無窮也仁者好人而天下益力於為善人之頼其好者何如也見不善而惡夫人亦有然者而惟心無纎慝則嫉之也甚嚴而痛之也甚切從而聖殄之又從而哀矜懲創之所以棄其舊而作其新意無窮也仁者惡人而天下咸恥於為惡人之賴其惡者何如也功專於克已彰癉亦存遏之餘故自人受之則戒用休而董用威而仁者之心止求慊其無欲無畏之量念主於愛人刑賞皆忠厚之至故自初觀之則直見舉而枉見錯而仁者之用終必全其有愛無惡之天書不云乎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言仁人建好惡之極而天下不能外也自非仁人而妄言好惡即為作好作惡之私矣慎之哉
  從仁字發出能好能惡又將能好能惡攝入仁字内理解眞切詞亦警湛相稱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三目錄
  論語上之下
  富與貴一章         楊以任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章世純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羅萬藻
  事君數一節         陳際泰
  弗如也一節         呉韓起
  子路有聞一節        羅萬藻
  子路有聞一節        金 聲
  其愚不可及也        艾南英
  其愚不可及也        劉 侗
  子謂仲弓曰一節       徐方廣
  季康子問仲由一節      金 聲
  季康子問仲由一節      陳際泰
  齊一變一節         徐方廣
  齊一變一節         黄淳耀
  自行束脩以上一節      陳際泰
  子釣而不綱一節       沈宸荃
  奢則不孫一節        呉韓起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      陳際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一章   夏 思
  今也純儉吾從衆       金 聲
  吾有知乎哉一節       陳際泰
  嵗寒一節          羅萬藻







  富與貴  一章       楊以任
  君子有常心觀於富貴貧賤之外也夫境則何常之有必於富貴貧賤之爲見者将有不可必者矣故君子以仁存心焉今夫人品之成也有其千古而人心之無以自必也或不能有其一息矣吾是以重言仁也以為約樂久暫之有其至焉爾乃吾槩觀天下之人欲惡之想易動而難靜則為指一富貴貧賤之途而天下之有情者聚之矣欲惡之見愈明則愈巧則為擬一富貴貧賤之道而天下之有心者又爭之矣故夫人之以道處富貴無以異夫不以道處富貴者也夫人之以非道辭貧賤未必不甚於以道而猶怨貧賤者也難成者名難必者心也夫千古之名為君子者非即無違仁於終食之間者哉君子曰勲華非吾所自有而日往月來之際豈其顧爲外牽榮枯亦㑹有盡時而物遷境變之遭必将有以自主人生獨富貴乎人生而不富貴也獨貧賤乎當夫造次顛沛之來也富貴之人有貧賤之不如者矣君子守吾之常而已矣一瓢一簞者無時不恬然於其際且貧賤之人有貧賤之不得者矣君子行吾之素而已矣成仁成義者有時順受於其間蓋於終食之間時設造次顛沛之象以自守其純氣更不於終食之間多生一富貴貧賤之見以中亂其性靈故君子而富貴者有矣唐虞夏商之際有傳人焉夫亦富貴以行仁耳必不徒處以道之富貴故亦必不處不以道之富貴君子而貧賤者多矣詩書禮樂之内有傳人焉夫亦即仁是道耳先有以忘道故并有以忘貧賤之非道此常心也所爲一息而名千古者歟嗟夫天下貧賤者止知有可惡之貧賤而富貴者又止知富貴之可欲也而戀戀守之亦曽思造次顛沛隨其後哉吾知其心之與存者蓋無幾矣
  打叠題理歸於一線承接變換無跡可尋極鎔治之妙 此章工夫一層深一層首節為初入手大端終食不違則無時非仁造次顛沛則又無處而非仁也註云存養之功密則其取舍之分益明蓋言至此則審富貴安貧賤之粗節愈不足道矣非以取舍之分明爲細密工夫也文粘定首節立論而於造次二句更似説成借此以破却富貴貧賤之見者於題理未能逐一分曉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章世純
  君子之於仁以全成之也夫仁以全舉理則一日一行之修固不足以任之君子無違於終食間者以此且天下有可以一爲而成者有不可以一爲而成者事可以暫立也徳則未有可以暫立者也惟不息為可夫攻取之乘理㣲而欲亦㣲既辨之纎悉之間則防之亦盡頃刻之會至密之與至㣲類也而後足以相守極深之用理精而心亦精既見為純粹之體即無庸闊略之功惟一之與惟精亦類也而乃足以相副是故為仁者始必有所爭之其大而後必有以及乎其細辨之富貴貧賤之分凡皆爲大端而恃大端遂足成徳乎日用飲食之故其類甚纎而其來甚密離合之數方於此多也君子亦謹持其隙而已抑為仁者其始必有所甚矯而其後必有所甚安持之富貴貧賤之交凡皆為自矯而徒矯持遂可為純徳乎亷介節義之事雖性所許而非情所順循習之久遂為自然也君子亦常謹其放而已可忻可厭之事來於前而欲惡早與之迎乃舉所爲仁者從後而為之制此亦常不及之勢也則違仁者其常而不違者獨恃夫先有以待之夫無應而已端其主無事而已習其心未至乎事之情而不染而後至而不染也欣之厭之之念逐乎物而全心盡以之往乃吾所為仁者持少分而與之爭此又常不勝之勢也則違仁者其必然而不違者獨恃夫多以全之夫累於素以取多積於念以取深舉小利害而不惑而後利害不惑也故終食之間君子之所操也終食間之違仁亦君子之所危也古今大美大惡之事何嘗須久而成於其造端皆以頃刻因頃刻遂成滔天彼無窮之業當幾正無多耳即人生百年之身亦豈晚蓋所及求其可據惟此目前有目前乃有終身彼百年之内析之皆須臾耳夫終食之間也而可忽乎哉
  啟未發之覆達難顯之情他人即能了然於心布於紙墨亦不能如此晶明堅確也章大力造極之文頗有陳大士所不能到者惜不多得耳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羅萬藻
  以仁求君子候綦密矣蓋不去仁者無違仁者也如是當於終食之間求之矣不去仁豈易言乎且人心之至常必以人心之至暫爲候暫者融則常者立矣今所云不去仁者苐以一往之意求之曰吾終身焉止矣夫此非過仁之言不及仁之言耳富貴貧賤之故或在境亦或在念念欺境而動雖俄頃足以動矣去處之情托於道并托於私道助私而成雖俄頃足以成矣故君子之於仁必爭之終食之間也茍或違之斯去之矣去仁固無顯白之端終食之間違之竟違之矣違仁亦無漸積之候君子有見於天下之感而内以省諸神明之安幾豈在大乎得於所及持之處則又将有不及持之處㣲判其間此求之感則紛而求之仁息息可以相聮者矣君子既審乎自性之力而虛以俟夫天機之熟隙豈在多乎由於所必勉之途則又将有不必勉之途懸合其問此依吾力則窮而依吾仁刻刻可以自騐者矣故一時有一時之盡杪分所積皆與生人念慮相趨是無刻而無人心之行也君子奉其無私者勤而循之歴時雖短而歴心已長一時有一時之中首尾所要皆與生人情變相宅是無刻而無人心之處也君子主其無欲者入而守之居時甚隘而居理已寛蓋終食之間違仁而違非終食之間矣無終食之間違仁而無違非終食之間矣富貴貧賤止兩端而終食之頃緩急之故乗之死生之權變之由是言之萬變歸兩端兩端歸一刻夫以一刻而定去取之衡豈有能精者乎故亦曰無終食之間違仁而已
  此為存養而言若作自然不違則非矣此文就功夫上説方於必於是相照極有體認文字原評
  探㣲抉奥而出之以明快此作者文之近於陳章者



  事君數  一節       陳際泰
  知取辱取疏之由則不得不歸過於已也蓋君與友非必拒言也至於數焉已則難堪而能謂人已乎且夫感人以言其本已淺而况復以不善行之非不愛君與友也而術固已疎矣至君與之辱友與之疏而曰人實負余抑何其不自克之甚也吾試言之夫人必明於天下之幾知其有不可深恃者而後可止而自全夫人必藏乎自恕之道知其有不可重訾者而後可出而相責有如吾人之事君也幸而君方向我我乃得以盡言使面責逺投而君臣之分不終其何能兾乎則辱者固為人臣者之所不願然而重戒其辱将遂緘黙不一言乎而又非也夫君未嘗遽辱臣也君既為君亦必自有為君之度片牘乍陳而譴呵隨及雖叔季之主未嘗有此且人主有過即不厭人匡拂亦當予以可轉之途而奈何數數然也蓋至忠而獲罪君子有以知其所由來矣有如吾人於朋友也幸而友方親我我乃得以無諱使凶終隙末而友生之誼不固其又何望乎則䟽者固為人友者之所大忌然而預憂其疏将遂坐觀不一救乎而又非也夫友未嘗遽疏我也友既為友亦必自有為友之情半語㣲忤而割席自甘雖君父之尊未嘗及此且朋友有過即不拒人譏彈亦當開以自從之路而奈何數數然也蓋至信而見疑君子有以知其所由致矣是故臣之規君友之視友固自有法也人各自愛其名而不宜與之急爭其名人各自護其短而不宜與之曲摘其短夫予君與友以薄已之名而已亦復不厚致君與友以拂諫之拙而我亦復不工則為人臣人友者可不自克也哉
  只取虚神不事馳騁妙能避熟原評
  於人情淺近處指㸃立義不深而意味悠長良由筆妙


  弗如也  一節       呉韓起
  恐賢者自忘所弗如正其辭以堅之焉夫賜亦偶而見弗如耳既正告之又嘉予之庶幾其勿忘也已夫子以爲入學問之中而能不好勝者古今無一二人即此一二人之心其實實不好勝者畢生無一二念伺其念之所存而提使勿忘以幾於大道師友之功不可誣已賜乎而今乃知弗如回乎此吾初意之所不及料也豈惟吾不及料恐亦賜初意之所不自料也人情有所制於天之分既以其在天而失之有所歉於人之量又以其在人而忘之迨一旦無心觸發了了如見旁觀者代為之諱而無從亦姑聽之耳吾如子弗如者何哉雖然賜而自以爲如吾之所大憂也賜而自以為弗如吾之所大喜也吾見夫質性謙謹之士無論其學識之所及與否動以弗如之念居之居之誠是也其以為谿谷之法不得不爾雖奪其驕僻傲人之習而驚顧難安之情則未動矣若賜之弗如則真弗如也下士猶望以為的而賜則恤恤如有失者吾見夫父兄嚴切之際無論其子弟之所優與否動以弗如之實責之責之誠是也其以為貶損之方不得不爾日聞乎譴呵無已之聲而鼓舞不倦之氣亦少衰矣若賜之弗如則自弗如也使賜而不覺其然誰則能强之使然者吾向者亦嘗從事於斯矣學何有誨何有無一如人聖豈敢仁豈敢無一如人然而或物我之叅觀或嵗月之攷求乃幾㡬不容自誣而賜直以片刻露之也惜也猶多吾孰愈之一諮也賜已欿然善下而吾之所以度賜則已淺也惜也猶多吾與囘孰愈之一叩也賜已達人能屈而吾之所以形賜則已膠也然則賜之所得力與其所受病自此皆不足深論而吾只欲常留女弗如之一念於胸中也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筆筆生動其刻入題理處頗似正希原評
  中二股意極淺近拈出遂成妙緒可見名理自在人耳目間正不必鈎深致逺始足矜竒也
  子路有聞  一節      羅萬藻
  廹狀賢者之行與聞俱無窮也夫有聞必行此不欲以行虚聞也未行之恐不將在聞乎昔子路以勇行稱夫子之所材然固夫子之所與也彼其在夫子之門而日行所聞行之可自安者多矣斯行之患豈當輙取以勝未能之患乎吾是以狀其心焉夫子路之所謂行與所謂未之能行者有深念焉夫一念固非即一念之所可盡也彼行與未行僅相待之候也而前聞之念既廹之能行而未之行亦可必之資也而後聞之念復窘之故以知子路非姑有待而姑自必之人也以為行者實體之治聖賢所以求盡天下之無窮聞而未之行也聞可盡乎行不足以盡天下之聞而姑以未行謝天下之聞是外聞也使古今之事皆在吾身之外未之能行誤之耳所以行者神明之治聖賢所以求赴吾心之所缺行而未之能也行可已乎聞而不副之以所行又藉口復有聞而副之以所未行是絶聞也使師資之路遽自一日而絶未之能行止之耳蓋精神之所以能給物者有餘地故也以行待聞故行常在乎寛然之域不然而身處其未遑則困於行而勢必将厭聞彼又烏能一旦反其樂聞之心而置不顧乎魄力之所以能處强者能爭先故也使聞赴行故聞常資於不屈之途不然而虚於所不逮則牽於聞而𡚁必将飾行彼又烏能一旦欺其勇行之實而漫取聞乎故未之能行而不欲有聞者既榮而隕者也未之能行而輙喜有聞者中乾而强者也子路者固惟恐有聞而已有聞之恐固未之能行之恐也子路至是爲可師矣
  原爲未之能行作十分鞭辟耳婉曲頓挫不極言盡態而致趣愈逺




  子路有聞  一節      金 聲
  觀賢者於聞行之間有可想者焉夫方有聞則尚無他聞也未之能行非不行也而已惟恐有聞矣此則子路也已且夫學莫陋於無聞而道莫病於不行故夫博聞强識敦善行不怠者君子也雖然人之處聞與行之際者亦各有性情焉其進退緩急見於力量之地而發於事勢之間又其餘也我嘗㣲觀子路子路無聞則已聞則喜也無聞則已聞斯行也此亦吾子路也而未盡其性情若夫有聞之時而又未之能行之時觀此時之子路觀此時子路之心則惴惴然惟恐有聞者耳凡有觸而聞也非必子路獨見其多故夫子路有聞亦日用從容之事也乃其精神則已勃然矣使聞後之子路而或有囘翔審顧之象則必施行之餘用俯仰無憾焉而不然者耳目之間已懼聞之再至也是聞盡父兄師保也凡有待而行也已決非子路所萌之心故夫未之能行亦非學力遲鈍之咎也乃其自視則亦欿然矣一若自能聞以來已爲奔走不遑之身而其施行之際前後若迫焉斯之未竟而頃刻之間已若有後聞之督責也是未行皆曠日玩時也宇宙之理日流行於宇宙之間而往不留來亦不距故達觀者可以靜聽其出入而子路恐焉恐其以已聞之不去而併塞吾未聞之生機也此已聞未聞之際一刻之暇也而亦如此哉日用之理必寔見於日用之間而聞之百不如行之一故博學者或可以徐安其領受而子路恐焉恐其以後聞之闗心而又或虚吾前聞之實用也夫不聞不行之暇無時而見也而何時已哉我因是知子路之勇於行真為有用之才可以愧天下之記醜者也我亦因是知子路之虛於聞真負無窮之意亦可以愧天下之得少者也此子路之性情也
  人多於末句著力此偏從上二句理㑹出神情原評前莗文之屬對取其詞理相稱特具開合淺深流水法而已惟作者屬對參差離奇或前屈後直或此縮彼伸毎於人轉折不能達處鈎出精意不獨義理完足即一二虚字不同處亦具有深趣不可更移此等境界實前人所未闢













  其愚不可及也        艾南英
  聖人難大夫之愚而所重可知矣夫人臣所難者難在徇國一念耳宜衞大夫之見取於聖人也且夫人臣之避難而自全者其説類不出於愚而出於智何也全身利國非不人臣之大願然必知其臣主俱全而後為之曰吾以智勝也則委曲圖存之説適足以為避難者之藉口而己矣若甯武子其不可及者豈以其智哉武子之卒成其君也後事之言也而武子初心不必其成也武子之併全其身也後事之言也而武子初心不必其全也人之難武子者難其全身濟君之大畧而吾之難武子者難其捐軀赴難之初心均之社稷之無虞也知其無虞而力為之與不知其無虞而必爲之者其事同而其心之公私則未嘗同也彼成公之再出也豈復有生全之理乎而武子皆若不知也知以其身徇社稷耳而誰則如之均之盟主之回怒也知其可回而巧復之與不知其可回而必復之者其功一而其心之安勉則未嘗一也彼深室之既囚也豈復有同盟之思乎而武子皆若不知也知其以忠動霸國耳而誰則如之夫國亡君辱一死奚裨故論人者不盡責致命遂志之忠然君子嘗難於死而易於生以爲有恕辭也武子之鄰於死焉可知也夫志之所至智亦至焉故盡瘁者自有數窮理極之應然君子毎後其功而先其節以爲有重輕也武子之不専以功焉可知也是故君子謀國成敗利鈍非所逆睹而君子論人巧詐拙誠各原其心而已矣不然則吾未見委曲圖存者之不爲奸臣藉口也清眞明快題無不盡之義






  其愚不可及也        劉 侗
  衞大夫之愚衞大夫之所獨也夫衞之難武子以一身靖之然武子則直愚耳其誰及之者且國家多難之日有道時優容之故習舉無可用乃武子者獨以其身濟艱難無恙也於是人爭羨武子之愚惟羨武子之愚而武子愈逺矣何也愚者不自知愚也不自知其邦為無道也不自知必能轉無道為有道必能全無道之身以見有道之日也若武子得而知之人亦得而及之矣若武子知愚之必全也而用之而人亦及之無不可矣方其扞牧圉而從也何人不籌萬全在武子祗有一往然主憂臣辱之謂何安所得萬全而籌之夫且容足皆不可測而動念俱不容己得返其偶也不得返其常也不問其返不返而冒焉以行功名中無此人也及其納槖饘而從也何人不據長理在武子祗抱孤忠然無貳無他之謂何安所得長理而據之夫且小國有不擇音而旅臣實不遑處直則曰君之靈也不直則曰二三臣之罪也不較其直不直而懵焉以殉名節中并無此人也惟愚誠愚信不以無益而不爲不以見害而少避若使利害心明而誠信已薄惟愚忠愚孝不以人怒而不控於人不以天怒而不呼於天若使天人數晰而忠孝已膚故㣲論人不及也即令武子事過險出而回思疇昔之樸心亦自覺渺然而難追蓋愚者氣盛情至之所爲人生平豈能多得㣲論人不及也即令武子委蛇有道而欲如困阨之肫摯亦自覺耿然而難渾蓋愚者勢窮計迫之所出人暇豫豈能自生今試設身處其地盟主方赫强臣在國不見可是而心不亂不見可懐而志不昏愈危愈安彌拙彌巧武子之愚亦何其夐絶已乎武子之愚只是但知有君不知有身并不知有成敗利鈍竭力致死無有二心其後晉怒解成公歸其初實未嘗計及此也向使君臣同盡亦其所心安理得畧無梗避者故曰其愚不可及若但以全君於難立論則曹之侯獳固得而及之矣文獨無一語不切原評筆勢軒昻鋒穎甚鋭原文稍有散緩處此從舊本删截














  子謂仲弓曰  一節     徐方廣
  聖人以物喻而示用舍之正焉夫騂角之牛山川用之不知其他也人又何以有心爲此夫子謂仲弓之辭若曰賢人之生於世天也期於生之而已則無所擇也既以爲時而生則不復置也而今之用人者不能與天同意乃有其人既賢又從而問其世類者矣獨不有犁牛之子而騂且角乎哉夫崇國家之物色即元牲白牡不得不舍則騂勿可舍也修有司之故事至食角免牛示不復用則騂角不得不用也乃人之情固有弗可解者以爲此犁牛之子耳則欲弗用矣明知生者之不能累所生而其心猶有嫌焉本其所憎則有餘憎若於同騂角之中而又有别也明知不用者之無與於用而其意猶有泥焉仍其所棄則爲過棄若於不騂且角之外而更有似也乃山川之神何知愛憎山川之饗惟其備物使以騂角之故而謂犁牛亦足以薦歆可不可也則以犁牛之故而謂騂角亦因而獲吐可不可也人之所欲改卜神之所爲式憑蓋人固多不化之意而神不然耳人信於目之所賤而神鑒其質之已殊蓋神惟此不私之情而人則否耳山川不舍又誰能終舍之乃知用賢舍不肖生而定之矣必本之以齊聖限之以世族槩之以幹蠱天不能使舍之權不在人然帝心之所妙簡祖宗之所培植社稷之所慿依人亦不能使用之權不在天雍其爲雍之可用而已即以父故舍何傷焉
  於勿用處反覆追感而不舍句神情愈透靈心雋骨翛然塵表原評云出没無端賓主有法







  季康子問仲由  一節    金 聲
  聖人論三子之才皆不宜以從政疑也夫果達藝三子之卓然自見者乃國家用之不盡者也而豈以區區之從政爲有無哉蓋聞聖門之學與其所以敎人皆非漫然者莫不各有挾以致用之途焉而不必以用見也其平居資力之所近與學問之所到其綽乎有餘之意已暢然可以自信於師友之間而用人者尚不能無疑焉蓋天下之政有才不足以勝其任者有才適與之相當者有才浮於其任而恢恢然可以視之若無者夫才浮於其任而恢恢然可以視之若無此其人亦不必在明試敷奏之後也若由若賜若求之在聖門皆其選也而季康子問焉曰可使從政也與曰可使可不可未可知之辭也而夫子曰無疑也夫由之才眞有過人者其爲人也果其不流而不倚道中之堅强有力人也國家諒無有政焉足以亂斯人而使之持兩端者也於從政乎又何有哉而因及賜賜多聞而億中賜之達其於政也其與果焉者無以異也必無有滯其機敏之胸者也而因及求求退讓而多能求之藝其於政也其與果焉達焉者亦無以異也必無有窘其條理之性者也又何有於從政乎哉夫國家之政多不與聞焉者矣從事其間己得建白焉非有世閥公族諳練於典故者也而一旦以經生厠其中此亦大夫之所深忌也果或以爲躁矣達或以為佻矣藝或以爲喜事矣雖以聖人言之庸必聽乎然國家之政尚有宰執之者矣從事其間賛末議焉耳非有得國行權仰命於獨裁者也而區區以伎倆隨其後此亦非三子之所滿志也果不能盡其決達不能盡其明藝不能盡其長豈其從政之下又堪小試乎觀由求疇昔言志皆在爲邦而子貢學亞顔氏盡堪王佐使其弟子不得已爲季氏用或聖人㣲權而終非其心也
  語與興驅淋漓滿紙後二股一在可使二字著筆一在何有二字著筆雅善貼題原評
  季康子問仲由  一節    陳際泰
  聖人列舉三子之才欲執政知所用也夫三子固從政之才也執政者舉而用之何憂魯國乎嘗謂天下未嘗無才也而國家又非無事也國家不能無事則需才急天下未嘗無才則足以待事然而賢者詠歌乎一室之内執政者蒿目乎四方之務是何相需之殷而相遇之疎也此非不用才也患在不知其人之有才而忽之即或知其人之有才也患在不知其才之可用而置之不然聖門如由賜與求豈季氏未聞其名也者即由之果賜之達與求之藝豈季氏未聞其實也者而乃勤夫子之問乎而乃待夫子之告乎彼固謂是未必為才即有之於政奚當也此殆非理道之言也且又不知政之所以為政與才之所以為才國家興大事立大功非通達國體者不能謀非英斷事機者不能決謀之矣決之矣非才能敏給者不能辦故如三子則才盡矣用三子之才則政盡矣康子乃曰由賜求可使從政也歟是惑為政之術而疑三子之才也故曰不知政之為政又不知才之為才夫天下之才散之則偏合之則全天下之才付之則利矯之則害懦者不可從政則果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果之任而由見矣闇者不可從政則達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達之任而賜見矣拙者不可從政則藝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藝之任而求見矣此言付之則利矯之則害之事也若上之人羅三子而致之一堂又得一能用三子者而為之師三子並用其合之所全者小融三子而用之若出一人其合之所全者大則雖以之治天下可也夫執政之為執政也天下之士皆宜周知其處而不應近昧於所接之人尺寸之略皆宜獲展其效而不應過繩乎殊絶之材然則從政之用舍是在執政哉是在執政哉
  借題以攄胸中之鬰積横空而來煙波層疊金作之蒼凉悲壯此文之縱横靈異足以相抗

  齊一變  一節       徐方廣
  聖人於齊魯而皆望其變焉夫齊之非魯也魯之非道也觀其所至皆不可不變者矣夫子若曰方今天下之不治列國之咎也茍能察其所自壞者而各自爲救則夫王道之必可復不待明者而後決矣然而齊魯於天下爲望國其視齊魯之變者尤急而其不容不變者亦有故齊之强天下以爲莫能當也桓公管仲之所爲昔爲大利今爲大害其民皆仰機利狙喜自用豪為政也不足懼乎故齊惟無變變則以魯而救之夫以魯易齊齊人不願也然誠使齊之人舍其所漸靡而爭為寛緩柔巽之行百年之結習洗然於一日吾復何憂於齊齊而非魯終齊之世未有能變齊者也魯之弱人皆知其不可為也周公魯公之遺意或以爲存或以為亡其民猶守以惇篤奉以忠信士君子之敎也不亦善乎故魯惟無變變則以道而還之夫謂道在魯魯人不信也然誠使魯之人知其所足恃而求其敗壊廢放之端周官之成法斐然於一日吾復何憾於魯魯而非道終魯之世亦未有能變魯者也由是言之齊之所難者不患不至道患不遂至魯耳魯之所易者非捷於齊之至道捷於齊之至魯耳此受病淺深之故也總之以伯者之政求王者之意則逺以王者之意求王者之政則近齊魯之所共也天下之所共也文武之治復見於今日吾無疑矣
  以魯救齊以道還魯即是變之之法程子所謂因其言以考之則施爲之序略可見者確是如此可謂老眼無花原評
  黄作議論閎暢此文清㣲淡逺於變齊變魯處較黄尤爲周密




  齊一變  一節       黄淳耀
  兩國之變不同而均可以至道焉夫齊魯之季世皆非其初矣變之雖有難易要之以周道爲凖也今夫一國之勢嘗聽於開國之人人亡而勢變則又驅一國之人以聽一國之勢此治亂之大較也有賢者作從已亂之後而力矯之則守國之難與開國等雖然其致亂之淺深可攷也而其致治之遲速可推也請以齊魯論魯之先周公是以周道治魯者也齊之先太公亦以周道治齊者也然太公以暮年戡亂則於禮章樂舞之事未暇以詳而後世之言兵者得托焉托之者衆則雖子孫亦自誣其祖宗而浸以隂權爲立國之本於是僖公小伯於前敬仲九合於後齊之規模恢然大矣而綱維繩墨漸即於消亡周公以七年致政舉凡建官立政之細並有成書而後世之言禮者得據焉據之者深則雖君父已自踰其短垣而終以臣子爲禦侮之資於是肩隨於陳鄭之間依倚於齊晉之國魯之氣象薾然衰也而文物聲名尚支於不壞是故齊之難變者數端而陳氏不與焉魚鹽盡守於國則其利難散也公族盡失其邑則其本難固也並妻匹嫡習爲固然則尊卑上下之序難正也若此者魯之所無齊之所有今日之齊所有而太公之齊所無也魯之易變者數端而三桓不與焉其國無竒功則服器易守也其戰無奇捷則禍亂易消也其通國大都無竒衺則尊尊親親之風易復也若此者至魯而半至道而全魯一變而周公之道得全猶齊再變而太公之道得全也今有兩人於此其一疾在本者也其一疾在標者也疾在本者飲食啟處盡如平日而其患將入於膏育識者爲鍼石以伐之則其人亦稍弱矣知其弱爲將愈之徵則知其强爲必死之疾也此變齊之説也疾在標者精神元氣不改故常而其外若有所大苦識者爲梁肉以衞之則其人亦遂强矣知其强為體之所有則知其弱為體之所無也此變魯之説也然而齊多濶達之才與之言更化必抵掌而起及其廻翔馴擾則又不能終日魯以相忍爲國與之談王道則本末粲然求其慷慨激發則又終無一人坐是周公太公之初竟不可復而説者并移其咎於開國之人且以爲知有今日也豈非誣哉
  於兩國源流本末洞悉無遺而讀書論世之識復能斟酌而得其平故語皆鑿然可據評家云何以變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也何以變魯人存政舉是也惜於此㫖未能暢發








  自行束脩以上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自明其誨人之心而淑人殷矣葢心於淑人者惟恐敎之無端也有是哉聖人誨人之心乎夫子意謂受天為性者人之所同而體此意以愛人又何能以恝然乎由是言之人可誨我拒而絶之是負人也於人之本既有所闇汶而不知人可誨我靳而惜之是併負己也於己之量有所虧損而不全我自計生平殆無是也有能自行束脩以上者乎而吾有不誨焉者乎禮以儀心亦猶行古之道也而豈以薄為嫌道以通物亦懷獨為之恥也而豈以情自匿遇人則誨本吾素心而何必兢兢於此也然而分所不屬終以僭踰為嫌耳吾於天下非必有要重之心吾以適吾事焉其意可知不可言直欲得所藉手以遂其無所隱諱之懷而己矣盡人而誨自吾本懷而何必區區於此也然而趨所不同或復詆訾可恨耳吾於天下非必有過求之心吾以驗其誠焉其事在此不在彼直欲觀其識趣以行吾所為鼓舞之術而已矣是故天下之人不能以禮謁吾徒而來者吾姑置焉非為其無禮也此心之悲憫更甚而阻於勢之無可施天下之人有能以禮謁吾徒而來者吾亟收焉非爲其有禮也此中之快慰良殷而樂於願之無所鬰葢物雖同性而氣禀之際亦自不齊敎之者欲人之有一也人無賢愚吾皆可以通其有趨雖同歸而身世之間何能無異畧之者亦欲人之有一也禮無厚薄吾特借以轉其機是我之生平而已矣謂有負人之事乎謂有負己之事乎
  專發下句是誨人不倦題文也於上句寫得有情乃不可刋置别處原評
  原評深得此文用意處或有譏其沾沾於束脩著論非獨疎於文律豈亦未覩所以云之意耶



  子釣而不綱  一節     沈宸荃
  聖人取物而寓不取之意焉夫釣弋非聖人意也而况重之以綱與射宿乎今觀聖人之於物除其害而己非能為之盡之也不辭其來而已非能多為之往之也夫魚潛在淵不知其有否也垂綸而釣人據其髙魚據其深兩者相隱於不見君子所為卜諸幽也幽者易匿君子所寜寛之匿也乃或者謂終日持竿百不獲一不若其綱也聚其族而殲之紏紛雜沓率以俘見豈魚亦有數存乎其間耶夫相彼流泉以游以泳有頒其首有莘其尾不謂密網相連靡有遺類若此君子曰未及尺矣先王之所禁也惜也罪罟之禍盡殺乃止魚之生意安在哉夫有鳥髙飛不知其來否也張弧而待人目在鳥鳥目在人兩者相示於相見君子所為謀諸明也明者易避君子所寜縱之避也乃或者謂終日挾矢亦百不獲一不若其射宿也乗其𡨋而擊之毁室探卵卒殞其軀豈鳥亦有數存乎其間耶夫去其扶疎巢於林木嵗不能風民不能侮不謂袵席是處亦有戈予若此君子曰日之夕矣百動之所息也惜也弓矢之毒晦乃不免鳥之藏身何所哉蓋物不䖍劉則物過盈盈則物自相賊君子之所惡也故來而必誅所為草薙而禽獮可以御賓可以酌醴物太䖍劉則物易盡盡則人將敗物君子之所傷也故往而多赦所為長𦙍而滋族可樂深靜可慕廣閒噫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夫子為此蓋即所以敎矣於是羣弟子遂謹誌之
  直拈仁字則無筆著一㸃二氏氣更不可嚮邇矣破除俗説標新領異詞髙者以言妙為工作者有之原評題藴甚淺不可强作深㣲語斟酌得宜不獨雅辭可誦




  奢則不孫  一節      呉韓起
  聖人之意在建極權之以其弊而益切也蓋奢儉等弊也而姑為寧固之説聖人豈眞欲以固治天下者哉其意以為君子将有所立於當世甚無樂乎已甚之説也夫己甚之説矯之而已未足以勝之勝之而已未足以善之惟夫宛轉圖維使知我特不得已而出於此雖欲不更化善治粹然復出於正而不可得今天下言儉者詘奢言奢者亦復詘儉其大㫖歸於茍安耳不則亦偏護耳夫茍安則無以酌物理之極偏䕶則無以服天下之心吾且以奢與儉兩衡之謂奢無弊奢則何能無弊古者弓矢錫諸侯始征徇奢之所至誰不可以弓矢者圭瓉錫諸侯始鬯徇奢之所至誰不可以圭瓉者奢則不孫斷斷如也謂儉無弊儉亦何能無弊古者衣冠濯浣大夫以朝徇儉之所至并去其衣冠而可耳豚不掩豆大夫以祭徇儉之所至并去其祭豆而可耳儉則固斷斷如也夫以奢若彼以儉若此當此之時茍神聖大有為之君必将深求乎至徳要道之總建中和以斂福敷蕩平以宜民隂用其權於奢與儉之外而人不覺而二三賢達有智略之臣亦不敢爲因陋就簡之論隂陽爕理賛乎天子休明鼓吹被乎庶人天下之固者不孫者惟其所轉移而人不知自非然者兩利相形則取其重兩害相形則取其輕與其不孫也寜固而已矣嗟夫固豈君子所忍言然而有志於風俗人心者太上變化之其次愧厲之變化之道數百年而一見天造草昧王統開闢生於其間者各虚志慮以觀朝廷之制作而善美未盡即無以自解於雜霸小補之譏愧厲之法數十年而一用世數衰晚人事驕淫適於其㑹者各挾好尚以敗祖宗之典則而悔悟稍開即可隂用為損過就中之始不然唐虞三代之隆風不可坐聽其衰息乆矣奢儉只是未能得禮之中推到不孫與固而流弊大矣故此處與其寜字商量註中著箇不得已也歩歩推上一層立論極當但詞氣近於濃縟不可不辨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      陳際泰
  爲人上者容貌不可輕動也夫容貌之動人之輕重在焉暴慢之氣不設於身體可無思乎且夫容貌非偶也容者所以容吾也貌者所以貌吾也是故容貌關乎受中威儀所為定之以禍福其身者也動可茍乎容貌係乎瞻睹賢人所為視之以行藏其道者也動又可茍乎俯仰尊卑見乎容而君子有以慎之吉凶悔吝生乎動而君子有以持之中和之氣在躬而容貌應焉溫溫恭人所以能自柔也暴者毗於陽凌厲恣睢抗其威稜以快其所逞心不固矣一身之中且不能馴況能馴天下之强梗乎故暴之不可不逺也精明之本在性而容貌肖焉翼翼小心所以能自檢也慢者毗於隂委靡頺放墮其肢體以即其所安神不守矣一身之中且不能舉況能舉天下之叢脞乎故慢之不可不逺也暴慢之加必有所為受彼固謂惟可行耳然君子知其無能為也何也本體病而後及人也道徳者驕人誰尸其暴慢也耶暴慢之發必有所由然彼固謂習自便耳然君子知其無足忌也何也精神衰而後驕生也肉食者無墨奈何其暴慢也耶故動之時警省宜勤力矯生平之故動之先温養宜預直清徳充之原子大夫可無思乎語約義深非儉於書巻者所能道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一章 夏 思
  觀聖人論才於虞周而因及周之至徳焉夫自虞而後才不易見周盛於武而文開之則其徳尤可想見也今夫才以待用而用才之人則又才之所視以轉移而世道升降之㑹由之出也是以得才難而用才之人尤難舜為天下而用才以收無爲之治五臣其選矣武為天下而用才以收丕承之烈十亂其選矣如以多寡之數論則十倍於五似可為周稱盛者乃孔子感才難於往昔而獨以唐虞之際為盛於斯何也蓋唐虞以揖讓禪代故五臣咸有一徳而治有餘武以秉鉞南征故十亂草昧匡勷而治不足如必需才於内則彼嬀汭之匹豈下於邑姜之賢而史臣且置而不録矣由是知十不為多而五不為寡也不有文王孰與繼舜徳之絶乎論有二之勢豈不足以難商而文王不然也始焉以一身事商大忠也繼焉又率其事乎身者而併事之是與天下共成其大忠也當其時文之親臣孰非武之亂臣哉自熊貔無所顯其力鷹揚無所奮其績而文之所留者多矣吾不意南河避位以後而有譲天下如文王者允矣至徳也夫是則才一也舜用之則為師師濟濟武用之則爲糾糾桓桓文用之則為蹇蹇翼翼甚矣用才之人其所關於世風之升降者大也此夫子所嘆才難意也泛然以才徳分兩截猶有摶挽之迹拈出用才之人則脈絡本通筆段亦近古









  今也純儉吾從衆       金 聲
  聖人從天下之純聖人之重於違衆也夫純非禮也聖人為之説曰儉而舍禮以從之聖人之心亦可以觀矣今夫今古之際君子有甚不得已焉者非遂篤於禮而戾於時也日用之儀衆有共趨茍非大無禮之事而猶有説焉以處之則夫挾先王之禮度鰓鰓尺寸以相繩者其亦可以不必矣故夫吾之在今日也則亦有非禮而從之者如麻冕一事焉麻冕之禮先王之所謂多為貴者而今不然也大約古昔繁重之數今人不能勝也則相率而入於簡便之路古昔迂拙之制今人不能安也則浸假而開其巧利之門夫是以有純焉而豈非世變畔禮之一端哉豈非執禮之士所欲攘臂而争焉者哉而吾也為之顧其物而觀其意平志焉以定義類之所歸畧其短而著其長降心焉以求一節之可就以為襲先王之禮者其弊或至於淫志蕩心服竒不衷而莫可救止而此一純焉不如是之敝也其制於儀也雖不備而其取於物也則不奢殆戔戔乎有儉意焉易先王之禮者其甚亦或至於壞法亂紀裂冠毁冕而無復有所存而此一純焉不如是之甚也其成於工也則不費而其賁於首也足以觀殆循循乎僅失之儉焉必遵先王之法而矯末俗之茍至踽踽焉衆人純而一人麻是亦不可以己乎其輕違之也夫違之易易耳以今日之氣習風聲而至細繩之近禮非禮之間則在彼且有所不堪而在吾亦有不暇吾寜從焉耳茍酌損益之宜而定文質之中即皇皇焉衆人儉而一人禮是豈不足以風乎而未免多事也蓋多事亦期有濟耳以吾之矜心作意而令天下執寜儉無奢之理從容相應則在彼甚為有辭而在我翻覺無謂吾何為也哉嗟夫一人之力不足以勝天下之衆也久矣獨拜下一節萬不可解耳意中有下一節不當從者在處處含蓄筆意盤旋屈曲無一直致語

  吾有知乎哉  一節     陳際泰
  聖人不以誨人為知而託於性情之誠焉夫兩端之竭不遺於鄙夫此知有餘之徵也而乃託於性情之為抑何謙之若此乎夫子若謂天下之事名難指實而物至有因天下之人多矣以吾計之其知豈能加於人乎天下之敎人者亦多矣以吾計之其知豈能加於世之為師者乎然而世皆以我為有知者何也則以我誨人之無擇也物理其本而後足以待乎無方之至遂以為知亦與之俱無方矣則以我誨人之無己也意過其通而後足以發乎無盡之藏遂以為知亦與之俱無盡矣雖然此乃吾性情之所為也夫人何常之有性情不樂乎告人者非其智不足也雖當不可不告之人而亦不告之矣性情樂乎告人者非其智有餘也雖當可以不告之人而亦告之矣且物之性情固不可强而易也即如鄙夫之問人之所共簡也而兩端之竭人之所共難也吾謂人惟不足而後思問足則亦如我矣如之何而棄其可矜人惟知我而後求問不知則雖招之不至矣如之何而負其甚盛不執道而使之自擇不畸一偏而使之可居和易之衷詳小之致此則天下所為樂就者耳此則生平所為自盟者耳蓋物明昧之節雖既告之後不能自預於己而獨存敎人必盡其誠之心使物無與吾事而吾事畢矣即我得天之分凡待告之具不能强予之人而獨不失吾無隱乎爾之義使我無憾於物而吾心安矣此吾所為於物不敢有擇也此吾所為於誨不敢有已也此吾之性情耳乃指以為有知則亦名不足以指其實也夫
  循題婉轉淡語愈永淺語愈深風水相遭淪漪入妙





  嵗寒  一節        羅萬藻
  定世之知有不能得之於蚤者焉夫松栢後彫知之定於世也久矣顧嵗寒乃得之松栢之知於世若此未易也況人乎且世之所謂知與世之所謂受知者亦顧其分而已矣夫知者不能齊其知之分而受知者固不能齊其受之分也如是可以審所處矣夫人有激於已之莫知而因以病世之所謂知非徒病世之知又將重悲夫世之所謂受知者傷其臭味之私而賤其綢繆之迹蓋將以草木之至凡者處之而置之不足數嗟乎人果能為松柏者乎夫松柏之知其所由定於世豈偶然哉松柏之知其所由成於已豈偶然哉物之見榮也以時而嵗寒者處乎時之後者也人謂物終而嵗適至則寒本不與物相速而物自不能待美先盡故也此有以知松柏者一矣物之致養也以氣而嵗寒者積其氣之戰者也人謂寒降而物見殺則寒本不與物相狃而物自不能戒積漸薄故也此有以知松柏者一矣由是言之知松柏者不以其後彫乎知松柏後彫者不以嵗寒乎今之所謂松柏一童子能知之然語其獨抗之姿則雖當衆人不知之時而松柏未嘗以自明則松柏先有以自淡於人世已若此矣今所謂松柏後彫一童子蚤知之然語其至性所閲則雖當衆人共知之時而松栢原未嘗加異則松柏本有以自深於人世已若此矣嗟乎人果能為松柏者乎當其莫知而所以自定於千古之際者有矣一時之人心不足爭也當其知而所以自定於一心之際者有矣浮動之意氣不足慿也是以古之君子不垢俗以動其槩不疵物以激其清雖窮居而所牲莫之或損雖亂世而意念莫之或加噫此聖賢之正也
  此題易作感慨語故易之以深㣲髙韻逺情超然埃𡏖之表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四目録
  論語下之上
  徳行一節          金 聲
  季路問事鬼神一節      金 聲
  有民人焉一節        李 愫
  予貢問政一章        金 聲
  子貢問政一章        楊以任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楊以任
  君子質而已矣二句      陳際泰
  哀公問於有若曰一章     張 采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呉 堂
  子張問士一章        金 聲
  夫聞也者一節        金 聲
  言不順二句         金 聲
  事不成二句         陳際泰
  禮樂不興二句        陳際泰
  既庶矣二節         金 聲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一章  陳際泰
  如知為君之難也一     陳際泰
  君子哉若人二句       劉 曙
  孟公綽一節         陳子龍
  見利思義二句        金 聲
  晉文公譎而不正一節     陳際泰
  管仲非仁者與一章      黄淳耀
  仲叔圉治賓客三句      陳際泰
  其言之不怍一節       陳際泰
  子路問事君一節       袁彭年
  君子道者三一節       章世純
  直哉史魚一章        陳際泰


  徳行  一節        金 聲
  追論陳蔡相從之人其人才之盛有可觀者焉甚矣陳蔡之圍也區區數千師而有徳行言語政事文學若而人俱坐困其中焉豈獨一大聖人哉嘗觀古今人才唐虞而後於周為盛越數百年而遂有孔氏之門後先奔走心悦誠服則忠臣義士之效不必其在朝廷也患難死生與聚與共則雲風龍虎之從不必其在得時也陳蔡之阨為己事矣而夫子廻思相從之士忽忽其不樂嗚呼彼一時依依相從者伊何人哉迄今紀之師師濟濟猶在目前念我夫子如之何其弗思也尚徳不倦躬行不怠所願望難見也時則有若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出言有章吐辭為經曠代逸才也時則有若宰我子貢至若經世之畧為富為强政事有寄也而冉有季路其人在焉道徳之華絃歌博雅文學千古也而子游子夏其人在焉道大莫能容所欲殺者夫子而於諸賢無忌也設諸賢非從夫子遊挾其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以博取人間富若貴與一切功名才望固自易易何困阨若斯也而諸賢不願也聖人無阨地所自信者天命而人心則不敢必也設諸賢但以從夫子之故奉其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以投凶暴之一燼而師弟朋友無一存者固事勢之常亦無可如何也而諸賢不懼也不可以徳感不可以説動不可以力格不可以學化平昔之能事當此上下無交之日亦何所施而君子固窮則凄凉之奇況惟同心可以共嘗修徳不獲報尚口乃致窮果藝無長策文采不庇身特出之英華當此病莫能興之日於邑無色而大節在三則無位之依歸其愚處正不可及迄今日而或以夭或以疾亡或以難死九原之下既不可作其存者或以仕或以故遊於四方歸其故里杏壇之上無復陳蔡一人子獨何心能不悲哉嗟夫患難之侣安樂弗見雖庸夫俗子尚難忘情而況此奇傑之士與
  此文膾炙人口久矣往者李厚菴嘗謂中二比義實浮淺以擬諸賢非倫也其後膚學増飾其詞遂謂李氏深惡金陳之文以為亂世之音此篇則無一字是處不知史記之文顯悖於道者多矣而嗚咽淋漓至今不廢也昔賢謂魯論乃曽子有子門人所記在二子胸中自無此等擬議至其門人追記諸賢之在難而寄以感憤亦無大悖此文立義雖粗然生氣鬱勃可以滌俗士之鄙情開初學之思路故辨而存之以警道聽塗説者 制科之文至隆萬之季真氣索然矣故金陳諸家聚經史之精英窮事物之情變而一於四書文發之義皆心得言必已出乃八股中不可不開之洞壑也邇年不學無識人謬謂得化治規矩極詆金陳盖由貪常嗜𤨏自忖必不能造此而漫為狂言以揜飾其庸陋耳夫程子易傳切中經義者無幾張子正䝉與程朱之説即多不合但以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故並垂于世金陳之時文豈有異于是乎故于兩家之文指事類情悲時憫俗可以感發人心扶植世教者茍大意得則畧其小疵并著所以存之之故使學者無迷於祈嚮焉














  季路問事鬼神  一節    金 聲
  觀聖人兩答賢者之問而識學者所當致力也夫事人知生之未能何以遽問鬼神與死乎而非事鬼知死之不必問也且人倫之事日用飲食之常聖人所以教天下萬世也聖人之學至於知命可以無所不通學者守其可能可知者而已夫宇宙間人鬼並存然吾業已負形為人則鬼神固不接之鄉也共稟乾坤之靈氣苐為軀形所局遂與清虚無联者相持而不相親季路所以問事鬼神與夫人所奉而事也必耳聞其聲焉必目見其形焉然後心思有所著而精神有所通今人與人情相搆則一膜之外胡越矣機相御則覿靣之間逆億矣耳目之可見聞者尚如斯也而何以索之杳𡨋也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鬼之不可事也以事鬼之由於事人也人亦務乎事人者則鬼不必事而所以事之者至矣宇宙間死生相繼然人尚炯然有生則死固未歴之境也業分性命於大造一旦草木同腐遂使生平負氣熖者明見而不能自主季路所以問死與夫人之所能知也必行之而以著焉必習之而以察焉然後靈睿有所寄而聰明有所施今人有生氣血之衰壯而莫定其平矣神志之出入而莫測其鄉矣著察之於行習者尚如此也而何以窮之身盡也曰未知生焉知死非死之不可知也以知死之由於知生也人亦求其知生者則死可不知而所以知之者至矣由也勉之
  中無所見不得不為詰屈之竒所以自文也真實有得之人探喉而出耳原評
  於未能焉能未知焉知道理一一中的與唐荆川作並為造極之文





  有民人焉  一節      李 愫
  即仕之所有以委學優者可矣夫學固不盡於書然人民社稷豈人人可輕試乎今夫以獨智先羣物者人之所甚惑也必其中有所本而不以疑事嘗民使天下得以信其積累焉而後善耳是則學之所重盖有在矣子路飾其意而言以為經制之隆未有不形於性術者也典常之失未有不拘於載紀者也昔之得道以安至今而不可危者吾知其為民人得道以存至今而不可亡者吾以其為社稷然而一介之夫族黨而外莫能齒其生數者有之非其識窮於周知身之所繫者㣲也問民人之隸我者幾何家而境俗之通隔性智之優薄其所為義類宏矣古者天子兆民諸侯萬民豈徒綴屬之已哉殊情詭俗出於睹記之所不常均足以參其政教而後知王公牧長責分於大小學亦從可驗也士庶之家髙曽而上莫能名其稱謂者有之非其分絶於追逺義之所率者近也問社稷之攸存者幾何事而功徳之著㣲姓氏之幽顯其收為通識易耳古者舉盈昭恵伐鼓示威豈徒以愚民已哉體䖍意謹行於衆庶之所共安實足以悟其典禮雖極而薦功告類理務於髙深學必有其據也善學者精以著其理大以規其制載明潔之衷而行所無事焉凡治亂幽明持之有其具者通異世之精神而用之若乃今之所謂典謨訓誥者在昔君臣之際互相詔語而已矣不善學者惑則失之精㣲辟則隨時揚抑去自然之性而動稱師古焉凡民物鬼神罔或知其故者昧人道之隂陽而反之不知昔所列為吉凶悔吝者在今人心之内儵生占玩而已矣然則書者本貞純誠一之見以達其光明儁偉之材故三代以前上自帝王下及庶民毎寓其言於後世而讀書者假囁嚅呫嗶之習以飾其顓愚鄙樸之心故口耳徒勤上焉祀典下而版圖遂廢其説於師儒也
  不能持論即無異兒童之見豈復成為佞此篇乃實有一段精理原評
  細膩熨貼語語皆有含咀氣體雖不甚髙却非胸無書籍人可以猝辦














  子貢問政  一章      金 聲
  聖賢論政有三而復商不得已之去也夫政之經則兵食信並舉不得已而去兵去食信必長存此可以觀聖賢之作用矣今夫仁義之説休養之名此太平無事之所處堂而談也愚學之士以張偽幟而非必建真效而疆埸之役取盈之術此時窮勢急之所苟且而圖也市儈之才以徼近功而不復顧國脉夫當其常有必周之擘畫不忘其危當其變有自然之機宜不失其正此真天下才可奉以為政矣説在夫子之語子貢也其論政始曰足食繼曰足兵終曰民信國家之兵籍廩藏不告虚於邊靖費約之嵗而皇皇乎憂貧似迂圖旅旅乎備武似多事不知政之長計在足也民情之疑釁誠服兩無見於朝野相安之日亦可詡詡焉稱得民之術嘐嘐焉負撫御之才不知政之實驗必在民信也盖三者在得為之會不惟不相碍兼可以相濟自當蚤計遍籌焉而至設為不得已之計兵妨食食妨兵兵食妨信雖智者不能備其三則權計者或以兵為扼要之事以亂國用威外可以因糧於敵内可以令行禁止耳而聖人反曰去兵矣再設為不得已之計食能爽信信則無食雖善謀不能兩其全則權計者疾信如仇騖食如寶理財之計臣持大籌守正之迂士斥逺地耳而聖人反曰去食矣夫去兵之説以烏合之不如無靡餉之反毒民也即不然其强弱安危之形未甚逼人也食則生死之闗無待再計而聖人去之之説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豈責人以難堪之死而償以無形之立為此不近情之䇿哉危急存亡之秋此畏死倖生之心最足誤國家之大事即茍延旦夕之命而國維已破無端之毒害旋即見於事後唯生死呼吸之際以挺特不易之節坐繫萬民之苞桑雖城破身亡之餘而民心未去君父之義憤可倐轉於崇朝君子之不以流離顛沛失其正以寡廉鮮恥辱其國大類如此而要其居平綢繆至矣防維周矣不敢以美談欺人不敢以漫緩持事豈待不得已日始倉皇為不得已計哉不於不得已不見聖賢之奇耳
  自古豈有足食足兵民信之朝而至於不得已而去兵去食者哉子貢言其變而夫子終不以末世茍且之法窮兵食以去信亦言其理而已此文前半正説後半權説皆得體要典貴堅厚又不必言原評精神理實融結一氣舒放中極其嚴整不可増減一字 此等文當求其根柢濟用與性質光明處乃立言不朽之根源也







  子貢問政  一章      楊以任
  係政於民而不得已之時乃可為也盖使兵食足而民信之又何求焉然不極之不得已安得得已之時而為之夫子斷其辭於無信不立也㫖深哉且為政者要在察時勢之緩急而謹執其可復之意是故民不知信不可與同處於安民不知信不可與同處於危子貢問政子曰王者之政始於民之相足而成於民之相愛王政之及民其粗在於兵農而其精乃在孝弟亷恥之際是故上與下相足也上與下相信也上與下可相為死也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豈不休哉顧此民也足非旦夕之可足而信亦非旦夕之可信也造物蕃息數十年而我之經綸與之會耳不然生我喪亂之餘寧以不得已聽民乎古者天不畀純猶偕百姓為存亡者豈無道而處此祖宗休養數十年而我之經綸可一新耳不然置我否閉之所寧以不得已之民歸君乎古者倉卒受命遂許吾君以馳驅者豈無道而處此盖有餘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患在為之不以漸而治之亡其本所謂治之有本者何也天下無生財之道去其害財者而已矣天下無盡民之道去其害民者而已矣危急之際猶有禮焉所謂為之以漸者何也不汲汲於足兵而兵乃可議也不汲汲於足食而食乃可議也堅忍之餘猶有權焉是故數戰則民疲備分則國疲凡此皆去兵之説也權於三者而曰去兵所以全其力力全則天下所不得而弱也是故士大夫衆則國貧工商衆則國貧凡此皆去食之説也權於二者而曰去食所以凝其志志凝則天下所不得而削也政猶可及為歟所以聖賢舉事雖萬難措手而必不以無可奈何之説輕於一擲雖小信不用而亦斷不以衰世茍且之法與之漫嘗凡以為民云耳然而智計之士談及去兵去食而色變者何也生死之説亂其中也夫子斷其辭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明乎此夫然後可以足兵可以去兵可以足食可以去食而政無不可為矣是所為察時勢之緩急而謹執其可復之意者歟
  着意全在民信與後二節自記云從來知足食足兵為經濟不知去兵去食為經濟通首結撰皆本於此而紀律不及金作之完密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楊以任
  聖人論政備王者之所以與民焉盖政以為民而已兵食足矣上下信矣王者之政不備歟夫子以告子貢曰民者政之所自生善為政者使其民可與静可與動而不可與疑故從來有事典焉有政典焉有教典焉於政見分者皆先王於民見其合者也盖先王無自私之意重家國者以厚蒼生夫非一念之故矣而豈虚持乎仁義以美其名凡民各有自安之情大道為公者貨力不私夫又非一旦之故矣而豈茍且於兵農以弱其實則食不可不議足也兵不可不議足也民窮易於為非而國貧亦無以待倉卒之變鰓鰓然計所以足之底慎於上九式節歟開導於下九職任歟以富邦國以生萬民政在斯耳兵觀則人不静兵無震則戎心又因之以生鰓鰓然計所以足之出車於牧吾卿大夫其可歟建旄設旐吾農其可歟以平邦國以均萬民政在此耳夫天下不可使求為利也使不信之民皆惡其貧賤而思去之天下之亂乃起矣烏在議食而遂已哉顧王者之世凡所為教以祀禮而民不茍教以隂禮而民不怨者原並行於貴粟重農之時特禮義之生不於富足或不見耳夫武事不可以明民也使不信之民皆負其血氣而思逞焉天下又以多事矣烏在議兵而遂已哉顧王者之世凡所為教中而民不虣教恤而民不怠者原不後於蒐苗獮狩之事特信義之習因盛强而彌彰耳惟王之政顯於民之相足而藏於民之相愛惟王政之及民其粗在兵農之間而其精乃在於孝弟亷恥之際然則民不可以不議信也而起而視之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政不備於斯歟毎尋思夫曽孫之茨梁征夫之日月將闗雎麟趾之心一一成其象矣周官而載以精意恍然見文武之政焉毎追念夫履畆之税丘甲之作雖號為禮教信義之國亦無以自振也君相而欺其庶民愀然於周公之衰焉吾何以語子為政哉以此
  民信之矣急承上句不得中間更有教化在此文最為分明原評
  融會經籍施之各當其宜如此方謂之騁能而化














  君子質而已矣  二句    陳際泰
  大夫欲維質而激為過甚之言焉夫文盡去而質獨留真足以矯末流之𡚁矣然得毋已甚乎子成意謂世之所以不能返於大道之行者文為之耳文盛而天地之力不支故天下争也文浮而性情之節不固故天下偽也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質衰也事通人之樸心而資人以相責之分毋亦太多事乎故吾謂君子者欲世皆逰羲黄之初莫若獨存質欲人皆懐忠信之行莫若盡去文夫有文而後萬物得其理此言誠然然舟車什百而陳之不如其已盖吾不與之争是非而但與之争治亂試平心而計之太古治乎今日治乎必曰太古也則文不如質一也夫有文而後一心有其象此言亦然然好言繁辭而信之不如其已盖吾不與之論曲直而但與之論真偽試反已而思之汙樽抔飲者真乎一日百拜者真乎必曰汙樽抔飲也則文不如質二也筋力之治不欲其太勞日用給足之事民已竭蹷而營之矣不能已者無可奈何而得己者何為益之是故衣食不可捐而禮樂可捐也達者當有原本之論聰明之用不欲其過滛倫物致飾之為民已矯性而安之矣先已制者尚有其説而未制者何為煩之是故上古之禮樂即不可捐而中古之禮樂可捐也志士常有江河之憂由此言之先代之文何為乎即今日之文何為乎作而致其情與不竭情而返之質則有間矣夫君子質而已矣文何為焉
  釋氏言之精者皆竊取之莊列此又暗用異端宗㫖作墨守也但問治亂真偽都不論是非曲直其口險巧可畏原評





  哀公問於有若曰  一章   張 采
  賢者以王道經國亦論其常足之理而已夫徹也者王者常足之道也况於年饑乎則公無徒取二為矣且夫茍且之説聖賢之所不事也何也聖賢之治世也合諸天道察諸人情使家國常享焉即或有小變而上下不惑則所守於先王之教為有本耳至若周家以農事發祥於其歲出歲入之數已周知其纖悉且周公以荒政防患其於益上益下之序已豫立其經權斷未有以不足之道貽其後人者魯則元公之後也傳至哀公而亟年饑乃憂用不足夫公當思國之不足不自今日始其端盖本乎宣之世矣昔先王非不知履畆可税而逆知後之足以病民故酌之十一以為中非不知丘甲可作而逆計後之足以病國故監之井田以為法此所謂徹也徹行而耕三餘一耕九餘三則下不空乏兼之匪頒有式喪祭有經則上以和寧有若之為公策者豈不識今之二猶不足而為是緩圖哉盖天變於上而謀一鄉一邑之利者有司之業也聖賢處此則惟有憂勤惕厲圖其緩急相濟之術而不徒恃禳救人困於下而商一身一家之業者匹夫之志也聖賢處此則惟有窮變通久推其祖宗相養之意而不敢云權術是盖足則交足不足則交不足君與百姓之勢原如此而非强久𡚁之國使之卿士大夫各蠲其禄餼以康兆民亦非引中材之主使之吉凶軍賔各從其儉省以答烖患則知先聖人之立政無時不藉其經紀而士君子之告君無事不從其正大也
  憂國用而反告以行徹有若意中本有君民一體一段實理也融會上下有典有則雖氣息不甚髙古而體裁極為閎整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呉 堂
  人君當知足民之效乃以自與也夫必君不足以足民亦無以為國矣抑知民足之效之必至於君也乎且昔先王體國經野而制之徹徹者均也各足之謂均徹者通也相足之謂通夫然則君亦何憂於不足也豈以徹之行也為使百姓足而已哉足百姓者所以厚下也而安上者存焉此固其相承之理足百姓者所以下濟也而上行者因焉此又其相報之誼然則君亦期百姓之足焉而已矣自閭閻之一身一家而至於君其級愈升則其用愈廣要之不過此在籍之數為之差等耳百姓各得其私田而足君合一國之公田而安得不足此均之義不可不思也即國家之一出一入推而迨於民有時舉盈亦有時舉詘要之亦不過此耕餘之數為之補移耳君能施其公之積者令百姓之足民安能匿其私之積者令君之不足此通之義不可不思也且夫徹之行非遂能行也必其君臣上下之間内克約而外從制然後宿𡚁乃可得而去良法乃可得而復此其悲憫斯民之深念豫勤於事先百姓已隂諒其所以足之之誠矣而徹之行又非僅行徹已也彼其君臣上下之間制度數而議徳行將見生養由是而可盛教化由是而可興此其恩利斯民之大效明著於事後百姓亦永思其所以足之之功矣則夫行徹而君即無不足也此固理有必然情有必至况夫權舉於君澤降於民而計不私立即旁竊之患可以無虞民受其賜君享其奉而恵不中分即極重之勢可以有反於此不斷吾見君求足愈不足勢必有專其足者憂將不止於是也
  百姓足切定行徹則孰與不足自不涉權變那移術數中二比將足之根原説得深廣周密孰與不足道理愈見得正大光明



  子張問士  一章      金 聲
  聖人與賢者論達為别其幾於聞焉夫以必聞之心問達雖與之言達直作聞見也此不可以無兩辨焉者也今士之學各有所指歸指歸之所存而精神遂以異路精神之所圖而學術即以終身此其説初非甚相逺也其行於天下亦無以異也而豈知其中有大謬不然者有如子張之問達張固堂堂乎難與為仁者也而問達問達之心夫子見之矣如何斯可謂達夫子亦即可以正告之矣夫子以為是未可與遽言達也將與言達士之所施而胞與之象未必廣其中也或以佐其浮將與言達士之所主而堅確之意未必資其守也或以証其僻盖其夙昔所見未免存於胸中而聞渾全之論必將獵其近似試一詰焉而其所謂達者果以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對也聞豈必不達達豈絶無聞耶而所以然之故則聞必非達達自不是聞也張誤矣所謂達也者固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者也而所謂聞則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者也無不任其真而隤然有所獨往若是乎其方正也豈不知仁道之大哉本無終食之違斯亦不必取數於外也而徇物者反是矣無不求其是而淵然有以自反若是乎其詳密也豈不知居業之道哉原非藉以藏身則亦不必䕶其疑端也而競物者又反是矣其究經世逢世各有所挾以行而彼相感相䝉亦遂因類以應邦家之際必聞必達學士眩焉又烏識其所以然哉乃知此際亦㣲矣未嘗求於天下也而即以通天下之志達士之所向處處皆實無内外而皆實本無可以自信也而徒以堅自是之習聞人之所營念念皆虚無動静而皆虚此際對勘而分見焉即僅以達之説相示又安知聽者不誤以直義長不疑之情而觀察為取仁之徑耶所以學各有指歸也
  導窽在何哉一問遂舉質直兩節許多積叠隨手運掉無不入化矣以無厚入有間乃作者為文得手處

  夫聞也者  一節      金 聲
  聞亦有學可以取必於世焉夫道莫大於仁能取能違而能不疑以此求聞亦聞之矣嘗論世俗之中未有真能見人而信之者也故尚聞焉君子亦知夫特見者之不可以幾也而終不忍誤天下以隨聲附和之事故兩有所不任而獨期於自達下之則無是心矣其心以為吾言行才氣但得一二人有力之口即可以漸騰千萬人無心之耳而莫吾非也士患學問之際所以急人傳誦者無術耳何大自苦哉其出於人口而入於人耳者固聲之屬也其必有自見以動此一二人而傳千萬人者則色之為也色不貴其難犯而樂其可親故莊焉者弗為也亦無俟於深造而責成於旦夕故生焉者弗為也由是而聖賢之門名教之地殆詡詡焉有一取仁之術不重不逺而捷得之指視由是而一飲其和一炙其光亦既藉藉焉有一仁人之稱相告相問而取效於齒牙而要聞人之才與聞人之力固不盡此也且苐如是焉尚未可必也道徳之真足以縛人而不念精神之有限既飭其外復顧其内則行之必求其合此兩失之事矣出入之途無以安身而不知手足之易亂若以為是若以為非則疑焉而不敢居此自敗之道矣夫一念而欲欺盡邦家之人非忍而為之其將何以為心且一念而必欺盡邦家之人非求益者也又何惑乎此行而於此益覩聞人之深也行必違而後其胷中竟無一行仁之意足以奪其所取居不疑而後此舉止實為中心安仁之人無或至於失色覿面相對固已欽其長而莫見其短游揚之餘又孰即其聲以深求其實至若聖神操鑑或懐衆好必察之心用人焉廋哉之術而以斯人遇之固懼不免也然如此者亦希矣雖欲不聞其又烏可得哉噫一念求聞則必至此已稍弗如此又將難聞已如此得聞方之達士當何從耶
  循題順詁逐層逐字鏤刻出精義 相傳同時某人有講色取行違之術以欺世而得重名者故言其情狀語皆刺骨盖痛憤所寄不得已而有言也















  言不順  二句       金 聲
  事不可以逆成而正名之義切矣夫言以行事不得於言而求諸事不亦左乎若曰子迂吾説將謂拘於理而不達於事也而不知吾説誠計事之深者也以為吾欲為政則必以興事為期有如為之而無成此其君無樂乎有國而其相亦無貴乎當國且吾業為政則無自操事之體亦惟是申命以行之豈徒惟其言而莫予面違亦必服其言而莫予心非今者名不正而言已不順矣順逆之故初不必驗於言後而成敗之機吾早已見於事前將有事於國中則明詔大號百姓於是乎望徳音焉君臣上下義有所錯要必始於父子而今大義先蔑如矣則而象之其又何誅乎雖令之不聽雖呼之不應吾見其廢焉而反耳將有事於境外則尺簡寸牘四方於是乎觀辭命焉朝聘㑹盟繼好息民則又必稱我先君而今紊然於所自承矣文而告之其又何稱乎或詰我而無辭即欲盖而彌彰吾見其動輒得咎耳盖勲業之在天壤未有可獨立而就天與人歸即帝王尚煩其擬議故謨必訏而後定命猶必逺而後辰告豈其抗衡中外而可以遂其僥倖之圖天理之在人心不可以一日而欺理短辭窘雖英雄無所用其智力彼作誓而尚有叛作誥而尚有疑况乎決裂典則而漫以行其矯誣之意由斯以觀不順於言而求成於事必不得之數矣而其𡚁皆自名始子謂為政而不期成事則可不然安得迂吾言乎
  不成處處粘住不順又不脱不正根源義蘊閎深詞語簡凈






  事不成  二句       陳際泰
  治道重禮樂則知事不成之為累也夫禮樂制治之原而不能自興則夫事之不成其累猶小乎且夫禮與樂居天下之大端矣先王治人之大以禮樂為尊而先王制作之原即人心為始是故人謂三綱者政事之本而不知三綱者亦禮樂之本然則禮樂之興必求端於名之正也今既名不正至於事不成矣則禮樂其能興乎盖事成而禮樂不興此理之所容有者也故謙讓未遑者君子以為知節事不成而禮樂能興此理之所必無者也故粉飾太平者君子以為無本探禮樂之所由來見端於家庭愛敬之際聖人因而裁之以飭其羣秩然有序藹然有和無體無聲之所黙寓故曰禮履其所自始樂樂其所自生謂此志也事不成而父子兄弟之間慚徳多矣安望此乎觀禮樂之所能作致治於重熙累洽之餘王者文而説之以昭其盛沐浴膏澤歌咏勤苦同節同風之所由隆故曰五行不相沴則王者可以制禮四靈以為畜則王者可以作樂以有此具也事不成而亂淆慘刻之象禍變亟矣暇及此乎是故識治體者以為禮樂不興則於政事雖有所為皆茍焉而已終無以紹帝王之統而大於其歸識治本者以為倫常不正則於禮樂雖有所為亦非盛徳之事矣終有愧於神明之容而無益於理故君子於禮樂亦求其本而已矣光明茂密一望皆經術之氣









  禮樂不興  二句      陳際泰
  禮樂者刑罰之端故不可不興也夫禮樂不興不自禮樂止也觀不中之由而能無懼乎且人亦有言禮樂積而民氣樂刑罰積而風氣衰此猶分言之也夫禮樂者刑罰之精華也名不正既已浸淫至於禮樂之不興矣而豈但已耶王下而入霸霸下而入狄已無制治之原酷吏而周召法律而詩書遂多傷肌膚之效何也禮樂與刑罰相為表裏者也道治之不足而法佐之故先王有並建焉禮樂不興則其為無制之朝可知矣釋法而任意安所不倒置乎禮樂與刑罰相為損益者也道治之有餘而法後之故先王有獨重焉禮樂不興則其為無本之朝可知矣釋道而任刑安所不濫恣乎盖天下所為陶淑斯民者獨此禮樂耳儒術不進而俗流失則犯法之民必多天下所為涵養君徳者亦此禮樂耳王道缺㣲而君氣驕則用法之情必逞然則禮樂不興何但止於禮樂不興也哉内行不修故亂罰無辜以威衆論而教化無恃故嚴用重典以制末流三辟之興盖皆叔世也夫亦可以得刑罰不中之由矣
  直鑒本原兼窮流𡚁舉要為言何須廣引原評該括古今治術源流文之精純簡當作者亦不多有












  既庶矣  二節       金 聲
  聖賢策所以加衞皆以保此民也夫庶後有富富後有教逓加焉而未有已也而欲坐享此庶也哉且國家總無可囂然自足之時不獨凋苦之民足動聖明之慮也正患小小殷富常有一無可加之象怠緩人心而不知仁人君子巳相與咨嗟幬躇於局外是故衞以蕞爾之國而擁斯庶聖人未始不為衞幸也庶亦國家休養生息之功使聖天子徵版籍而問户口之登耗巡邦國而目郊城之殘盛則衞在慶優之列矣又何加焉而聖人曰國有庶民固盛國而國有庶象未必是裕國也其國土足以載其民其民之田足以縱其力之所及而寛然有餘地其國並不庶如衞者直可命之人滿也不可不思富之也我疆我理豈能為闢土計但制產徴斂之間善所以區東南之畆蘇鴻雁之勞而天和地徳不人人食其厚賜乎使衞真能以殷蕃之後區畫使富聖人必尤為衞幸也富實國家根本不㧞之計茍男畆婦桑之樂人守故土而三年九年之蓄足備凶荒則衞之子孫可無虞矣又何加焉而聖人曰國有富民誠裕國而國有富民未必是治國也使愚民不得以餘財生淫侈使智民不得以厚積行奸俠其民並不富而不然者直可謂之亂資也不可不思教之也菽粟水火豈必更為裁制但使出入友助之間各敦其五常交修其六行而黨庠朝野倫類不鬯然其流通乎嗟夫上不念富民少壯得食力亦未必遽填溝壑獨以父母操飼哺之權而使謀生之計羣蒼百出此其氣象亦不堪見矣上不思教民鄉黨多自好亦未必盡為禽獸獨以作君兼作師之任而使道學之幟張諸草野此其世變愈不可知矣冉求與夫子共深憂而於斯發之與
  富教𦂳從庶富勘出更無一教養通套語文境蒼老通身俱是筋節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 一章 陳際泰
  興喪决於一言故人主不可不慎也夫一言者一念之所為也興喪係焉可謂其㣲乎且天下之大攝於人主之一心人主實坐其難安之勢而常臨乎易逞之機興喪之分總以心之敬肆為之也智者知之愚者樂焉夫靡常本於天命克艱先於臣鄰九州之存是不一姓社稷之子或在畎畆以此思難難可知也以此圖難興可竢已盖明聖之主猶有求助於諸侯之辭而重熙之餘不忘乞言於齒師之日故士庶皆得至於其前而孤寡未嘗離於其念此為君誠無所樂也而天下固已樂矣故曰為君難一言可以興邦也而奈何有樂莫予違者乎不幾一言而喪邦乎夫人主之言不必盡善而人主之意不可使窺誘之使言尚不言也而况乎止之風之使諛無不諛也而又何禁焉自古亡國不一端然而樂莫予違者無不亡也即所以喪邦則所以興邦者不愈可知也哉夫亡國之君亦自有才而永命之主獨知所懼定公念此思過半矣
  講機法者不能如其巧宻矜才氣者不能及其横恣制藝到此可謂獨開生面矣原評













  如知爲君之難也  一節   陳際泰
  人主有知難之心則亦無憂於邦之不興也盖邦之興也造於人主一心而有餘是故獨患不知難耳且人主大患患在順指惟吾所使以為天下之至易而不知此乃天下之至難特未嘗一提醒之也平日不早自知而逮其知也則已無及矣古今往往坐此故為君之實統於一難而興邦之要在乎一知如有知為君之難乎而何虞邦之不興也乎知難則兢業將無不到之處而知之所入必有惕於心者知難則維持亦將無不到之處而知之所出必有麗於事者以人主之權何所不可舉而要卒自惰者初不知事固如此其多也以為少則易以為多則臣虜不烈監門不觳而為君難知其勝之之難則求一息宴安之時而不可得而一國之精神生矣以人主之心何所不可回而要卒自安者初不知機固如此其危也以為安則易以為危則福不盈眥禍將溢世而為君難知其保之之難則求一刻縱恣之念而不可得而一國之根本固矣故敵國之相窺者其主材武聰明皆非所憚而茍告之曰其人固憂勤惕厲者也則已廢然而退以伐敵謀何者向特謂其不知難耳今何冀乎老成之計國者其事紛紜叢脞皆非所虞而茍語之曰吾君固迪知忱恂者也則將庶幾其然以為國福何者向特患其不知難耳餘何憂乎由此言之知為君之難信乎興邦之無難也已故人主務於一言也知與興交闗處道得親切有味危悚有神領取如字也字不幾乎虚神又極含蓄醞藉洵稱合作原評後二股襯發處議論悉本左氏内外傳文之靈警濬發要不能憑虚而造也





  君子哉若人  二句     劉 曙
  聖人伸徳力之報嘉其人以寄意焉夫尚徳之不伸於天下久矣知若人之為君子有徳者不可以興乎若曰人必先置其身於賢聖之列而後議論所及令天下即其言以想見其人此尚論古人之説視乎其人之識也而即深觀其學感慨當世之談闗乎其人之品也而即如見其心况至於今日而羿奡禹稷之論孰有比擬明切如若人者乎夫人也髙其見於虞夏商周之上雖以造物無主何敢不奮身修行慷慨而側聖賢之林定其理於興亡榮辱之先即至顛倒任時决不以隂隲無權偃蹇而喪好修之性天下有髙論絶俗不牽於舉世吉凶之説而譽不勸而非不沮如若人也哉意者潛修有素所孜孜而敦勉者日奉厥徳為允廸故雖姦雄横絶之時力或可以相駕而英雄有心不以成敗論天下士者今日一人而已天下有曠志出羣絶去其目前已定之案而順不喜而逆不驚如若人也哉意者中懐雅尚一時所勉勉自策者憑乃徳為慎修故雖正士弱喪之秋徳或難以自勝而道徳有權不以寂寞嗟吾道窮者古今數人而己福善禍淫之理今日已不敢道其常然尚徳於食報之世猶易而今已不可問矣修身自好之士類無不噓唏憑弔搔首而問彼蒼之夢夢焉有一君子出而悲歌之氣證以古人之事而皆平憤世之情又諷通人之論而有進𠅤廸從逆之機在我一不敢倒其局然尚徳於有道之世猶易而今尚莫之定也守已不屈之士尚思以明徳馨聞勝天而覩讎報之彰彰焉有此君子出而顯忠遂良之典猶不絶於風塵鋤姦刑暴之權亦不空寄之筆削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忼慨可以當歌賴有此好古有識之言質聖賢於一室興懐别有所寄亟標此髙識不磨之論公好惡於千秋吾不能不傾心於若人矣
  君子與尚徳不分疏深得當日嗟歎語氣文詞髙朗使人心目開爽中四比若更能義意截然則更進一格矣















  孟公綽  一節       陳子龍
  論魯大夫之才而知春秋家國之事矣夫春秋之時政將在家而小國方困即夫子之論公綽可覩也且天下多故事變日生列國之臣非才無以自見以為盛徳寡營之士無地可以置之而不知其非也公室患其才少私門患其才多此當今之大患矣而人與地往往相違故得其宜者寡耳吾觀魯大夫孟公綽之為人也寛平而有守恬淡而不欲其在魯之事我不暇論或以為名髙鮮實使之守職足以墮事或以為徳隆譽盛登之朝右可以顯君我以二者皆非也彼固有所優而亦有所劣也其所優則為趙魏老矣夫家臣之長也而曰老者何無所為之名也謹持筦鑰而已無所事之意也以徳輔導而已此家不干政陪臣不執國之義也夫晉伯衰矣而政將在趙魏位名為世卿而權實為盟主則才略輻輳之人進矣入謀於私室而出行於諸侯則智術傾危之士來矣然而其始也借權以削其國而既也乘間以圖其家如是者往往而有故巨室大家毎樂其才而畏其害也誠以公綽為之雅量足以坐鎮競端可以潛奪豈不家國俱榮哉若夫滕薛之為國也㣲矣勢不如大國之卿而名為列國地不餘一邑之廣而交於四鄰此其勢必無可以自存者庶幾有一二人焉具應變之才懐無方之智振紀綱以内治其臣民挾禮義以馳辨於盟主然後可以强自支厲遷延歲月耳若云以靜守之以徳化之此事之不然者而公綽所長者在此是以知其不可為滕薛大夫也嗟乎當此之時化家為國之兆成矣故才智之士不以仕於私朝為恥而分裂簒竊之事將作誠得清靜之人不助其成謀則大國可以不滅當此之時并弱兼小之勢見矣故衰㣲之國常以降為皂隸為憂而盟會討伐之風將息茍非敏略之臣力扶其衰緒則小國何以救亡夫大國未簒而小國未亡則霸者之風可以復見而惜乎不能也此春秋將為戰國之勢也夫子固知之而寄慨於公綽耶
  從春秋大勢立義雖似别生枝節然聖人之言無不包藴凡有闗世道之論因題以發之皆可以開拓後學之心胷也













  見利思義  二句      金 聲
  論成人於今且無以利害自喪也夫天下並無思義授命之人則思義授命者貴矣亦可慨哉今夫學問之際有不必深求者焉非衆材之無用而禮樂之可去也其欲成人也尚未必如其走利其惡不成人也尚未必如其免患也而又奚暇深求也哉利害感而情偽生則吉相先凶相後其巧足以勝豈復存人心也君子且惻然念忠厚之遺也趨避巧而習氣熟則得宜茍生宜倖其文可不慚豈復念人道也君子且循循然急亷恥之防也萬物之所謀也而有一人焉見之而弗以身殉也就而視之淵淵乎其若有所思焉不學俱欲之物非必逺於人情而生人有大義焉能斟酌萬物之利數而使人不敢多取操縱萬物之利權而使人不能自如則見利之日有情所不願思也而若人者尚能抑其心以相從萬物之所畏也而有一人焉見之而弗以身辱也就而視之斷斷乎其已有所授焉全受全歸之體非必輕於蹈險而生人有大命焉安則立其所可俟於巳而夭壽莫之或貳危則奉其不可知於天而生死不敢自圖則見危之日有生所不能授也而若人者尚肯强其志以相擲天之所以與人者備矣哉豈盡於區區之氣節而莫之加也然以方今世之君子其所號多材多望不一而足者反或以盖其貪偷之性而佐其網利全生之具則鈍直之所留不少人之所以還天者厚矣哉豈安於區區之氣節而以自髙也然以方今世之學問其所稱履中蹈和不矜於名者反或挾其圓妙之理以亂其寧靜剛强之性則愚魯之所全已大若而人也不亦卓哉著眼在上何必然下亦可以一語落紙將翔將躍若跧若動用筆乃爾縱横如意原評
  其慘淡經營處在通篇體勢懸空不斷恰好上承下接而絲毫不連不侵此運先正之規矩準繩而神巧過之者也

  晉文公譎而不正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評二霸以文尚不如桓也夫晉文公之霸之功非不烈也然視齊桓豈可同時語乎正譎之辨盖可覩矣且桓文之霸世並稱之而不知文非桓匹也即其臣衰偃諸人尤非夷吾隰朋匹也晉文之為人也困而在外故更事多而知深深則不能不生變老而舉事故慮日暮而計挺挺則不得不用謀故國可取也不必有需時待事之漸人可欺也不必有敦信明義之名閲歴雖多而理義未熟折挫已久而紛擾猶存故有君子之資後愧於其孫而有王事之近前愧於首霸之桓也何者非其功之不如桓正而不譎之不如桓也桓之舉也盖其始已正矣始卜之於人終衆著於同物待其服而後與之人未服不遽取也故天下習其教而安其事事御於名而後行之名不順不敢動也故天下信其信而仁其仁盖觀桓公之畧與觀桓公之行其道主柔故多留而不遂之事其時近古故多畏而不敢之心而文則已悍然矣既不守之以禮又復益之以術此君子所以惡文使不與桓匹也夫楚之强桓公之所不敢戰者文公勝之叔帶之亂桓公之所不敢殺者文公誅之曹衞諸侯桓公之所不敢執者文公執之此其剛厲果决之氣若勝優游和易之為然而君子終不進文於桓者固謂其功多於桓罪亦多於桓乎桓之不敢為不忍為不肯為者而文獨悍然為之又益之以術夫孰從而堪之夫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明文之不如桓也吁此春秋二霸輕重之權衡也
  會萃元人春秋説以為判斷筆力峻快雄健頗類老蘇





  管仲非仁者與  一章    黄淳耀
  救時之才非一節之士也夫仲之才與仲之時適相值者也相則不死死則不相又何疑焉且天生俊傑之才不數生俊傑之才而適當須才之世亦不數若夫有其才又值其世能事見於天下矣而其人又有遺行則君子畧焉非遺行之不足累乎其人而遺行之不足累乎其功也子貢嘗非管仲矣以為仲也奉紏而不終於義不當相桓也君子以為不然盖仲之身是為時而生者也仲之才是及時而用者也前此百餘年為宣王之時其臣則有方叔召虎又前此數百年為文武之時其臣則有吕牙姬旦設也仲生其間不過一良有司耳有仲何益無仲何損今者荆熾於南狄横於北戎又介居河山之閒諸侯拱手環視虚無人焉此真管仲之時也仲也挾一中主攝尺寸之柄而圖之聲罪召陵則荆帖矣陳旅聶北則狄退矣獻捷過魯則戎弭矣王禁明而王臣不下聘者六十年侯度戢而諸侯無私爭者三十載可不謂天下之駿功偉烈哉向㣲管仲則鮑叔牙能為之乎曰不能也隰朋賓胥無能為之乎曰不能也能不能何足深論獨惜荆不帖狄不退戎不弭則主中國者將非中國也然則仲之身不可死而仲之時不可失也且夫君子之臨難有二曰生曰死君子之立身有二曰節義曰功名為節義於舉世不為之時則生不如死死而後三綱明焉九法正焉是即死者之功也名也立功名於舉世不立之日則死不如生生而後朝廷尊焉中夏安焉是即生者之節也義也使仲捨格天之大業就匹夫之小諒䧟胸決脰死不旋踵即又烏覩所謂節義者哉是故君子錄仲之功許仲之不死學者聞之自度其身有可死之責而無不可死之才者將斷斷然必出於死藉令無死而吾亦有以責之矣是夫子之重功名固甚於子貢而子貢之重節義亦終不如夫子也與此章之義先儒訖無定論獨提一時字上下古今雄情卓識自可不磨
  仲叔圉治賓客  三句    陳際泰
  衞猶有人未可量也夫二臣任事君雖無道猶足自存故人之為國重甚矣且善覘國者先覘人其君似明而非明也其臣似賢而非賢也上自恃而不任人下自髙而不任事此天下所以樂攻無難也衞殆未可窺已衞之為衞淫人與貞人所並集之地靈之為靈小人與君子所兩涉之身故靈之昏闇無所不至而獨明於付托猶足以遂其抗伯主溺床第之私靈於君子無所復收而能委其才能猶足以盖其棄伯玉拒史魚之失當時若仲叔圉若祝鮀若王孫賈雖非一時之英然亦智能之士也或以當官顯或以勇畧任交鄰要神經武神人共舉其事文武各展其能而國不猶有人乎夫用審其道則殊途同㑹才爽其分財一毫以乖惟三子能以才技奮也故能互用其長以通萬方之畧惟靈公不以幹局拘也故能隆崇其遇以取一時之務天下不服三子而服靈公以能盡時人器使之用也夫仲叔猶可言也至鮀賈一為佞一為擅猶能任爪牙之寄三子猶可言也至靈公内不能制其妻下不能制其子猶能操駕馭之奇吁衞之不䘮豈非國有人之明效哉
  恰是三人分量恰是靈公用三人而僅免於䘮分量文境灑脱抑揚盡致











  其言之不怍  一節     陳際泰
  易於由言君子知其終病也夫大為言者非獨不為之時而徴其難也即啟口早已知矣且君子言不過物抑何也其言之所許直將效之計言則少計行則多矣顧不謂天下乃有言之不怍者焉人之言本無所不至而惟此羞惡之念獨可制其閑即彼之言已無所不至而恃此愧赧之端猶可冀其後乃言之不怍如此是以君子知其終病也人之精神宜止於量内言之不怍必有過取於世者矣非特退而不為也所期既大即以聖賢之志無所復施是故一言之後使如其口而責之以必償不廢然乎人之精神宜入於事中言之不怍必有略不經心者矣非特為而不效也所主既亡即以一二之酬無所復見是故當言之時使如其口而問之以何在不茫然乎且不獨此也事之成不成闗於士人亷恥之際父母朋友不以是棄予而獨此中有不能自已者耳彼不怍者非徒言之咎也恥心既喪而言傳之是豈可待以君子之常也哉且又不獨此也功之建不建係乎氣格重輕之間辭氣容貌不足以動人而顧此中有足為衆之所恃者耳彼不作者非徒言之為也浮佻在心而言表之是豈可倚以集天下之業也哉故成事有本而觀物有要待彼其既為而後知之此亦名為相士者之過也
  註云則無必為之志是在言時便決其難不待不為後也此文為得之通篇更於警切中具一種深秀之致原評







  子路問事君  一節     袁彭年
  求事君之道亦求事君之心而已矣夫勇於事君而强以所不知為事此之謂犯而欺也故夫子為由也言之與且古大臣道足於已則正色而立於朝而人主格其非心矣豈藉諫説哉故事君而有犯非其至者也然其次固莫如能犯有犯而無隱者是亦忠臣之道也與雖然未易犯也非犯之難勿欺之難也臣善莫如犯臣罪莫如欺犯非欺者之所能也欺非犯者之所有也而欺與犯常相因者何也盖吾所謂犯之欺豈為夫不忠不信以沽直聲者哉豈謂夫不果不强以窺上㫖者哉天下固有忠信之人恃其志節之美而不必察於理之致而蔽於所見而冒焉以其言進天下固有强果之士挾其幹理之長而不必審於事之中而勇於所好而悍然恥其言之有不行以未察之理而必欲正其君之心更以未審之事而必欲正其君之政彼之所謂犯我之所謂欺也夫犯之善未著而欺之罪已深則是忠信强果之失恒在欺也故能犯當自勿欺始本乎忠信之質而致其智因夫强果之材而生其文其未事是君也而先立其勿欺之學於天下之理正是正非無敢强所未明以為明而内無欺理其已事是君也而遂達其勿欺之道於天下之事孰先孰後無敢急所未行以為行而外無欺事盖必使其心大信於道而後以道自信於心必使其言大信於心而後以言求信於君如是而事君則亦可以有事無犯也已矣如是而犯君則亦可以有犯無隱也已矣勿欺之犯是謂以道加尊以是格非以賢正不肖以義繩暴人故夫犯君而君自格其非事君而臣並受其福豈其以忠信獲罪而以强果䝉凶也哉由斯道也抑亦可為大臣也已
  説欺與犯皆切中仲氏隱㣲深痼之病不可移置他處文氣樸勁一往無前啟禎文自金陳數家而外得此甚難

  君子道者三  一節     章世純
  道所以難能者其累心者盡也夫憂惑懼之累人深矣而以道而忘此豈易能者哉且夫人得力之地皆有外境以相驗盖心毎得於物之所不侵而情恒消於理之所至足也乃其中難易之故亦可自按矣吾是以有羡於君子彼其涉乎事物之會而皆有本體之足恃一物之交亦全體之心應之耳物也而何能感我也在於倉卒之際而皆有積素之可憑一旦之感亦平生之心應之耳變也而何能易常也是其事歸諸道而道不可以意擬道有其三而三不可以偏附反身自度有不可易及者夫豈不與我共乘世之遇哉然而獨自得也則憂惑懼之併消也夫豈不與我並受人之情哉而何以却感害也則仁智勇之兼存也有仁智勇以為之宰則其心嘗恬恬而我之受物者順矣往而交於物者有未嘗相拒者也以我之所不逆成物之所不攖而常變之分均矣此化境之道也有仁智勇以為之宰則其心又嘗安安而物之感我者必淺矣來而交於我者實亦有未嘗相撓者也以外物之無權顯吾心之有主而性命之理順矣此獨往之道也今且欲去其憂惑懼之累而累不從境祛也情以性定矣而其性未可契也則其情亦未可襲也今且欲得其為仁智勇者而道不可以名假也理縁義著矣而其境未易平也則以理未易洽也而尚可謂易能哉要之憂惑懼之併忘則向後之主持於天下者必大學力功行莫非無累者之所勝且仁智勇之先定則達徳之行於達道者已全將衆理可包亦非一無累者而遂盡然三者之事果難言矣
  本體外境物交性定之理圓映極矣躱閃處將憂惑懼不分疏圓映在此題面未梳櫛亦在此原評觀前輩應試之文不異於平素可知其心術之正而避難就易亦由當時風氣不復恪守先正矩度也


  直哉史魚  一章      陳際泰
  衞有賢臣而皆不展其用可惜也夫史魚以不用死伯玉以不用去徒使直臣君子之名見稱於聖人亦何益乎夫子意謂甚矣衞之多君子也然其最著者吾得兩人焉其一為史魚其一為吾友蘧伯玉史魚之直聲古今所無而伯玉之君子吾黨所少也夫史魚於執簡記奉諱惡足盡職業優劣之理即史魚於彌子瑕蘧伯玉非有生平恩仇之分而乃奸不去賢不庸目將不瞑君不聽責不塞死猶自罰故曰史魚之直聲古今所無也乃伯玉之道無可拘方而彼獨以推移行之即伯玉之事無可形據而吾能以情意況之故使邦有道也史魚曰時幸聖明不可不如矢也而伯玉亦曰吾將仕矣固異局而同其符使邦無道焉史魚曰世當昏墊尤不可不如矢也而伯玉則曰吾將隱矣將兩地而行其志夫伯玉去就綽綽誠無所需於史魚存没之薦而史魚中心養養誠有窺於伯玉出處之賢甚哉道相髙兩人又以心相許也史魚生而伯玉庶幾可仕史魚死而伯玉不得不巻矣策後人不能故也而長逝者恨有終窮乎君子曰尸諌忠有餘也史魚之死也賢其生也辟難權不足也伯玉之去也賢其處也然而衞以不競矣忽分忽合倣史遷合傳錯綜之法而并得其神骨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五目錄
  論語下之下
  羣居終日一節        陳際泰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陳子龍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一節    陳子龍
  衆惡之一節         徐方廣
  辭達而已矣         張家玉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一節    錢 禧
  蓋均無貧三句        金 聲
  葢均無貧三句        陳際泰
  天下有道一章        侯峒曾
  祿之去公室一節       徐孚逺
  侍於君子有三愆一節     金 聲
  隱居以求其志二句      楊以任
  邦君之妻一節        陳際泰
  好信不好學二句       陳際泰
  好直不好學二句       陳際泰
  惡紫之奪朱也二句      金 聲
  女安則爲之一節       徐方廣
  微子去之一章        夏允彛
  直道而事人四句       徐方廣
  直道而事人四句       凌義渠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  而誰與
  譚元春
  長㓜之節四句        陳子龍
  故舊無大故二句       陳際泰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      金 聲
  上失其道四句        陳際泰
  不知命一節         章世純
  不知命一節         陳子龍

  羣居終日  一節      陳際泰
  聖人難羣居者以其所習非也夫習不可不慎也羣居終日而所言所好如此能無及乎且夫人最患在以小人之實而託君子之名游談自肆徒黨相師而風俗壊禍端從矣吾於世之羣居終日者竊有以畏其不終也夫人各思立事要當自惜分隂安得廢而為閒曠之游夫人即有聚首亦當共乘時隙安得縱而為髙廣之論而彼固不然也收召好名之徒而士之有實者不至共為標榜之目而道之大體者不知終日所言非有及於義也幽僻之説僅為小慧之所流而彼且津津矣終日所行非有及於義也嵬瑣之行僅為小慧之所形而彼且沾沾矣夫衰亂之世瑕釁易生修謹言行猶慮有他也而彼顧爾耶盛明之朝是非尤辨綜核名實誠難自詭也而彼顧爾耶即萬一免也固已道薄於當年風頺於百代矣是以虚名方盛知幾之士已絶而不交禍變相尋先論之言至是而乃驗然則羣居終日者安可不慎也
  晉人清談互相標榜廢棄禮法小者災及其身大則禍延於世聖言深逺數百載以後學者流𡚁包括無遺作者胸中具有後世事跡用以闡發題藴言簡義閎蒼然之色淵然之光不可逼視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陳子龍
  無後世之名聖人之所憂也夫一時之名不必有也後世之名不可無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夫子若曰好名者人之恒情也故下士求名人亦不得以為躁但我恨其急一時之名而非千秋萬世之名耳若君子則知所以審處於此矣以為一時之名自我為之而其權在人茍我之聰明才力注乎名則有名而皆倚人以為重盛與衰我不得而知之此名而名者也千秋萬世之名自人為之而其權在我茍我之聰明才力注乎名未必有名而常修已以自立髙與下我將得而定之此名而實者也名而名者無之在於未没世之前君子豈可以徒疾乎名而實者無之在於既没世之後君子豈得而不疾乎人之生也有愛有憎故有幸而有名者有不幸而無名者至於身没之後與其人不相接則不可曰愛憎之所為也而寂寂者竟如斯則將何以自異於里巷之子耶人之生也有失勢有得勢故有幸而無名者又有不幸而有名者至於身没之後與其時不相及則又有非得勢失勢之可論矣而冺冺者遂如斯則又何以自别於草木之儔耶人之貴乎榮名者貴其有益生之樂也君子之貴榮名者貴其有不死之業也死而無聞則其死可悲矣死而可悲則其生更可悲矣是以君子抗節礪行惟恐不及耳人之以為没世之名者是我身後之計也君子以為没世之名者是我大生之事也死而無聞則其死不及憂矣死不及憂則其生大可憂矣是以君子趨事赴功惟日不足耳人但見君子之為人也譽之而不喜毀之而不懼以為君子之忘名也如此而不知有所其不忘也不大言以欺人不奇行以駭俗以為君子之逺名也如此而不知有所甚不逺也盖有大於此者而已有久於此者而已若夫營營於旦夕之間是求速盡者也好名者豈如是乎
  聖人不是教人求名起手提出在人在我已透疾字根源讀至死而無聞數語鞭辟痛快作者庶幾不負斯言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一節  陳子龍
  即二事而有今昔之殊此春秋之衰也夫史之闕文良史也有馬借人賢士大夫之事也春秋既衰而此風邈矣若曰風俗之變因乎時勢歲月之間先後異觀者亦已多矣若夫記言之臣後世之所考也當塗之子天下之所望也而不能參鏡列國之書廣揚諸侯之譽此二大事也而變可勝言哉吾聞周之盛時司典之官彚於王府君子之馬以徠賔士此王者之風也而吾不及見矣至於齊晉主盟赴告之策交於友邦車馬之富以恵失國此伯者之盛也而吾亦不及見矣若夫吾生之初伯國之業衰矣然同盟之邦不廢聘問執簡之士因得以詳稽其事焉而未詳者則闕而不書若所稱老聃南史倚相之流文章簡直尚可風也執政亦少鄙矣然境外之交固多賢者文辭之會或得以私致其情焉而有馬者則借人乘之若所見晏嬰子產叔向之徒言論綢繆亦可懐也當是之時史官有徴信之書而善惡易知士大夫有忼慨之情而交遊及逺數十年以來而天下之事漸異矣至於今者盟會之事既稀而諸侯之使不以情相告國安得有信史乎於是作史之人恣其胸臆以示博綜而失於誣矣豈如向者之史後世得以考其得失哉弱小之國益貧而世卿之貴大率以賄聞士安從所取資乎彼其鈞駟之家厚自封殖以相侈大而不假借矣豈如向者之馬儕輩得以通其有無哉嗟夫此固吾之所及見也而竟不可復得耶且夫國史之重也惟其慎而邪説之是非不得搖之士大夫之尊也惟其有徳於人而匹夫之權勢不得奪之今國史既不足信則放言横議之流皆思著書立説以自見堯舜為虐桀紂為仁而天下之禍在於文章矣士大夫既不好施則衺奇詭俠之士皆能輕財廣交以自立小者却贈大者借軀而天下之權將在布衣矣嗚呼此春秋將變之勢也感歎今音原其從來極其流𡚁以二者為大事雖非的義而風骨超邁紆餘卓SKchar自非襟抱過人沉酣古cq=646籍者不能作















  衆惡之  一節       徐方廣
  聖人論好惡而戒徇衆者焉盖察者所以用其好惡也奈何以衆而可廢乎且天下無不可以同人而惟好惡則必由已盖情發於中非真見而誠出之不可也今之好惡者多不免於因人而尤易於附衆不知衆人有衆人之好惡焉而我亦自有我之好惡焉使茍而同於衆是我遂無好惡也惟舉而試為察則我故自有好惡也察者不因衆而起信豈因衆而起疑獨彼所為瑕瑜失得之端亦必嘗親見之而後愛憎之意得緣而有所出不然則未知夫所曹好曹惡之為何事也既無意於徇衆豈有意於矯衆獨彼所為積毁積譽之實亦必嘗㣲得之而後妍媸之意始因而有所生不然則未知夫所受好受惡之為何本也故即衆人之惡自真吾惡衆人之惡自妄察則彼此皆真矣即衆人之好自確吾好衆人之好自浮察則人我皆確矣在君子毎虚中而無我而依聲傳響無闗自有之情不得不少參稽焉所以千萬人之中而一人之好惡自在也君子亦與斯民而同直而悠悠藉藉無與本心之用不得不更考核焉使誠人人能察而千萬人之好惡斯公也彼有漫相附和而了然無當於心者其亦自失其好惡而不知也與如此講必察方是虚中無我且見聖賢㣲細用心處行文苦思鑱刻而詞氣渾雅尢不可及原評










  辭達而已矣         張家玉
  原辭所由立為其不可廢者而已夫意之所至辭亦至焉達之所以足尚也又多乎哉今夫世變升降之故文章為之也古人之文可以為質而不可以為拙今人之文可以為多而不可以為是著論愈工而淳氣愈不可留撫兹繁薄不識立言者之何從始且不識尚口者之何所止也夫辭則何為者乎有先乎辭者而後辭處於不得已之勢夫辭也人望而尊之無如人見而喻之之為勝也有存乎辭者而後辭立於不能損之地夫辭也人誦而多之無如人惜而少之之為當也故辭之貴貴乎達而已矣辭之在心幾何耳及喉舌而數倍及篇章而又數倍然則増加之則何所治乎典訓之篇簡而嚴矣以為是風之隆而不獨風之隆也理明則知易知易則要得其不辨也有所以為辨也是亦可以無辨矣辭之全體具在耳善讀者得其數篇又善讀者得其數語然則觀摩之益何所賴乎爾雅之章約而盡矣以為是情之塞而不獨情之塞也道立則氣盡氣盡則指全其不析也有所以為析也即以是為至析矣然則謂辭之畧餘於意而辭之詳餘於才乎夫一言而盡所欲言與數言而不克明所必言其才之優與絀大可識矣好盡者之不欲為簡抑亦好盡者之不能為簡也我觀椎魯之士意識勿矜發言蒼涼而人多信之昔之辭人亦若是則已耳然則謂辭之捷全於質而辭之繁全於文乎夫紛然言之而引義不倫與洞然言之而罕譬而喻其辭之文不文大可見矣已甚者之求為可觀抑亦已甚者之將為可厭也我觀博贍之士菁華既竭漸就刋落而人必珍之古之辭人亦若是則已耳全吉士之養謹仁人之衷存天地之理見聖賢之心辭達而已乂多乎哉
  清㣲敏妙頗與陳章為近後二股精警明辨實能發人之所未發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  一節  錢 禧
  國家有無患之道以憂為辭者非也夫均安則國家長治矣傾且無有奚貧寡之足患哉夫子疾冉有以子孫憂為辭故責之曰謀人之事誠不可忘所患也患生於有欲則鄙瑣難以告人而計利者其害必鉅患生於無欲則訏謨可以垂訓而逺禍者其福必長求果為後世憂也即奈何不如丘所聞也昔者先王以天下之人民命有徳以天下之土田賫有功樹君公於國置大夫於家名位截然罔敢踰越至均也國下逮於家家上承於國恩義相接驩若一體至安也誰見為寡而患之見有寡即不均也不均患有甚於寡者誰見為貧而患之見有貧即不安也不安患有甚於貧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丘所聞於有國有家者如此盖嘗熟計而身處之王者善建不拔莫嚴乎定君臣之分使為之臣者覬覦絶而忠愛生聖人制治保邦莫大乎一上下之情使居其下者君父先而子孫後是故均則無貧而和矣和則無寡而安矣安則不獨無貧寡而直無傾矣國家之榮懐以和為極而均固所以開其始國家之歴年以無傾為極而安固所以厚其終是以我所聞患在此不在彼也由此言之先王封建之權出之至公故垂之永久人臣以道事君當詳明祖宗大法不可以僣踰之妄舉壊我典章古人持盈之道可以養心亦可以保世君子學古入官當敷求前哲格言不得以富强之私圖託為善後求也患其所不當患不患其所當患何不聞丘之所聞焉
  不煩經營而準平繩直從容安頓舉止大方






  蓋均無貧  三句      金 聲
  明憂所自無而當患者可審矣夫國家茍無所憂其亦可以止矣而必於均和安得之是以所患在此不在彼也今夫有國家者好生事而求多於人此意不過欲富非盡有傾覆之慮也乃或以傾為辭若余所聞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之説皆得而解之盖將為子孫計乃不各均是念非直厭處寡也亦以為一寡之後其貧匱之意即不可以終日而不知患寡之時并多寡之象亦盡生於人心且既為子孫計曽不各均是念豈誠不顧其安哉亦以為患寡之時其計不過不均其勢何遽不安而不知不均之後其中即有不和之意其既乃亦真有相傾之事有如國家各如其國家不以僭擬兼吞之欲生於君公卿長之地由是而國家各供其國家所謂靡然煩費之舉亦不出於截然至足之中盖天下事有定數則見其然者有定情則實不然者以國俯家以家仰國比量焉而均焉者未必無寡也此定數之見其然者也而以國用國以家用家斟酌焉而均焉者之尚有貧也此定情之必不然者也且是均焉者亦初無寡也彼其均焉則已和也物以兩忌而各域於所處君子之上下内外至相為用且合焉而見多情以相傷而自少其所植君子之失得出入既無可爭亦暢焉而無歉盖至是而有餘不足不必相取非其戛戛焉制於不得已而命於無可如何也其心安焉茍至是而强弱逺近有迹無心可以相為終身亦復可以相為世世也庶乎其或免於傾矣夫古今來國家亦有傾者傾非必其盡貧貧非必其盡寡也而若之何鰓鰓焉日求免寡免貧以為免傾計也且夫國家亦既安矣雖且寡寡亦不貧雖且貧貧亦不傾也而况乎其盈盈焉又已無貧無寡以至於兹也今而後真不患貧矣反患其不安以至於傾耳亦不患寡矣惟患其不均以致不和耳奈何實以厭貧之心而發為益寡之説乃假保傾之名以遂其不和之事貧寡則吾不知之彼所舉且日就傾敗之道也豈不悖哉
  曲折變化無迹可尋如雲隨風自然舒巻細翫其理脉之清引線之密又無一不極其至真化工之筆原評












  葢均無貧  三句      陳際泰
  觀均安之效而知不患貧寡之由也夫不患貧寡豈忘貧寡也哉亦以一均安自有以正其本而已矣且有國家者日有憂貧寡之心而終無却貧寡之術已不可以辭其所患矣而乃犯其不均不安之事以要之非徒不免目前貧寡之患又將旋生意外傾亡之禍焉雖欲長守今日其可得乎故吾重思之而知均安之道大也夫不均不安有其源生於患貧患寡之心日相侵削以為不堪之事勢必至於不和貧寡亦有其源生於不均不安之心日相嫌忌以尋不振之轍勢必至於自傾乃均則無貧矣不止於分雖富貧也而心有餘貪自止於分雖貧富也而心有餘適乃和則無寡矣不均則不和雖衆猶有憂也而病於自散能均則能和雖寡無憂也而足於無爭乃安則無傾矣君臣之間不安則雖富强也而枝全本撥識者常有旦夕之虞君臣之間既安則雖瘠弱也而隙杜神王敵國自銷窺伺之意然則貧寡不患而均安是患計非迂也君子上觀千世下觀千世閲其成敗之釁知其推致之由昔之為是言也非徒理道之言而無經寔之美覩其所以然而知其必然故其説通達治體循之而有其方吾之尊所聞也非徒浮游之慕而無綜核之思推其言之意參以心之宜即其説櫽括大端詳之而有其故夫人臣之義憂當先其大者國既傾亡不利不獨在君人臣之計憂當先其本者勢既均安所利不獨在無貧寡由此言之不患貧寡而患不均安非其無意於是也不均不安以為有大於貧寡者矣能均能安以為有過於不貧不寡者矣季氏可無知乎
  作此題者於均安和字而尚費打叠何暇涵詠盖字又何能通篇涵詠盖字於此見大士才力之雄原評



  天下有道  一章      侯峒曾
  聖人慨世變而深致意於有道焉盖道之行也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而又何所不畫然也哉孔子時不惟無明天子抑亦無專諸侯獨有大夫者日與其臣竊國而因以相竊耳故不得已因魯史定褒譏以自附於庶人之議然而其事變其心悲喟然歎曰吾安得有道之天下而一觀王化哉盖天下大柄禮樂與征伐二者而總恃有道以維持其間道非他天子出之諸侯以至庶人畫而守之者是己權不替故可大勢不分故可久持此長世雖萬世無敝可也而不虞無道者之轉相出也去天子最近者諸侯而其大夫能以冒上亡等之説逢君而首亂則逓而擬之何不至焉去天子最逺者陪臣而其大夫能以鬻權竊柄之術率屬而作俑則尤而效之又何誅焉既自諸侯而大夫而陪臣則亦自十世而五世而三世轉降轉逆亦佹得佹失有斷斷不爽者而大抵皆大夫之故也則皆無道之故也於斯時也庶民興清議出矣庶民誠非有詬誶之心而大勢已移則真是真非亦欲以空談維國是庶民誠不司議論之責而大權既散則匹夫匹婦若思以公道救人心向使天下而有道乎則禮樂征伐固自天子出矣政必不在大夫矣彼庶人者豈不能與結繩畫象之理靜守於無言而敢為議哉今乃知去勢家之操柄而即可還共主之威靈然欲扶廟廊之紀綱亦還藉於草茅之筆舌夫庶人者能折大夫之奸以歸柄於天子使天下而不終出於無道則其議焉可已使天下而終出於無道則其議尤不可以已也春秋之作真不得已也
  提出大夫為通章樞紐前後運旋都成一片却全是理勢之自然非串插家舞文伎倆故勢峻而節和雍雍然猶具先民氣體原評
  酌當年之世變為一篇之要領批卻導窽縱横如志


  祿之去公室  一節     徐孚逺
  聖人深論魯事而知專國者之不終也夫公室久衰大夫久强此三桓之盛也而夫子曰其後必㣲是盖有理耶抑勢耶且我觀三家之專魯魯君弗堪亦嘗深計以圖之而識者曰舍民數世不可以動至於昭哀之事而知果不可以動也果不可以動則其事將成也然事固有難料者更數世而公室依然向之專政者竟不知所往此後人之所深論而聖人固已前知之矣嘗試計之自襄公之時而魯作三軍祿去公室自此也而君子推其本則必曰宣公自此以下為五世自季友來歸而三家繼興政逮大夫自此也而君子論其志則必曰武子自此以下為四世公室之世進而益二示懲也君子以此戒其君若謂國柄不可假人大夫雖賢專制在下猶夫失之耳私家之世退而減二示勸也君子以此勵其臣若謂事君在乎盡節文子以後唯私是圖可正名為竊耳夫以私逼公不可下之勢也枝大披根不可久之計也然則三桓之子孫將無與魯代興哉而孔子曰其後浸㣲矣則何也盖嘗論其勢而知之以魯之褊小也裂而為三則不可以立國此與晉三卿之事異矣故三卿終分晉而三家不能也以三家之參耦也併而為一則又莫敢先動此與齊田常之事異矣故田常能取齊而三家不能也然則其在定哀之時能自立而其後㣲者何也定哀之時齊晉之卿皆未成為諸侯未成為諸侯故奬其同惡而保持之魯之君無如之何也定哀以後齊晉之卿皆已成為諸侯已成為諸侯故惡其無等而夷滅之三家亦無如之何也我觀諸史策自悼公之末而三家之事無聞焉未知其歸政於公耶委而出亡耶絶而無後耶盖不勞力而去之故曰㣲也此盖斷以人事而或且曰聖人之智過於蓍龜也
  知人論世鑿然有據盖自史記魯世家得之故有正嘉啓禎名手推闡經傳之文則天下不敢目時文為末技矣 通篇斷制不入口氣固非體而精論自屬不磨















  侍於君子有三愆  一節   金 聲
  從侍得愆兼得時言之妙於君子矣夫言不言俱有愆以中其間為之侍者亦難矣雖然以此得愆何幸也嘗謂學者莫患乎無愆也今與宵小常人處則終日無愆矣是故事賢友仁不惟是儀刑懾心𤯝誤相規也當其前即啟口耳正使無窮之伏愆立見能開我以檢察之門夫愆莫愆於應靜而躁應露而隱應明察而瞽中之肺腑之㣲不暇檢之語黙之際者脱不遇君子何由得此三者哉其人業不如已矣吾議論蜂起不顧其時反令驚吾氣壯寂黙無語莫測其藴反令欽我神逺惟吾口舌之啟閉不復問彼顔色之順逆反令改顔動色逡巡而就吾幅而不可得於君子之前也於是侍而愆隨之矣愆而三叢之矣侍者不知也逼君子而立陳君子不言也試自反而畢見啟助可以相長侍則有言必君子言及之可言也否則躁或者鑒是為吉人之寡而不言為慎也夫以言愆乃更有以不言愆者也虚心可以相質侍果不能無言一君子言及之隨言也否則隱或者乘緒論之遞及而直言無隱也乃顔色未見免愆於躁未免愆於瞽也忽應言忽不應言言不言惟君子之操縱闔闢而不敢自主持也謂惟此乃有主持耳吾惟伺君子之論次意向以為吾語黙之準而語黙悉當不然舍君子而何往不自由也徒侍以取愆也哉倐及倐不及倐言及而色不及躁隱瞽亦若君子之顛倒鼓弄而不闗自造也謂惟此可自省耳吾惟借言語之先後動靜以消我鄙吝之根而陶鑄已多不然侍君子而所望何極徒一言之約束也哉
  從侍於君子四字翻轉出一番新意正復題中所應有也此種最足益人神智原評




  隱居以求其志  二句    楊以任
  至善之學聖人追味其所以出處焉盖以其善善天下者吾志也隱居求之行義達之是何學歟今夫人各有志無所慕而為善無所畏而不為不善斯亦足以獨行矣然而天下之善不善無終窮也則吾身之善寧有底也吾又追味夫隱居行義之中有人焉盖以求其志而達其道云當其隱居也為善去惡之身有所求之矣是故所周旋者淡然家人之事正此淡漠相接也親親長長之天下宛入吾懐愛我者奬我以富貴也烏知丈夫之志哉體萬物於入孝出弟盖明發有懐以始之矣所醻錯者熙然小人之事正此熙攘與對也歌有成樂無知之古今愀然在目彼知我者娯我以貴不如賤富不如貧也烏盡丈夫之志之求哉推一介於千駟萬鍾盖天地神鬼以凛之矣由是天下有道可以行義於天下矣天下之善吾得而進之天下之不善吾得而退之其事為明良之符即天下無道亦必思行義於天下矣吾豈若使吾君為至善之君哉吾豈若使吾民為至善之民哉其事為否泰之轉然而天下之行者未必義也所以達者未必其道也三代以上義與天道相權三代而下義與人倫相守有必行之義矣完必行之義即完可達之道聖賢苐以無憾於其志有必不可行之義矣守不可行之義無傷可達之道聖賢要亦藏用於所求吾由善善惡惡者進而追味焉有是哉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也夫非至善之學歟
  扼要在求志二股平淡中精深廣大道字體用畢該故後來只須達之而足也行義兼窮達兩層義乃完備作者得肩隨陳章賴有此等合作





  邦君之妻  一節      陳際泰
  統觀邦君之妻而抑揚之義備矣夫一邦君之妻也自尊則與天下共尊矣自卑則與天下共卑矣此固教之所存乎且名者聖人之所以貞物也而尤莫嚴於君夫人盖匹庶之配㣲而王后之分尊則邦君之妻固聖人之所致謹已焉夫邦君之妻所係非細故也輕之則匹后配嫡亦可虞也恣之則女徳婦怨致足懼也是故君子慎於二者之難也夫名足以指實也久矣予之以夫人之名則借資於扶鈞體於夫使邦君於妻有假家之慶焉而不敢輕予之以小童之名則謙居於幼勉託於純使邦君之妻有攸遂之戒焉而不敢恣此一稱也諸福之原王化之本皆基之抑此一稱也逺近之志詳略之文皆應之矣何也君以為夫人則由内及外莫敢或以為非夫人也一曰君夫人二曰君夫人義係之乎君也與天下同之者也夫人自以為小則由同而異莫敢自以為非小也一則曰小再則曰小義不敢全之乎君也與天下共之者也夫妻者求助之本也而邦君之妻者尤求助之本之大者也有所不敢輕而匹耦可杜也卑其身則失位賤其父則無本吾知免矣有所不敢恣而淫䙝可閑也情欲之感介之於儀容宴安之私形之於動靜吾知免矣甚矣邦君之妻之不可以茍也守溪作逐句實疏周萊峰變調為之氣息疎暢此又於所以稱名之義發出精藴章法變而整筆力堅以鋭可謂自開新境








  好信不好學  二句     陳際泰
  信而不至於賊者好學之由也夫信非以為賊也而不學則必至乎此矣學固可無好與且夫信者千乘不以易一言豈不亦天下之至貴哉然君子不恃信而恃學以為好信猶未盡天下之美也盖好信之人指事命物期於成其言惟學所以導當抑好信之人膠本折末硜以固其意惟學所以和理不然吾懼其為蔽也則賊矣小信者大詐之端譎者將托圓融以相勝小信者大信之賊不譎者已坐不肖以為名信有所必伸而所伸者涉於名義之途夫物之輕者誠不足以格吾信使分屬君親亦謂吾有成言必欲自復乎古今以大義徇信予之惡名而不辭者往往有然彼信則成矣而人賊矣君子所以益重乎經術之士也信有所必履而所履者闗乎身命之事夫信之重者誠不敢復顧其私使要在尋常亦謂士重然諾不能自移乎古今以小信隕身至其顛越而不悔者往往有然信則踐矣而已則賊矣君子所以深貴乎明理之儒也是故世有懐利之人自詭於信以犯其險危即一瞑而萬世不視然不學者或以為烈而弔之學者或以為賊而輕之何者害義傷教誠當禁絶其源而不可開世有硜硜之士自恃於信以要其不食令後世而吾心可知然不學者或憫其志而哀之學者或目為賊而貶之何者虧國損身誠當斥逺其名而使為戒然則好信固未盡天下之美也詩書以明之朋友以極之則信非所信而不知變斯庶幾可免也夫中後四股暗用四事立論是一篇春秋定天下之邪正解原評
  熟於古今事故故隨其所見迅筆而出皆足以肖題之情他人窮探力索恒患意不稱物實由讀書未貫串也



  好直不好學  二句     陳際泰
  好直有其蔽者非好直之過也夫好直有蔽則將禁天下使不直乎惟不好學以通之絞乃不免耳且直者生人之理而三代之所行人得之而是非不能自枉好直者所以不絶耳然學者為之未嘗不直而常有有餘之地使物得而託焉不學者為之苐行其直而常有過激之持使物莫得而安焉故直誠可取而絞不可居也直誠自全而學不可已也直非可一槩而施也酌於分與理之間有宜徑情而遂者焉有宜隱忍而全者焉此其權衡之審惟學有以酌其宜故天性卞急者戒於忽理而世有父子相證骨肉之地絶無回䕶之方君子以是操之為已蹙矣直非可一徃而發也規於説與從之際有言之而人可為受者焉有言之而已可為功者焉此其和厚之風惟學有以美其養故天資孤峭者矯以優容而世有引繩批根者攻摘之時絶無婉徐之意君子以是持之為太廹矣盖直者不能容人者也人不幸而有過方思改圖而此已迸急相繩使人束縛不能以自解既學之後而乃笑其前事之已非耳直者併不能容已者也人不幸而相遭方求少緩而彼已展轉不得使毫髮而不能以自寛既學之餘而乃愧其用心之過窄耳世人茍以此直相師天下已無和平之福世人茍以此直為戒天下又無忠梗之風夫惟知直本無𡚁不學者之自𡚁也則好學固所謂兼懐而兩有之道也夫文足以達難顯之情絞字分明如畫








  惡紫之奪朱也  二句    金 聲
  聲色之害正也聖人有惡焉夫色之有紫聲之有鄭不能不行於天地之間而其悦人則朱與雅弗能勝也烏能以勿惡哉嘗論賁之白也聲之希也此上古之人心也有垂裳解慍之聖人起焉而以洗乾坤之陋則有章采通萬物之和則有鼓吹也而天下亦自此嘖嘖多故矣色有朱也而紫亦並用樂惟雅也而鄭亦有聲君子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變則奇正新故之相生亦可以一視於太虚而不必低昻而無如其相克也順天地之撰而存隂陽之理則純雜清濁之分致或可以並行不悖而不必深苛而又無如其倒置也色有方而離明之奪目者甚矣乃見紫而朱無色也非朱習而紫乍非朱常而紫異淡不勝濃若性生焉此一紫也奪之始冠裳之飾莫之厭也浸假而奪之搢紳組綬矣浸假而奪之冕藻黼黻矣服奇志淫而天地正大之章反莫能争也豈非不平之事哉音有節而和平之感人者深矣乃見鄭聲而雅倦聽也非鄭今而雅古非鄭細而雅鉅莊不勝淫若難强焉此一聲也亂之始里巷之人不能辨也浸假而亂之宫閫燕室矣浸假而亂之清廟明堂矣靡音忘倦而天地正大之聲反未有以加也豈非傷心之故哉五徳之運當王者貴則我周所尚雖夏𤣥商白僅能乞一綫於杞宋而不謂無方之絢爛乃能操其勝於本朝服色之上一代之樂功徳所存則善美之故雖帝升王降亦終無以剖其優劣而不謂小國之澆風乃大鳴其豫於王跡板蕩之餘視聽之官不思孰肯反而尋其所自始目眩耳聾而忻厭定情於其間鄭紫所以錮聰明之用也音容之理無常孰肯細而念其所當正破度敗律而貞邪易位於其中鄭紫所以壊禮樂之噐也可勿惡哉
  奪字亂字逐層披剝自㣲而鉅自下而上至於世道移人心壊而惡字踴躍於行間矣高談閎議磊落激昻題中更無可闢之境
  女安則爲之  一節     徐方廣
  無君子之心則短喪可為矣盖短喪非人所不為者也人所不安者也安之而又孰禁其為乎嘗觀先王非能以天下必仁人必孝子也而斷然必以三年喪而不顧者盖大有所恃也恃夫天下之人將有惴惴然無以自立之憂進而求其説於先王而先王與之以三年喪也予乎食稻衣錦而女安之矣女而為之吾猶望女以不為也女而安之吾無望女以不為也今吾即使女必以三年何益於女死者何益於天下萬世之為三年喪者女即必不以三年何與於女死者何與於天下萬世之不為期年喪者女善為之而已女豈徒以是為先王之制故不可卒變也使其如此當亦不待今日而廢為期年試觀居喪者何以食不甘樂不樂居處不安也問之君子君子不知意先王之所恃以為三年喪者其在斯乎縱令更數十百年之後吾知予之説於天下已矣予而不為無當為者予曰可為即亦無不可為者安得儼然憂伏之日絶無遺憾如是安得霜露慘凄之日極意好美如是為期之喪洵矣非人之所能為也噫吾由是而知縱有大無道之事不能勝天下之安之者矣思徑清徹字字入人心脾可以覺愚砭頑其筆峭削秀異於金陳章羅而外又開出一境亦可謂能自䜿立者










  微子去之  一章      夏允彛
  聖人有感於殷臣而發其不忍之㣲焉夫㣲箕比干何益於殷哉而子以為仁盖感於不忍之極思也且天為斯世而生聖賢則用世其本懐也而或處無用之世於是一往深情既屈折而難伸又徘徊而不已遂至計彌迂事彌慘而衷亦彌曲顧亦非聖賢不足以知之矣在昔殷之末有三人焉曰㣲子箕子比干而一去一奴一死夫茫茫殷土去將何之假為宗祀地也不有武庚之嫡系存乎而且曰以奴諌耳父師不畏况乃囚伍端言不入况乃徉狂至於繼以死諌是又徒斃其身而重君過也然則此三人者乃世所謂大愚矣孔子曰嗟乎乃其所以為仁乎惟宗臣之苦衷難已故雖事不如意猶甘心而為無益之謀惟志士之直節難回故當計無復之遂激憤而成痛心之事即如處殷之時而非有大不忍者乎則濁世自可以浮沉驕君亦易於將順即不然而南海北海俱得以肆志焉而三人固非其情也情至則憂憂至則憤拯溺之志既殷呼天之路又絶宗社之痛固無可解精忠之氣更不可遏此際此情真有耳不忍聞目不忍睹而身不忍與之周旋者坐視不忍幾欲迯於宇宙之外共事不忍遂自匿於奴𨽻之流生存不忍因下避於重泉之隔彼其一去一奴一死豈不知於殷無濟哉惟知其無濟而不忍不去不忍不奴不忍不死乃所以為仁耳故曰殷有三仁焉噫此不止為三仁論定也滔滔皆是而栖栖不已孔子之所感㣲也故記者於㣲子之篇而歴叙轍環之事
  言三仁而言悟主言圖存皆迂儒也此仁字當與求仁得仁同看總之全其心之不忍而已彛仲此作先輩亦未見及此原評
  幾社之文多務怪奇矜藻思用此為西江所詆排惟陳夏二稿時有清古雄直永不刋滅之作良由至性所鬰精光不能自掩

  直道而事人  四句     徐方廣
  推世道之同然古人所以無可去也夫皆醜直皆好枉古人必以其道矣行將焉入乎且凡人效職一官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其位固不在乎去就之際而在乎順逆之幾茍自諒其幾之無可轉則雖困阨甘之而無徒不遑寧處為矣何者天下滔滔皆是耳昔予之為士師也懼骫法狥情而無當於官也乃盡瘁事國而又無當於君大夫也夫是以三黜而未巳豈非以能直道而不能枉之故乎今使予一旦去父母之邦而予猶是予乎人猶是人也予猶不免於事人也將為直道乎為枉道乎有如曰守吾之故而無變則人之所嚮而不能阿意以從之吾之所執而不能規便以逢之欲其宛轉而無牾世未必有此容之之地也國有官守而必得於其官國有言責而必得於其言欲其委任而無掣世未必有此獨治之邦也技之拙也能已見於魯矣無可合之具而為作合之謀則予也於是乎愚遇之疎也兆已見於前矣知不合之端而復多其不合之投則予也於是乎憊非去而事人也殆往而三黜耳不然不直道而枉道也予雖未嘗身試之亦能懸揣之既以忤見斥必以詭相收即此邦之人其可也而忍言去也予所為寧以三黜之士師終焉耳吁恵之道未能通乎魯國之外而逆知其無可事此所以為輕世而肆志也魯之人日在恵調娯之中而不使之不我黜此所以為降辱而中慮也正而婉遜而不阿其真柳下恵之風乎
  以幽雋之筆寫和易之致聲音色貌無不曲肖 題雖直道枉道並列實則道可直不可枉只答或人以不必去耳前二句重發後二句輕還尤為斟酌得宜





  直道而事人  四句     凌義渠
  古人婉商去就而以直自信焉夫道可直不可枉也身可黜亦可三也誰為愛吾直者乎古人慮之審矣想其謝或人者曰遇合之難也夫人而計之矣獨歴我以炎寂之味而覺其便有不覺其迂者似難以去就論也子之愛吾至矣夫我亦何樂受此落落之名但人情之所共托者不欲多為婉轉而人遂以直當之也抑意中之所未安者不免過求其是而人適以枉遇之也直則直耳而逢時若此亦自諒其事人之未工矣夫徒守此樸拙之面目以供酬對不肖也即强樸拙者而綴以風華愈不肖也我未嘗暫改其初服人何從頓易其是非世於我其謂之何枉則枉耳而揣合至此亦既謂事人之有道矣夫將飾一不情之面目以快獨對未善也抑工此不情者而轉以共對當無不善也我既忍盡揉其本來人安得復執其既往世於我又謂之何其黜也不以課吏治而以責世情嘗思夫手足不能自運胸臆不得自展此際之作合亦甚難夫既知其難而進退之意味可歴歴想也世固有懸車而待者乎我殆將往矣其去也不以志悁懟而以規進取嘗思夫風性以漸而柔世故有時而熟此際之揣摩原自易夫肯為其易而閒官之浮議可稍稍息也魯固有轉而拂拭者乎我殆將仕矣盖為直為枉似各有道焉而不相為用人安得槩而徇之他邦與故國實惟此一道焉而不謀共同吾固將習而安之已矣亦終守此父母之邦藉以優游而已風神婉妙似正似諧和處亦見介處亦見原評詩人之優柔騷人之清深兼而有之合之歸徐二作可稱三絶





  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  而誰與
  譚元春
  以聖人為辟人而辟人非聖人矣夫聖人何嘗辟人惟有與人耳即引人以相從者又可稱辟乎哉且聖人之挽隱士必挽之以共相與隱士之譏聖人多譏之以不肯辟而桀溺之言尤有異焉自以為絶人而逃世離羣而索居一丘一壑之外非吾與矣而因見夫車殆馬煩者之似有擇也遂以辟人目之而因見夫風塵追逐者之似將倦也則以從已導之耰而不輟明示以辟世者如此光景耳夫所耦耕之土非世乎所問津之處非世乎此固不必言而試問其終日所與者長沮也是亦一人也萬一子路忻然而從焉則所與者子路也是又一也心不能忘情於世人而勢必至亂羣於鳥獸鳥可羣耶獸可羣耶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耶一往一來一出一入隨所在而輒逢隨所逢而輒對即如今日者車中有由途中有沮溺人問之人答之人述之人聽之不知者以為無情之丘壑深知者即以為有情之宇宙而誰辟而辟誰哉夫以子所最愛之人而謂其辟子所相與愛人之子路而謂其從辟人師弟之不見信於隱者隱者之不通曉乎人情莫此為甚矣故所遇之隱者不一譏者不一而竟未有發其憮然如今日者也若夫痛癢之相闗欲辟終不忍辟人我之無分辟人祗以自辟則沮溺之淺人又何足以知之
  作者論詩惟取靈雋雖異俗徑而家數則小其所為文亦然原評謂其不能持論雖窮工極巧往往入於僻陋不由康莊必入鼠穴學之者不可不慎其説最為知要





  長㓜之節  四句      陳子龍
  隱士有不廢之節賢者明難廢之義夫君子之吿人也乘其所明而入君臣之義可廢乎抑何其躬行於家也且聖人之明義也因乎人之所不安而成乎人之所甚安始乎至近而卒乎至逺惟其不安於近也乃其能甚安於逺也而人始不敢曰舉其一而外者我有所不知也夫不仕無義安歸乎歸於不可廢也丈人未嘗登君之朝我則嘗入丈人之室矣入其家胡然秩秩爾以此知非無意經世者也務為馴謹之行草野而有儒者之風夫亦知所本矣觀其儀容胡然雍雍爾以此知非自外名教者也立身中庸之間子弟而敦長老之習夫亦知所學矣豈非以長㓜之節不可廢哉雖然嚴而不可踰者節也廣而莫可逃者義也節歸長㓜義則君臣夫君臣亦大矣世有求之聖人不以為諂而獨不許其廢以為吾有以推之也今有人未嘗不明其類而或異焉我求其故而不得矣君臣之義亦廣矣世有怨之聖人不以為罪而獨不許其廢以為吾有所素由也今有人已力行見其效而獨去焉我思其心而不測矣茍出而圖吾君也即家庭之所為而有餘與其為善於家也夫寧為善於國若斯人之不出其謂之何能起而懐此都也則父兄之所教為有素其為長㓜也父則亦將為君也臣若斯人之偏舉不可解矣夫節也義也不敢與不忍之心一而已禮踰於難犯而儀謹於易侵行遺於當世而情深於一家未之有也其何以長有此長㓜哉假令丈人之家少凌長小加大則丈人猶將惡之使推而至於君臣之間即當世之賢人君子皆以為弗及也意無殊絶頓宕雍容前後迴抱數虚字神情俱出





  故舊無大故  二句     陳際泰
  輕棄故舊於義儉矣夫故舊之來也非一日矣小故而輒棄之豈不人人自危乎且一介之士必有密友故親親大臣之外又有故舊焉故舊與新進相為重輕者也籲俊日益用事則故舊為無權而故舊與國家相為終始者也社稷所共存亡則故舊為可恃由此言之故舊而可棄乎故舊非有大故而可棄乎故舊而逺言之是祖宗披墾草萊所共勞苦者也帶礪之盟天府藏之矣亦望其子孫世有之奈何所坐㣲淺輒相翦除乎社稷之子或在畎畆誠有所不可知顧保而全之有以崇徳象賢終在為其上者耳故舊而近言之是㣲時徴逐里巷所共憂虞者也天日之誓神明鑒之矣亦望其腹心久托之奈何一犯睚眦遂至中乖乎慕用之誠卒相暴棄誠有所難期顧曲而宥之母使凶終隙末終望有其權者耳盖故舊之人日益其風氣之古其脂韋逢合誠有不若後進之工而運移勢謝地既奪之且故舊之人自恃其夙昔之恩其脫畧禁防誠有以來指摘之口而隙開事會讒亦勝之所賴上之人之保持之者夫豈㣲哉大故而曲貰之固傷國威小故而剪棄之亦傷國體故孺子於故舊之誼不宜儉也
  説來曲折尋之意味深長 元子啟宇豈即有祖宗披墾草萊之人即徴逐里巷亦非當日情事然其波瀾自佳原評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      金 聲
  上不敢輕勞其民所以善勞其民也夫信其民而後可以惟吾之勞而莫吾疑也君子之為其民也豈必急急以勞為事乎嘗謂民亦勞止上之人康之息之而已烏有勞其民而以為治哉勞之者必有不獲已於此也其勞之故勞之之心凡皆以為民也惟其然而天下後世之勞其民者因以輕矣調和之道周旋之術在拂民自便者反百方開釋以自盖其毒而大功不謀衆大徳不和俗此真心為民者反毅然直行而不顧其安君子曰民不自知勞上代驅之使勞此其事本非上一人任矣與人共其事則必與其人共商之未有代謀而可以獨斷者也利害明而後人心不貳此非信無由也上即驅民勞亦必民躬自勞此其間已非上之力所能及矣使人為其事則必使其人樂就之未有交淺而强相勸以不堪者也情志通而後甘苦同命此非信莫先也國家之權其可以不必勞其民有益其民者下所嗷嗷以待即上所皇皇未竟也豈遂無可致力哉君子正未始一日有勞民之心也惟其寛民力惜民財勤懇無已之情相感於平昔而一旦有故百姓雖不便皆曉然有以諒其心之無他牧民之道其所以佚民必迂出於勞民者效猶待於異日苦已著於目前也豈遂可以喻此愚民哉君子初不必解説於民而責以逺見也但使饑民饑寒民寒展轉軫念之處入人於肺腸而偶有騷動愚民即無識己確然有以知其君之為我是故當其信民之日循循乎其若有所畏也醇醇乎其無以加於民也甚不若速近功者之朝至而夕命破此可守成不可樂始之民以獨行其志也及其勞民之日翩翩然其不介以孚也熙熙然其呼之而立應也又何必如速近功者之朝至而夕令或借令必行禁必止之勢以自助其所不及也而後服君子之重而後見君子之用若為人而使謂厲已殆矣為民之心而反受一厲民之名拙矣步步從勞字逆追出信字理勢曲盡情亦感人原評而後二字順寫則易平易直逆追則愈曲愈深健筆盤空尤當玩其細意熨貼處














  上失其道  四句      陳際泰
  大賢蹙於失道之民故戒有得情之喜焉夫失道民散犯法所自來矣得情而喜豈仁人之心哉曽子告陽膚曰子為士師吾不過責子以難為之事也移而易之此教化之由而非傷肌膚之效自傷卑賤不得致此顧吾心所得盡者願有以易乎俗吏之為之也何也民之犯法也求之必有其情民情之來也漸之亦有其端盖自先王之治民也有耕牧以厚之使生其贍足之樂而蓄其敦龎之原有教化以柔之使養其廉恥之心而長其恩愛之義故其時風俗醇美獄訟衰息乃今無復是矣明王不作耕戰迭興一切致民之具蕩然無餘而諸所謂相繫之風囂然盡喪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然則俗之習非日乆而民之扞罔時聞亦何怪其然也哉此亦在上者之過也夫廹於不得已此犯法一情也其可哀矜者猶小䧟於不自知此犯法又一情也其可哀矜者獨深何者彼民不幸不生成康之世而愚昧既愆故民不幸不遊樂利之休而桁楊相望為士師者索而得其情因索而得其致情之情即不得虧主之法而曲宥之亦何心蔽民之罪而自功之也哉盖士師之所得為者上不能與道致治導迎善氣以洗餘風下不能枉法徇情捐棄科條以甦元元獨此求生不得致死不忍之心蹙然惻然以明仁人君子之用情而已矣夫求已之安而至利人之死君子既有所不為致之者非民之罪而䧟之者非今之君君子又無所歸咎然則哀矜勿喜士師之所得為如是而已嗟夫人命至重鬼神難欺清議莫逃㝠謫尤重為士師者以獄為寄者也可不戒哉可不懼哉
  此題來脈甚大而結束甚小作者一下筆便已覷破篇中層喚士師更無一尚徳緩刑套語原評



  不知命  一節       章世純
  有所以為君子者而達天要矣夫所貴君子者其自守定矣然非知命之後何以幾此乎且君子之學盡其人之所可為而已彼天之所為吾何與焉然必知其在天者而後可斷於人事之途吾觀古之君子以已之所為與天道相為推移此知命之固然後而奉之之道也亦以已之所為與天道相為損益此知命所由然先而不違之道也惟不知命者或視人事太重則數之所定皆謂人力所得為或視人事太輕則道不自盡而於已無復可恃如是而俟命之學不可以責焉矣可以得而將捷收之不可以得而且逆奪之爭造物之所不與必忍人世之所難甘行險徼倖必是人矣造命之學尤不可以望焉矣應得之福而反或左之非分之禍而適或逢之造天下之奇趨必獲天下之奇窮從逆以凶必是人矣盖天下惟是非之所在利害之説常往爭之何知是義害則去耳何知非義利則從耳此由不知天之有命與人道分者也然則雖有聖賢之術不足以實其見矣天下惟是非之所在利害之事亦往附之見可利則詭以遇焉見可害則詭以脱焉此由不知天之有命與人道合者也然則雖有强力之操不足以鎮其卒矣如是而欲為君子其道何由哉是以守已之士洞觀造物之消息而嘗以其事往而從天盖知命而天之事始勝矣既知造化之消息因以已之事反而還已盖知命而人之事亦復勝矣夫知命之闗於人固不重哉後之人亦有為知命之説者矣而遂廢其人事而任之夫任之而人道安在乎棄命者無主恃命太重者無志此兩者亦皆譏耳
  義廣而深詞約而盡粗穢悉除但存精氣




  不知命  一節       陳子龍
  知命之不可强所以堅君子之心也夫人欲為君子而不知命則疑畏兼至矣是以貴於達天之學耳且夫人所遇之境不能遁於天之外而今人勢去則以為已之拙時乘則以為已之巧此其大惑者一也人所行之事天無所與其間而今人謂直遂多以遇禍規避毎以䝉福此其大惑者二也如是則何恃而泰然為君子哉盖是非者君子與小人分焉者也而禍福者君子與小人共焉者也自世之人不察或狃於廸吉之説以為修徳者必有崇髙之位澤厚者必流子孫之祥如是雖當為善之時方忻忻然重有所望君子豈若是哉而况乎其不可問也或狃於道消之會以為嚴氣正性多亢節之虞植節顯名有淪濡之患如是雖當為善之時方惴惴然大有所憂君子豈若是哉而况乎其未可知也凡此皆不知命之故耳盖天下之患不勝防故聖人履順違逆之㫖與小人趨利避害之心相似而實有相反名教之寄不可屈故天道報施靡常之事與賢人見義必赴之道相背而適以相成且夫論命之所由然則有莫能易者存焉而聰明之士遂有為先覺之説者大固有一定而細亦有一定則人無可自勉矣夫彼既莫能易我何用詳其莫易乎但通其大畧而知其不必憂也我自為君子而已論命之所以然則有至不通者存焉而放達之流遂有為任運之説者惡固不可為而善亦不必為則人無所用心矣夫彼雖至不通我安可同其不通乎但識其無據而知其不足論也我自為君子而已茍非知命幾何而可以自决哉夫命者英人志士之所厭而不道者也然惟知之而後可以棄而事我之所為耳天方富淫而善人無祿究為有激之論而造化卒本於無心既有令名而復求壽考豈非難兼之期而死生當置之度外此所以為君子也
  雲間江右徑涂各别而此篇明快刻著頗類陳大士筆意盖理本無二而浸潤於古籍亦同故轍迹有時而合也命字專指死生禍福不夾入造命較章作更有把握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卷六目錄
  中庸
  天命之謂性一節       楊廷麟
  天地之大也二句       艾南英
  射有似乎君子一節      黄淳耀
  鬼神之為徳一章       黃淳耀
  體物而不可遺        陳際泰
  舜其大孝也與一章      金 聲
  追王大王王季        章世純
  父為大夫八句        徐方廣
  宗廟之禮二句        夏允彛
  文武之政二句        羅萬藻
  文武之政二句        陳際泰
  五者天下之達徳也      陳際泰
  修身也三句         金 聲
  修身則道立         章世純
  尊賢則不惑         陳際泰
  齊明盛服三句        陳子龍
  時使薄斂二句        王紹美
  日省月試三句        陳子龍
  行前定則不疚        章世純
  獲乎上有道三句       陳際泰
  誠之者人之道也       章世純
  博學之四句         陳際泰
  能盡人之性二句       陳子龍
  至誠之道二句        馬世奇
  必有禎祥          錢 禧
  動乎四體          陳際泰
  道並行而不相悖       譚元春


  天命之謂性  一節     楊廷麟
  中庸明性道教之原以正天下之為學也葢學必正其所自後可以不惑以性歸天以道歸性以教歸道中庸之統可與萬世共守之矣子思繼孔子之傳而作中庸以埀世立教其大義在於明道而大原本於知性以知天乃於首章發其㫖曰學術之淆亂折於中百家之異同息於一使人見性則邪説不敢行也使人體道則偽學不敢混也使人尊教則異端不敢侵也今夫性之説始於降衷自人以氣質言性善惡雜糅而性㡬為天下晦夫萬物之原出於天天在人之先性在氣之先生物者隂陽之氣命物者太極之理茍知其一本於天命則知性者神明之初體天命善不命惡命聖不命愚而性於是得其正道之傳始於允執自人以虛無言道是非殊方而道㡬為天下裂夫三才之中人為尊天未生人道在命始天既生人道在性初性具於心而兼動静之理道統乎事而備剛柔之義苟知其一本於率性則知道者人性之自然性本健而率之以易性本順而率之以簡而道於是得其正教之統原於物則自家異尚人異學各立一教道術分岐而教始為天下病夫萬民之覺開於聖代天則欲繼天之功盡性則欲極性之量憂一時之不悟立政以教一時憂萬世之不明著書以教萬世茍知其一歸於修道則知教者大中不易之矩一人明道則教化興天下尊道則風俗一而教於是得其正知性之所謂人當思所以合天知道之所謂人當思所以復性知教之所謂人當思所以盡道能體道則能見性能見性則能逹天能達天則能至命堯舜湯武以之為君文王周公以之為臣孔子以之為師吾亦願詳著其説以明教使後世求道者有所折𠂻焉
  多讀儒先之書而條貫出之故詞無枝葉豈有擇焉不精語焉不詳之憾


  天地之大也  二句     艾南英
  以道觀天地而有所不盡者焉葢天地大矣而不能釋人之憾則謂之盡道可乎且斯道之初渾渾淪淪馮翼昭明之故靡可得而原也兩儀分而天地位功化於是大矣則聖人之所不能盡者宜莫如天地天地之大也宜若無可憾者然而天地道所生也一受其形而成虧起二五於是乎雜糅而不齊也人從其中迎而受焉一動於機而震盪生運化於是乎愆伏而多疵也人從其中被而食焉是何也神化本無方而形氣則有礙也天地所以不免於憾也然是隂陽之偶錯非太極之有虧也道所以不與天地同歸於憾也葢自分清分濁以後而理具而有氣氣而後有質質之定也雖以聖人修道之教不能强顓䝉以必喻而道之立於繼善初者固無智愚一也夫天地予其質者也人猶有㡬微之觖望矣自生二生三以來而物生而有象象而後有數數之定也雖以聖人正已之身不能逃素位之自然而道之𡨋於命運先者固無通塞一也夫天地予其數者也人猶有㡬微之抱歉矣政治之乖也而咎徵之恒亦與之俱應矣茫茫宇宙旣虐之以人事復苦之以天行天地何無主而聽人之轉移乎葢道既形而為天地則天地亦與人同其郛郭而不能禁其志氣之交動也禍變之興也而妖孽之象或為之先兆矣哀哀下民不與以長治之休更巧成其塗炭之㑹天地何有主而顧成其厄運乎葢道既散而為天地則天地亦與人同其平陂而不禁其治亂之循環也總之天地無心而成化無心則其功踈故盛徳大業之施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聖人有心而無為有心則其功宻故中和位育之極參三才而能與天地同用然則天地僅與聖人分道之一察而尸道之一事道眞大矣哉
  江西五家每遇一題必思其所以然之理胸中實有所見然後以文達之故有醇有駁而必有以異於衆人觀此等文尤顯然可得其思路所入
  射有似乎君子  一節    黄淳耀
  申言君子之正已於射得其似焉夫君子之反求終身焉而已以夫子之論射觀之即以為論君子可中庸論道之費而約之於身以為知命者聖人也俟命者君子也聖人之於身無所不盡故優游泮渙之意多君子之於身無所不求故戰兢惕厲之心宻茍以為推理直前而其不可為者聽之而已猶非君子所以自得之本也夫萬物之動吉一而凶悔吝三則雖君子所處亦無盡如吾意之時而其可以自必者事前之懐不喪於事後而已且人之遇富貴少而貧賤夷狄患難多則雖天命所予亦無獨豐聖賢之理而其可以自信者寡過之身常視之如多過而已昔者夫子觀射而歎其㫖深逺也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斯言也論射非論君子也而吾即射之似君子者思焉正之設也賔射有之也爼豆在前長幼在列徳行之善否於是乎觀故天下有不善射之人無不欲中之人誠欲中也其求諸志正體直者久矣如是而失焉吾亦可以免矣而必熟復焉思所以矯乎其前鵠之設也大射有之也天子備官諸侯時㑹祭祀之與否於是乎擇故天下有不矜得之人無不慮失之人誠慮失也其求諸心平體直者早矣如是而失焉吾亦可以止矣而必究圖焉思所以慮乎其後何怨耶何尤耶則甚矣射之似君子也而君子之似射從可識矣夫忠臣孝子遭時不幸而無㡬微慚負於心其視射者之扞格於心手失同而所以失不同也然君子終不敢歸過於尊親如大易之所繫文明正志皆責躬而他無所憾耳志士仁人處世齟齬而無一事罪累於已其視射者之不勝而揚觶失同而所為失不同也然君子亦不敢厚誣乎天下如詩人之所咏儀一心結皆世亂而不改其度耳是則貧賤而無隕穫之患者富貴而亦無充詘之心患難而不失其常者夷狄而亦勿之有茍矣鳴呼君子之身其子臣弟友之道之所凝而日進於高逺者歟
  射者之反求失在已者也君子之反求不必已之有失惟行有不得皆反求諸已此正已不求不怨不尤之實功也文於射者君子用心致力處見得分明故語皆諦當末幅尤寫得聖賢心事出












  鬼神之為徳  一章     黄淳耀
  中庸合顯微以明道而本其説於誠焉夫鬼神者先王所以設教而微顯合焉者也鬼神無往而不寓則天下無徃而非誠與今夫道之妙費隱盡之矣費隱之說顯微盡之矣㣲之根極於喜怒哀樂之原顯之條貫於三重九經之大其為精氣通行而義理昭著也豈顧問哉雖然此析顯㣲而言之也合顯微而言之則莫如鬼神昔者夫子常繫易明神道矣常定禮詳祭義矣一旦覽天地之精微究百王之制作喟然歎焉以鬼神為盛云爾以鬼神為盛盛於其徳云爾夫君子之庸徳不勝舉也而求之於所不見所不聞則已躐鬼神之徳至不可知也而欲視所不見聽所不聞不已過與然而鬼神非他即此能視能聽之物是已太虚不能無氣氣至而物生神體之也氣不能不散為太虚氣散而物藏鬼體之也古者聖人饗帝孝子饗親率天下以駿奔於壇壝郊廟之間意亦有權道與而不知天下之人乆矣隂驅潜率於鬼神而莫之知也盡物盡志愛慤之思也報氣報魄隂幽之義也亭毒寥邈知此者智也恍惚呈露事此者仁也向使無鬼神則無禮樂無禮樂則無王道無王道則亦無天下之人也抑之詩可繹已彼自威儀政令之間以及話言臧否之際其所企者聖人之庸言庸行而非馳思乎髙遠之境者也忽而曰神之假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豈非窮理盡性妙達氣機之言耶㣲矣哉鬼神顯矣哉鬼神之不可揜乎觀天察地而鬼神在焉世莫敢以天地為無有則安得以鬼神為無有乎尊祖敬宗而鬼神在焉世莫敢以祖宗為無有則安得以鬼神為無有乎其實有者誠也其眞見鬼神之誠者是我之誠也以我之誠感鬼神之誠則天神降地祗出山川百神莫不歆饗而王道四達於天下此虞周聖人之所以事天事親而百世聖人之所以盡人達天也中庸首章是總冒末章是總結此章是前後筋脈結聚處拈出鬼神為虞周制祭祀張本拈出誠字為下半部張本自記
  直捷了當步步還他平實而㳺行自如若未嘗極意營搆者由於理境極熟也













  體物而不可遺        陳際泰
  即物以求鬼神合一故不測也葢物必有其迹而中有不見不聞之鬼神以體之則固與物為一矣又孰能測之乎且人之所以不測夫鬼神者以其之幽之故也然政惟其之幽之故故潛而入之流形於物而不自知甚矣鬼神之徳葢即物而存也夫物不自為體有體之者使物無鬼神則無物矣鬼神何所體即物為體使鬼神離物則無鬼神矣是故鬼神者吾誠不得見且聞之也而亦未甞不既視且聽之也夫孰有物之可遺耶百物之精為鬼神此説是也何者凡此固飛潛動植之精神也藏於胸中謂之智流於天地之間謂之昭明本一貫也夫萬物無知縱有百骸將安用之則孰能遺百物之精者乎二氣之良能為鬼神此説亦是也何也凡此固日星河嶽之精神也著於有形謂之生行於虚空之中謂之隂陽同一實也夫萬物無生縱有神理將安附之則孰謂能遺二氣之良能者乎葢人物乘二氣之聚以有靈遂為百物之知覺人物去百物之身以終盡因復為二氣之往來吾乃知鬼神者著於無形而體空故太空不可遺達者知之以為上下前後皆鬼神所為君子致嚴於顧諟者耳著于有形而體萬物故萬物不可遺達者知之以為耳目心思皆鬼神所為君子致力於愼獨者耳即其體物不遺如是是不可以知鬼神之徳之盛也夫
  根柢周秦諸子及宋儒語質奥精堅制義中若有此等文數十篇便可以當著書 破承提比行逺集選本所増改較原文為完善從之






  舜其大孝也與  一章    金 聲
  以大孝觀天人可反覆而明其故矣夫舜非以福事其親而大孝格天則逺邇高卑之一致亦有昭然者矣蓋聞道莫大於順父母而誠莫彰於動鬼神斯亦宇宙之至庸至奇也天人上下之際大聖之陟降而酬對者世俗人弗能見也故德行之本反以為無足述而有赫之常遂以為不可知粤稽上古有大聖人焉徼天之福無所不備如虞舜也者斯亦竒矣子嘗稱之矣姑以是為舜之大孝云爾以是數者與其自有之德並數焉共成其大孝云爾以舜之德未足以孝也必天子四海子孫宗廟而始備焉無以處夫聖人而不為天子者也抑何其視德太少也以舜之德既足以孝矣何取必於尊富饗保旦暮不可致者為亦有以解夫天子而不為聖人者也然何其視天太逺也蓋嘗縱觀天下之故有不可必不可必不必在天也一身之彛倫日用而有莫能自存者即舜不亦抱終身憂乎有可必可必則豈獨在人也皇天之祿位名夀而有取之若寄者即舜豈不若固有之乎物之得天天實能生天之篤物物實可因天之生民人也與其生君子無異也而宜之者異矣即其嘉樂而憲憲也其於人情非逺人也而受於天者亦遂不逺矣有虞以來於周為盛周之盛也世德作求以孝興也卜世卜年天所命也嘉樂之歌以四海而奉一天子以子孫而世守其宗廟大德受命蓋若是其大彰明較著者也而論者或猶以是為適然豈不惑哉君子是以知達天之學也𤣥德升聞於昭在上與夫下學上達知我其天者其於天也莫不皆父母事而呼吸通也何間焉栽培傾覆物能以其氣𠉀與天接而遠近髙卑人反不能以其性情與天應何耶
  離合㫁續若有若無極行文之變原評
  胸有杼軸横騖别驅汪洋恣肆而於題之反覆次第無不相副膚學繩趨尺步不敢離題而於題之神理實隔於此等處切究而心知其意乃可與言文
  追王太王王季        章世純
  追王之典仁之至而亦義之盡也夫君子念始之者也子孫王矣而父與祖無加禮焉於心能安乎且聖人之治天下必自尊親始矣上治祖考尊尊之大者也尊尊有其大而教始可立於天下此周公之所以有追王也追王者身本非王而自後人加之也深觀禮意臣子無爵君父之文則子而爵其父孫而爵其祖皆嫌乎予已以權而使其父與祖俱受子奪之法深觀禮意君父亦無以卑臨尊之義故死者可稱天以諡之則逺者亦可稱天以爵之皆歸於以天道行事而使其父與祖俱全於至尊之分雖然王季歴而并及太王於義不為已侈乎夫親親者以三為五由禰以親祖此其最隆也以五為九由祖以知曽高此其漸殺也周之王者自武王始而其制禮作樂自成王始如以成王為義者則由武以至文而致隆之道盡矣自是而上則以從上殺之説也如以武王為義則由文以至季歴而致隆之道盡矣自是而上則以從上殺之説也周公以文王雖未身王而身已備於王事王公伊濯維豐之垣此有聲之所為頌也然則今之始王者實文王也而其追王者則固文之祖與禰也况太王雖已逺而身已肇乎王迹居岐之陽實始剪商此閟宮之所以為頌也然則追王之者雖子孫也而其宜王者則固自在太王王季也不以為已之義而以為文王武王之義則其義必如是而後盡耳不獨以情而議而又兼功與德而議則其義亦必如是而後盡耳故追王太王王季者聖人仁之至而要之於義則亦未嘗無説以處此也
  理體正大有典有則可與韋劉以後郊祀宗廟諸議相上下




  父為大夫  八句      徐方廣
  周制士大夫之禮皆有以自伸焉夫葬祭所從異而士大夫之情有不以禮而伸者乎蓋周自先公而下皆不克以王禮葬而惟號祀為兢兢達乎臣子所徼惠可知已試以士大夫觀之彼其積薄者流卑寧望及遠乎得施其考焉足矣細行受細名寧望稱號乎得無匱祀焉足矣故有父大夫而子士者有父士而子大夫者生也大夫而死則士之削也禮無以人之親削者葬以大夫固也而至於祭茍法曰如其葬彼愧已之不為大夫將踧踖焉而禮不然也人子所以榮其親原不盡係此區區者倘一惟大夫之為視是㡬不知有士之子也且又無以為父士地也惟祭以士而後知茍不降在輿隸則猶象賢也可使其親不獲享一命之蘋藻乎而士無憾矣生也士而死則大夫之僣也禮無以人之親僣者葬以士固也而至於祭茍法曰如其葬彼念親之不為大夫將悼愴焉而禮亦不然也人子所以榮其親未嘗不藉此區區者倘亦惟士之為視是㡬不知有大夫之子也且又無以為父庶人地也惟祭以大夫而後知幸而起家浚明亦云舊徳也可使其親不獲臨絺冕之對越乎而大夫無憾矣是故列祖之在天與士大夫之父同安而二后之遐思亦止與大夫士之子同報豈曰君臣不相襲禮也哉吁此公之制所以為達也
  䝉引云斯禮即上祀先公之禮達乎諸侯大夫主祭禮言父為士數句亦重在祭上言皆得用生者之祿葬禮只與祭禮相形言之篇中跟上祀來側在祭邊發論翻盡從前葬祭並重舊作書㫖一明原評探脈極眞取義極切輕重適宜隆殺曲稱實有輔於經傳之文




  宗廟之禮  二句      夏允彛
  宗廟之所首序將率祖以行孝也夫昭穆不紊則親親隆而祖宗悦宗廟之禮首此有以哉且人本乎祖雖支屬蕃昌極於千億而原其初則一人也故王者毎樂於祖宗之前聚族姓之衆要使其彬彬有秩則在天之所悦懌矣吾觀於宗廟而知武周之制禮重也太祖居正東以受生氣而南嚮以求陽者為昭北嚮以求隂者為穆一望厥宇而開承之德可考也由是以上序祖宗下治子孫殆不煩而可久矣帝嚳稱始祖以明無偶而厥猷翼翼者為穆主㑹朝清明者為昭考一稱厥號而作述之次可知也由是而明彰既往者式序將來殆永遵而無惑矣然則禮在宗廟斯序在昭穆推厥所以不已重與一祧一祔無恒矣而來者總䖍列於太祖之旁故廟不踰七而可以百世祖宗且然而後有干之者乎觀夫昭穆代襲有祖孫而無父子蓋祖孫世隔隔則欲其有親父子世親親則欲其有别序之所以嚴也或左或右有列矣而久之必不亂於祫食之後故子雖齊聖而不先厥考祖宗如是而後有越之者乎觀夫昭穆班分論世次而不論長幼蓋年者所自受於天下之不敢上抗世者所同受於祖承之不敢下夷序之所以定也故王者或當耄老之時則下有㓜子童孫而上猶有伯兄伯父其人且難於辨貌而一入廟中則左昭右穆秩如也乃知尊祖之昭其名分為最隆宗支當繁衍之餘則或同姓别為異氏同氏别為異族其人且窮於紀名而一與廟祭則羣昭羣穆畫如也乃知報本之庇其枝葉為最厚上以觀德而私不揜公下以明倫而逺不忘孝斯禮也抑何其𢎞以遠也
  引證疏通自能發明禮意所以詳核而不病於塡實也



  文武之政  二句      羅萬藻
  聖人對魯君問政動以法祖之思焉夫政莫有善於文武者也方策在焉而謂無可守乎且王道興衰之故大矣一王之政一代之治令昔之際有不勝言者焉學人道古以諷意常主乎發先王之德所以明治也君而問政乎夫文武之政其大端光明俊偉敦朴仁厚以承乎二代之遺其及於人也至於田夫野老薄海内外無不歌咏二王之澤而君乃無意乎哉文當如燬之世其為政存乎安民救時以厚周家之德昔周之先也夫豈無哲王然而播越之餘也自后稷始基靖民文始平之故周人祖文王而丕顯之謨著焉蓋大其天命之所以受也乃其政則居然方䇿之際矣武當革命之後其為政及於制禮作樂以開太平之基昔文之盛也夫豈有遺德然而侯服之舊也惟九年大統未集武實纘之故周人宗武王而丕承之烈光焉蓋知其卜世之所以長也乃其政亦居然方䇿之際矣積功累仁之為固其精神意氣之所不能遽散故厲宣之禍幽平之難而一王之紀綱法度未殫焉開天明道之事亦其學士大夫之所能共留故國乘可稽野説可採而一代之人心風俗共睹焉乃君得無意乎哉周德雖衰天命未改德澤之所綰結教化之所維持未可誣也文武雖往道猶未墜下泉之所以寤歎西方之所以興思弗可斁也君而問政乎反衰世之凌夷繼周氏之絶業將於是乎在無變不正無危不扶惻怛斯世而欲已其亂焉文武之心也夫淳潔之氣盎溢言外惟其沉酣古籍而心知其意也







  文武之政  二句      陳際泰
  動人主由舊之思者與言政之大備者焉夫方䇿猶在則文武之政固可考而知也豈必逺求乎且天下之事理有其至物有其統立其至者聖人之述作也宗其統者賢達之源流也公問政乎是殆無先於文武者乎蓋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政視世之所宜尚因而制之顧上古之事無傳人焉非無傳人殆亦久而息也夏商之間無傳政焉雖有傳政不若周之察也故政莫媺於文武而非先世之所能易又政莫著於文武而非後世之所不可稽是故文武之政非自成周昉也堯舜以來因時起事各有所制至昭代而獨詳故説者謂觀大道於唐虞觀大備於成周蓋所為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固其自然之理今其事可覆籍而知而兩聖之精神已周徧矣文武之政又不自文武昉也后稷以來積功累仁世有其勤至受命而遂大故説者謂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葢所為經緯禮俗節理人情勤恤民事固其利導之勢今其事即太府而藏而一時之規模已𢎞逺矣一代之治其君臣所為措置者必非偶然而紀載失明使後人無從而考其經營之迹文武之政不然周官立政史臣既身宿其官而周禮儀禮周公復手定其事一時尚文之習有以使之故當開國更始之初而淵源遂廣一代之治其建立可為傳述者或亦燦然而亂離既乆使後人無由而得之灰燼之餘文武之政不然學士大夫固已共守其遺而農夫小民亦或能言其故上人教化之端有以留之故經幽厲板蕩之後而詳略可聞公有意為政乎則文武之政不足君所乎遵古無過大明也法祖無邪大順也繼周氏之絶業反衰世之陵夷是在公而已矣
  高識偉論發為洪音與漁獵陳言彫文錯采者有薫蕕之别


  五者天下之達道也      陳際泰
  指言達道天下所以有五者之責也夫非是五者則道㡬無所托矣而豈非達之天下者哉且天下有可與民變易者有不可與民變易者先王政之既𡚁掃除其迹而更張之若是者可與民變易者也建正之事以三而窮文質之運以再而復凡以云救而已若是者又可與民變易者也至若五倫之道其然乎其將不然乎君子之論也天不變道亦不變夫非有所幸而持者已精帝王之治也有改制之名無易道之實夫非有所循而持者已大故夫盛世之民朝廷有教化而天下有風俗莫不秉禮思義畢致力於倫理迨其衰也磨厲於隘狹酷烈之餘然於是五者猶躊躇徘徊相與擕持而不忍去則其道亦可睹矣何者此性也情也固生人所以立命也即盛世之君人皆習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命莫不扶世翼教共昭揭於彛常迨其季也逓轉於道徳功力之降然於是五者猶表裏申明亦相與維持而不敢壞則其道蓋可知矣何者此統也紀也固人主所以藏身也蓋嘗推而論之自混沌初判狉榛相仍有聖人者起慮其有混淆之禍而思有以利之於是開天明道婉而成章以治物性之行既而其説果可以安乎天下之生夫人各愛其生故其道易行而可久自天地易象鳥獸起端有聖人者出知其有可以如此之勢而思有以導之於是立中制節因而飾羣以通人心之有既而其説果無戾於天下之性夫人各樂其性故其道至今而無𡚁夫孰非五者為之哉謂之達道信乎天下之達道也已
  董子謂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由也此更見得雖衰亂之世亦必有不忍去不敢壞者識解獨到文氣醇茂彬彬乎有兩漢之風矣



  修身也  三句       金 聲
  聖人列九經而首有三重焉夫修身以正其本而尊賢親親以居乎其要此則九經之所先也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也有天下國家之大而不敢肆也居天下國家之上而不敢亢也享天下國家之奉而不敢私也夫是以奕世而後子孫尚繩其祖武君子不忘於前王葢萬世之常經非一代之章程正不必從方策求也經之所以周布大造於天下者無所不至也而其先務則有三焉則臣向所與君言者已將舉天下國家之大而操之若一體運之若臂指焉而庸知出而加發而見者之猶不能自為政也一身之中其或梗或率也有不可知矣其為律令也多矣英辟之威福賞罰不自貸於沕穆所為置其身於天下國家之中而致其法也將君師而籠葢萬物而天下國家獨聖明焉而庸知夫什已百已千已者之比比而未有以收也國家賔師之儀其勤渠居萬㡬之半矣其為法度也宻矣王者之雄才大略不覺降於匹夫所為為天下國家奉一人而不見其屈也將宗子而父母天地而天下國家莫不屬焉而庸知夫公子公姓公族者之一體而未有以處也王人展親之典其綢繆在萬姓之先矣其為制畫也周矣國家之豐仁厚澤無蚤壅於城翰所為以天下國家厚一家而不見其濫也是故即身不同而或性或反要未有不致其修者千古此貎言視聽必非若百物百度可以時增而時減也即賢不等而或大或小要未有不致其尊者天下止有此道德仁義必非若尚質尚文之可以世低而世昂也即親必殺而惟近惟逺要未有不致其親者治天下惟仁人孝子亦必非若官方器數之可以倐因而倐革也夫是之謂經君何必更尋方䇿
  處處帶定天下國家才是九經之修身尊賢親親掃盡一切籠統語實理眞氣盎然充塞不必遵歸唐軌跡而固與之並

  修身則道立         章世純
  建極之君其身無缺也夫君身不自為身也民之視傚在焉如之何可不修乎且聖人之治天下不必盡以我治之也蓋亦有我無為而民自取治者無以使之而有以示之也吾於是知修身之為要矣夫帝王之主未嘗不以軌物範民則善世固王治之隆然帝王之主亦未能遽以軌物納民則善則乃綏猷之本茍其身之不修天下亦孰知道之為道者而道不以之仆乎茍其身之既修天下又孰不知道之為道者而道不以之立乎道之妙形迹之所不居是以天下莫得其處而我以道著身則即以身著道著於喜怒哀樂而道有情著於父子君臣而道有事於穆不顯之精皆可從我身而按其象也道之名衆術之所共假是以天下逺於所之而我以道定身則即以身定道定於正而隱怪不能易其方定於眞而疑似不能亂其從紛紜錯雜之趨皆可從我身而認其極也彼民也亦惟君之知耳匹夫詔之不可使民明而自君揭之偏可使民明彼葢緣君以信道也權之所聚而復為道之所總將如植之標焉而期而至者固衆耳夫民也亦惟君身之知耳督之師儒不必使民喻而修之一身偏能使民喻彼又緣身以信道也身致其實而衆慕其名將如表之樹焉而望而赴者固多矣夫立身於無過而天下皆頌文武之君名實之美固已如斯範物於不遺而天下有相觀之化至治之體又復如斯而身之當修也不益見乎
  㸔立字特精神等閒語即成奇境不在逺取也原評立字註訓道成於已而可為民表此文於身字道字交闗處説得親切立字精神意象俱躍躍紙上矣可見四書名理非能者不知疏濬




  尊賢則不惑         陳際泰
  不惑之效必於尊賢得之也葢惑患於莫為之解也尊賢而解之者得矣夫何惑之有且離理失術亦人主之大患也是故雖以天子諸侯之尊必有賓師之士讓而不臣凡以期其解惑焉已矣夫人主者處易惑之地又當不可少有所惑之權者也中情既惑則必有所麗於情之事者矣一人既惑則必有所附於人之衆者矣此所謂當不可少有所惑之權者也故人主所急去者無如惑則人主所亟尊者無如賢何也人主所患者沈溺耳人主乘富厚之實便宴安之娛心志何以無疑惑與此所謂處易惑之地一也夫惟奉有道之士而師保承之必能啟翼上心有涵養徳性之助葢詩書不能效之於心者而賢固以致之已人主所患者羣小耳人主生於深宮之中長於阿保之手近習何以無蠱惑與此所謂處易惑之地二也夫惟隆耆徳之英而神明嚴之必能却逺僉壬有禆益聰明之實葢廷臣不能得之於君者而賢固已收之已天下有似虚而實者賢人之事也自公孤而下百執事而上各以其職自勤賢者獨優游於清宴之間非有所事者然論道而不及政而根本之地與職業之地其效已懸天下又有似實而虛者尊賢之心也自誦讀所得與規諫所警各以其益自知尊賢者獨祗承於杖履之間非有所進者然伸正而不伸邪而嚴憚之心與清明之心其理自合然則賢之所居顧不重而尊賢之為益顧不大也哉
  尊與敬惑與眩之異粗解認題者亦能辨之但非有學識人不能曉其深處道來不着痛癢耳






  齊明盛服  三句      陳子龍
  詳修身之事而知人主無不敬也夫非内外交嚴而動必以禮則人主之身可動者多矣所以貴敬與且夫小人之事君也我知之矣曰人君不可使其有間有間則省庶事故狗馬聲色之具不絶於前所以傷其身者無所不至矣君子之事君也我亦知之矣曰人君不可使其有間有間則生邪僻故鬼神師保之論時戒於側所以愛其身者無所不至矣若夫子之告哀公以修身者曰天生蒸民而立之君非將以樂之也為百神之主統萬民之尊其身蓋巍巍矣君居五位而享其奉非可以自便也思祖宗之付托念臣民之瞻依其身蓋凜凜矣如是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而身何以修之也我聞人主處深宮之中偶有醉飽之志而史臣已記民間已傳是以古之王者懍上帝臨汝之懷而清静以守之齋祓以將之蓋齋明而無不一之心矣人主當燕私之㑹或有不衷之服而上應元象下成風俗是以古之王者愼下民侮予之戒而旒纊以飾之珩璜以節之蓋盛服而無不肅之度矣雖然翼翼昭事之忱非在吉蠲之日也穆穆淵黙之容非在尊嚴之表也然而有賴於此者蓋以人主之身不可少違於禮而禮之於人也束縛而易於厭苦故簡易之流必至輕脱輕脱之甚必至縱逸而不動於非禮也難矣繁重之久可以服習服習之安至於自然而動於非禮也亦難矣於是諧律中度而身鮮非辟宦官宫妾無所投隙而當之者見英明不惑之風金聲玉振而身履中和藎臣拂士相與成就而過此者皆純粹以精之事非所以修身哉昔我文武撫有區夏惟以祗畏為懐故幽而臨保顯而靈承一人有祈天永命之理及我文公保明孺子亦以荒寧可誡故口絶戲言身無觀逸大臣有咏歌告諭之文自一人極欲後世不知為君難而正心無聞夷吾乃云不害伯於是修身之事寡矣
  丰姿超駿鎔冶經史而挹其菁英與世俗所為金華殿中語自隔霄壤















  時使薄斂  二句      王紹美
  用民而存不忍之意勸民之經也蓋上果有不忍之意雖用民焉民猶諒之時使薄斂豈非勸百姓之經哉且有民而立之君民之無不愛君者天定之也然而民雖愛君不如自愛其力與財必不能以財力既盡之身奉吾君而不倦故百姓甚可畏也先王之於百姓非曰畏之蓋曰此吾子也而謀所以勸之則亦惟財與力加之意已矣天下雖有罷民不能使吾君之有公而無私然或以公役民而民怨或以私役民而民不怨者則遲速之數異也而烏知遲之之乃為速乎天下雖有頑民不能使朝廷之有緩而無急然或急於求民而民不應或緩以聽民而民莫不應者則多少之額殊也而烏知少之之反為多乎求所以勸百姓則時使其一薄斂又其一矣凡使與斂皆係乎分之當然但此見為當然之意出乎民則甚順出乎上則又甚殘矣是故權其勞逸制其重輕若以為爾小民之所必不堪而重以相累也者則誠百姓之所鼓舞勿懈者爾凡使與斂亦縁乎勢之不得已但此見為不得已之意存乎民則為勉强存乎上則又為忠厚矣是故勿亟期而病農寧損上以益下若以為予一人之所甚不安而無由相助也者則誠百姓之所竭蹷不皇者爾蓋隂驅民力而故辭之實朘民膏而故寛之其勸百姓以術術則多敗夫此鼛鼓勿勝之氣擔負恐後之誼自仁人君子視之亦其所惻怛者也茍可以因循何必龍火之為期茍可以節省何必什一之為準吾有子而拊循之而安得隱用其術哉抑寛歳月以責終事去浮冒以收實課其勸百姓也以法法亦易衰夫此主伯亞旅羣而瘁於公錙銖累積集而獻諸府使上人易地而處之亦甚有艱難者也雖不傷田功猶恐民業之易荒雖不議加賦尚虞民財之多竭吾有子而䕶惜之而安俟嚴明其法哉子民之經所謂百世不可易者也
  此等題易於搬運古籍故能者即陳言而新之遂覺姿韻出羣















  日省月試  三句      陳子龍
  詳於考工知古者藝事之精也夫百工之事古者以詳宻為務豈可以徒致哉且制器尚象聖人以前民用而度材考工先王以盡民力似乎末業猶加詳焉器用日繁民以益巧故唐虞有共工之官而周制備六官之一其事實重也夫技巧之事賤者執之此其業隔於上矣知者不可治治者不能知何緣而辨之哉王者審能而任官故凖繩藏於府制度領乎吏先以齊天下之物而不亂造作之能巧者趣之此其人異於農矣自食者日勞食於人者日逸何由而制之哉王者凖本而償末故上者進於官下者同於民期以平天下之財而不偏於是乎有日省月試之法焉器不成於一朝而功難廢於一日不之省焉則勤惰不一而工奸其力矣物或精於一時而人難勤於終月不之試焉則規矩不齊而工滋其偽矣若夫量功給食事又何可畧也有通名於吏人論道藝諌能制作以資用是養於王國所當資以厚糈也有比能於厮養胥靡版築僅力作以餬口是食於民間所當令其代耕者也如此則人獻其能工拙相安百工豈不勸哉乃知王者以疎濶治其大而以周宻治其小吾觀後世百工之事有聽之民者矣其始似乎簡便然所作者必緩急無紀貴賤無制或積而不用或求而不給至於工民相怨而輕重之勢不均國遂以病惟王者總羣方而計之則百工服而天下無所偏困矣又必為久逺之思而不屑於一時之利吾觀後世百工之事有掌之官者矣其意存乎裕已故所作者多寛其時日厚其資糧匠人作奇器女工滋人蠧至於上下相欺而滛巧之技日進俗由以壞惟王者量大利而衡之則百工安而上下無所争勝矣故古之聖王取隨取坎極制作之奇而不為無用使述之者不虗其歲月而已周之哲相多藝多才盡文章之美而不以技名使守官者不失其姓氏而已嗟乎一百工耳或以生財或以傷財王者於勸之中又致愼焉
  事列九經之一應湏此崇論閎議亦何嘗濶畧題靣以為博也














  行前定則不疚        章世純
  行所以得者豫道存也夫不疚而行成矣顧所以得此者非以前定之故乎且豫者百事之制也一時之言一時之事猶不可不先成於心而制其數况行之制於終身者乎言事者所以與物交也行則成而存乎已者也跲與困所以無外寧也行敗而疚則反而自苦其心者也此其措之也愈難而其待於豫者愈甚如其失檢也其敗也必也若其早操也其成也亦必也夫不先多求於古人之迹則不能知乎得失之所存卒然而用之有不知所以自置者矣何也斟酌之審非一時事也唯未至乎事之境而先論之則其為時寛矣而功亦得詳焉得已然之迹而卒之者所以無憾於聖賢也此理也勢也不先習其性情之所之則不能强其一旦之必合卒然而御之有身心相與梗者矣何也習慣之安亦非一時之事也唯未至乎動之地而先操之則其力漸矣而功亦得深焉得平時之力而藉之者所以無惡於已志也此亦理也勢也蓋夫人為行在旦晝之間不覺清夜而後悔之前定之為道也物未接而神明清可以當清夜之觀矣而揭之於先焉事後之悔所以寡乎夫人為行在已亦不即覺旁觀而常恥之前定之為道也識未起而觀物暇可以代旁觀之明矣而揭之於先焉事後之恥所以寡乎夫行之起也於心出之其成也於心復之不疚者復之心而心無怍也前定者出之心而心先可無怍也故曰豫者百事之制也
  理得辭順自然出拔好作奇語致氣象衰薾自是文章大病當以此為正風也原評
  以聖賢語自騐於身心而得之乃能如此俊拔明粹





  獲乎上有道  三句     陳際泰
  借言君友之人明豫道也夫信友以獲上此豫道也豈不信而能致是哉嘗謂士之學至矣名譽不聞友之罪也名譽聞矣君不之用君之罪也由此言之友之權不亦重乎故欲獲上非此無由焉蓋上之隔於下猶下之隔於上也君無懸知於士之理而士無自薦於君之權君有自信於其人之端而士有通信於其犮之素故上未易獲也能見信於友則上獲矣不能見信於友則上終弗獲矣何也先王鄉舉里選之事即授於平日相與為競之人則友者乃其民也㓜有以相習長有以相知命端於此而後耳目眞故古者比閭族黨之勢重先王籲俊論秀之法或闗於其鄉所嘗在朝之士則友者乃其臣也得舉則功隨失舉則譴及責能於此而後保任精故古者公卿大夫之權尊由是士能勉於自愛則友雖仇也有其舉之而莫之敢廢何者信之耳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舉以有此具也由是士或甘於自暴則友雖暱也有其廢之而莫之敢舉何者不信之也是故匹夫有不善可得而棄以有此具也故上之獲士有道也不憑於不相知之人獨寄其權於友故不勞而得眞士士之獲上有道也不務於不必急之事獨修其實於信故不詭而結主知夫信之誠當豫也則悦親寜可緩乎中二比周官周禮之意詳在其中原評
  博洽深通故信手揮灑皆無浮淺語









  誠之者人之道也       章世純
  知人道之所在而人可以自盡矣夫有天而無人則於分不全故誠之之功亦君子所以求自盡也且天與人相並而為用在天者特以立其極而在人者則以致其功斯二者之所為所以相輔而相成也是故誠者為天道固矣使天固誠之我固置之是謂棄天人而棄其所受於天之分則背本也甚矣天所不足人所不為是謂恃天人而徒恃天之所以與我則無志也甚矣故有誠者則有誠之者而有為之法起焉有天道則有人道而自全之能生焉天有大同之德人各得以分其精斯亦足矣而又期於有以保之此豈務為擾也哉人也者天之繼也彼務於物之所以生而我務於物之所以成道之所以相終者有固然耳天有參差之數我不得以全其分則亦已矣而又期乎有以益之此豈以爭天權也哉人也者天之參也彼容有偏至之氣我實有復性之機道之所為相輔者有固然耳蓋雖中處覆載之内然質已與之相離則有自用之才故能因質而用之亦復騁能而化之而未嘗俛而聽其所以處此人道之所以次乎天雖均列品庶之中而智與之相絶則有造事之哲故能從天而奉之亦能制天而用之而未嘗帖然自棄於無所用此人道之所以尊乎物且夫人亦安所不至哉違道而行則悖天逆情盡反天下之常且亦其力之所能給也順道而趨則全性存眞分衡造化之功豈顧非其智之所能為也夫人亦安所不至也
  思致鑱刻恰探得題之眞實處相終相輔二義通篇暗相承遞章法尤為嚴密若理不足而求之詞雖得子家之精亦無取焉 此文亦載陳大士稿中細玩清削堅鋭之氣與章一律故正之




  博學之  四句       陳際泰
  君子求知之方不一而足也夫求知之方不精其所失者當不止於知也故君子求進於知之道不厭詳焉且吾人所為誤於行者不於行昉也不求精於所行之理從行而索之則已粗不求豫其所為行之之具臨行而後求之則已晚君子於此有求知之道焉君子於知有求詳之道焉凡以擇其至善也夫恃一心之知知無㡬也即恃一代之知知無㡬也雖恃在一人之知與恃在已之知知亦無㡬也君子有以處此矣可行之理具於古人之詩書者不學無由知也時積而事多事積而理多古人以智相餉遺亦欲我之盡有之而節取其少他日所行無嚮學者不必用當其用之而又未嘗學也君子之所深慮也雖然博學矣其可知者我旣知矣其徒學者我不能知人必有知之者但患挾已而自傲與弱已而䕶前耳是故學須問也乃問非畧也約畧而詢之人必約畧而醻之非人有所靳而不盡以為我固已悉也率而行之則事有半闇悔而復之則問有重累非所云也蓋所學誠博而君子又貴加之審問也抑可行之理得於師友之啟告者不思亦何由實知之也太勞其精而神費太索其理而眞蕩向人以美相詔示亦欲我之謹持之而過用其心異日所行甚庸思者不必中求所以中者而又未始思也君子之所甚危也雖然愼思矣其知所得於人者又復得於已矣其所思者雖可合於人之所知要未能信其眞合於人之所知者其可堅於自是以不言為信重於勞物以再質為嫌乎是故思須辨也乃辨非茍也理立於十而後止我至於九而遂迄非獨人有所意而未安即在我亦未快也萬有不得已者既無從知其然即萬萬無不得者亦無因質其信非所云也葢所思雖愼而君子又貴加之明辨也甚矣君子之求知若是其曲而盡也甚矣君子求詳於知之心若是其繁以難也葢古人不恃其能行之力而特自豫其所以可行之理是故其於知必再四而後已焉也詞必已出旣出又人人意中所有召理只在眼前淺學自不善爬梳耳














  能盡人之性  二句     陳子龍
  物性雜而難盡以人通之而已夫物之性不可測矣而聖人能盡之然使人性之未盡又何暇及此乎且夫天下之人雖踈其實一而已而物之為類無算也要而論之受人之命給人之欲耳是以古之聖人以人為主而萬類紛紜可以綱紀而理之矣夫至誠之盡性以及人也寧有既乎形在蠢動者道之所哀矜也聖王在上雖匹夫孺子皆得各言其傷而萬物獨無以自鳴豈宜以異體而遺之生於㣲末者禮之所收録也明盛之朝惟麟遊鳯舞始能先應其瑞而他物皆無以自見豈宜以賤質而棄之然而至誠不别圖其事更計其安也能盡人之性則物之性自盡矣蓋物莫貴於適用而當草昧之日則人智未開不能辨物之良否而制之吾觀上古之聖人使民知所以自養之具旣已樂得其欲矣於是樹黍稷以為食羈牛馬以致逺物始無失用之憂也假令萬民之血氣未和則與共强弱於宇宙之間矣何由盡其性哉物乂貴於得時而當衰亂之際則人欲無等不能因物之品令而取之吾觀後世之聖人使民知所以自節之㫖旣已不過乎理矣於是林木無當長之伐牲魚無犯禁之取物始免非時之賊也假令百姓之禮制未明則將分多寡於貧富之事矣何由盡其性哉間嘗讀禹貢而知聖人之奇也夫銀鏤砮磬産於華陽之山蠙珠暨魚生於淮泗之水而鑿山沈淵以求之似於違物之性者然不曰大難之旣夷乎萬物莫不以見用於人為悦而世方昇平人民和樂相與雕飾珍異此王者有文章之觀也而物不敢辭矣又嘗讀周禮而知聖人之大也夫蟲豸鼠豕不得已而有其形梟鳥破鏡不自知而產其類而設官迎神以除之似於傷物之性者然不曰驅凶以衞良乎萬物莫不以有害於人為罪而羣生茂育嘉祥叠見相與芟夷醜俗此王者有刑罰之用也而物不敢怨矣是故物有欲則可制聖人設飲食以盡人之情而推之神明乃可以馴龍蛇之性物有聲則可通聖人制律呂以和人之氣而極其微妙乃可以通鳥獸之音事之至奇而寔至庸者也顧不先盡人之性豈能臻此乎
  雜引而不病於複中有浩氣行乎其間故英詞奥理皆為我馭原評
  不獨浩氣足以行之於聖人知明處當意却無一處不貫串也此種在昔人本非上乘聊使空疎者知不可無學耳若不求理之足氣之充而但競富有未有不入於昏浮滯塞者







  至誠之道  二句      馬世奇
  誠之明也以其道决之而已夫至誠非有意為知而道固可以前知也所謂誠則明者也且天下開物成務之故皆視所知以起故凡聖人繼統其智未有不處天下之上者而吾以為非其明至乃其誠至耳何也至誠之道天道也言天則不與情為役夫情之遇物常昧天之遇物常覺情有妄而天無妄也無妄而其道已精矣言天則並不與識為偶夫識之所及在事中天之所及在事先識有心而天無心也無心而其道彌大矣羲皇以來五德代移則事之起於知也漸多而要之理以御數果其根極於理卽所謂成功之退將來之進皆其理之自然而無俟推測者也至誠所可知之於數以前也唐虞以降三統遞變則知之歴於事也愈詳而要之㡬以造形果其通極於㡬即所謂前人之智後人之師皆其㡬之相乘而不藉探索者也至誠所可知之於形以前也天下莫前於不覩不聞而覩聞為後試想誠者未發之中心無所繫無所繫則常虚虚故氣機畢貫其知在千古猶在須臾也總一誠之上通於天命而已天下莫前於生天生地而天地為後試想誠者盡性之後心有所主有所主則常實實故㣲顯咸徹其知之在三才猶在一念也總一誠之黙契於化育而已是故人患知少至誠則無所不備彼其驗知於不爽者皆順應而不勞者也天下之賢智莫能㡬及矣道之可前知者不在外也人患知多至誠則操之至密彼其涵知於坐照者皆藏用而莫窺者也天下之世運賴以匡維焉道之可前知者大有為也此所謂天道也
  前知講得深確誠字先講得精研是作家眞實本領一毫假借不得原評
  義理精深氣體完渾稿中第一篇文字



  必有禎祥          錢 禧
  興機之先見者惟至誠知其然也夫以禎祥卜興此必待興而後指為禎祥也惟至誠必之於未見之先故能前知其興耳且夫有必昌之運則有必昌之㡬旣事而安之者天下之人也將事而示之者鬼神之用也未事而信之者至誠之所以為至誠也如國家無禎祥不興理則然矣於其未有禎祥之際而信其必有禎祥之理此豈人之所能與乎天性聰明見一人之不自棄而勉强力行者則示之禎以正告之若曰天下之大未有為其事而無其應者亦視其力行何如耳天心仁愛見一人之能力行而初終不怠者則示之祥以詳告之若曰諸福之物未有有其人而惜其報者亦視其有終與否耳國而旣故矣燕皇天而昌厥後則命為之一新也覘其國上下憂勤朝夕之不暇民人愷樂耕鑿之不驚何所期於符瑞而侈言其事然而景命方來則志氣自動王者無心於符瑞而符瑞之有焉必也家而旣世矣貽孫謀而燕翼子則業為之益大也視其家子孫賢才聰聽祖考之彛訓世禄由禮深知稼穡之艱難何取徴於美應而詠歌其盛然而大業漸隆則精神先見君子無心於美應而美應之有焉必也此非獨其理也實有其事也鳥獸草木各有性情為側身厲行之君臣而特發其秀此非獨報也實有其致之者也山川社稷豈知諂媚當吉人精氣之鬱勃而不敢自愛其誠帝王之興皆由人事而不由天命人事即天命也鳯至圖出皆耳目間事耳詩書所記皆頌其後而未睹其先事後而㡬先也化家為國化國為天下皆在不聞不睹中耳若待旣興而知興旣有禎祥而知禎祥此天下之人也非至誠如神之學也
  此方是必有禎祥他作皆禎祥考耳原評
  於天人相應之理實能洞燭本原詞㫖豐美氣質光昌

  動乎四體          陳際泰
  觀於所動卽身亦有不能自主矣夫四體之動也豈我動也乎哉故觀所以動而其符已著於此矣且自識微之士其於高卑疾徐間逆占時事歴歴不爽此非茍而已也彼且於天人之際深矣蓋天下無故之舉止皆有闗乎有故之徵應而天下有形之機緘總協乎無形之際運則四體之動也固自動耶而四體之動也固有動之者耶動而之吉動而之凶似乎造於人之使然然而天地間無事無理數彼其蠢然者胡然而惠廸也胡然而從逆也此其間有無名者鼔之以出而催迫於運之固然固然者又有使然者矣倐動而此倐動而彼似乎適於我之偶然然而身世中無刻無鬼神彼其俄頃間胡然而亨嘉也胡然而錯履也此其間有大力者負之以趨而流轉於命之偶然偶然者又有常然者矣蓋宇宙浮光之處皆於穆之氣所棲一切善敗之兆其精神或見於山川而身旣處其中旣漸移漸滿則四體之升降俯仰必無以解乎造物之吹噓吾人骨理之間皆天地之神所結一切好醜之機其魄兆或萌於意氣而身適當其後旣漸推漸著則四體之進退周旋必不能以免夫神明之策馭當其動問之動者動者不知而云為之際制於天當其動卽問之動之者動之者亦不知而天地之行制於氣則觀四體之動不可以占其禍福也哉古人立言胷中必先多蓄天下之義理觸處卽發故言皆有物作者每遇一題必有的義數端為衆人所未發由其博極羣書一心兩眼痛下功夫而寔有心得故取之左右逢源學者若專於八股中求之則高言何由止於衆人之心





  道並行而不相悖       譚元春
  觀於並行者而知有主乎行者也夫並行者相悖之端也而道之在天地者不然豈無所以主之乎且夫仲尼以語黙進退為道而天地以四時日月為道使節序不足憑而晦明不可知彼蒼蒼者其誰得而問之而道則錯行代明如斯矣錯者雜出並者同至代者互更並者齊曜錯則不並代則不並矣而何以謂之並行且見其不悖哉並者以其一往而一來非若往而不來者也而乆則易至於相忘忘則悖不悖者卽以其一往而一來無碍於往而又來者也而其妙正在於能並並則行我見夫春夏秋冬者亦世人定之以為春夏定之以為秋冬而天地則寔有所為四序者以就夫世之所謂春夏秋冬而毫不見爽也彼其㝠幻甚矣而令人得以履端於始歸餘於終此非沍寒不奪酷暑之職成功不侵將來之權而何以若是之不爽矣我見夫晝夜者亦世人以其明為晝以其晦為夜而天地則又有所謂兩曜者以畀夫世之所謂晝夜而毫不見欺也彼其高逺甚矣而令人得以土圭測之玉衡窺之此非晦者不入朔者之限過者不爭不及者之度而何以若是之無欺矣故冬不如春生之美月常減日照之半而猶以為並者不得移之於彼亦不得贏之於此也有時暑未去而寒卽交有時日未入而月已生而不以為悖者各有未竟之事各有將宣之令也若是者吾以歸之大徳小德焉而可以擬仲尼之大矣
  觀物察化皆從心源濬瀹而出非徒乞靈於故紙者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卷七目録
  孟子上
  齊桓晉文之事  一章    鄭 鄤
  然則廢釁鐘與  三句    劉 侗
  莊暴見孟子曰  一章    黄淳耀
  文王之囿  一章      黄淳耀春省耕而補不足  二句   張 溥
  耕者九一  五句      羅萬藻
  齊人伐燕勝之  二章    陳際泰
  君子創業埀統爲可繼也    陳際泰
  雖有智慧  二句      陳際泰
  不得於心  不可      金 聲
  何謂知言  一節      方以智
  學不厭智也         陳際泰得百里之地而君之 皆不為也 黄淳耀
  聖人之於民亦類也      章世純
  栁下惠不恭         金 聲
  前日於齊  一章      陳際泰
  孟子之平陸  一章     黄淳耀
  有官守者 四句       陳際泰
  夫世禄 三節        羅 炌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陳子龍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一   陳際泰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二   陳際泰詩云周雖舊邦   四句   陳際泰
  卿以下  二節       金 聲
  鄉田同井 五句       陳際泰
  當堯之時 二節       金 聲
  樹藝五穀  二句      陳子龍孟子謂戴不勝曰  一章   黄淳耀段干木  非由之所知也   錢 禧
  諸侯放恣 二句       黄淳耀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  一節
  陳際泰
  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   一章
  艾南英











  齊桓晉文之事  一章    鄭 鄤
  大賢發齊王之仁心而進之以王政也夫易牛不忍之心也舉斯心行政則保民而王矣桓文云乎哉且王霸之辨也霸者以事王者以徳夫徳者推不忍之心是也霸者亦有是心而欲能惽之是故興兵搆怨求之四海而甚難王者亦猶是心而恩能推之是故發政施仁為之堂上而甚易如齊王之足王者是心也而不自知也則桓文之欲為之惽也孟子乃就易牛一事發其不忍而指之曰此王心也仁之妙於術者也百姓之言不足疑而運掌之治不可失也王試推之老與幼之遞及何難王試度之人與物之殊功何故舉斯心而加諸彼推恩本易於折技求大欲而快於心得害必深於緣木王無惽於本計而自失其莫禦之機也王有是心而本在王反是本而天下之欲在以不忍殺牛之心行不忍罔民之政將見士民商旅合而成足王之形學校農桑舉而措保民之烈明君之道三代之遺紀於聖門而傳於後世者吾王以堂上為之有餘矣若徳不務而事是求吾恐妄希齊晉之圖而不免於鄒楚之續也則無乃志終惽而心且淪於忍也
  於簡掉處看其裁剪不如於跌宕處看其波瀾長題無波瀾而但言裁剪終非佳境也原評
  運掉如意氣局寛綽有餘蓋妙手適然而得即令其人再為之亦更不能似此神化矣









  然則廢釁鐘與  三句    劉 侗
  有駭於驟廢者可以窮不忍之心焉夫一釁鐘也人以廢疑而王亦有難議廢者矣然不忍者將何術而處於此孟子若曰人君不忍之心與不可之事兩者常相因也故有所不忍而舉一事而事有不可輙舉有所不忍而廢一事而事又不可輙廢保民之主不知幾縈迴焉如胡齕所稱王不忍牛而思以舍之王於此時全未遑計夫鐘也乃牽牛之人固將以釁鐘也對曰王今者舍牛亦未知夫釁鐘之說乎樂作而聲之鐘也者樂之首事也鐘成而落之釁也者鐘之首事也然則廢釁鐘與夫天下破格之殊恩為庸人所駭故有目不欲睹耳不故聞一經解釋未嘗不稱快一時而延之每數十百年而莫之敢譏者在有司以奉行為無過至情至性不得而動之也國家習舉之彌文為末世所尊故有措不關重置不關輕偶爾蠲除豈遂謂隕越典刑而爭之每數十百言而莫能諭止者在流俗以汰革為更張實心實政不得而奪之也遂令堂下煩稱臆說據國法而難好生之君堂上展轉⿰齟違本念而行先王之禮王於斯時亦無可如何直漫然應曰何可廢也蓋王中持乎不可竟廢之議方牽制於人言孤行其不忍不舍之心亦徘徊於初念覺觳觫一見耿耿難消而制作當年寥寥莫問當斯際也而權宜出矣
  於題縫中發意小中見大思議宏濶仍於題氣不失故佳








  莊暴見孟子曰  一章    黄淳耀
  樂無古今惟同民者為能好也蓋先王樂民之樂故其樂至今傳也如齊王之所好與獨樂何異昔齊自敬仲奔齊韶樂在焉至宣王之世猶存孟子之齊與王論政者屢矣無一言及於古樂以為仁義不施則雖日取先王之樂而張之於庭無益也一日莊暴以王之好樂語孟子有疑辭焉及孟子以莊子之語詰王有愧辭焉彼特以古樂在齊而躭此敖辟驕志之音為非宜爾雖然王果以昔日之樂為足以治今日之齊乎哉夫國不期於大小期於好樂樂不期於今古期於同民今也知獨樂之不若與人知少樂之不若與衆是天下之知樂者莫如王也知與人之為樂而故獨之知與衆之為樂而故少之是天下之不好樂者莫如王也王之心必曰吾何獨矣吾不有妾御乎哉吾何少矣吾不有便嬖乎哉嗟夫此王之所以為獨此王之所以為少也今夫臨淄之中不下十萬戸王之妾御便嬖不過數百人王日與此數百人者鼓樂田獵之是娛而此十萬戸中耳不絶悲嘆之聲目不絶流離之狀此雖伶倫復作儀舞再來民亦必疾首蹙頞以為安得此亡國之音也况世俗之樂乎然則好樂之甚者可知已欲民之樂聞莫如發徳音欲民之樂見莫如下膏澤欲民之善頌善禱莫如播仁聲至於徳洋恩普收六國而臣之撃壤有歌殿屎不作則王之樂亦洋洋乎來矣後世聞之以為此非東海之風而王者之作也豈不盛哉言至此則王必動容而思已吾故曰天下之知樂者莫如王也言至此則王必斂袵而退矣吾故曰天下之不好樂者莫如王也以同民為經以古樂今樂同獨衆少好不好為緯而以古文之法運掉游行如雲烟在空合散無迹 隆萬髙手於全章題數節題文不過取其語脈神氣之流貫耳至啓禎名家然後於題中義理一一融會縱筆所如而題中節奏宛轉相赴時有前後易置處亦不得以倒提逆挈目之一由專於時文中講法律一由從古文規模中變化也此訣陳黃二家尤據勝塲















  文王之囿  一章      黄淳耀
  即以囿論而仁暴分矣夫古之為囿也所以行仁今之為囿也所以行暴然則古固無囿而今亦豈有囿哉古者生民之道多途也雖游戲之時亦生今者殺民之道多途也雖游戲之時亦殺生與殺皆有所不自知而受者知之並其不及受者亦無異其身受之而已昔文有靈囿其小大可以意揣也而宣王之言以為方七十里異哉問也於傳有之文王以百里果若王言是割十之七以為囿也於傳有之文王之城十里果若王言是分囿之餘以為城也此其有無殆不足辨夫既不足辨矣則王謂有之孟子亦以為有之可也傳未必有之設以傳為有之可也至於以四十里之齊囿為小於文囿則大不可夫文安得囿直周民之藪耳澤耳王安得囿直齊民之機耳網耳今夫文王之囿以豳地為基址以雍岐為結搆以江嘆為藩籬以六州為門戸薪之槱之名材多矣肅肅兔罝漁獵多矣夫然後規磽确之地審面勢之宜以為觀望勞形之所當斯時也天下熙熙皆為囿來天下攘攘皆為囿往是故民氣樂而頌聲作也今王之為囿也則不然絶陂池水澤之利棄桑麻梨栗之盛擴荆棘之林廣狐兔之苑髙髙下下以罷民於臨淄雖羇旅逺人欲覽於髙明而惴惴焉懼有大戮鳴呼是尚得稱囿耶且夫麋鹿不可以耕耘而令耕耘者養食之養麋鹿者或誤殺麋鹿而又殺其養糜鹿者以謝之四十里之外民以賦斂死以戰爭死不知凡幾矣四十里之内民又以殺麋鹿死是無往而不得死也彼民畏威逺罪不敢直斥為阱而但曰王之囿太大此其意亦可深念矣而王尚曰小乎王一旦恫其苦斯慨然悔悟廢鐘鼔帷帳之具罷馳騁游獵之娛慰安元元復其壤土然後修文之明堂而坐以治之民惟恐王之不為囿也
  縱筆馳驟若自為一則論辨而與題之節會自相融貫
  春省耕而補不足  二句   張 溥
  惟王用省而勤民至矣夫民之需補助甚亟也春秋之省王者不已勤乎且古之百姓與人主不甚相逺也在上者數出而無憂在下者常徳而不困凡所謂振民之急而阜其財求一嵗之中兩見之矣春秋之省是也夫耕植之制先教於國中斂藏之令預勤於嵗始及時而戒焉有司之所事守也即及時而民有不備焉亦非王者之所當慮也顧省之而有補有助何也葢當日之人主持已朴略而與民和厚其居也既不若後世之處於深宫而尊其文禁故草野之民皆得見天子而自言其情其行也又不若後世之盛於兵衛而煩其徵求故匹夫之急皆可縁省風以速得其欲當夫春之有耕勸之耕者至矣猶有省焉惰民其能無儆與而時則惟不足之補也不以懲民而先救其乏所以成耕之事也當夫秋之有斂導之斂者至矣猶有省焉罷民其能無愧與而時則惟不給之助也不以督下而亟思其困所以成斂之事也然則四時之内下令於地之有司以衆寡贏乏之數達王朝而籍貸焉不亦可乎而王者不自安也作成之際下之勞瘁甚矣惟在人君之毅然一出平其物而使之不詘雖有公卿不以代焉而一時豪大之贏聚貧弱之出息俱無所隠而漸滋其患抑囏阨之賙委事於鄉之羣吏凡天患民病之隠以巡問而施惠焉有常職矣而王者心猶歉也終嵗之勤下之力庸盡矣惟在人君之親事勞苦新其氣而使之不倦雖有大事未敢忘焉而後見籍田之親耕蜡祭之息物俱非虚文以數干其譽是故足跡不出千里而見聞己廣賑貸不由私家而大政已立惟此道得也
  中有實義故詞多膏潤而不同俗豔




  耕者九一  五句      羅萬藻
  岐之治有五皆王政也夫天下唯是士民商旅之心耳政之行也寧以寛濟文之治岐殆是乎且王政者救時之具也道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其效於人國也亂可以治弱可以强人主顧力行何如耳昔文之治岐其為王政者何也見經制之大焉見忠厚之意焉其於耕者則有九一之賦在夫當文之時其歸附日繁其幅𢄙日長以體國經野之法治之自山林川澤城郭溝塗而外此丘甸之供幾何而文行之以為此不可弛之法也其於仕者則有世禄之典在夫岐下之治其擇土甚瘠其制入甚儉以均節財用之式經之自祭祀賓客喪荒幣帛而外此禄予之給所費不貲而文崇之以為此不可蔑之典也關市則譏而不征焉蓋彼岨矣岐有夷之行此都會之成也聖人設教闗盛衰譏警之未可忘也夫亦暴客之慮不惟凶荒無征也澤梁則無禁焉蓋猗與漆沮潛有多魚實王氣之鍾也人主取材以彰物廟庖之時有需也夫亦官司之守不聞網罟有禁也罪人則不孥焉蓋怙冐西土厥民時叙天命之所以誕受也先王明罰以勅法罪人之不可失也夫亦威威顯民之意法無淫及妻子也夫商辛毒痡之世而文以其時養士結民於事勢蓋岌岌矣然其犯甚危而其全甚大卒也使其身有孔邇之戴而使其民㤀如燬之君岐陽最爾之區而文用之不蓄財收威於事機宜落落矣然其留已厚而其規已逺卒也武王因之用著耆定之烈而周公成之遂埀治世之書王政之可得聞者如此
  驅使不出經文樹義别無險怪人自莫及此有天分原評
  極清淡極平正而非髙挹羣言不能道其隻字




  齊人伐燕勝之  二章    陳際泰
  欲止諸侯之謀始終無失勿取之意可矣夫齊非伐燕之國也齊而有燕諸侯亦皆得而有齊矣及止之論孟子善為謀燕者哉且夫伐燕之役功未有髙於此者也用五旬之師舉萬乘之國若振槁然夫燕天府之國得之憑長城易水之固兼林胡樓煩之地南面而爭天下其於計誠便故勿取之說與取之說爭其數不勝也然孟子初不決策於取而引文王武王之事以視民情之所歸蓋孟子已早策齊王非伐燕之人而懷定安輯非其所能孟子已逆知燕民有中變之事而𠉀間蹈瑕非其所定故徵諸人心以決之而其意已了然特齊王貪不悟耳無何果取燕果殺人父兄果繋人子弟果毁人宗廟果遷人重器天下果借之以為名而動救燕之兵然而幸方在謀也夫天下雖忌齊雖忌齊之外又益一齊然齊誠行仁政天下之兵決不動蓋古有以地之大因民之心而取人國者文之後有一武古有以地之小因民之心而取人國者武之前有一湯使齊如湯不殺人父兄不繋人子弟不毁人宗廟不遷人重器齊雖强齊雖益倍地之强諸侯之心得而忌諸侯之兵不得而動而齊不然是天下既已隂忌齊之實而齊又復陽借天下以名天下之兵之動者為是之故耳雖然實者天下之所不敢陽出者也而特出於名則止天下之兵者莫若伐其謀而奪其所恃而又不可後發以成天下之先夫後發則又借天下以其名而事將不可止此惟諳於兵者知之是孟子策齊之最善也
  縱橫變化無非題目節族而雄健之氣進退自如專以巧法鈎勒題面者無從窺其踪跡 避水火一段若能少加㸃綴更無遺憾矣




  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    陳際泰
  㮣論君子之創垂而其志亦畧可覩矣夫為善雖有可王之理而要非君子之心也創業垂統千載猶將見此心耳且有所為而為善則其為善也必不堅彼覩於必然之事而志分則有詭於中者矣彼揣於不然之效而見明則有輟於後者矣乃君子為善之心固不如是也業不得不創統不得不垂思及其子孫固不敢為玩愒之為以偷萌而業自宜於創統自宐於埀姑盡其在我亦未嘗有圖度之志以開先自英雄之事而論君子而知其事有所止也夫人之才志未有相什伯者後日為之而漸有成而後有意計難量之事當其先但不欲以祖宗世傳之緒自我而隳縱拮据戎馬之間别起一方以為後圖而其志固已有限矣自聖賢之事而論君子而知其事有所止也夫人之舉動未有不素位者後世歸之而追以功而後有奉揚溢美之言本其初但不欲以無競維人之思自身而息縱崎嶇艱難之時過為無逸以示貽謀而其情亦畧可原矣蓋君子明畧最優者也時事之所居其知之矣國家承赫聲濯靈之烈其鋒其勢而皆未可乘欲以流離播遷之餘希冀非望有以知君子不為也故創埀之局大而小用之而不必有以侈其事且君子尺寸自守者也縱橫之所志其黜之矣家世有天命自度之念日懼一日而恐其不終欲以憂勤惕勵之身驟用非常又有以知君子不為也故創埀之役變而常用之而終無以疵其心然則君子創業垂統抑何也亦惟求可繼而已矣繼與不繼君子不敢必而特盡我之所為繼與不繼君子終不敢知而要無害我之所為可繼者淺事也君子創垂之心且聼之矣況乎成功而王者哉由此言之君子之為善固無所為而為者也
  二句乃轉捩語創業垂統即是上文為善二字不煩實講也字語氣直走下文若上四字過於張皇通節俱呼應不靈矣惟作者為善斟酌原評
  領取虚神中具沉雄豪宕之槩蓋由作家本領深厚可知文若清薄寡味雖審合題氣終不耐觀














  雖有智慧  二句      陳際泰
  勢之當乘時人其知之矣夫智慧則英分多矣宜無所不可而要不能不自詘於勢之無可乘勢之為天下重如此哉且人恃已之所長而擇其尤曰吾獨不得一智慧之士置之心腹耳吾獨不得一智慧之性受之天分耳何憂天下哉審爾必將謂即無一成之田一旅之衆猶足以興起中野也此何其不思之甚也天下有勢焉勢者名一而變無算者也或名分之居尊或威權之在御而又或幅員之尚廣與甲兵之尚强如此者我得之則可以制人而人得之則可以制我故智慧之士獨能觀天下勢之所居即智慧之士亦未嘗不度天下勢之詘有兩人於此一為智慧之人一為不智慧之人其勝負之機不待智者而決矣而事顧相反此非智有敗事而愚有得道也所乘之者異也彼無尺寸之階故拮据而不足此有先業之據故安枕而有餘也即世有一人於此先此智慧之人後亦不過此能智能慧之人其進取之技不獨一日而然矣而成顧有時此非必愚之於前而智之於後也亦所乘之者異也少年慮事精詳而苦於無所憑垂暮舉事鈍耄而幸於有所藉也是故但恃智慧而於勢一無可乘茍真智慧者識於其幾有以知其必不出也跧伏而已耳有此傑出之才夫豈自量之不審然政惟自量之審併其所為屈伸之際而亦審之矣僅一智慧而遂自奮起乎抑亦但恃智慧而於勢一無所乘茍復有一智慧者觀於其旁有以知其無能為也避去而已耳有此尤妙之器夫豈擇主之不宜然政惟擇主之宜併其所為時務之識而亦擇之矣止見其智慧而遂謂真英豪乎蓋勢者非能使智者用不智者不用也智者用之而所乘之材厚固易以成功愚者用之而所乘之材薄亦足以救敗故知不如勢其事易見也夫勢所係若此其重即時人猶能言之而顧欲違勢以自立者亦獨何哉
  出入史蹟口探手畫莫不了了跌宕自豪無人與角四子之書於古今事物之理無所不包皆散在六
  經諸子及後世之史册明者流觀博覽能以一心攝而取之每遇一題即以發明印證誦其文者不可玩其波委而迷於淵源也












  不得於心  不可      金 聲
  學貴反求姑就時人所論而衡其可不可也夫不得則一槩勿求勿求於氣猶曰氣也乃至勿求於心哉今夫惟大勇能不動心而原其心之所由不動則亦硏求之功也求之之道無所不至特源流之辨或不容倒置而㝠守之功則中距更謬如告子所為不以言役心不以心逐氣亦可謂不動心乎夫求得舍失必應之機則當其不得總未有可頑然置弗求者也名理散見於文章則邪說之顛倒與聖賢之奥義精求之皆濬發靈明之時道義既淹貫乎心胸則沛然盛大之氣有流行不禦之機直達之盡暢快人心之事而所謂不得於心是從前粗疎之病正於此處受驗也試默觀其氣之行當大有頽然不振者事心至此安能無求而求於氣則亦舛耳君子曰勿求於氣恐其以精進之力漫置之無用之地而忘其本也告子曰勿求於氣亦以為静專之神稍加以維䕶之功而傷其中也其勿求非而其所謂勿求於氣者則猶可解焉乃若不得於言是異日謬戾之端實從此處伏根也試自反其心之安當精詳於暇豫者事心至此正宜有求而勿求於心則何為乎君子曰求於心正為疑惑之情原從心起必為之推究其義初非擾擾於外也告子曰勿求於心則將謂寂然之體恐以求攖不知其不得之際惶惑不寧者果誰人之心也不得業已動心而復勿求於心其何以解矣蓋學問不可以無求即當其不得於心還應自忖之方寸而况其不得於言之際學問要歸於自得則方其不得於言早能自開其䝉蔽亦必無不得於心之舉是則告子之不動心尚可㕘也
  最是可字說得妙原評
  洞悉精㣲措語極見分寸 不可早是斷定可處尚有下邊許多議論在一字說煞不得看其不輕不重恪合位分

  何謂知言  一節      方以智
  知言者知其害所以有功於聖人也夫害始於心及於政事如此而人不知焉使人皆知其害而聖人之道著矣且聖人以言傳天下後世而亂天下後世者即以言聖人之言所以為教而彼亦自成其教聖人之言所以為治而彼亦曰可以治不知之而其害豈小哉此孟子所以獨任知言也其答公孫丑曰言之亂也非一矣而害之起也甚隠矣道徳之意自彼稱之而其指更深故令聼者皆可恱焉名義之重自彼舉之而其法更詳故令從者易為效焉有所為詖辭者偏出而持之有故吾知其心之蔽而有不見也有所為淫辭者放言而若不可窮吾知其心之陷而不可救也至於顯畔乎道者則為邪辭不知其非而妄逞焉其離可知也至於自失所據者則為遁辭巧以相避而更端焉其窮可知也則甚矣夫自壞其心以壞人心也而人猶不知其害之生也甚矣其大壞人心以壞及政事也而人猶不知其害之發也一時皆喜為新論而將來遂傳為異書一人倡而百家並起其心亡其發不覺也學士多驚慕以為美談國家動尊信以為要術大綱失而凡事皆謬其害甚其言愈熾也甚或明知其有害而附和之且駕言聖人為不足道焉吾恐天下後世有敢以邪說為經者矣甚且明知其非聖而好尚之又借言聖人本與之同焉吾恐天下後世有羣以異端為師者矣斯時亦安得聖人復起而與吾言乎吾言豈可易乎能好能惡今日必當誅其心而大是大非後代必有重吾言者
  括盡周末秦漢以後法家異學之害不失一意不贅一詞亦有闗世教之文





  學不厭智也         陳際泰
  歸學於智而不厭之途難矣夫學而不厭而智深矣不知智已在不厭之先然則不厭之從來者逺也且天下之事有相待而長者學與智也待學而長者智緣耳目而有者也學待之而長者智緣心體而有者也著之耳目者智以學為量而著之心體者學又以智為量故學之厭與不厭而人智之多寡與天智之多寡必可知也夫智者聖人之始事也然智者聖人之盛才也夫子辭聖豈不欲辭智不知夫子未嘗以智自命乃不能不以學不厭自居夫不厭而學所渉之事多矣此皆世人所煩苦之事而彼不厭者必未嘗以為煩苦也今有學人於此初亦勤厲久而衰止者非無志也才識已庸人一日而循覽者彼百日而猶眊然故愚者易厭智者不厭智者施功極易故閒於力而安之彼所學之多猶世所學之少矣抑不厭而學所歴之跡又長矣此亦世人所淡泊之端而彼不厭者必未嘗以為淡泊也今有學人於此初亦浮慕久而棄去者非為善不卒也天趣不深人味之而彌旨者彼味之而竟索然故不厭於世事為愚不厭於道徳為智智者見事極精故擇其勝而據之彼篤嗜於學而不知其日之長猶世人篤嗜於物而不知其日之長矣是以學不厭之一端一彼一此之名也夫子有此矣人或亦有此矣此夫子所為託之以自混也而終不能自更於其素夫子之素為智矣託於所下適見其上故夫子之學不厭異乎人之學不厭也學不厭之為智亦一彼一此之名也人之不厭有以智終者矣夫子之不厭亦必以智終者矣此夫子所為退然以求智自命也而不知别可相尊於其原夫子之原已智矣以末相益而以本相先夫子以智學非如人之以學智也故有不厭而夫子之學得矣抑有不厭而夫子之智亦得矣
  可謂清思窈窈轉筆處每微覺艱澁應是方在脫換時也凡為文最苦此闗難過原評
  原評所指乃學者尤宐用心處蓋不至陳言務去之𠉀亦不得有此艱澁也求免於此而務為淺易膚平則終身無以自㧞於俗徑矣













  得百里之地而君之 皆不為也 黃淳耀
  三聖有王天下之徳惟不以天下動其心也蓋不有天下者其時也能有天下者其道也而不忍偷取天下者其心也大賢之知聖如此今夫一聖人出而天下之豪傑皆廢智無所用其謀勇無所施其力而聖人傑然立於萬物之上此其中亦必有所恃者矣乃道足於已而不遇或遇矣而不王說者遂以不王之人為不如王而又以不遇之人為不如不王也則何貴於通識哉今夫商末之大勢不歸於武必歸於夷夏季之遺燼不收於湯必收於尹及周之衰上有桀紂下無湯武則宜王者斷歸孔子矣然而夷尹不王孔子不遇則何也湯有百里之景亳尹無有也武有百里之西雍夷無有也淮泗小侯擁百里之國者十數孔子無有也設也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乎百里甚小君百里甚難聖人撫甚小之國席甚難之勢氣盛則規模偉心精則事業𢎞手不煩麾色不煩動制諸侯如子孫運天下如臂指事有固然無足怪者雖然古者得天下以道而其次則有以徳者矣又其次則有以功者矣及其變也有出於詐與力者矣夫論其得天下之事則萬有不同而不論其得天下之本則雖詐力之雄亦得與聖人皆稱天子故夫朝諸侯有天下猶未足以觀聖人也蓋聖人之得天下必本仁也必輔義也而聖人之為仁義充之至也達之力也天下有日行不義日殺不辜而自以為取天下之速又有少行不義少殺不辜而即以為謀天下之迂聖人曰一事謬而可以傷天地之心一夫寃而可以盡民物之氣吾在野則以出處爭之吾在朝則以去就爭之吾有國則以國之存亡争之而已嗚呼此其氣何如此其心何如者耶吾觀孔子攝政三月强國歸其侵地則知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若阿衡之革易乎兩朝大老之重輕乎天下風烈尚矣又知其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也抑孔子接淅去國㣲罪無所復留則知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若桐宫之不狎於嗣王牧野之明心於共王神明定矣又知其皆有所不為也
  順題直疏間架老濶 時文乃代聖賢之言非硏經究史則議論無根據非有忠孝仁義之至性雖依倣儒先之言而不足以感發人心學者讀金黃二家之文可以惕然而内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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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之於民亦類也      章世純
  人之中有聖而固以其類貴矣夫物類中莫不有其至者人於何不然此聖人所以稱也且造物之生不為一槩茍所生之類而即齊姿等質不相多也則造物固亦滯而無變者耳故參差之產隂陽所以示神奇也而皆在其類中向以為不獨民也物亦有之則麒麟等之於物類中是也今亦以為不獨物也人亦有之則聖人之於民類中是也故自其存諸身者言之耳擅天下之聰目擅天下之明幾不與天下以可測之端矣於是乎世共駭之駭之則非以其本異也固以其本同也夫非與民共是耳目者哉自其加諸世者言之道足以為物先徳足以立人極幾不與天下以可至之階矣於是乎世甚駭之駭之則非以其全異也固以其全同也夫非與民共是運動也乎哉唯其與民同是耳目也同是運動也而後聖人得以其聰明特聞以其道徳特聞是不類從類而後有其稱聖人於是乎為天下所尊也惟其與民異聰明也與民異道徳也而後天下指之曰此其耳目與吾同此其運動與吾同是類又因不類而後有其説聖人於是乎為天下所援也蓋至是而天下始有為之說者矣曰彼之異我則我之異彼彼異此異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夫使天下求端以論其同也其不同不反明也哉故凡民之有功於聖也為其以地形之聖人有功於凡民也為其以類借之
  凡文之辨難轉換有一字不清徹雖有好意亦令人覽之欲卧矣此文當玩其有轉無竭愈轉愈透處







  柳下惠不恭         金 聲
  以不恭成聖者不必為聖人諱也夫惠豈真有玩弄一世之心哉孟子逆想其意象而直斷之以不恭也此其際㣲矣若曰鄙寛薄敦聞柳下惠之風而興起者也惟聞其風則見為寛敦此寛敦中反有令人大難堪者而惠不知也以故天下亦莫之知也夫令夷惠並生斯世畏夷而恱惠者多矣然有識者受夷之望望去不願受惠之由由偕也不垢之身或折服途人之惡憎而桀傲之氣甚不肯䝉聖賢之慢易惠之於世殆不恭者也人與人畦畛立而後不相就世風如是矣吾何必北海之濱吾將一體萬物焉今有父母而輕忍去其子者乎惠之不忍輕去猶是也依依之情宛與無知之嬰孩共出入而無心相視其毋太輕與人與人情知搆而後能相凂此身無侣矣吾不能效採薇者之猶有兩人吾聊寄跡異類焉今有人與異類處而不相㤀者乎惠之能忘猶是也曠蕩之懐如共無情之鹿豕入其羣而不亂目中尚有斯人與使惠直語人曰爾爾我我爾焉能凂我哉聞者當作何景象也使從旁諭當日之人曰援止即止是亦不屑去已其人當以惠為䙝已為重已也惠其矯夷之隘而失之者耶有收羅一世之心而未化籠蓋一世之氣惠其矯夷之隘而遂適以近隘者耶無一人不囿其範圍正無一人足入其一盼嗟乎惠非此不恭則莊嚴以持之中正以節之大成之聖所謂斯人無不與同羣者此也惠徒區區一惠然惠非此不恭則俛仰以就人慄慄然以逢世無非刺之鄉愿所謂同流合汚者亦此也惠猶得以成其聖也哉
  一肚皮輕薄如何說得聖人如此才說得有些身分若今世所說不恭何待君子始不由耶自記
  說得有身分却又將聖之偏處認作聖人之能事矣其清迥之思姸婉之韵足使人咨誦不釋


  前日於齊  一章      陳際泰
  餽大賢者計有處大賢者而後可也夫大賢誠不絶物而要未可數矣齊未有所以處孟子者奈何等於宋薛而受之且有處而受所餽非正法也有處而受所餽則人將飾辭以進曰聞先生如此也而某如此也如是而人得以行其相張之意其以貨取者猶故也而已且假其名以妄受併所處亦取貨之術矣是彼此交相賊以成此舉也然而孟子以是斷齊宋薛三國之受不受何也有處者待人之法止於如是也心難盡謝君子不窮之以絶物之交吾立一法焉茍其能如是則亦以為於人可安焉而已矣有處者即自守之法止於如是也操忌太奇君子不厲之以隘已之度吾持一程焉茍其不越是則亦以為於已可潔焉而已矣且不獨此也有處無處不決之人而決之已也即如齊無論其兼金之與金異也無論其百鎰之與七十鎰五十鎰異也當孟子所處無戒心齊詭為宋之辭曰聞戒孟子將受之乎當孟子所處無逺行齊詭為薛之辭曰聞將有逺行孟子將受之乎計孟子必不受也由此觀之有處無處在己不在人也在己則人之至於己者寡矣在己則己之受詭於人世者亦寡矣如是而立恕法焉内不必閡於己之操外不必逆於人之心蓋所詭者爭於心之誠與不誠非争於事之有與無有也然則有處誠可受也受之是也然則無處誠可辭也辭之亦是也夫有處而可詭齊非不能一藉其辭也夫惟有處萬萬不可詭齊所以不能自䕶其跡也雖然貨取之途多矣决諸己已之可借以入者亦多矣以他辭餽之以其有他辭受之貨如故也取如故也曰君子不明人以端茍如是在彼以為取我以為弗取而已矣
  其雄辯得之蘇文占得地歩髙能到前人所不到處原評
  予有逺行予有戒心則有處無處本是就自已說文故迷離其緒遂使閲者如探奇勝處處耳目一新及凝神静思猶是題中人人共曉意耳可知文章固以義理為上而言之文與不文所闗亦非輕也














  孟子之平陸  一章     黃淳耀
  齊之君臣皆失職而大賢尤罪其君焉夫距心何罪皆齊王之罪耳王亦如距心之以空言任罪也豈所望乎且國家所與共拊循其民者莫切於有司有司之功罪不明則人主無與為治顧通國之有司皆良而罪在一二人則其罪重矣通國之有司皆不肖而偶欲罪一二人則其罪輕矣蓋罪可明而所以得罪之故不可明也田齊之先有賞一大夫烹一大夫而國大治者彼其君實能以富民為心故其臣亦願以殃民受罪而宣之世變矣廉潔者人之性也不期而皆化為貪彼知廉之見惡於時也勤敏者吏之職也不期而皆化為惰彼知勤之無益於國也此猶以失律之將御失伍之卒不更相譙訶即幸矣而欲舍其上而詰其下則至死不服故雖孟子不能責距心也雖然以距心為竟無罪乎此又不可彼其耳目口體之養取之於民也如取之於其家而其視吾民之顛踣騰籍也如視秦越之人肥瘠即或愁居惕處仰屋而竊嘆卒無決去就以爭之者未幾而報政者稱殷阜即是人也未幾而考績者書循良即是人也嗟乎司牧之謂何而民曾不得比於牛羊言至此距心之罪服矣距心之罪服而其晏然於距心之上者亦可以距心之罪罪之矣今夫百姓患暴露非財不可以立屋廬而王必不使為都者有餘財百姓苦饑羸非粟不可以贍朝夕而王必不使為都者有餘粟以一都言之所見如此所聞如此其餘可知也以一距心言之蒿目而已撫心而已其餘又可知也王之國是其日非矣乎乃王於此亦若處不得為之地操無如何之心者曰此寡人之罪而已嗚呼王即不言有罪孟子豈不知與王即終日罪已齊之民豈有救與王有罪距心又有罪而王與距心之政皆如故也豈轉死之民亦有罪與無惑乎生齒之數日耗於一日危亡之憂歲深於一嵗也實情實事皆作者所目撃宜其言之痛切也 自趙夢白借題以摹鄙夫之情狀啟禎諸家效之一時門戸及吏治民情皆可證驗足使觀者矜奮其但結文之局陣而使題之節目曲折由我不復尋先正老法則自隆萬已然不可復以相訾議也













  有官守者  四句      陳際泰
  道有不得不去者必其無辭於世者也夫道非可一槩也不得於世而遂去之此是有守責者之事耳且國家之建設與王者之繩治各有深意一事而人人並守之其勢必至於無守一言而人人並責之其勢必至於不可責故擇人而授之非獨居才也乃人譏我之不能自去耶夫去蓋亦有道矣先王設庶官而使之守即倂不得其職不得復為尸素之事而守之故有官守者得於其職而天下治即有官守者不得於其職而遂去之而天下亦治何者官署先自治也夫予我以職而肘掣之使不得歸其治辨之分此其有辭者也乃志願亦達而椽署自居則其不守者又不獨在官矣是而不去焉得而不去乎先王設言官而責之言即倂不得其言不得復為畫諾之事而責之故有言責者得於其言而朝廷清即有言責者不得於其言而必去之而朝廷亦清何者言路固未嘗不自清也蓋責我以言而禁止之使不得伸其諍撃之威此其亦有辭者也乃一鳴久寂而清華自貪則其可責者又不獨在不言矣此而不去又焉得而不去乎朝廷有律令之嚴而終亦局於臣子之例有官守與言責而後責之夫責之以去臣分全而主心亦儆其立義至深固非泛而相衡者耳古人有亷耻之厲而終必要於道義之安有官守與言責而後持之夫自責以去上可明君父以士之不屈而下可以謝友生以學之無虧其用意自别固非妄而謬施者耳然則士之去固有道也無官守言責而亦去之即何以槩為人臣者之分也哉
  有字則字披剥清透本位無義不搜對面神理自然躍露矣設色極淡神味正自雋永




  夫世祿  三節       羅 炌
  滕有宜並行者可考古而遞舉焉夫助之法通於周滕能與世禄並行雖監三代以設學可也今夫國有與立一代為國之法是矣而迨其後凌夷衰㣲因廢相半猶足增人復古之思則以舊章具存前事悉效而茍且相仍之說不可用於後世也滕今者疆理就湮學校具廢而忽言授田建學之舊以比迹於殷周鮮不以為迂而難行者而以吾論滕亦不可謂不能法古之國也凡滕所宜行就周所嘗行者而取則焉則在今日非無稽也凡滕所未嘗行就周之先所通行者而㕘考焉則在昔者非無驗也且是助與世禄豈判然為二者而顧令租稅之家坐享黍與稷翼之盛藨蓘之農不實沾雲萋雨祁之潤君子讀詩至大田之三章蓋不勝傷今而思古焉曰是周詩也而咏公田明乎維殷行助維周因之不得謂徹田為糧周祗修先公之制而不用前代之法也而當其時適畝而食力君知小人之依祈年以奉公民惠大君之徳固已與私利之習相逺與親遜之風漸近矣然自三代以來亦未有學宫不飾師儒不崇而可以致治者也由周而觀靈臺辟雍文王之學也鎬京辟雍武王之學也而其義旁通於鄉庠錯見於校序具備於夏殷周凡以教立斯倫明倫明斯民親而維兹小民即非力田急公之農夫乎農恒為農則挾槍刈鎒鎛而從父兄之教士出於農則修孝弟忠信而充俊造之選居今日而言法古滕宜以助為先云而自是詔禄之典俱於是焉準矣詩曰倬彼甫田嵗取十千言卿大夫之禄入必皆取諸田也倂設教之義俱於是焉昉矣詩曰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此言秀民之能為士者必有頼於農也固不獨大田一詩足以證周之行助也
  綰結有法波瀾亦佳而以視黃蘊生之大氣鼓鑄自然凝合陳卧子之古光流溢不假設色者不可同年語矣况金陳之神化乎存此以著文章之等差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陳子龍
  周田之用助誦於詩而可見也夫徹者通於助之中耳然既有公田雖謂之助可也大田之詩不足觀乎孟子謂夫一代規模多取法於近世先王遺制常散見於詩書是以有為之君志復先烈者蓋嘗網羅舊聞訪問故老茍有幾㣲之合者未嘗不用心焉而况乎其有明徵者乎今夫井田世禄相為表裏然世禄不廢而井田廢者世禄者臣下之所利而井田者百姓之所利百姓之所利者利其徹之徹也而實利其助之徹也以助為徹之所利者利其有私田也而亦利其有公田也然而法度既衰也謀利之人必有厭其徒有徹之名而實無助之實故欲去徹者必先去其助去其助而民不得引徹以自便則我可以盡取之矣又必厭其既有公田之名則不得大斂私田之入故欲征私田者必先去公田去其公而皆縱民所自私則我可以擅賦之矣然而版籍可亡大田之詩不可去也公田可廢公田之名至今傳也我想其時天子知稼穡之艱難而羣公卿士嘗親至於畎畝小民知事上之恭敬而婦子耆老咸致頌乎曾孫於是風雨順時公私交暢上無專利下無競私所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者是也夫公田之事今不可得而見矣然從其始而論之可謂非助法之所有乎周家既不能守其徹又何能守其助矣然由是詩而觀之可不謂周家之猶助乎蓋徹與助名異而實同但助者觀公私於耕耘之日而徹者通公私於收穫之時故助不能兼徹而徹則已兼助也徹與助小異而大同但商則合八家之私奉中央之公而其義尊周則屈中央之公從八家之私而其事親是商已開徹之先而周益精助之意也助之分也公者自公私者自私所以立其限助之合也私者為私公者為公所以通其情周之盛也神明代興蓋多創制之事矣而於此無所大更者豈非知其法之可以久而無𡚁乎
  辨析公私原委助徹同條共貫處如指諸掌循次按節紆餘委蛇稿中極周宻之文















  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一   陳際泰
  人君欲得小民之親事不起於下也夫民之不親非民之咎由於人倫之未明也人主誠有以明之即何憂於小民乎且夫人主蟠結之勢不在大人君子而在小民然人主開悟之難亦不在大人君子而在小民蓋衆之所在王者畏焉䝉之所居王者憫焉畏與憫合可以觀人主之所盡矣夫小民不親其患豈止於小民哉然彼之不親勢不得咎諸小民之不靖即欲反是而使不親者轉而為親勢又不得責諸小民之自興今既設為庠序學校如是矣如是而人倫不既明乎如是而小民不既親乎夫小民之不親有故混沌樸鄙溺於倂倨之習而不明人之有倫也過昵而狎起過狎而詬誶之事亦生此過親以致不親之所由也先王知之故教之以辨尊卑長㓜之分秩然有恩以相愛有文以相接夫亦可以雍雍而成俗矣拜跪坐立之間不至如向日之昵而自可不至於犯然小民之不親又有故拘牽文俗守於行習之常而不明人倫之所自來也蹈常而事習蹈常而偽首之見亦㕘此徒以為親不知所縁以親之所由也先王知之故為掲其故骨肉天屬之因炳然既知萬物之所成又知萬物之所生夫亦可以油油而自思矣合食綴姓之際不至視如向日之常而何縁復因之為偽先王知乎勢之如此也然而不得以其風厲之權使下得而自操於是學校之設歸之上而責之使興使小民因農工告成之後養老飲酒以流示之故其民不至於甚無知而禮義之心各有所守也此先王親民之大方也先王知乎教之如此其至也然而不能必其瞽宗之事使下斷然不畔於是躬行之理復歸於上而責其為倡使小民見天子至貴之身世子問安自黽勉焉故其民不以為徒有其理而實行之事彼固不欺也此又親民之大方也然則小民之不親未足大虞也即致小民之親非有他術也人主亦慎所為明人倫者而已
  先王教化本原實能探其本而得其精義之所存故信口直達無絲毫經營搜索之意制藝到此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













  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二   陳際泰
  民不難於親當得其親之者焉夫小民不親人主若置之而自為其明人倫之事非真置之也且人主之治天下以善風俗為務使俗流失而世敗壊其端始於親而其流遂上及於君父故小民之不親君子誠懼其卒也且小民之不親固不得上委其權於天下委其事於民也夫民原有親親之性所受於天也豈容頓失而不可以感然民即有親親之性或蔽於物也豈能自興而無待於上人主知之故有化成之道焉為之春誦夏絃以優游之為之拜學齒師以流示之而人倫之式昭於上之教督則所為狃於民之耳目者甚習而開於民之心志者甚詳抑人主知之故有心得之理焉為之世子之法家人之慈以端其本為之父事天明母事地察以達其教而人倫之實掲於上之躬親則所為入於民之意念者甚深而動於民之服從者甚信夫上之明民也如是則民固有則而象之者矣人各親其親是使獨也有親而不能事見謂悖徳事親而猶他人見謂悖禮而孝友任恤之情生且上之明民也如是則民又有釀而成風者矣人互相與為親是使同也豆觴之間讓而受惡民不犯齒几席之間讓而受下民不犯尊而羣居和壹之理著向也小民何以不能使親者親而今也小民何以能使疏者親也向也不親而今也親則向也不明而今也明耳夫小民親而後禮樂教化之事興小民親而後君父蟠結之勢固故小人之親人主尸祝而求焉而明者在上親者遂在下所謂不離乎已而在彼者也即首篇後二股之義而申言之閎達豪邁之氣一變而峻潔嚴謹惟其根本深厚故投之所向無不如志





  詩云周雖舊邦  四句    陳際泰
  舊不足以限人其事已在前矣夫為王者師固不如自王也不敢以新命自當豈嫌其為舊邦乎而不知文王被之矣且動物者當歆以效之所尊而論事者當竭以理之所有效不旺而衰之則敗情理可進而止之則傷實即如恒產制矣學校設矣此王事之成也而曰是為王者師夫不能自王乃能使人師其王乎此亦效之甚小而理之未盡者也吾嘗更思其事際之所居而知其不止是矣雖然事無徴而不信尋常瘠貧之國未必勃而興也無其已往者以實之則言可疑而說將無以自據迹既逺而難憑古初荒忽之時不可放而原也無其未久者以接之則事併可疑而氣將無以自厲不觀詩乎不觀詩之咏文王乎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使舊邦不可王文王竟不王矣使舊邦之王偶見於上世而不復驗於近代文王亦竟不王矣而固不然也吾因而知人事之足憑也吾因而知往事之不足限也天下隆替之迹亦由前人亦由後人使一一憑藉乎先資而後足以集事則後起無權矣吾蓋讀詩而慨然有感也以為不為祖所限者文王也天下通復之機天能制人人亦能制天使一一俛聼其自來而無所以默挽則人事不著矣吾蓋讀詩而悠然有會也以為不為天所限者又文王也而不獨此也人主誠能有為將奕葉之共主䘮其精爽不得以故分臨之何者祖宗為人臣者其子孫非復人臣也天之所興人不得而抗矣吾蓋讀詩而戚然動也以為不為聖明之思自限者又文王也而不獨此也人主誠能有為將掀天之大勛可以指期不得以目前格之何者外之所仍者可見中之所受者不可見也天之所隂意不得而量矣吾蓋讀詩而恍然窺也以為不為岐陽之小自限者又文王也然則文王能王之效於詩可觀也然則行王政而可王之效于文王可觀也夫疑不足王者惑於弱小不自振之說也不知寖昌之運皆因漸致而名人為崛起之品雖愈㣲可也謂極弱難支彼怙冒西土者何以當遷徙之餘而獨振乎抑疑不足王者惑於一姓不再興之說也不知中興之號多因故迹而生身有幹蠱之材雖末葉可也謂大福不再彼三分有二者何以承邰幽之委而克興乎然後知小勢不足自阻當鑒乎周之舊邦小功不足自多當圖乎周之新命文王固滕之先也行仁政而王其事已在前矣文王不以舊邦而貶王公獨疑以舊邦而貶王乎為王者師其說臣請更之
  全從文王之謂也領取神氣一唱三歎處處逼動子力行之一灣一注皆有闗鎻之妙原評
  凡引詩引書體發揮本句須處處不脫引證神理故存此為式文太繁委非稿中傑特之作




  卿以下  二節       金 聲
  國家之待君子野人有餘澤焉夫圭田與餘夫之田皆於常制之外厚之者也然而不可少也且夫經界者先王之仁政其分田制禄必使暴君汚吏不敢慢者正所以俾宣力效忠之臣與日用飲食之民得沐國家無已之恩耳夫國家誠恭以禮下則當其身有養亷之具於其後又有世食之典矣子孫藉先人之功德得久叨朝廷之惠而復以食先人者祀先人亦無以彰聖明報士之盛典也蓋自卿以下則皆有圭田焉國家誠勤於民事則於其身耕鑿嬉游不乏於其家又仰事俯育無憂矣少者荷壯者之力養得優游於丱髫之年而長以成人分有限之粟亦非以為窮民寛然有餘之地也蓋餘夫則更有餘夫之田焉有定之制本以百畝為程則法外之恩不可遂以亂法中之界使奇零參差而不能計也故由百畝而中分之則有五十畝隨由五十畝而中分之則有二十五畝量而授焉不容增减而經界中之經界可復區畫而不紊經國之體亦有上下之分則君子之特典不可遂與小人為例使勞心勞力之淪於無等也故卿大夫享祭之具則反豐以五十畝百姓飽煖之資則反嗇以二十五畝賤者之生不敵貴者之死而仁政中之裁制可以等别而無憾先王井地之法大抵如是唯行之耳
  遡其緣起明其分義詳其法制極其權衡典制題之正則








  鄉田同井  五句      陳際泰
  井田之設先王所以導民於善也夫井田既定則民不得以畔其族以私其利而委其害先王之所謂教養兼之也歟蓋王道之至於民也其粗本於力田而其精及於孝弟亷耻之際今之所謂徳行忠信緩急可恃之人者皆昔之所謂農夫也農夫者即田野椎魯之人也其質近於敦厚其氣兼於勁勇是故易與為善而不可與為亂先王因民之自用而教有所以寄之夫民之自喜也原於相愛而民之相愛也原於相近相近則仁生焉欲委其害而心有所不忍相近則義生焉欲私其利則意有所不敢井田者先王所以令民之相近也生長於斯彚族於斯長㓜雜作以忘其勞親戚聚處以歡其心此民之所私而亦先王之所私也何也民情非素習熟之人則已相隔而不親凡人茍無顧忌之志必不舍樂而犯苦先王制為井田之利而教隂以移之居則為鄰出則為伍井之夫也田廬在内溝洫在外井之固也安存同福危亡同憂井之義也是故安居樂業絶遊閒也革車長轂足軍實也奉生送死通民情也養老息㓜成禮俗也夫然而孝弟可得而覩矣夫然而和順可得而布也然則在家無争奪之事而在國無奸偽之風平居則樂與為善而有急則皆可恃之人是蓋井田之善也然又設為諸侯卿大夫世其土子其人亦即同井之意也夫
  其峭快出老泉其遒厚出子固原評
  詞語義意亦本管子及小蘇文然非湛深經術不能語舉其要非文律深老不能施之曲得其宜以古文為時文惟此種足以當之





  當堯之時  二節      金 聲
  帝王不暇耕詳其時事而可知也夫堯共諸人以治天下大都皆有八年之造於平水之前有無已之心於得食之後者也亦將責以並耕與今夫有治人之功則有食於人之報通義固然在聖人且並未念此也經營宇宙身心並瘁耒耜之業豈特分非宜勢亦無暇耳君子觀於堯之時而舜禹稷契諸人共承堯命以成此大烈不覺穆然神遊其際何必逺追神農也夫唐虞之際洪水即汎濫堯為天子豈少此數十畝之地未遭浸没與二三知己襏襫耘耨其間乎厲哉猶令上巢下窟不自聊生之民上供天子宰相之一飽也而堯何弗之念堯寔憂之也堯憂而分之舜舜分之益禹益開其先而禹繼其後八年於外三過不入而聖人雖有可耕之田不敢不廢但泰然坐飽荒年之穀也嗟乎若以許行處此恐其落吾業而徴諸民則五穀人類之天下聼為草木禽獸之天下何暇為之焚林驅獸何暇為之九河濟漯汝漢淮泗各分江漢之歸也而萬世之人且魚鼈於神農氏之手豈非大厲也哉或以洪水之時五穀既不登堯為聖人亦重念天下之苦至無田可耕何得遂據沃壤優游自食其中乎幸哉得值地平天成利用厚生之日方與天下共此春耕秋斂之勞也而堯何弗之身親猶皇皇深憂也既命稷教民稼復命契為司徒五穀之後復有五倫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闗係聖人而聖人雖有知稼之臣未嘗與從事田畝且長久玉食萬方也嗟乎若以許行處此饔飱而不知其他則飽食煖衣之人聼為逸居無教之人何暇為之立親義信序别何暇為之勞來匡直輔翼自得而且振徳也而使萬世之人盡禽獸於神農氏之教豈可謂聞道之賢君也哉或曰長槍大劍其實細針宻縷原評
  堯獨憂之聖人有憂之雖欲耕得乎而暇耕乎本是題中天然對局文照此作對運化無迹筆力驅駕可以騰天躍淵
  樹藝五穀  二句      陳子龍
  任土以植嘉穀而天下有養矣夫五穀備而土宜盡矣人民由是育焉非王者之首急者乎且四民莫衆於農而八政莫急於食蓋帝王所以聚人守位養成羣生之本也況大難始夷民有去害之樂而無求利之能不為之計長久則雖太平無事而其民不可一日以事其上若后稷之教民稼穡是已橫流之日民以力飽故陵居則射麋鹿濕居則漁魚鼈此與禽獸相角耳食植物以淡其欲人之常道也成平之初上有大奉故海物適於嘉㫖橘柚承於籩豆此惟方土所貢耳治厥壤而饗其利民之正職也於是棄也事由帝命既天貽以來牟官以稷名本性勤於樹藝爰分五榖之宜以盡三農之用蓋時氣和正而水旱不能必之於天故多其醜類或捷收於春夏或緩成於秋冬則一時雖遇災傷而無終年薦饑之患水泉疏衍而上下不能反之於地故察其隂陽雍冀授髙燥之產荆揚植卑濕之禾則萬方各有宜便而無賦斂偏重之憂當是時也神明所别萬物各遂其生志氣所開百榖自成其嵗粒我蒸民何生不育豈非萬世所永賴哉且夫民之所以不育者疾病夭札之患在其内而憂困争奪之患在其外也嘉禾之始榮落同於草木聖人辨其味之良正以為可以常食也而專治之食物既定則民無疵癘之災後乃益之以雞豚和之以酒醴而養生之物終以此為本貢供之初菽黍齊於珠磬聖人識其用之周廣以為可以立制也而獨權之制度以立則民絶攘暴之凶於是取之為賦稅列之為禄糈而同然之嗜實準以為平至今内以養萬民而外以衡百貨故守其教者黜胥商之籍而奬力田之科幽以事鬼神明以奉公上故思其功者遷烈山之子而崇思文之祀是則茂矣渥矣然而后稷非勤勤於百畝之間者也
  精義沓出確是平成肇造時物性民情既服其奇博尤須知其精純處也
  孟子謂戴不勝曰  一章   黃淳耀
  欲善其君者非多得士不可也蓋以善士與不善士較則不善之勢常處勝故為戴不勝計者得數居州焉則可矣且大臣之輔其君與小臣不同小臣可以進退争而大臣不可以口舌與故君有過則必先治君側之人而欲盡去君側之小人莫若廣樹君側之正人說在孟子之告戴不勝也戴不勝者宋之賢臣嘗進善士薛居州於王所者也君子曰惜哉其不講於正君之術明矣古之賢君當其為世子之時而已近正士聞正言積漸久矣故雖有小違無難救也今之人主諭教既失於先時聲色又親於臨政此其視仁義禮樂若天性本無之物而重有所苦者夫奪其所樂進以所苦而復取必於立談之間雖伊周之佐不能譬若言語之際至㣲淺也父子之間至無已也然而楚不可以易齊傅不可以敵咻一不可以制衆故必陶染大國之風持久而後勝之也孰是人主而可取必於立談之間乎束縛之馳驟之不得已而側席以從而其為不善之心則不啻瘖者之思語遊者之思歸也昔者冲人在位元宰負扆自凝丞輔弼之間以至綴衣虎賁之列無一而非善士故一言不善則操筆而書之矣一行不善則抗世子之法而教之矣此莊嶽數年之說也若夫齊桓之為主管子之為臣其委心自信豈顧問哉然而管子存則齊桓霸管子亡則䜿刁易牙之徒相繼為亂甚矣一傅之孤危而衆咻之足畏也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居州則誠善士也然宋王之姿下於齊桓居州之才不如管子吾意子必朝進一居州焉分其猷暮進一居州焉補其闕而子以身鎮壓其間然後可以得志乃今曰一居州耳環視王側之人其辨慧皆足以窒居州之口其文深皆足以致居州之罪一不幸而居州退再不幸而居州戮矣即戮與退其未必然者也而鰓鰓然懐見圖之憂則其所禆於君者幾何哉嗚呼若不勝者好善而未知所持是向者楚大夫之所笑也
  反復推勘深切明著可與漢唐名賢書疏並埀不朽不僅為制藝佳篇也














  段干木  非由之所知也   錢 禧
  不見之義稽古聖賢而得焉蓋已甚聖人不為而善學聖人者皆嚴不見之義者也述其事聞其言可以風矣且士與臣之不同也當其為臣則東西南北之役唯君所命而何有於一見當其為士則禮義廉耻之身惟士所主而何敢輕於見雖然有異焉可以見而不見者髙士也見而無害其為不見者聖人也不可以見而不見者賢人也三代之隆巖穴不聞有峭直自髙之士小雅之廢君子多混跡於執籥秉翟之中徵隠節者唯春秋為盛矣孔子以大聖不得在位天亦多生隠才以輔翼之及乎孔子既没而鄒魯晉魏間守志不汚之士往往而有也踰垣而避今有其人乎是段干木之髙風也閉門不納今有其人乎是泄柳之髙風也然有說焉昔之聖人與其徒皇皇道路中以庶幾一遇豈有所貶志哉畏天命而憂人窮也廹而不見毋乃已甚乎二子學於聖人之徒者也何不聞孔子之見陽貨焉孔子居魯則居然士也陽貨陪臣也陪臣假大夫之禮而以下交乎士士當終守士之羲而且以正其為非大夫已甚者所必然矣况貨又大奸非有中心之好如魏文侯也又非有緇衣之雅如魯繆公也彼以饋豚我以往拜彼以矙亡我亦以矙亡何為若是其紛紛者哉曰禮也貨猶惡無禮孔子乃不能曲全禮乎且孔子見貨非見諸侯者比也當時學於孔子而得其正者無如曾子子路矣親老則仕没則已焉曾參之行也不為臣而可見乎故其言曰脅肩諂笑病於夏畦啜菽飲水盡歡以事親仲由之行也不為臣而可見乎故其言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二子之重言笑而惡茍合其嚴毅有如此者豈段干木泄栁所不屑而二子願為之哉聖人正大之道可經可權變化之用能大能小淑諸人者學其正大而流為峻刻遊於門者遜其變化而極乎髙明合而稽焉其為不見諸侯之意則一也而孔子深逺矣
  隨題起止而温古秀折之氣宛轉相赴有不知所以然而然之妙原評
  遊行自如處不及陳黃之縱橫滿志而映帶串插理得詞順非時手所易到












  諸侯放恣  二句      黃淳耀
  合天下皆亂人禍成於無所懼也夫諸侯無所懼而放處士無所懼而橫非聖王之不作使然乎自古極治之世未嘗無亂人惟立法以馭之使無隕越而已矣故建國以親侯即有削地絀爵之法治天下之諸侯廣學以造士即有移郊移遂之典治天下之處士是以諸侯而放恣處士而橫議者不容於帝王之世自周之衰也五霸力而扶其鼎君子斷而誅之以為功不足以掩罪也然猶兼功罪者也降為今之諸侯則有罪而無功矣自政之移也庶人激而議其上君子聞而傷之以為是不足以勝非也然猶存是非者也降為今之處士則飾非以亂是矣今之諸侯未有能堅明約束者也強大者以力屈人弱小者亦以謀致人其敢於冒天下之不義者非圖伯也即圖王也偶有抑王霸之心而稍修臣節者卒為天下笑矣不放恣者誰乎今之處士未有能束脩砥礪者也辨有口者倡之於前愚無知者和之於後其敢於犯天下之不祥者非好名也即好利也偶有軼名利之外而輕世肆志者已稱天下士矣不橫議者誰乎其始國小而易制諸侯之勢尚分而今則七十二國之侯封幷而為七遂人人有臨二周問九鼎之心其始論髙而寡和處士之與尚㣲而今則掊仁擊義之流派踵而增華遂人人有非堯舜薄湯武之意况中國之與夷狄互消長者也冠裳禮樂之國既日尋於干戈則僻在夷裔者亦得發憤修政起而争天下之先又况士習之與民風共清濁者也憑軾結靷之流既日騰其口說則列在四民者亦必事雜言龎退而趨禽獸之路吾故從而為之說曰諸侯者處士之淵藪也處士者諸侯之蟊賊也有王者起稱天以治諸侯而處士之淵藪空有聖人作稱仁義以治處士而諸侯之蟊賊去
  精峭若三韓之師綜覈如兩漢之吏上下戰國百餘年間盡在指掌矣原評
  上溯原本推極流𡚁無不盡之意無泛設之詞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 一節陳際泰
  功不虚立觀三聖之事而已然矣夫自經傳以來生民之大患三端而聖人皆忘其身以救之昔者禹與周公孔子是其前事矣且天之生災禍以為聖人也天之生聖人以為天下也無災禍而聖人之功用不彰無聖人而天下之生民將盡天下無盡民之時也則天之所以生聖與聖人所以為天下斷可識已蓋嘗盱衡往事而知聖人之不虚生也而又知天下之變之不自弭也有一代之聖人即有一代之變故乘乎其後有一代之變故即有一代之聖人救乎其間蓋有歴歴不爽者昔者有洪水而因有禹天生禹非為一人以為有虞之天下也天下之平非天下自平禹抑洪水之為之也昔者有夷秋猛獸而因有周公天生周公非為一人以為商季之天下也百姓之寧非百姓自寧周公驅且兼之為之也昔者有亂臣賊子而因有孔子天生孔子非為一人以為周衰之天下也亂賊之懼非亂賊自懼孔子成春秋之為之也時事之相值也雖可駭不以自難後世之變皆前代之所經使其可諉古人宜有以辭之吾以為事無所難亦顧其力量何如耳歴觀三聖人彼其所遇豈復一手一足之所能支而卒以自盡此亦足以告天下後世之自難者矣豪傑之既生也惟自處不得自恕天下之變豈前聖之所開使其不任後人宜有以諒之吾以為人自不小亦顧其識量何如耳歴觀三聖人彼其所當非復一身一家之所私計而卒以自前此亦足以告天下後世之自恕者矣天下之禍患每出於所備之外禹憂洪水而不知後世之患乃在人物公憂猛獸而不知後世之患乃在人倫聖人知防之不能盡也故以其可救者力諸身因以其不可知者俟諸人即吾人之功名每在失意之中禹不樂有隨刋而非此即無以顯禹推之於周公當復然公不樂有征伐而非此即無以顯公推之於孔子又當復然聖人知事之不必然也故外顧世有瞻烏爰止之象而不以自疑其内顧已有舍我其誰之思而因以自决蓋觀三聖人之事業已然矣則予今日之辨也其容己乎
  一治一亂都已叙過又一覆舉特為脫卸出承三聖句也但知其豪放不察其細心處終無以與乎文章之觀原評
  孟子發語時本有振衣千仞濯足萬里意象惟作者胸襟能體會筆力能發揮故雅與相稱









  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  一章 艾南英
  大賢闢齊士之廉而兩有以窮之焉夫夷之與跖也母兄之於妻也仲子不能為蚓則不能無議於二者之間矣且論人者觀之辭受取予之節又觀之人倫之大而一軌之人道中正之則出於人道則入於非人而人且不以人充其操矣甚矣夫匡章之廉陳仲子也始則謂仲子之於世也廉而冺聞見於三日延餘生於井李而孟子則繩之以蚓夫世有捐聞見棄飲食以為廉哉則井李雖世之棄餘乎非其有而取之未必義也况仲子不能無為之築居為之樹粟者如以義天下期於伯夷如不以義天下止於盗跖而仲子果是夷而非跖乎茍其義也雖盜跖築之盜跖樹之而不為傷廉茍非義也雖伯夷築之伯夷樹之而不得為廉彼交以道接以禮雖禦人之諸侯君子猶無辭焉無他義在故也而仲子必欲捐聞見廢飲食充其心必皆夷無跖則必蚓而後可何也槁壤黃泉之間蚓無伯夷也蚓無盜跖也蚓無樹與築也故成其為蚓而仲子猶有居食在焉則未必皆夷而不能充其操矣仲子烏能廉哉再則謂仲子之取於世也義而身則有織屨妻則有辟纑而孟子則又繩之以蚓夫義豈專出於其身與其妻哉自身以外而遡之倫莫有大焉者未必皆不義也况仲子儼然世家之胄子萬鍾之介弟者先仲子而食其禄焉有母席母之庇而食其禄焉有兄而仲子胡避兄而離母乎辟而離之非也雖居兄之室食兄之粟而其全倫者猶之伯夷不辟而離之未必非也雖頻蹙於生鵝表節於一哇而其慘刻者不啻盗跖彼古有寧棄國寧逃名可敝屣天下而究歸於全親戚君臣上下者無他義在故也而仲子必避兄必離母充其心將絶倫逃類則必蚓而後可何也槁壤黃泉之間蚓無母兄也蚓無妻子也蚓無蓋禄與饋問也故成其為蚓而仲子猶有妻與於陵之居在焉則必有人事而不能充其操矣仲子烏能廉哉
  仲子非不能廉其所操之類必不能充也此孟子折之之本指故拈蚓而後可一句以貫通章便能節節流通其文清明爽朗在稿中難得此等疎暢之作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八目録
  孟子下之上
  規矩方員之至也一章     陳際泰
  聖人人倫之至也       楊以任
  天下有道四節        章世純
  天下有道四節        陳際泰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     金 聲
  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    陳際泰
  子産聽鄭國之政一章     黄淳耀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一章    吳 堂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一節    羅萬藻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二句    金 聲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一章   陳際泰
  匹夫而有天下者二節     李 模
  大國地方百里三節      馬世竒
  耕者之所獲一節       章世純
  耕者之所獲一節       黎元寛
  充類至義之盡也其一     陳際泰
  為之兆也          陳際泰
  位卑而言高一節       羅萬藻
  乃若其情三節        路振飛
  乃若其情二節        黄淳耀
  梏之反覆二句        章世純
  養其大者為大人       金 聲







  規矩方員之至也  一章   陳際泰
  大賢端人君之趨而深明乎不審之禍焉夫法其至者不為堯舜其不為幽厲審矣奈何不端所趨乎且治天下者審於所趨而已所趨既端不得與於其至者猶有次上焉誤於其途以乖所之非獨遠於其上也而將效其下不審其本末之勢獨轉相懲戒無益也試思夫聖人為人倫之至豈殊規矩為方員之至哉而千古盡為君為臣之道者則堯舜其人也顧世之為君者必責其如堯而後可稍不如堯而將降為暴君為臣者必責其如舜而後可稍不如舜而將降為賊臣則無以處乎湯武而又有以開乎不肖是殆便於天下之為私者也而豈知君雖不能責其如堯而舎堯固已别無可法矣臣雖不能責其為舜而舍舜固已别無可法矣法堯舜而至則堯舜也法堯舜而不至則為君猶不失湯武與太甲成王之諸君也為臣猶不失作伊周與仲虺君陳之諸臣也何者其人非堯舜之人而其道則固堯舜所以事君所以治民之道也一誤其趨遂有慢君賊民之號可不慎與孔子之言誠欲人君審於其趨也且天下之治非使仁者成之則必使不仁者敗之人主誠審於其趨設誠於内而致行之固能掩迹於隆古掃除其迹而更張之亦足自懲其覆轍生有尊崇之勢殁有賢明之諡此其具也而祈嚮一差禍殃至重南巢之駕不戒於前汾彘之變相尋於後廣土衆民進以奉天人之用而敗德穢行退則為萬世所戒豈非不法堯舜之明效大騐也哉夫古今有得道存而不亡者堯舜是也古今有得道亡而不存者幽厲是也且堯舜不難為而幽厲不但已也知其義而為之其事不至乎太上退而有以自處不知其義而為之其效比於放殺子之以惡名而不敢辭故曰取舍之極定於内則安危之形應乎外矣孔子之言豈非為君人者示之規矩乎
  道二節為通章樞紐用此貫注通篇猶扣樹本百枝皆動矣文之高朗振邁則作者筆性固然
  聖人人倫之至也       楊以任
  惟聖盡倫是在至之者矣夫人倫之事聖人自為之而天下後世且以為為我為之也蓋有其至也倫而可不至哉今夫人而不期其所至則亦何不可茍焉倫類間汎汎而相值亦儘有宴安之可懷夫亦自命為人者也雖然人倫之際不如此而遂已也尋㫖於親義序别非勞我於無故之中充類於作述明良可觀我生以後之事有聖人焉則人倫之至也夫人之倫也顧安容聖哉聖父聖子聖君聖臣亦當年不欲居之名然人父人君人子人臣即一日有必止之善嘗就聖人而思之别無聖人之於天道也而止有聖人之於人倫嘗合天下於聖人而思之聖人以為性也而天下以為敎是故一家是究者匹夫之近事聖人者邇可遠也一至自命者豪傑之竒情聖人者庸之謹也然而庸與竒皆聖才之所周也而非聖性之所存夫有至性焉不治倫物而治吾身敬以敕典誠乃有物守其原而莫測其所至也於是無故而可享而遂庸之不幸而見能而遂竒之夫庸竒者倫中幸不幸之數也而窺聖性之至者於此矣然而近與遠皆聖度之所包也而非聖性之所篤夫有至性焉不敦品類而敦一身窮人非四海可贖赤子即大人之全事其本而皆有以底至也於是隱其横塞而以為近見其經綸而以為遠夫遠近者倫中隱見之迹也而觀聖性之至者於此矣想夫明發昧爽之不寧萬不得已而不欲同家人之嘻嘻而遂以其不可縱不可極者遷吾歲月其於倫也無所茍而已想夫在宫在廟之無斁若不可巳而同勞人之旦旦而還以其質諸鬼質諸神者勉其紀綱其於倫也以自為而已唯有聖人之自為而造物若以典禮敦庸備使之有憂而人人目中各載一聖人唯有聖人之自為而遂使人世拜起坐立不以為無故而人人意中各不忘夫聖人聖人不自為至也而天下後世皆曰其至矣乎嗟乎人倫而可有至有不至哉
  人皆知從至處映起宜法文却從法處看出聖人之至微𣺌之思靈曠之筆足以輔其名理傑作也














  天下有道  四節      章世純
  欲王者致其德而天可得而用矣夫德則得天文王是已欲為政天下舎此能得志乎且知天之説者則王事可成天之道主於扶德而已隨其世之有道無道展轉屬之未有易也已是故有時而行正道有時而行權道行正道則專於賢德行權道則若附於强大夫天豈亦畏强大者哉其能為强大者必其小能自立者也不然亦其先世少有功德者也世無大德大賢則小德小賢亦能成其强大天意亦徘徊附之而其人亦遂能制小弱存亡之命齊之景公吳之闔閭是已景公自能顯而力行於泗上諸侯闔閭能用其民勝於景公而力并能行之齊此皆賢德之侣而中稍有勝劣焉則天意亦稍有低昂焉此亦所謂展轉屬之者矣然則大國遂可師乎非也天之屬意大國特其權也小國而僅師大國則必為大國之細其德未有以相勝而力必不可以相敵當今時欲遂為政天下者莫若審於天道之正而因而用之而自處於大德大賢以邀夫天道之所必歸夫然後藉於德以令於天藉於天以令於天下文王之事可繼成周之業可再隨其強弱大小而或遲或速皆可為政於諸侯也此其事若逆天逆天之數易其向也而其理則順天順天之道投其好也一人有大德而天下既已成其為有道之天下有大德而得天而天亦成其為治命之天而人亦無所歸責焉則豈非天所欲得者哉順天者存獨為不能師文王者言之以逆為順歸於修德自强四節看作一片其筆力瘦硬雖大士猶當避其鋭也






  天下有道  四節      陳際泰
  大賢於德力之辨而以賢德動時君焉夫强大扶政天之不得已也使賢德繼起而維之天必奪强大之權以獨申之矣順逆之説特其勢也且善處存亡者當視德力之變矯其所為而反用之則强弱之勢將有所反此所謂審於天命之際者矣今之制小弱者固强大之罪也然而先以小弱自處其身而又恥强大之役已此亦非獨强大之罪也夫古之帝王命德重賢尚矣以為天下之大不能一人獨治也故畿甸而外盡分以予諸侯以為四海之利不可一人獨專也故封建而外半棄而為戎狄是故盛則賢德相其治衰則强大扶其政説者以為斯二者天也宜有順之而已此其事固然然吾深究之而知天之心之未始出於此也天之心何嘗一日不愛賢德天之心何嘗一日不愛天下惟世無賢德之人天命無所屬之矣惟世無天命賢德之人强大有所奸之矣人事駁故天命之説亦駁焉景公惟不能申其賢德之權故以伯國之餘女吳以緩禍而吳乃得以恃其强大之勢故以夷狄之國抗齊以自張嗟乎古之强大在天子而今之强大在諸侯伯之强大在諸侯而今之强大在戎狄然則為今日計能圖王則必至於王不能圖王則亦必至於亡而已矣其能免乎此文王之所為之所當師也不貪虚名以博實善惟安柔節以待其歸是故善處强大之間者當視世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以争天下之先則我勝矣善反强大之權者當有以抗已之所長而棄已之所短以狃天下之心則彼絀矣夫文王之申賢德亦既效矣今之諸侯師文王於五年七年之間而有不得志於五年七年之後未之有也則奈何不自擇審處而甘心為强大之役以䝉恥乎其亦不善審於天命之際者矣
  孟子德力皆天之説極精天有理有氣有道之相役天之常理也無道而順强大天之氣運也天心固以理為主然有道無道事在人為人事失職天亦無如之何但存氣運之治亂而已文中深明此㫖原評啟禎名家於長章數節文皆以古文之法馭題而陳之視黄則有粗細之别以所入之域有淺深也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     金 聲
  周得二老非天下之凡老也夫西伯所養之老皆老也獨二老乃天下之大老大老二而已矣可多得哉且古今不乏英少之才而先王獨重老成之士故先王之於老莫不養也而亦有異焉衣帛食肉之老先王所以敎天下之孝而非必其盡有用也有在鄉之老焉有在國之老在朝之老焉則隨其等而致其尊有不從力政之老焉有不與服戎之老不與賓客之老焉則念其衰而休其力而皆不可以語於天下之大老也伯夷太公之歸西伯也皤皤乎其二老也是則天下之大老矣遜國釣濵二老無室家妻子之奉初不異文王無告之民不知其毛裏天下之心蓄積於東海北海之日而莫可告語者固非為一身之飽煖而深為族姓之飢寒也老各有家而二老合四海為大家也咈耉荒耄二老當子姬興廢之㑹亦不過商周數十年之人不知其揣摩天下之變逹觀於興存廢亡之理而莫之或爽者固上下今古之照而非趨避一時之識也老各有年而二老通往來為大年也蓋識練於老而後觀變知微非淺薄之腸養重於老而後確去確就無佻逹之習故挾少年之聰明才辨以出入諸侯之國而操其禍福之權者莫不互消互長於一時而靡有底定無如二老之練以重避則亡裔而興則明王然識練於老而精神血氣之類或亦隨老以俱怠養重於老而豪毅英果之用或亦隨老以俱減則非挾大老之天錫天挺以奔走風塵之地而堅其益壯之槩者莫不茍安遷就於目前而難有遠志就如二老之神以鋭忽則海濱而忽則岐西厥後雖僅壽鷹揚於青齊而餓孤竹於西山而周之始王實在於此今之諸侯安可以無大老而王哉
  一面冩二老言下便有孟子在激昂慷慨幽離沉欎寫得毛髮俱動原評


  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    陳際泰
  格君之效未可遽責之具臣也夫君心之非不容以不格要未易格也此惟大人能之且君心之非而用人行政之謬未有以已也此國無大臣之效也夫公孤未嘗絶於世以為國無大臣之效何也無亦無大人已乎葢羣臣所不能得之於君者有二識有所不足而力有所不能葢至國家之事壞而不可救而始歎回天之無力也抑至羣臣之用窮而無所之而始追學術之無素也曰獨不得大人格心耳何憂餘事乎獨不得大人在位耳併何憂君心乎格君心之非羣臣未必知也即知之而居之者輕將無以自效所謂力有所不能其蔽一也而大人不然彼其威望素著已有以生人主嚴憚之心信則有所不疑而畏則有所不敢蓋平日所積於功德之際者固已深矣格君心之非羣臣未必知也即知之而通之無本又將無以自伸所謂力有所不能其蔽二也而大人不然彼其道德素隆自有以助人主神明之動其顯而則者不可得而已其隂而制者不可得而知蓋本體所正於性命之微者固已至矣且不獨此也人主之心不可使其有所安一有所安而心之非已漸萌而不可止矣大人知之故政不與間而四方水旱賊盜之事乃雖小而必陳未嘗不歎古人先事預防之㡬不易盡也夫餘人於此獨有疑其迂而已耳且又不獨此也人主之心不可使其有所狎一有所狎而心之非已相染而不自知矣大人知之故人不與適而宫府妾御輿馬之流乃雖小而必勅未嘗不歎古人致君堯舜之化有由然也夫餘人於此獨有哂其瑣而已耳夫以威望素著道德素隆之人而委之以此君心之非之格也其何難之有衆人治於其末大人治於其本吁國有大人豈復憂人政之非也哉
  中舉其體後及其用上自伊周下逮韓忠獻李文靖事蹟畢見於尺幅中原評
  有本有原昌明磊落足盡千古大人正已物正之槩子産聽鄭國之政  一章   黄淳耀
  論鄭大夫之逸事而詳及政體焉夫乘輿濟人在子産當自有説而或倣此以從政則末矣君子所以重戒夫悦人也時至戰國苛刻徼繞之政深而溫惠慈和之意少蓋天下尤尚刑名哉然而刑名之始不始於刑名之人惟為政者寛以養天下之亂源柔以蓄天下之不肖至於宏綱不舉萬事墮壞而後察察者得以承其後也孟子憂之借子産以立論子産者非今世所稱惠人耶跡其抗大國擊强宗猛毅則有之姑息則未也以其猛立而寛成故天下皆曰惠焉而不知者顧傳其乘輿濟人一事若欲以此蔽子産者孟子曰此非子産之事也信或有之則吾謂其惠而不知為政何則政者所以利生殺也生人而當謂之仁殺人而當亦謂之仁政者所以别上下也上勞而下逸謂之義上逸而下勞亦謂之義考之周制十一月徒杠成矣十二月輿梁成矣功築具而途道修直一有司事耳又何患其蹇裳涉溱褰裳涉洧哉且君子居則上棟下宇而民或露處不聞有推宫室以覆之者出則和鸞清道而民或負戴不聞有脱兩驂以授之者曰吾有政在也隂陽之和不長一類時雨之甘不澤一物君相之大不阿一人唯其平而已矣政平則法立法立則惠行惠行則民樂審如是也雖辟人於道而不吾怨也庸待濟乎今夫輿也者一夫之載而濟也者一人之利地若夫為政有體一人服之則一人之吏也十人服之則十人之吏也推而至於坐秉國鈞起操天憲則千萬人之吏也千萬人之吏非千萬人服之不可若之何日取一人而悦之哉故為政者知此則得矣不知此則失矣古制宜復而憚違流俗之言其敝也井田裂封建廢而民生不聊今法宜變而惡咈世主之意其敝也淫樂作慝禮興而風俗大敗此所謂日不暇給者也夷攷子産之為政也殺一人刑三人而天下服以至道有遺物而莫之敢拾也桃李垂於街而莫之敢援也斯其犖犖大者乘輿濟人之事於傳無之吾不可以不辨
  讀書多則義理博而氣識閎有觸而發皆闗係世教之言不可專玩其音節之古氣勢之昌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  一章  吳 堂
  觀聖人所以作春秋而可以想其維世之功矣夫春秋之所以繼詩而存王迹者義存焉耳然非孔子亦安能知其義之所存而取之哉且天生聖人無論其在上在下要皆有天下萬世之責焉而在下者尤難於在上然亦惟上失其責而下始不得不任之以有其功若孔子之作春秋是已孔子功於天下萬世者不獨以春秋而實莫大於春秋何大於春秋也王道之行也而有迹焉所以昭一統之尊存人心之正而偕天下於寡過者也此其義莫著於詩矣當周盛時君臣上下德政休明頌聲洋溢歌咏之餘令人如身逰其際於以想見其致此之由即其衰也賢人君子憫時悼俗志隱味深嗟歎之餘令人如身有其傷而且相與追咎其從來之故其為美為刺雖不同義皆繫之乎天下焉迹之衰而熄矣天子之勢而夷於列國矣即其詩亦僅同於列國之風矣王者之聲教其亡矣蓋義不能及天下則雖有也亡也黍離之不能不降而卒不能續者亦勢也要之義未嘗一日不在天下則詩雖亡也猶有不亡者也春秋之所以不得不作也而其所以作者豈異人任哉春秋魯之史也魯列國之望也赴告策書於此為詳即一國也而天下之義存焉然而僅為魯之史也則亦猶之乎列國之書也筆削輕重於此不明即天下之義存焉而未有能取之者吾於是而見孔子之慮之深且遠也其責固有所不容辭而其心固有所不能已也有所去而後明所取義在則取之義不在則不取可以想其意之謹而法之嚴有所棄而後明所取天下不能取而孔子獨取之孔子獨取之而天下皆得以相取可以想其道之公而權之重是故齊桓晉文以事存王迹者也春秋以為綱史以文存王迹者也春秋以為紀使人稽其事玩其文而於以繹其義則是非列勸懲備如誦東遷以上之詩焉蓋匹夫之業也而功著於天下矣即以傳之萬世可也
  明白顯易使人心目瞭然 風雅頌體製各異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朱子承先儒之説則然其實風雅中所載東遷以後之詩多矣所謂王迹熄而詩亡者謂如晉享叔孫豹歌文王鹿鳴趙武奏肆夏魯三家歌雍而王吏不能討齊有南山載驅之詩陳有株林之詩而九伐不能行也亂臣賊子公行無忌其端兆實開於此故孔子懼而作春秋觀反魯正樂而魯之樂官一旦皆翻然勃然身投於河海而不能一日安於其位則知春秋之作與禹周公同功而孟子所謂詩亡然後春秋作其實理始顯著矣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  一節  羅萬藻
  魯史之為經也其所繼者大矣夫天下不可一日無王也迹熄詩亡而春秋之續經大矣哉且春秋者聖人治世之書也詩書之道教雖存而權不著故孔子之用莫大乎春秋春秋者所以存天下之王迹也嘗觀周盛王之雅也上下懽得而治美浹於天道王事之全而無鄙殆不宣之累其衰也詩人傷之而有作亦具其凌夷泯闕之漸而出閔時病俗之為故詩之有雅聖人尊之著盛衰之變已焉至若春秋之為書何也虞夏殷周之道損益以見其公使天下一以為尊王一以為存古殆見思盛王之意焉禮樂政刑之志微顯以錯其用使天下一以為紀世一以為明道尤深於衰世之憂焉此何為而作也夫周東而宗周之重失矣王不天而天子之重去矣是故詩之有文王大明也美矣其變也自民勞以下然猶有安民畏天之志焉瞻卬之際則憂斯病矣其有鹿鳴天保也盛矣其變也自六月以下然猶有勃興始事之象焉緜蠻而後則困斯哀矣春秋憂王事之不見也故因魯史之舊存之明王之未嘗無也傷雅道之不振也故以匹夫之權行之明變之可復正也則孔子之道其在斯乎詩降自黍離而苕華諸篇猶存之雅之末不忍其遽也矣王絶於東遷而載筆之權復遲之平之終其庸有冀也矣冀之深不忍之至故憂之亟挽之力六經於治亂之際則未有如春秋之志者也
  雖仍雅亡舊説而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文境蒼深穆然可玩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  二句  金 聲
  觀於存心而後見君子之異也夫君子豈能有以高天下哉彼所以存其心於萬物之中者自穆然其不可及矣今夫俗不可同世不可合士不幸生今日而戛戛乎求有以異於人此亦非聖賢之所戒也異之云者天下皆小人而吾君子焉耳而天下之貴君子而賤小人也亦通情也誰甘處小人而奉我以君子者哉其力皆足以相持其氣皆足以相報其機智皆足以相乘而鬬㨗其學問意見皆足以相矜相傲而不讓孰為君子而君子者矯矯然居萬物之羣而物莫之亂也物即能敗君子以名抗君子以勢而終莫能勝君子以品也異哉是遵何道乎人倫萬物之間非萬物逐於邪而君子獨居其正是非之在今日其理亦有不可憑者矣獨恃此隱微寤寐之地居天下之所不辨而悠然有以自得者其人乃自此遠焉毁譽動静之際非萬物處其下而君子常據於上屈伸之在今日其故亦有不可知者矣惟觀其精神意思之寄圖天下之所不争而羣然有以自重者其人乃自此高焉作異之器不沉則嘐嘐自聖不可一世之目正所以佐其詹詹自恕不欲過求之情君子有不忍求異不敢求異之心而後異行不施於人世者異性自足於方寸好異之情不深則竭愚於較長競短分寸無益之場者翻失其本於追聖軼賢不容淡漠之地惟君子真有不忍不異不敢不異之心而後夷猶於不可窺者乃所以刻勵於不可及是故當其論之未定不但循循然無以異於人也一家非之一國非之生斯世為斯世者交而排之以至庸夫俗子或能駕而加乎其上而君子不以為意也以其心閲萬物之變以其心通萬物之窮四海之内千秋而後聞其烈奮其風相與詫而異者但有斯人在而向之駕而加君子之上者已忽不知何往矣豈不悲哉
  虚位能實發又不侵奪下意人謂其落想如萬弩齊發尤當玩其挽强引滿省括方釋處原評
  實理充精氣奮探喉而出皆聖賢檢身精語可知凡志士仁人皆曾於此處痛下功夫














  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  一章 陳際泰
  以章子為不孝未得其所為設心也夫章子孝於母而諫父孝於父而自責不觀其設心不㡬與世俗之士並棄乎嘗謂齊有二士焉一為陳仲子一為匡章其人皆清苦堅忍故兩人相樂而慕悦之然而伸非章匹也一者外垢於俗而動其槩而避兄離母一者内苦其心而不以明而出妻屏子此其質有過人者吾獨怪世之人取舎之無類而愛憎之好反也於仲子乃㢘之而不置而於章子顧游焉而不可豈未釋然於通國之見而將混然於世俗之人哉然以世俗而論章子之不孝章子不受以君子而論章子之不孝即章子安得辭也雖然即以君子而論章子之不孝章子亦可得而辭而章子固不辭也章子之父殺章子之母章子之變甚於宜臼而章子之諫等於小弁君子而或非之天下豈有無母之人哉且觀其設心尤非世人之所及也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殺其妻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逐其子其父煢焉而我獨翕焉忍乎不忍乎且其出妻屏子為生於心之不敢乎為生於心之不安乎生於心之不敢則父在而妻可出子可屏父茍已矣則妻可故入而子可故返使其如是也君子譏其有欲速之心而併誅其無哀母之志而章子不然父已死母已死即其身已死而此心無窮出妻屏子人但知為謝其父以已身之不得近而不知政謝其母以已力之無可如何也噫其志為可悲也已雖然其不殺身以報母何也尊不二統而身不已有也葢為父也妻者則為己也母而身不得懟為母之子也可為父之子也可而身不得死葢母恃子而安於死子為母而捐其生是再戮母也故權其為章子者宜止若是焉是變之得中也然而心彌苦矣
  推勘入微語皆刺骨誦之使人悽然思人紀之艱


  匹夫而有天下者  二節   李 模
  有與繼世相衡者非獨無薦難也夫有天下者需薦而又需處繼世之天也歴証之而益可睹巳且禹薦益於天蓋明以天下予益矣而天若不聽其薦者是何舜禹之得天易而益之得天難也是何繼世之無薦而為天所延益之有德而偏為天所廢也斯其故吾更得明證之天不欲繼有天下者之無輔故時以數年之施澤托於冡相不以匹夫老其身天尤欲不有天下者之有主故時以克繼之君德承其堂構轉於廢興神其事蓋君有薦之權天所憑也而天又獨有廢之權君不與也粤稽古不有天下寧獨益然有伊尹周公代終於前而仲尼蠖屈於後夫仲尼之德猶舜禹爾轍迹徧天下似觸目多桀紂之君歴聘卒不逢且弗克奏伊周之伐無他故則匹夫而無薦耳若是乎有天下者之必以薦也乃有德無薦者偶一仲尼也若夫德足以邁世而天子且式隆其眷薦足以逹天而天下何仍靳其歸則豈非匹夫之有與繼世之有固交為乘除者乎則豈非興匹夫之天與廢繼世之天固迭為軒輊者乎天何偏愛夫匹夫何偏厭夫繼世大抵賢則授之位不賢則奪之權耳天之寵綏夫繼世轉若倍篤於匹夫總之獨賢則不嫌於革並賢則寧主於因耳而且曰自益以前天若樂於揖讓自益以後天似喜於繼承夫不肖之轍奚為幾嫓桀紂敬承之嗣胡獨無慚舜禹此亦天之自為顛倒其間而要亦氣數所遘并天弗得而與者也况人得而干之乎否則七載之相業既與伊周並薦三朝之碩德咸與仲尼同廢者曷故哉乃知薦賢之柄天子所必公然必假薦以徼靈反為逆天之事廢興之權又天子所俯聽使必抑興而成廢必至違天之心如曰禹德衰乎則既不以仲尼處益矣而益竟以伊周終天耶人耶豈天之德亦衰於不廢啟也耶胡不歴推其故也
  處處兩節並舉不凌不複思巧法密不受唐荆川牢籠
  大國地方百里  三節    馬世竒
  稽禄制於列國見先王之權焉夫禄一也君卿以國殺而不殺於大夫士先王之權也所以為經乎且周有禄籍諸侯去之不但肆意於上以濟其貪抑且恣吞於下以文其刻葢自威主攬財世卿執政而逮下之恩薄養㢘之典微矣試談其略先王列土以封公侯伯子男而大國次國小國異焉其制禄也因乎分因乎勢又因乎情因分者與位因勢者與地因情者與權故君統卿卿統大夫士職鉅則報豐載高則食厚誰曰不宜而制有不同者大國之禄君十於卿卿四於大夫而大夫以次及上中下士其倍焉均也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其代耕焉又均也曰地方百里也次國則減大國而半矣禄不得不殺矣於是君十卿禄卿禄僅三大夫而大夫以下猶大國也何也小國則減次國而半矣禄不得不更殺矣於是君十卿禄卿禄僅二大夫而大夫以下亦猶大國也何也葢先王之慮列國不啻家計也先王之制禄於列國不啻家食也原之所出饒則君卿進而明養尊處優之義原之所出鮮則君卿退而明損上益下之仁故位殊而禄降卑不得援尊以為例因分也地殊而禄殺寡不得引多以為辭因勢也權設而禄平厚者分既富之餘而薄者無食貧之嗟因情也夫如是所以大窮於次次窮於小而國不乏曰窮則能變而已百里變而七十七十變而五十而民不窘曰變則能通而已噫先王班禄之經善矣哉
  立局搆體恰是三節題義法







  耕者之所獲  一節     章世純
  禄凖之耕一代耕之義也夫謂之代耕則如其耕之獲止耳此制禄之道所由無濫與先王之分制爵禄均天下之大道也有耕者有不耕者則不均有耕而奉人者有不耕而奉於人者則大不均先王之均天下也上代下治下代上耕而又等代治之勞為代耕之禄此其所以均也此其説通於公侯天子而其端始於以農權隸夫農者受天子百畝之職而治地為功者也其所受粟則其所自為矣故雖有五等之分食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之别然而從四體勤動之外則無可以徼倖得粟之望知無與之者也任豐贏歉嗇之報絶無可以推委責望之心知無靳之者也若夫庶人在官則不同矣其禄則天子與之也然果天子能與人禄乎故天子而無故與人以禄則與之者不安受之者不安所從取以為與之人又大不安使天子而無故可與人禄則天子得恃其私厚之恩而無功不受事之人亦皆得生其分外之想天子之禄窮矣先王知其然也故庶人在官之禄亦使其出於所自為若曰府史胥徒彼之百畝也奔走幹辦彼之耕穫也其煩簡有等彼之上中下也而禄之所獲則如其所食之人之數也彼其人無鄙薄不屑之意亦無得滿望餘之念而庶人在官者亦曰彼與我平等也而不見爵禄為私厚之物而人之分始均矣庶人在官之禄均則下士亦均下士均而中士上士以至於大夫與卿之禄皆均彼雖不與耕者論食人而以為差之意則一也此先王之所以均天下而不私也事理能見其大文律復極其細順筆瀟洒不加琢鍊有風行水上之勢





  耕者之所獲  一節     黎元寛
  班禄之制有特詳於庶人者焉葢庶人之欲多而在官又易以巧法也差其禄如耕者斯可謂有制乎先王之班爵禄也欲以全上而亦欲以安下使天下之人皆得所奉於人上而不復肯為之下是使天下無民也夫無民而孰為之耕不耕而禄之所從來者絶雖皆擬於君卿大夫之養無益矣而況於庶人在官者乎先王曰天下甚不可無庶人所以力於耕而為出禄之本而公田私田之法於此焉詳在官又不可無庶人所以服我事而為食禄之初而治人食人之義於此焉昉此既已不可相無也而令耕者食必以力在官者禄過於功則庶人孰不願為在官而又孰肯為耕者哉是故事等以差禄等以差程其煩簡如其勤惰焉有上中下及其次之殊量其多少如其豐儉焉有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之異若是者非以抑在官者也以安在官者耳夫退而可無交徧謫之憂進而可無行僥倖之罪此乃所為安也在官者服於公事而私其所入以養其父母妻子而功亦下逮於庶人在野者服於公田而獲其所私以養其父母妻子而功亦上奉於官此大畧可類也而耕者之心又安矣庶人之在官者安其耕者又安而後君不敢以玉食之耑而僣行威福之事卿大夫不敢以衎衎飲食之容而冐犯坎坎伐檀之義而後其禄可得而全也禄可得而全而後其爵又可得而持也故以安下而全上也此周制之大畧可言者矣
  章作從差字等而上之其義大矣而較疎此𦂳從兩項庶人上主安下説而後推及其上其義亦大而較密局亦如之原評
  文筆老潔有變化而無枝蔓




  充類至義之盡也其一     陳際泰
  有精於充類者諸侯始危矣夫充類至義之盡而類無所充即諸侯無所遁矣故天生充類之君子所以治諸侯也且君子之為論也始於天下之至粗而終於天下之至精粗以全天下之中人精以繩天下之王侯君公與世之賢人君子使之自愛以不敢自棄於薄物細惡吾今有以治諸侯矣吾今又有以恕諸侯矣治之者將以責之也恕之者將以哀之也夫諸侯日以治盜為事而不自以為盜者以為盜一類也已又一類也使蚤知已之類不復自異將盗不聽其治已亦不暇治之矣為世無充類者以其類告之也抑諸侯日以詰盜之非而不自以為非者以為盜不義者也已制義者也使蚤知已之義不足以相勝將盜反詰其非已亦無緣非之矣為世無精義者以其類中之義之所盡者告之也聖賢之為教也蓋甚重乎天下之諸侯也有諸侯之分其職而後王統尊使輕之不得列於維城之類則盜賊小人皆得執其教諫之權列國之權輕而䟦扈之徒必且公行於天下而不可禁禦故無諸侯非天下之小故也是故隂藏其不可之實而陽予以可居之名若曰彼之為事充類至義之盡而後有之不然固安然無恙也此義行故雖暴征横斂之主無損於為君抑聖賢之為敎也蓋亦甚欲警畏乎天下之諸侯也有君子之議其後而後王道存使縱之得自逞其有國之資則名號威權皆可生其理義之説縱横之勢盛而犯顔之衆必且交争於事後而不可復伸故諸侯無所以恥之亦人主之大不幸也是故深没其文於經傳紀載之間以全其分而旁見其義於學士大夫之口以愧其心若曰彼之所為苟充類至義之盡將有不忍言者非但頭㑹箕斂如世俗云云也此義行故雖赫聲濯靈之君有時而為盗所謂始於天下之至粗而終於天下之至精者也
  本指是明其非盜語氣是明其所以謂盜通體只此一反一覆原評云縱處能擒旁見側出一筆轉折仍如題位信得其行文之妙















  為之兆也          陳際泰
  聖人急用世故有自見其端者焉夫兆者聖人所以示其可用之端也兆未嘗見而怪天下之不用已則聖人所以處已者固未盡矣且君子用世必有其端端之畢著也遂為事功緣權位時日而後致之而要其始發甚微雖甚微而生平事業之本固可以相窺矣故聖賢用世必先見其端夫孔子之獵較也豈遽以此為謝責之事又豈竟以此為無意之舉生平所為成於性而學於師者不能遽見也而要所為道術源流之大較已如此矣即生平所為矯易流俗而崇濟生民者不能盡行也然而所為政治規模之大凡已如此矣凡身之所見用者以國人之不見疑也國人之見疑非疑其太卑疑其太高也如是道不得行矣何者孔子絶俗之目久為世之所共驚一旦入人之國事事而更之當無能靖之理而不謂與衆委蛇如此也此非衆所知也即魯人皆在其術中若曰平日所疑為臨物太峻者今竟何如此微示其可用之端者一矣凡身之見用者以主之不見疑也人主之見疑非疑其革俗而不能因其常疑其革俗而不能妙其變也如是道亦不得行矣何者孔子迂濶之行久為上之所深患一旦矯國之陋介介而争之豈為善變之權而不謂輕相轉移如此也此併不露此意也即魯君亦在其度内若曰平日所疑為適用或踈者今竟若何此微示其可用之端者二矣而以不事道議之大非也道非有定名也吾執堯舜禹湯文武之所傳者急急而致之君若民之間安知無卑卑無甚高論之拒曰道術真不諧矣若是則已與天下交任其責而孔子不然人以奚不去議之大非也去亦用之不難也吾持之齊之衞之楚之所行者汲汲而施之父若母之國要亦相病其無由由不忍去之思曰執持尚如故也若是則已先天下自塞其機而孔子不然夫獵較微事耳即孔子神其用於去獵較亦微舉耳然而用事於魯之半緒見即用事於魯之全體亦見何者端固已著於此也夫正大之端平易之端與神化不測之端皆於是乎在甚矣孔子之無負於世也若孔子婉於求用而竟不用天下後世必有任其責者矣
  中幅描冩曲暢足以發難顯之情 作者長篇精神每結聚兩股餘多不甚經意學者宜善取其精











  位卑而言高  一節     羅萬藻
  臣無罪而不足以勸恥之而已葢貧仕之情不在立朝行道者之事也故位卑言高之罪罪累上也且人主之禮其大臣也罪不及焉非難於罪大臣也寛之以自責之路而動之以恥故大臣之以無罪而辱有不如小臣之以有罪而榮也夫大臣何可一日不為行道計也道既已行矣古人猶有颺言載賡之風以動色於㡬康而不忍效小臣之為立朝已無愧矣古人猶有明農復辟之事以風示其㢘退而不貪立朝廷之上世之衰也大臣不言故小臣言之大臣不能言復不能退故小臣愈益言之而愈益攻之人主不得已而治之以其法大臣不自安更窮之以其私是故位卑言高之臣往往以不免也顧其立人之本朝而道不行獨何也夫人主禁小臣之言而予大臣以功名之全纖悉於小臣之罪而寛大臣以不待督責之意此所謂動之以恥也今不念其道之不行復不思其身之宜退處具瞻之地而隱情惜已以發天下痛哭流涕之狂居風節之總而持禄固身以授言者窒隙蹈瑕之路故吾謂位卑言高之罪罪累上也其累上奈何恥之也乃知立朝輕重何常之有彼功名進取之士勇於為人而疎於自量更何所愛吾謂使人主尊此能言者而立於朝則天下事之當言者必日聞於前使人主賞此能言者而不之罪則天下士之能言者必復接踵而進而人主難之諷大臣自處之道也彼立朝者而不知恥何哉
  此節只是辭尊居卑兩句註脚非責大臣逹不離道也借題攄發胸臆剴切之㫖出以藴藉風流在作者稿中不可多得原評





  乃若其情  三節      路振飛
  決性之情者并辨性之才焉夫可為善則其情也為不善則不能盡其才也何疑性哉孟子曰天下無能為善之人而性掩天下無不可為善之人而性彰天下無可為善而不能為善之人而性決不為不善之藉口即如言性者之紛紛豈非以不善之去善倍蓰無算哉而吾以為此第當於得性失性之後别其盡不盡不當於含情降才之先别其有不有何也極天下不情之事至不善而止極天下不才之事至為不善而止則未有執不情之情而可溷性中自有之情者且未有因不才之才而可罪性中自具之才者若其情而何容不求也若其才而何容不盡也求乍見怵惕之情而保四海之才盡求不屑嘑蹴之情而辨一介之才盡求長而敬生而直之情而㑹通一世權衡千古之才盡吾固於其可以為善驗之而信性善也皆惻隐則皆仁皆羞惡則皆義皆恭敬皆是非則皆禮皆智而後知可仁可義可禮可智者之舉皆性也吾更於所以為不善究之而益信性善也不思惻隱則失仁不思羞惡則失義不思恭敬不思是非則失禮失智而後知鑠仁鑠義鑠禮鑠智者之舉非性也能盡則為堯為舜為文武其去不善也無算苐達才之量以返情之初而性原不增不能盡則為瞍為象為幽厲其去善也亦無算苐汩情之體以阻才之用而性原不減安得罪不能盡之才即其才而反誣可為善之情非其情哉子得吾説而思之彼三説者止存其可以為善之一言可也
  按部整伍其制勝尤在中間求其情而才盡一段原評
  挈其要領貫通首尾一因乎理勢之自然非屈題就裁者可比



  乃若其情  二節      黄淳耀
  合情才以溯性其善著矣夫情才非性而皆出於性也其善若此其無不善若彼奈何敢於誣性耶昔者孟子之論性與孔子異孔子之説理氣叅焉者也故其言曰相近孟子之説論理不論氣者也故其言曰性善然置氣不言而天下之辨起矣則仍即其流行運用於氣之中者言之而立教乃可無弊答公都子曰天命之謂性性動而有為之謂情性具而能為之謂才夫性渾然在中可以理推而不可以迹求者也人亦安能盡識哉乃若情也者動乎天機著乎心本覽隂陽而知太極之動觀清濁而知流水之源斷斷如也今夫飢而欲食壯而欲室此人所謂情也而不可謂之情蓋嘗屏萬物而示之以善不啻身之於痛癢不待教而知矣得意則喜見犯則怒此人所謂情也而不可謂之情蓋嘗雜萬物而進之以善不啻口之於甘苦不移時而别矣由此以溯之於性性善也故情亦善也此從本逮末之論也情善也則性亦善也此推見至隱之説也故曰善也若夫為不善則亦有之緣機逐物而自放於昏逸之地在今名之曰暴棄之民反道背德而甘即於頑嚚之間在古名之曰不才之子乃一旦舉而諉之曰此才罪也嗚呼其然哉大鈞賦物一實萬分既授以冲漠之精即并授以達此至精之具謂有贏縮其間則是擇聖人而盡予之才擇賢人而多予之才擇中人而恡予之才也二五順播形開神發既畀以妙合之理即并畀以翼此至理之資謂有異同其間是有以處夫終身不善之人而無以處夫始善終惡之人與夫始惡終善之人也才且無不善如此而況於情情且無不善如此而況於性哉然則不善孰為之曰氣為之也在天之氣無善惡在人之氣有善惡然情可為善也乃有放殺君父而自以為是者是情為氣變矣才固無不善也乃有始生之日而知其滅族者是才為氣變矣吁合氣與理而後可以明道可以闢邪也夫
  朴直老當無一字含糊 此處才字孟子從性善一滚説下只在理上論未曾論到氣程子之説從言外補入最合一夾發便失語氣原評













  梏之反覆  二句      章世純
  良心之竟失則其害深也夫仁義誠有根之良也仁義固終不絶於人心也然其如此反覆者何哉且以天下仁義之人少而不仁不義之人特多也蓋性善之説幾無以解於天下矣本善者不宜有不善也而固有之者解在乎梏亡也而梏亡之説亦無所解於吾性矣有根者不宜受奪也而受奪者解在梏之反覆也物之害心非一害之而已也一害之而即已則必無有能害者矣心之受害非一受害而已也一受害而即已則亦無有見害者矣惟其相尋於無己則其道為習至習至則久久而心與狃矣夫天下豈有久於吾性者哉生而禀之以至於今日亦以成故矣今之來者亦以狎至而積累於歲月因以相勝則夫向之久者亦不足以當也夫後來者尤據於念所甘也惟其相累於至久則其類且衆至衆至則多多則物力强矣夫天下又豈有多於性者哉自一良而演之以至於百善亦已有類矣今之來者亦以累積而大得其朋從因以相傾則夫向之多者亦將不足以敵也夫後來者尤乘於見所用也於是乗清夜而養者至此不能養也何也清夜亦梏亡之時也覺之所習夢亦同趣而擾擾之境不復置於向晦晏息之㑹於是乘清夜之餘而見者至此亦不能見也何也清夜之餘亦梏亡之餘也鷄鳴而起孳孳為利而重隂之人不復能受天地清陽之氣如是而猶有存者哉若不至於反覆相梏而遂失者則不得謂之性矣言性則本之者深也逮夫勢窮理極而不能不奪也此深者之事也至於反覆而不失者則亦不得謂之性也矣言性則其變化神也逮夫易物相習而亦能與之為用也此又神者之事也知此説者可與論心矣
  朱子云反覆非顛倒之謂蓋有互換更迭之意中二股形容得出 梏之反覆即頂上旦晝之所為不足以存非氣不存謂所息有限不敵梏亡之衆遂不足養其仁義之心耳文中清夜亦梏亡之時云云朱免太過原評















  養其大者為大人       金 聲
  有大人之體存乎養而已夫體之大者大人之具也養之斯為大人豈可以不考哉孟子曰養道之不可不講也則人品係焉人未有能自愛者也而茍能自愛則其賅而存者非必有以異乎天下之人也而養已操其勝矣奈何以小害大以賤害貴而為小人耶百體之在人身也猶衆人之在天地也人身之貴大體亦猶天地之獨貴大人也養其大者為大人已大非能自大也無以養之猶𣺌然者耳今將肆力焉極其所能至而莫之敢損也大無盡養亦無盡吾目不能窺所未見耳不能察所未聞手足不能拮据於所未到而恃此一物者遂有以周宇宙而無困匱之患則變化無方之人也大本自大也無以養之亦遂有漏焉耳今將保䕶焉堅其所有餘而莫之敢放也大無加養亦無加吾情且不能以自定欲且不能以自足血氣筋力且不能以自守而存此一物者遂有以涉末流而立萬物之防則範圍無外之人也是故有得志於時之大人則所謂養尊而處優也以天下奉一人亦何取不多何用不宏而皇皇乎其大者焉甚者宵旰以為勤夙夜不遑處人以為自薄也而不知危微精一固已判人禽於方寸之地有不得志於時之大人則所謂優游以卒歲也置一人於天下亦何飱可素何位可尸而孳孳乎其大者焉甚者飢渇不以害安飽無所求人以為不堪也而不知動心忍性固已决生死於憂樂之闗蓋惟有人焉養其大而天下仰以托命彼小人者始得以安然自豢於冠裳禮樂之中亦惟有人焉養其大而天下賴以觀化彼養小者猶不至蕩然自暴於日用飲食之外養身者念之大人豈可不為哉
  養小定失大養大却舉小此義發得圓足原評作者凡言心性言忠孝節義生民疾苦衰俗頑薄之文有心者讀之必自慙自懼且感且奮蓋性體清明語皆心得故誠能動物如此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九目録
  孟子下之下
  物交物二句         吳 雲
  心之官則思二句一       艾南英
  心之官則思一句       章世純
  高子曰小弁一章       黄淳耀
  五霸桓公為盛三句      陳際泰
  舜發於畎畝之中一章     凌義渠
  强恕而行二句        曾異撰
  强恕而行二句        黄淳耀
  達不離道二句        楊廷麟
  人之有德慧術知者一節    陳際泰
  食之以時二句        尹竒逢
  居惡在四句         高作霖
  桃應問曰一章        楊廷樞
  桃應問曰一章        黄淳耀
  民為貴一章         艾南英
  口之於味也一章       章世純
  口之於味也一章       艾南英
  智之於賢者也        艾南英
  有布縷之征一節       沈 㡬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一節   陳際泰
  曾晳嗜羊棗一章       譚元春








  物交物  二句       吳 雲
  物有為所引者當知其受蔽之原矣夫既已交之而不能不引也孰主張是而令其受蔽若此乎且物不能以治物故宰萬物之化者必在無物之體然非所論於耳目之官也夫耳目之官哲謀所運也聰明所出也安得僅泥之為物而既不思而蔽乎物安得不謂之物也吾於其蔽之之象而想其進而交者焉吾於其受蔽之處而想其引而出者焉蓋謂之物則皆有形也皆有欲也兩有形似乎相格兩有欲無不相交矣謂之物則皆滯於實也皆逐於幻也以實相迎則交之者遇境即投以虚相逐則引之者無境不出矣獨居之地未嘗有睹有聞而不睹不聞之中憧憧者是何物乎若或交之而憧憧者果在吾耳目前也此時雖欲不睹而不能不睹雖欲不聞而不能不聞若其質任自然之勢也平旦之時亦嘗收視返聽而收視返聽之處擾擾者是何物乎恍惚交之而擾擾者若皆吾故物也此時不能不視而猶恐視之不多不能不聽而猶恐聽之不盡者亦其一往難窮之機也是以交之時猶一境也而一交而即引則一境之中即生千百境蓋去而不復返不能待此境之盡後見彼境之來也交之時猶當境也而隨交而隨引則目前之境皆或過或來之境蓋往而無所停并不能留瞬息之餘地定目前之應迹也吾求其所謂天聰天明者無有也引之而去矣僅存耳目之物耳求其所謂耳聰目明者亦無有也引之而去矣但見聲色之物耳其初耳目為主而聲色為客無來而不迎其究聲色為君而耳目為臣無呼而不出以此為人亦聲色之人矣安所稱大哉
  無義不搜無轉不徹非實從身心體貼一過不能言之明晰如此



  心之官則思  二句     艾南英
  掲心之所以統衆體者而即思以惕之焉夫心官在思故與衆體異也然必思而後得則思要矣且人知物交之害縁耳目以累心而不知不善事心者究使心等於耳目蓋心之職雖異於耳目而吾必使心踐是職而後可以為耳目之主是故耳之官在聽而思其當聽與不當聽者則心之官在焉然非曰一明乎心之官而所以當聽與不當聽之理遂了然吾前也目之官在視而思其當視與不當視者則心之官在焉然非曰一明乎心之官而所以當視與不當視之理遂了然吾前也當萬感紛紜而天君内應此時謂之心仍其官則可謂之得思則不可何也百慮撞擾未始不與衆交馳也夫惟惺然者不昧而後吾始能有思而是思也乃足以宰衆感矣當一事未形而内自攖攘此時謂之心仍其思則可謂之非物交物感則不可何也獨覩中涵未始不與衆俱疚也夫惟洞然者無累而吾始謂能思而是思也果足以杜衆誘矣蓋耳目之役以氣動也心之思亦以氣應也均是氣耳惟官在思而惕之以思則以理馭氣而行乎感應之塗而無差耳目之官於吾身為視聽之職也心之官於吾身亦腑竅之列也均是形耳惟官在思而宰之以思則以性治形而握乎明聰之主而不亂然則心以能思為職是心之所以異衆體也而以思踐吾心之職則吾之所以善治心也此之謂大體也已矣心之官則思此思字雜形氣理欲在内思則得之思字方是慎思若兩思字作一樣看則下文不思者豈盡灰槁其心乎自記
  上思字指其職守下思字乃其盡職處分肌擘理清思鋭入題障盡開




  心之官則思         章世純
  心所司之大而體之大可知矣夫因心以存變所謂思也心唯役思以自神斯其所以君衆體乎且體之接物各稱量以相納而隨類以相招耳目形氣之體固宜與形氣之物相施受而分量已止固不足以叅乎思之數也若夫思則有妙焉者矣物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妙形氣而為言而人之善變通者謂之思則虛遊無以相領此其所受攝固天下之至微也而孰為此者非心之専司乎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是故衆形之用效於四末而此獨隱深以自尊其深藏者所以獨為不可䙝其不可䙝者所以獨為不可測也衆體之職效於一節而此獨大略以為司其虛懸者所以成其兼總其兼總者所以成其叅酌也於是而有留物之智不積聚以自滿而能憶故以為藏是故耳無駐聲之地而此獨留其響目無染色之迹而此獨久其居夫思者以其往識緣而成想者也故者之不忘則思之所以生端也於是有任物之哲智常浮乎其物而意不止如其境故聲之來者有實而此尤逹之聲之所不至色之所效有實而此尤逹之色之所無與夫思者以其見在推於無端者也來者之相引則思之所以極變也何也蓋人者德流氣薄而生者也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精神之合謂之心是以心者善入亦善出而思者能往亦能來也章大力之文出於周末諸子其思力鋭入實能究察事物之理故了然於心口之間非揣摩字句而倣其形貌也然其不能上躋唐歸之風軌亦由於此







  高子曰小弁  一章     黄淳耀
  詩可以怨大賢即小弁以立敎焉夫平王之孝可議而小弁之詩不可議也明於當怨之故可以敎天下之為人子者矣且處人父子之間此天下之至難也而尤難處者帝王之父子蓋有宗社之寄則賊亂易生居嫌微之間則讒搆易入處之不得其道則天下戮辱其君父而亦不憐其臣子所以難也君子讀小弁之詩三致意焉蓋作此詩者宜臼之傅也可謂能敎太子矣而説者猥疑之曰怨嗟乎亦知幽王之世為乾坤何等時哉親若申侯畔之而已是路人也賢若伯陽父憂之而已是亦路人也忠厚若正月以下諸詩人嗟嘆之而已不得不為路人也以路人自處而以越人處君則雖齎咨涕洟其中實與談笑者等今更取小弁讀之其身世則舟流也其本根則壞木也其心事則毛裏也哀痛幽黙有不得已之志焉則以天下之所棄者虐戾之君宜臼之所親者本生之父也舉天下無親幽王之人而親之者獨有一子在此子亦更無仁其親之事而仁之者獨此一詩甚矣作詩者之為君子也而説者猥疑之曰怨是必變小弁為凱風同儲君於七子而後可耶今夫龍漦作孽伊洛告災禍亂之成至以一笑易一國此自依斟流彘以來未有若斯之酷者也使七子之徒易地處此必將寢干枕塊以衝讐人之胸而宜臼内德申侯為之遣戍外畏戎狄棄其國都是猶以處小過者處大過君子知其不怨矣奈何并此詩去之哉彼為之傅者於其本疏而敎之以勿疏於其不怨者而導之以怨蓋以虞舜望平王也彼雖萬萬不能為虞舜而前得免為簒逆後得守其宗祧天下以為平王能子矣吾安得不戴之為君然則周鼎未遷雖謂此一詩之力可也今由大聖人怨慕之意以揚㩁此詩體作詩者諷諭之情以為敎天下使人讀之相與勉為仁孝而恥為大惡則宜臼之志固可以不論也夫
  平王忘其親而小弁之怨為親親此天理所恃以不盡亡人心所恃以不盡息也看題扼要下筆縈紆鬱悶可以感人原評














  五霸桓公為盛  三句    陳際泰
  獨推齊霸之盛以其近三代之公也夫三代無刑牲㰱血之事桓之葵丘庶㡬之斯其高出五霸者哉且皇帝王霸遞降者也帝之盛近乎皇王之盛近乎帝伯之盛亦近乎王則桓公是已夫五伯豈有先於桓公者哉而功亦凖焉葢桓公之時王氣之微也而桓公之舉王事之近也何也春秋之統凡三變至於桓也而天下之權聚桓公之身又凡三變及其季也而桓公之志荒則桓公已不免於衰而吾特以推其盛此又何也則吾有感於葵丘之㑹之事也嘗試論之宋襄神明之後也然而弱也秦穆楚莊伯事之修也然而夷也且也心不外者乃能統大衆知不鑿者乃能處大事以此律晉文難之況其散焉者乎於是齊桓獨盛而齊桓葵丘之㑹尤盛蓋自是諸侯咸喻乎桓公之志矣牲亦不必刑也書亦不必煩也血亦不必㰱也夫大道隠而家天下然後有誥誓忠信薄而人心疑然後有詛盟盟詛煩而約劑亂然後有交質子故論者謂誥誓不及五帝詛盟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五伯苟能是焉則已矣而不虞桓公不徒却交質而不用也抑且桓公之㡬却詛盟而不為也豈非有志於天下為公之世而王事㡬合乎後世徒見桓之㑹有天子之事三于首止殊㑹世子不以夷於諸侯而不敢盟焉于洮序王人於諸侯之上而後盟焉于葵丘亦序周公於諸侯之上而不敢同盟焉君子以桓為知節矣以是取貴乎春秋而抑知其革薄從忠見於不㰱者猶有三代之遺意也哉夫檜之卒章傷天下之無王曹之卒章傷天下之無伯非無伯也不能如桓之以信待人以逹於王事也雖然時至而優物過而止葵丘之㑹桓公極盛之舉亦桓公將衰之機也蓋自是無四方之志矣是故書之重詞之複以著其美而書日以誌其謹吁伯業之衰亦豈天下之幸哉
  諸儒紀説未必盡是聖賢精藴以入時文便已卓爾不羣故知天資雖美必實之以學而後文可成體也舜發於畎畝之中  一章   凌義渠
  明生死之機以示人而天意不可負矣夫人皆在憂樂中而孰知生死即於此決乎善承天意者宜何如也嘗觀人之一身莠然以生者仍不得謂之生心與性其所以生也從心性治之而形氣亦静然退聽而人遂因之以不朽此屬之人事乎抑屬之天道乎謂天以困之者亨之而如勞苦如窮餓如拂亂者身名俱寂殆不可數矣謂天以困之者終困之而若畎畝若傭販若市囚者舜説諸人又何以稱焉蓋天未嘗以大任酧平日之艱苦而不得不借艱苦一途以堅其任之之基賢聖并未嘗以動忍覬天心之眷顧而轉似由動忍百端以厚其任之之力總之不以形氣用而以心性用雖日與憂患俱而未覺可畏者能憂患之人也至心性全其真而形氣驅其蠧雖日與安樂俱而亦未覺可溺者能安樂之人也如必有待於困衡徴發借牖於法拂多難天之意不已薄乎而生之路廹矣唯有作之喻之者以善其後有為入為出者以挽其亡天之意不仍厚乎而生之理愈出矣乃知欲與之以生而不忍貽之以死者天與人相闗之至意能與以生而不欲驟與之安樂能遠其死而不欲遽逺其憂患者天於人相成之苦心故世有憂患而未必生藎臣義士動以身殉而不知其耿日月而薄雲霄者皆生氣也殆與降大任之㫖互叅焉而非有畸也世更多安樂而未必死宫室妻妾淫享終身而不知其思慮荒而視聽憒者皆死氣也殆不得與惜庸人之例並觀焉而非有私也獨所謂動忍增益者根心性而出極於誠明從揣摩而入近於機穽如舜説膠鬲者無論即夷吾諸臣可多得乎
  後二比所謂無棄之言讀之可以警頑起懦即言以求其志自知為忠孝性成人



  强恕而行  二句      曾異撰
  物可以强求而備唯其我有之也夫備物之謂仁然惟物之有於我故可以恕而求之耳嘗謂萬物皆備於我者不求之而自備者也亦求之而無不備者也是故自然求之而物備勉强求之而物亦備是以謂之皆備也今夫物而非其中之所固有則雖百譬之而不肖夫其譬之而能肖者彼其中原有是物者也天下事而非行其中之所固有則雖曲推之而不可行夫其推之而能行者彼其中原有所以行於是物者也夫所謂仁則豈非其萬物一體之謂哉然而求之於萬物焉遠矣苐求之我焉近矣即求之我而取必於誠身之樂焉又遠矣而苐求之於强行之恕焉莫近矣今夫人莫不欲人之我愛而我亦有不愛人之時非恕也然此欲人我愛之心謂非我備愛人之理不可也則强而行愛於人焉始苐行於一人而人人復然則夫所謂保四海馴頑傲之至仁亦可近而取之矣今夫人莫不惡夫物之不能相愛而我亦有不愛物之時非恕也然此不欲物有不相愛之心謂非我備愛物之理不可也則强而行愛於物焉始猶行於一物而物物復然則夫所謂格鳥獸孚豚魚之深仁又可近而取之矣而且適適然而譬之而推之不亦不誠之甚乎然與其不誠而為仁也不猶愈乎誠於為不仁也哉且人而非其心之所誠然則何以委曲取譬之若是又况乎漸譬漸推則漸誠也亦姑就其未誠者求之仁近而誠亦近耳而且規規然强而譬之强而推之不亦不樂之甚乎然其勉强為仁而不樂也則使其勉强而為不仁其不樂不更甚乎哉且人而非其意之所樂為又何以宛轉推行之若是又况乎愈推愈譬則愈樂也亦姑就其未樂者求之仁近而樂亦近耳故曰萬物皆備於我者勉强求之而亦備也
  就白文看得血脉貫通率胸懷説去極平極淺自然通透灑落今人只為滿腹貯許多講章白文反自糊塗臨文雖用盡猛將酷吏氣力終於題目痛癢無闗宋儒之書茍不能貫穿不如但用本色况講章原以
  講明此書也講題目不能了了又何取乎歸震川文或直寫語録亦當年風氣如此看嘉靖各科墨巻自見隆慶以後便不復然不知者乃從而倣效徒見其惑也原評











  强恕而行  二句      黄淳耀
  得物我之所由通而皆備者見矣夫仁之遠者我與物二也强恕以通之即於初體何負哉今使天下有生而不仁之人則相徇於偏私而大道可不設矣又使天下皆生而近仁之人則相漸於性命而學問為無用矣夫惟反身之誠既難驟得而皆備者之終不可以或闕也故求仁之方立焉要其一致之理則曰仁齊其衆萬之情則曰恕所謂仁者何也存我以厚物實能生盡天下之物統物以觀我實能渾全受衷之我則誠至而仁亦至焉恕即從仁而出矣所謂恕者何也不忍於一身因知身以外之無適非身不忍於一我因思我所接者各挾一我則誠未至而恕至焉仁蓋從恕而入矣仁者無所於强求仁者必作之以致其情仁者獨以天行求仁者務率之以幾於道我言而若有思也我動而若有謀也不幾失自然與政惟順之至者先有所逆逆去其嗜慾之私而後得以公溥親萬物逆去其鍥刻之見而後得以慈愛利萬物凡為此者期於必逹吾意而已矣意摰則情日深古先王對時育物之道殆取諸此而不遠焉我立而即有與立也我逹而即有與逹也不幾徇外物與政惟欲求通者務去所隔不隔於險阻艱難而天下無阽危之物不隔於喜怒哀樂而天下無澹漠之物凡為此者期於勉致吾理而已矣理精則量日𢎞古聖人博愛兼容之思殆體諸此而彌切焉世人當矢念之初亦各有近仁之處乃仁至而不自信即仁去而不自知以其思索之不力也强恕者體之以平日得之以一朝周浹旁皇其與心相習也久矣高舉之而以為生天生地之所始豈有誣哉君子當勢窮之日或反有不仁之時乃仁有缺陷而恕仍存恕既充長而仁復見以其剝復之不遠也求仁者推及人之用全無我之體哀痛悱惻其與天相見也易矣精言之而以為盡性至命之所本詎云妄哉天下勉强之聖賢終勝於自然之衆庶循理處善一念可以有羣生天下篤實之學問尤勝於高明之性資致行設誠匹夫可以容天下夫孰非備物者其棄此身於不仁耶
  嘉靖以前人一題必盡其義理之實無有以挑撥了事者况此等理窟中之蕩平正道乎仁恕源流推行實際必如此勘透才見作手 陳章理題文多深微而簡括黄則切實而周詳故品格少遜然陳章天分絶人黄則人功可造陳章志在傳世黄則猶近科舉之學兹編於化治惟取理法正嘉則兼較義藴氣格隆萬略存結搆而啟禎則以金陳章黄為宗所録多與四家體製相近者餘亦各收其所長不拘一律俾覽者高下在心各以性之所近力之所能而自執焉





  達不離道  二句      楊廷麟
  任道不移從民望也夫道持於身望之所宗也至於達而後知其不離耳蓋士茍稍稍通顯矣可以與類俱入而必囂囂於天下之故者以為天下之人雖多而天下之望甚少也未至若待神明而既用隨事俯仰無乃羞處士而虛當世之心乎若所稱達不離道者乃何如哉天下之大事初起百人為之勿計也豪傑之士出焉而亦以為難救則民始憂之矣蓋失望乎其事之復也天下之大變迭興百人僨之勿怨也英雄之姿斷焉而重有所墮壞則民怨集之矣蓋失望乎其人之重也故夫名譽之士多損聲於達官而守道之儒獨加名於隱約亦所自致殊耳朝廷必備官而世所仰重者一二人而已方其窮困時為世所指名豈其一得當而淺望之歟天下所以皇皇而求我者以其道耳茍其離之則與庸人何異而盜虛聲為故必有以大慰天下之思也天下亦多事而世所推服者一二端而已方其閒暇時為人所屬意豈其當大故而别有望歟我之所以循循而獲譽者以其道耳茍其離之則與百姓何益而虛意念為故必有以大白其生平之素也吾觀重望之士欲有為於天下也有所甚易而亦有所甚難其所為甚易者則其勢也勿視勿顧之義著之有素後遂處變事而人不我疑其所居身得其要矣然而小變易可以欺人乎士亦有持已甚嚴而游移以趨功名之㑹者人望亦從此減也其所為甚難者則其事也嚴氣正性之致信之既深凡有所難能而莫不我屬其所身任亦孔艱矣然而小推委可以自解乎士亦有摧方為圓而隱忍以避傷患之來者人望遂從此阻也故惟不離道乃為不失望哉古之君子抱道周全其心如結今也窮而砥礪逹則已焉世主以為處士純積誇名互生羽翼無當名實而退之遊道凌夷衰微矣
  講道字不從民望中梳櫛出來便可移換他處故字亦折不醒矣文之可愛不獨文采清流原評
  人之有德慧術知者  一節  陳際㤗
  人生大不得意之事未可謂非幸也夫疢疾世以為大不幸也顧獨不念德慧知術之所由來乎則大不得意者何渠不為大得意者乎且人於患難之來身攖焉而不為安也曰此世之疢疾也心憂焉而不能暫釋也曰此吾心之疢疾也夫有形之疢疾物齊可攻而無形之疢疾有望而却走者矣則於是乎日夜謀所以去之是何其見事之淺也去疢疾將自去其德慧乎去疢疾將自去其術知乎無慧而德愚無知而術拙無德慧術知而行塞無疢疾而德無慧術無知是疢疾者愚之所苦而智之所貪也非貪其疢疾不欲置此身於蒙昏之地而已矣抑疢疾者人之所争而天之所靳也非靳其疢疾不欲多予人以竒異之資而已矣均一德也其所為居性之質者向特忠厚已耳既而靈通微妙非世一切之德之所能儕此豈偶然而致吾以為生而遂有德慧者或上聖能之而不數數也均一術也其所為接物之方者向特應酧已耳既而彰往察來非世一切之術之所能逮此豈無故而然吾以為生而遂有術知者或天縱能之而要亦不數數也蓋人心之量可以無所不至安而適焉而已有所不至矣疢疾者所以用其至之之資也外之境愈涉而愈精而内之神愈厲而愈出使安逸焉不㡬誤認此心之量之為戔戔者乎抑人心之力可以無所不開散而用焉而已不能開矣疢疾者所以斂其開之之勢也吾之紛紛可悦者既塞其竇於彼而中之殷殷可憂者自專其功於此使安逸焉不㡬謬輕此心之力之為靡靡者乎有德有慧有術有知此誠為可羨可樂之事然不知所以致此者非安坐而可幾也即昔之無慧者而倐有慧昔之無知者而倐有知此又誠為可愕可疑之情然不知所以致此者非竒秘而足怪也善處不如意之事者當逆操於天之所隂彼其所以成人者有反而用之者矣且善處不如意之事者當順觀乎人之所美彼其所以自困者有樂而取之者矣嗟嗟人之疢疾果何負於人而顧戚戚乎
  正言冷語反復喚醒令有志者悠然以思躍然以起文情跌宕清敏亦足以往復不厭













  食之以時  二句      尹竒逢
  有以謹民之食用使民不侈於富也蓋處富之民必多侈以時以禮是以王者瑣屑計之也嘗論貧國之民雖多欲無妨也無財不可以為悦百姓每自為算富國之民雖少欲易開也侈於財之所易為朝廷因代為計何也小民每慣於貪天以豐凶不可知之數取今歲之康年比以為例則今歲之食用不難罄今歲之藏以快其志有問以來歲者則又謂將受厥明矣小人每愚於效人以貧富不可齊之等取豪華之巨族規以為額則一身之食用不難罄數世之蓄以大其觀有謀以久遠者則輒謂恥不逮及矣是以王者有深慮焉躬行節儉以布告天下曰食之以時用之以禮食亦未可盡廢也婚姻戚故何人無洽比之情惟定以時而歲時伏臘節有常期未嘗禁人以食也計日之長而預為之量焉耳且小民亦非盡無愛養撙節之意今得借王者崇儉之美名以寛其鄙吝不堪之誚亦私計所甚便者所謂因其勢而利導也用亦未可盡廢也比閭族黨何日無往來之事惟定以禮而喪祭冠婚制有定式未嘗禁人以用也慮物之窮而隂為之限焉耳且小民亦非盡無物力耗竭之慮今得借王者奢靡之大禁以飾其儉嗇無文之陋亦衆情所共安者是以下其令如流水也即間有奢侈之家難驟奪其所習而人俱以時人俱以禮則非時非禮者衆必呵之為不祥夫不祥之事抑又何故膏血以奉之當亦囅然自笑其不情即間有淫靡之性難强易其所好而人俱以時人俱以禮則非時非禮者衆必付之為不答夫不答之事抑又何故費已而為之當亦返焉自悔其無謂食用如是而使富之民乃無復有得貧之道也已
  眼前景致口頭語説來不覺解頤風流應得自大蘓原評
  大㫖皆從三代以後民情想像而得對之使人心開貪天效人二意恰是富後景象尤有佳趣
  居惡在  四句       高作霖
  稽志之所在而尚有獨專矣夫士志在於仁義以之為居為路而知舍是無尚也又何必疑士之何事耶今夫士未嘗求異於衆人苐於習而安焉之際思此身何所位置何所適從則雖欲自夷於氓庶而有所不可故論士者不可不求其志之所在也定之以仁義而又别之以非仁非義者何也理無中立非者絶則有以識其至是之途志無虛懸識既精則有以得其安行之所由是而可究其居也夫仁以容物為量惟不留一殘忍之念然後能擴其皆備之原則一仁之外無婉轉也與天同體與物同命其寛廣而自如者總在於幾微辨别之仁則失此幾微殆更無寛廣之宅也已由是而可究其路也夫義以各當為用惟預絶其貪昧之心然後能協其措施之宜則一義之外無依違也見利不趨見害不避其坦易以直達者總在此精詳自治之義則舍此精詳殆更無坦易之徑也已若此者士之所性也一往而即寄於是又若四顧旁皇而勢不得不出於是此無他仁義之為世充塞久矣清之者一而淆之者百力争於放距之餘亦惟是之兢兢耳亦士之所安也日用之行習在於是又若上下古今而有所廹之以至於是此無他仁義之闗絶續也大矣其統甚尊則其任甚重俯仰於先後之間亦惟是之皇皇耳蓋至於卓然名世而隱約之地㡬微無以自考即以為非仁非義之岐塗此際惟自問之而不能與世人共喻之即反已可以無憾而寰宇之中曠舍不能自求即以為吾居吾路之缺陷此際能代天下憂之而終不能使天下信從之是以世之知其事者少而士徒抱無窮之志也
  稍落寛則上下界一任游衍矣作者投刃於虛能使當日語氣精神一一躍露



  桃應問曰  一章      楊廷樞
  觀大賢與門人之問答而得為人臣子之則焉夫君父縱有難處之事而臣子終有不易之理故設問於舜與臯陶以立天下萬世之凖與且規矩為方員之至而聖人為人倫之至者何也方員至變而不出乎至常規矩至難而不越乎至易聖賢之道亦有規矩焉不過天理人情之至而已天理失而入人情人情失而入權術以權術救時勢之窮而時勢又出權術之外則權術之窮也更甚是不若因其不易之理而可得不窮之法此桃應所為設難以問也以為舜為天子而其臣有臯陶者為之士值有瞽瞍殺人之事為臯陶者則如之何執法則妨君議貴則妨法此亦為臣甚難處之事也孟子曰無難也臣之所知者君而已矣臣惟一君君惟一法所事者君則所守者法微獨臯不得私即舜亦不得禁也充此義也法為重則情為輕豈復有擬議斟酌於其間哉然臯方執瞍而以子若舜者為天子又不得禁其臣之執為舜者則如之何廢法既不可庇親又不能此亦為子甚難處之事也孟子曰無難也子之所知者父而已矣子可無天下不可無父所全者父則所失者天下微獨棄之甚易即終身棄之亦易也充此義也親為重則位為輕豈復有徘徊濡忍於其際哉蓋天下之事不論常變而但判理欲理者事之一定者也臣自行臣之事子自行子之事雖當大變而不失其大常聖賢之心不計難易而但辨公私公者念之最初者也百慮未萌而人咸知有君父百為未起而人咸知有忠孝雖遇至難而不過應之以極易此可見天下惟天理人情之至可以徑直而自行而左瞻右顧牽制弗決者皆人欲之私害之也蓋聖賢辨義之精微如此
  理醇法老質色皓然輝光日新



  桃應問曰  一章      黄淳耀
  極聖人必盡之心可以處變矣夫大聖之用心必不以私累也設言舜臯陶之處變不可以觀人倫之至乎且法律之事出於義而惟仁之至者能操之一本之愛生於仁而惟義之盡者能全之蓋仁者不失入於法之内故亦不失出於法之外也義者不違道以悦親之心故亦不遺親以徇已之事也説在孟子之論舜臯陶已夫愛親莫如舜執法莫如臯陶而適有殺人之瞽瞍介其間為臯陶者不大難乎曰無難也夫立君以安人也以天子之故骫法則失其所以立君之心平刑以恤民也以天子之故逸賊則失其所以平刑之意故有謂親貴可議者即大亂之道也臯陶之於此禁亦執不禁亦執况舜本不得禁乎何也殺人者死此非有虞氏之法而天地以來之法吾行天地以來之法所以成天子也設有纎毫梗避於其事則臯陶非聖人已然而執法莫如臯陶愛親終莫如舜適有應執之瞽腴介其間為舜者者不大難乎曰無難也夫得親而後為人也有借父立名之心雖臨四海不可以為人尊富所以廣孝也有先己後親之意雖濟萬世不可以為孝故有謂民物可戀者即禽獸之心也舜之於此顧天下則失親顧親則失天下必也棄天下而逃之乎何也側身窮海此降天子為匹夫而即降天子父為匹夫之父降天子父為匹夫之父亦所以謝士師也設有㡬微芥蒂於其心則舜亦非聖人已蓋以一夫之命為輕於天子父之命者此三代以下之論非所施於上古以父子之樂為不如有天下之樂者此豪傑以下之事非所論於聖人法伸於宫禁則人不可以妄殺而海内刑措矣親重於天下則力無所不竭而大孝錫類矣此孟子仁至義盡之論而亦桃應有以發之與昔淮南厲王以大罪廢徙蜀嚴道死而袁盎請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田竇失意盃酒而武帝殺魏其族灌夫以悦母后此一君一臣何其壞法與漢之趙苞魏之姜叙五代之烏震所扞不過一方非有社稷存亡之寄也而皆喪其母於賊手而不之顧此三子者何其不孝與嗚呼仁義充塞久矣世乃以孟子為戱論也
  學識定然後下語不可動揺匪是而逞辨必支離無當即墨守註語亦淹淹無生氣也











  民為貴  一章       艾南英
  極論民之所為貴而君之所以待民者可思已夫君與社稷至不能與民比重而顧可輕其民哉且夫天之為夫民也必使出類之才首而君長之而後承以諸侯大夫師長以宣其力又為之壇壝社稷春祈秋報以求其相於㝠漠之表然則民之與社稷與君其輕重何如哉吾謂民為貴而社稷次之君為輕原夫生民之初不能自君長也必有德之大者而後百里之民從而聽命焉於是有諸侯之國合諸侯之國又不能自君長也又就其德之愈大者而後四海之民從而聽命焉於是乎為天子是得乎丘民而為天子也然既為天子矣天子必建國諸侯必立家大為侯甸藩衞小為亞圉陪隸於是有得乎天子而為諸侯得乎諸侯而為大夫者然皆不若得乎丘民者而遂為天子雖然猶未足以見民之貴也彼得乎天子而為諸侯矣上憑天子之威而下有大夫之奉然上則天子有大司馬九伐之權而下則大夫有貴戚卿易位之柄為其失民心而危社稷也然則為社稷而變置諸侯豈為社稷哉為失民而已矣何也彼社稷者尚未能免夫此也社稷貴為上公尊比諸侯而所司者水旱凶荒之事則既有分藩之職所享者犧牲粢盛之薦則又有侯國之奉使斯民之責獨重繩諸侯而輕繩社稷則非天為民而立天子使之百神受職而祭祀以馭其黜陟之意故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所謂年不順成八蜡不通而伐鼓於社朱絲脅之皆有責譴之義明乎社稷不能為民捍災禦患則不能無功而坐食其報况於諸侯之失民心乎雖然言諸侯社稷而不及天子何也民心既散諸侯皆叛天子將無與立而不忍言之者所以尊天王大一統也然而羣臣至於南郊稱天而誄之則亦變置之微權也
  步步為營其中賓主輕重次第曲折起伏回旋古文義法無一不備 五家中人皆謂艾之天分有限然此種清古之文風味猶勝於黄陳則讀書多用功深之效















  口之於味也  一章     章世純
  君子之於性命亦各有取也夫性命無優劣之分唯其能成吾是耳君子所以有取性取命之分也且天下之所謂小人者非能離乎性與命之物也安命養性之説小人亦由之而不於其所則以成其小人而已故雖復桀跖亦為養性非為性之故自暴不至此雖復桀跖亦以安命非委命之故自棄不至此君子非盡反其安養之説也道無以相易而獨殊乎取舎之分亦未益乎性命之事也理無以相多而獨審乎輕重之權安命之學信有之矣而所安者則聲色臭味安佚之為奉者也於此而舎性取命此其得力於命耳夫命豈不茫茫氣數之事哉而使有功於聖賢遏欲之學則君子之善取命也矣養性之學信有之矣而所養者則仁義禮智聖之為德者也於此而舍命取性此其得力於性耳夫性也豈不猶是情志之物哉而使有功於聖賢進修之方則君子之善取性也矣其抑性申命所以使天有權雖然竟何妨於性也人有欲而後生欲者生道存焉耳然與以不過所以適於當然則節而亨之道焉亦所以為性之利也其抑命申性所以使人有權雖然竟何逆於命也天用理以生物偏者隂陽舛焉耳而補其不足所以同於各正則善反之道焉亦所以全命之事也故有君子之取舍而性命皆得其正矣
  上性字下命字專以氣言上命字兼氣與理言下性字則專以理言孟子正分此兩途示人知所取舍陳大士提性字側注亦是作文擇易處走耳或便謂必合如此則又為物所轉也原評
  竒詞奥㫖如取諸室中物而無一語入於抝僻實此題空前絶後之作




  口之於味也  一章     艾南英
  君子自勝之學謹其所謂而已夫均之性命也有不謂性者有不謂命者總之以自勝為學而已矣且學者之説每患其有所附以行其私夫有所附以行其私則雖理之精微者至於性命而止矣然而皆可附也附性命以行其私則其視放僻邪侈豈有間哉即如口於味目於色耳於聲鼻於臭四肢於安佚執以為性豈復得而非之哉遂其所性豈復有所底止哉君子仰而思通塞之柄阻於分之不遂而以數抑情俯而揆理氣之衡制於義之不可而以道域器則命者出於君子之所謂而人不得附性以行其私也雖然性可附也命亦可附也附命以行其私猶之附性以行其私也學不主於自勝則命之説庸愈乎哉彼夫仁於父子義於君臣禮於賓主智於賢否聖人於天道在我者有厚薄之異稟在人者有所遇之不齊舉而諉之曰命亦何不可之有而君子曰此性也何也人指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而曰性也以其生而有也吾亦指仁義禮智天道之事而曰性也亦以其生而有也生而有之故可以困知可以勉行恃其歸之一也亦安有禀賦之異哉生而有之故暴者可化愚者可格恃其感以天也亦安有所遇之不齊哉於彼之生而有者曰吾性固然於此之生而有者曰命實為之此非附命之説以行其私者乎是故君子不謂性不謂命一自勝於血氣之治一自勝於倫物之際亦以學者不自力於隱微而浮慕於名迹則雖性命之名可藉以行私而又况下此為假仁假義者哉然則性命者人之散名而學者不可以不辨也
  謂字從來無此剔出隊伍再整齊一番則全矣自記理精氣老文律亦變化合度就此題文較之已肩隨於章而與陳竝席矣觀自記可知古人為文不悦而自足如此


  智之於賢者也        艾南英
  大賢原智而表其所屬焉夫賢否非智不察也故智之德屬之而君子將以此衡性命矣嘗謂貞明之體必有所麗而後見其於人之賢不肖是也顧有所麗而見智而智之同異大小亦可得而觀矣何也人非特賢不肖相懸也而智亦相懸有秉無緣之哲而亦有居半識之靈人非特智有難易也而賢者之知於人亦有難易既隔同體之蘊而遂不察異量之美然上智明哲無疆而其名不過曰智之於賢者也即中材得一遺十而其名亦曰智之於賢者也是故正人之於憸人相鏡而不能相收此事理之常也乃有同明之照聲氣非遠而竟以賢昧賢遂以賢沮賢究其智之所蔽同可成黨異可成争若心跡不相䝉者則智之為清為蔽果不可以一槩論也夫至公之與至私相鑑而不能相茹此虛明之本也乃有一人之身明昧居半而竟察其百長遂至遺其一短䆒其智之所專治以之基亂以之兆若先後出兩途者則智之為偏為全果不能以衆稟齊也是非之念夫婦可以與蓋著於衆斯衆著於寡斯寡惟夫婦可以與而智之分量推而上之有不可等者矣虧蔽之端堂階可以匿蓋孝子或見蔽於慈父忠臣或不察於英君惟堂階可匿而智之神明拓而通之有不可測者矣此無論徹天明之鑒者令千古仰絶智之難而貽事後之悞者亦寸衷抱知人之悔則智之於賢否果非人之所能為也命也君子將何以處此哉
  包羅富有發揮警切之於二字雖五句所同不為梳櫛則實義不能顯透文亦處處醒露






  有布縷之征  一節     沈 㡬
  善用賦法者不恃法以敝民也夫即此常征耳無以緩之足以離殍吾民而有餘矣豈獨横征能病民哉且夫平心而商民隱即忍主未有不瞿然念者也乃經制一定上有所據而必遵下有所沿而必守不復相憐念者乃在征求有藝之日矣然則人主日行困民之事而恬不及覺則常法為之乎吾以為上有求於民皆非所應得者也奪其吝不肯與之情而廹索之違其苦不及副之勢而額收之先王諱其不堪而隱動人以深思槩名之曰征而若布縷若粟米若力役先王之法正以謂之征而心愈傷乃後世之權轉以謂之征而威愈立蓋法成而民無如何矣不有深於民情之君子乎苐曰吾所以不得不時取其一者用故也使其一可已亦已之矣苐曰吾所以不得不稍待其二者用故也使其二可捐并捐之矣當其時惟君子見為用而小民猶指為征惟君子見為緩而小民猶憚其急無他旦夕息肩無敢享安飽圖逸樂僅堪保全餘生完聚其家人父子已耳用二焉而殍民立見矣用三焉而離民立見矣夫民也財力皆願自效拮据亦所不辭盡三而征之詎敢言怨所最苦者既已殍且離矣有司課民而不應罪反在民司農課吏而不應責又在吏朝廷以為此故額也官府皆曰此故額也指饑寒為不謀朝夕之愚夫坐流亡為不事生業之遊手竟孰悉其故而傷其痛者哉由是觀之緩不緩之際亦危矣在君子軫恤為懷必更有廣生息以厚之躬節儉以餘之豈沾沾用與緩之間而已即苐自為輸將計也亦慎毋驅而散之以自絶其征求之路為也
  題只謂應於常征之中寓矜恤之意耳先王取民以足國用自有一定之節度在文未能於本原處立論家數亦小而深痛之語足以警發人心


  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  一節 陳際泰
  善充義者先去其物之所能受者焉夫爾汝之名之加猶非其甚者即實能受人豈遂以為害義者哉而必不受其實斯為能充耳且名者物之所從人從之而加其輕重之意我從之而分其堪受與不堪受之情名之所不堪即實之所不安由是而推焉固終身用之不窮矣吾試即充義者言之夫善於充義者必不使已有一毫隱忍之意有一毫隱忍之意必不能激烈而光明抑善充義者必不使已有一毫疵纇之端有一毫疵纇之端必不能純白而愜適今夫爾汝之名其常也則夫受爾汝之名亦其常也上之鮮君公之隆美下之亦不至盜跖之詆訶也而人多受之君子不遂以為不義也然惟受之者於義為無害而后斷斷不受者其義遂無以加奚以明其然耶一者美其激烈而光明也激烈而光明是得乎義之用也其得力在生平之所自伸者矣人予之以爾汝之名外忻然受之而内亦忻然受之者小人而安者也外忻然受之而内赧然忿之者君子而弱者也身非小人而外忻然受者度其事尚不至於可惡之甚也然陽受之而實未必能受也惟夫已有實不欲受之心而竟赧然矣内既赧然而外猶不免忻然君子以其為隱忍而羞之而以推其餘誠惡其隱忍者之有其類也則反而言之天下凡此區區者而必欲自伸則更有何者而能屈之一者美其純白而愜適也純白而愜適是粹乎義之用之體也其得力在生平之所自克者矣人予之以爾汝之名人施之而已無以致之者君子固忻然甚安也人施之而已有以致之君子固赧然不安也身非小人而遂忻然受之者度其事原無與於一已之為也是名可受而實必不可受也茍夫不免或有可受之實而遂不能以一日安矣原無可安而自以為可安君子以其為疵纇而惡之而以深病其自恕誠惡此疵纇者之有其根也則反而言之天下凡此介介者而必欲自克則更有何者而能安之從前之説實必不cq=648受而有以致其心之所必行此節烈之氣也即後日殺身成仁之見端也從後之説實有可受而有以致其心之所無愧此聖賢之規也即當日慎獨自反之精微也無往而不為義斯義不可勝用蓋用之所習者在前矣用之所本者在前矣
  思如泉湧隨物賦形而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東坡自道其文云然觀此文可想其行筆引墨之樂 評者謂無受之實有氣上事有理上事自伸一股專在氣分上講非聖賢義理功夫行遠集辨之極當其實兩意相承闕一則義理未備試觀自古卓然自立之士豈有無羞惡無氣節能慨然以興者至於但任氣分而不能自反自克則兇悍無賴之徒羞惡之心已亡更何有於爾汝之實之受不受乎



  曾晳嗜羊棗  一章     譚元春
  以所獨言不忍而其意可想已蓋曾子有不忍其親之心而嗜特觸焉然則所同所獨之論所以曉丑而非以盡曾子也且孝子之心有非後世之所能知者即以當時孝子之心有非外人之所能知者其原皆本於不忍而要其不忍之事所不忍之時與所以不忍之故其莫有知之者也即一羊棗耳曾晳偶然而嗜之曾晳死曾子見羊棗而悲焉人見其不食也以為不忍而已矣至孟子之時猶傳其不忍也以為不食而已矣由是而想之可以知其凄然愾然之狀也必欲得而明之無以定其如何凄然如何愾然之因也而乃求之於美不美食不食耶膾炙之云甚矣公孫丑之為淺人也孟子亦僅與之淺言曰夫羊棗自不如膾炙也然而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獨之所在而曾子悲焉子知夫諱乎名之較姓有何差别而諱惟其名者非以獨之故耶諱名者天下人子之情也不食羊棗者曾子一人之情也天下人子之情不以其同而以其獨所以一本也曾子一人之情不以其同而以其獨所以養志也曾子真孝子也嗟乎孟子之言其於食膾炙而不食羊棗之故朗如矣而未嘗言其所以不忍則不忍之在當日者有不可得而言者焉夫不忍豈有聲色臭味哉有所觸而動或無所觸而亦動見所獨而觸或見所同而亦觸哀至則哭何常之有即曾子亦不知其所以然而況他人乎此不可與飲食之人言也
  公孫丑膾炙之問與高子追蠡之言無異少此一段翻駁不得原評
  將不忍二字看得闊深故立身題外而於題中眼目仍自不失 作文好翻案原非正軌但果有一段議論發前人所未發足使觀者感動奮興亦不可以常説相拘執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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