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粹 (四庫全書本)/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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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十一 歐陽文粹 巻十二 巻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歐陽文粹巻十二     宋 陳亮 編序
  廖氏文集
  自孔子殁而周衰接乎戰國秦遂焚書六經於是中絶漢興盖久而後出其散亂磨滅既失其傳然後諸儒因得措其異說於其間如河圖洛書怪妄之尤甚者余甞哀夫學者知守經以篤信而不知偽說之亂經也屢為說以黜之而學者溺其久習之傳反駭然非余以一人之見決千歲不可考之是非欲奪衆人之所信徒自守而世莫之從也余以為自孔子没至今二千歲之間有一歐陽修者為是說矣又二千歲焉知無一人焉與脩同其說也又二千嵗將復有一人焉然則同者至于三則後之人不待千嵗而有也同予說者既衆則衆人之所溺者可勝而奪也夫六經非一世之書其將與天地無終極而存也以無終極視數千歲於其間頃刻爾是則余之有待於後者逺矣非汲汲有求於今世也衡山廖倚與余遊三十年已而出其兄偁之遺文百餘篇號朱陵編者其論洪範以為九疇聖人之法爾非有龜書出洛之事也余乃知不待千歲而有與余同於今世者始余之待于後世也兾有因余言而同者爾若偁者未甞聞余言盖其意有所合焉然則舉今之世固有不相求而同者矣亦何待於數千歳乎廖氏家衡山世以能詩知名於湖南而偁尤好古能文章其徳行聞于鄉里一時賢士皆與之遊以其不達而早死故不顯于世嗚呼知所待者必有時而獲知所畜者必有時而施苟有志焉不必有求而後合余嘉與偁不相求而兩得也於是乎書
  薛簡肅公文集
  君子之學或施之事業或見於文章而常患於難兼也盖遭時之士功烈顯于朝廷名譽光於竹帛故其常視文章為末事而又有不暇與不能者焉至於失志之人窮居隐約苦心危慮而極於精思與其有所感激發憤惟無所施於世者皆一寓於文辭故曰窮者之言易工也如唐之劉栁無稱於事業而姚宋不見於文章彼四人者猶不能於兩得况其下者乎惟簡肅公在真宗時以材能為名臣仁宗母后時以剛毅正直為賢輔其決大事定大議嘉謀讜論著在國史而遺風餘烈至今稱於士大夫公綘州正平人也自少以文行推於鄉里既舉進士獻其文百軸於有司由是名動京師其平生所為文至八百餘篇何其盛哉可謂兼於兩得也公之事業顯矣其於文章氣質深純而勁正盖發於其志故如其為人公有子直孺早卒無後以其弟之子仲孺公期為後公之文既多而徃徃流散於人間公期能力收拾盖自公薨後三十年始克類次而集之為四十巻公期可謂能世其家者也嗚呼公為有後矣
  梅聖俞注孫子後
  世所傳孫武十三篇多用曹公杜牧陳皡注號三家孫子余頃與撰四庫書目所見孫子注者尤多武之書本於兵兵之術非一而以不窮為竒宜其說者之多也凡人之用智有短長其施設各異故或膠其說於偏見然無出所謂三家者三家之注皡最後其說時時攻牧之短牧亦慨然最喜論兵欲試而不得者其學能道春秋戰國時事甚博而詳然前世言善用兵稱曹公曹公甞與董吕諸袁角其力而勝之遂與吳蜀分漢而王傳言魏之諸將出兵千里毎坐計勝敗授其成筭諸將用之十不失一一有違者兵輒敗北故魏世用兵悉以新書從事其精於兵也如此牧謂曹公於注孫子尤略盖惜其所得自為一書是曹公悉得武之術也然武甞以其書干吳王闔閭闔閭用之西破楚北服齊晉而霸諸侯夫使武自用其書止于强伯及曹公用之然亦終不能滅吳蜀豈武之術盡於此乎抑用之不極其能也後之學者徒見其書又各牽於已見是以注者雖多而少當也獨吾友聖俞不然甞評武之書曰此戰國相傾之說也三代王者之師司馬九伐之法武不及也然亦愛其文略而意深其行師用兵料敵制勝亦皆有法其言甚有次序而注者汨之或失其意乃自為注凡膠於偏見者皆抉去傅以已意而發之然後武之說不汨而明吾知此書當與三家並傳而後世取其說者徃徃於吾聖俞多焉聖俞為人謹質温恭衣冠進趨眇然儒者也後世之視其書者與太史公疑張子房為壯夫何異
  韻緫
  倕工於為弓而不能射羿與逄䝉天下之善射者也奚仲工於為車而不能御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此荀卿子所謂藝之至者不兩能信哉儒者學乎聖人聖人之道直以簡然至其曲而暢之以通天下之理以究隂陽天地人鬼事物之變化君臣父子吉凶生死凡人之大倫則六經不能盡其說而七十子與孟子荀揚之徒各極其辨而莫能殫焉夫以孔子之好學而其所道者自堯舜而後則詳之其前盖略而弗道其亦有所不暇者歟儒之學者信哉逺且大而用功多則其有所不暇者宜也文字之為學儒者之所用也其為精也有聲形曲直毫釐之别音響清濁相生之類五方言語風俗之殊故儒者莫暇精之其有精者則徃徃不能乎其它是以學者莫肯捨其所事而盡心乎此所謂不兩能者也必待乎用心専者而或能之然後儒者有以取焉洛僧鑒聿為韻緫五篇推子母輕重之法以定四聲考求前儒之失辨正五方之訛顧其用心之精可謂入於忽㣲若櫛之於髪績之於絲雖細且多而條理不亂儒之學者莫能難也鑒聿通於易能知大演之數又學乎隂陽地理黄帝歧伯之書其尤盡心者韻緫也世本儒家子少為浮圖入武當山徃來江漢之旁十餘年不妄與人交有不可其意雖王公大人亦莫肯顧聞士有一藝雖千里必求之介然有古獨行之節所謂用心専者也宜其學必至焉耳浮圖之書行乎世者數百萬言其文字雜以夷夏讀者罕得其真徃徃就而正焉鑒聿之書非獨有取於吾儒亦欲傳於其徒也
  集古録目
  物甞聚於所好而常得于有力之强有力而不好好之而無力雖近且易有不能致之象犀虎豹蠻夷山海殺人之獸然其齒角皮革可聚而有也玉出崑崙流沙萬里之外經十餘譯乃至乎中國珠出南海常生深淵採者腰絙而入水形色非人徃徃不出則下飽蛟魚金礦於山鑿深而穴逺篝火餱糧而後進其崖崩窟塞則遂葬於其中者率常數十百人其逺且難而又多死禍常如此然而金玉珠璣世常兼聚而有也凡物好之而有力則無不至也湯盤孔鼎岐陽之鼓岱山鄒嶧㑹稽之刻石與夫漢魏已來聖君賢士桓碑彛器銘詩序記下至古文籀篆分𨽻諸家之字書皆三代以來至寶怪竒偉麗工妙可喜之物其去人不逺其取之無禍然而風霜兵火湮淪磨滅散棄於山崖墟莽之間未甞收拾者由世之好者少也幸而有好之者又其力或不足故僅得其一二而不能使其聚也夫力莫如好好莫如一予性顓而嗜古凡世人之所貪者皆無欲於其間故得一其所好於斯好之已篤則力雖未足猶能致之故上自周穆王以來下更秦漢隋唐五代外至四海九州名山大澤窮崖絶谷荒林破塜神仙鬼物詭怪所傳莫不皆有以為集古録以為轉冩失真故因其石本軸而藏之有巻秩次第而無時世之先後盖其取多而未已故隨其所得而録之又以為聚多而終必散乃撮其大要别為録目因并載夫可與史傳正其闕謬者以傳後學庶益於多聞或譏予曰物多則其勢難聚聚久而無不散何必區區於是哉予對曰足吾所好玩而老焉可也象犀金玉之聚其能果不散乎予固未能以此而易彼也
  外制集
  慶厯三年春丞相吕夷簡病不能朝上既更用大臣銳意天下事始用諌官御史䟽追還夏竦制書既而召韓琦范仲淹於陜西又除富弼樞宻副使弼仲淹琦皆惶恐頓首辭讓至五六不已手詔趣琦等就道甚急而弼方且入求對以辭不得見遣中貴人趣送閤門使即受命嗚呼觀琦等之所以讓上之所以用琦等者可謂聖賢相遭萬世一遇而君臣之際何其盛也於是時天下之士孰不願為材邪顧予何人亦與其選夏四月召自滑臺入諫院冬十二月拜右正言知制誥是時夏人雖數請命而西師尚未解嚴京東累歲盜賊最後王倫𭧂起沂州轉劫江淮之間而張海郭貌山等亦起商鄧以驚京西州縣之吏多不稱職而民弊矣天子方慨然勸農桑興學校破去前例以不次用人哀民之困而欲除其蠧吏知磨勘法久之弊而思别材不肖以進賢能患百職之不修而申行賞罰之信盖欲修法度矣予時雖掌誥命猶在諫職常得奏事殿中從容盡聞天子所以更張庶事憂閔元元而勞心求治之意退得載于制書以諷曉訓勑在位者然予方與修祖宗故事又修起居注又修編勑日與同舍論議治文書所省不一而除目所下率不一二時已廹丞相出故不得專一思慮工文字以盡導天子難諭之意而復誥命於三代之文嗟夫學者文章見用于世鮮矣況得施於朝廷而又遭人主致治之盛若脩之鄙使竭其材猶恐不稱而况不能專一其職此予所以常遺恨於斯文也明年秋予出為河北轉運使又明年春權知成徳軍事事少間發嚮所作制草而閱之雖不能盡載明天子之意於其所述百得一二足以章示後世盖王者之訓在焉豈以予文之鄙而廢也於是録之為三巻予自直閣下儤直八十始滿不數日奉使河東還即以來河北故其所作纔一百五十餘篇云
  内制集
  昔錢思公甞以謂朝廷之官雖宰相之重皆可雜以他才處之惟翰林學士非文章不可思公自言為此語頗取怒於達官然亦自負以為至論今學士所作文書多矣至於青辭齋文必用老子浮圖之說祈禳秘祝徃徃近於家人里巷之事則制詔取便於宣讀常拘以世俗所謂四六之文其類多如此然則果可謂之文章者歟予在翰林六年中間進拜二三大臣皆適不當直而天下無事四夷和好兵革不用凡朝廷之文所以指麾號令訓戒約束自非因事無以發明矧予中年早衰意思零落以非工之作又無所遇以發焉其屑屑應用拘牽常格卑弱不振宜可羞也然今文士尤以翰林為榮選予既罷職院吏取予直草以日次之得四百餘篇因不忍棄况其上自朝廷内及宫禁下暨蠻夷海外事無不載而時政記日厯與起居郎舍人有所略而不記未必不有取於斯焉嗚呼予且老矣方買田淮潁之間若夫涼竹簟之暑風曝茅簷之冬日睡餘支枕念昔平生仕宦出處顧瞻玉堂如在天上因覽遺藁見其所載職官名氏以較其人盛衰先後孰在孰亡足以知榮寵為虛名而資笑談之一噱也亦因以誇於田夫野老而已歐陽文粹巻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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