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堂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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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堂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止堂集        别集類三
  提要
  等謹案止堂集宋彭龜年撰龜年字子夀清江人乾道五年進士歴官煥章閣待制知江陵府遷湖北安撫使坐事落職尋復官以寳謨閣待制致仕卒諡忠肅事蹟具宋史本傳龜年官右史時面折廷諍劘切人主有古直臣之風集中所存奏疏劄子尚五十餘篇敷陳明確多闗於國家大計其論光宗不朝重華宫疏凡三四上至於伏地叩額血漬甃甓光宗亦為之感動又嘗事寧宗於藩邸有舊學之恩即位後數進讜言拳拳懇到因風雷示變極陳小人之竊權及朱子以論韓侂冑被絀龜年又上疏請與同斥今諸疏並在集中其嚴氣正性凛然猶可想見史稱其學識正大議論簡直善惡是非辨析甚嚴故生平雖不以文章名而懇惻之忱與剛勁之氣浩然直達語不求工而自工固非鞶帨為文者所得絜其長短也宋史藝文志載其集四十七卷世久失傳今從永樂大典所載益以歴代名臣奏議所録共得文二百二十三首詩二百二十二首依類編次釐為十八卷雖較原目所存祇十之四而其一生建白之大者已略具於是矣至若祝語諸篇本非文章正軌今刋本概從刪削焉乾隆四十九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一
  宋 彭龜年 撰
  奏疏
  乞留侍御史劉光祖疏紹熙元年四月上時為太學博士
  臣等備數學官素餐無補事有職守不敢越思惟念國家開設學校所以涵養天下公議之原而臣等謹以課試文藝苟求塞責誠不足仰稱明旨日夕憂懼不知所為適有一事偶闗士氣之消長臣等儻顧出位小嫌緘黙自愛揆之初心實所不忍臣等伏見殿中侍御史劉光祖近除太府少卿士論紛紛皆謂因論吳端除授之故事之始末疎逺小臣不能盡知或是或非皆不敢決然臣等竊以為不可者偶留近倖而遽遷臺臣其於國體所繫甚大臣等嘗竊觀祖宗借重臺諫之意揆之古昔所未見聞劉安世劾胡宗愈至二十餘章而不以為瀆貴重大臣如文彦博因唐介一言為之亟罷而不以為横蓋所以優假直臣奠安國勢其為計慮至深逺也今光祖論端其言必不如安世之切陛下偶然進端亦未必寵任如彦博也而祖宗處之如彼陛下處之如此比而觀之孰得孰失當不待人言而後喻矣陛下嗣登大寶始初清明隆寛盡下邁迹三五豈容有此瑕玷傳播四方寧免疑惑況天下士氣方患不振今日之事朝路藉藉皆以為不可而告陛下者曽幾何人平居則仰屋竊嘆遇事則緘黙不言陛下既未有以興起斯敝而敢言者復不得伸臣等深恐言者自此不敢言而不言者亦以言為戒甚非國家之福也臣等私憂猶不止此陛下所以遷端者止念其服役之久而言者適然攻之太亟陛下亦適然拒之太堅小人不知必謂其徒得君如此其專據勢如此其固附聲託影寖成驕横則他日將有不勝憂者當是之時臣等恐陛下尤費區處不止如今日也陛下天資恢廓以虚受人於天下事初何容心其始本無親昵近倖之意而遽進端其終亦無厭薄臺諫之意而遽疎光祖然疑似之迹未能昭明羣情共憂所當深慮昔韓維因論臺官進退有曰自古聖王優待諫諍之臣雖甚狂直必加含忍其勢非不能黜也以為黜此一人則傷衆多之心遂此一失則敗天下之事故不為也老臣憂國其言懇切深中事情臣等欲望陛下平心定氣更加審處少抑近倖之恩寵以伸臺諫之公論仍留光祖俾復其位使天下曉然知陛下聖德光明本無偏倚自此無復顧慮各罄心腹以不負陛下任使實宗廟無疆之福臣等冒犯宸嚴罪當萬死不勝俯伏俟命之至
  乞寢罷版行時文疏紹熙元年四月
  右臣待罪太學博士昨准國子監開備准尚書省劄子臣寮上言士子不閲經史子集之文而專意於時文不閲舊來典實之文而專意近日虚浮之文朝廷方以程試取士欲其不習時文固不可得如舊來之典實足矣今欲一洗其敝當自成均始乞令監學官公共精擇舊來時文謹嚴而有法度精粹而有實學者經義詞賦論策各若干篇許之版行以為程式奉聖旨依劄付本監本監開臣及監學官詳臣寮劄子内事理將新舊時文分官精擇去訖臣竊詳臣寮申請乃是父兄教子弟之法而非太學教天下士之法雖曰救文之敝而臣恐滋文之敝實自此始不可不慮也請為陛下畫一陳之臣聞三代取士皆本德行隋唐而降始尚文詞至於本朝循而不改夫以德行取士猶開目取物既能識其大小又可辨其美惡以文詞取士猶閉目取物大小美惡無所不收左採右獲庶幾一中所以忠厚浮薄色色有之蓋為是也先正有識之臣率以為病故司馬光謂取士之道當以德行為先其次經術其次政事其次藝能近世以來專尚文詞文詞乃藝能之一耳未足以盡天下士也鄒浩嘗論科舉謂上自輔弼之大臣下至州縣之小吏皆佐陛下行道者也非欲其若司馬相如枚乘沈佺期宋之問之屬以文詞供奉而已而乃取之不以道用之不以實誰與成天下之務哉然則取士以文已愧於古況教以時文乎此不可一也自古文士多出東南東南之士不患乏詞藻惟患不篤實今居東南之地用東南之人猶病其不文可不深究其所以然哉臣寮所謂不閲經史子集之文而專意於時文是也夫舊日典實之文乃根本乎經史子集今日虚浮之文乃自時文壞之今不教之研窮今古依據義理以涵養根本而復教以時文是惡其濕而使居下流此不可二也夫謂之時文政以與時髙下初無定制也前或以為是後或以為非今或出於此後或出於彼止隨一時之去取以為能否今求其義理精深文字渾厚者能有幾何縱得一二十篇其格又多不與今同捨之則失簡别之本意存之則破文字之近體此不可三也或者必曰朝廷方以時文取士今以時文為不足學則是當併廢之而後可烏足為通論臣謂不然天下之材不可一律取也朝廷設科止為中材地爾欲使髙者可使俯而就卑者可使企而及豈謂天下士盡可以科舉之文得之唐韓愈謂來京師見有舉進士者人多貴之就求其術或出禮部所試詩賦策等以相示以為可無學而能由此觀之有司所取之文天下固有以為不足學者也天下雖不能皆韓愈然豈可輕天下無韓愈哉朝廷取士固欲其如愈不欲其不如愈也今乃一切以時文教之編類成帙公私刋行凡應進士者家家售之父詔其子兄語其弟以為朝廷取士不過如此朝讀夕思惟此是習經史子集將覆醬瓿臣恐天下文章益見凋敝必又甚於今日也先朝諸臣皆欲尚德行以救文敝而今乃欲擇時文以教舉子其於本末毋乃甚舛歟此臣所以知其不可也臣聞先朝嘗欲更定四場去留指揮時鄒浩為潁昌府教授乃沿工執藝事以諫之義抗疏論列今臣為學官職分所在明知不可而以成命既頒忍口不言詭隨苟從是不忠也實孤臣志是以不避斧鑕之誅肆其狂愚欲望聖慈下臣此章與臣寮之言參訂得失如臣言可採將近日精擇時文指揮特賜寢罷止令學官於公私試文字精加攷校以義理明正者為上學問淹博者次之文采華贍者為下苟不入格雖是中選不許刋行去取既明趣向自正舉子之文將不求典實而自典實矣干冒宸嚴臣下情無任俯伏俟命之至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論雷雪之異為陰盛侵陽之證疏紹熙二年二月
  右臣伏覩二月某日國子監准尚書省劄子備奉聖旨云云臣官為博士不當越思然自二月庚辰忽見此異即嘗博攷經史推驗天人徒積憂惶不敢論奏及見朝廷訪求讜直已至館職啓沃之論當復不少舉而行之天意自回及今浹旬沴氣未散辛卯之夕狂風大作已復為雪逮至壬辰日光已見而雪猶不止陰盛侵陽一至於是聖心憂惻必倍於前臣履陛下之朝食陛下之祿則安得不憂陛下之憂憂而不告是謂欺君越職而言亦為犯上勿欺而犯前訓具明敢假便文之誤以負事君之義又況秦置博士掌通古今逮及漢朝亦承疑問然則采摭古今之事以禆國家之闕乃臣職分所當然也臣謹先取經史所載雷雪之異開列如後一按春秋隱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公羊傳曰大雨震電何以書記異也何異雨不時也庚辰大雨雪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俶甚也何休注曰此桓將怒而弑隱之象胡安國傳曰震電者陽精之發雨雪者陰氣之縱周三月夏之正月也雷未可以出電未可以見而大震電此陽失節也雷已出電已見則雪不當復降而大雨雪此陰氣縱也夫陰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陰氣縱公子翬之讒兆矣鍾巫之難萌矣一按西漢書五行志隱公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大雨雨水也震雷也劉歆以為三月癸酉於厯數春分後一日始震電之時也當雨而不當大雨大雨恒雨之罰也於始震電八日之間而大雨雪恒寒之罰也劉向以為周三月今正月也當雨水雪雜雨雷電未可以發也既已發也則雪不當復降皆失節故謂之異一按晉書五行志吳孫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大雨震電乙卯雪大寒按劉歆説此時當雨而不當大雨大雨恒雨之罰也於始震雷之明日而雪大寒又恒寒之罰也劉向以為既已震電則雪不當復降皆失時之異也天戒若曰為君失時賊臣將起先震電而後雪者陰見間隙起而勝陽弑逆之禍將成也亮不悟尋見廢又元興三年正月甲申霰雪又雷雷霰同時皆失節之應也四月丙午江陵雨雹是時安帝䝉塵右臣開具在前並是經史本文别無刪潤其中雖多忌諱之語不當陳於盛大之時然若不摭前世之禨祥何以助陛下之警懼但天之降災本各有徵而徴之在人亦復不齊難執一條以盡天意自春秋書魯隱公雷雪之變説者以為公子翬之應由兹以降大率皆依據其説以驗其災證雖不虚意則未廣質之聖訓殆不如斯書曰天有顯道厥類惟彰故求天者必以類而推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故應天者必隨事而正臣觀雷震而復雪只由陰盛而侵陽儻悉求陰盛之由始可見陽微之變臣嘗俯察近事仰驗天災得其大綱者有三推其條目則有十三何謂大綱有三一曰陽德不修二曰小人道長三曰兵端有形何謂陽德不修臣聞天以剛故能首出庶物君以剛故能宰制羣動而所謂剛者非曰獨擅威福而不可沮撓之謂也無所牽制之謂剛無所耽惑之謂剛無所屈枉之謂剛無所縱弛之謂剛陛下自登大寶二年於兹寛仁如湯懿恭如文而裁制事物似少剛斷得非於前數者有不足乎臣近聞羣臣有以剛斷之説勸陛下者矣臣不知其説果如何也臣但見陛下近日臨決機務自任太過未免其間有得有失如斥逐李棣不由人言此剛斷之得者也大臣有罪臺臣一章而徑罷降人建節全臺論之而不囘此剛斷之失者也夫大有剛健必本於明中庸三德知先於勇必知其賢然後可任之勿貳必知其邪然後可去之不疑是以先臣司馬光曰聞人之言而能别其是非故謂之聰見人之行而能辨其邪正故謂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剛取是而捨非誅邪而用正確然無所疑故謂之斷然則所謂剛斷者豈以獨擅威福不可沮抑之謂哉此臣所謂陽德不修之目一也國家崇奬臺諫以為耳目政恐人情下壅奸宄内萌若非剛正之臣必重仇怨之慮責之以言尚恐顧望既言復沮誰復切摩陛下優容直臣固為盛德而諱忌鯁論尚有疑形臣觀近日臺諫之言稍稍不效雖聴用固亦不少然或不行或訓飭或宣諭而止者亦不一事也至於全臺彈擊近時罕聞假使發之之輕尤當勉彊以受所以存朝廷之綱紀植伉直之風聲垂裕之謀莫便於此豈可但欲令行不反人不我違深恐臺諫之輕甚非國家之福此臣所謂陽德不修之目二也竊惟經筵講讀之官實任古者保傅之責所以程頤謂天下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繫宰相君德成就在經筵然其輔養聖躬之方豈止講論數刻之久故輪夜直款侍燕閒不獨共究義理之微亦欲潛移逸豫之隙竊聞近日宣召夜直多在詰朝臣不知蜵蜎遊息之時何以為存養夜氣之道陽明升則德性自用陰濁盛則物欲必行保䕶清明孰如義理臣聞唐宦官仇士良嘗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常令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及他事則吾軰可以得志切勿使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軰疎斥矣要知小人陷君於惡亦有術然則人主欲逺小人安可不知昔者禹惡旨酒而好善言旨酒既疎善言方邇深思大禹之策政反士良之謀蓋此重則彼輕此消則彼長安可徒徇一日之樂反易終身之憂此臣所謂陽德不修之目三也臣聞賤貨貴德然後可以為天下昭德塞違然後可以臨百官臣近得之道路封樁下庫所藏寶器陛下已宣取入内夫藏之内府與藏之外府本亦何間但前朝所以並寘於外者蓋有説焉似聞象簟之類則没入之器也四圭有邸則祀天之器也此豈容寘内府哉往者藏之外府蓋崇貴德之義踐塞違之訓而陛下一旦納之宫中其為損豈細也耶至如封樁庫錢始創之法非軍事不得支用壽皇聖帝在位之時間有宣取蓋以閲武内庭欲備犒賞故實以犒賞之數取之非託以為名也今陛下沿例以取而人以為言者蓋取之惟有此名用之則無是實古者天子無私財至漢雖有少府之藏已不敢侵大司農之費政如今日州郡有軍資公使之别公使而用軍資之錢則為礙條法陛下既為天下之主豈可不以身率天下内帑之費不加裁損而但取足於封樁乎陛下雖曲從近臣之請更不取撥然前日陛下所以為此者必以内帑錢乏故也今若欲留封樁之錢必湏痛節内帑之費費儻不節錢必不繼則陛下能保後日之不撥乎萬一不免取撥臣下又復執奏則陛下能必從其請如今日乎此臣所謂陽德不修之目四也天子禁衛上應天象所以周防詳密蓋示名分尊嚴若以式律言之夜開宫殿及城門者皆湏墨敕魚符其受敕人具錄所開之門幷出悵送中書門下自監門衛士將軍以下俱詣閤覆奏既聴即請合符開鎻監門官司先嚴門仗所開之門内外並立隊然炬火對勘符合然後開之誠以王者所居體當持重祖宗立法自有逺謀竊聞近日水門之禁啓閉不時此非常開之門尤當謹守其節有何緩急自弛隄防臣聞仁宗朝兗國公主深夜入宫吕誨即奏劾公主宅使臣及皇城司經厯門户管當人乞行取勘以謂宫鑰謹嚴以時啓閉蓋備非常此而不禁後有竊發何以備禦先臣憂國深逺如此以公主君父之至親非時入内猶被按劾況下於此者乎此臣所謂陽德不修之目五也何謂小人道長臣觀今日之勢正人與邪人較則邪者必勝朝臣與倖臣較則倖臣必勝士大夫與吏人較則吏人必勝臣請得别白言之夫事君當以道也則曰不如隨俗御事當以法也則曰不如從例士大夫固知俗不可以違道例不可以違法然卒之守道者困隨俗者顯徇法者閡用例者行以至議論有是非則非常勝是事理有義利則利常勝義人情有公私則私常勝公細察閭閻之間上至朝廷之際往往皆然不知世變何以至此是宜上感於天變殆非一人之所為然陛下尊據崇高宗主神民則不得不自任其責故曰正人與邪人處則邪者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一也臣聞人君以法守天下士大夫以法守官職人君所為少出乎法則士大夫悉力爭之非為身也為法也非為法也為國也周昭一醫官耳何致煩陛下破法而令其臣曰一切違礙並免夫既謂之違礙則是法不可也給舎執而爭之是官當然也而陛下不從其説何周昭能使陛下屈法而給舎不能屈陛下守法此門既啓後孰窒之故曰朝臣與倖臣較則倖臣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二也吏道之盛無如今日州縣之吏止能制百姓中都之吏乃能制官員臺省之吏至能制朝廷州縣之吏所以能制百姓者與監司之吏通也中都之吏所以能制官員者與臺省之吏通也臺省之吏所以能制朝廷者與權倖通也臣請得以近事明之陛下為㑹計錄所裁損者特毫末耳其問裁損之目縁及省吏事猶未行即倡言於外曰減諸軍雪寒錢蓋欲藉此以動搖軍情爾幸而事狀顯著不能惑衆卒之心怨謗之言上徹聖聰似聞陛下亦悔此舉不知今日困匱如此若不撙節何以理財小者如此大者不復可議矣故曰士大夫與吏人較則吏人必勝此臣所謂小人道長之目二也何謂兵端有形今日士大夫遊談族議特慮北朝耳北朝不足慮也所可慮者彼有邊鄙之警則或恐有豪傑從中起耳萬一有此不特為彼之禍亦將為我之禍也蓋為彼禍首者必假我以為詞當是之時我將何以處之受之則與北朝為敵而吾亦無以處彼攻之則是為敵人除害而吾終不獲其利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一也國家所以能自固於東南者以有蜀耳蜀之所以能自固者以有劒外之兵耳今劒外之兵何啻如賈誼所謂股大於腰又苦𨂂盭然亦無如之何也為今之策止有寛兩蜀之民為彊本之計而今日兩蜀事權四分五裂制置主民總領主財戎帥主兵茶司主馬兵不可闕食馬不可無本則總領不可無財而制置司不可不恤其民亦其勢然也聞之蜀士兩蜀之民貧至骨矣民貧既甚禍亂易興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二也二廣鹽筴其法屢更大要不過官搬客販兩説爾官搬則利於廣西客販則利於廣東廣東之鹽専靠販入西路今廣西既用官鹽則廣東之鹽必發洩不行使朝廷催迫賣鈔任事者稍稍營財禍將起矣蓋廣東自來有私販之害祖宗時江西客販未通官鹽少至贑州諸縣並食廣東私鹽朝廷甚費區處今日淮鹽既通固無向者之害然而贛州僻逺諸縣如龍南安逺等處食廣東私鹽如故廣東摧鋒一軍及大奚山一帶人皆以販鹽為活官鹽既不流通必歸罪於私販萬一禁防稍密盜賊便興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三也蜀之黎雅廣之宜融湖北之辰沅靖俱有戎獠之患惟蜀之黎雅朝廷留意鎮撫諸戎又經敗衂近頗安靖不足深憂如宜融南丹之族辰沅羅鬼之族皆嘗深入省地搖動邊陲而數州邊防聞甚苟簡至空有寨柵之名而無卒徒以守倉猝有變何以支吾唐李絳謂受降城兵籍舊四百人及天德交軍止二十五人器械止有一弓以今概之往往如此是豈可不慮哉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四也近日㑹子流通勝於見錢官私便之似覺無敝然杞人慮短嘗竊憂之夫會子不過數寸紙耳而乃與泉貨埓權者此無他官司許作見錢入納而市井兌便者稍衆也有如緩急富人收兑便之鋪私下無換易之地則臣恐倉卒之際未必不擾近日湖北稍稍見矣縁湖北會子當來止於湖北京西界内行使襄漢戍卒月得料錢全靠客旅貿易然其會子止到鄂州便著兑換而官司無以權之總司入納又視市價不同見錢毎一貫㑹子止可作五百左右會子既輕商旅不行商旅不行軍人所得㑹子愈難變轉而會子愈輕矣諸軍洶洶頗以為言特未有征行未敢發耳是豈可不預計哉此臣所謂兵端有形之目五也推是求之特不止此姑舉其大者條列以上仰惟陛下踐臨天位以來五糓順成四方無虞仰觀乾象俯察地理災異絶少而人情初不以為喜今忽有此異才數日耳而人情莫不以為憂不論賢愚不問貴賤各隨所見推歩陰陽天動於上人憂乎下是何故也得非志不足以勝氣乎以臣觀今日之勢政如衰弱之人天和氣燠左右顧忌猶恐不免忽遇風寒雨濕之變使有所感觸其為疾疢豈不易耶當是之時猶不謹審服食精調起居以為保養身體之策臣不知其可也臣愚欲望陛下修身以德修德以人親近儒生以講治原奬進君子以御小人大明公道以正風俗增重臺諫以彊朝廷節用愛人以厚天下選擇守令以起内治博求將帥以固疆圉然後天變可塞人情可紓保國寧家政在今日臣之區區猶有未盡夫人君之道莫先於修德莫切於愛身人臣納忠於君亦莫如修德愛身之為急㳟惟壽皇聖帝勤勞天下二十餘年精神未衰志氣尚彊即以大位付之陛下蓋欲親見聖子身致太平陛下既即大阼四方之人莫不延頸舉踵望陛下德業日新名譽日隆以仰答壽皇聖帝付託之重而道塗流言皆謂陛下宫中宴飲稍失節度其事信否固未可知然萬一有此則於修德愛身之道無乃虧乎夫酒之為物傷性敗德莫加於此匹夫溺之尚且足以殞身喪家而況人主乎側聞仁宗皇帝在御之日災異屢臻日食地震江淮騰溢風雨害稼司馬光奏疏以為燕飲過差所致因乞悉罷燕飲以解皇天譴告之威夫日食地震江淮騰沸風雨害稼以陰陽感應之理推之何預乎宴飲而光直指以為言蓋人君之身上與天通光之所言即洪範庶徵之微旨然則臣之所謂以類而推隨事而正者非臆説也惟陛下念上天警戒之切念祖宗創造之艱念壽皇委寄之隆念天下屬望之深側身應災改過不吝人情天意本不相逺陛下今日儻能擇一二過舉之事繫人耳目者先與改圖然後命兩府大臣悉更敝政内外聞之孰不歡喜如此則何災不弭何變不消永保生民丕享大福臣命輕螻蟻言渉乘輿席藁待誅不能望赦臣下情無任戰慄之至
  繳進宣取續資治通鑑長編奏紹熙二年十月
  右續資治通鑑長編一部計一百五十四册用黄帕三幅封進外臣照對此書元有兩本一本燾知瀘州日投進其書頗有未備去處燾知遂寧府日逐别刪修一本投進比之瀘州之本最為詳密燾又有一本書名長編舉要撮其凡目尤可參攷縁本監所錄止是瀘州本其遂寧府所進本及舉要現藏祕書監欲望聖慈一幷宣取庶幾可備乙夜之覽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論優遷臺諫沮抑忠直之弊疏紹熙三年
  臣聞言路通塞天下治亂繫焉言路通則雖亂易治也言路塞則雖治易亂也仰求前監方冊昭然臣敢不為陛下縷縷陳之臣伏見陛下自登大寶隆寛盡下廣覽兼聴揆之於古未見其比而近日臺諫之官稍稍伉直者多不得久於其職大率優遷其官以去之臣不知其故何也夫假遷官以逐言者此近世最敝之法陛下奈何數出而用之乎消磨精鋭沮抑忠直莫甚於此且臺諫之官皆朝廷擇而後除使其言可行則為稱其職當留而不當遷言不可行則為不稱其職不當遷而當去而乃舉措倒置是非易位臣不知陛下所以勸懲天下果何術也恭惟本朝崇奬臺諫列聖相承視為家法傅堯俞嘗謂言事之官許令風聞祖宗之詔曲全過當許風聞則豈皆責實賜曲全則欲其盡言如此求之猶恐未至臣觀南渡以來臺諫忠鯁大率不逮祖宗盛際毎有所言亦不過三數章而止安有二十三章劾胡宗愈十九章劾章惇如劉安世者乎全臺彈劾不聴亦已安有上章不報率同列進見列拜於御座之側如孫忭論溫成典禮者乎聞有宣諭唯唯禀承安有召赴都堂宣諭而論列如故如傅堯俞之論張舜民不當罷者乎言有不合苟得美官奉身而去安有以去為諌冀上感悟如程顥之不受提刑司馬光之不受樞密傅堯俞之不受吏部侍郎者乎臣不知先正諸臣剛決勇敢一至於此以為無上耶則近世愛君未有過於諸臣者也以為沽激好名耶則忠實懇惻亦未有以過於諸臣者也而祖宗容受聴納若恐傷之得非以朝廷紀綱之地不容不重為社稷宗廟大計自當爾耶陛下試取先正諸臣奏議反覆詳觀然後知祖宗寛大人無不盡之言今日臺諫略無先正之直陛下倘舎己從人如舜改過不吝如湯不惟聴人之言而又且導之使言不惟容人之直而又且激之使直臣尚懼士氣消靡已久不能頓然作興而況從而阻之耶臣是以知士氣不可不伸夫奸宄之人何世無之惟藉臺諫嚴重有以折其萌芽而臺諫之士所以能震慴奸宄惟藉人主聴納其言假以聲勢今臺諫之士消沮如此臣恐在内之奸宄乘此隙以蠧其内在外之姦宄執此隙以搖其外陛下雖欲髙枕而臥不可得也且臣嘗熟察臺諫所以數忤陛下者蓋有由矣非以陛下身有失德惡人正救如前代拒諫之主也特不過攻擊權倖不恊聖意耳夫權倖恩寵不行不過一夫怨而怨歸臺諫臺諫言論不行能使天下怨而怨歸陛下陛下奈何不忍一夫之怨而獨任天下之怨乎此臣所以痛心疾首欲一言於陛下之前不能自已也臣反覆思維今日陛下惟有導人使諫足以救此臣猶慮聲勢已動未易頓回政湏陛下廣開聖心掃除芥蔕遵用仁廟召還唐介故事揀别向來以諫去國不由人言之人擢用一二示天下以聴納之機其登對臣僚議論忠讜者稍旌别之示天下以聴納之實庶幾聖德昭明羣疑解釋不勝幸甚

  止堂集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二
  宋 彭龜年 撰
  奏疏
  論聴言宜辨是非邪正而以講學明理為本疏紹熙三年八月輪對時為御史臺主簿
  臣聞天地以虚為德聖人所以能贊天地之化育而與之參焉者亦惟虚而已矣恭惟陛下受天明命臨照萬國自御極以來天下之事一切以虚心應之執政大臣日有闓陳無一事之不下侍從論思給舎繳駮臺諫劾奏無一言之不聴内而百執事外而監司郡守一遇奏對無不自以為稱愜上意雖舜之舎己從人禹之聞善言則拜何以過此然臣區區之愚猶願有陳於陛下者蓋以天下之理有所謂可亦有所謂不可夫虚者豈一於可之謂哉無可不可者虚也有可不可者理也試觀之天地之化何嘗有所偏倚其無所偏倚者天地之虚也然陰陽寒燠之氣動植飛潛之性長短小大之形亦何嘗有所變易哉所不可變易者天地之實理也夫是非邪正此實理之在人而不可變易者若是謂是非謂非邪謂邪正謂正物各付物而吾無一毫私意介乎其間豈不如天地之虚哉儻是非邪正未嘗辨析而徒曰吾虚心應之吾之應之者若其人正其言是則是虚也達而為堯舜不難也若其人邪其言非則是虚也反而為禍亂亦不難也孔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夫無適無莫豈不甚善然非義之與比則有所不可故無適無莫而義則為從善如轉圜無適無莫而不義則為用賢如轉石矣是可不察哉臣觀陛下數月之間用人納諫聖心愈虚盛德彰明天下歡喜太平之期指日可冀而臣之私憂過計益不自已者誠願陛下於是非邪正之間深加聖心焉臣非敢議陛下今日虚心以為非是誠以是非邪正未易判别異時不幸有不肖者竊陛下虚心之機而用之或誤陛下陛下儻懲今日為監戒則將猜忌闗防表裏不應其患又有不可勝言者此臣所以有狂僭之言也抑臣之言猶有未盡者臣聞之能明理然後能使心之虚能講學然後能使理之明夫天下之事紛紜淆雜日至乎前利害之相形賢否之相䝉千變萬化不可窮詰而陛下以一人之聰明酬之可不謂難哉陛下隨事而應雖無不聴之言事過而思豈無既往之悔萬一有之陛下亦嘗察夫悔之所以然乎是必於理有所未明所以於事不能無誤臣是以知講學之不可緩也恭惟陛下自得聖學之高明多閲天下之義理是非邪正固已瞭然然而理本無窮學斯不足若絲毫有所不察則禍亂或從而生臣愚欲望陛下精攷聖賢之言多親儒學之士公好惡以合天道辨義利以察人情常使聖心昭明了無蔽惑如冰鑑之清而妍醜自見如尺度之公而長短自形此聖人之所謂虚而與天地相參者也惟陛下留神取進止乞復祖宗舊制重經筵親儒士置夜直之員疏紹熙三年八月輪對第二疏
  臣聞講讀之宫責任最重故程頤謂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繫宰相君德成就在經筵以臣觀之君德不修雖治難保要知經筵之重尤在宰相之先是以祖宗増重此官具有成憲未得之則求之惟恐其不廣既得之則親之惟恐其或疎揆之近時頗非其舊臣敢為陛下條列陳之臣觀祖宗精擇經筵不限資任或以布衣而就職或解政柄而復為蓋以勸講之臣當用明經之士經湏素業人各有長儻平時未嘗留意於斯則雖賢何以克堪其任今不問所學類以序遷此非其舊者一也臣觀祖宗引對臣寮莫如經筵親密在太祖朝非時召王昭素講説經書在太宗朝命吕文仲為侍讀多以日晚召見及真宗嗣位首置侍讀侍講學士命邢昺楊徽之夏侯嶠為之常令昺宿秘閣訪問或至中夕自此遂為故事夜直率置常員不特與之究義理之微亦欲藉之杜逸豫之隙蓋聞古今之治亂則警懼易動聞閭閻之艱苦則憂念自生退即宴閒必無過失聖謨深逺人未易知竊見近日宣召經筵多用晝接臣不知遊息深宫之際何以為保養夜氣之方此非其舊者二也臣仰惟陛下留心學問不愧古先嘗於郊禋之時豫展講讀之日厥修時敏何待人言而臣之區區猶及此者臣嘗見范祖禹所編帝學上下數千年未有若祖宗好學之篤者陛下欲法祖宗捨此宜無大者也臣愚欲望陛下揀拔名儒寘之講席但問經學之深淺不校官資之崇卑官大則加之學士之名官小則任以説書之職日與之講論義理夜與之商略古今自此聖性日益高明聖德日益光大既有義理之可樂自然物欲之難移保國寧家莫先於是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附日記上覽疏諭曰祖宗最是於經筵留意遂奏曰陛下必嘗攷究本末太祖一時親近儒生雖是講文治以抑武功要知最為好學自是太宗真宗仁宗講學尤切所以於經筵留意如此上曰神宗亦好學遂奏云人君以一身當天下萬幾之繁是非邪正如何辨别湏是講學以明理方得臣此一劄政與前劄血脉貫通上曰近日邪正卻分明遂奏云臣竊觀今年比之去年稍清明但邪正之間更湏聖明常常密察此雖堯舜亦以為難不可不謹上曰畢竟今日正人多又奏云亦安能使舉朝皆正人但不正之人莫使在𦂳切路頭方好又諭云夜直有説因奏云儒臣夜直最為有益古人謂陽明升則德性用陰濁勝則物欲行夜直得一二儒臣以義理相磨切此意味甚長不比其他上曰親儒生有益果然
  論愛身寡欲務學三事疏紹熙三年
  臣聞古者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庶人謗凡天下之言無不達於上近世惟宰相日得獻替於天子侍從臺諫之言其進已有限矣卿監而上雖有轉對然歲或不得再見也至於百官輪對大率近三歲始一周爾言之得達於上如此其難而當言者又不切當焉得稱為人臣出入周行乎臣則不敢臣之欲有言於陛下者有三曰愛身曰寡欲曰務學然治國莫急於愛身愛身莫切於寡欲寡欲莫先於務學其實則一而已耳何謂治國莫急於愛身古者人君三公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之德義保保其身體後世宰相實兼三公之貴而不任三公之責道之教訓傅之德義僅委之經筵至於保身體之事雖世之賢者未嘗留意也人君退朝之後不過女子小人以姑息之愛奉其君爾夫姑息之愛身體之賊也而可不慮乎恭惟國家大業未復大讎未雪壽皇聖帝臥薪嘗膽未酬此志舉神器而付之陛下政欲親見聖子身致太平陛下不辦十分憂勞豈易克集此事自天下言之陛下誠不可不愛身也壽皇聖帝退處重華怡神養氣有陛下任其付託之重雖無復一毫天下之憂然父母愛子至老猶切人之情也陛下朝夕起居之宜飲食疎數之節夀皇能頃刻置念已乎自陛下言之尤不可不愛身也故曰治國莫急於愛身何謂愛身莫切於寡欲外作禽荒内作色荒酣酒嗜音峻宇彫墻有一於此未或不亡自古人君治亂之道非一然大要不出是數者而已陛下自登大位六飛時動後宫嬪御寵遇絶少宫禁興造外亦罕聞不可謂欲不寡矣但道塗之言或謂宫掖之間宴飲爽節夫酒之傷性敗德固不待言臣竊讀本草酒性大熱是以凝寒則不冰沃火則益炎醖酒之地雪霜不積推此數者天下之熱未有加於酒者也竊聞聖體嘗苦瘍疾此非其致之之由耶抑又有大可慮者酒之為害不特不嗜飲者病之嗜飲者亦病之何也自其既醒必悔所以知其飲之過度非其本性然也蓋酒與女子小人相似近之則不可逺非不欲逺也既近之則逺將不能也臣嘗觀不嗜飲之人毎飲則昏嗜飲之人不飲則昏飲而昏者氣為主也故有酒則氣亂不飲而昏者酒為主也故無酒則氣奪是一日不飲則榮衛胍絡若不可支蓋酒已勝氣氣不能自主其身故致於此因循陷溺不至沈湎不已聖之與凡雖曰不同而人之氣體未嘗有異陛下宫中無事小小宴飲固不至此然臣區區愚忠政恐其不已而或至於是則非陛下愛身之道也故曰愛身莫切於寡欲何謂寡欲莫先於務學臣聞善惡之理相為消長此盛彼衰不能兩大所以禹惡旨酒而好善言善言既親旨酒斯逺臣觀祖宗親近儒學之深意乃是消弭人欲之微權毎以夜分之時率召經筵之士不獨欲究義理之粹蓋亦大為逸豫之防蓋聞古今之禍亂則警懼自生聞閭閻之艱苦則憂慮必切退即閒宴必無過滛竊聞近日宣召經筵多在晝漏臣不知遊息深宫之際何以為存養夜氣之方欲護清明孰如義理臣故曰寡欲莫先於務學恭惟陛下聖性虚靜義理昭明視臣所言何啻白黑臣愚欲望陛下精擇名儒置之講席日與之講論經理夜與之商確古今自此聖學日以高明聖德日以光大既有義理之可樂自然物欲之難移復於宴飲之間漸為裁抑之限視尋常御酒之數十分中減一二漸減至三四如此數月必大有益不特身之能愛而德亦無不懋矣保國寧家孰大於是
  論續降指揮之弊疏紹熙三年
  臣聞古之善治天下者詳於用人而略於用法蓋法不過制其大綱而君臣之間相與講切者惟擇人以付之而已故所用無非才而法亦恃以無弊後世徒欲以法籠絡天下左牽右制一瘡百補不勝其繁而用人之際鹵莽滅裂一切不問故人適足為法之蠧而紛紛改更皆非法之真敝實人敝之爾恭惟陛下聰明憲天不自克聖寛洪盡下言無不聞近日天下利害雖瑣細猥繁亦得以上達天聰然究其所言類多責詳於法而不求治於人故朝下一敕夕更一今所謂續降者殆不勝紀錄曾不知言非其人法亦徒設奸吏舞弄出此入彼適足以亂吾法耳故臣謂善治天下者任法不如任人變法不如變俗使天下士大夫皆持公爾忘私國爾忘家之心以莅官效職則國家之法何者非善苟有所不及亦必有以治之矣臣之區區願陛下與二三大臣先講所以官人之方無使資格得以容不才薦舉得以行私意移審度人情之心以審度人物變推行己私之智以推行公道則所用之人必無不才所居之官必稱其職雖以今日之法為天下蓋有餘矣不然臣未見徒法可以立者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論車駕過宫愆期視朝爽節章奏壅滯疏紹熙四年三月
  臣備數校文自入鎖闈不通外内財三十五日耳既出試院凡達於耳目之事乃有甚可駭者自一人之身至於天下之事或廢而不舉自内庭至於外朝若漫無綱紀之足恃自大臣至於百執事皆有栗栗不自安之意軍達於行伍民達於閭閻其言至有不忍聞者雖不足盡信亦有不容不疑者也詰其所以然則不過陛下近不過宫及御朝爽節章奏不下此其可指者耳夫過宫事親之小節也今兩宫之情如春風和氣安有微隙晨昬定省少或不講在父子真情之間何嘗較計此瑣瑣哉但有不可得而已者陛下事親自視孰與周文王文王朝王季且日三焉而陛下厯月不過宫可乎是不可委之以為偶然而已視此以為偶然則其他以偶然而罷者亦必猶是也陛下試觀大廷朝會羣臣小不謹於禮此豈真有不畏其上之心而朝廷之儀不得輕貸者誠以上下之分恐因是遂陵遲故爾吾以是責人則人豈不以是望我而可謂吾天性之愛不翦翦於是可乎夫一不過宫真以為有損於孝固不可然今世之所謂孝者曾不過如此等事於此一有不謹無怪乎議者之云云也何也吾之所謂實然者誠未有以大信於人則捨禮文之間抑何所見其果孝與否孝經曰敬一人而千萬人悦夫敬之而能使人悦如此則反是豈不足以招其怨且尤乎竊聞近日臣寮抗章論奏如出一口彼誠不忍陛下父子初無纎芥而遽遭此藉藉口語故不憚斧鑕傾心告上非是羣臣看得此事太重自是陛下待得此事太輕此在陛下非有所難抑何憚而不為而忍以一已動天下之疑犯天下之議乎至於御朝之節自有法度内之起居則節於内侍外之起居則節於閤門陛下近日斥責内侍微過必舉所以此軰寧無異心陛下啓處之間儻或爽節不特避禍者畏陛下而不敢言懷奸者未必不幸陛下而不言也嘗讀庭燎之詩至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鏘鏘然後知古之人君固望其臣之來朝而數期以待之也至於罷朝則使人問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則古者人君動止皆以臣下為節今千官百辟垂紳搢笏儼然在庭側耳警蹕移晷不聞所謂敬大臣體羣臣者果如是乎縱曰彼皆士大夫必不敢怨其上若持㦸而衛殿階操挺而扈屬車者皆赳赳無識之徒爾吾之所以服役之者不特以利蓋有義存焉彼但見陛下事親在於過宫治政在於視朝陛下一不過宫便以為陛下不能事其親一不視朝便以為陛下不能治其政紛紛之議此不足怪彼心一動邂逅之間真有可慮者陛下不可以此輩戀斗升之禄而以無能為輕之也若夫章奏所以達下情苟非大臣誰能日日進對其他臣寮所賴以獻替者惟章奏耳漢制凡臣下奏事雖不行亦必報聞罷謂之報聞罷者蓋欲其人知其言之已達也主父偃上書武帝朝奏暮召入其速如此近日臣下奏議多留中不出若使事事得徹睿覽其間有所去取固未為害萬一奏入去處或有留滯陛下既不得知臣下又直以為其言不行無從詰問因循積習漸致䝉蔽緩急之際豈不殆哉此事陛下尤不可不闗聖慮也臣愚欲望陛下不間寒暑無爽過宫之期益嚴起居無失御朝之節凡有章奏悉下大臣平章事屬機密者自當闗防或有施行者令其覆奏如此而人心不安人言不息臣當受妄言之誅臣聞近日臣寮見陛下如此等事頗動人心往往多有諫疏此皆是愛君憂國之深惟恐陛下微有玷失故捐身建策不自顧惜自非忠實豈能如此陛下雖容受聴納未嘗少忤然切身之事人所難言在朋友尚欲善道而況於君父臣慮他日小人或有指摘此等臣寮以為暴揚陛下之過則凡今日論諫皆足為罪萬一出此則人心愈動將不止如今日而已此事尤繫國家利害安危臣故於是復瀝血以告惟陛下財擇焉
  論羣臣進言當酌是非早賜處分疏紹熙四年六月以宰執給舎臺諫論列晏特立陳源除命未囘特上此疏時為秘書郎
  臣以菲材備數三館月糜廩粟無所補報嘗伏自念三館之士在祖宗時許以議政比偕同列僣上封章待罪浹旬未聞報罷竊知聖德優容必無呵譴然而所論之事亦無施行呵譴不加不敢自喜從違未卜實切私憂臣仰惟陛下自即位以來隆寛待下虚已受人聴納之勤前古無有只因近日二三差除大臣執奏給舎繳駮臺諫論劾未合聖心反覆月餘尚無予決羣臣既不肯背理而徇陛下陛下復不肯屈勢而聴羣臣君臣之間齟齬既久情意不通易成暌阻一日二日萬幾沓來設於其間又有同異展轉激烈或貽威怒則豈特羣臣之罪不勝誅夷而已哉陛下父母也羣臣臣子也子事父母只欲其喜豈欲其怒父母怒則一家不寧陛下怒則天下不寧此臣所甚懼也陛下聖度如天萬萬無此臣但見羣臣屢批逆鱗恐其至是是以願為陛下先事言之然臣亦非敢以臆説欺陛下也臣嘗讀周公旦無逸之書至篇之終曰自商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廸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聴人乃或譸張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則若時不永念厥辟不寛綽厥心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於厥身旦之此言真萬世帝王龜鑑也夫所謂小人怨汝詈汝者乃後世指斥乘輿之類其犯上瀆尊與抗疏陳譏者蓋不可同年而語矣而四君聞之反取之以為德任之以為愆然則怒安從而生哉儻不如四君之能聴則譸張為幻之人必指其言曰此怨吾君之詞也此詈吾君之詞也人君不察從而信之則失為君之道無寛裕之德其弊至於亂罰無罪殺無辜者蓋有之矣陛下慈仁覆物謙虚無我固當上擬四君然臣猶不免以譸張為幻之人為懼者誠不為無見也劉向曰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志者開羣枉之門羣臣之言陛下既疑而不聴則譸張為幻者可以投間而起矣臣逆料其説不過有三必曰陛下之命羣臣執之不行是天下之事盡由羣臣不由陛下為此説者是以唐明皇待陛下非忠臣也昔明皇欲加牛仙客尚書張九齡以為不可又欲加實封九齡又以為不可李林甫揣上意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於尚書明皇信之復以仙客實封為言九齡固執如初明皇曰事皆由卿耶自是林甫進九齡罷而唐之治亂分矣此豈陛下所欲聞乎又必曰羣臣為此不過欲歸過於上邀名於已耳為此説者是以唐德宗待陛下亦非忠臣也德宗欲為唐安公主造塔姜公輔表諫德宗曰唐安造塔其費甚微非宰相所宜論止欲指朕過失自求名耳夫不善之事行之則為過改之則為名人君能改則名在人君人君不能改則名在諫者德宗終守改過之吝竟失從諫之名褊心忌克此豈陛下所欲聞乎又必曰號令已行不可復反是又以反汗之小嫌傷從諫之盛德亦非忠於陛下之言也臣請復以慶厯元祐之事辨之慶厯三年仁宗既除夏竦樞密使後用御史中丞王拱辰諫官歐陽修等十一疏追竦樞密使敕元祐元年哲宗除安燾知樞密院給事中王巖叟封駮竟因燾辭免之章令依舊職此皆大臣也尚不憚於改除又何取號令之不可反乎且羣臣獲仕清時固欲陛下躋祖宗之盛際邁帝王之極功身荷美名主都顯號偶有違拂誠非得已陛下諒其忠則跼蹐恐悚猶不自安陛下不諒其忠則流移轉徙何所不至寧肯不顧妻子故犯君父之怒乎陛下今日雖未有怒羣臣之意臣恐譸張之説萬一不解則必有觸此機而動者矣葢人君胷中當如清水明鏡一毫不留乃得其正四君之所以不敢含怒蓋謂是也臣愚欲望陛下恢廓聖懷和平宸慮以天下之理察羣臣之言酌其是非早賜處分或罷召命或與外除毋使譸張之説能感聰明忠藎之臣或罹擯棄實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乞議知院胡晉臣卹典罷曝書會讌疏紹熙四年七月時為秘書郎
  臣等聞書曰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古者人臣各揚其職以輸忠於上如此晉知悼子未葬平公擊鐘而飲酒宰夫杜蕢揚觶以罰師曠蓋責其當言而不言也臣等菲材充員三館乃仲夏辛卯有旨令舉曝書故事置酒館中恩至渥也臣等豈不以拜賜為榮屬以六月十三日知樞密院事胡晉臣卒於位朝廷方議卹典未下夫敬大臣體羣臣此陛下之本心也羣臣若貪陛下飲賜之榮致虧陛下軫卹之體豈不有媿於蕢哉是以願有言焉臣聞祖宗優待大臣備極其禮至於死生之際尤為隆厚端拱中簽書樞密院事楊守一卒上親臨哭送終之禮率加常數咸平二年樞密使曹彬病上幸其第問之踰月彬卒臨其喪哭之慟未幾樞密使楊礪卒冒雨臨其喪礪舍在委巷中乘輿不能入至歩以進景德三年樞密使王繼英卒上即臨哭賜白金五千兩遣内臣䕶葬併為葬其祖父寶元元年同知樞密院事王博文卒時上宴金明池既歸而奏訃至即趣駕臨奠如此之類不可殫舉且景德中嘗詔鴻臚寺入内内侍省太常禮院羣臣當賻贈者闗移不得過兩日慶厯中太常又議天子臨喪禮不可緩若奏訃在未前當日出在未後次日出其速如此蓋君父也臣子也未有子喪而父不哀君元首也臣股肱也未有股肱傷而元首不痛者情之所鍾政自應爾臣等竊見胡晉臣卒已半月餘而朝廷贈卹之典未下陛下體貌大臣無異祖宗豈於死生乃不遑卹近者士峴之卒即日輟朝未應聖心賢戚遽異人心惶惑未免驚疑得非大臣未敢以聞乎抑太常不舉慶厯之議以告陛下乎或鴻臚内省不能守景德之詔乎不然何以至此夫贈卹之典不下在晉臣無所損所損者國體耳晉臣無所憾所可憾者累陛下盛德耳況大臣在殯而小臣燕樂死者未贈卹而生者蒙飲賜其於傷國體累盛德尤不細也臣聞仁宗因宰臣張知白卒為罷社燕富弼以毋憂去位時晏成裕知禮院亟言於上曰君臣之義哀樂所同請罷春燕以表優卹仁宗從之此陛下家法也捜攷典故以備討論此三館士之職分也臣等輒冒昧縁事以請欲望聖慈詔大臣早議胡晉臣卹典所有曝書㑹讌乞照天聖年間罷社讌故事施行庶幾典禮之行各當其宜上可以無愧於祖宗下可以免譏於天下惟陛下留神垂聴取進止
  乞車駕過重華宫疏紹熙四年九月
  臣聞大學之九章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古之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者如此而已矣堯舜禹湯文武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此者也㳟惟陛下嗣無彊大厯服四年於兹講求治道非不勤至然而風化未興習俗日頽閨門乏雍穆之風郡國多陵犯之變逺未暇言姑言其近御史臺朝廷綱紀之地而羣不逞敢奪人其中驅擊於市餘杭縣去行都纔百餘里而無賴之人輒登縣治而逐其長秀州私販鹽者巡檢捕之反縛巡檢而殺士伍其無忌憚至此耳目習熟以為故常循循不已禍將益大不可待之為小變而不顧也國家法令明備若使此等可以法治則人固畏之矣法密而人不畏此非法之罪也大學曰君子有諸已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陛下抑嘗自反矣乎書曰萬方有罪在予一人又曰民不靖亦惟在王宫邦君室古之聖人非是彊認以為己責理固如此易曰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然則欲使君臣上下各盡其分豈無自而然耶恭聞壽皇聖帝之事高宗也備極子道其始受禪欲日一朝高宗不可於是下倣kao漢制月六朝焉已而高宗復難之始展為四朝然不朝之日晨昏定省之禮飲食上下之節寒暑温清之宜無不聞之雖有南北宫之不同而父子嬉嬉如處一堂自舜文而後事父母盡其道惟壽皇而已耳此皆陛下所親睹想當時宫閫之間委蛇曲折求所以悦夫親者陛下又皆心得之外庭不得知也至今天下稱頌壽皇之德必指事親為第一事以壽皇之事高宗如此則陛下之事壽皇當有以過之而後可若纎毫有所不及則天下之責必至蓋壽皇之於高宗與陛下之於壽皇又不同故也陛下自即位以來供養三宫未嘗有缺止因前歲聖躬不和於是過宫稍稀夫過宫固事親之末節也今日二宫之情如春風和氣何嘗計此然有不可已者陛下事親自視孰與周文王文王朝王季且日三焉而陛下厯月不過宫可乎是不可委之於偶然而已以是為偶然而弗恤則其他以偶然而罷者亦必猶是也夫稍不過宫直以為有損於孝固不可然今世之所謂孝者曾不過如此等事於此有不謹無怪乎人之輒以議已也何也吾之所謂實然者誠未有以大信於人則捨禮文之間抑何以自見乎且父母之愛其子不論貴賤其情則一人至晚年愛子尤切倚門之望豈獨閭巷之人哉況壽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聖心拳拳不言可知特遇過宫日分陛下或遲疑其行則壽皇不容不降免到宮之旨此亦壽皇恐人得以竊議陛下故為陛下辭責於人此蓋壽皇美意必非不願陛下之來也陛下儻疑壽皇不喜陛下之來鑾輿何不一往以嘗之上可以感動慈親之意下可以解釋國人之疑今日壽皇愛子之心人莫不知而陛下事親之心人猶未信自去年陛下不過宫得之道塗之議藉藉可畏不知曾有舉以告陛下者否似聞宰執侍從臺諫亦嘗泛然有召亂致禍之言已而竟不過宫言遂不驗然亦幸而不驗爾今日不可以其言之無驗而遂忽之也臣所以欲有言於陛下而必首及近日數事政欲陛下知人情已動不得不警爾抑又有大可憂者焉臣聞之道塗皆謂兩宫之情頗不如舊疑間之隙漸覺有形此雖小人見陛下久不過宫有此擬議然臣以事揆之亦有不容不疑者陛下既舉慈福慶壽大典自合奏禀而陛下不行此一事也陳源乃壽皇所迸逐之人而陛下錄用之此二事也壽皇近失長婦若庶人見父母晚年遭此憂戚亦必親唁之而陛下不往此三事也積之不已其疑愈深卻恐因循遂成阻隔此豈細事哉竊聞嘉祐治平之間英宗母子攜貳已開内臣任守忠等間諜之於内大臣則韓琦富弼侍從臺諫則吕誨司馬光王疇等調停之於外當是之時小人惟欲其離君子惟欲其合天錫我家社稷有福二聖英睿既不惑於小人之言而諸臣懇惻又足以動天性之愛所以天下禍亂無從而起蓋自古人君處骨肉之間指為家事多不與外臣謀而與小人謀之所以交鬬日深疑隙日大今日兩宫萬萬無此然臣所深憂者陛下外無韓琦富弼吕誨司馬光之臣而小臣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兩宫豈堪有他疑哉方今廷臣無不知此毎至聚首動色而憂之然臣嘗竊聞其議論皆未有忠實為陛下謀者或曰父子之間人所難言人誰無親親所當事奚待人言言之適足激陛下之怒不如聴之天理自還為此説者委陛下為不足與言此最不忠之大者或曰此亦非言語論説所能動獨有壽皇降意以就陛下或可回爾為此説者是又欲僥倖陛下一出以厭人情而不知其誤陛下尤甚倘為此舉在壽皇固慈矣然倒置如此於陛下得為安乎使韓琦富弼吕誨司馬光之徒當今日臣知其獨有事親不可不孝一説告陛下必不委曲回䕶反累聖德如諸臣者臣實慕焉臣竊觀陛下近日所為視中庸九經已犯其五臣之所欲言者蓋不止此此特大學九章中之一條最大者也惟陛下幡然改圖一新聖德使綱常之間了無所愧不特可以息禍亂又且可以致太平初無拘礙牽制在陛下反掌之易耳何憚而不為也哉干冒宸嚴臣下情不勝隕越俟命之至取進止














  止堂集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三
  宋 彭龜年 撰
  奏疏
  論小人疑間兩宫乞車駕過宫面質疏紹熙四年十月
  臣輙瀝血誠仰干天聽臣聞人主不可有所疑疑則天下之情壅遏而不通天下之事廢格而不舉其為害至切也故歐陽修嘗奏疏仁宗皇帝曰自古有天下者莫不欲治而常至於亂莫不欲明而常至於昏者其故何哉患於好疑而自用爾夫好疑而自用其𡚁乃至於昏亂修之言非過也情既壅而不通事既廢而不舉則理固應爾也恭惟陛下聰明睿至度越常主忠信誠慤孚于天下羣臣獲事休明自非病風喪心安敢輙以昏亂二字重誣聖世適自今嵗以來朝廷機務多疑不決宰執侍從臺誎皆陛下委以心腹耳目之寄者言輙不行金字牌專一報機速軍事尋常郵傳文書莫此為急亦復委之不信雖無昏亂之形而有昏亂之理有識者固已憂之然其事皆有迹可考一日清明葢不待頃刻而可以一言辨之不難也惟是重華之朝累月不講閭閻竊議其言萬端多出揣摩類不可信逮至九月二十二日忽自南内徑罷過宫指揮而後羣臣始知兩宫必有所疑不然陛下天性至孝不應於至親父子恝然相忘如此臣聞之道塗陛下宫閫之間上自中宫下逮嬪御或遇生日其大者則必有所宴集其小者亦必有所錫予葢不如是則人情必有不安寧有慈福誕彌之月而不親舉萬年之觴壽皇聖節近在朝夕而進香故事又復不舉以臣揆之陛下非大有所疑於中必不若是然壽皇之於陛下乃親父子親父子復何所疑而至此乎臣觀自古帝王親父子嘗有暌阻者惟舜而已爾其父至欲殺之其母若弟又從而設為機穽以圖之至難處也然舜未嘗疑其父亦未嘗怨其母與弟為䕫䕫齋慄負罪引慝自今觀之舜之事親古今莫加焉豈有罪可負有慝可引也耶而舜猶如此者非偽為也其心以謂吾事父而不得乎父即為罪與慝矣故書紀其祗載見父而父旋有允若之應夫舜之祗載以見其父真情實意所從而感發之機也使其不見詎敢望其允若哉今之時非舜之時也舜處其變陛下處其常舜為其難陛下為其易計時揆事舜豈敢望陛下然舜能處其變而陛下乃不能處其常舜能為其難而陛下乃不能為其易獨何歟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孟子曰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臣雖愚戇固不敢謂陛下不能為舜之事也邇者羣臣抗章無不切至而天聽穹窿未見昭格此固羣臣孚誠有所不足詞語有所未明然臣竊料必有植此疑根於陛下之胸中者見外庭紛紛省奏疏將千方百計誤陛下之聽使陛下不省羣臣之言未可知也比亦聞宣諭宰執侍從以所疑之故而一時無有忠實懇惻能啟迪聖心者是以其疑至今未解臣方聞有此宣諭時雖竊喜陛下推赤心以待臣下不示形迹而又竊憂其遲回不決必將益甚也何也陛下父子豈復有疑為此疑者必有人焉其人聞陛下將與羣臣剖析此疑則其心必如沸湯惟恐陛下父子一見天性復還則前日間言反將為莫大之禍臣料此人自此將益為間諜妄指形似重惑聖明使陛下不復出激怒聖父或傷陰陽之和乃適其意然陛下獨不思萬一如此彼之計誠遂矣陛下豈不負天下萬世之責乎臣甚為陛下惜此也昔頴考叔以遺母之意感鄭莊公卒能復莊公母子之愛李唐山人亦以愛女之心感唐肅宗而不能通肅宗父子之情其機一也而應否異者莊公無人間之而為肅宗父子之間者李輔國輩尚在左右故也然則羣臣之言不能感陛下豈不類是哉雖然陛下既因是人而起是疑矣一旦欲使遽釋其疑固甚難也何也未知陛下所疑者何事而無以辨之則固難望陛下之幡然也臣嘗聞陸贄有云明則罔惑辨則罔寃惑莫甚于逆詐而不與明寃莫痛于見疑而不與辨惟明與辨乃治疑之良藥臣竊觀陛下多疑皆始于不喜明辨之故然外庭之事羣臣尚能為陛下辨之乃若父子之間非陛下自辨之不可也臣愚欲望陛下肅命鑾輿亟朝重華反躬自咎極其誠意盡以所疑之事面質之于壽皇壽皇見陛下如此必將感發慈愛懽然相接盡以所疑明辨之於陛下臣始見陛下父子自此天清地寧日光月潔當無一毫之間可窺矣方今兩宫暌異落落難合而臣知其必可合者以父子天性不可泯滅但恐隔而不通則無如之何若陛下感於此壽皇必應於彼視影響形聲猶為不速也反昏為明轉亂為治直在陛下他人安能預哉但臣能為陛下言之而已惟陛下念之干冒宸嚴臣下情無任隕越俟命之至
  論陳源間諜兩宫亟宜斥逐車駕往朝重華以息謗騰疏紹熙四年十一月
  臣輙瀝血誠仰干淵聽臣備數三舘無補公上比隨同列疊抗封章陳乞陛下過宫㡬至煩黷臣於十月十七日又嘗獨上一疏謂陛下乆不過宫必有所疑而植此者必有人焉深恐其益為間諜欲乞車駕早過重華親辨其事意雖誠懇詞實荒疎不足以裨補聰明實深憂懼至十月二十六日忽聞陛下遣宰執詣重華奏事雖未見鑾輿順動而已知父子情通至次日降過宫指揮閭閻之人破涕為笑聞之道路皆謂陛下嘗明諭大臣以小人間諜之語將有行遣人皆謂陛下父子自此當懽愛如初矣而臣實未敢以為喜也何也陛下既明諭間者姓名而大臣不能正其罪間者不去則陛下過宫之期必不可必矣葢天下之人皆願陛下過宫其不願者不過此三數小人其平日造作疑阻以間疎陛下之父子者不知其幾何矣一旦陛下父子相見豈不憂其言語之敗乎豈不憂其罪戾之及乎臣嘗見陛下臨朝與羣臣語及過宫未嘗不動色及入中禁即變其說是以知左右之惑陛下者衆而陛下之父子終未得相見也既而果聞中輟不勝憂懣臣不敢保惜首領終為陛下明言之臣在闕門之外詎能知為陛下父子間者果為何人耶抑為何事耶臣但見自昔間人父子者皆必有故逺則興慶之事猶有明皇結歡父老召宴將臣之可指近則靖康之事猶有徽宗不發遞角截留兵卒之可疑壽皇自揖遜以來何嘗畧有此等痕迹陛下試舉間者之言一一質之於外臣知其必妄無疑矣臣不知陛下所以乆蓄此疑而不決者果何故也耶臣知非陛下不欲決但數間者不欲決耳陛下早決此疑一日則小人必早獲罪一日陛下遲決此疑一日則小人必遲獲罪一日陛下若但蓄此疑而不決只是為此數間者匿此惡而不使之敗陛下不忍于數間者以受天下之謗而乃忍於壽皇以成數間者之奸乎然臣亦恨陛下未有忠實首公勇敢任事者為陛下辨此疑任此事也今日宰執侍從但能推父子之義以責望陛下臺諌暨百執事但能仗父子之義以責望陛下至於疑間之根盤固左右者畧不敢一語及之曽不知此疑根未除雖至情有所不能通雖大義有所不能舉譬如陰沍之雲凝結未散非疾風動蕩盡力掃除安能使太清廓然皎日復麗哉臣區區愚忠誠不忍陛下為此數小人者受天下不義之名如此也故終日忘食終夜忘寢思有以告知陛下十月十六日之疏猶未敢誦言之今事急矣不得不言矣竊見今日内間諜兩宫者固不止一人惟見陳源在壽皇朝得罪至重近日復遭進用外人皆謂離間之禍必自源始方源未進之時雖陛下過宫已疏然源之進也政以知陛下此疑已動而其黨之進源也亦欲陛下此疑愈固也源輩既在宫中臣知陛下之疑未易可解葢其瞻大敢為欺罔機深能為狡獪陛下飲食居處皆將投以所疑重華往來問訊皆將指以為疑或陽請陛下之出而陰尼陛下之行或名為畏懼壽皇而實以激怒陛下千方百計神出鬼没雖不可得而窮詰而其情狀意態不過是數端而已矣大要只欲陛下父子終不相見而後其志始遂矣古人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謂其有父子然後有君臣也今曰有父子而間絶之則其於君臣何有哉陛下儻以斯人為忠則臣有以驗之矣始李輔國之欲間肅宗父子也張后與焉既而父子暌異輔國得志卒之殺張后而致肅宗亦隨以亡者實輔國也陛下自今觀之問人父子者豈不可畏也哉今陛下久不過宫而道塗紛紛議及中殿陛下以為誰實為此宫禁之事祕不可聞所以騰播於外者皆此輩為之也今日如此後可知矣司馬光嘗論高居簡以為置居簡於肘腋恐令陛下父子兄弟夫婦皆不寧臣見源輩實不殊此故臣愚欲望陛下亟發威斷斥逐陳源以謝天下然後肅命鑾輿亟朝重華負罪引慝以謝壽皇使陛下父子歡然宗社有永豈不幸歟若陛下以臣言為愚妄不足採取即乞放歸田里以畢餘生陛下既已赦臣不可使臣為小人所䧟不勝忠憤懇切震慴悚恐以俟威命之下
  進内治聖鑒疏紹熙五年正月時為起居舍人
  臣聞書曰監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古之哲王出而照臨萬國必有宏綱大紀以貽憲厥後然其道不過自内以刑外正本以及末而所謂刑名度數政事法制有不在察察然也自秦以來惟務以法制下凡治人之具求之已詳而分内之事所謂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者悖謬特甚葢有不忍道者也三代以後惟唐漢號為小康其間賢君猶愧於此然則治道之不如古無責耳矣惟我祖宗受天明命拯亂傾否具有本末度越中古不止一事而先民惟其所以致豐大之業者必以家法言之范祖禹曰自三代以後未有若本朝家法者也吕大防當元祐時嘗侍邇英講讀因進曰本朝百三十年中外無事葢由所立家法最善前代宫闈多不肅宫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閤圖有昭容位本朝宫禁嚴宻内外整肅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預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預事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皆尚華侈本朝宫室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宫闈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後殿豈乏人力哉亦欲步歴廣庭稍冒寒暑爾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簡祖宗以來燕居必以禮此尚禮之法也至於虛已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食飲食不貴異味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足以致太平者臣嘗因二臣之言欲採摭祖宗家法類為一書而遐方賤吏不見國史傳聞小說不敢盡信抱此志願半世莫伸昨蒙陛下官之成均成均舊有國朝㑹要及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録本因得竊讀于是祖宗修之身刑之家者可以略見一二遂妄編次以成一書取監於先王成憲之義名曰内治聖鑒其目則略循㑹要之舊其事則多本長編之書一時名臣奏請有足裨補聖治者亦復採録問有愚見輙復論著遺逸差謬不敢謂無然而區區二臣憂國愛君之心竊庶幾焉謹繕寫成編投進以備乙夜之覽取進止
  附日記初紹熙五年正月十一日直前奏事進内治聖鑒有㫖東華門内引其日上御小閣既奏聖躬萬福訖上顧而笑曰新除後都不求對乆欲見卿說話因謝上除命超躐諭云此官朕須待有學識人方除乃奏云臣前日力辭新命正緣學疎識淺不敢當此再三謝訖復奏云臣先任國子監丞日准御前有㫖下本監取資治通鑑長編臣隨即繳進因奏國子監本不如秘書省本後又聞有㫖取秘書省本付講筵所節録竟未曽成書上乃顧所進内治聖鑒云此方是長編節本耶奏云長編若節非十數册可盡臣但將祖宗家法集為一書以備乙夜之覽上云祖宗家法最善漢唐所不及遂讀進書劄子讀劄子至吕大防說處外戚之法處上云祖宗待外戚最嚴此處便不可容易壞了奏云陛下聖諭極是祖宗不輕委外戚以權任亦是愛養親戚之道又納進書表因奏云臣之此書大扺宦官女子之防尤嚴此輩若見恐不得數經御覽上云不到得
  論人主當動循天道疏紹熙五年正月進聖鑒同日第二疏
  臣聞書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聖憲天者也故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無一事而不與天同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息而不與天通也洪範以五事次五行而驗之以庶徵要之以五福六極豈彊為是牽合哉猶人之一身氣作於内則動於容貌形於顔色者皆是物也寧有二乎恭惟陛下愛人如天之溥博臨事如天之專直陟降左右與天為一和氣致祥宜如影響然自去秋以來大異數見星變地震生毛雨土赤眚作於夜黑子見于日大率相去數日輙有一事當是時人皆皇皇然為陛下憂之而臣則不以為憂何也見天之不忘陛下者甚切也董仲舒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驚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欲止其亂也無異父兄之于子弟雖譴怒訶責若甚可畏其意但欲使之成人耳苟能因是以恐懼修省乃進徳之實地也此臣所以不以為憂也及至十一月望日車駕過宫人情歡豫其晝晴寒夜忽飛雪又兩日而日中黒子頓消當是時人皆欣欣然為陛下喜而臣則不敢以為喜何也臣于此見天與陛下□合無間陛下動靜語嘿豈可少有不合於天乎神宗皇帝嘗禱雨而應富弼奏曰修徳致雨其應如此萬一於徳有損其災應豈有緩耶此臣所以不敢為陛下喜也臣懷此欲告陛下乆矣兹蒙異恩擢置右史脫落資格躐而進之荷天之寵無以為報惟念所居之官以記注人君言動為職陛下一言動之善臣皆得記之以為世法陛下一言動之不善臣亦得記之以為世戒作而不記臣固不敢辱其職然書而不法臣亦豈忍舉其職而使陛下遺萬世之辱哉記曰王前巫而後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心中無為也以守至正夫正天道也古之王者能守天之正道政以巫史卜筮瞽侑諸臣實左右之少有不正諸臣皆得警懼於王非諸臣固欲拘檢於王也王欲藉之以自拘檢其身也後之史官君舉必書謂之善於其職則可謂之忠于其君則未可近世記注之官許以直前使得獻替此意葢甚美也與其必書以懲其失於後孰若熟諌以救其失於先乎此臣區區之心也臣愚欲望陛下反躬自省動循天道欲如天之剛則無所牽制不屈於欲欲如天之健則兢兢業業不敢怠荒如天之中則每事循理不倚一偏如天之正則一出至公盡絶私意由是一而不二則為天之純由是養之益和則為天之粹由是而無所不致其極則為精而與天渾然矣陛下端拱無為而守之於上臣等靖共厥職而欽承於下君臣之間雍雍熙熙豈不休哉萬一陛下未能以道制欲則雖欲諸臣箝口結舌以苟取容亦有所不可葢人主天也人主有一毫不與天相似而其臣不諌則為不能以天事其主此乃不忠之大者臣不敢也惟陛下察焉
  附日記又口奏云臣幸備員記注之官日侍清光伏見祖宗待記注官不獨責以史事元豐以前多令兼諌院元豐定官制之後雖不令兼諌院然許以直前奏事即是責之獻替之職臣自此或有愚見不敢輕具劄子只乞引對奏陳上云甚好有事但來乞對乞申飭奏事臣僚録所得聖語報記注官疏紹熙五年二月
  臣聞古者王前巫而後史史官侍於王所當不逺也唐貝觀初下仗議政史官猶得執筆記之于前本朝元豐中嘗議臣僚前後殿登對許記注官侍立著其所聞闗於治體者元祐中復令邇英講讀罷臣僚留身奏事亦許記注官侍立近時此等制度皆已不舉獨有臣僚對罷録所得聖語報記注官一節爾然前後因循或稱無所得聖語是使載筆之書多所逸遺陛下明謨睿斷隠而弗彰史官失職莫此為甚臣竊見本朝歐陽修嘗奏請自今後前後殿上殿臣僚退令少留殿門俟修注出面録聖語臣愚欲望聖慈用修之言特加申飭每遇前後殿臣僚奏事退許當日侍立官就殿門録所得聖語其有内引者令移文取㑹庶幾記注得以備載俾聖謨洋洋嘉言孔彰無愧三代不勝幸甚
  附日記是日復口奏云臣竊見起居注每於車駕過宫月分必書某日車駕詣重華宫慈福宫起居如不出即書云恭承壽皇聖㫖免到宫如一月不出即四次如此書又如陛下去年半年不出即如此書幾三十次恐非所以示後自此望車駕每月一再朝北内上云誰如此書對云起居注乃繫日之書毎日陛下舉動皆合記况是車駕講定省之禮安得不書上云既是壽皇有㫖教不來只直書對云雖是壽皇有㫖免到宫陛下卻豈可不去今日以雨泥免豈無晴日今日以暑熱免豈無涼日今日朝士大夫見車駕不過宫尚不知因由何况天下今日獲親事左右者尚不知因由何况書之史冊以貽萬世恐累盛徳臣獲居近列惟望陛下盛徳日新凡所記注使皆足以垂法萬世乃是臣之志願若萬一書之史册或反貽後之譏議臣實不忍也上云須著去早來丞相亦說來已盡說與丞相了須去須去因再三勉贊
  論剛斷得失疏紹熙五年三月
  臣恭惟陛下自即大阼五年於今廣覽兼聽隆寛盡下自古願治之主克己自勵勉疆欲為而不能者陛下為之無難焉真所謂有能致治之資者也然縉紳之間竊議聖徳猶以剛斷不足為恨羣臣進對必有以是告陛下者臣不知其說為如何但見陛下期年以來施為稍異若示人以不可測者政事舉措稍不循節奏進退臣下頗不事禮貌意所欲用雖給舍屢繳而不可回意所不欲雖臺諌彈擊而不可動宦寺任職於中禁而不用誥命内廷取財於總司而特免録黄如此之類未易悉數其始羣臣爭之而不能得其終陛下行之而不復疑一時操縱自我予奪自我仰窺聖意必自以為能駕御臣下而權剛在我矣然而紀剛隳廢廉恥刓滅陛下雖快一時之意而不知實為異日之憂葢紀剛隳廢則國制亡亷恥刓滅則士氣奪國制亡則禍亂所由作士氣奪則緩急不足恃此臣所甚懼也夫人君而無剛㫁誠不足以宰制萬物統御萬方然所謂剛斷者豈以事自己出入不我違之謂哉司馬光曰聞人之言而能别其是非故謂之聰見人之行而能辨其邪正故謂之明去是而舍非去邪而用正故謂之剛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斷然則剛斷者葢謂於是非邪正之中有所辨别而能執持者是也寧有是非不問邪正不分而獨任己見以為剛斷者乎不知誰為此說臣深恐其誤陛下也臣竊觀今日陛下所為不過以勢屈羣下使之從已而已夫人主其威雷霆也其重萬鈞也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夫誰敢不從然陛下無徒喜其從也從者未必非禍違者未必非福孔子曰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㡬乎一言而喪邦乎此不可不察也陛下勿謂今日恬嬉無事可以肆意臣仰觀天象則變異屢作俯察人情則輕浮易動官府無嚴重之勢小人有凌慢之心無異駕腐舟泛滄海所幸風濤未作爾正紀剛以立國制勵亷恥以作士氣臣謂陛下朝夕在念猶恐不及而况可敗之耶乃若陛下剛斷不足臣亦憂之然此不可以疆作也臣願陛下講學以明理循理以考事理既明於胸中而不可惑則斷自明於事外而不可移此三代盛王所謂勇智而後世賢后所謂明斷也惟陛下察焉
  因禱雨論車駕不過重華宫無以消弭災眚疏紹熙五年三月
  臣恭聞二月二十三日有㫖日輪侍從官一員詣天竺寺禱雨臣雖庶官次亦當行臣于今月四日齋戒夙興奉將淵㫖跪辭致敬惟懼不䖍然朝廷祈禱以來臣竊觀天意未見感通纔雨即風纔風即晴常若有散之而不得合格之而不得下者訪之諸處皆未浹洽農事已過旱勢可憂臣自服職柱下凡四閲月已兩被㫖禱雨天竺皆無昭格此葢諸臣誠敬不足不能仰達宸衷合被譴呵理無疑者然臣竊伏自念水旱之災何世蔑有靡神不舉具有憲章若成湯之桑林周宣之雲漢無非反已自咎藉以徼福於神葢未有祗事祈禱以冀感通者也臣竊聞仁宗皇帝每遇水旱必露立仰天痛自刻責盡精竭慮無所不至而韓琦猶謂陛下欽順上天之誠可謂至矣其於消伏災眚之道則猶未焉琦所謂消伏災眚之道者即書所謂惟先格王正厥事者是也當是時廷臣多持此論故景祐元年旱李淑歸咎于爵賞過優康定元年天乆不雨龎籍以謂費用奢廣出納不嚴所致二臣之言災異亦異乎漢之諸儒矣然概之格王正厥事之說則誠有此理也富弼謂天地人本是一氣氣既相貫氣動則應人君欲考天地災祥以是察之而已臣竊觀今日所以不雨所以召此者雖未易數然其大者未有若過宫者也臣非疆自牽合欲得陛下因此警懼幸聽臣言實緣天人相與理政如此夫匹夫之賤孝於父母猶能致天降甘露地冽美泉設或不然禍亦視此而况陛下據億兆人之上則其勢力感通必視億兆之衆葢不止如匹夫而止也陛下豈不見去嵗未過宫之前黒子見於日赤眚作於夜既過宫之後瑞雪忽降災變盡消感應之理其速如神則臣以為今日不雨在於不過宫豈過也哉且向來無雪固常禱而不應矣去嵗之雪乃因不禱而得之陛下非不禱也禱於壽皇即禱於天竺也今不一定省之北宫而但懇祈釋氏使釋氏無靈則已釋氏有靈而真可禱也臣知必監陛下事親之念必不監陛下命臣之㫖也何也兩宫不和則天下不和天下不和則天地不和天地不和則釋氏雖欲彊雨以應陛下之求將不可得矣葢天地和則雨未有不和而雨者陛下一念儻回則和自陛下而生一念不回則和自陛下而乖顧釋氏何有哉陛下儻不聽臣之言非特不能得雨於釋氏陛下今嵗郊祀合祀天地而不先求夫所以得天地者臣尤以為憂也孝經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謂之明察者葢無毫釐不盡之謂也於父母有不盡之心則於天地有不盡之心矣此心儻有毫釐之不盡尚何以事天地乎此臣又非特為不雨而言也情出迫切言詞狂悖天威咫尺俯聽誅夷惟陛下財幸取進止
  論幸執陳乞過宫當賜聽納疏紹熙五年四月
  竊見近日廷臣自宰執至於百執事陳乞陛下過宫不知㡬疏皆不蒙聽納至一日之間舉朝求去自古及今葢未聞有此等事也臣謂陛下見此必加省察乃聞宰執開陳聖怒巨測夫陳善閉邪人臣之職分也羣臣獲事休明偶見陛下過宫稀濶恐虧孝道故畢力開陳庶㡬感悟雖詞語狂悖舉措輕脫然究其中心則皆有忠愛君父之意若以古人之法揆之不惟當容受聽納又當奬勸激勵然後士氣可振國勢可安而陛下反有含怒之意將大有所懲戒此則臣之所甚憂者用是昧萬死一為陛下陳之臣竊惟今日之事憂陛下者指小人以為間順陛下者指君子以為激夫以臣事君或出于激此故不可然有輕重焉君子雖激猶為愛君小人之間直損君徳耳陛下至親父子若非有間寧至於是羣臣但見陛下乆不過宫人情洶洶不勝憂懣只得以大義勉陛下小人必曰若如此而出是陛下本不孝因羣臣而後孝也本其意止欲固其問言使不至于敗而已陛下乃從而信之可乎設若陛下不聽羣臣之言終於不出亂或由之而生則昔投間于陛下者又未必不推為羣臣之激有以使之也而陛下又加怒于羣臣可乎小人始以間誤陛下而終以激殺羣臣豈不重失天下之心哉陛下試觀二十二日聖駕不出舉朝求去如出一口此豈有形役而氣使之者葢出于其心之同然故不期而動如此陛下以是推之則自此舉止動息若稍不順人心其應又豈如此而陛下不懼可乎臣觀陛下近日所為多拂正理惟有容納讜直濶畧狂狷所以人心未離若更於此路稍加荆棘則陛下大事去矣陛下豈不思此等本何所為而不容之乎此等不過少忤陛下之意陛下若遂去之則順陛下者進矣陛下仰思今日之事忤陛下而欲陛下全事親之孝者為愛君乎順陛下而欲陛下失事親之孝者為愛君乎陛下但與羣臣較從違而不與天下較逆順臣雖至愚未敢以為然也陛下疑之益甚則兩宫不合既為君徳之玷諸臣得罪卒兆國家之禍是未可知也陛下若聽羣臣之言父子如初不惟聖孝光明上紹虞舜羣臣亦得安意奉職共登太平豈不休哉國家安危羣臣禍福繫此一舉此臣所大憂也惟陛下念之取進止




  止堂集卷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止堂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四
  宋 彭龜年 撰
  奏疏
  論車駕久不過宫無以舉記注職守疏紹熙五年五月
  臣輙冒萬死仰控忠懇臣本無才術謬司記注近數奏論過宫稀闊載筆難書書之則臣不知愛君不書則臣不知守職書與不書臣皆有罪是以抗章自劾陳乞竄逐聖恩寛大俾復故官威命一臨跼蹐就職陛下既未許臣以去則臣安得不復修其官用敢冒昧條舉一二陛下事親禮有常數設若壽皇有㫖免到宫臣猶可書也四月二十二日初無免到宫之㫖而陛下不出使臣如何書耶尋常問安偶免到宫猶可書也五月七日既以壽皇聖帝聖體不和遣官奏告矣旋有㫖免到宫使臣又何如書耶然初八日免到宮既云有壽皇聖㫖猶可書也今月十五日初無免到宫之㫖在朝羣臣累請問疾乗輿已駕道路已清而復不出使臣又如何書耶十九日為壽皇服藥肆眚天下連日都人顒望翠華之出不啻望嵗而陛下宴然不動使臣又如何書耶然此特見之闗報之粗者耳若夫道路流傳至有不堪聞者臣雖不得而書計必有野史書之其言但有増加必無隱諱傳之後世重累聖徳臣實為陛下惜也臣竊見近日羣臣請陛下過宮者不止一人或將順或正救或解釋其疑亦不止一人言語忿激引類䙝慢殆不可恕而陛下受之曽無難色一入内庭其意即異果何為而然哉是必有誤陛下者也然誤陛下者不特間疎陛下父子而已父子之間人所難言儻非羣臣忠愛陛下誰敢及此今陛下外雖受其言而内實背之是必有謂羣臣舉不足信者也謂羣臣舉不足信則是又疎間陛下之君臣矣羣臣但見壽皇春秋已高多近醫藥恐陛下因循不見或成不可追之悔故勸陛下太急小人知陛下父子天性終必復還惟恐羣臣之言入而陛下之天性復也故誤陛下愈深想其為說不一而足臣觀近日壽皇遊幸而陛下無所効獻壽皇服藥而陛下不及省問陛下豈忘此者是皆内侍輩自愛已甚惟恐陛下疑其輙通重華消息故不敢以告致陛下事親之禮少虧今小人又欲以此離外庭之臣使外庭之臣鉗口而不敢言則陛下父子終身不可見矣豈不痛哉彼小人者既離陛下父子又離陛下君臣使陛下孤立于上内外不得通禍亂不得聞此其意欲何為而陛下不悟乎若此等事法皆不利於陛下之身而陛下冒行之臣實痛心疾首不曉其故以陛下聰明睿知纎悉必察何獨于此略不省覺蓋小人誤陛下已深矣彼但使父子恩意之間一日損於一日如履淤泥一歩深于一歩則不待更加讒毁之言而陛下自不能已可不謂慘耶然以臣觀之父子之性出于天命安能終于暌惟患聖心不回耳聖心一回臣以為處此甚易也夫木本不衰有蠧則衰一去其蠧木如初矣父子本無暌有間則暌一去其間父子如初矣陛下今若翻然悔悟將平日為間之人揚於王庭明正其罪則向來陛下父子之間小有所不及之事蓋有任其責者又何足累陛下哉臣愚欲望陛下平心下氣少察所親無使父子之恩絶而後悔小人之間遂而後悟天下之亂作而後圖則無及矣惟陛下速為宗社念之臣為右史輙及陛下父子之間自知必干天誅然陛下之意不回則臣之職終不舉是以率意極言無有所隱惟陛下幸赦其愚取進止
  附日記云是年五月癸未後殿起居乞直前奏事閤門報止引梁侍郎起居彭舍人别日宣引因思連三日不得直前乃不離班位鞠躬奏云臣為右史而不得直前有忠言而不得逹上惟有叩額龍墀以明臣心因伏地叩頭久之血漬龍墀之塼後起奏云臣啟陛下事急矣陛下為人誤陛下既不納臣之言臣當拜辭闕廷而行乃於袖取出劄子置龍墀上再拜欲出知閤門事韓伲胄傅㫖令舍人上殿奏事乃趨出易鞋赴班侍立竢宰執奏事退遂陞殿奏云臣蟣虱小臣仰犯威怒罪當萬死仰蒙陛下寛仁復賜引對容臣奏事訖下殿謝恩上云素知卿忠直卿理㑹甚事奏云今日之事無大於過宫臣自三月十九以後累有奏疏論此事未蒙開納今再有劄子奏陳上云甚好逐叚開陳上皆以為是且云須著過去奏云陛下在外庭與羣臣言及過宫事聖意更無齟齬且與之約為定日及一轉入御屏此意便别此必有人誤陛下不然必不至此上首肯之然聖意終未回也是日余同知因開陳過宫疏閣淚告上云適來如右史彭龜年叩額龍墀以致忠懇臣子到此豈是得已言之甚切
  明堂大禮議紹熙五年六月
  六月二十八日准吏部牒承紹熙五年六月二十六日都省劄子禮部太常寺狀准尚書省劄子六月二十三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今嵗郊祀大禮係在大行至尊壽皇聖帝䘮事内可改作明堂大禮禮部太常寺檢照國朝典故即無梓宫未發引及未祔廟親行明堂大禮禮例欲乞朝廷下侍從臺諫兩省官禮官同共詳議施行伏候指揮六月二十六日奉聖㫖依令赴御史臺集議右臣聞之禮經天子嘗禘郊社五祀之祭簠簋既陳而有大䘮則廢所以致壹于喪也及其既殯則惟天地社稷為越綍而行事蓋天地社稷死者之所尊不敢以卑故廢其所尊之禮蓋所以全致壹之義也恭惟大行至尊壽皇聖帝升遐今已二十一日而主上尚未過宮成服天地之理將不立而尚何郊祀明堂之有況天子之䘮菆塗龍輴而綍者其輴之索也謂之越綍云者謂天子當親在殯之時未嘗一日離左右惟天地社稷之祭則許踰綍以從事爾今主上尚未臨重華之䘮則何越綍之有越綍且未合于禮而乃欲議郊祀明堂之孰從臣不知其可也臣謂今日集議當先議所以仰回天意一出過宫以成䘮禮竢䘮禮既成然後議此庶得允當謹議奏聞
  請御殿施行畫一疏紹熙五年七月
  臣輙有愚見不敢求對謹具畫一奏聞一竊聞御殿有日此事須是先具一奏奏知太上皇緣陛下即阼已近一月而父子尚未相見想聖心亦不能一日寧也直須一兩日納一起居奏不問逹與不逹令泰安宮提舉官收作一處在太上皇左右若一日聖體平和見陛下念父子之心如此勤切亦必感動今已擬一起居奏檢乞就來日便賜親札差人申奏㤗安宮伏乞睿照一陛下今御正殿受朝羣臣上當以向來晚出為戒前日車駕出朝泰安自宰臣以下立侍殿廷已覺稍久必是内侍循習舊𡚁先報催班候得班齊郤來奏知所以致此欲望睿㫖御藥院閤門如遇朝殿候車駕御後幄方喝排立候宰臣已到班位方喝班齊車駕即時御殿仍駕出駕興早晚亦先定一時候謂如五㸃駕興攢㸃御殿使内外執以為節無不夙則暮之過不勝幸甚一自陛下即位以來羣臣章疏朝奏暮逹下情不壅誠為天下之福但聞邇來臣僚章疏亦有不下者若是已逹御覽其言未合聖意亦合付之外廷使議可否不應留而不下使未逹御覽必是有人隱匿此豈可不立法以闗防之耶臣愚欲望睿㫖通進司毎日臣僚所上章疏當晚具一單子進呈開列項目如某人劄子留中即乞御批一留字如某人劄子付出即不須批郤以此單子封付三省樞宻院檢討免為小人壅蔽聰明上累盛徳今具單子格式奏聞伏乞降付通進司逐日依此開具進入一臣僚上殿或有進呈劄子竊聞舊制遇臣僚奏事訖駕興入内内侍官即便收拾劄子當御前入一黄袋就封于御屏後便請御押入内付與直筆内人伺候進呈庶免遺墜漏泄之患伏乞睿照一御殿之後欲乞聖㫖閤門按日輪引侍從臺諌官一員奏事候引侍從臺諫官畢日次引卿監郎官以下轉對官庶幾在列之臣皆得一望清光雖登極以後故事若從特㫖施行不特有司啟請尤見聖主不倦接納之意右謹具進呈伏取進止
  辭免中書舍人劄子紹熙五年七月
  臣今月十二日准省劄七月十二日三省同奉聖㫖除臣中書舍人日下供職者臣聞命自天措身無地竊惟右掖代言之職政藉明一哉之心況當聖主嗣位之初更應用斐然之士要使訓詞之温厚必資道術之通明茍非其人適足為累伏念臣頃叨科級不以詞章素乏雕蟲之能焉識演綸之體猥緣末學嘗祔初潛由此推遷恐誤差擇仰惟皇帝陛下始臨大寳廣攬羣英寧無緯國之文可修播告何必備官如古首進凡庸欲望睿慈亟還成命改畀賢者庶穆師言所有恩命臣未敢祇受伏候敕㫖
  再辭免中書舍人劄子紹熙五年七月
  臣七月十三日准省劄以臣辭免新除中書舍人恩命三省同奉聖㫖不允威命洊臨不勝悚懼臣近常進對親聞玉音為潛邸人恩例當候壽皇聖帝祔廟畢日施行臣已仰贊陛下即阼之初示人不私之意如此伏念臣嘗叨潛邸講讀今日忽有此除若冒受之是失陛下前日宣諭之美意實自臣始臣所以逡廵退避不敢祗受臣前此累有劄子陳乞補外未蒙朝廷施行欲望聖慈特降睿㫖收回新除恩命與臣一在外差遣庶使天下知陛下用人以公不為新政之累不勝幸甚伏取進止
  三辭免中書舍人劄子紹熙五年七月
  臣今月十四日准尚書省劄子臣再辭新除中書舍人恩命三省同奉聖㫖依已降指揮不允臣控辭懇惻尚閟俞音不避天誅再三冒黷臣近于陛下登極之日即聞宣諭初政以收召人物為先如朱熹陳傅良皆合召來次日同沈有開進對又復及此臣竊賛嘆陛下始初清明登進人望若用人毎毎如此何憂天下之不治自此以後召命遷除日日有之多慰人心固無可言乃十二日潛邸講讀官五人竝蒙遷推臣亦預焉物議遂生矣臣竊見自古人君即位之初政是力行好事之時多為潛邸舊人攀附爭進遂致給舍繳駮臺諫論列内虧主德外紊朝綱所闗非細也是以英睿之主必先留意于此竊聞唐太宗即位之次月房𤣥齡欲進官秦府舊人太宗以為不可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若太宗可謂以天下為心者矣臣自備員講讀以來豈止望陛下為太宗所為今若貪榮慕祿致陛下有媿于太宗則臣之罪大矣欲望聖慈檢㑹臣前奏早賜處分若陛下未能俯聽臣言自此必有援例以請者陛下拒而不予則彼將有辭予之則倖門之開實自臣始臣不忍也惟陛下留神思之從臣所請以尼倖門不勝幸甚取進止
  乞入内朝見奏事劄子紹熙五年七月
  臣輒有奏禀臣見今月二十七日以後外廷臣僚累有表請御殿臣緣陛下即阼以來幾及一月未曽一面清光不勝臣子戀慕之情欲望聖慈許臣入内朝見庶可奏知亦得陳過宫定省之禮不勝幸願之至
  論人主用心立徳用人聽言四事疏紹熙五年八月上時為侍講
  臣仰惟陛下始初清明宵旰圖治用心懇惻視古願治之主不足多也萬口一辭皆謂太平可以立致而臣區區之愚獨有憂焉臣聞伊尹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徳㒺不在初召公告成王曰王乃初服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臣謂今日政陛下之初也如子之生或善或惡皆在今日是可不兢兢業業自貼哲命乎夫用心有義利立德有誠偽用人有邪正聽言有是非此乃命吉凶命歴年之所自出者陛下于此政當審所取捨一有不謹吉凶便分臣敢為陛下條列陳之惟陛下垂聽臣所謂用心有義利者大學推明明德于天下要其極不過于正心而心之正不正則繫乎所存義利之間耳何謂義曰出于吾心之誠然而不能自己者是已何謂利曰不出于吾心之誠然而有為為之者是已且如孝于父母是吾心不能已者也義也若以不孝于父母為父母之所譴責為天下之所譏議而後為之則是有為而然而非義矣以至親親尊賢子庶民臨天下亦莫不爾故臣願陛下凡所舉措凝神熟思果非有為為之也則此心之動無非義矣涵養推廣無使間斷果有為為之耶則此心之動無非利矣抑遏止絶無使發露如此等事時時有之但當使一日之間一念之發有所為而為之事漸少無所為而為之事漸多積久習熟自然去王道不遠矣何謂立德有誠偽誠者實理也凡事從實而為之則為誠不從實而為之則為偽書曰作徳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夫作徳之所以日休者以其實也作偽之所以日拙者以其不實也惟其實故患難中為好事逸樂中亦為好事為之初不待勉彊不為亦不必遮䕶此所以日休惟其不實故時暫為好事久則忘之矣見人則為好事無人則忘之矣雖勉彊而終廢雖遮䕶而終敗此所以日拙不特如此而已也實則常自處以不足故聽言納諫惟恐不及不實則好示人以有餘故文過飾非無所不至臣仰惟陛下純實之性出于天禀與臣等語前後可覆此固有帝王之資矣然今日既登大寳則非前日比也聲易恣于耳色易恣于目安逸易恣于肢體芻豢易恣于口腹耳目口體之欲一縱則惟恐迹著而人知人知而議已則前日之實反為不實不可知也此臣所甚慮也故臣謂陛下欲保前日之實必杜今日之欲欲不縱則君道實矣君道實則天下安矣何謂用人有邪正臣聞富弼曰人主無職事惟以辨君子小人為職于君子小人不能辨則人主之職廢矣然自古人君孰不欲近君子遠小人哉卒之各賢其臣不自知覺以君子為小人以小人為君子如漢元帝者總總也仰惟陛下潛徳王邸固以知人為難臣嘗記陛下問臣畢竟君子小人如何辨臣告陛下曰中庸所謂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者此知人之要法也故人君必先治己之性情而後能知人之性情故性情與君子近則所用者必君子性情與小人近則所用者必小人人君欲辨君子小人莫急于治性情所謂治性情則臣前所陳是也何謂聽言有是非甚矣言之難聽也以為利或害焉以為善或惡焉人君如之何其辨之也夫民衆聽之則聖獨聽之則愚聽言者能以是察之思過半矣故云公共之言易識私獨之言難信傳曰公生明偏生暗又曰偏聽生奸獨任成亂政謂是也今人君出而與宰執議政既出則有給舍省審臺諫論列何從而不公入而與近習論政既入則置以一人之意行之宰執不能回給舍不能繳臺諫不能論何從而不私陛下天錫睿智超冠百王初臨大阼想無此患但以舜之聰明而猶塈讒說則在陛下其可不謹耶臣前日親聞玉音宣諭講筵事謂内侍輩有諒闇罷講之說陛下郤而不聽此葉公所謂不以小謀而亂大作此社稷之福也臣願陛下聽言一一如此則何憂天下之不治雖然臣之所陳雖曰四事其實一原陛下儻能立此心以義則養徳必誠用人必正所聽之言必無不是故臣謂陛下今日所最要者在于以義立心而已然義最難精心最難正陛下方増置講讀緝熙聖學願與諸儒熟究之日就月將以為惠福天下之本不勝幸甚
  論人主當理性情疏紹熙五年九月
  臣聞人主莫大于理性情理性情而王道畢天下可得而治矣昔漢元帝即位之初匡衡首以此為言曰治性之道必審已之所有餘而彊其所不足蓋聰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聞少見者戒于壅蔽勇猛剛強者戒于太暴仁愛温良者戒于無斷湛靜安舒者戒于後時廣心浩大者戒于遺忘必審已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夫治性繫于人主而衡乃及巧偽之徒者蓋正直之人知君性之偏則以為懼從而救正之巧偽之人知君性之偏則以為喜從而逢迎之故欲治性者必知天欲知天者必知人若能知巧偽之人而不為其所惑則性可得而治矣如衡可謂知言者也臣仰惟陛下聖性質直至誠無偽此三代令王之所難得而漢唐以來賢主之所未有也惟是傷于太急臣侍潛邸講讀之暇毎以為言亦蒙陛下和顔開納不以為非今既踐大寳則嚬笑之間治亂所繫尤與昔日不同今日若急則所傷多矣易稱君徳曰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書稱舜曰御衆以寛稱湯曰克寛克仁寛與急為對者也君徳尚寛則急非君德矣舜湯稱寛則急非舜湯所尚矣蓋言急則難信行急則難久令急則難從政急則難斷此安可不戒臣竊觀陛下自臨御以來毎事從容惟近日進退人材之際微傷于急則人已不安矣及察其黜陟先後則若有成畫操縱取舍則若有機數傷急之中又損陛下質直之性臣恐有巧偽之徒誤陛下也臣嘗敬讀學官之詔曰不植黨與此言何為有哉此必有所自矣自古小人欲空人之國者必進朋黨之說陛下亦記潛邸所講元祐紹聖之事乎夫能言人之黨者此人必有黨但欲黜君子之黨而後其黨始可進耳此語一出令人寒心陛下臨政未兩月而小人已能以此惑陛下則必是因聖性之急耳急則輕信輕信則易惑易惑則小人之計行矣臣願陛下從此遇事毋臨之以急而寛以察之自然聰明必能照見情偽則知近時之舉為是為非當不待辨而自判矣臣備員勸講其職以養君德為先偶有愚見不敢不盡直言狂率罪當萬死臣下情不勝隕越俟命之至
  論人主求言問學當務實疏紹熙五年九月
  臣聞君道尚實君道實則天下安矣君道不實則天下危矣恭惟陛下纂承大統以來凡有訓詞人皆傳誦而質直之性又出天稟向在潛邸嘗親書司馬光務實之論日夕披玩聖心所存蓋可見矣唐虞三代之治人以其言而溯其心知其必可以至無疑也然臣今日猶有務實之言者亦有說爾臣觀近日求言之詔既下士大夫所上封章竝付後省看詳令擇其可行者上之三省不為虚文則陛下求言固欲實也然今已一月所得于臣僚封章者果何事臣近日嘗乞再令後省擇其有益于聖徳者逐旋編類以備采覽亦不蒙施行則求言之實似不足矣講筵久開當講之日早晚兩上不講則日輪二員以備訪問則陛下問學固欲實也然自開講之後直日之官未聞宣召則問學之實似不足矣故臣區區欲望陛下自茲以往出一言必求其信行一事必責其效毋使人謂徒事虚文以欺天下不勝宗社之幸取進止
  辭免吏部侍郎劄子紹熙五年九月
  臣今月二日准尚書省劄三省同奉聖㫖除臣吏部侍郎日下供職者臣聞命驚惕莫知所容伏念臣受材不長賦性甚戇自登班著毎觸危機幸際休明數辱甄擢曽未一嵗已歴四遷寵榮狎來進用太暴多取名器公論不容反揣凡庸慙徳無限恭惟皇帝陛下虛己求治為官擇人有如東曹當用一世鑒裁之士豈謂不肖乃有貳卿銓綜之登況即眞除尤非近例不特誤陛下知人之哲抑亦動天下好進之心使臣貪榮獲罪必矣臣愚欲望聖慈收還成命改畀時髦庶穆師言少安愚分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謹録奏聞伏候敕㫖
  再辭免吏部劄子紹熙五年九月
  臣伏蒙聖慈以臣辭免新除吏部侍郎恩命特䧏詔書不允者臣控辭懇切淵聽難回温詔丁寧寸心益懼敢避訶譴而憚布陳重念臣素抱愚忠久蒙睿鑒有懷未盡此志便違豈忍欺君徒欲徼寵蓋陛下今日用臣太驟處臣太高而臣跡太危臣分太滿挾此四太其能自安庶幾一言儻或垂聽凡居右史必攝掖垣近或朞年方始眞擢有如弱植乃辱徑除己為不次之遷毎切踰涯之愧未越兩月又貳三銓有何勤勞獲此寵數若謂軫念舊僚之故則其叨竊名器已多除授既輕僥倖必啟此臣所謂用臣太驟一也臣入朝未久流輩甚多有昔為同列而今尚為郎有近在其上而忽反在下較其才學則百不及一計其名位則卑遂踰尊在朝廷必有積薪之譏而小臣亦負維鵜之誚身為法從而物望如此人皆賤之則國體柰何此臣所謂處臣太高二也臣性惷愚動輒忤物世路艱險直反見疑況司演綸嘗有駮論雖荷聖明之聽察然積仇怨以滋多臣雖不顧身危何以報國此臣所謂臣跡太危三也臣本州縣碌碌之才無朝省衮衮之望一丞農扈之後屢貢外補之章請之益勤進之愈驟自知盛滿必有咎殃近日以來舊疾數動方欲投誠于君父將祈息影于邱園忽有此除恐不免禍此臣所謂臣分太滿四也有一于此求全已難上不獲譴于天下必貽怒于衆陛下雖欲用臣而恐不得其力臣雖欲報陛下而無所效其忠反覆以思跼蹐無據但有再三之請仰祈萬一之從俾去銓曹不干公議或于經幄尚許備員即頂踵于生成誓糜捐而報塞所有恩命臣未敢祗受
  論經筵講讀不當以官職雜壓為序奏紹興五年十月
  臣輒有誠懇仰干淵聽臣素無學術叨侍經幄朝夕凛凛大懼無以稱塞伏見中書舍人陳傅良煥章閣待制朱熹竝除侍講而臣忝為吏部侍郎班著偶在二臣之上臣之學問委是不如二臣經帷講讀政當以學問高下為差不當以官職雜壓為序兼臣照得傅堯俞任吏部尚書兼侍讀之日以翰林學士承㫖蘇頌兼侍讀班序在堯俞之下堯俞以頌國之老臣學識貫通非堯俞比遂乞邇英進見居頌之次且以竝侍經幄事異外廷崇徳尚齒足以風勵天下為說其奏見堯俞集中臣愚欲望聖慈許臣如堯俞之請當講之日令臣班傅良熹之下非特使臣愚分少安亦于公議為允取進止論車駕過宫編類章疏等事奏紹熙五年十月
  臣以氣疾再作伏蒙聖慈賜告將理至今累日未能一望清光講筵既開不得入侍毎念及之神為之𢥵臣雖抱疾苦不敢忘國偶有愚見輒畫一開具仰裨聰明伏乞睿覽一竊見近日雨澤太過諸處水發有渰浸去處百姓間被䧟沒非小故也至今陰曀日甚雨意未止欲望陛下精禱禁中反躬自咨以期感應仁宗每遇水旱多在禁中祈禱不事虚文此陛下所當遵法者也其有合拯䘏事件亦聞羣臣各有奏請朝廷見議施行臣區區之愚更望陛下親御宸翰批付三省朕自即位以來大風為災霖潦交作諸州又有旱暵去處皆朕不德所致夙夜不遑康寧今年明堂大禮乃是尊承太上皇詔㫖非朕敢以涼薄矯舉以祭可令有司于祝册赦文之中備述朕反躬自咎之意仰祈景貺惠福生民庶使孚誠旁逹可幾昭格一二十四日車駕必朝㤗安宫若聖意欲徑造寢閣積此至誠當能感動親心但臣愚見欲乞陛下至日朝見之時如太上皇帝喜悦即少欵曲侍左右若微有不悅即乞陛下為宗社大計且畧行禮而出伏乞睿照一連日輪對官所陳劄子必有仰合聖意者更乞施行二三凡臣庶所上封事雖已有㫖降付後省看詳擇其可行者上之三省臣愚欲乞陛下再批付三省令下後省將封事中有益望徳之事編類成册進入以備省閱庶幾或有所補亦使天下知陛下求言不為虚文不勝幸甚
  乞進忠讜遠邪佞奏紹熙五年十月時為接伴使
  臣伏自初九日陛辭初十日出國門十一日至秀州十二日夜至平江府從此按程前去不敢住滯迓客一事自有故常不足重厪聖慮惟是自離國門見沿塗積潦淹浸民田目即未收之稼已不可救已收刈者多用竹木架閣在田連日積陰不解雨勢未已亦必損爛百姓乏食全望麰麥以相接續而田水不去天霽未期設使麥不入土民無所恃流移餓莩斷不可逃陛下罪已求言倒廩賑給固足以上感天意而災變未消實有可懼臣愚欲望陛下明詔大臣講求親切及民之事共致懇切事天之誠毎事求實不為虚文登進忠讜以壯陽徳斥遠邪佞以消隂沴庶幾聖徳又新天心昭格臣逺去闕廷取因目所親覩之事郵置以聞仰助陛下寅畏干冒天威無任戰慄
  貼黄
  臣竊見漢元帝時日眚無光𢎞恭石顯等皆指以為周堪張猛用事之咎及斥堪猛復有日變元帝乃召昔言咎在堪猛者切責之陛下遇災而懼不愧宣王然臣誠恐小人别有指陳上惑天聽施行或謬恐未免為元帝之悔臣願陛下聽言之際更加精察擇是而從不勝幸甚





  止堂集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巻五
  宋 彭龜年 撰
  奏疏
  應詔論雷雨為災奏紹熙五年十月
  臣伏准吏部牒録到十月八日詔書以雷震非時淫雨為災推尋厥咎未知其由凡朕躬有過失朝政有闕遺令臺諌侍從各條疏以聞臣官為侍從職在論思不待訪對而可言况有詔書之罪已儻有所隱寧不負恩臣不知陛下此詔果實事耶抑止虚文耶果為實事則陛下卽位之初嘗詔求直言矣今四方之言已殳公車其間及陛下之過失朝政之闕遺者必多有之未聞畧加採擇見之施行則今日此詔臣恐未免如前日之虚文爾若以虚文事天天豈可感乎臣聞慶厯中災異數見一時宰執嘗謝過上前仁宗諭之曰不須謝過但自行事時范仲淹為參知政事退而條具應災四事以上皇祐中又以星變内出手詔十二條令中書門下樞密院于軍國庶務中推求實事有合更張振舉者密具以聞于是文彦博等請日舉兩條合更張振舉者委曲面奏所冀言之必行行之必當祖宗應天以實如此臣謂陛下今日當先博采應詔之言取其條上之事責之大臣以次施行如皇祐故事則自可應天而消變雖不為此舉臣亦以為可也劉敞嘗謂三公之職主和隂陽議臣之任主明天人陛下當責三公以其職使之陳陰陽不和之理當責議臣以其學使之明天人相與之際此誠知治體之論也陛下儻責實如此則臣安敢以虚文應詔陛下儻徒事虚文則臣雖以實對亦無益爾是以臣先以責實望陛下而後敢言焉臣聞之宋祁曰災異之發政教之本在朝廷君臣之間耳其他瑣瑣細故誠不足以當隂陽之不和議天人之相與今明詔所及止于上躬過失朝政闕遺盖知當務之為急臣敢據是二者參之災變為陛下陳之夫天之鼓舞萬物者雷風也君之鼓舞萬民者號令也天有雷風之變乃為人君號令之應雷為天地之動物最為不測而難信者然發以二月收以八月人事候之以為節未嘗爽也故萬物因之以動蟄而無病焉若當收而發則誤物多矣陛下亦嘗因雷之非時而反求之號令之間乎陛下與大臣恐不能辭其責陛下自即位以來好出御筆陞黜之間多為不測若示人以聰明威斷其慰人心者固時有之而動人心者亦不少矣陛下抑思人君據天下之利勢一喜一怒繋萬物休戚而使人不可得而測則人其能自安乎當人情求安之時而反使之有不自安之意殆非初政之美也司馬光嘗告神宗皇帝曰陛下好于禁中指揮外事非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非次遷官或無故廢罷外人疑駭不知所從夫公卿牧伯所糾劾或謂之賢而不賢或謂之有罪而無罪皆有迹可見責有所歸故不敢大為欺罔若姧臣密白陛下令陛下自為聖意以行之則威福集于私門怨謗歸于陛下此光體要疏中語也陛下向在潛邸固最愛此疏豈今日乃忘之耶陛下誠以光之言平心熟誦反而思之則今日之舉為是為非可以坐決矣臣故以號令不測為陛下之過者此也壽皇聖帝因山之舉國之大事也始卜稽山大臣以為土薄復卜赤山太史又以為不吉復令卜下宫為不可遷也日月已迫而神穴未定有司應辨蔑知所向此非朝廷之過乎太上皇移御之所有國之大事也至三易其處使天下聞之莫不疑惑此又非朝延之過乎隨龍人推恩陛下卽阼之二日固嘗冇宣諭矣己而大臣擬進至于一再必欲施行陛下持之不下臣嘗親聞玉音謂朕尚未見父母而先推恩隨龍人孰為重孰為輕有識者聞此訓也莫不感歎陛下聖明而大臣復請下之使陛下誠心實徳不孚于天下此又非朝廷之過乎惟廟議無一定之規故出有令二三之惑臣故以號令不信為二三大臣之責者此也雷震不時應或在是孟冬之月六隂過盛而謂之陽月者以陰盛則衰陽當生爾今乃淫雨為災蓋隂勝也推之人事則君弱臣強隂勝也内侵外治陰勝也小人害君子陰勝也盜賊病平民隂勝也邊陲多騷動隂勝也陛下受天明命大臣雖有翊戴之勲而威福之柄實在陛下前日大臣蔽一大吏出一臺臣而陛下覺之罷大臣而進臺臣人已服陛下之英斷君弱臣彊之病宜無有也陛下自在潛邸不邇聲色及登大位親灑宸翰以聲色及酒為戒旣已無所耽溺則亦無所牽制内侵外治之患宜無有也惟是陛下思見太上朝夕不忘而中有間阻絶不得通求之愈切閡之愈固使陛下彷徨無策經營南内將有移御之慮若果如此陛下念親可謂至矣然于宗廟社稷之計不審熟慮之否乎此恐未免動隂勝之應也天道雖逺固未易知人心匪遙正自可見自古未有不召而自致之災亦未有已出而不應之變陛下固不可逆料以為不然而不慮之也推之己事亦可監矣陳瓘嘗謂承顔養志當以大舜武王為法入修家人之禮則恭順無闕出治朝廷之事則威柄不分此乃大舜武王之所謂孝也臣願陛下如瓘之言以事其親則内侵外治之患庶乎他日可以免矣陛下踐阼之日卽以收召人物諭臣及召命之出莫非負天下物望者今在朝之士彬彬固多君子矣然臣嘗密察搢紳之間則多猜防顧忌之心無安舒閒雅之意蓋君臣之情未洽而邪正之路未分陛下信重君子之意未孚于人而眤比小人之迹已見于外君子告陛下之言小人或得預聞而小人誤陛下之意君子或不能知正道恐消邪道恐長此亦未免動陰勝之應也當六七月之間淮浙大旱剽掠之徒所至蚋集今雖小弭然飢寒漸近雖朝廷多方軫䘏而州縣在在無米失今不圖向後盜賊安保其不作此亦未免動隂勝之應也湖南蠻獠今年侵擾内地已費調䕶粗得平貼似聞敵人復求疵于言語文移之間或方内虞飢饉之迫豈可外有兵革之釁備禦之策茫如捕風此亦未免動陰勝之應也淫雨為災應或在是臣素無學術不善推步因災求類以薦所聞願陛下思所以致災之由求所以弭災之道事事責實不以虚文大要君臣之間各自反己則轉災為福反沴為祥直反掌之易耳惟陛下留神念之臣以使事在途輒因詔書驛置以聞言語狂妄甘竢顯戮臣下情不勝隕越竢命之至
  再辭免侍讀劄子紹熙五年十月
  臣近于十月初六日具奏辭免新除臣兼侍讀恩命伏蒙聖慈特降詔書賜臣不允者威命下臨不勝戰懼輒冒呵譴洊貢忱誠伏念臣本無學術充員經幄已為過分今又偶以官職在衆人之上進叨侍讀之除是陛下講讀之官不問賢否循次可得豈不上孤緝熙光明之意此不可一也臣昨在太上皇朝嘗因輪封有劄子論講讀之官不可不擇其說謂本朝選擇講官具有成憲或近取之宰執或逺擢之布衣但問學術之淺深不限官資之高下今不問所學例以序遷儻平時未嘗留意于斯則雖賢何以克勝其任臣前日旣為此奏今日乃親蹈其非若以前日之言是則今日豈可不辭若以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言為妄此不可二也臣近以中書舍人陳傅良煥章閣侍制朱熹竝除侍講而臣忝為吏部侍郎班在二臣之上臣自念學術委不如二臣遂引傅堯俞奏乞講筵之日令臣班傅良熹之下未准囘降今若令臣為侍讀卽又在二臣之上臣儻受之卽臣前日之請乃是虚文臣旣以虚文侍陛下之講讀則安敢以實學望陛下之踐履此不可三也臣愚欲望聖慈檢會臣前奏收囘成命别擢名儒以侍進讀庶㡬有益聖德不勝宗社之幸取進止
  三辭免侍讀劄子紹熙五年閏十月
  臣輒有誠悃仰干淵聽臣近以辭免新除侍讀恩命恭拜詔書不允遂于十月初八日再具劄子辭免卽出國門接伴北使至今月初八日囘程乃知上件劄子未蒙付出而閤門已報臣前來祗受侍讀告命臣退而自揣不勝戰懼臣無素材學不堪世用誤辱恩遇過于衆臣是以前後辭官詞語懇切而迫于威命不得已而受之陛下若以為非出情實徒為文具故不復報聞則臣上㒺君父下欺搢紳揆之公議豈復可赦不惟難以受官又且當行議罰陛下若察其平素非事矯飾則天雖髙逺終必從人是以不避煩瀆再扣天閽伏望聖慈檢會前奏特賜施行所有侍讀告命臣未敢赴閤門秪受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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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竊知侍讀職事已令陳傅良兼權欲望望慈正除傅良侍讀不惟慰愜公論臣亦可以安職伏乞睿照論車駕移御南内干義不安者二于國不安者一奏紹熙五年閏十月
  臣至愚極陋無益世用幸獲攀附誤辱眷知一旦拔之庶僚之中寘之侍從之列恩深力小恨無補報惟有區區樸忠知無不言庶以仰俾聰明俯酬悃愊陛下惟實哀憐之仰惟陛下自卽阼以來聼言納諌不啻如流雖臣狂愚亦荷采覽獨移御南内一事臣凡五次口奏始若俯肯終于不從如臣過計似不足聽然採之公朝無不疑惑若徒徇聖意冺黙不言則臣負陛下多矣臣竊謂陛下此舉于義不安者有二于國不安者有一謹條列如左陛下前日臨踐大寳天下曉然知陛下之心政以重華無喪主也今發引有期而陛下遽有卽安南内之意異時攢宫旣畢虞主旣遷几筵之奉誰復主之陛下謂朔望之奠乘輿必出足以安此心乎陛下若以此為孝未足以慰天下之望也壽皇聖帝忍棄天下而不忍委三年之喪而不服斯足以為孝矣故臣謂陛下不終喪不可以移御不然于義不安者一也陛下移御之舉臣固知陛下為父母故爾陛下今日移御之事固便于事父母然為父母而捨其祖于義安乎古人但云父為祖屈不聞祖為父屈陛下旣承大統則當以祖為重比者陛下日侍重華之喪而月為南内之朝于事祖事父疎數中節輕重得宜天下咸服陛下之孝今陛下旣欲移御不知亦嘗思壽皇虞主所奉之地乎亦嘗思慈福太皇太后壽成皇太后所處之宫乎若壽皇虞主止居重華則二太后當不離此二太后旣奉壽皇几筵于此則陛下不當捨而之他矣陛下若捨而之他則不特壽皇几筵無主而二太后亦孤處于外是為父母而捨其祖此于義不安者二也臣仰惟太上皇帝臨御六年輕徭薄賦仁覆天下不得罪于百姓禁戢掊尅優䘏將士不得罪于諸軍接納臣下無大斥謫不得罪于諸臣而天下之心一旦渙然離者陛下抑嘗思其所以然者今日陛下移御南内以親父母固懲太上皇失事親之禮矣而天下之心猶以為未知懲太上皇失事親之實也陛下今日旣為天下之主則當察天下之心向日太上皇之于重華天下之心誰怨誰懟今日陛下之于父母天下之心誰疑誰惑陛下亦嘗知之否耶旣知之豈得而違之陛下儻不近訪之諸臣逺察之衆論而獨斷之聖心臣固知其危也臣妄議陛下君臣之隙骨肉之禍將恐在此此于國不安者一也臣言至此痛裂心膂自知辭戇意切必犯威怒斧鑕之誅所不敢逃萬一陛下採納其言以幸宗社臣雖受死亦無憾焉臣此奏欲望陛下付于廟堂大臣反覆熟議若以臣言為是乞賜聽納若以臣言為非乞賜竄逐伏候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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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今日欲見父母乃第一事移御南内蓋求遂此也而臣固諌以為不可豈以陛下不可過南内耶前三事處之未有道則不可耳伏乞睿照
  論淮東浙西遞角違期奏紹熙五年閏十月
  臣聞郵傳天下之脈絡也人之脈絡壅滯則必病國之脈絡壅滯則必危故天下郵傳不可使壅而邊防為尤甚春秋時秦將襲鄭鄭商人遇之于滑使遽告于鄭鄭知而備之故秦無功而還遽猶今之急遞也漢趙充國上屯田奏自金城至長安報下財七日古人于邊防郵cq=735傳其速蓋如此誠以備禦冦侮稍或稽緩則國必受禍不可忽也臣等誤將使指出迓金使九月八日忽報旴眙奏使人欲初十日過界卽乞陛辭出門及至盱眙則知使人在境已十三日矣問之盱𣅿則初三日得泗州牒報卽時入粉牌遞申朝廷粉牌遞日行三百五十里合以三日至進奏院今乃用六日是違滯三日也據本軍申近日諸遞違滯不特此爾登極赦至本軍遲兩日十一時金字牌至本軍遲三日一時夫二者期限比尋常文書最急者也赦書字牌尚且違之則他可知矣邊烽無警偶不廢事然偷玩成習萬一不測致失備禦其貽禍豈細也哉臣愚欲望聖慈特降睿旨令樞密院劄下浙西淮東兩路檢察遞鋪所根究違滯所在特與究治吏卒嚴加懲戒因而并下沿邊州郡將遞鋪時時警察使不至違滯以起邊防之脈絡以為備禦之先具不勝幸甚
  論淮浙旱潦乞通米商仍免總領司糴買奏紹熙五年閏十月
  臣聞遏糴覇者之所戒閉糴諸候之所羞而况人主君臨天下一視同仁豈可使有彼疆此界之分如秦人視越人之肥瘠而不䘏哉竊見今嵗淮東兩浙多被旱潦如常潤揚楚盱眙等處當此收成之時斗米至為錢四百上下無下三百足陌者近日行都米價頓增至煩朝廷輟軍儲給糶以紓目前而米價依舊不减異時春秋之交必大翔踊實為可慮訪聞江西南北州軍間有豐稔去處設使就彼和糴又恐官司交易易得成擾收糴津運倍有所費據臣愚見不若通商最為上策欲望聖慈行下三路漕司俾之約束沿流州縣不得遏糴如商旅米舡特免力勝稅錢至嵗終而止不得妄以他貨阻滯客旅如果有他貨令所至州軍勒客人别用舟裝載依法收稅仍闗報前路官司從漕司多出榜文曉諭商旅聞此必須方舟而下不特移粟之惠可以救民而鹽課必增亦以利國事莫便于此者伏候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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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若行沿流州縣必少虧商稅但商稅少虧不過數月其害甚小淮浙歉甚官司無米不能接濟其害甚大更望聖慈與二三大臣斟酌輕重捐江湖數州徵商之利起淮浙數州垂絶之民不勝幸甚又云照對淮東總司例于淮東州軍有糴置去處嵗豐則淮民實以為利今嵗歉則淮民反以為苦欲望聖慈行下淮東總司如合糴買嵗計權差官往豐熟州軍就糴留得淮東米麥通流民間則賈直自平免致乏食併乞睿㫖速賜施行
  論朱熹以諌移御而去乞同罷斥疏紹熙五年十一月
  臣輒控誠懇仰瀆淵聰臣近被旨送伴北使囘至楚州忽聞煥章閣待制朱熹奉祠不得其故陛下從給舍之請令熹出守聞之道路之言熹因諌移御所以有此除命竊縁移御一事臣凡五次進說未蒙聽從臣寢食之間實不遑處比因接伴囘嘗與熹約欲于講筵共獻愚忠適以北使在廷連日罷講而臣以差充送伴忽忽復出因與熹别又約各具奏論是以臣于閏月二十八日在楚州嘗具一劄子附遞入諌朝夕竢命而熹乃因此事而出則臣實誤熹也熹篤學力行為世儒宗在壽皇太上兩朝屢經召用以熹剛直不屈雖出卽退故天下髙之咸以熹之出處卜治道之隆替幸遇陛下睿聖天縱求賢如渴卽阼之日卽諭臣以召熹之意不由薦引旨自中出故召命旣下清議翕然熹再三懇辭陛下再三趣召人皆謂熹必遭逢陛下有所設施今來未兩月無故而去又非因熹之請乃自特旨識者莫不為陛下惜此舉動也而詰其端由乃自臣啟則臣非特誤熹又誤陛下臣舊不識熹自熹入朝方始相見不過一再見而臣已出矣臣與熹卽係故舊雖誤熹不過得罪朋友至誤陛下實得罪宗社臣之罪大所不敢逃欲望聖慈將臣誅斥以警有位臣退當屏處恭俟威命取進止論韓侂胄干預政事疏紹熙五年十二月初九日丄時為吏部侍郎
  臣聞侍從為論思獻納之臣于天下事無不得言故歐陽修為翰林學士論狄青不當為樞密府包拯不當為三司使而不為侵越彭汝礪為吏部侍郎論曾肇不當黜降韓維為知制誥論范鎮不當補郡而不為朋比盖知無不言事無不論侍從之體當然也反是則阿容苟合沈黙自全不足為天子近臣矣臣素無所長荷陛下擢之庶僚之中寘之侍從之列三數月間恩寵狎至諸臣進用未有若臣之驟者也使臣止貪榮遇則箝口結舌最為上策使臣粗求補報則犯顔觸諱必蹈危機然營已忘君臣實不忍輒敢冒昧陳獻其愚惟陛下裁擇臣伏見祖宗待外戚之法逺監前轍最為周密不令務政不令管軍不許通宫禁不許接賓客不惟防禁之使不害吾治亦所以保全之使全吾之恩也近者交通内外之禁固已隳矣然預政管軍之制猶未改也已隳者固未敢望復之而未改者其可壞之乎臣伏見知閤門事韓侂胄乃太皇太后之懿親而中宫視之亦尊行也其人本是世家慨慷喜事陛下入踐大寶侂胄嘗效微勞士大夫以此頗多之然日來籍籍皆云數入禁近干預政事臣固知陛下英睿明斷于天下事無不習練何資此徒然陛下進退大臣更易言路皆初政最關大體者其所以進退之由更易之故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能知之大臣或不能言而侂胄能言之不知侂胄何以得此彼其假託聲勢竊㺯威福顧其術則然然而天下治亂君子小人之消長止在人材進退之間人君所以審擇而自執之者一旦外戚乃得隂乗其機簧鼓于外則陛下總攬之權恐為此人所盜矣臣聞元符間向宗良兄弟止縁交通賓客漏泄機密陳瓘抗章劾之謂自古戚里侵權便為衰世之象外家干政卽是亡國之本亦如州縣之政止要權出于一若使守令之家子弟親戚交通賓客闗節無禁則姧人鼓舞良民嗟怨如瓘此言陛下安可不察臣觀侂胄近日所為不特如向宗良而已竊惜朝無陳瓘不能為陛下出力排之在太上皇朝始用姜特立大臣尚能逐之使去後用袁佐諫官尚能論之使懼不謂陛下始初清明有臣如此而乃無一人出一語及之則其聲勢可知矣臣官為侍從職侍讀講目撃此人累陛下初政乃緘黙不言則臣負陛下昔范祖禹嘗告哲宗曰臣侍經筵八年日望一日嵗望一嵗期陛下為令徳之主惟恐有纖毫之失臣之事君實慕斯義况辨邪正明是非乃講讀官之職臣欲于此定陛下取捨之意決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故不敢不為陛下一言若陛下以臣言為是則乞黜侂胄以解天下之疑若以臣言為非則臣與侂胄不能兩立退當屏處以俟威命取進止
  附日記其日因論韓侂胄姧狀甚悉上諭云只為是朕親戚用之不知如此奏云政恐陛下不知所以言之遂進劄子時上亦無怒容讀劄子訖因奏云臣欲論此人久矣到今方發政縁陛下近日逐得朱熹太㬥故欲得陛下亦亟去此小人毋使天下人謂陛下去君子如此之易去小人如此之難所謂用賢如轉石去佞如抜山乃劉向論漢元帝語陛下豈可效之哉因極論君子小人不可不辨其言甚悉奏事訖復奏云臣旣論侂胄仰犯威嚴自此當居家以俟威命上諭云不須如此欲退閒上賜之坐又欵曲問及飢民北使從容久乃賜茶而退到家家申三省又以劄子白廟堂次日聞早上宰執開陳之畧丄云韓侂胄是朕親戚彭龜年是朕舊學誠是難處集賢進兩留之說欲以韓侂胄奉内祠彭龜年依舊供職上云甚好丞相繼請云彭龜年性剛若陛下留之不如宣引一番面諭曲折上云此人質直兼是隨龍舊僚五人一人死一人丁憂兩人論罷只有彭龜年在有事肯來說只如此區處甚好
  論復經筵坐講疏慶元元年
  臣竊見本朝藝祖開寳四年召王昭素賜坐講易自是累聖相承凡有講讀無不賜坐乾興間孫奭坐講時仁宗尚幼跂案而聽之奭因請立講論者不以為是熙寧元年吕公著等請復坐講之舊制詔太常禮院詳定于是韓維等言列侍之臣尚得環坐執經而講者顧使獨立事體輕重誠為未安請如天禧舊制以彰陛下稽古重道之意時龔鼎臣等以為不可遂不復行恭惟陛下留心學問增置講讀當講之日早晚兩講固已有光祖宗早間御殿一循近例講者立侍不廢君臣之禮晚御後幄又復舊制講者坐侍且盡君臣之情情禮兩盡古今所難識者無不竊歎聖性髙明區處有道旣有施行而講者乃以坐講為非執後世尊君卑臣之見而失先王好善忘勢之誠雖知陛下不得已而從之然使陛下聖徳不明祖宗舊制不復誠為可恨臣今檢到程頤與顧臨辨殿上不講書奏劄繳連進呈頤之本意但欲因此輔養人主重道之心實為可采儻蒙睿覽便見近日坐講罷行為是為非如臣不學固不足廁觀講之列若此禮一復天下通經學古之士必有聞風而起副陛下之意者矣臣不勝拳拳願忠之至
  論定監司奏嘉定九年案此疏從名臣奏議補入
  臣竊攷監司之官蓋源流于秦以御史監郡然漢初猶惡其繁遂以丞相長史分刺諸州不立常員逮世宗時始置十二部刺史亦不過一部一人而已本朝遵之其始逐路止置轉運使一人惟京東西河東北淮南兩浙乃有使副若糾察刑獄則命轉運司一常參官掌之自淳化而後逐路置提刑之官然或置或罷猶不為常熙豐以來朝廷命使始紛紛矣蘓軾常論其弊譬之立廏長而馬益癯盖善喻也紹興初年雖未嘗大有所更革然所在監司多不備置或以一員而兼領亦不聞有所闕敗然則天下之治亂繫乎監司之賢否不繫乎多寡也概可見矣臣竊觀近日監司皆無闕員間有一事而分為兩司一司而轄以二人者其間職掌不同好惡亦異外假舉刺内示趣向同一訟也而有是非焉同一吏也而有能否焉號令難于奉行往來疲于迎送蓋不止如蘇軾之所論其為害豈細也哉臣愚欲望陛下攷祖宗創立之規監紹興權宜之意將所在監司或省或併間總于一員或文或武不必干並置庶㡬州縣之吏易于趣向朝廷政令有所總一而員數不多亦易選賢如姚崇所謂今止擇十使猶患未盡得人此尤當深察也










  止堂集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巻六
  宋 彭龜年 撰
  奏䟽
  論正始之道䟽案篇首逾年改元慰夀皇之心及篇末州縣小吏云云是光宗紹熙元年由吉州安福丞除太學博士初所上缺載永樂大典今據名臣奏議補錄于此
  臣仰惟陛下嗣無疆大厯服逾年改元于是奏告天地宗廟社稷非細事也臣嘗推原古人紀年之意不謂之一而謂之元者元善也所以明人君體元之道在善其始也今日陛下繼天地之德衍宗社之慶慰壽皇之心答臣民之望視始正本實在于此草茅小臣獲對清光適際斯時區區愚忠偶有所見輒敢條列以上仰報聖明惟陛下財幸臣聞心者身之始身者家之始朝廷者天下之始元子者萬世之始于其始而知所以正之體元之道無餘事矣何謂心者身之始身聽于心者也心一動而身隨之不可不正也然聖人所謂正其心者亦去其所以害心者而已是以大學曰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蓋感于物者稍偏則動于中者皆邪在常人尚且不可而况人君乎陛下聖學高明其于正心必有道矣臣猶願陛下日日察之念念察之使忿懥恐懼好樂之類皆不足以動其中則陛下之心卽堯舜禹湯文武之心也使數者茍有一焉則其發用之間或有以害夫清明之體而于酬酢萬變宰制萬事統御萬國恐亦難矣昔范純仁有言君心欲如槃水常使平正而無所趨向則免偏側傾覆之患斯言可謂得人君正心之道惟陛下念之何謂身者家之始大雅之歌文王曰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家之難齊也如此以文王之聖尚且待神無怨恫而後能使其家刑焉是必無一毫之愧于身乃可舉一家之政于内故賜予私則僥倖之路啟寵幸私則嫉妬之害生用度不節則儉約衰法制不嚴則名分僭今日宮庭未必有是設或燕閒之際少懈隄防深虞間隙之開便難窒塞在陛下謹之而已耳何謂朝廷者天下之始大抵天下之事當出于一出于一則有所總統而天子之勢尊不出于一則無所總統而天子之勢䙝世言漢武帝以九卿之權間宰相宣帝以天下之務在中書為得駕馭臣下之術不知政出二門實妨理道臣㳟聞本朝仁宗皇帝英識偉度三代而下一君而已事出獨斷何所不可而權要請託每以大臣為辭實以此門一開姧徒百出深謀遠計近世所無此陛下家法也崇寧奉行御筆乃小人盜權之術此陛下近鑒也臣竊聞陛下即位之初所施行事間出中旨雖睿知所及多中事情然憂國之臣未免過慮近日此塗漸塞朝綱寖清臣願陛下長守此意使朝廷政事常出于一得則功歸于上而陛下受從善之名失則責在于下而陛下免徇私之謗體正事順莫便于斯如此而後朝廷可正而天下之治可得而舉矣何謂元子者萬世之始臣聞詩曰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祚𦙍古人所甚重也是以自初生至于成人教之皆有方法古者父子雖曰異宮然文王之為世子也日問安于寢門之外則其相去當不甚遠嘉王陛下之元子宗廟社稷所繫非輕而今遽建邸于外自此居處之易察恩意之易浹教誨之易行當不如前日在陛下之側矣陛下雖簡擇僚友謹選左右然傅相之士少侍御之人多傅相正而難親侍御近而寡正從違之頃賢否便分皇子雖天資穎特敏于為善萬一熏染積習之餘或移岐嶷沖和之性臣恐不能不重陛下宗廟社稷之念也臣竊見司馬光請以皇子伴讀官提舉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之人如有巧佞讒諂者許令糾察其言極切事情臣願陛下舉而行之大要使府僚之勢重于侍御道義之訓密于晏遊則萬世之本可得而正矣臣州縣小吏不識忌諱輒肆狂妄輕議家國罪當萬死惟陛下赦其愚戇
  審材辨官疏案此以下諸疏竝據名臣奏議補錄舊不著年月
  臣聞古者三年大比而興賢者能者其選舉之塗已異及其論辨而後使之則亦辨其賢與能而已漢王嘉薦儒者公孫光滿昌及能吏蕭咸薛修等尚有分别未有混天下之材納之一區不擇材之短長不計職之劇易為人擇官而不為官擇人如近世者也大抵天下未嘗有不可用之材而亦鮮有無所不能之人能于此者或不能于彼可任繁劇者于坐鎭雅俗未必優也使處之各當其任用之各盡其材則不惟官各舉其職而人亦無遺才易務之恨倘德足以鎭雅俗而使之任繁劇則必暴其短才足以任繁劇而使之坐鎭雅俗則必不勝其官矣故天下之事多敗于官之不得其人而天下之才亦敗于用之不稱其宜如斲梁為𣏾以金代土甚非后王所以輔相裁成天下之道也臣愚欲望聖慈明詔大臣于選任之際審材辨官可大受者不使之䙝小務事一節者不使之受繁劇工文學者卒任之以文學精政事者專責之以政事而且量其職任之輕重以為進用之等級使官各稱其才而無觖望人各安其官而無倖心實天下幸甚
  乞詔求直言疏
  臣聞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後世惟魏相稍識此意每敕掾史按事郡國令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以上相輒奏之相與趙充國議擊匈奴乃曰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非小變也夫風雨變異天之災子弟惡逆人之變天人變動而朝廷不聞尚安足以圖治乎今之州縣每遇災異自非水旱例不以上頃年江湖閩浙同日地震惟建昌軍因言失火併以上聞前年福建江西間有地震去處惟漳州守臣上章自劾至于子弟惡逆時亦有之緣法中有守令量事貶降之文用是例不舉按是不可以為尋常而不問也夫至和之氣感于人事大順之治積于閨門若天示警戒而上不聞則德不修人反天常而上不治則政不舉如此而欲求天下之治不可得也臣愚欲望聖慈明詔州縣凡有災異而輒不以聞有惡逆而匿不舉按者令監司覺察又令御史臺察監司之不舉按者上之略加懲罰庶幾上下警懼各思有以消弭災變感召至和不勝幸甚
  議紹興和買疏
  竊惟和買行于東南今近百年獨紹興一郡施行無定制議論無成説致煩明詔令廷臣集議臣嘗攷究紹興和買不惟始初數額太重立制不均而朝廷每欲更張未及施行輒為浮言胥動又復轉易其病全與東漢不能均河南南陽之田相似病根如此雖有良藥無如之何然旣有朝㫖集議臣叨綴從列敢不罄□愚慮以備采擇臣嘗謂今日士大夫論紹興和買不過二説欲究實上四等詭名者其説正大而易敝欲均科及下五等小戸者其説均平而不正何謂究實之説正大而易敝臣聞經界之初紹興和買鄉村物力三十二貫科一匹今則十七貫三百五文科一匹此皆上戸走為下戸之弊若核實詭戸歸之上戸則物力自寛和買自輕雖以嚴法行之人自無辭然從前為紹興守令者就不知出于此而卒未能革間有不畏彊禦者纔行一二而摇撼于後者已百十矣今日改正者曾無幾何而後日走寄復如初矣利之所在人所必趨一重一輕誰肯就重此所以不能使之無敝也何謂均科之說均平而不正夫不分等第一例科紐自此重者皆輕必無避免之謀無者皆有亦無隱寄之處可不謂公平矣乎然和買本非常賦也而今以常賦之法行之此不可也或者雖云江西及浙西平江等處和買通五等皆敷今紹興獨不敷及五等是偏也殊不知和買不及五等在今日猶為仁政若得他州併五等不及豈不幸甚今乃欲引他州刻取之法以例紹興又不可也或者又云和買初敷時官司給錢所以不及五等人戸政恐其無物力可恃失陷官錢今旣無此慮自可敷紐豈不思支錢而取絹則不及無錢而白取則及之豈為民父母之道乎又不可也此所以不得謂之正也然則若之何而可臣謂今日和買本非合取于民之物但以版圖未復用度未充不能遽捐之予民旣未能捐之予民則取之之法豈可不立夫法亦貴于平而已矣今旣上四等有和買下五等無和買開之以走寄之地安能禁百姓之不為哉前日田産自三十六貫減至十七貫敷一匹後日必自十七貫減至四五貫敷一匹未可知也而可不救乎臣所以嘗有請以上四等有田産人戸和買七萬七千餘匹乞籍為定數令今後一隨田產推割除受可以絶目前走寄之𡚁惟是有田産下五等人戸和買計四萬七千餘匹今戸部蠲放四萬四千之數于内除豁逃絶等一萬一千餘匹外亦已放及三萬三千餘匹止有一萬四千餘匹未有著落欲乞戸部更與寛容本府一年從本府選擇逐縣令佐有風力可倚仗者于今來下五等戸合敷和買四萬七千匹數内更切根究走寄之數若再根究到走寄之數物力自寛又有上戸買下户之田亦合依上戸等處起紐和買如此則今來一萬四千匹未充之數漸漸可補但須豫降指揮令本府今後根究得隱寄及增起到上戸買下戸田產上和買不得過今十萬之額如或有餘卽增上物力錢貫均敷庶幾不致重取于民然此亦只是目前救𡚁之謀非卽乆遠通行之策濟所不及猶在夫人異時國家儻遂恢復財用稍寛則將此無名之賦一切埽除方始無愧于古謹議
  乞寢罷賣田指揮疏
  臣聞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古者制田惟有歸受之法民旣壯則受之旣老則歸之如此而已未有舉在官之田與民交手為市者也唐許民賣永業田識者猶議其非古况官自賣乎臣竊聞近日斥賣官田此令一出四方之人交口竊議臣甚為朝廷惜此舉措也臣照得在法官田惟許下五等人戸請佃所以優之也官戸及上三等戸不許所以防其侵細民求生之路也今一旦舉而出賣令之曰價高者得小民雖有現耕之田無錢可買豪民積鏹千萬尋常睥睨小民之田恨不盡取而官司乃為之開其門闢其塗細民之田將盡歸豪民矣昔任其勞而墾治者細民之力也今享其成而膏潤者豪民之利也豪民以錢易田不歸恩于朝廷而細民一旦失田必歸怨于朝廷朝廷但以減二分價為優現佃之人不知現佃之人有錢則方可獲此利無錢則坐視有錢者取田去爾能使之不怨矣乎議者必謂今日國家匱乏一日出此可得數百萬緡豈不甚利此特小丈夫狷淺之見何足以謀國哉夫數百萬緡或可以積致人心一散不可以復收其輕重得失何如耶仰惟陛下自卽位以來減月椿損經制輕折估寛和買仁心仁聞固已四逹然或者猶謂僅能寛州縣之力未必州縣能寛百姓也今賣田之令一出則害徑及百姓矣為人臣不能為人君固百姓之心而乃為人君離百姓之心此臣所甚憂也臣聞向來斥賣官田多以百姓不便而止臣謂與其使之不便而後止則所損已多矣不若不行之為愈也臣愚欲望聖慈特賜睿斷將賣田指揮早與寢罷以安人心以固國本不勝幸甚
  論差官賣官田及教閲土軍弓手疏
  臣聞法不可以窮天下之情可以啟天下之偽夫先王之為法豈恃其足以治天下哉亦曰吾為之齊量于此而付之人焉耳儻一任法而不任人臣見其法愈密而𡚁愈不可救也且以賣官田言之夫一邑之間有令有丞有簿有尉是四人者朝廷固委之以一邑之事者也一邑之事四人皆足以任之而獨出賣官田必隔邑差官啟封果何意哉以其邑之官為不足恃乎苟不足恃也則官田何重于一邑况邑之官田非此有而彼無者也彼于此啟封此亦于彼啟封使皆可信之人則何間乎彼此不然以彼易此均無益耳而何為擾擾使奔走徃來小則資糧扉屨糜州縣之財大則去彼來此曠職掌之事至有所得官田之直不數千而差官之費已倍蓰者此皆任法不任人之𡚁故至此也又如教閱土軍弓手議者已知其非請之朝廷乞止令本州兵官拍試矣臣以為尚非簡便蓋月一拍試大州之邑或累十數必未能徧小州亦不下三四邑所謂官兵者月糜其半于道路而後已事焉與賣田啟封之利害何異哉如上二事臣欲乞委邑之令佐使監司帥臣按其功績而為之賞罰庶幾提綱振領使天下無擾擾之患而享清靜之福不勝幸甚
  江陵條奏邊備疏案此以下諸疏舊不著年月今參合宋史本傳當是光宗紹熙末因劾韓侂冑出知江陵府後所上
  照得江陵府雖名次邉其實西當蜀口東接呉會南控長江北去襄陽止五百里皆是平原曠野别無險要可以據守本府雖是鄂州大軍分屯之地然少壯之卒竝戍襄陽守寨之兵多是老弱設有緩急何以支吾所以前後帥臣申飭民兵科條陳乞備邊錢榖不敢少緩者政以其無險可依無兵可恃當形勢最緊之區而無地備禦一分之力若非平時控告朝廷則急緩之際必至敗事臣素無材術謬當閫寄到任兩月備見本府兵財空乏不容自己謹開析條奏下項一本府廂禁軍皆是烏合之徒全不中用雖有神勁千人除火隊及分戍人外常只有七八百人在寨昔人守禦此地動數萬人猶以為少今僅以數百守之豈不甚可危哉惟是諸縣義勇人數頗多有緒可葺然本出耕農不習軍事自向來歲一教閱進丁退老人猶淬勵不敢怠惰近年本府以財計窘匱不復施行者六七年去年又有指揮令就近鄉教閱名為便農其實隂廢之爾蓋百姓身習稼穡不便擊刺彊之施為猶不得已若聽其自作自止寧復留心縱使首領得人或能奉行亦無激賞誰復勸勉臣恐義勇自此不復可用矣臣照得義勇之籍正軍計一萬五千七百餘人朝廷歲養萬五千兵無慮衣糧數十萬今歳一閱義勇費不及十之一而遽憚所費致廢萬五千可用之兵誠為可惜本府自將秋苖撥充歲計之後若教義勇亦無米可贍然臣若顧此小費以不教為便是臣孤陛下使令臣不敢也臣今會計本府義勇一萬五千人若分作三番一歲一教三歲而遍其當教之歲則令進丁退老不教之歳則令如近制自習事藝于鄉如此則費不甚廣而事可常行民不甚勞而藝亦不廢事莫便于此者矣若䝉聖慈以為可行乞自今歲為始仍乞下本路轉運司每歲計實教人數應副合用激賞錢物其口食米令本府自認擘畫伏乞睿照一本府一歲二稅絹不過數百匹苖不過萬石不能當江浙一大家之人全藉酒稅以養官兵而酒為戎司據其大半之利獨有啇稅州用百色取辦于此是以歲計常是不足儲蓄枵然緩急無恃㳟惟壽皇聖帝經略恢復留意邊陲知本府素來窘乏故命劉珙守郡之日特撥祠部度牒二千道令其變賣為備邊庫又添撥宣司賑糶米錢十六萬餘貫幷迪功銀四千八百餘兩通為錢七千三萬緍有竒其為慮至深遠也後因乾道六年撥充鄂州官兵激賞之後一時帥臣失于執奏自此他司援例接續請撥或充軍中酒本或充打造戰船或充交㸃軍馬或充教閱義勇或充總司收糴米斛或充他州賑濟前後共支過五十八萬餘貫去年辰州蠻獠小小作過本庫又支過二萬餘貫現今朝廷行下將從軍之人犒賞一次度所費亦復不貲經此一番支遣脧削殆盡竊惟本府去邊頭甚近去朝廷甚遠萬一緩急或有調發若候奏請豈能及事朝夕思念可為寒心臣愚欲望聖慈監壽皇遠慮如彼念邊郡無備如此將朝廷向來撥去備邊庫錢計數給還或以度牒或以會子專責帥臣變轉盡行封椿以為他日戎事之備不勝幸甚
  貼黄
  臣已具錄前後降㫖支撥錢數申聞朝廷若大臣開陳得䝉睿覽便知此錢一文已上皆是朝廷支撥卽非本司用過今來所乞塡償之數于本司歲計卽無州郡之錢以備邊方緩急爾臣亦知朝廷窘匱應副州郡之錢不過度牒會子二種但度牒會子惟平時可以換易若直待緩急然後給降決難支用併乞睿照
  乞權住湖北和糴疏
  臣輒有愚見仰千淵聽臣照得去年朝廷以淮浙竝饑江湖小熟遂下和糴之令嚴遏糴之禁惠甚渥也然州縣亟欲集事未免敷糴于民商賈競起趨利又復爭糴于下而江淮兩浙帥倉以至總司戎帥皆散遣官吏多齎錢物四處收糴其所差人爭先趨辦迭增價直以相傾奪米價旣長害及細民細民日要添錢糴米富家愈覺閉糶自豐遂使江湖小熟之地反有飢餓不給之民臣自江西以入湖南所到去處皆病于此及入湖北愈覺益甚去歲江陵雖正蒙朝廷抛降和糴米十萬石緣湖北地廣人稀耕種滅裂種而不蒔俗名漫撒縱使收成亦甚微薄每到豐稔之年僅足贍其境内萬一發泄出外必至價直翔踴常年米價每石若及兩貫已為極貴今米直至斗添數百長猶未己方此耕布之時使百姓困于貴糴無以自給甚可憐也况本府旣有補糴又有和糴數目旣多深恐置塲不能頓足不免均之諸邑諸邑復不免敷之百姓上下相乘其勢有甚不得已者其初定價正當和成米賤之際只據一時市直每石作一貫五百具申及到後來諸處官司商販競來爭糴米直陡貴官司但以事干朝廷只執元價不敢增添馴至今日輸猶未足乃是百姓受錢于米賤之初而輸米于增價之後甚者家無現儲不免轉糴以償于官焦熬如此可不速為之計哉臣至愚極陋蒙陛下寄以牧養之責臣旣親見小民無牧養之具豈可不仰告陛下臣照得江陵府己申朝廷乞將和糴未足之數候到秋成糴足未准行下臣契勘本府合糴米十萬據諸處申到已糴及七萬尚有三萬未糴而現在之米已承朝廷指揮未令起發以此見得淮浙亦不待此米之來所有未糴三萬若得少緩收糴卻得蘇此一方之民緣今來已是五月若俟朝廷行下然後住糴恐不及事臣已令本府將現糴未足米數且權住糴以待回降庶使青黄不接之交留得此米接濟百姓以了農事不勝幸甚
  貼黄
  臣訪聞諸路監司帥臣在湖北糴米甚多其糴米之價比之本府和糴每石率多一貫以上故其交易比和糴尤易臣計本府和糴之數已及十分之七卽外路諸司所糴米數必是過之設使卽日住糴亦不闕事臣已行下本路諸州令勸諭有米之家當此艱食之時先將米榖糶與百姓如本州縣食米已足即許將所餘之米糶與外路盤販之人臣為見本路百姓委是闕食不得不權宜措置以救目前之急若是去年十二月今年正月之交臣亦不敢如此施行但恐自此或有遏糴之榜尚冀陛下為此一方之民曲加睿照臣罪萬死所不敢逃
  奏辰沅州水災劄子
  照對本府今年五月以來雨水頻多江流暴漲遂行下本路諸州取會有無被水去處至六月十六日據沅州申五月二十日麻陽縣被水淹浸推流屋宇四十七家不申損失人口七月二十二日據辰州申五月二十一日漵浦縣被水淹浸入縣其水暴猛第三第四都損失四十一人臣已當時行令逐州給米賑濟及令尋訪損失人口所在殯埋又緣兩州皆邊溪洞亦已令逐州密飭兵備綏靜蠻猺去訖臣竊見入秋以來又復多雨恐傷禾稼朝夕憂惶仰惟陛下焦勞為民尤軫水旱况在邊郡有此災傷臣仰體聖懷敢不具奏伏乞睿照
  乞復湖北主簿省罷税官疏
  照得湖北州軍朝廷向來以經兵火之後土曠人稀民淳事簡縣道佐官多不備置而以縣尉兼主簿又以江湖盜賊出沒不常而差武臣為縣尉蓋亦因時施宜初非以為經乆可行不可改之制也近年以來戸口寖盛事亦向繁而一縣之間自知縣而下别無文臣為佐官若知縣或有事故卽簿尉監務以次攝事而少知自愛不甚循謹吏民玩狎多致敗闕如本府近日監利縣酒稅姚師言因攝縣日侵夜行刑杖死坊戸為提刑司按罷又有監利縣簿尉劉汝翼因攝縣事盜用官錢現具案聞奏此皆跡不可泯不容闊略者也其他生事擾人徃徃而是其𡚁至此豈容不解而更張之哉臣照得諸縣各有監務一員雖云酒稅當置專官然一縣酒稅知縣鮮有不任其責者酒稅若非知縣任責亦未必能趣辦故所至外縣多令知縣檢察酒稅政謂是爾臣愚以為若使省罷稅官而以知縣兼酒稅復置主簿差注文臣而以佐知縣則一邑之事宜無不舉儻蒙聖慈以為可行卽乞從臣所請下吏部將湖北縣道有未置主簿去處復置主簿一員依格差令文臣卻于本縣省罷稅官一員令知縣兼管酒稅其現任人令滿今任已授未上人别令改注不勝幸甚
  論湖北京西楮幣疏
  臣竊惟國家興創會子所以濟錢幣之乏若官司有以權之使之流通不壅然後緩急可恃臣聞湖廣總領所會子當來立法止是許于湖北京西界内行使其襄漢戍兵月得料錢全靠客旅貿易其會子止到鄂州便著兌使而官司無以權之遂使坐賈之人乘其急遽低價以售用是一貫會子止可得五百左右現錢會子旣輕商旅不行故戍兵所得會子愈難變轉而會子益輕矣萬一緩急豈不害事欲望聖慈行下湖廣總傾所多方措置須使現錢會子官私流通便商旅興販之利免戍卒折閱之怨不勝幸甚






  止堂集巻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止堂集>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巻七
  宋 彭龜年 撰
  
  同李臺法辭免再辟申省狀
  照得謙等十二月二十六日准尚書省劄朝請大夫新除侍御史張叔椿奏臣蒙恩除前件差遣即具辭免伏准省劄備奉聖㫖不允臣仰承威命未敢再有陳請臣竊見本臺檢法官李謙主簿彭某以元辟官替移陳乞改差照得本臺屬官二員雖許臺長奏辟若所辟已得其當難以數有更易緣此二人文學操履甚協士論欲望聖慈特降睿㫖令依舊在任伏候敕㫖十二月二十五日三省同奉聖㫖依謙等恭承恩㫖至于稠疊再三違戾宜行重誅然臣之事君不惟以承命為信而亦以盡已為忠不盡所懷即為不忠是以不憚煩瀆再敢控陳謙等昨從事侍御史林大中奏辟入臺林大中既遷謙等法合隨罷今來御史張叔椿雖再行奏辟緣謙等昨自入臺以來風憲之議無不預知其林大中所劾大理少卿宋之瑞回邪等事謙等亦嘗與聞今來林大中既除職與郡即是以前所劾為非謙等裨贊無狀豈得無罪若再從辟入臺是以裨贊無狀之人復誤憲府不惟累朝廷舉措之公亦害謙等去就之義欲望特賜敷奏與謙等一在外差遣下御史臺别辟屬官庶得允當伏侯指揮
  同李臺法再辭免除寺丞申省狀
  照得謙等昨具狀申尚書省乞免辟入臺陳乞一在外差遣正月一日三省同奉聖㫖李謙除太常寺丞某除司農寺丞謙等以求去得遷實不遑處未敢供職遂再具狀轉申朝廷辭免新除恩命正月四日准省劄檢㑹謙等前月所申第一狀陳乞一等差遣第二狀陳乞在外差遣劄付謙等照㑹竊緣謙等昨來三狀申尚書省陳乞差遣各有事因第一次緣侍御史林朝請除吏部侍郎謙等係所辟官屬法當隨罷所以止申乞一等差遣第二次縁林朝請已除職與郡謙等為屬無狀義當同出所以再申乞在外差遣即不敢前後異同謙等緣正月二日所申未准處分須至再具申禀欲望檢照謙等前後所申特賜敷奏與謙等一在外合入差遣庶安某今月九日准尚書省劄三省同奉聖㫖彭某可除起居舍人日下供職者某忽拜隆恩不勝悚懼伏念某學疎才下無以踰人濫厠班行疊叨遷用分當引去屢請未從方比懷慚驟膺㧞擢□惟記注之職士林高選顧如今日在廷之彦與夫寰宇未用之材若采其學識則某最凡計以資望則某尚淺雖蒙睿簡有此親除既匪其人難以冒處伏望朝廷特賜敷奏收還成命改畀時髦庶穆師言少安愚分伏候指揮
  再辭免除起居舍人申省狀
  某近狀辭免新除起居舍人恩命三省同奉聖㫖不允兼職依舊者竊惟記注之官號為嚴近倘非俊乂之士不在選掄故必屢試而後除皆有已事之可驗忽容晚進徑躐清班地望高而差擇之輕人物凡而陞進之驟自知不可公議謂何又況近時尤嚴資格雖欲脫拘攣之敝以示激揚然反取妄庸之人恐啟僥倖敢貪寵利遂誤公朝輒申方寸之私不避再三之瀆冀回恩㫖改授能賢庶使孤蹤獲安職分謹具狀申尚書省伏望鈞慈特賜敷奏施行
  繳納右史直講告敕申省狀
  某疎庸不才誤蒙聖恩擢寘右史效職以來今涉半年委無毫髪可以補報有靦顔面難以安職除巳具奏乞賜竄黜外現已出門迤邐前塗恭俟威命所有現任起居舍人告并兼皇太子嘉王府直講敕須至繳納尚書省伏乞敷奏施行
  待罪候車駕過宫申省狀
  照對某昨同侍從入奏以論思無補居家待罪恭准聖㫖令日下供職某嘗具奏乞車駕早賜過宫依舊居家俟命四月二十七日再准省劄三省同奉聖㫖已降指揮日下依舊供職重念某身無寸長謬司記注嘗謂後之史官君舉必書謂之善於其職則可謂之忠于其君則未可與其必書以懲其失於後熟若熟諌以救其失于先故于効職之初嘗以此言具奏近日伏見車駕久不過宫委不忍書之史册以玷聖徳數竭忠悃妄有奏陳今既未聞過宫之期豈可徒舉載筆之職記君之過委負初心已同侍從人等入奏乞五月初一日過宫現依舊居家俟命
  辭免除職與郡申省狀
  某今月初九日内殿宣引嘗具劄子奏論知閤門事韓伲胃依託聲勢竊弄威福雖蒙容納未見處分闔門屏處恭俟誅夷今月十二日伏准省劄韓侂胄特轉一官與在京宫觀某除煥章閣待制與郡某聞命戰惕不知所容恭惟皇上從善如流不間遐逺如某愚戇尤荷開容今既信用其言雖死無憾安敢復叨恩寵以為己榮次對陛華承流重寄豈茲庸謬所可克當欲望朝廷特賜敷奏收回成命畀以祠禄使之少安愚分得以屏處自修不勝幸甚伏候指揮
  再辭除職申省狀
  某近具狀辭免新除煥章閣待制與郡恩命伏准省劄三省同奉聖㫖不允伏念某空疎不學愚戇無用偶事潛邸誤辱眷知連月之間寵數狎至日思圖報不敢自安論建疎庸宜被訶遣尚容補郡本出寛恩某自初入朝資序甚淺猶未作縣謬列班行五年之間叨竊為守揆之愚分已為濫冒再勤威命不敢固辭惟是職名本待有功當去之人豈容冒此宜黜而陟恐累初政伏望朝廷特賜敷奏令某止以現官畀之小壘有有新除煥章閣待制恩命乞賜寢罷不勝幸甚伏候指揮
  辭免贑州乞宫觀申省狀
  某十一月十二日伏准省劄勘㑹知贑州衛涇已除太常少卿差下彭某合行赴上十月二十四日三省同奉聖㫖令所在州軍差撥兵級三十人津發疾速之任候任滿前來奏事某照得昨准告授前件差遣某已兩具辭免未拜俞音某現為庶官辭免之制不可煩瀆又衛涇現已陛辭合行赴上某尚有兩年之次可以尋訪醫藥覬幸安痊由是不敢稽留威命久而不拜今來衛涇既除他官恭准指揮催發之任自顧某日即病殘如此豈可復勝委寄跼天蹖地殆無所容重念某才無過人不周世用誤蒙聖朝簡㧞驟置從班坐累十年一旦起發畀以大郡切近鄉閭地望甚高俸入不薄使某自擇亦不能如此便利且某方被命之時計闕期尚有三年繼而現任并合赴上人相繼改除造化無心若有委曲某心非木石豈不能知甚欲黽勉禀承仰副朝廷録用之意某嘗忝從列義不辭難若有使令安可辭避儻託以疾病偃蹇卧家是名欺君罪在不赦某雖甚愚戅安敢犯此實緣某數年以來疾病交攻名狀非一頃者血之疾半年一發率以為常今夏以來發作頓併數月之間已至六七近以心氣不寧其疾大作不免療以涼劑用之過當脾胄頓衰驟冒冬寒遂成脾脹飲食遽減一日之間僅能一食體瘦如削步履艱辛現今閒居專意醫藥尚費支吾若使之出從王事必至顛越況今贑州係是本路控扼去處兼制領外兵甲必得威望足以鎮壓才力足以酬應之人方能上寛憂顧而某形軀支離人所輕侮精神荒聵事必曠瘝脫有意外必誤家國雖抵竄殛不足以贖是以忘其冒昧籲天以請不敢輒具奏聞欲望鈞慈特為敷奏且與寢罷贑州之命若朝廷憐其貧病在畀祠禄使得一意醫藥實為隆天厚地之施自此疾病茍痊雖繁艱任使所不敢辭伏候指揮
  辭免除殿撰申省狀
  某昨准省劄勘㑹知贑州衛涇已除太常少卿差下彭某合行赴上十月二十四日三省同奉聖㫖令所在州軍差撥兵及三十人津發疾速之任候任滿前來奏事某緣舊疾未痊再具牀申尚書省陳乞祠禄十二月二十四日准尚書省劄三省同奉聖㫖除集英殿修撰依所乞宫觀某恭聞成命感極涕零伏念某蟣虱小臣屢犯威聽揆以臣子事君之義合受古人方命之誅乃蒙聖慈委曲全䕶念其犬馬之疾特推帷葢之恩畀以閒祠已為微臣再生之幸惟是論撰之職著位最清朝廷設此所以優待有功之臣而某起廢之初未效微力使之守地屢以疾辭自合坐其不恭豈可反膺異數乃是宜責而賞徇私妨公其在興起事功之秋恐失激勸臣下之意所關甚大焉敢茍安伏望鈞慈特為敷奏且令依舊祠禄所有除職指揮特與收回不惟朝廷予之不為過恩抑使小臣受之不致傷義庶幾終始不累生成伏候指揮



  止堂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巻八
  宋 彭龜年 撰
  經解
  需繇辭
  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序卦曰蒙者蒙也物之穉也物穉不可不養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飲食之道也需何以為飲食之道物之需于外者莫急于飲食故序卦舉其大者言之也卦本以需待為義然必曰有孚者孚實也謂實有諸此而後可待諸彼也猶之萬物必有根本而後可需雨露之發生使無其本焉何需之云故泛而言之必有其德然後可需時之用必用其人然後可需世之治必事其事然後可需功之成蔑無一焉而曰吾有所需非有孚之義也惟其有孚故光明而亨得正而吉雖天下之大難亦可以濟矣或曰時方需也何遽有光亨貞吉而又曰利涉大川則是欲使之見于用也豈不害需之義乎曰不然惟其需故能如此也聖人先言有孚則是其才足以亨且吉而濟大難者惟有此才而時不可乃能需以待之則其光亨貞吉宜也大川之險非有才而能需者孰利涉乎
  需彖辭
  彖曰需須也險在前也剛健而不䧟其義不困窮矣需有孚光亨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五以剛實居中為孚之象孚謂其中之實也需之所以光亨貞吉者政以五據天位之尊用正中之道以是實有之理需以待之耳然則所謂需者豈徒見險不進一無所為之謂乎以此而濟大難宜乎其往而有功也何也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濟大難者决非輕于犯險之人所能也
  需象辭
  象曰雲上于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象取雲上于天奈何坎為水也而升于天之上則為雲雲方升于天必待隂陽氣和然後成雨故為需待之象其曰君子以飲食宴樂何也畫上於天隂陽未和則尚未能成雨有需待之義亦猶君子蓄其才德而未見于施為也君子觀雲上于天需而為雨之象懷其道義安以待時飲食以養其氣體宴樂以和其心志居易以俟夫命而已夫需者葢以其有而不用也有而不用者常懼夫心之不平而氣之易動心之不平而氣之易動雖需亦何益哉然則觀需之象而飲食宴樂真能盡需之道者也
  需初九爻辭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初之需于郊何也謂其逺于險也郊為平曠安閒之地需而于是宜其吉矣而猶有利用恒之戒何也初以陽居陽好動者也凡物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使迫于險猶必知所憂懼而後能需今逺于險而性又好動難乎用恒矣處此者所以利之也爻有以位言者有以情言者郊以位言初也利用恒者以其情而戒之也
  需初九象辭
  象曰需于郊不犯難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既不犯難自可无咎而又恐其失常奈何程子曰身雖不進而志動者不能安其常也君子之需時也安靜自守雖有所需而恬然若將終身焉乃能用常也葢用常之人不為利誘不為才役動循于理知其當需而需之初不待迫于勢之不可尼于時之難行而後止也使迫于勢尼于時而後止則身雖不進而常有不自己之心其動也安保其不乖于理乎
  需九二爻辭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終吉坎為水近水者則有沙二去險已近則為需于沙小有言者謂小有言語之傷也言語之傷亦患難之淺者耳二近于險常患其心不寛平心不寛平則躁急迫切無所不至是故有常者乃喜于需寛平者乃不害于需所以初用常則无咎二衍在中則終吉然以初比二初去險猶逺二去險已近而初止无咎二乃終吉何也葢初則以剛居剛而恐其不能用常故聖人發利用恒之戒而僅以无咎許之若二則雖剛而居柔用中是以能寛平者也故聖人直許之以終吉以是知需之善否不在險之逺近特繋所以處之者如何耳
  需九二象辭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雖小有言以吉終也衍寛平也人惟寛平故能需二以寛平居中安得不吉然則二何以能寛平也二多譽者以其居下而在外自有寛平之意而又以九居之為以剛用柔剛而能柔非寛平者不能也
  需九三爻辭
  九三需于泥致宼至泥比之沙尤近于水九三以剛居剛而在健體之上輕進易動理所必有故有致宼之象焉險尤在外自我近之故曰致然無凶咎之辭而聖人之于象又許以敬謹不敗者雖迫于險猶能需也但患剛躁而不知敬謹耳敬則用心不貳謹則遇事不輕以敬與謹而處患難喪敗可免矣夫自我致宼無復可逃處之有道猶可免敗與夫䧟身于險不知改過以致殞滅者豈可同日而語哉聖人憂患天下之意尤于此爻見之
  需九三象辭
  象曰需于泥災在外也自我致宼敬慎不敗也其曰災在外奈何謂在險外而未䧟于險也所以猶許其敬慎也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逭三之逼近于險乃我自致之茍能敬慎則所以致災者亡矣故不至于敗也聖人敎人以去災之道如此可謂愛之之至矣
  需六四爻辭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血者隂陽爭而有所傷也穴者物所安也四固安其所者然已居險體三陽在下陽姓好進進而遇險無有不爭若需于是則有傷之道焉故必出自穴而後可也穴者物所安也以六居四為以柔居隂又在上卦之下乃安于此者而能畏避三陽出而避之則不至于凶矣聖人敎人以需而此乃敎之以出奈何必知此義而後可以需也未入險中故可以需若已在險而需是為需于血矣
  需九五爻辭
  九五需于酒食貞吉五以陽剛居尊位無施不可何復需之有而乃云需于酒食何也天下之理固有當需者也于當需之時無所作為惟飲食宴安和平其心以俟之此需之正者也安得而不吉人君所需其大者不過天時之未順民心之未得諸侯之未懷夷狄之未服如此等事使其心不和平有待而發其禍將有不勝言者五居中守正既得需之道舍和平心志之外無他事也故有需于酒食之辭酒食但指日用不可無者而言如詩言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相似以見其無所作為靜之至也楊氏乃引小雅燕羣臣樂嘉賓之事以為說則過矣
  需九五象辭
  象曰酒食貞吉以中正也此言中正奈何謂其居中得正也既居中得正則所需何往而不遂故必如五之中正而後可以需于酒食若謂其徒餔啜荒湎而已則所需乃凶之道也
  需上六爻辭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自初至五皆有所需至上則居險之終當需之極險終則無所需需極則有所得又以柔居隂宜安其處矣故為入于穴穴物之所安也奈下之三陽本非在下之物徒以坎險在前故需而不進今險既終矣需既極矣三陽上進不待促之而自萊矣當是之時上將安處哉儻自知其隂居陽上處非其位不與之校敬以待之則亦庶幾其無失矣葢上以柔居隂非與物競者也故敬則終吉焉大抵需與訟義正相反需則不爭訟則爭矣惟其不爭故雖䧟于險而亦可以免惟其爭故雖已受服猶將褫之人當需而不能需則入于訟無疑矣可不戒哉
  中谷有蓷首章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難難矣興也水所注曰谷蓷茺蔚也方莖白華華生節間又名益母暵燥也仳别也嘅嘆聲蓷生谷中旱之所難及也今暵其乾矣乾者本無滋澤易于暵也以蓷之被暵興夫婦遭艱難而相棄故仳離之女嘅然興歎傷已遇人之窮厄如此人葢指其夫也
  中谷有蓷次章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遇矣人之不淑矣興也修長也物之長者先受日故易暵條歗貎歗蹙口出聲也歗之悲恨深于嘆矣淑善也古者謂死喪饑饉皆曰不淑葢以吉慶為善事凶禍為不善事也夫婦遭饑饉而相棄乃薄之甚者而詩人止曰遇斯人之艱難遇斯人之不淑曾無怨懟已甚之詞可謂厚之至矣
  中谷有蓷三章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興也旱甚則蓷之生于濕者亦不免矣啜泣貎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末如之何矣范氏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凶年不免于離㪚矣伊尹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故詩人舉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以為政荒民散將無以為國矣湯初征自葛而至于攸徂之民室家相慶豈無為而然哉
  狡童首章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賦也孔氏云狡童非有定名山有扶蘇指忽所美之人此葢指忽也童小子之稱經傳言人無所知多目之為童如易以六五為童蒙左傳謂魯昭公十九年猶有童心之類是也是詩以狡童指忽葢譏其無君道爾
  狡童次章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息喘息也食謂不與之食天禄也詳味此詩懇懇之意其愛忽也至矣而終斥之為狡童何也忽不能盡君人之道而詩人不失愛君之義目之為狡童者天理之公也愛之至于不能餐不能息者天理之正也雖愛之至亦不敢沒其實此所以為詩人之性情與
  雞鳴第三章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賦也夜將旦而百蟲俱作薨薨衆也予女自謂子指其君子而言蟲飛薨薨則東方既明之時予豈不欲與子同夢而寢哉羣臣之㑹于朝者亦欲退朝而歸治其家事不可不早作也豈可以我之故而令人憎子乎積此懇惻之意真足以感動其君子也聖人順天地隂陽之理觀萬物之情明而動晦而休而雞者動之最早者也故以雞為夙夜之候凡子之事父臣之事君君子之聽朝皆于是節焉葢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清明湛然以觀理則理明以理事則事治至蟲飛薨薨之時而猶留連袵席之欲則其昬可知矣此賢妃正女所以必于是時致其警戒之意歟毛氏曰古之夫人配其君子亦不忘其敬語雖近而意逺真得此詩之大指也
  講義
  潛邸講堂王霸辨釋義
  前日蒙大王出示王霸辨仰見學得其要不勝悅服但王霸之分雖不過公私兩字亦要人别得分明如齊桓公伐楚責之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此舉雖然似公其實欲假此服楚以霜諸候郤是私意所以為霸古今辨王霸無如孟子孟子曰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無所為而然也以力假仁者有所為而然也且舉眼前事看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若是自家心中真的見得孺子入井實是可惜即是元來測隱之真心無所為而然故謂之以德行仁若是心中欲救此孺子以納交于其父母欲要譽于鄉黨朋友即是有所為而然故謂之以力假仁者此便是天理人欲之分須是日用間仔細㸃檢若是此心發于無所為從而充養不要間斷如此即入王道若是此心發于有所為能自警覺不逺而復即不䧟于霸道毎于發處便下工夫大扺一日之間一念之發無所為處絶少有所為處甚多不可不謹也王霸之分在此而已
  宜春講義發辭
  讀古人之書當知古人之心心也者乃聖賢傳道之實地也茍不得其心則雖親見其人聞其言且不能無疑而況于書乎中庸曰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夫所謂其人者非特指方䇿之文武也方䇿之文武已亡而吾心之文武猶在是烏可不察也哉孟子七篇之書人能誦之然知其道者絶少非其書之果難讀也知讀其書而不知存其心耳試與諸君舉其切近者言之其書有曰雞鳴而起孶孶為善者舜之徒也雞鳴而起孶孶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與跖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也夫舜跖之聖愚易分而一念之善利難擇孟子循其一念之差極之于舜跖之别其所以拯捄衰世扶持人心者明白葢如此諸君果有意于斯乎平居暇日試察其一念之所從起如哭死而哀見親而泚感孺子之入井而沐惕初無為而然者無非善也而其所謂利者非特殖貨財貪名位而已凡哭死而為生泚顙而為人見孺子之入井而欲内交欲要譽有一毫計䕶之心者無非利也善則充之利則遏之精察于毫釐之間而不忽于隱微之際則吾視聽言動無非七篇之書而何講誦之有不然某今日之云云葢有所不得已也
  孟子好辯章講義
  詳觀孟子此章大指葢示天下以明人道立人極之法也夫人得天地之正氣以成形而禽獸則得氣之偏者也人得天地之正理以成性而禽獸則得理之偏者也人道盛則世亦從而盛人道衰則世亦從而衰此一治一亂所以分也自古聖賢易亂為治必自此始所以堯當洪水未平之時獸蹄鳥跡之道交于中國舉舜而敷治焉而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使禹平水土使稷導稼穯又恐民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敎則近于禽獸也使契為司徒敎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自堯之後凡君天下者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則治不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則亂故夏季之君不能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及湯克夏則立愛為親立敬為長始于家邦終于四海又作三風十愆之戒以警後嗣堯之道也商末之君不能以堯之所以治民者治民武王既克商則重民五敎惟食喪祭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堯之道也上下二千餘年如出一轍及至後世邪說既作人心先壞三綱五常日就淪斁内自閨門外極四海往往皆淪胥于禽獸之行不自知覺自孟軻而下在下者無復以王道開導人心在上者無復以王法紀綱人道所以乍治忽亂不能長久然其治也未嘗不由王道之明王法之行其亂也未有不由王道之晦王法之廢而所謂王道者其要于三綱五常所謂王法者立為品式條目維持此道者也舍此則率天下而為禽獸亂亡無日矣孟軻之辯楊墨政以其弊至于無父無君則于禽獸又何擇哉後之君天下者欲識治亂之分其于此焉辨之足矣
  進故事案此首從名臣奏議補入附講議之後
  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章臣龜年曰盈之此說乃後世不能復古之根本也凡古制之所以壞者必有私情蠧之私情不能去而求復古無是理也盈之既知什一之不可重關市之不可征亦知民之不堪而古之當復矣在戰國時如盈之用心者豈不可進而孟子闢之如此其嚴者政恐其有所牽繋也盈之所謂今茲未能者果何為哉不求其所以未能者先去之而徒欲少損以收復古之名此君子所甚惡也葢是非不兩立公私不錯施邪正不竝用一廢則一興一消則一長所以古人謂去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絶其本根勿使能植則善者信矣未有惡未去而能為善者也謂之今兹未能則是其為國猶有資于横斂而但欲少損以俟來年而後去安保來年不復矣乎奈何世之謀國者多為此論以其易入也聽人之謀者多喜此論以其易從也若井田法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之說若古人節儉什一而稅如太古難宜少倣古以自節之說世皆以為通于世務不知自今觀之果何益哉不特謀國如此人君于遷善改過之間而一為此論所惑則亦將因循苟且展轉汨沒卒䧟于過失而已耳可不戒哉



  止堂集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九
  宋 彭龜年 撰
  䇿問
  䇿問十道
  問𣙜茶非古也始唐趙贊議稅天下茶以為常平未竟而罷貞元九年乃定為三等之法嵗得緍錢四十萬而陸贄請儲以備水旱初不以為非也然則天下之利取之有名用之有道雖憂世之君子亦不之責與自唐以來茶之法蓋屢變矣始則十稅其一未幾十増其五人固以為厚也及王涯變稅為𣙜而天下怨之李石為相始復貞元之制然自是而後禁私販至于死罪増税額至有賸錢亦幾于甚矣本朝先用𣙜法淳化中乃令商賈買茶于園戸輸錢于官場謂之貼射自交引行而貼射廢矣然大率皆𣙜也其後以𣙜為不便易而為税然則唐之法蓋由税而為𣙜𣙜不便而復税本朝之法蓋由𣙜而為稅也今日其用𣙜法乎用稅法乎以為𣙜耶胡為有産則有茶租以為稅耶則復交引以防私販何耶抑𣙜稅之法參用之便耶不然有是有非當有所去耶側聞藝祖平蜀盡蠲苛歛茶遂無禁已而好事者始復議取而負販失業之民徃徃犯法近日湖湘閒亦有挾此以為盗者搢紳士大夫頗思所以更張之而未有䇿也或曰山澤之利不可專也盡利于民民將安逃不可不少弛也或曰國用猶有未充嵗不能盡蠲與其捐山澤之利以優末孰有輕農田之征以重本其説將安從乎諸公懐有用之學以待上舉試為有司籌之問古之所謂公私者誠難言也管叔周公之兄也而誅之人以為周公之公也然大封同姓互十三國亦周公也親也而誅之以為公則其封之也亦可指以為私乎周公之心殆不然也詩人所以譏尹氏太師不過瑣瑣姻婭之膴仕耳然祁奚舉其子而乃不害其為公何與宋璟請放叔父未免為避嫌爾避嫌非盛德事也若上下俱存形迹所憂詎不大與崔祐甫相代宗未數月舉八百人多涉親故代宗詰之祐甫曰選擇百官不敢不謹苟平生未之識何以諳其材行前軰謂天下之賢非一人所能盡也若必熟其材行而用之其所遺亦多矣其論似中祐甫之失然不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乎古者設一相而止至中古始分左右聖人之所謂公者盖如此也近世乃裂宰相之權于三省然中書出今則又有舍人之批勑門下省審則又有給事之封駁尚書奉行則又有御史之論奏其意非欲為是紛紛也抑欲參同異廣忠益求以盡天下之公焉不然權萬紀嘗劾房𤣥齡王珪内外官攷不平而魏徴以為𤣥齡珪所攷豈無一二人不當察其情終非阿私使推之得實未足禆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委任大臣之意徴之所慮誠識大體然與所謂上下相維之意寜不悖乎必欲下盡同異之情上全禮貎之節如之何其可也漢唐之亂皆以朋黨朋黨誠不得為公也然識者乃謂小人無朋惟君子有之抑何與商之離心固不足以當周之同德然同者未必公而異者未必私也不直此爾科舉自公薦而為覆試自覆試而為别試目别試而為糊名銓選自品格而為停年自停年而為長名銓注自長名銓注而為循資其法益嚴其制益密當不得行其私矣而得人反不如古抑又何也抑公道之行不在兹歟或時有異同而公道不得行歟幸具言之以助有位君子欲張公道之意
  問道弗自五典非道也士弗究五典非學也中庸曰天下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夫婦也朋友之交也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敢問五者之行孰為知孰為仁孰為勇而所謂一者又何在也謂無異道與吾嘗學之矣輕重隆殺何其不齊也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父母宜無異也而聖人乃曰資于事父以事母喪母以期以父在焉故也則尊莫先于父矣然欒書將載晉侯其子名而斥之君子未嘗以為不孝則父子之道有不得行于君臣之閒也君臣為重矣然詩有之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燕及朋友傳亦有之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古者至以君臣之從違參之朋友之是非而取决焉不敢詭隨于君以得罪于朋友則朋友亦不得為輕矣然兄弟急難而朋友雖良亦不過永難以義合者又豈得與天屬之愛比乎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自天屬之愛言之父母所不欲與已所宜不待較輕重而知也然舜乃不告而娶何也周公之于管蔡雖兄弟不敢愛焉豈又有重于父母兄弟者乎以子思所言親親之殺尊賢之等孟子所言貴貴尊賢之意毫分縷析愈㣲愈精此殆其大凡也書曰徳無常師主善為師是數子者皆以善為主乎然善無常主恊于克一安知所謂一者而求以恊之耶抑輕重隆殺雖曰不同安知所謂一者不行乎其閒耶君子毎教人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際求所以樂者苟不擇善而固執之樂安從生哉國家學校所以明此也願與諸君講明之毋曰今日所較者藝爾
  問書所以傳道也非書道其不傳矣乎三代而上易唯有畫而已禹叙九疇更數百年乃衍于箕子當時之書可謂少矣而知道者相望于世周㣲孔子紹帝王之業卒老于行于是始刪詩定書繋周易作春秋反視三代書莫備于此也然三千之徒惟以四代禮樂語顔淵而可與南面惟仲弓一人異時才難之歎誠有味其言之視其書則多于前攷其人則衰于舊道益明于書而人之知道者益鮮是何故也不寜唯是當漢之初壁書未出諸不在六㙯之科者紛紛于世五經異同石渠猶未論也而董仲舒出焉其後如劉向揚雄皆號博極羣晝然概之仲舒尚未可謂知道本朝盛時學于太學者至手抄公穀後漢書以讀未幾書盡槧刻徃徃易得自劉氏為七經小傳以經名家者皆有訓義歐陽氏陳氏王氏蘇氏其最著也雖其學深淺不同然其閒柝理精微守道純固者自漢以下諸儒鮮能及之本朝學術逺繼三代實發于元祐然一時人才其所植立卒不盛于元祐之前何也豈道之明晦不係于書之多寡歟抑得之易故索之亦不精知之不難則守之亦不固歟將讀書固自有道不在乎佔畢之閒也古者士既學經則所謂疏通知逺廣博易良之類發見于外誠不可誣而其未學也亦必視其性情之所宜求以矯其太過以濟其不及不如後世徒事渉獵而已或者亦毎罪教之者以科舉而責之者不合乎性情也近世固有學道山林不求苟仕者朝廷固起而用之矣孔子曰如或知爾則何以哉有司固願聞諸君之有得于書且以其所疑告問孔子教門弟子必以仁其目固不等也然究其凡近之語不過曰我欲仁斯仁至矣是仁無不可為也而顔子至于仰之靡高鑽之靡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用力如此其苦以顔子且爾其他可知矣異時所謂以我為隠乎者必其門弟子嘗有是疑也孟子言必稱堯舜而極其所以為堯舜之道則不過曰徐行後長而已矣夫徐行後長塗之人皆能之何其易也而公孫乃曰道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何也夫聖賢常示人以所易而學者常學之以所難豈易之中自有所謂難者存乎然則非用力者不知也諸君學于斯久矣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固斯道之所以行也諸君今日之所難者何歟先難後獲願與諸君勉事斯語母徒曰今日所較者藝也問孟子曰夏曰校商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三代之學豈徒呻吟佔畢如後世而已人倫既明則自閨門逹之天下自徐行後長循而至于聖人之天道同一塗轍爾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獨不在兹乎後世學校直名存耳然名之中苟得其實則效騐之應亦隨其實之深淺而著漢自武帝興太學至光武時始盛明帝幸辟雍親自講經近于好名然能屈身養老率士以行由是士以亷耻自將取重于世至延熹閒清濁相形風俗激矣雖因是啓縉紳之禍自古論士氣之振亦鮮儷焉唐太宗大増學舍差擇名儒以為師表攷其制度未免誘士以利禄然嘗觀韓愈進學觧則知當時取士猶兼行誼也故朱泚之變何蕃一叱而六館之士幡然狥義然則學校教養抑計其名乎抑計其實乎本朝學制文行兼采凡月書季攷不唯屑屑于詞章之中法亦當察閨門鄉黨之行無玷缺者第有司視為文具弗深攷耳而士相與從事于學亦惟文之工拙是講是究抑末矣于末乎何取本之不立而徒溺于文浮靡勝而質實衰無怪也今欲一變此習何修而可將甄别其履行以示勸耶有志于實學者亦惟嚴于幽獨不事表暴特未易知也標榜一立或長浮偽其為世害又甚于文使聴其自修則悠悠之病夫人有之又懼其隳而終無以立也夫離羣索居學者所患然羣居可樂亦可懼也相觀而善願與諸君共慮之抑以自警焉敢問問漢陳平論宰相之職詳矣其言曰宰相上佐天子理隂陽下遂萬物之宜外鎭撫四夷諸侯内親附百姓使卿大大夫各稱其職不知相之職止于此乎抑又有大者乎或曰兵者國之大事相所當知也自禹征有苖周公東征下逮春秋凡秉國成者莫不從戎惟晉尤著然攷之周禮天官冢宰及兵事者政典以平邦國一語耳而宫正酒正之賤九嬪世婦之䙝下至屨人亦屑屑領之而獨于兵不詳豈兵猶未得為大事耶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徳者也保也者謹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周召相成王實尸此責而後世乃以屬經筵故前輩謂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繋宰相君徳成就在經筵豈不與古異乎古者天子諫臣七人説者謂即四輔及三公也而後世有言責者獨諫官耳故前輩謂天下之事惟宰相可行惟諫官可言又豈不與古異乎是二者尤國家之大事獨不得使之如古何耶豈時有不同故事之先後緩急不得不異耶或大本既立則其末自舉耶願具言之
  問孟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郵而傳命置郵之貴乎速也尚矣在春秋時曰傳曰逓曰驛其制雖不詳大抵皆以速也攷之于漢有驛有郵驛以居傳置郵以行文書然有傳有置有馳有乘有軺而又有一乘六乘之别何耶既有郵矣其後又置騎又何謂耶京房請乘傳奏事不可乃得因郵上書漢之傳法似嚴于郵然當時吏有郵書掾府有督郵至以太尉法曹專主郵驛科程則其視郵置亦不輕也趙充國自金城上屯田奏至報下才七日不可謂不速而河内太守尚私具馬以為驛非猶以為遲耶本朝有驛有遞然乘驛之制今徒名存惟遞以上下四方之奏報有不容苟郵卒厲他役之禁私書重擅入之法率兩州專一官以攷稽違而又莅之以守若倅督之以監司而閒察之以王人抑已嚴矣然文書遲緩卒不能革或曰漢五里一郵今之遞亦太疏矣何以責其速欲増遞而益卒則現卒尚無食以給可復冗耶漢嘗置驛騎矣國初遞有馬有步馬闕則取之羣牧司騏驥院後或配之民閒今以卒代馬何怪其期㑹之不如律也若用舊制豈不益重州縣費乎或曰唐給驛田今官田所在而有亦可復給否耶諸軍及牧守間别置卒如漢私驛似若便矣或者又謂私驛既通遞制益弛亦果然否天下之勢當使如脉絡貫屬而郵置者盖脉絡之所以行者也抑何以使之不壅耶幸詳以告問有氣節之士有功名之士嗜功名者多不拘攣而負氣節者亦少能自致于功名何也昔者曾西艴然不受管仲之擬已而乃不敢自比子路自九合之功論之子路固所未有然正纓之死仲亦未必能也聖門學者去取乃如此豈無說乎漢之王陵陳平周勃三子固嘗自相訾訶矣卒之成安劉之功者平勃也而王陵無與焉然有識君子竟以王陵之事為正何也豈功名不足論乎魏相為漢名相事業與蕭曹並後世莫及也然有所奏請多因之許伯輩蕭望之不肯附麗許史而風聲凛然卒斃于小人之手竇武陳蕃以黨人之故欲盡誅中常侍反為搢紳之害不細而陳實獨以交張譲由是多所全宥若以成敗論之則望之武蕃直一淺丈夫耳其然豈其然乎唐張易之嘗從容問狄仁傑自安之計則仁傑于易之分不踈矣反正之事實因易之闓其端倪而後仁傑得以自盡其説方仁傑周旋局促于羣小人之閒豈能如裴炎輩明目張膽激貪立懦而五王之功竟成于仁傑豈功名之士未免有所避就歟裴度淮蔡之績史歸之斥罷監軍及觀其論皇甫鏄程異斥魏𢎞簡似非乏竒節者至于敬文之際羣凶縱横度任上相若無與焉何也以度平日料之當不若是豈亦欲為仁傑之事不得遂歟幸則為仁傑不幸則為度然則有志于功名者固未可必也而氣節一隳終身不復士大夫果安所去取耶夫士大夫而乏氣節本非一世之福而徒悻悻然求以自免于名教而無所就亦有益于世否乎諸君問仕之始願相與商之以觀所决擇焉
  問古有農後世有兵古非無兵也寓于農爾後世知有兵而不知有農雖謂之無農可也古者寓兵于農之利可覩已自秦以三晉之人事耕稼以秦人事攻戰而兵農之分已胚渾于此漢之兵制雖不能盡更秦舊然兵之大體尚寓于農焉故髙帝謂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有至者文帝與郡國為銅虎符政為發兵設也是以髙帝方有事于楚之時雖關中老弱未傳者悉調之事竟則罷武帝從王恢之議以三十萬屯馬邑單于既走則亦罷其兵發兵罷兵才一月閒爾豈如後世之終身衣食縣官而無所歸者乎董仲舒已謂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嵗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于古則兵出于農在漢已有未便何也自漢而後惟唐以府衛寓兵稍合古制然至太宗時馬周已言徭役之繁數不十數年府兵法壊衛士稍稍逃匿至開元而宿衛遂不給矣豈人不利于兵故至此乎攷之杜甫數詩則當時從軍者之情狀使人有不忍于中焉然則兵果不可出于農乎抑漢唐所以制之者非其道乎若信以為可出于農也何為古者用之數百世而不見其敝後世醵農以養兵似便于古而亦不利焉何也古者有事則有用兵之費無事則有裕民之政自兵農一分而兵之衣食雖無事不可廢也以聖天子焦勞為民而煩租苛歛猶有不能去者一欲有所蠲免非斥内帑以補有司之經費不可也非以兵乎此一事也古者壯則集而為兵老則散而為農而今之兵雖老不復農矣汰之于行伍而養之于州縣不汰則無用不養則無歸然汰之者未免増卒養之者未免増賦此一事也夫兵出于農則賦輕兵不出于農則賦重理勢然也今賦既重矣而沿邊州郡又有民兵焉非已甚乎本朝韓忠獻公自謂得養兵之説以民雖稅歛良厚而終身保骨肉相聚之樂亦知民之不為兵利矣然竟刺義勇何也亦有不得已歟此又一事也夫欲盡如古者寓兵之制則非惟有駭民之疑而現隸兵者亦恐無以處之欲一仍今制則又有前數事不可不亟圖者無已則屯田營田亦有可議者乎屯田營田雖非寓兵于農之制而有寓兵于農之意君子猶善之然今日曰屯田營田爾其賦之民何也抑兵一𨽻籍則于耕耨之事有所憚而不肯為歟諸君通于世務願共講明其當以紓今日之憂












  正堂集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
  宋 彭龜年 撰
  
  内治聖鍳序
  臣聞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其道自源徂流具有始終三代以後此學不傳然世之治亂鮮不由之三代既逺帝王家法質諸經傳惟周最為較著盖自姜嫄履帝之武肇開厥先以至古公姜女一德一心自家達國内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季篤慶遂生文王以王季為父武王為子太任為母太姒為婦雍雍在宫肅肅在廟神罔時怨神罔時恫以御于家邦後世因以為文王正家之效固矣抑其一家之閒氣脉醇壹積之渾深天地至和之氣鍾發于此故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則易然也夫帝王之事載于書詠于詩散出于諸子百家視周或尤詳焉然究其正家始末未有如周者亦以記有文王世子詩有大明等篇綱條並舉先後具見故也嗚呼書之不可已也如是臣仰惟治朝家法上繼三代然典册所載精粗大小繋日以書不復區别臣自得官成均成均舊有國朝㑹要及李燾所進續資治通鑑長編錄本因得竊讀乃摭祖宗正家等事萃為一編因㑹要所次之目實之以長編記載之事一時名臣奏請有足禆補内治者亦復採錄閒有愚見輙復論著凡二十卷名之曰内治聖鑑雖分比次序不無逸謬不能如文王世子及大明等詩然其事則無愧于周而大學不傳之學世世萬萬子孫庶乎其可騐諸此矣紹熙五年正月十一日承議郎守起居舍人兼皇子嘉王府直講臣彭龜年謹序
  易覽圖序一作鏡古厯年圖
  古者史官記事以事繋日以日繋月以時繋年自司馬氏作史記一變其法然猶以年表存編年之舊至西漢功臣表繋以大事始髣髴簡冊遺意自是以後古法寖不復見矣本朝司馬文正公作通鑑一書易史記為編年裕陵錫名資治通鑑簡帙浩大未易竟編公嘗自周威烈至周世宗為厯年圖年舉大事又嘗修國朝公卿年表倣司馬法各舉大事于上最後合二書為稽古錄可謂精當矣然猶恨稽古錄不如厯年圖一覧可盡見也今世所傳圖乃自漢而下亦未嘗年舉大事恐非其舊姑因其圖實以稽古錄又參古資治通鍳本書及目錄舉要即康節先生皇極經世書新安朱氏通鍳綱目東莱吕氏曰大事記眉山李氏通鑑長編譜而圖之名曰易覧圖非以求簡便也昌黎韓文公謂記事必提其要盖提要則綱領舉而數千年治亂如指諸掌矣若不韙之罪則不敢自恕焉
  清江道院詩序
  慶元初元春正月余守荆渚便道歸清江謁邑大夫臨卭常君大夫見余縣治之東偏有屋數楹扁曰清江道院余見而喜曰大夫待吾邑厚矣因問其所以為道院者五賞罸有章也期㑹有信也文書有驗也役止有度也出納有程也如此而已矣予聞而益喜曰若大夫所為寜以委而不治聴物自然泊然如虚無者之心哉推此以稱天下皆道院可也豈惟清江已哉雖然州縣亦在人為之何如耳寛嚴厚薄迭相乘除今日之喜予尚憂其徃也因以語大夫大夫曰予亦自憂也大夫存心如此余有望矣聞道院落成嘗有作為詩歌接民頌聲者余不能也大夫請序之因書其徃復語遺大夫或者儻知余與大夫之心也其庶幾乎
  送劉伯協序
  某與伯協同鄉也來宜春且同官聲氣又同毎一見必握手劇談傾倒心腹不啻如兄弟也然某職在奔走與伯恊聚首不數日輙復散而伯恊亦多以檄出出或不得别别必悵然今日恊然歸矣某留此誰與如昔者哉昔日與伯協易見而難乆猶且悵悵今一見不知復何日能不介然于懐耶伯協既行執某而言曰何以贈我某曰某與伯協平日無一語在藩籬外今既為不可知之别敢以誑取乎昔者子貢問友夫子告之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某讀至此未嘗不悚然汗下也夫人而有過使朋友懐畏辱之心而有有不可則止之意而後告之則言之至于吾耳也亦多厯節目矣尚且有從與否進徳之難盖如是也而可不勉乎伯恊能受人盡言自是天資髙明發見于此廣而充之與禹聞善言則拜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子夏投其杖而拜同一機也其進豈可齊量哉某之所以定交于伯協者盖在此某恐去伯協而行乎頺波敗流之中悵悵然無以自警也臨岐分袂情况作惡豈碌碌餘子所以相與者比他日不相忘善言當日至于某之側是則為祝伯協劉氏公非先生後也
  送徐琰序
  古之令以字民後之令以治財世之議者皆曰竭天下之財者令也是豈令罪哉責財者日與令敵故令日與民敵今而語令曰曷不為古者之無民是猶責矢人曰何不為凾人之不傷人也有是理乎某觀今之百姓冒法禁隠租稅姧偽百出以較尺寸非獨其俗勝也抑以煩苛科歛有以使之爾而士之求不為令其巧有甚于民之冒法隠稅者豈令果不利于人哉今為令者其責不在民而在財然民有可取者令鈎致殆盡不恤也而朝廷必欲使人為令其法亦密亦此嗚呼人之情相去盖無幾使能體令之所以難者以體民則民其庶幾乎西安徐君自入仕即攝武昌自此或正或攝凡厯三邑餘三十年今既去宜春以法度入要近其下亦當為倅若守終今以徃皆敵令之日矣雖然公無與令敵也夫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君子于禽獸且爾而况于民公可謂親見百姓之生之難而聲之慘然其可憐者也公今日以身體民後日公所至以身體令某知民亦易立令亦易為矣于其行也因書以為公别且以為後日相觀之地云
  
  恭書紹熈甲寅賜講筵詔後跋
  右紹熈甲寅秋九月講筵詔書賜臣龜年者也先是八月壬辰宣引潛邸講讀官臣龜年臣有開臣由上御幄殿臣等合班奏事内侍宣示宸翰二一書書史十種一書十臣姓名臣等奏請聖意諭云即日開講講筵舊所講書比講堂不能三之一朕驟當機務若聞見不博不足以應酬今添置講官十員令人專一書輪日赴講早講于殿上如故事晚依講堂坐講庶幾從容臣等再拜奏曰陛下此舉誠帝王盛徳事也然今日萬幾殷繁不可與講堂比諭云事有章程豈妨講書人主在宫中若有暇日不過與宦官女子親爾孰若親儒生學士為有益耶甲午降旨以行辛丑又親札諭詞臣朕増置講讀以廣問學政頼講讀之官紬繹經㫖反覆開陳脱有闕遺因而救正庶幾有益不為虚文丙午遂頒此詔訓詞委曲皆聖意也先日乙巳御重華宫大堂開講宰執皆侍晚復坐講之制臣嘗讀范祖禹帝學云厯覧載籍創業守成之主未有若祖宗皆好學者也然以臣觀之亦豈如今日之盛哉若坐講一事自乾興以後下迨治平吕公著諸臣屢請輙抑卒不能復陛下一日闕羣議而用之可不謂難與臣學識浮淺獲侍金華既不足以仰報簡知親見一時之盛如此儻不能使後此者有攷焉臣罪大矣臣旣以此詔鎸之于石又推本詔意所發書于下方庶以為聖朝萬世講讀之法云朝散郎煥章閣待制知江陵軍府事兼管内勸農使充荆州湖北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兼本路營田使專一措置提督修城兼提舉義勇民兵清江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戸賜金紫魚袋臣彭龜年謹書
  恭書潛邸賜所題梁燾奏語後䟦慶元元年五月
  臣至愚極陋紹熈癸丑五月庚午蒙太上皇帝擢為陛下潛邸講官越六日上講日昳讀元祐六年翰林學士梁燾辨邪正奏甲午陛下賜以所題燾奏四十有八言聖謨簡大宸翰昭囘前此講堂諸臣所未有也同列咸歆羡焉臣仰惟陛下天縱髙明孜孜務學凡所講切必極體要臣初入邸聞燕閒之所有一髹碑大書知人難三字臣嘗問焉喻曰誠有之因援李德裕之言詰臣曰正人既呼小人為邪小人亦謂正人為邪果孰辨之臣對曰今日講學即是辨君子小人之衡尺也孔伋中庸之書有曰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人主但當精思以明道誠意以正心日反已之所為而自省察焉若性情近君子則小人不能惑若性情近小人則君子不能入矣諭曰誠要法也他日贊讀沈有開講書至三風十愆及邦國有一于身國必亡顧有開曰何謂也有開以古誼對諭曰莫若逺頑童為最急若比頑童色色有之欲不亡得乎夫當潛晦養徳之時已知用力于堯舜所難如此溥博淵泉而時出之其辨君子小人若是决也固宜燾元祐閒再仕再已後入翰苑乃上此疏惓惓邪正之辨累千餘言意猶不足而明睿所加不過數語使燾獲事陛下當如何耶然燾之言立于今日眞莊周所謂百世之下一遇大聖知其觧者是旦暮遇之也燾于是有光矣臣今錄燾奏于後使枯株朽木猶被雲漢潤澤庶幾萬世臣子知不用之言有用之之日也顧不幸歟慶元元年五月朔旦朝散郎煥章閣待制知江寜軍府事兼管内勸農使充荆湖北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統總管兼本路營田使專一措置提督修城兼提舉義勇民兵清江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戸賜紫金魚袋臣彭龜年謹書
  漢少帝編年後䟦
  或曰吕氏得罪于漢大矣自司馬氏以下皆繋之帝紀所以著其專制之罪而今獨出少帝之號何耶曰吕氏雖専制然猶托漢以令天下所置將相盡循髙祖垂絶之言不敢改也與唐武氏異矣所以少帝編年者欲以别于武氏耳罪有輕重烏得而同哉
  劉子卿都梁紀後䟦
  右都梁紀聞東平劉侯守郡日所述也侯至郡之明年某被命迓客于境從侯問北事輙隨事應如其家事無鉅細久近不待忖臆嘗竊嘆曰守邊者不當如是乎既反命見參政余公質史事畢泛及他所聞見至侯則曰邊刺惟都梁最賢然猶未知侯有是書也侯曾祖忠肅公熙寜中使北庭已襲例奏紀行一編又為書備述遼近事以上裕陵大喜侯此書異時要亦送官為宜昔歐陽六一公嘗云訓兵養卒伺釁乘便用閒出竒此將帥之職也至于外料戎狄之心内察國家之勢知彼知己因謀制敵此朝廷之大計所謂廟算而勝者也侯守邊而求以知彼知己可謂不苟矣
  
  漢髙帝論
  漢髙祖乘時崛興不由積累五年而成帝業自非英資絶人孰能至是知人善任使尤其所長所以滅秦埽項若此甚易然資髙而不學氣充而志卑承周秦更變之餘先王法制雖悉破壊未至如後世影滅迹絶不可攷尋而乃安于小成自甘淺陋司馬遷史記髙祖大事多捨不錄而獨載其置酒洛陽南宫盖傷其志以此為至足而遂已也使後世不復見三代之治非髙祖之罪乎孝文恭儉仁恕出于天性然習聞黄老之說遂認安靜揖譲以為至道無復帝王之志三代以後雖為賢主僅足以致筐篚之盛視渾渾灝灝忠厚氣象盖蔑如也孝景忌刻寡恩孝武剛暴多欲孝宣察慧不𢎞雖其施設閒有可取而大本已失治效亦駮所可惜者孝昭幼冲明睿輔導非人未究其成耳若孝元之柔弱孝成之荒淫孝哀之昏暗皆不足道也然漢業之成雖自髙祖而其敗也亦自髙祖當經營伊始之時而邪沴妖孽已能為祟韓彭之死皆由吕氏大權所在人心易遷其所以動易子之謀出盟臣之䇿彌留之際猶惓惓于分命大臣亦慮此也卒之身未及寒而愛子已戕不出房闥制天下于女子之手自是而後天下之重乃在外戚景帝忌刻如此不能不為太后而私梁王孝武忍殺竇嬰而不敢睥睨田蚡非亦以太后故歟至宣帝親厯霍氏之亂其監不逺然魏相號稱上意而不能不因許伯奏事自是累世耳目所惜不以外戚之重為怪遂使王氏竟擅大權當哀帝時雖畧歛退而丁傳用事同一亂轍天復假王后之年至厯五世而漢業卒為莽所移摭所由来罪將誰歸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其所由來漸矣由辨之不早辯也其漢之謂與
  兵論
  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命下之日士皆涕泣故聖人以師為毒天下之民夫子論行軍亦曰必也臨事而懼盖為此也嘗觀文王遣戍役之詩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又曰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勞還卒之詩曰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此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况瘁常若有幽憂不樂之意而車馬兵甲亦不過使之整比嚴肅以待敵人何嘗髙上氣力專事戰闘如秦人哉秦固以此强亦以此敗亡古人謂周過其厯秦不及期此亦可以攷矣記
  隆興府武寜縣修獄記
  某年某月某日隆興府武寜縣新獄成為屋若干楹東西牢若干中為訊事之所泡湢居後凡獄具皆更創如律令以書屬予記余辭有親喪又朞年由囑于其客歐陽震余諗之曰聞令之舉兹役也至才數月弊去姧戢邑用整飭毎旦作吏鶉衣十數輩相推排庭中一撎退吏舍䑛筆聴文書下盡日無一紙百姓入官府如家事已掉臂出昔不輸賦者以後為耻化幾行矣而乃汲汲于是其于緩急先後何如也不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况令儒者也客曰是則然矣吾聞古人之治其國本末具舉雖曰聴訟而無訟之化行焉豈謂一事不問懵不辨是非曲直真偽猥以無繋為無訟以盖其不能如今之所謂儒者乎今非謂是足以記也然則何記之為余與令同年知其為人是胸中磊落不可以世軒輊者也視一切功業如太空浮雲成不足榮敗不足辱彼數楹之起復曾何足以侈令而况于獄令大字深刻墨而載之四方使好事者或以當璧墁曰是武寜縣新獄記得無望之戚然者耶客曰令不避此名也自有此邑即有此獄逺不可攷以耳目所接十年不一治治又不過支傾拄危而于觀于臺者日相新也顧屋壽能幾何儻有嵗月可稽使來者視其乆近以騐屋之壯老而有感焉其興廢或過于今亦未可知也余不能詰于是次第客反復語併記之亦欲見令之所為不苟客知之矣孟浩養直令姓名字也今為朝奉郎某年某月某日具位清江彭某記
  止堂集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一
  宋 彭龜年 撰
  
  上漕司論州縣應副軍粮支除書
  某竊見去年茶冦方盛時江鄂大軍諸路禁軍土軍弓手百姓保甲動以萬計所支錢粮皆有朝㫖不拘是何項官錢應副乏與者例有重罰如本州萍鄉止以臨江弓手資糧不繼至于奏聞當時非諸司為之辨雪則亦幾于不免其勢如此其急也及事定計費上其凡目則大軍之費始為豁除其餘禁軍土軍弓手保甲之費則責之州縣自辦此何意耶夫小民之家歲課登場必先罄其所得以償逋負彼非樂于此也誠恐今日之不償則後日之不可恃耳天下之變如長河大江横潰衝決防此出彼豈有定所哉而獨謂茶冦既平無復有事可乎若以州縣之財有餘而出此猶且不可况今州縣例皆困匱縣之負州州之負大農者動以萬計也而安得復有餘力以及此耶今雖不復豁除州縣必無塡補徒為欠目且負曲聲此似非明白之政也某區區之言惟惜事體節下無曰某州縣之吏也徒為州縣之地焉幸甚
  上漕司論科舉失士之弊書
  照得今歲科舉所差試官政隸使臺有二事繫士子利害甚重敢縷具申禀夫今世士大夫好挾客氣以敗公事不獨攷校病之然其他事或有差失尚可追改至于攷校一分得失更不可移而尋常試官多有趣向不侔議論不協循至忿争遷怒士子夫求士子終身決于其一日之文固未易見也幸而有詞華過人學識兼茂者豈不可共為惜之奈何攷校之官一或交惡便生忌嫉過求疵類加以詆訾間有至于黜落者此一事也夫分房攷校本非良法固有一房合取若干人而可取者少亦有可取者多而有不得取者人之聰明本亦有限至于老少尤不相侔奈何攷校之官類以分攷之故恥以本房卷子分與他人而又精力不逮不能自攷至有不曽經眼者此二事也欲望台慈于未差試官以前凡一路應差之官人與一劄子具道此意使之體前日一已之難知今日士子之不易母恃客氣生私忿無以分攷害公法使士子有以進身朝廷不致失士不勝幸甚
  論禁糯米書
  夫秫之有禁雖非甲令而所在用之不以為怪此固出于權時之宜然直以法之所不當有者設之于政令則有所不可夫禁酒法也秫非止可以酒而禁絶之此與有其具者同也以法禁酒雖稍嚴密人不敢尤而禁秫亦若酒則人病我矣何也秫非法禁而我禁之也某嘗讀孟子至臣始至于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乃知法禁一立雖有聖賢不敢踰越為禁者烏可苟乎哉某近自臨汝歸聞以秫得罪者某已疑之嘗欲進區區之説而不敢瀆蓋曰此固先生懲一之術也不謂其至于再焉再已甚矣某懼繼之者猶未已也某聞今之為州郡者皆曰與其索于本不若禁其末故于酒税尤切留意此于上下急廹之時可謂知所先後者也然天下之事亦豈可為已甚者哉今之官𣙜視昔者已大益今之私𣙜視昔者已大損則固不可不權其輕重而為之弛張也某謂秫之禁當少弛焉若不得不禁則亦不當如酒之嚴有秫者亦不當罪之與有酒者比此言使有識者聞之猶當嗤鄙先生幸勿以為狂而深思之
  論邏者之弊書
  覘邏之人昔人固嘗用之而君子不以為然蓋人之所以貴夫聰明謂其于天下之理無所不見而今乃付之數邏者是吾之聰明止于數人者之耳目豈不挾哉世之好用邏者其説曰邏者雖不足信而吾能用之非也夫小人之求于君子亦必自誠信以入彼非真誠信也以誠信而用其虚詐耳今日言一事實也而明日則虚矣明日言一事虚也而後日則實矣神出鬼没千變萬化而君子之權已在其股掌之中以術御之者又不過取其所畏惡者隨而察之夫小人之情安可保哉固有外若矛盾而中實膠漆者使吾一墮其計則蔽之外又生一蔽也而吾之聰明愈狹矣又曰邏者之言雖不可盡用而吾能用之有用有舍焉非也夫今日聞某人有某事吾雖不聽而其疑根已生于此他日或有觸吾之疑則未必不以是為非以黑為白也故人莫病乎以成心應物成心應物則其差必逺矣又曰邏所以禁惡者而善者吾所不問亦非也某謂邏不足以懼惡者而反以懼善者何也善者非果有惡之可懼懼其為邏者之所中也故邏者出而善人有不安焉而禁惡者亦不當出此夫君子之在天下當使為不善者曰吾懼君子之聞之也而今乃曰吾懼邏者之得之也是人不畏君子而畏邏者苟有得于邏者則雖為不善不病矣寧不為君子之玷乎㳟惟閣下講學甚篤擇義甚精豈有于此而不洞然者政如滄江平湖澄潔虚静一芥浮游其間若未害也而離婁子𦕈然視之以為不若無之為快儻辱加察焉為道以屏絶之使此輩言語無得以為聰明之累不勝幸甚
  上趙漕論常平欠折書
  照得本州常平係逐年州郡以新易陳遂致折欠雖斗斛出入本無弊病然陳米貯積既久其性已定新米未免作熱所折自多假使自始至今歲率以石石率以升計之數不止此今來銷折之數朝廷計亦知之故于赦文明有除豁之文本州亦已發明申常平司乃蒙行監合于人賠償緣此事窮䆒從來干渉者衆似聞常平職事暫涖使臺輒敢輕率以告蒙察其本非作弊特與依赦除豁則被賜者非一人而已此非獨為諸皁輩地蓋其間多有現管倉場之人若監繫不已常平未有分毫之補其他已有邱山之損必然之理也此事嘗略申禀故復縷陳賜察萬幸
  上袁守論苖倉收土米耗書
  契勘本州支移苖倉自省耗之外有明會耗有州用耗有土米耗取之雖若重疊而攷之各有自來時世不同用度寖廣未容一切末減其間欲擇取之其無謂用之無度者去之則土米耗所不可不講也夫取土米之耗其目有二曰斛面曰㸃合斛面有高低㸃合有多少縱舍所不知知稽攷所不可得凡從前倉官所以受謗興訟者無非此米招之也某嘗詢求取土米之法深有可嘆者惟其名不正故脅持者率從輕取善良者類以重償惟其數不定故攬子以重償之格鳩諸民以輕取之術要諸上大概官與攬子共其利而受害者數邑之百姓而已豈可循之而不改哉閣下出守千里為天子撫摩百姓未及下車首以銜札禁戢納苖加耗為念眞得宣布之義某偶奔走田間竊聞一二嘗鬱鬱以無從宣吐為恨今乃得具陳之然能見其害而不能見其利未必不啓或者之笑夫土米之耗某固知本州所恃以為公使者也然支移之歸袁州不過數年間耳方其未有支移也公使乃以何者充之儉則貧而有餘侈則冨而不足此天下之常理也不能撙節而毎患不能充羡某恐殘民害物之事將不勝繼矣蠲除之令企踵以俟
  論支移倉水腳錢書
  某昨日蒙台諭以支移倉減去土米致發綱水腳錢不足某一時倉卒不知所對歸而思之照得本州苖計一十萬有竒不論折苖正苖皆輸水脚而上供不及其半以一倍水腳之錢自可起發綱運兼支移苖三萬八千毎石又有水腳錢曾何取給于土米土米自是羡餘之物水腳自是合納之錢水腳錢不知起于何時而土米乃創之近歲若以為起綱必藉土米則不知未有土米以前果以何錢起綱耶只緣去歲失催諸縣水腳錢綱運不能發因就便以土米借支今遂以為口實反以為減免土米之過則非矣此事某本不當辯蓋一黙黙則前日敗壞州郡之譖果若可信不免具析因依申禀伏乞台察
  論解彥祥敗茶冦之功書
  某此月十五日得陳丞書傳台旨問解彥祥萍鄉破茶冦始末某時亦効職軍前頗知其事是年八月二十六日賊自安福由良子坑過萍鄉卜于大安之龍王祠不得卜遂以其衆潛于東岡之周氏家二十九日解彥祥令四兵偵探遇冦漁于周氏之塘二人為冦所殺二人脱走歸報乃管界廵檢馬熙所轄也解知冦處因以馬熙之兵為鄉導親提其衆即東岡與賊陣于周氏之門前田中田皆淤泥僅有徑闊尺餘冦據田上我兵弓弩竝發一冦長而髯者奮身前格彦祥一箭中之冦墜淤泥中兵因刎其首已而又斃一冦無唇者賊氣遂索我兵大振自己戰至申酉凡獲十二級賊稍稍引卻日昬乃遁馬熙襲之賊自赤竹凹復入安福高峯寺觧以其衆自萍鄉之樓下越宜春仰山復過安福討賊賊已從永新迤邐南奔向興國矣方賊去萍鄉時某以憲檄捕冦于安福之白雲寺去高峯二十里某至白雲時冦新退詢之土人皆云賊留高峯三日被創者四五十人疲不能起者往往自斃之而行小山有土豪彭道以辛憲命往捕因大搜高峯山中得數屍木葉下皆被重創而死人始知茶冦䘐于萍鄉亦不細也此賊自起湖南與官軍接屢矣官軍可數者僅有三四勝其大者摧鋒敗之嶺南而勢始衰解彦祥卻之萍鄉而力始困然摧鋒之功人人皆知之而彦祥之功必待辨而後明者萍鄉數級之得曷能困賊曾不知此一戰之後賊所以不能復振乃彦祥力也今彦祥非惟不得賞且因是鐫官自効賞罰如此後萬一有警何以使人乎頃萍鄉黄主簿人傑嘗條其事上之辛漕辛漕報云己申朝庭未知今日施行果繇此否或别有知之者為訟其功耶某所聞亦其大略先生廣加物色儻得其實為彦祥直之不使此輩尚懐不滿之意于清明公大之朝不勝幸甚小貼子先生如物色彦祥破賊之功不當止于袁州向來備申諸司之文即以為實蓋接戰之地止知彥祥所獲數級袁州所申亦不越是若僅得數級豈足論功先生試訪之高峯左右知賊困衂之狀乃知彥祥之功不可掩也器成以火火徹乃凝矢發以弦弦弛乃中天下事固然不可不察也觧彥祥事先生若得其實止能上之朝廷其施行與否先生固不得專但管界廵檢馬熙及管界司兵級皆當時為鄉導受敵者也始袁州牒廵尉禦賊時備列功賞云能敗賊者本官當如何受賞兵級當如何受賞及至自己一切不問如其他不受敵去處蓋不必言若管界官卒豈可負而不賞哉此先生所可專者也故併以申禀論弭盗書
  某聞古者不求治盗而求弭盜夫盗非不可治也盗可治而不可弭猶無益也世之人固有嚴法禁峻刑罰窮盗以治之者矣而盗毎甚于未治之日是豈人樂于犯法哉循循黙黙者皆可銷争錚錚佼佼者適以召敵概之人情皆然而况于盗乎方茶冦盛時風聲氣燄固足以號召姧猾而猖獗數月凌藉數縣卒少附之者此無他偶當豐稔之時民無飢寒之累好生之念重于犯法其勢固然也然則人之所以犯法者其果情乎故某以為有盗而治之不如未有盗而弭之今秋雨潦不時沿流之田皆不秀實視之雖若小故而思之不無過憂蓋今日百姓大率窘匱小有不繼恒心易亡或恐姧猾誘之于前飢寒廹之于後則某恐不能長享安静之福如今日也某欲望台慈行下沿江州縣將被水去處多方存撫縱未能過為補助亦可以少緩催科使之稍有暇日可為後圖愚民無以動搖則盗賊之慮或可少置
  論州府公庭治囚失體書
  㕔前綳弔罪人昔嘗効愚悃未蒙垂聽夫奸猾之人不可不以法治之然為此者則有有司焉有司雖未得人然亦不可兼有司之事而治之也且大官大府一入其間當使之有雍容閒雅氣象今左右囚繫有似囹圄非所以示觀瞻也况君子之為國有不可以徒法行者是固不當察哉㳟惟閣下自下車以來行且及期紀綱整飭百廢具舉固已光掩前哲治越諸郡而振作之氣猶不少衰誠以在下之人習慣為慢發必懲創猶敢冒法然某妄謂民之誠心潰散已久一旦束之以法未必盡能收斂先生盍以哀矜之心用之乎且試反而求之身愈㸃檢則病愈多求之我者如此則求之人者可知矣此忠恕之道也孔子曰居上不寛吾何以觀之哉夫所謂寛者非欲其放縱弛廢蓋欲其不瑣瑣于其間也矇瞽之言幾于狂矣罪當斥責不勝惶懼
  論火備書
  竊聞使州時有火警大治水備先生處之固必有法然頃時見先生令家蓄水備雖甚整然罌釡之器所積幾何其器之口止可容一小桶取一小桶之餘必以他器取之桶不能及也如此則緩急雖千罌何益况倉卒取水人豈復顧蓄水之器一家被火千家毁罌瑣瑣細民徒有所費此所擾大而所益細以某觀之不必行也如先生所治清水池判官㕔池古義井乃大有益今倉前尚有靈泉池州前尚有南園池可治之南門泡沙河亦當差官相其取水之路順否其餘無水處多置大桶罌恐不如桶如此乃善仍有一法向來某亦嘗捄火苦于無水遂以東門外所轄百姓部為墜伍其中有木行兩人則告示一家要袋子一條一家備棒頭兩箇以備折屋有匠人則告示家要鋸一張斧一張捄火之鋸緩急不可使隊長各備梯一張麻搭一箇隅長備扛水桶一對灑水雜物之類凡前項備物者皆不預取水之數其餘則專一取水都官置取水竹牌子數十枚當捄火之時水一桶至則與牌子一枚明日來納凡無牌子者即是未嘗取水擇其隊下取水最少之人治一隊長其餘無牌子者竝寫名字作𨷺十取一人決之盡行遣則難有牌子多者賞之不獨賞行伍且賞隊長如此則隊長專一督人之取水而人之取水者亦自力矣某雖未嘗試之亦疑其便也某謂當以城中百姓分𨽻三都監河北隸之都巡東西門外廂隸之尉司如有火且使兩處捄不滅復差兩處捄如前者不能滅後者能滅則治其不能滅者賞其能滅者此賞罰止謂自家捄火之人不謂百姓蓋百姓自有取水賞罰矣如此則火為易滅亦免緩急中淆雜别生事端不審是否
  論狂僧惑衆書
  赤脚狂僧頗欲眩俗久擬申禀乞押入仰山度夏偶未及之聞以二十一日大合齋併及有位者如此則惑滋甚矣先生職主教化正俗驅妄蓋不一事此必有以處之區區之言不能自己伏乞台照






  止堂集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二
  宋 彭龜年 撰
  
  止丞相論劉侍御不當補外書
  某等不材誤蒙朝廷寘之學校惟以程士之文藝進否為課舎是則為越思出位然嘗自念鄭小國也猶許士議政于學况今時方清明而乃甘心自安于小國之士之下非某等志也某等伏見近日殿中侍御史劉光祖改貳卿士朝路籍籍皆以為因論吳端之故有志之士無不憤惋夫呉端本一使令之賤而除帶御器械前例未必無之在朝廷亦未為大失而臺臣一再論列遽以他辭遷改此則不可祖宗盛時但聞改易差除以伸臺諫之直氣不聞改易臺諫以伸近倖之私寵主上嗣守歴服之初而有此舉措甚可惜也閣下入輔初政言聴計行而未能回主上兹舉亦甚可惜也某等竊嘗私自揣度主上本無寵任近倖之意而忽進端亦本無厭薄臺諫之意而遽疎光祖事適相激遂至于此視所輕重而處之使平舎閣下將誰望耶自端之除臺諫交論臺臣之去諸公並争竊知閣下開陳之間忠懇備至然既聴復變欲回正止從違之機間不容髮譬如拏州急流萬一稍緩即隨波疾逝將不可止閣下雖極造膝之陳人誰知之使人皆知也而天意未回閣下之責猶未塞也吾前日亦嘗冐昧奏論此事投進兩日未聞報下自顧狂妄豈足以感動天之聰明然區區愚衷不能自己輒敢復具此仰叩黄閣惟閣下實重圖之孔子曰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夫所止者盖指行止之義而言也若曰君有過則諫君不聴則已豈聖人意哉某受知門下最深故敢發戅言伏乞鑒照
  上丞相論瀘南建康易帥書
  某惶恐輒有狂僭之言冒闗鈞聴某昨日竊聞建康瀘南易帥聞之道塗皆有異説建瀘兩帥均為得人似無可議然究其所以易者則云因一軍帥逢原爾未知果否若果爾則云不得不駭矣此人近招軍士之謗朝廷縱之不行人已稓稓今又因而易一連帥回朝廷已行之命專日置連帥之權人為大丞相亦未必有此力也以大丞相所未必能為而一軍帥能之自此伸縮進退朝廷能置其死命乎設使明以此事白之朝廷朝廷有此舉措猶尚可言今私請而宻移之聞大丞相亦嘗繳此詔命人不得請若然大丞相之力不足與敵明矣此憂尤不可以言語盡者大丞相詎可不早慮深念而况制其漸乎大丞相雖欲朝夕去此人而其氣燄日長後不可制繼此者推其所自來大丞相具能免人之責耶人雖不責我其聴之而自安耶若張帥之除乾廷必謂其前日能收繫叛半萬一倉卒必有以處此不知前日無此然後可既有前日之事則瀘卒固以疑之而尚可為乎聞郭帥至彼專謂姑息既稔其惡彼復見張師之來必謂姑息也復去而後誅我者方至此憂恐未艾也伏冀大丞相再留此一二事外間議論紛然恐未有人直詞以告丞相者故敢數冐昧而言
  上丞相論胡安福盛年納祿乞與差遣書
  某竊見從政郎前安福縣令胡太常以儒學世家負性剛直莅官有守屬意愛民前在安福不及兩月而百姓至今去思不已盖其不畏強禦足以立善良能馭胥吏足以伸寃濫紀綱嚴整官府安静安福雖號敗闕去處逋負數多自本官之來亦能辦集錢物應副州郡但為姧人所譖州郡不察以數十年之積逋而責之于兩月之間走吏循習追擾無禮胡令不平其慢投劾去官州郡無以留之因羅織其罪以申朝廷近聞朝廷以下本路監司實得吉州劾所申胡令之事皆以謬妄未聞處分施行緣胡令乃文定公之孫郎中諱寜字仲和之子偉然自立克紹其家伏自陳乞休致之後不復仕宦行惜盛年退老田野倘蒙朝廷為之辨明其事復與一等差遣令賢者之後不致絶禄于清字縣令之氣或可少伸于百里實天下之幸
  小貼子某嘗蒙鈞㫖問及兹事歸又問新喻王丞得體究事跡乃敢申稟王體究官也其言無有不實伏乞少留鈞念特垂究問委曲施行某非眤比同官相公試于廬陵物色即知此令之可嘉也伏乞鈞照上丞相論虚傳姜特立召命書
  某本月初一日忽見小報姜特立召起行在某始聞之未敢以為然也既而物色則其報已四馳矣退驚且疑以為有耶則相公得君方專豈遽至此以為無耶則以近事念之亦未必敢也至次日乃知不然然有不可不慮者試為相公陳之當此報之傳也某宻察之人情特善類以為慮耳其他泛泛不問者固亦不少聞之而喜者不知幾人然要非碌碌在下位者也相公觀此聲勢抑嘗動心否乎某前嵗至都下相公斥逐特立無幾日一時仕路寖清朝綱頓肅某以為或可以有為自此若聖徳日以光明政事日以振舉人心日以向正則小人亦當屏息退聴豈敢復萌進用之心哉廟堂緣一時既逐此人諸事每畏其激或少有過舉未免放過而不知今日放過一件明日放過一件日往月來積習成貫遂致無可奈何嘗以今日比之去嵗氣象有甚不侔者以君心論則勇于退不肖似不及矣以人物論則自外來者頗不能當去者之賢以政事論則去嵗可捄而止者今或縦而行之不忌也其于善事譬如登山一步澀于一步其于不善如履汚泥一步深于一步某亦知相公彌縫救正之力備極其至然要未能反非為是轉邪為正所以聊慰人心者不過百步五十步之間耳如此浸尋不已某盖未保其往也何也不正之于本而救之于末自應爾也故某疑此人之必復盖不在于前日妄報之傳矣某觀今日朝廷之無有一一人當闗萬夫不敢前之勢故或萬一有礙理之事相公之力適不足回則正如從高決墜不見其難豈不甚可慮乎而相公不思所以圖之耶前日之報雖云不實然不知果何自而出殆必有為之者矣然則相公肘腋之下豈非有其人之黨羽在乎某謂此報不當視為尋常而不問要當親質之上前如本無此則窮所自來取其撰造者寘之于法不特以市趨嚮于外隄防機密之地亦當如是也然後徐思所以陳善閉邪進賢退不肖以堅定天下之大勢不然某恐此人將有時而復此報亦有時而信殆不逺矣區區之心不獨為相公慮盖為天下慮向者獻書光範已嘗白發其端偶有所聞不敢隠黙惟相公幸赦其愚
  上丞相論鐵幣事宜書
  某比竊聞鐵幣之議措置漸就穩貼但昨日忽聞議者援明道詔書欲寛挑揀此雖有故實然聴監司帥守行之可也若出于朝廷則不可天下之勢如長江大河孰能逆料其所決之處今日若下此令不特拂前日施行之㫖後日恐亦難應矣要知此事朝廷知其變更之大節目可也若有司所以推行之術一一總歸于上他日或能使朝廷負不直之名于下不可知也區區愚見如此未必可採以嘗聞鈞誨偶思及之不敢不稟伏乞鈞照
  代臨江軍乞減上供留補支用書
  照得本軍所管三縣苖米總計一十二萬五千五百四十三石有零嵗撥上供一十一萬五百四十三石六斗四升止有一萬五千石留州支用而逃亡倚閣猶在焉間本軍毎月合支官兵等米計二千九百餘石每嵗計三萬四千八百餘石而閏月不預此數以其所入較其所出常欠米二萬九千餘石而又本軍每嵗止供至鎮江建康池州交御所用水脚糜費等錢數目浩瀚鎮江每石至五百以上建康四百以上池州三百以上且通以一石四百為率嵗合用錢四萬四千餘貫而百姓輸苗每石止納水脚錢二百僅得錢二餘四千餘貫尚欠錢二萬餘貫若以米計又須得一萬五千石始得辦此是本軍嵗必額外取米四萬四千餘石方可支吾夫輸于上者不可得而減受于下者或可得而増加耗日多勢自宜爾某照得昨來臣僚嘗以贑袁上供米少而留州數多臨江筠州上供米多而留州數少以為江西科撥不均之病某嘗竊究之盖臨江筠州受受袁州支移苗者者漕司科撥之時必是以袁之有鋪補兩郡之不足或以兩郡皆有支移耗賸故盡撥本郡之米上供今日筠州支移自若而臨江支移撥還袁州已十餘年矣所以本軍獨受困匱之病不獨官私不足又致横斂于民其為害卒未有已日也某觀江西科撥上供之數以各州所受苗分數推之贑州南安袁州取之最輕固不敢援以為例只如隆興建昌撫州江州止是取及七分以上吉州亦止八分以上惟筠與臨江取及九分以上而筠州則有支移補助本軍支移今不復得矣倘得如隆興等處體例更科留一分與本軍相添支用或可少寛如是朝廷以有礙石部支遣難以掯留即本軍起發之米只就池州交缷却撥他州起發米數少者赴建康鎮江則水脚之費亦可少損庶幾裁減耗賸以蘇凋羸惠至渥也某竊惟國家無事之日政當收養民力以防不測今兹内外暇豫而百姓以自貧悴無聊豈可不少加念乎某假守兹郡倘竭力求濟亦可苟且嵗月以望終更然區區之心不忍如此是以且析控陳倘蒙興念逺方將某所陳擇其可者特與敷奏施行不勝幸甚
  上趙樞密論辭免除拜書
  昨者西府之命自朝廷達之閭巷莫不交手稱慶某亦以慰平昔所仰望不勝其喜一旦有士友相勉以義勸先生力辭此命以全祖宗二十年典故者某嘗見先生亦畧及之及見汪察院數入文字論列某又嘗勸亟出城以伸大臣去就之理及聞主上必欲柄用先生為移御史乃慨然有感于中因與士友相評議先生所以合去合就者始知今日去雖不可而留亦甚難也盖本朝御史若以言宰執而罷則宰執亦少留者惟張芸叟論文潞公一時臺諫皆去而公獨留人不以為是也范忠宣再相楊畏嘗論之言卒不行一日吕汲公擬畏為諫議大夫忠宣以為不可汲公曰畏曾諫公必有嫌忠宣曰初不知也于是三上書求去竟不得請是時畏不去忠宣亦留然忠宣之留有不得已盖哲宗之初親政大臣中最注意忠宣有密薦人材者輒以哲宗之宣盖欲藉一簣障江河之力庶幾于國有補焉耳今日御史若去先生獨留先生亦當自度今日果能有所建立以報主上破典故黜御史而用先生之意乎抑明知不可以有為而可以順適上意姑留而姑為之已也若姑留而姑為之則非忠宣之心矣使先生自此十事無一不中人意人猶不以御史之言為非也萬一九中而一謬則人必以今日不用御史之言為恨矣先生雖欲不任天下之責其可哉主上眷屬先生之意可謂不薄上用之人純以誠實虚文苛禮一切埽去可謂三王之舉然禮文之間亦有不可廢者盖君臣相與之情亦因是而見而天下之人為之起敬起慢嘗在此前日先生三請之去而不報先生固不以為虚事也上未有詔而先生俯然就之先生固亮上心無他也然某以是一節推之未敢必先生異日果能無言之不行也則所答上今日破典故退御史之意將何以哉竊聞先生昨日榻前奉祠侍讀之請亦足以為國之重士友聞之無不以為然者願卒請之已嘗託劉次玉致此意今日聞扈駕方歸度必不可干謁縷縷布此極其愚瞽竊幸台照
  上趙樞密論免過宫指揮書
  某今日忽聞昨晚降不過宫指揮甚異於前此何意也此事主上不可以自専而直云更不施行則是過宫自我罷之矣豈不重累聖徳萬口籍籍皆云此相公不格陳源之命之效也責有歸矣相公身為大臣又是宗卿若避嫌而不言誰當言之聖賢無避嫌之舉君父無可避之嫌但顧在我誠不誠如何耳避嫌乃是占便宜之異名非大臣所當為也相公今日若直諫忤上固是死路若不諫而俟禍亂之作亦是死路但諫尚可回猶是死路中生路也萬一禍亂作決死不復生矣與其死于禍亂孰若死于諫諍為分明矣人嘗云相公不受知院之命而居知院之位為糊塗某嘗解之曰苟得此身在廟堂為國家分明得大事則此身雖糊塗無憾焉今大事又復不分明如此其何以塞人言哉上破祖宗之制用相公為執政政為今日今日若更放過何以報主上何以謝祖宗何以厭前日言者之口前軰云富貴易得名節難保富貴一失尚或復來名節一虧終身不復不知此是不向前惜此身更待何事此時不向前惜此身更待何時也相公事先大夫備極孝敬士大夫能傳誦之相公能以處身反不以此處君父乎孟子曰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願相公勉之
  上趙樞密論過宫等事書
  某日昨僭越輒具手札自知必忤鈞嚴盖忠憤所激忘其為忤也伏拜鈞翰之賜不以加譴不勝感激竊聞今日宰執開陳上意頗悔若然不如因真㥽之動隨而開導之自來日以往或有朝殿之日更不必及他事止以此請比聞聖體違和得之道塗者未可知但數日前在太乙宫作醮今日又聞遣人入山皆有所祈莫若呼其徒詰其所請事意必可知聖體何如因據此以奏自無嫌也此事大臣皆當問不必以東西府為嫌此豈避嫌時耶伏乞鈞照
  上丞相論駕幸玉津園宜恭請三宫書
  某適聞御史臺告報初三日車駕幸玉津園臣子獲聞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自當欣欣然有喜色何敢復有竊議但某心竊有疑于此是日以為恭請三宫耶則不見報恭請節次若不恭請耶則車駕獨幸玉津恐于主上奉親之議有闕也某省記夀聖帝之事高宗也皇每嵗必恭請出郊聖父聖子鑾輿後先都入擁觀以為盛事今年聚景之幸稍愆其期人已疑之今遽近舎聚景而逺幸玉津不奉三宫而獨出宴遊此果何意也夏諺曰一遊一豫為諸侯度是舉果可為度于天下乎大丞相身為宰輔相主上六年其他勲業固不敢望豈有處主上親父子之間而乃使之暌阻如此兹不曰大丞相之責乎是日三宫若不同出大丞相寜有顔扈從耶某謂此旨一出大丞相自當親作一奏劇論繳回今遽下之使人得竊議聖徳已為失職又不力諫使上終成此失某恐大丞相自此無以辭天下之責矣某現圖論奏恐未必得達謹先具此以稟切望大丞相委曲開陳若得少緩數日勸勉車駕先過宫恭請然後鑾輿順動使至和感召熏為霈霖以慰中外之望不勝幸甚
  乞補外後上丞相書
  某區區進退之跡仰荷大丞相特賜垂永前日推曉非不詳盡但某熟思之某之義豈敢上比大丞相某今既出郊自難復入且大丞所以睠睠于某不令其去者其不過以為尚可受役耳然某既退復進稍愆于義即訾議叢集尚復能有所為耶自此亦恐為繞指柔矣且他人有一路之績一州之勞尚不忍棄之而况有一世之績者乎一旦使舎之而去其于國家利害輕重大小何如哉盖此地不比其他官守一人去可使一人繼之繼之者或不得其人又可擇一人易之教導之事易一人即須别起一番頭緒其所起頭緒雖是猶恐有齟齬之憂況不是乎朝廷必待知其不是而又改絃易轍則所失已多矣士大夫教子弟可以推也士大夫得一師教其子漸見有成尚不肯以小故棄絶之况國家乎某知閣下亦必憂此數日開陳想重鈞念若得委曲調䕶使嘉邸不識講學之助而朝廷數年任人功夫不為徒設可以全大丞相秉政最著之功不勝幸甚
  江陵陳請畫一事件别上丞相書
  某比以到官嘗專具劄仰謝鈞造不敢喋喋懼瀆威尊某視事兩月依託崇庇每思自竭仰副使令今有合陳請事件已别具奏併列公狀具申尚書省外須至畫一開申一項一本府地當邊面控阨吳蜀兵財單寡緩急無恃今乞嵗分民兵教閲以作士氣撥還備邊錢物以實邊儲所有利害具見公狀伏望鈞慈早賜敷奏施行某照得備邊庫錢累政皆嘗奏請未見行下雖知朝廷亦自匱乏然邊境之備豈可不豫緣荆州去朝廷甚逺若俟緩急陳乞必致乏興盖屯戍之地府庫枵然設有調發廩給不致變故之生瞬息頃耳況今日朝廷應副州郡不過㑹子度牒二種而此二種必須無事之時始可換易設若緩急方始給降決難支用切乞鈞念一本府為郡俸薄物貴非願仕者所樂趨故同官間最難得人某近乞辟蔣礪充本府僉判聞已特差安撫司准備差遣易祓但祓以除國正某又欲辟修職郎路芾充填上件闕次其人識慮深逺可與謀事已具奏聞欲望鈞慈特與開陳從所請某精力既衰疾病間作政藉同官相與協力伏乞鈞照右謹開具在前欲望相公開陳之際特賜委曲若得盡從所乞不勝一路之幸干冒鈞嚴不寒而栗
  小貼子某照得易祓一闕累政係差選人若徑自朝廷差下亦可但恐鈞氣或有所疑某契勘得蔣礪在部改官年已六十不應作縣若某所辟本府判僉不成只得乞從朝廷差蔣礪充塡易祓窠闕亦為幸甚江陵上丞相乞與祠祿書
  某一介蕪庸謬當閫寄自顧緜薄本不當來實以威命所臨不敢辭避區區到此亦欲少效微力以償知遇比故數有奏請諒蒙體察此心知非苟且避事求以免過者也無何弱植涉秋以來不勝寒凉去年氣疾乃復發動今結作一塊流注左脇之下凡出入動息必相引注不下不敢每下必褏竊恐自此遂為沈痼緣此間醫者皆不習人之病而鄉里之醫又憚逺不肯來若寖不瘉必妨職業竊見荆南地望雄重控扼吳蜀包絡江湖向冬政是彈壓盜賊防䕶邊境之時而某以一病夫臨之恐招輕侮或致生事某已具劄子陳乞祠祿冀得少休尋醫問藥去此沈痼儻蒙鈞慈特賜開陳俾遂此請别選賢師以鎮此方不勝萬幸
  上丞相論淮東縱容行使鐵錢書
  某輒有狂愚仰瀆鈞聴昨日忽聞行遣淮東縱容行使私鐵錢帥臣監司公論甚愜但惜乎不少需北使出境而後發盖淮東監司帥臣既有此行遣反顧帑中私錢其懼當益甚或者若盡以朝廷所降錢㑹先易其帑中所私而後及百姓則去安寜之期尚未可保也況劉漕結怨于淮如此今兹罷免恐未易離彼更告鈞慮思所以圖之毋使北使未出境而後有擾擾恐損國體某區區守職如此盖出造化獨念無所補報時出瞽言自知仰瀆尊威不勝惶悚俟命之至





  止堂集卷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止堂集>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三
  宋 彭龜年 撰
  
  答柳州呉守啟
  疏恩易地乃落衡山之南開府承流又作殊方之喜敎不易俗人易以孚恭惟某官抗志高明受材儁偉人物為當世之最議論居諸子之先校中祕書聲問籍籍入御史府歩武駸駸爭子所不于盤之中堪嗟朝市之路隘得此州又在嶺之上卻思父老之情親想應田里之安不待敎條之出竚膺襃詔趣覲明廷某久闊晤言方深瞻想見王言如絲而出喜不後于他人拜使君治繭之勤意甚慚于記史其為報謝未易形言
  通宜春徐知縣啟
  去父母之邦眞成漫仕宰山水之縣乃有令君豈不畏箠楚之徒勞以嘗侍几杖而甚喜去違滋久方切候鳧之心眷予特深不忘烹鯉之惠以至于問勞之語每見之故舊之書飄然而來恃此不恐恭惟某官行能高妙議論通明尋常瀆豈容吞舟之魚九萬里斯展垂天之翼乃小試惠綏于巖邑以養成經濟之壯懐當路見之無異東湖之孺子一朝掀舉必興太末之名家某才拙無堪志迂寡偶誤玷明經之舉遂為游徼之官需次六年始能問戍相望累驛行遂趨風輒修駢儷之文先寓毫分之敬得事君子固將思濟斯民敢有他心徒使惠歸一尉
  迎臨江葉守啟
  需次近畿輒臨偏疊顧賢者澤民之志易地皆然而聖主念遠之心一見決矣人隨所用而重公豈遽輕此行雖君子欲無疾其驅然小人嘆其來何暮恭惟某官受材膚敏毓徳温醇大振家聲見石林先生之有後小脱囊頴如海沂别駕之可歌何自為州聊以重國地無大小之異事關根本則同如漢以二千石治庶民實為親切得結輩十數公置天下籍以撫綏豈惟布徳意于斯人抑亦啟遠圖于今日但恐開藩之未久定應乗馹以遄歸某惕然念咎于里中幸甚占籍于麾下已從道上望大守之行春將飲田間誇新尹而作社
  上袁州汪守啟乙未春
  以禄代耕甘為奔走之吏及𤓰請戌獲從慈惠之師夫豈偶然殆有相爾當葦車之就國適出敝郊擁篲箒以趨風以償數願惟名分之際嚴而有節故啟問之禮禁不得修至于馳慕之深曾無食息之閒慙非孺子深恐後期幸與斯民得依先覺恭惟某官秉義醇壹蓄徳雄剛廉潔自持如出清氷于萬壑功名孰禦當翼疾風于九閎夫何歛天朝之羽儀為王國之蕃翰以望重固宜于寄遠而才難尤在于承流茵憑之來冕旒亦喜憂顧寛于千里之外惠澤暢于九重之前白粲連檣爭出秀江之險黔黎羣誦始識春臺之温于是回昌黎難繼之政聲自此完龍溪未盡之功業豈惟石刻列父子以俱榮當啟金甌見姓名之特起某跡寒與寡才短用疎嗜好不與俗侔幾為衆笑樸魯未諳世故安免人非況復使之宦遊必不逃夫吏議雖欲安甘旨之奉何以無酸寒之憂如履垂堂幸依厦屋民皆感徳固已負于鉏鉤吏亦可勞或少寛于箠楚
  迎袁州李守啟乙未夏
  誕揚明詔特起舊臣自辭烏府而來皆期大用忽擁虎符而出以惠遠方惟賢哲之一心視内外無異體盡宣王化如在本朝恭惟某官直氣塞天地之間貴名如日月之起志意慷慨眞有前輩之風議通論明盡識當世之務暫撫綏于蠻獠繼饋餉于邊屯皆枉壯圖甚孚公論遂乗一節之召入居三院之榮當驪龍處深淵之中莫攖其怒而鼷鼠伏神丘之下竊弄其機非藉公言孰振士氣忽焉去國何以正邦屬九重以四方為心擇大賢任千里之寄維宜春之古郡甲江右之列城珥筆之風猶未銷于舊俗懐鉛之士終莫抗于他都必復得如韓文公之才庶幾可跨漢良吏之治暫紆紫綬歛大惠而施一州即下白麻佐天子而令四海某得一職百僚之底當歴年積弊之餘惟近民故易以擾民求禦盜而適以滋盜朞月于此中心惻然欲寡過而未能方内省于不疚竊仰二天之庇實殫此心輒繼兩月之歌以為尺牘
  迎袁州守啟丙申春
  制出右掖恩頒左符方郡守之數更不知為政忽賢者之鼎至皆喜得人百吏聞風一意聽命恭惟某官才周世務識照事機立志不後于古人所學皆傅于先世舉相國中興之業莫比勤勞數本朝名臣之家無此忠義臧孫有後孰不謂宜周公拜前當有繼者何望重尚煩于寄遠以才難政在于承流況宜春之古都為江右之劇地民甚貧而賦必豫出財愈竭而用不可支故今日聞我公之來如向者望長君之至雖夏侯兄弟之政不復能使二難之并然南陽父母之賢皆云可以一舉而得凡此邦之利病當即日而罷行第恐鋒車不容暖席某才窮五技官尾百僚未能免酸寒之憂何以為甘旨之養至于曠職尤切關心如履垂堂之危偶近厦屋之庇民皆感徳固已帶于鉏鉤吏亦可勞或少寛于箠楚
  上袁州張守啟戊戌夏
  不材漫仕幸依大府之仁藉庇終更敢起故鄉之念顧圖報之心用酬萬一而丐歸之請已及再三自當去就難處之時可不反覆極言其故豈得已不已而冒瀆尊之罪蓋可言不言則負知已之恩宜賤子之具陳幸閣下之垂聽伏念某身勤事左意廣才疎未能嗜世俗之酸鹹自分田野無以奉親庭之甘旨妄意科名偶得一官來遊大國迄今三載所事數公蘄塞譴責而未能雖有建明而莫可自登鈴閣即蒙特達之知凡有瞽言必荷委曲而受不堪器使且辱甄收未知結草之効忠忽已及瓜而受代身雖離于職業心甚切于門牆敢思故國之似人遂若小民之懐土深惟孤植早失過庭之嚴獨侍偏親久重倚門之望比聞安問必詰歸期雖無君子所去之三已犯天下大戒之二況人情不美其反也寧免爭席之疑且餽問鼎來不知者必有為肉之謗豈小嫌而遑恤亦此心之未安自非高明孰可鑒照恭惟某官温恭逮下慈惠愛人充此仁心無一物之不體極其功用運天下而有餘顧在冗散之中最荷眷知之厚凡申懇款必辱聽從輒控此情仰祈終惠何必懐此都也敢言賈誼之言雖然豈舍王哉當學孟子之學
  謝袁州張守啟戊戌秋
  薄宦多竒偶依大庇薦書再上實出異知無以堪承惟深悚懼伏念某乏冲和之器質無廣大之胸襟狂直之言發必忤物狷介之行大似絶人皆由氣質之偏幾作生平之累豈堪遊宦何以奉甘旨之歡雖落冗僚安敢起酸寒之歎得事約束固已幸矣屢加薦論夫豈偶然載攷前聞實為希遇如柬之用不止于司馬故狄公再薦于唐朝若韓信才眞可以將軍故蕭相數言于漢祖是皆非尋常備數之舉所以待超卓不羣之賢詎可非才使當此選一顧増三倍之價人固已疑兩薦多溢美之言誰能不感雖嘗志古人之學亦嘗聞長者之譚政以識趣之不明莫知所主未免邪正之交勝何以自修色厲内荏則固不敢為外粹中剛則安能盡信辱採過情之聞列為借譽之辭彼人言之謂何願自揣亦愧甚恭惟某官仁無一物之不體明照萬事而無遺理劇撥繁視天下若不足治博詢下問于人言無所不從遂令狂妄之人容在使令之列不獨優其戇直又重借以吹嘘自幸此生有是知已某敢不勤其未學收此放心有辱門牆安用漆身之報誓修徳業以酬青眼之知
  上吉州太守啟辛丑春
  貳令巖封慙無稱塞庇身大府得所禀承顧不肖冐為此來在今日若有幸會踉蹡拜賜俯傴効官伏念某材技無他氣禀甚下習俗熏染之病已痼學術揩磨之功不深中無所存動輒有過得一官于斧藻文詞之末竊寸祿于箠楚塵埃之間位雖近民道不及物毎見近世寡過之士間毁節于宦遊常恐至愚極陋之人或負慙于長者屏居閒處乃當其分承事大邑則非所宜寧以位偪之為嫌蓋憂責重而難任使之趨事雖云奔走出入而奚辭與其擾民豈若拜起送迎之無過欲處此而盡道敢率爾而曰能儻不得大賢為之依歸何以使後生知所循守兹蓋伏遇某官任古侯伯之寄委有民父母之慈祥與屬吏委曲之言皆仁心惻怛之意謂縣官取財之道固亦有經而邑𨽻斂怨于民反以諉郡方當凶歲賑恤之不給豈容黠胥掊刻以自豐俾之改轍而更圖是以弛囚而示指遂使賤屬得布宣寛大之訓詞致令編氓皆仰望蠲除之號令某敢不敬佩教戒誓償眷知肯餙諛詞徒効世俗事大之禮苟有愚見當自此日悉意以言希寛犯分之誅庶展報徳之念過此以往不知所裁
  上吉州向倅啟辛丑春
  拜題輿于便道嘗慰夙心竊大厦之餘隂偶隨屬吏念一時教誨之語歴再歲往來于懐趨參無期惆悵自恨忽聞分刺少伸騏驥之才獨後衆人仰致燕雀之賀逮此旬日惕然一心因請戍之有期敬列狀而自訟恭惟某官氣勁直而不撓才酬酢而有餘自文簡累世于今見此英偉數先正大臣之後多躋顯榮未應郡丞猶屈賢者官固無小況二千石之同流道若可行則十萬戸之蒙福斯人久屬意于此君子亦隨時應之治功方來相業兹始某酸寒下士苦窳凡才一官償燈火之勤三載困塵埃之辱偶占數清江之上得問學薌林之門于是竊聞前輩之風規毎恨未盡故家之文物識公幸矣足以為終身之榮非天相之何以託今日之庇
  上憲使啓
  偶紆黄綬慙無任職之才竊仰繡衣喜有庇身之所趨風雖舊為隸則新毎不敢以訊問寒温之書仰瀆記室自此始有遵承約束之地故達賤名惟負率爾之慙益作赧然之色伏念某孤志不侔于俗百拙無庸于時未能鑿方而規圓是宜進寸而退尺得効官于一邑凡需次者六年深欲奉甘旨之歡恐未脱酸寒之累至所職掌況無紀綱以近民故易以擾民求去盗而適以為盗名為敎閲徒應虛文但事奔馳以供私役當習俗剽悍之未化有山川險阻之可依未免弄兵安能禦侮乃涖以謬庸之吏豈免無⿸疒衆曠之憂自顧此行何恃不恐兹者伏遇某官道不絶物志在濟時誕布寛恩不憚驅馳之苦能令歉歲亦無攘奪之風非惟稱部使者嚴重之名蓋不負聖天子臨遣之意豈期疎遠得在使令某敢不恪意奉公修身報上愛人利物誓殫一日之長藏垢匿瑕敢恃二天之庇
  上江倉漕啟
  伏以歲惡及饑官無委積民貧待哺地阻轉輸偶聞鄰邑之可依敢以有司而不告竊以社倉之制本蓄之村疃近世以來多斂之州郡毎當給散之時倍有將運之費然河内乏食梁王猶盡移粟之心晉國阻飢嬴氏亦有泛舟之役蓋方捄百姓之不暇豈復以異地而為疑重念高安之黎民悉居錦水之窮處自辛卯而後率三歲而一旱故挈境之民幾十室而九空一或値于凶年皆仰給于公上嘗大計其粟至費四萬餘斛之多然遠取之州乃歴三十六陂之險既以遡洄之不易復當急漲之可虞維萬載之為都與二邑而錯壤儲國甚富至于陳陳乗流而來不俟信信自可推盈而捄乏豈宜舍易而就難況令甲有移那之文而仁人柄補助之政可懼煩瀆而不控陳恭惟某官學問不為空言器識足了大事平生有致君之念未究毫分所至以愛民為先此亦梗槩不煩矯節能解倒垂某奉檄拯荒畢力無術幸逢大使無越人視秦之心僭以尺書希孟子發棠之念仰祈矜恤俯慰凋羸庶令屬邑之微官能布使臣之大惠
  上留帥丘漕啟
  幾月不雨亢陽為災惟江西卑薄之鄉豈堪此頻歲之歉而斯民生死之命乃決于數日之間為國而憂非公孰望竊惟凶年拯捄之術嘗聞古人講貫之詳十二政創見于太平之書數百條備著于常平之法觀其惻怛軫卹之意與夫曲折周防之文得人舉之有此足矣惟是今日之事頗視昔者而非細數十年之中凡遭旱潦者至于七八熟察一路之郡號有蓄積者僅留錙銖河東之民已不可移宣曲之粟殆亦告竭何異廢痼之初起又嬰寒暑之交侵氣既不完藥終難用然而仁人愛物常圖之未已甚之先天下事機豈至于不可為而止間多補助之計亦有豫備之謀使既雨則民物蒙休而或旱則内外有恃咸歸盛徳以惠遺黎恭惟某官負宇宙魁竒之名禀乾坤溫潤之氣將天子之指欲推之鰥寡孤獨之微為若人而謀不啻如父母兄弟之切遇有歲凶之事尚來下問之勤某眇焉無庸幸甚受察偶得斂尺版趨拜于下蔑所建明輒敢援一方利病之言少佐施設
  迎李泉使啟
  擢從輔郡出擁軺封自九府圜法之傳至今大敝故一札細書之出藉公非輕觀其遲遠業而為此除可以見上意之有所在輒敢臆度其説而以敷陳于前嘗攷三幣之置官蓋從中古至總數路而置使則由本朝然昔者兼之他司而嘗收竒羡之功于近歲分為兩臺而猶負采鑄之課得非天地之藏有限取之已多不曰國家之用無窮責之益亟故漬鐵以取溶抑已巧矣雖更錢以助國猶未裕如非有變博之才孰識變通之道恭惟某官文出胸中之渾厚學非紙上之拘攣視天下事無煩簡劇易之不周置諸公間以獻納論思而甚允嘗締班于九寺旋分節于三官人皆惜設施之未充士已知經畫之已立然而勢不窮則不變利有盈則有虚錢不憂乎鑄之少而憂夫泄之多銅不貴乎采之衆而貴夫用之狹此固高明之深察諒非世俗之所知某荒僻謏聞迂疎凡質學徒泥古而背時趣行欲徇世而與心違自宜揣分以安貧乃復為養而貳令屬以此邑嘗置冶官伏自省員以來使之督課初乏兼人之智可備曠僚偶究觀其始終乃竊聞其利病幸承要束輒敢肆言不得即賀而以書已為非禮又復出意而論事眞可為狂
  賀江西趙鹽臺啟
  誕布絲綸趣頒英簜諸道置使號天子之外臺一時掄才必海内之人傑久傾羣聽欣得我公恭惟某官議論該明行能高妙進官早達赫赫乎名之隨風遇事無難恢恢乎刃有餘地當曵履星辰之表乃持麾江湖之間竊惟本朝以來最重監司之寄然轉運刑獄各列一職惟常平茶鹽兼總二權自熙寧始創此司在江右尤為劇任蓋今之大農方且藉山海之利而前日羣冦因此貽廟堂之憂或者疑漏網之不修而未知有覆轍之可戒雖金穰之歲可免他虞然火耕之民本無常産豈不資補助之徳使之忘俯仰之憂惟于優游閒暇之中始息姧宄寇攘之念此朝廷所恃為一方之託而父老亦深喜大賢之來以次用之故位王人諸侯之上又有大者將舉明王三代之隆某眇焉宦遊四方之初幸甚屬吏一人之數竊聞弭節之已乆屬以詰封而未還不得即賀而以書已為不足儻責後時而廢禮何以自文










  止堂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四
  宋 彭龜年 撰
  
  賀江西錢漕啟
  明廷疏寵延閣陞班賞當其功人為之喜某竊謂君子不以非分之受為義吾人貴乎不妄以予為公惟受之以義故不敢忘皮冠之招惟予之以公故不敢狥繁纓之請方聖天子申薦賞之令而部使者䇿將漕之勲名視實而不浮位因人而愈重恭惟某官以有用之學發名世之材入侍禁廬已罄論思獻納之益出總外計洞知本末源流之歸今天下之利盡取以無餘而大農之官猶以為不足當國家暇閒而若此則軍旅調發且奈何屬前目羣竊之緩誅徴諸道勁兵而皆聚孰出木牛之智少紓汗馬之勞佐軍而常操贏資卒藉劉士安之術給餉而不絶糧道莫償蕭相國之功果聞異數之亟來徑陟清資而益峻以盗賊所傷殘之地值朝廷加寛大之恩蠲租賦以予民招流亡而復業固明君屬望之深者必大賢加意以圖之某敬為斯民慶此實惠盡宣徳意既無逺之不通嗣聼襃嘉將繼兹而又賀
  賀江西趙漕啟
  祇奉細書出將隆指諸道置使所以舉天下之大綱九重掄才必以委當代之人傑舉國相屬非公其誰竊以本朝自創外臺以來首以轉漕為重豈獨權財穀于公上吏不得功亦恐紊賦斂之經常民無所措乃或者不推其本意居是官必浚其利源如向來軍旅之輸多一時權宜之制云何月椿之目至今尚存遂使江右之民其生益削既朝廷征取者無蓺故州縣因縁而為□能趣辨者皆謂之才有逺慮者莫適為計勢既窮矣後將奈何必得大賢以起斯弊恭惟某官學窮根柢徳茂本支嘗對大廷以六經為諸儒之倡謂持此道舉明主于三代之隆向自著庭出方便郡復將餉輓之節甚鬱經濟之懐然當俗吏以苛急治財而得賢者柄取予于公人知趣嚮遂令義利較然民嘗困窮治决安危如此以今日施為之梗槩即異時輔相之規模某竊以箠楚之官窮居英簜之下行服條教如親見于古人敢飾䛕詞以誑言于執事
  賀江西李漕啟
  誕布綸言就頒簜節躋榮延閣豈徒示天下之美名増重計臣所以踵皇華之故事軺車至止屬部交觀恭惟某官才足經綸學有根柢一時文采重新西蜀之山川百世風流復見大蘇之父子嘗舉列聖之鉅典以為長編之一書視魏相奏漢家之便宜惜乎未盡笑孫樵讀開元之離報杳不可知挈此規模獨出今古殫其心志以報國家雖衣繡之出甚榮而晝錦之榮可樂不忘修纂遂克奏陳皆擬簮筆綴甘泉之班乃復持節按勾呉之境惟時使事之繁劇莫若漕臺之轉輸自兵與農分為兩途而國與民幾于交病三十鍾而致一石其費謂何五千服之賦中邦半麋于此非得道術通明之士莫求上下充羡之方當有竒謀不愧流馬木牛之運佇開逺業遂為郊麟翳鳯之遊某生於戇愚出於僻左承師問道本無尺寸之長應舉覓官偶出權衡之下嘗乗退朝之隙得償進謁之心自去門墻寢疎啟問欣聞將命已遂觀風幸儕奔走之𨽻人得受約束於下執輒修尺牘庻少紓厦燕之情尚冀小材或可從柏馬之計
  賀江西丘漕啟
  恭審詔自便藩使以隆指君臣道合初不俟臨遺之煩逺近意傾固已切諮詢之望然惠有一施歛之異則人不無去留之私忽聞載馳方覺増喜竊以自禹任土而荆陽之賦最下繇唐至今而東南之利遂窮張文定當天下安集之時始能出水場賦錢之横王文正於太平全盛之日固已憂朝廷榷利之深近攷數十年征歛之科豈止三四培疇昔之取而况水旱之災幾於數矣公私之積大率枵然無異哀病之人重纓寒暑之變惟國家固以此地為根本安得不憂輟賢能以振外臺之紀綱可見此意恭惟某官學極精微而有用行非崖異而能髙文衮衮如萬斛之泉與古争列才恢恢有遊刃之地遇事不留雖晉用之遲囘而培逺之深厚一陪右府幾微之論屢分左苻鎮撫之勞理效輒聞知㑹獨異謂遡江而上得兼知直差易耳故倣漢之制選所表以次用之不惜一世經綸之才以重十州漕輓之寄惟計臣自當識本末源流之所在非良弼不能明弛張取舎之大機幸公之來乃國之福某學無自得才本不長繇進士而得官已踰一紀奉偏親而竊禄偶落旁州方治檄捄荒而還適乗軺將令而至遂偕屬吏同拜下風儻得奉條教而言歸豈不甚幸又復出意見而論事直可謂狂
  賀江西尤漕啟
  夙擁使華逺將帝指方天下以治財為急其術已窮以儒者而經賦其閒此意可見民得所託國以不輕竊惟大江之西偏實為今日之外府月椿之輸殆七百萬大半皆無名之征中興以來輸五十年幾倍於昔者之賦名為和買而責以折納既用差法而復劇傭錢茶有税而又歛其租酒盡之而或誅其直至詳經制之目尚持徐陌之籌此皆公取之可稱猶有旁縁而莫攷顧張弓安可以不弛而漏巵每苦其難盈不有仁人孰識大體恭惟某官博取百家而不𮦀獨立一世而能和發為文章復還三代之淳古措諸事業無非六籍之精微自結睿聖之知亟升中祕之地以志大不輕于地取故才高寧屈于拊循旋被絲綸出持英簜以勞來還定之政固江東王氣之神於倥偬不給之中増廬阜文風之勝觀其施設之不苟可知經濟之有餘尚屈此行皆以為枉然而利有盈則有縮勞不極則不更由後視前取之既多自今圖往安可不亟于是培國家之相柢寧不在公行且作朝廷之羽儀豈久處此某氣稟甚下材技無他㓜矜斧藻之詞以覓官壯持簿書之智而竊禄每慙數誤莫究昨非久仰指南之車無異必東之水偶負丞于支邑乃受察於𨽻人不得即賀而以書神如馳馬又復出意而論事癡若拊驂
  謝宰執啟
  逺方隨牒久懐就養之私真館奉祠忽遂由𠂻之請雖天地造化不遺于一物而斗筲器局莫堪于大恩詞則有窮感無以狀竊以介之推不忍一言于晉寧與親而俱逃陳仲子不義萬鍾于齊乃離母而獨處然當世不以之推為不孝而君子至謂仲予為非亷盖義不當就則飲菽而亦歡情其可居則捧檄而為善欲識人子何以為養必知聖門所謂不違如某者行落落而與世乖學拘拘而求古是自為士已懐四海之慮不敢作無用之言及居官而効一日之長未嘗為苟免之計惟念親年及耋子職非耕詰盗四封屢歎杖杜征夫之逺貳令一邑尤懐北山從事之勞每當出身狥節之時必有臨深登髙之懼屬幸改秩當更字民豈不知積資循進之足貪誠恐失先意承志之可樂故申將毋之諗以希錫類之仁國爾忘家公爾忘私事上者固當如此忠移于君順移于長觀人或于是得之敢意大鈞亦軫微類恭惟某官貴尊三事和育羣生徳盛自發于威儀功深不露其神迹知愛其親而逹之天下不被其澤如納之溝中切揣甄陶固能益子華五秉之粟許參詞館葢已察曽子三釡之心某敢不退事其親自竭其力無從倒㦸空有翳桑遺肉之懐安敢争車少替潁谷請羮之念從今養志之日無非報功之年
  再謝宰執啟
  苟禄養親未能隨牒因心錫類又許奉祠雖播物之無私若拜恩之獨厚莫任造化有靦面顔伏念某逮齠齓而已孤長髪膚于其母去賈區而使學其教甚勤惟子職之非耕所養或闕適當壯嵗偶得一官遊宦旁州僅免尸饔之歎小出數日尚闗噬指之憂煢煢如形影之相依惴惴懼旨甘之不繼惟古者八十舎從政之子而近時稠疊推優老之恩未免並縁以致懇請薦容宂食仰事慈顔俾於一喜一懼之年有以自老不待再仕再化之後而得此心可謂倖邀敢忘攸自茲盖㐲遇某官計安天下澤潤生民自寅亮調爕之中發正直平康之治欲奏天子得歡心以事其親遂使匹夫無常職以食于食某敢不敬竭饘酏之力以當香火之縁衣懐趙孟遺母之心無以報徳雖在李密養劉之日不敢忘君
  謝張尚書啟
  微官脱選今以為難小已辰逢人知獨異施異者未易語報感深者不容以言試具陳之則可睹已㐲念某身勤而事左意廣而才踈每讀書必欲求志士仁人之心自為士已不屈王公大人之下顧如愚戇褊急之累在性質可謂之偏而其琢磨澄汰之功于師友未有所得出而接物動輒忤人終須察其無他始未免於不樂平生知已焉得如公四海閲人抑安取此才非敏健而以為可任智多昬塞而引之與言某雖妄而亦容事可行則立决在他人一語之不偶故宦遊半世而無聞忽遭清明如脱羈束凡胸中之所欲可悉逹矣雖天下之逹官殆不過焉况復蒙汲引之公無不盡推挽之力必欲亟援于塵土不知難近于雲霄已獨任于揄揚人備聞其委曲勇于抜士誰復如今恭惟某官以魏國忠孝之傳負本朝公輔之望每閡于郡國之小未究素懐所至以人物為先此其大畧有如此質尤費生成竟出選曹豈非僥倖某敢不益懋舊學以酬所知學者未嘗進謝于門情雖不稱大夫真能取人以義報豈容私强為尺咫之書莫殫萬一之意
  謝鄭尚書張京尹啟
  三年予寧已絶榮望兩譽溢美忽加薦論雖公朝方聽諸大夫之言然露章乃得一不材之吏不敢以獲于上而喜大懼以辱所知為慙伏念某心雖甚高習已近下自為士已懐四海之慮若不克施繇從宦以來半世于今未有可紀載忸怩而蹈俗破崖岸以徇貧欲申養親cq=736之私遂干無事之禄中更禍變僅脱殞糜顧退處則分宜抑不察之罪大方揣輕重而為從違希子功之力而入帝城初無一念之敢到以當時之言而推官屬敢意十年而未忘至數所長尤浮于實器何足以致逺人已病其執方事親不終又焉得孝律已無狀彼烏能亷學徒為文政不及物是安可當執事之首薦乃欲使與英俊而並遊或輓或推固不遺于餘力皆好皆惡終取决于善人果以過情之言誤蒙召對之命恩出于上人推自公恭惟某官無官不宜無才見善如出諸已貴已分于喉舌不知我榮士必借以齒牙盖為國計致此譾薄亦辱推揚某欲為實言非敢私謝自顧小已非長者而辱長者之知惟竭一心待國士則為國士之報
  賀王狀元啟
  狀元監丞青箱嗣業紫電淬録出烏巷之諸郎炳龍章之峻采洞决蓺文之奥起膺物色之求旋升籍于太常爰試言于便坐百斤置石首中于程文千佛冠名獨標于異等被明綸而受職貳雄閫以頒條聊為吉筮之權輿曷測宦程之高大夫何履尚持秉謙勞猥示華牋過形盛飾永言良愧交切銘藏
  賀龔參政啟
  光膺一札入賛萬機既得我公相與運廟堂之籌筞争觀盛世及是明國家之政刑惠福生靈安崇宗社恭惟某官行高而能鉅形大而聲宏惟仁義道徳素藴于中故進退動止皆有常處九萬里斯展垂天之翼尋常瀆豈容吞舟之魚自結睿知亟躋華貫推□邪之萌蘖能使朝廷之不輕推學術之緒餘皆信儒者之所用當江湖之歉甚起凋瘵而肉之還定流民皆令如安堵之故具宣徳意不徒為掛璧之文人當斯時知啟逺業果有鋒車之召遂登法從之班日對寵光居尚書喉舌之地竟膺圖任為天子心膂之臣士氣自此少伸公論于是復出抜援善類過於食而吐哺之勤慰藉人心若夫渇者為飲之易然竊視今日之事勢或似良醫之設施當疾病將去之時而氣血未充之際用人如用藥豈以既效而弗圖畏惡如畏風定知自衛之益密盡出生平之韜養以為不世之功名某自恨凡庸莫償知遇敢作雷同之賀有負門牆輒申管見之私以附干瀆其為僣卒未易貸原
  賀周樞密啟
  恩隆麻命班首樞宻富貴非公所安寧以是喜功名為國乃有要不可辭一身尊榮四海妥帖恭惟某官徳温醇而有本行縝宻而無暇文如𤣥酒明水之真正氣具足人似光風霽月之潔塵意俱亡惟平素結知于上者深故晉用不以非道而屈若禁之夜半之素語乃當世朝陽之一鳴小人知朝廷之不輕公道至今日而未冺致身明白肯以利囘因時卷舒乃為君起擅四禁絲綸之地嗣三王盤詰之風學未宏施士猶共惜論道經邦于廟堂之暇不忍詭隨于人折衝禦侮于階楹之閒自能立表于世夫以儒者而經武斯見聖主之慮危權一歸公論僉允協然而位尊顯則責望備時豫暇則憂防深兵多宂食故生民之力傷將不公選故鬭士之氣沮至若外敵之難制豈如内傷之可虞羣猺當鹽法之變更徂伺嶺表諸蠻持馬市之上下蚍撼坤維□民或據山海而披猖驕卒近在畿甸而凌驁天下之脉概可見矣君子之心寧不瞿然勝固藏于亡形豈容竊料人不知而視影安得無疑某少以戇愚誤辱提誘忍懐不盡之意殆為入賀之言盖不學劒而學書自古有□雄之可慮儻不以規而以頌是今為軟靡以相期豈惟失疇昔依人之心抑恐非賢者樂善之意仰犯崇重不勝凌兢
  賀劉樞宻啟
  擢自坤垠入毗極樞自州牧而與政攷中興不過數人以儒者而掌兵在今日誠為逺慮國有與立世無所憂恭惟某官誠實無他端静不撓自為士已任天下之憂樂其致官不為世俗而從違未嘗以家事辭王事之難故不擇地而處所至視官物如已物之惜盖本愛民而然履行縝宻而無瑕聲名暴白而不愧在朝廷則能令所居之官重制藩閫則必動已去之民思悶悶之政若不快人卓卓之功每見于後邈是巴蜀當國西門外有大敵虎視于藩籬内有羣蠻徂伺于肘腋况方饑饉之至而有根本之虞公適遄征人解憂色不為乖崖驚異之政百姓信之則同皆謂文翁亷平之聲近世繼之者此趣歸右府允穆僉言仰惟治朝立國之規實在樞宻制兵之地兵之進退雖屬之將將之廢置則歸之朝儻如身使臂而莫不從制其誰敢侮其或脛如腰而不可信屈安得勿憂欲反㤗阿之持喜歡成器而動師出以律乃在于國家明政刑之時賢用則安豈復憂廟堂有甲兵之問某舊遊牆仭久鬱巖瞻式逢君子之登庸竊為蒼生而賛喜凡所謂斯世之利病繼自今以次而罷行不得即賀而以書深慙無益復敢出意而論事姑謝所知
  除贑州謝丞相啟
  恩隆起廢遽叨分竹之榮分簿挺災已被負薪之疾未免瀆陳其弗任奈縁法守之難踰徒抱素心莫囘成命竊惟汲黯不省復収之意乃稱病于淮陽望之妄懐不合之疑遂移疾于馮翊雖强拾古人之遺意然終非臣子之至情所以史氏未免有褊心之譏而後世亦薄其左遷而動此豈君臣之交泰致令誠偽之相蒙聞事不實而實事不聞信者或疑而疑者或信雖習俗之固爾豈為士而不然伏念某壯不如人老而益耄少日早攖于霜露終身從事于刀圭故其羸劣之軀不勝勤勞之責昨少疲于奔走氣已亂干降升曲荷皇明賜休湯沭逮出守荆州之地愈不堪雲中之寒尚稽報政之期已有乞身之請惟君父諒其素守不敢肆欺以祠官禄其餘生毋俟再請十年退處百疢交攻方沈疴為孽之深忽寵渥自天而下欲悉陳狗馬之狀乃薦申螻蟻之情以避免之章難至于再三故懇祈之意莫伸其萬一尚蒙委曲獲脱譴訶茲葢伏遇某官獨秉國成宻參天縡凡有生之疾苦蔑有不知寧敢暑而繭裘乃可以㒺但欲廣捜羅之意無復推姑息之仁雖在罷癃亦欲任使某敢不免旃醫藥勵此身心儻日月之尚寛容其養病或筋骸之復舊焉敢忘君
  代袁守賀刑部周郎中啟丁酉冬
  拜命紫宸為郎禁省刑章滋甚或者疑風俗之益偷君子憂深謂當自本源而置力安可徒徇其末而以求勝夫民然在上者惟恃國之法而不任人在下者惟軋人之情而合諸法凡具獄而上者多傅文以成之儻于吏牘而無疑雖有枉情而莫辨故聖人不以聽訟為知本而賢者猶以得情為可矜恭惟某官智每用而益精材遇事而立見為邦伯而伸萬物之氣情偽具知佐廷尉而持天下之平輕重悉得顧憲部久虚于郎署宜聖皇首屈於仁賢雖非超躐之除葢有深逺之意嵗斷獄僅于四百昔人乃歸之養民之君律為條至于萬餘當時不能止犯法之俗惟公可以論此斯人固有望焉某濫守專城竊庇廈屋忽聞成命倍切懽情













  止堂集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五
  宋 彭龜年 撰
  
  夀聖隆慈備福光祐皇太皇后上尊號賀牋
  盛徳難名徽稱載上璽書播告海宇歡欣恭惟太皇太后殿下配地無疆後天罔墜三朝揖遜定于半語之間萬世功名蔑有一毫之徳宜修鉅典用侈鴻休臣阻趁追班無由稱頌臣無任
  夀成惠慈皇太后上尊號賀牋
  至徳難名海涵春育徽稱播告雷動風行於昭子道之成有赫孫謀之善恭惟皇太后殿下徳全坤順位配乾元雖以經營無外之功不忘儆戒無虞之世三朝揖遜密贊睿謀一人元良動禀慈訓以天下尊親之至未愜宸衷率百官若帝之初載隆曠典一傳顯號大慰輿情
  夀仁太上皇后上尊號賀牋
  載捜曠典寅奉慈闈五日一朝安受大明之養十行細劄同歸太上之尊於赫徽稱有光昭代恭惟太上皇后殿下位配皇極道參坤元視太姒之嗣太任于今為盛繇長樂而朝長信自古所難仰惟聖子拳拳之心欲慰天下睽睽之目誕揚顯號庸盡親歡
  三宫加上尊號賀皇后牋
  太上立徳早定孫謀天子尊親式昭媍順徽稱播告寰海歡呼恭惟皇后殿下與日竝明如坤至靜退安象服上嫓太姒之嗣任入問龍樓逺紹英皇之佐舜典冊雖由外舉愛敬實自内修禮行有期慶流無盡臣叨塵法從冗食祠官扶杖隨癃老之民喜聞明詔奉觴如家人之禮遐想盛儀
  光宗皇帝加上尊號禮成賀太皇太后牋
  丕蕆明禋對揚前烈大稱載舉四宇具宜竊以堯無能名莫言其盛文所以聖葢有自來恭惟太皇太后殿下太極嫓尊坤元叶順鳯輦昔朝于長樂稔聞母訓之言鴻名今薦于顧成益見孫謀之善臣欣傳曠典屬守閒祠徒深鼇忭之情莫造鳧趨之列
  光宗皇帝加上尊號禮成賀皇太后牋
  謁展圓丘禮崇清廟竊以舜帝主祭而享始于媯汭之嬪虞文王在廟亦臨實以徽音之嗣姒故推本其業業之孝必求端于雝雝之宫恭惟皇太后殿下尊配乾元厚侔神載承天之序豈獨蘋蘩薀藻之告神奉先之思宜及神聖武文之廣徳大稱外蕆美化内流臣適奉閒祠莫趨行闕側聽鴻名之舉徒増鼇忭之歡
  代京尹冬至賀皇太子牋
  日行北陸忽驚一氣之回位正東儲早應少陽之長邦家兹始社稷同休恭惟皇太子殿下貴貳一人道兼三善進而問寢相欣愛日之長退則憂民必有書雲之喜承天之意與時偕行某適以疎庸誤司浩穰竊聽黄鐘之律頓覺聲和遙瞻碧鏤之宫莫展趨賀
  
  張京尹中和堂頌十首
  中和有堂其堂穆深花竹陰陰户闥沈沈堂中之人玉立恂恂昔有斯堂今有斯人
  中和有堂内蔽外整湖後若駐江前如騁靜不忘應動不忘信昔見之堂今見之政
  茫然太虚升降盪摩鍾粹于人不偏不頗存之為中其發也和有欲不存發將如何
  亶是天中實維賢哲敬以持養義以區别以導斯民如表之揭視聽言動春風芽茁
  其視惟何胸中瞭然舉是以鑑吾無醜妍彼姣而悖此惡而蠲匪視之流所全者天
  其聽惟何不淫乎正寧茹予逆弗溺彼順多言不工法語自聖匪聞之聞實養于聽
  言出如城動安如山非言之愛出不復還非動之難輕則不安循爾發見求其本原
  夜氣未離何物不官惟今之俗鄙薄險艱惟今之政瑣細猥繁以政正俗如激上湍
  安得從公一堂晝永弗棘弗隳弗靡弗競有庸彼勢有罰彼眚我心如何雲飛川泳
  水毁于東火暵于西天地中和云胡亦虧燮之調之有君有師入佐天子視公如箕
  銘跋
  寡欲銘
  人誰無欲多欲即昬天一之水雜之則渾寡欲有道為善最樂此長彼消乃夀之藥
  為敖國輔書南軒虚舟銘跋
  心本虚理則實酬事物無轍跡來不迎去不留彼萬變我日休行斯道險可濟孚豚魚貫天地曷臻兹在克己去其窒斯虚矣
  彭某為國輔書是銘或者問曰此非南軒先生為詹公體仁作乎然先生既以虚舟名公之齋一日公謂先生曰漆園之説遯而離吾無取焉爾在易之中孚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吾將于是焉體之先生歎公之善思也故屬之銘然則國輔安得有此曰是理與都㑹相若凡有足者皆造焉而子猶介介然若有藩籬之間殆非虚舟中人也并跋箴
  訓鉅箴并序
  甲子春鉅子主道之寧逺簿將之官趨庭請益焉書十箴以警之
  官到任子荷國寵恩子不勝官為負其親匪負其親乃負其君汝若不負當語汝云右引
  人謂能亷乃行之細細行不矜終為徳累賜不受命豐約必計竟墮貨殖萬牛莫掣右亷
  胸中泰然大可容天偪偪仄仄一室如狺居寛有道以人治人毋忿于頑孰非吾仁右寛
  用心而公酸鹹同功以私間之肺肝華戎汝觀平衡金羽折衷低昻非我何適不中右公
  萬斛之舟繫于一矴元氣不完百脉皆病易有吉凶惟以貞勝萬邪莫干孰不聽令右正
  民國之本仁人之根其根不立他何足言不忍于人斯仁之端不忍于已人斯寡恩右仁
  人貴乎明不貴乎察汝職勾稽細大必達母遺泰山瑣瑣毫末所得㡬何卒陷深刻右明
  民生在勤弗勤則匱自匱其身猶事之細仕而不勤人必受敝勿謂簿書徒勞人意右勤
  臨事貴敏匪緩匪急緩則失㡬急則傷物惟能明理動明不括何以能明惟學之力右敏
  學優則仕不學如瞽奚止面牆將亂璞鼠惟學有益豈云少補汝儻知學吾言皆助右學
  初筮箴示欽之官莆中
  吾仕于國無一世勤乃于爾身受一世恩是恩欲報非忠不可儻忠于君即孝于我吾語爾忠心不可欺勿為利怵畏害而違趨利避害撫心而背是為不忠殞身莫悔吾為此箴當爾弦韋出如以隨入如以歸處事以公所謂處事以公者且以爾所職言之納監人惟欲其少受鹽人惟欲其多少納以優亭户可也亭户辛苦豈可多取偏于一處皆是不公以至聽訟接物每每如此須是參彼已去偏黨無一毫私方謂之公舉職以勤御吏以正撫民以仁謹以事大和以接物所謂和以接人者非媕娿詭隨䙝狎便佞如小人之為也遇事勿先發以没人之長有善勿自衒以形人之短才任吾上者盡敬以親之位在吾下者自下以接之勿雷同以亂是非勿私昵以植朋黨若識中庸所謂和而不流義斯近矣惟儉與亷治家及身所謂治家以儉者儉是事事收斂就實如衣只要便體不須華麗器只要適用不須好巧食只要充飢不須精細如管待賓客不可學人豐腆只要至誠每每若自安于儉嗇外慕不生斯能亷矣要亷須是儉不可不知汝往欽哉以復爾名
  冠辭
  冠鉉辭并序
  古者重冠故儀禮以冠為首後世冠禮寖輕先正蔡公端明冠其子僅能書祝醴等辭畀之慶元己未三朝之始吉日癸已加鉉元服既昭告祖廟且踵蔡公故轍詔以儀禮禮記辭義庶存古也既醴而字之曰節
  曰鉉汝來其聽我辭鼎曷用鉉鉉胡玉為大易有訓義匪易知鼎為器重惟鉉舉之鼎既舉矣七載畢持委鉉于鼎若無所為以鼎用舍匪我斂施為鉉以玉其徳實宜其徳惟何亷而不劌萬物芸芸所賦不齊太剛則折柔亦不支不中其節均與用違美哉玉鉉無偏無陂謂汝剛耶始勤終隳謂汝柔邪抗志不卑或佩爾弦或易以韋不中爾性故以鉉規字之曰節汝其審思
  冠漸辭并序
  姪孫漸冠為辭以祝之長至日止堂辭
  一陽來復加爾元服如陽之初初罔不榖顧爾角丱倏焉已冠棄爾幼志視爾之先右初加
  再加皮弁益縟其儀凡厥庶民孰不冠而進汝于士詩書禮樂永膺爾福勿墮爾學右再加
  于焉三加爵弁峩峩天爵既修人爵靡他敬爾威儀謹爾言語永終厥徳受天之祐右三加
  名汝以漸字之曰巽厥義維何易有明訓千尋之木長于膚寸溝澮暴盈其落亦迅躁言數窮仁者則訒疾趨而蹶不逮相儐躐等之學雖敏弗遜巽以入之千里發軔右字辭
  祭神文
  宜春縣尉謁社稷文
  惟民天生之社稷食之君命吏臨之惟神鑒之尉亦吏也于民事敢不盡心令以視事之初具清酒庶肴奠于壇□非以自獻而已亦曰社稷食民之神當為民敬
  謁仰山行廟文
  某以天子之命來尉于此凡名山大川國所常祀者皆當祗謁焉惟仰山之神能時雨暘以奠此邦某以官守未能即山之𪋤薦禮展誠輒于邦人嚴事之所以奠肴酒非敢不敬惟神鑒之
  安福縣祈雨文癸卯夏
  天監不逺一念即通人欲未從煩言成黷致民之請知罪莫逃伏念某等竊祿成貪莅官無狀諸吏暴横而不知禁止百姓饑饉而無以拯援仰千至和乃召仍歉屬天時之偶順幸穡事之將登一雨愆期四郊觖望雖禱祈之既久然昭格之尚遲謝罪無門籲天有路爰致靈湫之餘澤敬開真字之𤣥科自三日以往為霖儻䝉賜賚無一夫不被其澤皆得承庥
  安福縣祭疫癘神文
  某惟此邑春夏之交疫疾大作間有家死數人疾猶未艾嘗考其俗皆因不服藥所致徐詰其所以則云神實禁之夫天地鍾至和而為人其飢而食寒而衣疾病而藥無一不取足于天地天地予人之藥以衛其生而謂神禁人之服而致之死有是理乎此皆由巫覡之徒欲假是以神其利已之術而俗醫用藥多不得其當往往不能起疾則舉而歸之神以逃其殺人之名而謂神實然非某所敢知也俗惑既深單詞難釋今命醫者行視諸坊之病而官給藥以治率舉辭焉用是不敢不告惟爾神血食此地亦猶某等祿食此邑其念斯人之心必無幽明之間也惟神相之
  安福縣祈雨文丞攝令日
  惟是邑頻年旱暵民物彫瘁邑吏困于奉上之不給無力捄民道殣相望徒増盡傷今年雨暘時若稻秀相穉數日不雨人情恐然此皆吏無徳所感非民之罪惟神社稷云實相稼穡諸廟云血食此土必不以吏之故移烖于下敢用昭告儻霈然之澤不日同浹使民有千倉萬箱之望實惟神休神雖不責報于吏吏亦安敢不敬
  袁州權郡謁社稷文
  社稷有功于民民百世祀之吏無徳于民民不能一日安之郡視社稷非以報也亦以勸也某敢不敬
  祭仰山神文
  邦人祀神其始其窮神亦惠人莫知其終吏之去來何啻傳舍而況于某暫攝民社視神于人孰昵孰疎儻拂于民神豈庇予酹此尊酒非以祈福誓安斯人敢介于祝
  江陵府謁社稷文
  某得鎮古荆祇見社稷敬共農事惟守之職不違農時榖不勝食儻戾斯訓神罰勿逸
  謁東嶽廟文
  惟神受職岱宗廟食于荆雖非其地之山川守所得祠者然神之庇民民之敬神無逺邇一也敢以民情涓滌告至
  江陵府謝晴文
  天作霖雨害我滯穗吏實不徳召此大沴奔告于神神不我棄氣鬱忽明欲雨輒霽豈吏足矜惟民之瘁神實念此卒掃陰翳俾民婦子獲斂獲刈千倉萬箱訖此豐歲敬拜神休尚㡬終惠
  祭旗纛文
  六纛之祀從軍祀也神其佐吾軍母從妖孽以譁吾衆則神不愧吾祀
  祭文
  祭鄭樞密文
  惟公亷而不劌和而不流學得玉山之正傳人如元祐而不浮進不蘄于苟合退不襮于好修廟堂之上侃侃如秋霜之厲畎畝之間温温如春風之柔人方競為虚名公屹立而無儔暨玉石之俱焚獨表表而莫仇人皆窺識度之不凡而非苟異以自謀者也前疑後丞與同戚休何翩翩兮來歸竟去晝而莫留知者以公為無累于物不知者徒以為自拔于一蕕若公心之耿耿竟長往而難諏某辱公之知最深間何闊兮星周望莆海兮千里欲一慟兮無由意不足兮矢辭永相望兮千秋
  祭孫逢吉侍郎文
  嗚呼從之而止于斯陰陽降升參差不齊厚則多滯至清易漓君獨不然何施不宜百未施一而止于斯金匱石室補罅鳩遺才適其官川泳雲飛青蒲一言姧詭魄撕是是非非曽㡬何時如君閲世瞥然電馳其遭既難既合即暌天胡然邪美成者希嗚呼從之而止于斯余之交遊落落無㡬或殂乎東或殞乎西情親志同況君匪夷凶訃忽傳涕泗交頤雪霜貿貿名木多萎命也奈何孰知我悲嗚呼哀哉
  祭趙介之參議文
  嗟嗟介之兮委世如遺去不復返兮去將安之茫茫宇宙兮浩無津涯顧塵世雖若可厭兮彼汗漫亦難期嗟嗟介之兮云胡不歸公朝而出兮娭娭暮而入兮怡怡心如春風兮無物不宜一曰不見兮人誰不思人方思公兮云胡不歸梅的皪兮何萎橘纍纍兮若觭昔焉芽蘖兮倏已離離往培植之不足兮今已勝雨練而風披君亦懷此兮云胡不歸鳴呼余之與公兮不啻塤箎忽捨我以去兮我誰與比景豈不猶昔兮人焉已非觸景以望公之歸兮云胡不歸余豈不出兮人誰我知人奚不我顧兮疇如公夷九原不可作兮若之何其酌此酒以永訣兮齎咨涕洟
  祭陳司法文癸已冬
  君家于閩兮余楚之尾聲不相聞兮跡不相值忽作逺遊兮宦予之里一握之笑兮得之聲氣之類余不期見君于生兮亦豈期一見而即逝嗚呼天下之變不齊兮非九九所能周傾葢之樂兮獨不可留肝膽楚越兮今白頭余之與君兮誰使之如聚散之鷗君有母兮髮垂白思君千里兮若咫尺今猶倚門兮朝夕君子兮方髫聲琅琅其誦書兮已無穉子之驕老農既去兮誰耘此苖君有友兮余三人送君之柩兮江之濱月白兮風清終今已往兮為君銷魂
  祭寺簿劉子澄文
  嗚呼我之從公踰三十年義曰師友情實諸昆濟所不及言人所難或滯而輓或墮而掀左提右挈無往不然既見而去如隮而顛思之不見如溺需援分則有親好無此堅聞公生瘍眡膚斯頑人謂斯疾懼不可全我有親喪欲往莫前朝夕聞公書劄翩翩以字勁弱與詞簡繁卜公進退憂喜伏焉期以終喪問公螺川理棹已稳方解拘攣一朝有友自公所還問公如何口噤氣填忽云已矣握手涕漣嗚呼我公何去我之速邪終今有疑孰與告邪我有文矣孰與暴邪天非冥冥孰可復邪樹善如斯孰傾覆邪有志未竟孰與續邪嗚呼已矣尚忍詞而哭之邪
  祭寺丞吕子約文戊午九月
  嗚呼子約何止于此與君相望曽不百里書財㡬日不交于軌日有駛卒忽至自米謂君溘然神為之褫謂不然邪匪惡曷毁謂其然邪天朝云爾孰孚不蘖孰蘖不薿始疑而悲復遣以理有友書來為言所以天不可諶亡此友矣嗚呼子約而止于此氣聚必散人孰無死而我何悲于君之逝君之胸中如水無滓而我何歎寡妻弱子魂無不之曷此曷彼而我何憾蕭蕭野寺天道流行終必有始君而不夀我獨何俟有循莫羞有酒莫釃哀恫鬱結徒有此紙
  祭戚教授文
  嗚呼伯瑞止于此邪一氣聚散抑其理邪散不足憂聚何喜邪而我拳拳悼君死邪抑有所感不自已邪交遊固多孰君比邪靜而不浮山之巋邪動而有勇川之逝邪禀氣之全如此㡬邪命之不長其誰使邪嗚呼已矣吾誰啟邪莫寄此哀惟此紙邪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祭趙漢卿將領文
  嗚呼漢卿如矩絜兮天分界特若有截兮飾身謹嚴動有節兮凛不可干如冰雪兮所積既豐謹當艾耋兮耆年彊半遽殞絶兮卜宅之原祖兆之側兮雙劒同藏其終開兮葅萌肴熟饋饎飶兮酹此尊酒以作永訣兮自今團欒不見此圭潔兮
  祭孟浩文
  嗚呼余與養直分則朋友情均弟昆往官宜陽有盜略境將師逺屯王事鞅掌母不得將闕焉凊温養直聞之入告其母踉蹡及門迎置其家堂萱之旁十數朝昬安余于疆戮力王家于屏于藩余母既亡臨弔其孤鳴咽聲吞切切偲偲渠渠愛憐瑣細不論逮及同朝官雖不同同一心源有善相告止屬其居出侍其軒君去復來我不能同君無後言及余去國曽不期年亦朱左轓譬諸木實氣至即殞遲速奚論握節捫參聲容沄沄溢出於坤余方屏居喜君之風灑此紲絆别無㡬時訃書墜前神驚欲攑雙劒于飛間不兩旬噫其尤寃君其悼亡凡喪百須藉君猶存君既溘然雙女惸惸誰鬻誰飦其誰奉君而夷于堂而沐于轓天邪人邪以至此極不可推原昔與君别于此江干猶㡬其反及其反也望天之涯招君之魂人生㡬何遽隔死生如手覆翻往不可追來不可期有淚潺湲嗚呼哀哉
  祭十二姪縣丞文
  嗚呼惟予與汝兮序同父子惟汝視予兮休戚一體如手之運兮如足之履信詘進退兮惟予心之使余行千里兮汝徒以侍余疾且死兮汝嘘以續其將絶之氣余欲善其族兮汝耘汝耔余欲遏其惡兮汝屹然猶中流之砥汝之生兮余猶有恃汝既死兮余其已矣豈惟余失左右之助兮抑家之否柳之風兮凄其梧戴月兮天低耿耿乎余懷兮惟汝知之汝不見兮我心傷悲余疑兮誰决余有得兮孰識經畬一蹙兮淚盈臆視影空堂兮汝竟付萬里于不説衫竦竦兮煙浮陟復降兮一丘千秋萬歲兮汝惟此遊今日汝徃兮余不能令汝之留異日及泉兮又安知無山川之阻脩旂揚揚兮去只魂杳杳兮山之趾囊肉為餅兮刌肺以齊饔人所尸兮汝平日之所㫖嗟余之姑息汝兮不能如屈建之循禮猶庶㡬汝一來兮寧謂余為不知嗚呼哀哉





  止堂集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六
  宋 彭龜年 撰
  四言詩
  廣夀
  人孰為夀夀莫如徳日新又新終古不息學以明之先正我心所欲既寡山崇海深
  許國公生辰有序
  某幸分教公府兹承鈞座垂弧令旦無以自薦其區區輒以恭儉惟徳之義衍之為詩四章章八句併以其字為韻次序辭雖不足意則有餘矣伏乞采覽
  入事其親愉色融融出事其君惟命之從威儀抑抑曷不肅雍有而弗恃是之謂恭
  天下之惡不如一僭天下之善不如一儉物有不足于我何欠人欲無窮儉乃防檢
  人不自泰以居故移人不自奢由養所為勝之有道惟書與詩願言君子載思載惟
  恭自内出儉非外飾恭儉而實是之謂徳作徳日休心廣體逸何以曰夀由是而積
  鶯鳴十章寄戚伯瑞
  有鳴其禽其鳴維何有懐其人我心靡他
  禽其鳴矣惟其醜矣我之懐矣惟其友矣
  惟動有幾萬變形之視聽與言難遏者私
  孰愛于母惟善其善孰友于兄弟我獨終鮮
  有水涓涓石鑿鑿兮日湔月濯成此圓潔兮
  有澤其涸有山其落有木而桷則以其斵
  静觀物理式感我思有風淒兮吹我裳衣
  春花粲兮兩山之間誰與我適觴咏以還
  日升于東月生于西惟神之馳曽莫知所之
  莫克匪已莫玩匪理有懐于是不知子之所止
  胡廣文以直養名堂余舉伊川之說問之往反數十言終未判也再以是訊焉
  以物養物如水沃木推彼有餘益此不足惟直與氣如木有根本既充盛枝葉自繁氣言其形直言其理與生俱生無彼無此云何謂直養此氣耶直果外來氣内出耶孟氏此言我知其自則以告子以義外計謂直養氣其差則同疑其不然願啟我蒙
  五言古詩
  九日分韻得去字甲申
  昔從招提遊岸柳擘新絮那知再到時葉落滿庭署爭如青青松寒暑了不與古榦屈龍蛇依然舊遊處觸物轉多時何以消百慮陶潛早解此撒手賦歸去紛紛世俗流何用苦懽飫試問皎然師茶香得誰助
  别趙運使二首丁酉冬
  君子豈無欲有欲未足憂百計䕶此短此心尚可求向來畏人言言者不肯休不畏固未可無言我誰尤事當究本源瑣細不足籌有疾不忌醫膏育尚能瘳
  用民如用馬可御不可馳論人如論醫貴常不貴竒古來才智士日與功名期儻遂李廣侯文帝數乃奇先生盤石宗一節江南歸聖皇夜半席寧以鬼神移遥知清問下萬里寄一辭當使觳觫牛不獨見乃知
  送廬陵李宰飬直之官兼呈劉寺簿四首戊戌夏
  理財非鑿空簡訟在謹始林繁去冗根巵漏無溢水此理容可觀妙處要深體豈惟宰一邑天下亦如此治邑即治家愛民如愛已不須馳廣莫觀逺自近始君才成風斤鼻惡有餘地吾言尚敢狂快處須反視入仕不為宰無異面牆壁如何今世人指作富貴厄區區為身謀反謂第一䇿皇皇百里民誰為訪休戚澡身有至理面垢吾能索負背膚所受非人孰湔滌詩人有良玉猶藉他山石況復吾所師且喜得親炙
  别劉寺簿子澄赴岳州倅壬寅夏
  新蟬鳴高柳輕鷗弄晴川浮家作逺遊觸熱豈所便武昌古都㑹形勝兩國肩貔貅雜民居烽火照敵邊朝廷重牧守尤需治中賢君侯文章家班馬不敢先墨莊一種子落實今幾年瞠乎出其後獨得道學傳誠身自孝悌玩理潛天淵悠然靜中春洶洶風濤前四海滿譽望諸公爭挽牽容臺志不舒别駕用未專去就抑何心行可吾亦然余也溝瀆質誤辱青黄妍工夫懇切切習氣猶拘攣居然作别離欲别思緜緜歸鴻幾時來江樹底晚烟
  别張袁州五首
  愛民有誠心發用非已私齊王累已見乃以小大移冠履自貴賤痛癢一體隨萬事有定理應之當坦夷儻以我好惡定非真是非光風霽月中寧許栽藩籬
  富貴不可求名節可不修韓公三上書所願畧不酬柳子百世文莫洗一曰羞要須外無累乃免罟擭憂青青最髙松藤蘿所綢繆繁隂豈足羡試㸔風露秋
  袁人思君侯事事皆甘棠君侯亦念之疾苦如已傷向來趣引輸詔許仍舊章抗疏論不足古人所未嘗此請乆不下公歸奏明光渠儂未知公尸祝無相忘
  弦急無和聲行疾多窘歩從容應萬變乃有天下度先生經綸才所至祛百蠧一州直易耳治者弗敢措弱翁霽威嚴猶被功名誤孰知過仁一蹴超聖聖處
  平生學不力莫移資稟偏疎愚寡周防戇直絀巧諞出身仕官府何幸依仁賢樸𣙙本無庸刻畫幾成妍江湖政浩蕩雲漢難攀縁何以慰我思一語當韋弦
  别宜春柯宰
  秋風掠梧桐歳月去如擲功名趁彊健君子有行役朝家政急賢黼座不滿席巍巍廟堂望留客良獨惜誰為君蘭言亦有子公力居然懐墨綬懽喜動顔色宰邑世情難指作富貴厄公嘗為我言百里豈擯斥雖無槐鼎貴均是代天職人方事趣辨聲譽已赫赫公獨安其常容與不可廹靜觀物議定豈止較尋尺願公充此心夀此一世脈行行見天子清問下文石區區嘗試語要不若親厯公㸔江南貧此豈州縣責
  和向倅韻
  誤身利名場無異一釜甑置之水火間謬以力取勝人生具天則發見亦有證如水行地中投隙即流迸但恐人欲縱勃若一民横志師儻自彊萬慮當退聽誰能學禪伯絶物以求定吾聞至人言當識動中靜萬變不可齊一念終難正口耳固在我視聽復誰令須從事上學寧有物外性能用使太平不用我何病斯言聞亦多究竟終未瑩從今三爇香願以公為鏡
  再和
  今日若馭風前日如負甑乘興試一出意到即為勝薌林有高人能識未病證談鋒不可遏勇若春筍迸美名戒多取夫子無太横鍾期不世出誰作山水聽人生具物則天命我當定起居孰非真寂滅豈是靜毫釐不密察天地失其正聖學有終始謨訓嚴于令窮理以致知持敬乃成性倘從口耳學莫救膏肓病大本若不立寧論語未瑩塗澤欲自妍何以逃水鏡
  别孫隠甫甲辰秋
  君家金石臺我家富夀岡十馹苦不逺半世成相望我為一貧驅觸熱來帝鄉塵垢而未頮鬱結志不彊下馬忽見君喜劇幾欲狂未語心已傾既坐形俱忘醒我醉夢中祓我氷雪旁主人知客深對著夜雨牀猶恐客意短渠渠羅酒漿蟹螯擘新肥荔子含生香晚歸候月影早游趁湖光都城六月中公卿簿書忙而我乃與君專此風露涼笑語雖雜亂理到味自長平生區區願恰此一月償遽然委我去令人熱中腸兒女惜别離丈夫重行藏敢因杯酒行感慨徒悲傷君去起我思綵衣拜重陽願言各努力白髪行中堂
  送劉寺簿知衡州甲辰冬
  刺史官已尊郴左郡尤古太常墨莊家帝命分竹五扶摇負勁翮巨浸落雙櫓誰能極所至千里㸔舉武紛紛轓兩朱局局印一組世無元道州萬物氣不吐
  藥翁吟庚戌
  有翁憂思深挾藥救一世大聲疾其呼負篋即都市凝視徹河漢覘色見腸胃巍峩一男子面澤勝粉膩翁前亟與語腠理中邪沴再三猶不聞掉臂若欲避塗人競揶揄母乃太逐利那知此翁心肝腦作布施厭見大官醫十謁九不值髙車索禮貎疑疾致金幣侵尋疾已深鍼逹不可暨郤推主人癡疾欲勝砭劑天寒日以深衰態日以至稍覺念翁來西風政憔悴
  送楊誠齋赴江東漕庚戌冬
  愛公喜公去愛國喜公住公去不可留一節江東路停杯與公别瑣瑣不足疏金陵古都㑹形勢天所付江淮有前蔽荆楚無後顧矯首對山河亦足發外懼錢唐六十年帖帖泰山措繁華視舊都無復郇瑕慮郇瑕僅憂貧雖貧猶未斁安得小范老前席借一箸重畫汴洛謀起此宴安痼金粟互輸送甲兵更守戍去來倘習慣緩急乃暇豫耳聞不如見公見況超悟願公細平章心期一言寤從此日暮雲不外錦囊句
  夀張京尹
  紫巖天下志勇決如百川一身扶三綱百醜妬獨妍南軒經世學仰嗣千聖傳怱怱造膝陳衆鳥驚虚弦油幢入楚澤不復夢細旃公乘一節朝遇合君適然物弛乆必張後美開諸先區區人力衰今乃還其天夷夏早知名家國嗟獨賢用大力有餘入細心愈研三年尹王都警柝清夜眠忠言出荷槖妙斡天機旋反視班伯輩但覺口語譞要知源流異孰似周公前江湖秋已多宇宙清無邊氣凝萬類實人亦體其全況是嵩降辰誰頌舂容篇願公如紫巖而復得君專願公如南軒而享箕翼年赤手洗甲兵黑頭出貂蟬郤從祝融峯高處尋偓佺
  酒醒
  世間顛倒事一切自酒出醒時清明心醉後不可覔醉時顛倒苗或發醒時實酒能醉人形不能醉人心心儻有主宰萬變不可淫大禹惡㫖酒拜善功最深
  題王仲顯梅谷
  樓前梅十圓負背花千樹種花識花性培養隨好惡花無十日好不憚千日慮那知花已嬌疲憊風能蠱爭如歳寒操盤結不擇土時當氣栗烈天地閉其户蓬蓬起南海呼吸萬竅怒向來桃李輩縮氣不敢吐惟有氷玉姿秀發畧不沮靜觀萬物理參差乃如許不見千金子宴坐危堂廡一朝遇變故倉猝失所措不見陋巷士脫齒甘捽茹翛然天地間了不識憂懼逹人善觀物在我乃不喻須上最高樓方能了真趣
  送李眉州辛亥三月
  出捧毛義檄不違菽水歡歸侍潘安輿能宣詔條寛古來忠孝事兼此良獨難是心無中邊寧擇陸與盤區區平反念雖喜不勝殘那知容色温足使田里安韋編三絶書十載胸中蟠用處義自精何適非其端如水行地中渾渾不可殫尚恨斗大州不足觀其瀾我昔欲見君恨不生羽翰及兹與君别一飲盟已寒人生聚散情欲語徒辛酸惟此一寸心萬里聊相觀
  送張少卿知漢州用漢字韻
  家傳張長公張摯字長公釋之之子也坡詩云膝上王文度家傳張長公直節可敬嘆居官不取容安有鄙夫患奏劾司馬門乃翁寧可犯驚蹕當罸金法令戒反汗奈何盜環人使遭滅族難惟摯有父風彼美淵明贊由來隂徳深雲仍繼名宦西州清河家簪紱誇里閈我公翰墨英蚤歳擢三館立朝物望歸駸駸厯華貫蓴𡙡忽思歸周邦喜良翰三節歌皇華風采肅亷按召歸一再遷卿月光有粲廷尉天下平異論乃冰炭守道當守官聞風志立懦分符復西歸顧憂寛宵旴廣漢最繁麗地望蜀郡冠房湖天下稀公餘可吟玩十頃玻瓈風和氣來隔岸過家亦足榮觸熱去不憚三世居此官盛事聞見罕甘棠百年思蔽芾隂更滿少城我從公轉首歳六換人生一浮萍誰料聚與散荒涼更寂寞一笑得承欵柬之宰相材自是一好漢坡詩嘗用一好漢事舊載武后思淂一好漢而用之狄仁傑乃薦柬之新唐書改一竒士不惟失本意而亦無味大手當調𡙡先試五花判願言堅晚節功倍事則半衰病卧漳濵尚念劉公幹
  慈順堂
  我官廣文館門巷正蕭索王孫幸過我開口有請託索詩慈順堂一再不可郤人心有太平此豈易描摸夭夭吹棘心韡韡燦棣蕚君方大歡足天地費酬酢而我獨零丁詩復那可作因君索詩苦謾薦嘗試藥中庸十五章謂䇿十五章也此理非外鑠反身若不誠為善終未樂
  尚絅堂
  人情畏所見假善以自欺不畏或未死心偽誰能醫風雷動淵黙日月行屏幃念起物自形矢決猶可追而乃如琴張堂堂亦何為君子非惡文文勝質乃衰試㸔堂前草安得青如兹
  同陳祕監諸丈送黄商伯守常州石叔訪守上饒㑹于艮山門張園以人生五馬貴莫受二毛侵分韻得貴字
  惠山滋華池玉山潤百卉二賢競出守山水亦自慰人生别離難朋舊走相謂尅期會南湖肯託簡書畏敬酌萬石君欲歎不敢愾願如玉山高物物飽生氣又酌雙井公一舉大白既願如惠山清滴滴濯腑胃擇侯須擇賢無乃抜其彚帝城人欲入競進去乃貴誰無螻蟻心早去亦有味朝家急賢秋人物欠經緯想當分符時欲遣意猶未幸無疾其驅有詔儻可暨
  送吕子約赴天臺倅癸丑冬
  少讀麗澤書投老未盡識譬如渉大海𣺌不見其極去之若有失從之了無得約兄自西來為我倒胸臆始知公輸巧要不外繩墨從兹往來頻不辨主與客去住寧有定長恐使南北誰題治中輿别日忽相偪欲留留不可把袂三歎息送君浙河西狂濤立如植君其穩駕浪我亦理行幅斯意莽無窮所願各努力
  送何同叔赴湖南漕癸丑夏
  疇昔登賢書夫子持文衡每見輒忽别問端不能更一從齒周行後先佐司成未幾奉辟書復接臺中評詞色陶春和風味浥秋清人生事好乖歳晚意始傾云何千里去一節湘中行留行我無說脫去公方榮人言轉輸重我視錙銖輕望之拾遺願公豈少此情向來否泰疏上亦知忠誠公身有内外公意無虧盈鴈來書可慰細數新豐程
  送范文叔知彭州癸丑冬
  吾友范文叔家世岷峨州忠純自性分耿耿明月秋朅來聲利場況與造物侔汲引如不及不進不肯休酸鹹性難齊委曲能調柔一朝善類合人亦多君謀或者以已量謂君相比周在我亦何感太空雲自浮俄然動歸興瞥去輕于鷗始知進退間君子得自由聖主羅衆俊巖空窮㝠搜何以斗太州著我第一流無人子思側殷勤為王留謬當豹尾間對此誠包羞五馬豈不貴吾非為君籌君儻知我心毋忘天下憂
  别周侍郎五首
  東家十畝橘治蠧苛于獄課童事剔决生意長不足不如西家農未麥土已熟一朝種子落坐見天地緑人便適性事醫乃逢其癡有藥不投疾但欲甘于飴安知萬全方非取頰舌宜誰能味此苦恐厭功效遲太和到處萌物各從所受老農嘉榖心自覺稊稗醜道旁有荆棘斤斧不得宥移根著山阿吾亦付薪槱鵲有護巢心鴉負奪巢力紛爭互勝敗卒乃覆其室魯雞本非鵠伏鷇出羽翼我無拒爾心萬物同一息創平痛方定醉甚忽解醒乃作翻然思遽能免心驚君子足逺慮小人無隠情有言儻可吐守口何如瓶
  讀書吟示鉉
  吾聞讀書人惜氣勝惜金累纍如貫珠其聲和且平忽然底復昂似絶反可聽有時靜以黙想見紬繹深心潛與理㑹不覺詠歎淫昨夕汝讀書厲響驚四鄰方其氣盛時聲能亂狂霖倐忽氣已竭口亦遂絶吟體疲神自昬思慮那得清安能更雋永温故而知新永歌詩有味三復意轉精勉汝諷誦餘且學思深湛
  土缶
  土缶寡譏誚白璧多眼疵毁譽未心公名起謗亦隨天下有真是不在愛惡時青青荆棘場拍拍蝴蝶飛不如歳且寒更試松栢姿
  臨江郡齋邀涼亭分韻得居字
  子猷猶愛竹愛竹意已疎著腳踏危機肉相元未除要識竹情性顧我求其初是中儻虚明處處我與居公侯胸中竹不受富貴鋤平生對此君意足不願餘炎天憩斯亭洒洒涼風諸涼風不可招招得還躊躇悠然忽相㑹我適還似渠明朝有公事此意當何如
  輓張南軒先生八首
  妖氛動寥廓白日漫沙塵忠義不可没扶攜憫如邠人情易勇怯鼓舞吾當伸忽忘天地讎郤見玉帛鄰淪胥五十年銳氣日以堙皇皇忠獻家正議摩秋旻隻手提三綱一縷挽萬鈞狂敵不足滅頽俗何由仁千載諸葛公相望吾霑巾
  世無鄒孟氏聖道危于絲學者迷統緒擾擾徒外馳況有釋老輩竊窺如鬼魑苦彼疑似說䧟我高明資偉然周與程振手而一麾源流雖未逺淆濁亦已隨公如一陽復寒烈已可知斯文續以傳歳晚非公誰傷哉後來者此世亡此師
  邪正不兩立何異蕕與薫寧懐愛憎念趣尚難同羣向來閶闔疎杯水沃烈焚雖無樸滅期固亦摧炎熏黄鍾動孤管衆樂知有君秖今才數年薈蔚朝隮雲公身雖已殞公言猶可聞所期動九天從此涇渭分寧願如曲江一尊酹孤墳
  時平有賸賊人顆無寛鄉上下日逼趣彫瘵誰得將紛紛幾守宰所較有短長專利計錙銖治法出一方惟公作州牧萬物驚初陽仁心所發施四逹無門旁丁庸省嚴瀨鹽筴寛南荒直惟此方人歳時悲奉嘗凡公不到處今恨無棠
  吳楚尚禨鬼習俗乆已尤淫詞張鬱氣馳走如奔瀧春秋嚴報祈夜鼓紛逢逢娛神雜羽翿釃酒堆甖缸間用次睢社千金愽奇庬公能掲正理開此一世憃寧闗祠有無廬屋記崆㟅要令𠖇行人從兹得明釭
  平生中興念渇飲而饑食落落不可合令人氣填臆歸來牧桂州才人用轉窄撫摩日多暇整整戎事飭偏伍聨浮游坐作親部勒異時了劇寇乃此諸校力論兵較利鈍夫豈謂深識牛刀何施宜功乃在鷄肋誰知我公心抆淚三歎息
  拱璧墮泥塗康瓠置壇墠天心與人事頗似好乖舛賢愚真是非每向死生辨哀榮若相迕遺恨常不免前年建安公罹此二氣沴今年公復死殞我一世善龍文百斛鼎功在白玉鉉斯人太薄命長苦樂事鮮時因思賢憂終夕長展轉
  昔年清江上再拜投漫刺怱怱僅班荆春風滿懐袂自此成契濶書□剖疑義此理有㑹通萬徹而一致縷縷為我言顛倒行間字濯手時一觀如烹大鼎胾嘆我無持操莫勵四方志君子不再見已負終身愧從今一杯月永墮湘中淚













  止堂集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七
  宋 彭龜年 撰
  七言古詩
  登上封半山而霧大起歎而有作
  憶昨雨霽投招提五峯幻出如新沐僧言一月無此奇正直由公感通速傾曦已沒暝靄生竚立危亭看不足遂扶晨策陵嶇嶔要識祝融真面目輕陰閣雨日將升淺霧歕雲生半腹晦明變化在俄頃山鬼無端太翻覆東西南北杳不知天柱諸峯固難矚因思世事無不然氛垢時多少清淑良辰一遇信可欣濁世相遭匪予辱湘纍為此賦逺遊要待棋終看結局嗟我寧能待汝清原隰征夫駕方趣安得韓公劍倚天決斷浮雲取新旭
  送趙使君老父吟
  使君朝天騎霜蹄朔風獵獵吹裳衣鉦鐃聒天山谷應旌旂弄日龍蛇飛邦人遮留留不得壯兒截鐙小兒泣老翁數十相扶攜喘若筒吹行轉疾且行且止相歎嗟若怨若慕言紛拏一翁指我門前土向時蓁莽今桑麻自言新年年九十舊使姓名多記憶從頭屈指細平章清静安寧今第一狡胥每欲挑民爭能令衽席生五兵我公平易與民近智巧有盡苦難行里中少年號刀筆曽向公庭瞯消息歸來語我使君明胸中是非紙上律吾農疾苦年來多公今歸去誰撫摩留公無計可奈何呼兒起舞吾當歌官家神聖似堯禹蠖濩宫深有言路借留誰格向來書猶有民謡能取否或聞朝廷虚柄臣須公經濟難逡巡延英奏對刻易下囊封且説江南貧
  送王仲顯赴瓊州
  朔風獵獵捜離思千山木葉飛東西山聲互答轟鼓鼙日影倒亂摩旌旗瓊山太守行赤帷父老出餞相扶攜把袂惜别車去遲仙都散吏挈榼隨洗醆酌酒歌别離别離之歌歌聲希兒女子態不願為聖皇擇守先南陲朱崖况復環生黎黎山揷天海四圍黎人出沒如鬼魑兇鯨蚋集不可羈無異生縛虎與羆乃令錯處海一涯一日萬變藏幾微趙張縮手龔黄癡良二千石非公誰公行南方易如歸公舉南事易如攜向來鹽莢一局棋白黑紛亂楊朱岐公能辨晰是與非袖有長疏天下知口不可惜人可悲鬼魑虎羆日夜伺此時此事分安危想公再拜辭玉墀睿意懇惻亦在兹九重寄公萬里師紛紛獄訟不足治從馹遽聽東南馳定知召節封金泥不然鹽莢更疇咨服嶺以南公一夔與公離别歌此詞愧不以頌而以規
  病足歌
  馬有足疲馳驅牛有足勞畬菑不如大閽無更好終日兀坐如黏黐人言猶有深意存螣蛇無足終能飛此心儻欲與日競莫道有足無亦病
  送曽無瑕改常州
  夫君愛民如愛已不愛公卿愛刺史得州如斗喜不禁拍手催兕治行李朝家急賢不惜官日日中書有除㫖周南留滯太史歎目斷子公書一紙夫君却不薄淮陽此見寧輸三十里庖丁雖欲善刀去無奈世間多巨髀晉陵繁夥視三輔歴徧屏風無可使未央對罷天一笑今日無憂惠山水未容逺去引自近早晚賜環差易耳九華卻恐怨君王誤我明年花柳喜
  次韵教授兄友惠柑
  泮宫老潘賢且仁分義濃如手足親懸知故人在千里健步逺來緘墨新黄柑霜後愈精好香味宛如包貢珍分賞且用滌煩渇不救萊蕪炊甑塵
  送任守赴邕管
  吾聞廣南東西四十州諸蠻錯處如蚍蜉東州之蠻富珠貝西州有馬供羣騶一從隴右失芻牧萬里山蹊來作足部分驛使視行廏路逺疲農輸食粟邊頭給估不敢慳内地供億那得閒匹馬中人五家產歲入不足充軍頒天子擇侯嚴五管横山之雄視方面大賢不合著炎方一馬直應勞逺算往時此地驚智高四海俶擾如抑搔要荒易動古所畏况復立制爭錐刀年來馬質亂三物廊廟謀深匹夫忽達官喜事失拊循機矢銛矛變倉猝逺利安蠻福及人公行公行南中春一篇駉頌誰能寫足用愛民功到馬
  五言律詩
  别袁州司戸司馬行二首
  四海司馬氏大州從事賢剸裁無劇務抑鬱已三年人在甘棠裏夢回春草邊知音有當路何日踐英躔一見已草草那堪更别離事當防快意學亦進潛思此道今誰語如公豈我私何時一牕下重與論心期
  送牛守赴藤州二首
  五馬南中去脩途一月寛暮年憂國切今日愛民難志大人無小政平人自安端能掃蠻瘴莫作偶然看半世幾契濶今年又别離我應嗟去遠人已恨來遲宿草青無限野花紅欲窺藩車行有詔山路且逶迤
  送梁憲易節漕二首
  雨露收江上星辰下益州有賢容在外為國豈無謀德㫖頻將遠君心頓減憂不然那有此定自啟金甌峽口大江急劍門天下奇不因逢使節安得入公詩萬里輕來去一心無險夷可憐門下士猶惜别離私
  寄黄商伯兼簡詹元善
  今日蠻荒好逢人説桂林秖應一片雪端在兩公心祈望羅明月生黎斸水沈滔滔迷所往莫望指南針
  挽益陽縣丞趙參議
  一種銀潢秀清名仰太虚甲科嘗擢第午夜尚觀書已覺身非我那堪丞負余斯入無復見掩涕一欷歔
  挽熊仲賢監酒二首
  歎息熊公子胸中亦自奇典衣縁客至沽酒趁花期滿眼皆知已平生卻數奇一官終未試回首不堪思舉世嗟浮薄誰堪寄死生空餘交友恨不見急難情我昔為遊子公方作逺征那知成永訣灑淚閉佳城
  挽楊邦寧
  心事誰能識交遊得細論有居多水竹此世老丘園遺恨成千古無人作九原晚來風政惡不忍賦招魂
  挽歐陽幼立
  行輩多名宦鄉閭愛老身成名了無恨韋布卻為榮久矣追談笑居然隔死生朔風搜宇宙何日閉佳城
  挽朱彥博二首
  重惜夫君去哀吟思不窮江淮經畫裏風雨笑談中志大長違俗才高無近功蓋棺公論出誰不羨豪雄對語牕飛雪横舟月在灘西湖今㑹少里社此盟寒諸子齒猶稚慈堂寢未安俱成無盡恨一見一辛酸
  挽沈漕宜之父主管
  蟬蜕軒裳早冰融義理深但知捐世累誰復識公心宇宙終理玉哀榮有賜金遥憐九原上烟雨暗寒林
  挽尤尚書二首
  太史病已革君王意尚疑欲為宣室召深動畫堂思共起云亡歎空嗟大用遲九原如可作願賦百身詩天子青宫友清時法從賢典型諸老舊人物中興前鎖闥堆黄紙金華疊細旃奪公何太速誰與問蒼天
  挽虞夫人
  欲説夫人事誰能與世論諸郎名節立千古婦言尊共此傷心日懐哉錫類恩佳城何處是烟雨政黄昏
  挽丞相相四首
  憶昨隨南史常窺侍帝垣負牆須密命垂涕進忠言懇懇精誠到巍巍廟社尊至今天下誦功業在調元慨惜三朝老忠勤一代師冕裳親奉日鼎鼐手調時揖遜承三節安危繫一辭世平今似水卻歎哲人萎三絶今非少元功人未知豈云公有憾時恐世傳疑誰解吟成史寧憂罪到詩詩成終自愧空恨一年遲疇昔危疑日嘗為根本謀不縁公一語誰識我深憂分閫因重見忘言只對愁無窮千古意有淚付東流
  代張京尹賀皇太子生辰三首
  問寢隨天子論經有帝孫千年幾神聖四世一乾坤盛德從心遠靈源自古存欲知天意近九月似春温神光開甲觀寰海作重陽世盡占人瑞天應發子祥山河㴠玉露象緯瀉銀潢有道如三代寧須不老方青禁羅雞㦸朱明出虎闈布宣當浩穰簡樂著精微有志窺成畫無材守一圻徒能歌聖子重潤更重暉七言律詩
  奉和御賜進士詩
  昭回雲漢掲天章忽到人間足寵光必有颺言興率作不須擊筑歎飛揚湛恩汪濊傾多士密意綢繆際萬方何幸小臣陪俊造一如豐草在成康
  和袁州張守鹿鳴宴韻
  太守興賢極選掄奏書飛上帝王閽幾年霧隱南山豹今日風摶北海鯤得士不孤天子詔贈行仍有古人言向來勸駕應無此且喜成周禮樂存
  和臨江庚子鹿鳴宴詩韻
  風流藴藉足儀型小屈旌旗鎮列城筆下雄深過班馬胸中灑落似張程載賡宵雅推多士寧許皇荂繼大聲聞説河南詩有序從今亦有口傳名
  和李東老韻
  胸中塵慮厭多多彊把詩書細刮摩幸有長官憐拜起苦無公事礙吟哦自慚俗駕爭相逐不識高軒肯見過天濶鴈寒人又逺一盃相屬意如何是日迎一兵鈐不知東老見過既歸乃迎見之可謂失所先後矣慚悚慚悚
  和臨江丙午鹿鳴宴詩韻
  暖日輕霜作小春𠖇𠖇鴻鴈正來賓異時大比興賢禮今日元侯勸駕身西漢循良知賈誼菑川父老送平津眼中俱是青雲客著我空慚跡已陳
  挽無為軍王守
  再分符竹向淮濆只得除書下帝閽不見使車隨邸吏忽傳鳴馬蹙都門豐碑未盡平生恨哀些誰招天末魂木落山空風獵獵不堪俛首奠黄昏
  挽傅德芳主簿
  亭亭梁木遽然傾吾里諸生失典型已向東維次箕宿定知南斗厭文星書盈故篋墨猶濕影掛虛堂燈自青忍聽咿嗚哀挽罷一川東去杳𠖇𠖇
  鄂渚和章同年元榮鄧教授友龍微字韵
  愚魯何妨與俗違夷途方始識心歸源源自是淵泉出杲杲寕闗庭燎輝章以道衛見示因語以學須先理㑹大本章一言而契遂以詩相遺故云莫向天涯尋墨客須知海内有公非謂子澄一杯何得如前日竹杖𦬆鞋語翠微
  再和
  世情如水與天違誰識春從嶽麓歸衮衮源流知有自紛紛華鄂看相輝今人得似古時少我拙鄧號拙齋故云從教俗子非且倒一樽尋樂事奇章臺上晚風微
  挽陳迪功
  一念超然與世違新蔬翦雨自甘肥只因墮鴈能忘味不使驚鷗尚見機有子明經那不壽如公積善未應非從教天定知何似果見賢孫擢第歸
  慶元戊午臨江勸駕多士凡由進士科進者皆預焉且沿鄉人飲酒之意叙坐以齒酒半使君又出傑句寵其行某陳人也偶覩盛事思有以記之敬嗣嚴韻二首極愧不工尚幾鐫削
  太守興賢隘九州勸為之駕盛炎劉方今神聖四門闢即日英雄一網收在藻久觀鱣發發食苹又聽鹿呦呦來年候對春風仗企首同趨曉月浮
  黨里情疎孰繼周義年僅署竹冠劉燕毛不見三王盛古意驚從一日收已許陳人觀易易再賡宵雅詠呦呦試將旅語從頭記七字應無一字浮
  重九
  露下風高足感傷天君著意寫重陽建安能賦推諸子楚國悲秋又九章我為催租閣詩思誰能送酒沃愁腸黄花不解知人意開遍籬根數百行
  病中招孫醫士
  鼕鼕纔動熱蒸蒸直到更初漸漸清臟腑始堅今反利痰涎愈盛氣難平形容凋瘦真如鬼耳目聰明粗似人自是虚勞無可説更將經絡為推明













  止堂集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十八
  宋 彭龜年 撰
  五言絶句
  邀凉亭五首并序
  庚子夏知府史公薙荒植竹因竹為亭氣象森爽可以濯熱乃以栁栁州詩扁曰邀涼一日攜客落之倡以新詩分韻屬賦某既著語詠此風竹矣自恨為韻所閡思不能暢輒以樹竹邀涼颸為韻再成五絶上呈然營度辛苦竟亦不能奇也辱琢削為幸
  勁節不可抝浄色不受汚平生今日交屹屹老桂樹史君大雅資胸中淡無欲尤物能移人猶有此數竹凉風不肯來偃蹇如相要悠悠天地間捨我從誰邀未必栁栁州有此一餉涼心清境自静内躁物亦彊簿書本不俗安能礙涼颸少陵冰壑心卻恨與事違
  上帥漕閔雨十首
  天子治平切一賢逺王畿朝廷豈不重赤子貧無依九雨當一晴燥濕未應革那知平疇間已作龜兆坼一冤旱三年此理乃無欺乖和自相召天意容何私文移急征輸追逮及圭撮安得語里胥反手逐旱魃豪家低昂心常對時虧盈卓氏一窖粟殺人眂長平白粲十萬艘日夜隨東流常平貫雖朽還作蘇民不飢民日嗸嗸洶洶潰堤水痛決未可知無易此一蟻羸然一老翁一病一傷和寒暑不可測奈此根本何天時不可齊天心不可違君子能知天手轉豐凶機德意徧巖谷純心對雲天辨此一爇香從公作豐年
  送趙介之赴舂陵十首
  訪舊知俗非好書與理近氣味既如此況復少畦畛少年擢兩科才氣揜公行恨無東坡翁為君賦秋陽百里不足騁千里漫同流推君友于心對此良優優君知作縣易我知作縣難臨深以思險願勿作易觀賦拙君能傳政拙君當繼為問舂陵人巧者竟誰似嘗聞居士語丁寧有深㫖要使眼高人不識貴公子忍酒非上䇿忍醉乃真方長憶醒時悔須減醉時狂齟齬不足病快意或為妖尤物亦移人此念當永消二老不忍别相期尚百年正當愛日時賸種北堂萱嫣然亭上雨鑑止池邊月人隔九疑山何以慰愁絶
  别徐商老奉祠歸清江五首并序
  甲寅之冬上命某守荆州某以公在幕府欲固辭或曰法不可也既辭不獲命則僕從而西已而公與某書曰已上祠請矣慚不可忍某到荆兩月公祠命下即日揚舲而東中懐慘然敬賦五絶以寫兄弟之情恨不工也目而斥之為幸已甚
  平生兄弟間聚少散亦多欲作對牀夢奈此往復何法許公不許法不如公嚴公不為我留寧避世俗嫌我歸不能休公去不可挽依依原隰間相對意無限嘗覘金匱書遺逸窮𠖇捜肯令太史氏挽作周南留離離鴻鴈行漠漠鱸蓴秋誰獨無此情何以寫我憂
  和王弱翁七首
  不作畫梁燕定非幽谷鶯此心無著物萬事莫留名貓頭争立玉黄雀賸披緜橘子生猶緑江南十月天漏恩餘草木苛斂察箕頭猶有形骸礙誰為根本憂濃淡雲山色抑揚風水聲體中有佳處不是喜雙清曉日開屏障籃輿行畫圖融融萬物表此處是規模霜螯百鎰重人世一身多我意已淒慘如君風味何地熟桑麻易村深氣象醇此行真不惡今日似陽春
  燕居十六首
  事以義為本尤須禮作輿有時當致曲切勿背吾初多貪縁縱欲多欲必傷生來日應難料空留不善名酒盡或容求恩傷不可收偉哉王相國沈黙孰與侔荆棘不須栽須容駟馬來面前如路窄何地不蒿萊迂轡不難為長愁與我違忍貧勝忍辱免被好人嗤好語噤難出卑詞强應酬只云逃口禍卻恐遂成偷事事皆由命窮通各有時窮通吾順處雖命亦何為競索駕高車吾寧守戸樞安能念榮悴且欲辨賢愚宿怨養癰疽終須殞此軀若能忘物我天下盡平衢為利較錙銖真成小丈夫脂肥不滿腹罪已塞堪輿七情隨物感惟怒最難平我若能忘物如雷動太清我身何自有毫髮自親來身且非吾物何論身外財好毁非佳士毋輕聽彼言如人名父母急去不須聞物害須當去無為煦煦仁可憐永某氏愛鼠卻傷人冬月不啟壁深慮驚蟄蟲物方全性命如我愛吾宫捧檄為親喜拖紳豈我榮若謀妻與子寧不愧何平七言絶句
  和壽岡楊先生上丁四首并序
  郡有學祀夫子春秋釋奠禮也其品章存有司然間有不舉者郡將施侯至此邦盡舉其遺始製祭服乾道己丑八月上丁禮成鄉先生楊教授作詩紀其事以寄教授張文而末有紅裠之句某不揆輒嗣韻奉呈且為張文解嘲并以二詩頌先生詞翰之美云
  禮成緜蕝固遐方掲此威儀日月光他日抗章論祀事賢侯不減漢平當
  書牕兀兀到斜曛羊胛烹來我亦欣莫訝廣文官獨冷水光一抹當羅裠
  未識平時活國方只將詩句閲風光盤空筆力今誰敵獨埽千人不可當
  竹暗横牕日已曛我方酣寢學羊欣銀鈎鐵畫應無限乞取先生一練裠
  挽趙通判五首
  絃歌到處即熙然桑柘青含淡淡烟肯倩奇花樹民怨為人歲歲作春妍
  春風千里下屏星荆棘叢中稻眼青凋瘵已肥身已瘠丹砂還解此公靈
  風波要自吾心定涇渭從渠何日分公已著身榮辱外世間餘子自紛紛
  向來三疊泣陽闗猶望歸來肯自寛今日重過更席處卻思人世别離難
  霜風獵獵寒無奈江水漫漫去莫留欲訊音容無定在松筠竦竦暮烟浮
  和徐思叔謝向大夫惠柑四首
  萱草堂中樂洩融豪家異味可能重政慙陸子懐無橘錫類那知有潁封
  滿滿風霜味正肥厥包萬里逐雕題封君莫羨傳柑寵清爽何如楂與棃
  作詩渾似譚經戴奪盡從頭席幾重文木一經題品後虚名不數大夫封
  養生未得仙人術治病徒㝷藥裹題安得從公橘中隱細論火棗與交梨
  和安成彭清老五首
  山有喬松隰有臺胸中日月太平開安車不入申公念秖恐詔從天上來
  閉户長吟何水曹人間富貴九牛毛博山一縷清香永餘子不知更幾刀
  鏗鏘金石三千首吐納雲烟四十年自有山神回俗駕不愁大尹觸吟鞭
  里中諸老皆公識破戒相過問故人顧我那能來重客知公不薄少年新
  公餘几上詩書亂事簡庭中鴈鶩休乞我新篇洗凡俗蕭蕭風雨打牕秋
  送吉州詹守五首
  平生兩耳熟龔黄今日身親識大方太史若徵循吏傳一篇氣脈在耕桑
  諫垣禮樂三千疏牕下詩書六十年莫訝勾吳留不住解隨膏雨到江邊
  骨鯁嘉言憶舊臣故應赴詔近嚴宸席前若下清明問且説江南一味貧
  烏龍山下曉風輕白鷺洲前暮靄凝今日可能如昨日廬陵還解似嚴陵
  柏移平地失崎嶇培壅恩深報一無惟有依歸意難盡不堪㶁㶁水循渠
  勸輸租
  佃氓輸課稍逡巡排日呼來不厭頻認取私家催米意莫憎門外督租人
  送鄭尚書守建安十首
  自從秉節簉明廷讜論忠言四海傾何事不闗天下念此心無著世間名
  親奉王明御六龍合登宰路冠諸公未應天子青宫友猶滯黄幡豹尾中
  聞上金華勸講班啟心長是片言間一從元祐諸公後得此淵源自玉山
  春來苦雪夏來寒南去愁霖北去乾又報豐年無一事乞身逺去可能安
  一賢去國四方嗔卻恐猜疑到玉宸急把丐閒書報下此行猶足律貪人
  直節亭亭屹不流沖然襟度更休休世間多少難平事可惜先生不少留
  東西一節大江邊來往勤民亦有年未必米鹽勞試守更從根本得深研
  從此褰帷去帝鄉閭閻辛苦足平章皁囊若有新豐奏纔過龍團第一綱
  革履如今逺帝廬眼前憂念總區區黄鐘一氣元來在安得先生起亞夫
  好風佳月滿襟懐嘗到先生丈室來今日忽為江海别此心肯逐晚潮回
  和張憲吳園山居二首
  輕辭緑野逐征夫踏遍溪山總不如莫愛畫圖嘗在眼渠儂還亦愛吾廬
  參天喬木鎮山川栽種成陰知幾年仰止名園今老矣卷舒畫軸思悠然
  和向大夫坐韻并序
  致政大夫向公致政先生楊公同甲子也而先生之辰先焉一日訪表兄徐思叔大夫公欲坐先生下不可又一日大夫公有詩堅此約時侍席者争傳以為此邦一段佳事皆屬和雖然大夫公豈以是為佳哉輒次嚴韻道此意
  道義交情不用盟鳴謙肯作震雷驚論功平勃非吾事付與人間仔細評
  謝劉大權為壽
  涼月紛紛弄綵衣桑弧蓬矢拂庭闈不因妙語從君得何事茅簷星斗稀
  壽張京尹十首
  岷山斗險介巴江天地精神此晦藏已發峨眉清一段公家父子又相望
  盡心堂上得心傳妙處機緘共一天玉骨冰姿更相似黑頭只欠箸貂蟬
  四百山河朝帝京紫巖有志未全伸知公乆抱中原略日日搜羅度外人
  納湖千頃自源流淡淡春風百尺樓盡出詩書到功業只今天下矚君侯
  天府何為屈我公謾將煩處壓才雄若兼二輔亦可了萬化斡旋猶有功
  彈壓殊非翼翼商藉公惠養破天荒從今若説京都政不數前張數後張
  湖面撥開雙眼翳湖頭拔立一堤金先生能事真如此捍滌羣邪即此心
  翁兒一笑大歡足雞犬不驚仁意多欲得使君真實諦直須堂外識中和
  鯫生何幸倚門墻千里崎嶇入帝鄉贏得菊花㪺壽酒今年又近一重陽
  欲頌公侯學魯人怕衝大尹罷長吟亦知已有長生訣四益齋中四益箴
  為張氏題秀盤閣
  扶輿磅礴滿清虚未必山川獨有餘欲識秀盤無盡處吟風弄月得吾初
  王文伯將校藝漕闈過我取别肯作一夕飲酒竟猶子留之西齋厥明文伯有詩敬賡原韻
  已聞鼓篋無秦鋭肯為論文學賈留奪我清風俄頃爾夢回真若隔三秋
  劉宗元索余賦愚谷古人以愚自命及命人者多矣余不暇辨姑以二絶言愚之理云
  以愚名谷意何如肯以愚溪認作吾天地中間有真我蕭然陋巷不闗渠
  命谷為愚谷曰愚人心難似谷心虚夫君若踏歸愚路坐斷人間毁與譽
  送徐仲洪尉南安八首并序
  開禧乙丑十一月朔旦表姪徐仲洪作尉南安以西園伯氏藥石之辭要余贈言顧余疲苶如此安得佳思要不可已亦以八絶塞命然伯氏之言君臣品也如鄙語真佐使輩耳若以泄其太過濟所不及或庶幾焉
  仲洪作尉南安縣示我西園藥石辭莫道近民民易擾官清民近更相宜
  聖朝寛令捷驚霆尉不留心竟不行萬事闓端皆在我安危便可到蒼生
  催科莫作擾人看趁此登場早了官坐視貪殘敗吾子不如自放一分寛
  若見村中小校師教將義理訓童兒四端五品人人有莫道𠖇頑不與知
  椎牛酌酒是民頑明約科條墟里間若更寛他衣食路桑間陌上自閑閑
  血氣誰無未免争腰牛公牘角蝸情半非半是先須識但要吾心似水平
  作尉之難似胗尸一生一死總吾為是心倘有分毫歉脱手翻車悔莫追
  手弓皆是虎狼才巡徼寧無去復來倏去倏來無滯迹蝗螟雖過不為災










  止堂集卷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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