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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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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八 止堂集 卷九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止堂集卷九
  宋 彭龜年 撰
  䇿問
  䇿問十道
  問𣙜茶非古也始唐趙贊議稅天下茶以為常平未竟而罷貞元九年乃定為三等之法嵗得緍錢四十萬而陸贄請儲以備水旱初不以為非也然則天下之利取之有名用之有道雖憂世之君子亦不之責與自唐以來茶之法蓋屢變矣始則十稅其一未幾十増其五人固以為厚也及王涯變稅為𣙜而天下怨之李石為相始復貞元之制然自是而後禁私販至于死罪増税額至有賸錢亦幾于甚矣本朝先用𣙜法淳化中乃令商賈買茶于園戸輸錢于官場謂之貼射自交引行而貼射廢矣然大率皆𣙜也其後以𣙜為不便易而為税然則唐之法蓋由税而為𣙜𣙜不便而復税本朝之法蓋由𣙜而為稅也今日其用𣙜法乎用稅法乎以為𣙜耶胡為有産則有茶租以為稅耶則復交引以防私販何耶抑𣙜稅之法參用之便耶不然有是有非當有所去耶側聞藝祖平蜀盡蠲苛歛茶遂無禁已而好事者始復議取而負販失業之民徃徃犯法近日湖湘閒亦有挾此以為盗者搢紳士大夫頗思所以更張之而未有䇿也或曰山澤之利不可專也盡利于民民將安逃不可不少弛也或曰國用猶有未充嵗不能盡蠲與其捐山澤之利以優末孰有輕農田之征以重本其説將安從乎諸公懐有用之學以待上舉試為有司籌之問古之所謂公私者誠難言也管叔周公之兄也而誅之人以為周公之公也然大封同姓互十三國亦周公也親也而誅之以為公則其封之也亦可指以為私乎周公之心殆不然也詩人所以譏尹氏太師不過瑣瑣姻婭之膴仕耳然祁奚舉其子而乃不害其為公何與宋璟請放叔父未免為避嫌爾避嫌非盛德事也若上下俱存形迹所憂詎不大與崔祐甫相代宗未數月舉八百人多涉親故代宗詰之祐甫曰選擇百官不敢不謹苟平生未之識何以諳其材行前軰謂天下之賢非一人所能盡也若必熟其材行而用之其所遺亦多矣其論似中祐甫之失然不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乎古者設一相而止至中古始分左右聖人之所謂公者盖如此也近世乃裂宰相之權于三省然中書出今則又有舍人之批勑門下省審則又有給事之封駁尚書奉行則又有御史之論奏其意非欲為是紛紛也抑欲參同異廣忠益求以盡天下之公焉不然權萬紀嘗劾房𤣥齡王珪内外官攷不平而魏徴以為𤣥齡珪所攷豈無一二人不當察其情終非阿私使推之得實未足禆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委任大臣之意徴之所慮誠識大體然與所謂上下相維之意寜不悖乎必欲下盡同異之情上全禮貎之節如之何其可也漢唐之亂皆以朋黨朋黨誠不得為公也然識者乃謂小人無朋惟君子有之抑何與商之離心固不足以當周之同德然同者未必公而異者未必私也不直此爾科舉自公薦而為覆試自覆試而為别試目别試而為糊名銓選自品格而為停年自停年而為長名銓注自長名銓注而為循資其法益嚴其制益密當不得行其私矣而得人反不如古抑又何也抑公道之行不在兹歟或時有異同而公道不得行歟幸具言之以助有位君子欲張公道之意
  問道弗自五典非道也士弗究五典非學也中庸曰天下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夫婦也朋友之交也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敢問五者之行孰為知孰為仁孰為勇而所謂一者又何在也謂無異道與吾嘗學之矣輕重隆殺何其不齊也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父母宜無異也而聖人乃曰資于事父以事母喪母以期以父在焉故也則尊莫先于父矣然欒書將載晉侯其子名而斥之君子未嘗以為不孝則父子之道有不得行于君臣之閒也君臣為重矣然詩有之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燕及朋友傳亦有之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古者至以君臣之從違參之朋友之是非而取决焉不敢詭隨于君以得罪于朋友則朋友亦不得為輕矣然兄弟急難而朋友雖良亦不過永難以義合者又豈得與天屬之愛比乎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自天屬之愛言之父母所不欲與已所宜不待較輕重而知也然舜乃不告而娶何也周公之于管蔡雖兄弟不敢愛焉豈又有重于父母兄弟者乎以子思所言親親之殺尊賢之等孟子所言貴貴尊賢之意毫分縷析愈㣲愈精此殆其大凡也書曰徳無常師主善為師是數子者皆以善為主乎然善無常主恊于克一安知所謂一者而求以恊之耶抑輕重隆殺雖曰不同安知所謂一者不行乎其閒耶君子毎教人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際求所以樂者苟不擇善而固執之樂安從生哉國家學校所以明此也願與諸君講明之毋曰今日所較者藝爾
  問書所以傳道也非書道其不傳矣乎三代而上易唯有畫而已禹叙九疇更數百年乃衍于箕子當時之書可謂少矣而知道者相望于世周㣲孔子紹帝王之業卒老于行于是始刪詩定書繋周易作春秋反視三代書莫備于此也然三千之徒惟以四代禮樂語顔淵而可與南面惟仲弓一人異時才難之歎誠有味其言之視其書則多于前攷其人則衰于舊道益明于書而人之知道者益鮮是何故也不寜唯是當漢之初壁書未出諸不在六㙯之科者紛紛于世五經異同石渠猶未論也而董仲舒出焉其後如劉向揚雄皆號博極羣晝然概之仲舒尚未可謂知道本朝盛時學于太學者至手抄公穀後漢書以讀未幾書盡槧刻徃徃易得自劉氏為七經小傳以經名家者皆有訓義歐陽氏陳氏王氏蘇氏其最著也雖其學深淺不同然其閒柝理精微守道純固者自漢以下諸儒鮮能及之本朝學術逺繼三代實發于元祐然一時人才其所植立卒不盛于元祐之前何也豈道之明晦不係于書之多寡歟抑得之易故索之亦不精知之不難則守之亦不固歟將讀書固自有道不在乎佔畢之閒也古者士既學經則所謂疏通知逺廣博易良之類發見于外誠不可誣而其未學也亦必視其性情之所宜求以矯其太過以濟其不及不如後世徒事渉獵而已或者亦毎罪教之者以科舉而責之者不合乎性情也近世固有學道山林不求苟仕者朝廷固起而用之矣孔子曰如或知爾則何以哉有司固願聞諸君之有得于書且以其所疑告問孔子教門弟子必以仁其目固不等也然究其凡近之語不過曰我欲仁斯仁至矣是仁無不可為也而顔子至于仰之靡高鑽之靡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用力如此其苦以顔子且爾其他可知矣異時所謂以我為隠乎者必其門弟子嘗有是疑也孟子言必稱堯舜而極其所以為堯舜之道則不過曰徐行後長而已矣夫徐行後長塗之人皆能之何其易也而公孫乃曰道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何也夫聖賢常示人以所易而學者常學之以所難豈易之中自有所謂難者存乎然則非用力者不知也諸君學于斯久矣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固斯道之所以行也諸君今日之所難者何歟先難後獲願與諸君勉事斯語母徒曰今日所較者藝也問孟子曰夏曰校商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三代之學豈徒呻吟佔畢如後世而已人倫既明則自閨門逹之天下自徐行後長循而至于聖人之天道同一塗轍爾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獨不在兹乎後世學校直名存耳然名之中苟得其實則效騐之應亦隨其實之深淺而著漢自武帝興太學至光武時始盛明帝幸辟雍親自講經近于好名然能屈身養老率士以行由是士以亷耻自將取重于世至延熹閒清濁相形風俗激矣雖因是啓縉紳之禍自古論士氣之振亦鮮儷焉唐太宗大増學舍差擇名儒以為師表攷其制度未免誘士以利禄然嘗觀韓愈進學觧則知當時取士猶兼行誼也故朱泚之變何蕃一叱而六館之士幡然狥義然則學校教養抑計其名乎抑計其實乎本朝學制文行兼采凡月書季攷不唯屑屑于詞章之中法亦當察閨門鄉黨之行無玷缺者第有司視為文具弗深攷耳而士相與從事于學亦惟文之工拙是講是究抑末矣于末乎何取本之不立而徒溺于文浮靡勝而質實衰無怪也今欲一變此習何修而可將甄别其履行以示勸耶有志于實學者亦惟嚴于幽獨不事表暴特未易知也標榜一立或長浮偽其為世害又甚于文使聴其自修則悠悠之病夫人有之又懼其隳而終無以立也夫離羣索居學者所患然羣居可樂亦可懼也相觀而善願與諸君共慮之抑以自警焉敢問問漢陳平論宰相之職詳矣其言曰宰相上佐天子理隂陽下遂萬物之宜外鎭撫四夷諸侯内親附百姓使卿大大夫各稱其職不知相之職止于此乎抑又有大者乎或曰兵者國之大事相所當知也自禹征有苖周公東征下逮春秋凡秉國成者莫不從戎惟晉尤著然攷之周禮天官冢宰及兵事者政典以平邦國一語耳而宫正酒正之賤九嬪世婦之䙝下至屨人亦屑屑領之而獨于兵不詳豈兵猶未得為大事耶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徳者也保也者謹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周召相成王實尸此責而後世乃以屬經筵故前輩謂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繋宰相君徳成就在經筵豈不與古異乎古者天子諫臣七人説者謂即四輔及三公也而後世有言責者獨諫官耳故前輩謂天下之事惟宰相可行惟諫官可言又豈不與古異乎是二者尤國家之大事獨不得使之如古何耶豈時有不同故事之先後緩急不得不異耶或大本既立則其末自舉耶願具言之
  問孟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郵而傳命置郵之貴乎速也尚矣在春秋時曰傳曰逓曰驛其制雖不詳大抵皆以速也攷之于漢有驛有郵驛以居傳置郵以行文書然有傳有置有馳有乘有軺而又有一乘六乘之别何耶既有郵矣其後又置騎又何謂耶京房請乘傳奏事不可乃得因郵上書漢之傳法似嚴于郵然當時吏有郵書掾府有督郵至以太尉法曹專主郵驛科程則其視郵置亦不輕也趙充國自金城上屯田奏至報下才七日不可謂不速而河内太守尚私具馬以為驛非猶以為遲耶本朝有驛有遞然乘驛之制今徒名存惟遞以上下四方之奏報有不容苟郵卒厲他役之禁私書重擅入之法率兩州專一官以攷稽違而又莅之以守若倅督之以監司而閒察之以王人抑已嚴矣然文書遲緩卒不能革或曰漢五里一郵今之遞亦太疏矣何以責其速欲増遞而益卒則現卒尚無食以給可復冗耶漢嘗置驛騎矣國初遞有馬有步馬闕則取之羣牧司騏驥院後或配之民閒今以卒代馬何怪其期㑹之不如律也若用舊制豈不益重州縣費乎或曰唐給驛田今官田所在而有亦可復給否耶諸軍及牧守間别置卒如漢私驛似若便矣或者又謂私驛既通遞制益弛亦果然否天下之勢當使如脉絡貫屬而郵置者盖脉絡之所以行者也抑何以使之不壅耶幸詳以告問有氣節之士有功名之士嗜功名者多不拘攣而負氣節者亦少能自致于功名何也昔者曾西艴然不受管仲之擬已而乃不敢自比子路自九合之功論之子路固所未有然正纓之死仲亦未必能也聖門學者去取乃如此豈無說乎漢之王陵陳平周勃三子固嘗自相訾訶矣卒之成安劉之功者平勃也而王陵無與焉然有識君子竟以王陵之事為正何也豈功名不足論乎魏相為漢名相事業與蕭曹並後世莫及也然有所奏請多因之許伯輩蕭望之不肯附麗許史而風聲凛然卒斃于小人之手竇武陳蕃以黨人之故欲盡誅中常侍反為搢紳之害不細而陳實獨以交張譲由是多所全宥若以成敗論之則望之武蕃直一淺丈夫耳其然豈其然乎唐張易之嘗從容問狄仁傑自安之計則仁傑于易之分不踈矣反正之事實因易之闓其端倪而後仁傑得以自盡其説方仁傑周旋局促于羣小人之閒豈能如裴炎輩明目張膽激貪立懦而五王之功竟成于仁傑豈功名之士未免有所避就歟裴度淮蔡之績史歸之斥罷監軍及觀其論皇甫鏄程異斥魏𢎞簡似非乏竒節者至于敬文之際羣凶縱横度任上相若無與焉何也以度平日料之當不若是豈亦欲為仁傑之事不得遂歟幸則為仁傑不幸則為度然則有志于功名者固未可必也而氣節一隳終身不復士大夫果安所去取耶夫士大夫而乏氣節本非一世之福而徒悻悻然求以自免于名教而無所就亦有益于世否乎諸君問仕之始願相與商之以觀所决擇焉
  問古有農後世有兵古非無兵也寓于農爾後世知有兵而不知有農雖謂之無農可也古者寓兵于農之利可覩已自秦以三晉之人事耕稼以秦人事攻戰而兵農之分已胚渾于此漢之兵制雖不能盡更秦舊然兵之大體尚寓于農焉故髙帝謂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有至者文帝與郡國為銅虎符政為發兵設也是以髙帝方有事于楚之時雖關中老弱未傳者悉調之事竟則罷武帝從王恢之議以三十萬屯馬邑單于既走則亦罷其兵發兵罷兵才一月閒爾豈如後世之終身衣食縣官而無所歸者乎董仲舒已謂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嵗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于古則兵出于農在漢已有未便何也自漢而後惟唐以府衛寓兵稍合古制然至太宗時馬周已言徭役之繁數不十數年府兵法壊衛士稍稍逃匿至開元而宿衛遂不給矣豈人不利于兵故至此乎攷之杜甫數詩則當時從軍者之情狀使人有不忍于中焉然則兵果不可出于農乎抑漢唐所以制之者非其道乎若信以為可出于農也何為古者用之數百世而不見其敝後世醵農以養兵似便于古而亦不利焉何也古者有事則有用兵之費無事則有裕民之政自兵農一分而兵之衣食雖無事不可廢也以聖天子焦勞為民而煩租苛歛猶有不能去者一欲有所蠲免非斥内帑以補有司之經費不可也非以兵乎此一事也古者壯則集而為兵老則散而為農而今之兵雖老不復農矣汰之于行伍而養之于州縣不汰則無用不養則無歸然汰之者未免増卒養之者未免増賦此一事也夫兵出于農則賦輕兵不出于農則賦重理勢然也今賦既重矣而沿邊州郡又有民兵焉非已甚乎本朝韓忠獻公自謂得養兵之説以民雖稅歛良厚而終身保骨肉相聚之樂亦知民之不為兵利矣然竟刺義勇何也亦有不得已歟此又一事也夫欲盡如古者寓兵之制則非惟有駭民之疑而現隸兵者亦恐無以處之欲一仍今制則又有前數事不可不亟圖者無已則屯田營田亦有可議者乎屯田營田雖非寓兵于農之制而有寓兵于農之意君子猶善之然今日曰屯田營田爾其賦之民何也抑兵一𨽻籍則于耕耨之事有所憚而不肯為歟諸君通于世務願共講明其當以紓今日之憂












  正堂集卷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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