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齋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
| 止齋先生文集 卷第二十 宋 陳傅良 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明弘治乙丑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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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奏状劄子
湖南提舉刺列郡太守状
臣照對湖南治郡莫難於永莫易於全臣取十年以来事関
本司至於目即反覆參攷見得永州實是匱乏積而至於淳
熈十五年終大軍月椿常拖下七箇月不觧共為錢三萬五
千貫文餘逋
此而又民俗強悍動多
訟此所以為難全
州素號僅足自淳熈十三年後大軍月樁每孟月錢季月起
𤼵並無缺誤他亦齊整而又壌地𥚹小公事甚稀此𠩄以為
易今来知永州趙謐自到任之後毎月綱運已起至紹熈元
年五月分若從今八月理起較之累政䟎前三箇月𨚫又𥙷
帶舊欠凢為錢二萬貫文使知永州者皆如趙謐則永雖凋
郡可以漸寛知全州施廣文自到任之後每月綱運𥘉頗如
期洎至今年四月以後於本司新故交承之際頓不起觧若
從今八月理起較之累政更拖下三箇月凡為錢一萬二千
貫文又官吏乆無俸給軍人冬衣𦂯支一半使知全州者皆
如施廣文則全雖樂土又必彫敝近者朝廷集議蠲减臣實
奉行寛大之詔数内永州减月樁錢𡻕五千貫亦是謐率先
他郡将所蠲减之数分為等第均與諸邑必欲上澤下及於
民今之州郡大抵上欺
司而下不䘏民自非謐有志愛民
安能如此臣以為
謐者可謂不
陛下使令矣施廣文雖
本書生顧為鄙猥之計及此垂滿略無顧惮自上供軍湏至
官吏之俸一切勿問臣尚以為行且受代或是儲積以遺後
人比及体訪累月以来郡帑並無見管錢物且財賦若不在
官即湏在民而廣文已将今年民戸秋苗剏行預借一半方
禾未登
之時民正艱食柰何有此𭧂歛全之民力自是困
矣臣以為廣文者可謂陛下使令矣至如知武岡軍王
公弼亦有治状武岡軍雖小壘自公弼為之闔郡之事井井
有條士人恱之軍人安之旁及猺峒悉聴約束𮗚其才有過
人者但視永州不為甚難勞効差小耳以臣愚陋衰疾實不
足任刺舉如此三郡治否之状盖乆而後得之已忝耳目之
𭔃今三人者各及滿替更𨼆黙遂使施廣文僥倖善罷再
𥨸官職何以為使令者之戒趙謐王公弼不𮐃旌别稍異
倫軰何以為不使令者𭄿已具状奏聞欲望
聖慈加恵此方首正諸郡将施廣文特賜黜責趙謐王公弼
特賜擢用伏候勅旨〈紹熈元年十月二十七日有㫖趙謐王公弼各减二年應勘施廣文與宫𮗚〉
湖南提舉薦士状
臣恭𮗚明詔搜羅湖廣遺材𥨸見通直郎知潭州長沙縣宋
文仲有通務之材而發於謙和有及物之志而安於静退盖
文仲雖生長南土其家學則中原文獻也頃丞萍鄊藹有民
譽方臣假守桂陽得其為人就訪之而文仲甞為桂陽録事
參軍授臣本軍㑹計録一卷臣遵行之𠩄以䏻蠲除𪧐罷
弛斜科不得罪於其民者文仲之𦔳也㝷領使事訪以九郡
利病無不周知前者倉司糴𥙷諸郡米僅十萬斛今者
司
蠲殘亦数萬緡皆文仲發之臣以為文仲雖衡陽人實
士
也奉議郎知常州無
縣吴獵學問本於純實噐識期於逺
大𠩄居闔郡宗為師友凡與之逰𩔗多自愛而獵於其交有
善之不容口有過戒之不遺力有急難雖不利於其身赴
之不恤也頃
事桂林幕府與平李接之
未甞言功巳而
帥臣劉惇不理於口而獵𧨏不避罪屡訟其𡨚人臣如此其
不必矣臣守桂陽獵適為贍軍酒官𦔳講荒政甚於饑
渇桂陽故事遇皇帝登極奉表進銀三千兩属方救荒之際力
不辦此臣懼無以塞責獵實教臣申請减額迄𮐃睿旨損三
之一為惠一方獵與有力臣以為獵雖長沙人亦國士也文林
郎知潭州攸縣
礪素禀端亮耻為苟簡徃𡻕江陵今兹攸縣廉
惠之譽兩邑同辭𮗚其為吏〈苟不便於民雖上官令之不听苟便於民雖匹夫不𫉬仲〉則身
任其責也臣甞見其詣闕𠩄上書論廣右利害有四捄弊之
及與提
刑獄司論
緫制錢其言惻怛可以施用則邇
臣所謂逺方因革可俻咨訪者在静江則礪其人也奉議郎
知全州清湘縣楊炤賦受沉審濟以通練亦佐桂幕與平李
接之亂随冝知變見謂善謀而其操
自不可奪及今為縣
益著吏績郡實頼之臣得其嶺外塩筴本末一書自開寳訖
于淳熈上下二百餘年燦然明白其論以蔡京變法實為咎
根馴致二廣連年多盗官般客販迭為民擾盖利東路則西
人
其害利西路則東人其害冝為損益兼恵两路斯可
以便公𥝠息紛更以臣𠩄見廣塩之十数家未有如炤之
平者則迩臣所謂逺方因革可俻咨訪者在臨賀則炤其人
也如臣不肖非有知人之明能得此数子於衆人未識之先
正以乆居於此或聞之公論之熟或見之同事之詳如宋文
仲呉獵之在湖南礪楊炤之在廣右朋儕鄉黨咸所推先
牧守賔僚無不噐重臣如隠嘿不惟蔽賢之罪是不奉明
詔也巳於今年某月某日具状奏聞臣愚欲望
聖慈特賜甄録以昭示公朝不遐遺之羙謹録奏聞伏候
勑旨〈有旨吴獵礪楊炤宋文仲並赴都堂審察〉
辭免浙西提刑乞祠申省状
〈某〉一介庸陋本不適用偶際休明荐叨噐使自守軍壘就除
本路司之任一𡻕而迁将漕又一𡻕而迁按刑可謂寵光
狎至𥝠計兼足矣方寵光狎至而無圖報之心私計兼足
為求便之請苟非至愚豈敢犯此不韙而某祠禄之請不避
煩瀆至于𠕅三實非𫉬已伏念某秋𥘉心痛至不省事當倉
皇囬司之時盧檢院范少卿俱来相問苶然一榻不能交談
舁入
舎盡室驚惻僅迯
録頼有天幸以此心氣衰憊目
力短昏雖極勉強嘗慮妨闕重念某𦂯有一児尤不敏事書
問滿前莫能報謝米塩𤨏碎時復関决夫多病早衰傍無
佽𦔳在官則以奉公不辦為憂在家則以應俗不周為媿若
不乞假𡻕月務近醫藥貪恋禄食必致自斃區區欲望檢照
前請特賜敷奏别與祠禄差使一次則未盡之命皆生成之
賜
小帖子照得某𮐃恩改除上件差遣係是朁
應孟明 資闕𥘉以待次𡻕月足便休養故不
敢輙有陳請今来應孟明巳除郎官即成見次
所以湏至煩瀆未欲便與祠禄即乞與一般
待闕差遣某見迤邐前去衢婺州听候
指揮〈十月二十九日三省同奉 聖旨不允依巳降指揮疾速赴行在奏事訖之任〉
吏部員外郎𥘉對劄子第一
臣㳟惟 藝祖受命平定海内凡所以創業垂統莫非可傳
之法而深仁厚澤垂𥙿後人則專以愛惜民力為本臣案故
牘自建隆至景徳四十五年南征北伐未嘗無事而金銀錢
帛粮草雜物七千一百四十八萬計在州郡不㑹古𠩄謂富
蔵天下何以尚此當是時諸道上供随所輸送𥘉無定額留
州錢物雖盡曰係省而非取之也盖至大中祥符元年三司
始奏立諸道上供𡻕額以此承平百年家給人足傳序九帝
天下甞多故也而民心不離迄用中興則以祖宗之澤在人
深厚故也臣甞惟念 藝祖以得民心受天命比隆三代矣
然而以天下遜不𥝠諸子𦂯一再傳而萬世不祧之宗僅同
支庻則是在天之靈未享其報髙宗遭變深探其本由是推
正統之自納至公之而大命復集于夀皇聖帝爰暨陛下
豈非天哉且天之報藝祖者如此而陛下以睿聖之資寛仁
之徳誕膺天眷方當継体之始伏惟夤念髙宗推本之意欽
承夀皇付託之訓以推行藝祖在人未冺之澤為萬世無疆
之休今其時也臣不勝至願取
進止
第二
臣聞熈寕以来用事者始取 藝祖之約束一切紛更之馴
至於今而民力之困極矣盖自祥符奏立諸路上供𡻕額熈
寕新法増額一倍崇寕重脩上供格頒之天下率一路之増
至十数倍迄今為額是特上供耳而其他雜歛皆起熈寕則
以常平寬剰禁軍闕額之𩔖令 封樁迄今為額至于元豐
則以坊塩酒香礬銅錫㪷秤披剃之𩔖凡十数色合而為
無額上供迄今為額至于宣和則以贍軍糴本與凡應奉司
無名之歛合而為經制迄今為額至于紹興則又以稅契七
分得産勘合𣸸酒五文茶塩袋息之𩔖凡二十餘色合而為
緫制迄今為額最後又以係省不係省有額無額上供贍軍
等錢均撥為月樁大軍迄今為額而折帛和買之𩔖不與焉
夫取之之悉如此而茶 盡歸於都茶場不在州縣塩鈔盡
歸於榷貨務不在州縣秋苗斛㪷十八九歸於綱運不在州
縣州縣無以供則豪奪於民於是取之斛面取之折变取之
科敷取之抑配取之𧷢罰無所不至而民困極矣夫
藝祖以得民心受天命而使困窮至此此天所以復命
夀皇爰暨陛下将以捄民窮也書曰天明畏自我民明畏
方今之患何但夷狄盖天命之永不永在民力之寬不寬耳
豈不甚可畏哉豈不甚可畏哉 陛下知畏則冝以捄民窮
為巳任 陛下以捄民窮為巳任則大臣不敢苟目前之安
大臣不敢苟目前之安則羣臣陳力何鄉不濟此 藝祖意
也亦天意也惟 陛下留神幸甚
第三
臣恭惟 陛下嗣位之𥘉詔㫖丁寕皆為寬民力而下䑓諌
侍從置局講究而臣猶以為民窮未捄何也誠以裁抑細㣲
或蠲空張之數而巳議結局未有以明詔大慰民望也臣
来自逺方不知朝廷之費宫掖之奉𡻕當㡬何以所親見則天
下之力竭於養兵而莫甚於江上之軍故毎欲省賦朝廷以
為可則版曹以為不可版曹以為可則緫領所以為不可總
領所欲以為可矣柰何都綂司不可也 陛下亦熟念之歟
則以都綂司謂之御前軍馬雖朝廷不得知緫領所謂之大
軍錢糧雖版曹不得與故也於是乎中外之勢分而職掌不
同事𫞐不一施行不專矣職掌不同則彼此不能以相謀事
𫞐不一則有無不能以相濟施行不專則前後不能以相守
故雖欲寬民力其道無繇且夫承平𨵿陜已行之乆中興韓
岳未罷之前養兵亦甚盛矣而不見其不足誠在今日稍仍
舊貫使都綂司之兵與向者在制置司時無異總領所之財
與向者在轉運司無異則中外為一體中外一躰則寬民力
可得而議矣凡事断之而有異論勿断可也行之而有後患
勿行可也徃者元祐至於宣和嘗罷新法矣則有紹述之
起而為梗靖康至于紹興嘗用兵矣則有講和之起而為
梗故上之號令相反而不能定下之朋黨相傾而不能合若夫
寬民力誰獨無是心哉㫁之而無異論行之而無後患莫過此
者而何疑不决 陛下誠断之則今之大臣皆足以立綱
陳紀二三大臣誠推行之則今之人才皆足以受令承教方
當年榖屡豐
鄙不聳失此閑睱後将何及詩云譬彼舟流
不知所屇臣不勝拳拳
是日上殿方奏臣不肖𮐃恩為郎幸得賜對上云卿
去國㡬年朕欲見卿乆矣讀劄子至寛民力上曰莫
急於此只為䖏置難奏云臣第三劄子是䖏置大略
容欵曲敷奏 天顔甚喜讀劄子畢褒奨𠕅三奏容
下殿謝恩上云且說話聞卿在永嘉從學常数百人
奏臣無所長只與士子課習舉業過𮐃清問不勝悚
惧上云知卿學問深醇著書甚多朕欲一見可盡進
来奏臣豈敢著書不過講舉子所習經義何足仰
塵乙夜之覧上云說更好但随所有進来奏臣来
自逺外乍對清光巳踰平生之望又𮐃
睿慈曲垂褒諭令進所習經顧臣何人遭逢如此
然臣委是目下未有成藁以應明詔容臣守官之暇
𭣣拾編録候成次第奏乞投進欲望
聖慈特賜寛假上云㸔撰得㡬卷即逐旋進来不妨
又奏在廷儒臣多是前進臣一旦入朝便敢僣越投
進文字以此終是踧踖未安 上連聲云不妨不妨
辭免除祕書省少
准尚書省劄子三省同奉 聖對冐陳臣除祕書少兼職
依舊𥨸惟 自古所重自非時望不在此選假如循次
而進亦以待 之人伏念某學術空踈重以衰惰視
今同進爲日又淺上之不應遴選之科下之不與乆勞之數
乃因賜對有此越擢遂昧冐安受不辭則是哆然弗揆敢
當 嘉奨此所以湏至𢢽陳不容以官小例無辭免爲辭重
念某頃縁衰惰甞申祠請㝷趣奏事遂留爲郎乃以重違成
命黽勉效職則今日之辭情實可察伏望特賜敷奏早囬誤
恩以安愚分
轉對劄子
臣頃𮐃恩賜對嘗奏三劄上陳一藝祖以得民心受天命𥨸
以爲推行 藝祖在人未泯之澤實在今日誠不自意一介
僣論偶契 聖聦奨予備至以臣區區之愚猶以前未畢
復爲 陛下誦之盖 藝祖之後天命復集於 壽皇聖帝
爰暨 陛下恭惟陛下以 藝祖之子孫而修藝祖之故事
此天意也不識陛下自信足以濟此歟抑自視過謙而尚疑
其難歟以臣考見肇造之業其道甚易知甚易行何者
藝祖治大而不治細任逸而不任勞大抵懲五代叢脞之失
𠕅立朝廷以還君道君道得則朝廷正朝廷正則天下理願
陛下勿疑其難也臣請條一二切於當今之務者以俻采擇
以上書人文字令知制誥㸔詳升降以聞此建隆二年十月
詔書也以次對章奏下尚書省叅詳可施行者以聞此建隆
三年九月詔書也且夫中外論建非近臣面對則逺臣封事
皆所以通下情禆治道也而其患不在於壅蔽則在於䜛嫉
今也以逺臣封事之言付之制誥則有舎人院任其責矣以
近臣面對之言付尚書省則有尚書省任其責矣以為可聽
者斯聼之不可聴者勿聼則聽者無特異於衆之嫌不見聽
者無見遺於上之恨是謂不以主斷廢羣議而無壅蔽讒嫉
之患人主所自擇毋過䑓省長官耳此道豈不甚易知甚易
行哉伏覩 陛下踐祚以来不信近習而信外廷不聼㳺言
而聼公論亦既深得 藝祖之意矣然間者上自侍從臺諌
下至百執事或臨遣郡國之臣對揚敷奏多見嘉納人人自
以為得上意且行其言而章徃往不下他所指揮動亦留滯
廷臣惑焉且陛下不信近習不聼㳺言必無壅蔽必無讒嫉
或以為方崇清靜之化厭於多事而不加省或以為
陛下自去冬違豫以来聖意常有不釋然者於是務自寬大
而不暇省二者皆妄窺測也臣獨自思念未有以 藝祖故
事上徹冕旒之聼者 陛下其始自今凡中外論建一以建
隆詔書從事不唯君道得而朝廷正亦足以觧廷臣之惑不
亦羙乎由此言之法 藝祖但見其易未見其難則臣所
陳推行 藝祖在人未泯之澤皆非偶然嘗試之可以次
第舉矣臣不勝至願
止齋先生文集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