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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演義/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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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民國演義
◀上一回 第一二一回 月色昏黃秀山戕命 牌聲歷碌撫萬運籌 下一回▶

  上回書中說到李秀山巡閱使,因感于民國成立以來,軍閥交哄,民不聊生,本人雖受北方政府委任,主持南北和議,卻因雙方意見,根本不能相容,以致和議徒有虛聲,實際上卻一無成績,心中郁懣之极,不免常向部下一班將士,和巡署中幕僚們,吐些牢騷口气。湊巧為了撤換財政廳長,引起各界鳴鼓而攻,甚有停止納稅的表示,李純益發懊惱异常。原來民國軍閥中,李純出身漁家,年輕時候,曾以挑販鮮魚為業,事業雖小,卻比其他出身強盜、樂戶、推車、賣藥之輩,究有雅俗之判,高下之分。漁樵耕讀,都是雅事,此李純之所以為高尚也,說來絕倒。李純生性忠厚,尚知愛國惜民,歷任封疆,時經數載,也不過積了几百万家當,几百万猶以為少,是挖苦,不是恭維。比較起來,也可謂庸中佼佼、鐵中錚錚的了。在李純自己想來,各省軍閥,何等橫暴,怎樣威福,多少人吃他們的虧辱,卻都敢怒而不敢言,一般的有人歌功頌德,崇拜揄揚。本人出身清高,凡事不肯十分作惡,平心而論,總算對得住江南人民,江南人民得了我這樣的好官長,難道還不算天大的福運?誰料他們得福不知,天良喪盡,為了一個財政廳長,竟敢和我反起臉來,函電交馳的,把我攻擊得体無完膚。這等百姓,真可算得天字第一號的狡民了。早知如此,我李純就該瞧瞧別人的樣,任心任意的,多作几件惡事,怕不將江蘇省的地皮,鏟低個三四尺,我李純的家產,至少也可弄它三五千万,難道這批狡民,還能赶上巡轅,把我咬去半斤五兩的皮肉不成?他想到這里,愈覺懊恨不堪,恨到极處,不免有几句厭世議論,發生出來。几句空話,竟作老齊栽誣的憑据,是以君子慎言語也。人家听了,也只有再三勸慰,說什么公道總在人心,巡帥國家柱石,也犯不著和這批無知無識的愚民,去計較是非。這等說話,也算善于勸諫的了,無奈李純生長山水之間,久執樵漁之業,謔而虐。倒是一個耿直的漢子,心有所恨,一時間排解不開,憑他們怎樣開導,也只當作耳邊風,并不十分理會。他那方寸之間,兀自郁郁不樂的,不曉要怎樣才好。這時,衙門中人,和他家中几位姨太太,見大帥如此煩惱,也都怀鬼胎儿似的,誰也不敢象平時般開心取樂,只弄得衙門內外,威儀嚴肅,寂靜無嘩起來。

  豈知天人有感應之理,人的念頭,往往和天的施行,互相聯合。那李純心有感触,對人便說點厭世自殺的話頭儿。列公請想,民國以來,只有殘民自肥的軍閥,豈有因公自刎的長官,万一真有其人,不但開民國史的新記錄,也且替各省軍政長官,保存一點顏面,管他死得值与不值,該与不該,誰還忍心批評他的是非得失呢?慨乎言之!然而這到底還是不易碰到的事情,李純雖賢,究竟未必有此愛國愛民的熱忱,作者立誓不打一句誑言。原來李純之死,的的确确,有一重秘密的黑幕在內。雖然李純因有自刎的謠傳,得了一個身后的盛名,但是大丈夫來要清,去要白,象李純這等冤死,反加以自刎之名,究竟還是生死不明,地下有知,恐也未必能夠瞑目咧。

  按本書上回臨了,說李純自殺,原有許多物議,須待調查明白云云。如今在下卻已替他調查得有點頭緒,那些外面揣測之詞,不止一种,實在都屬無稽之談,至于真正斃命原因,仍舊逃不出上回所說“妻妾曖昧之情,齊幫辦不能無嫌”這兩句話。繳應上回。列公靜坐,且听在下道來。

  上文不是說過,李純因心中煩恨,常有厭世之談。他既如此牢騷,別人怎敢歡樂,只有齊幫辦燮元,因是李純信用之人,又且全省兵權,在彼掌握,在情勢上,李純也不得不尊重他几分。那時大家都在恐怖時代,有那李純身邊的親近幕僚,大伙儿對齊燮元說道:“巡帥憂時憂國,一片牢愁,万一政躬有些違和,又是江蘇三千万人的晦气。大帥是執性之人,我們人微言輕,勸說無效,幫辦和大帥交誼最深,何不勸解一言,以廣大帥之意?不但我們眾人都感激幫辦,就是公館中几位太太們,也要歌詠大德咧。”齊燮元听了,也自覺此事當仁不讓,舍我其誰,于是拍拍胸脯子,大聲道:“諸公莫憂!此事全在燮元身上,包管不出半天,還你一個歡天喜地的大帥。當為轉一語曰:包管不出半天,還你一個瞑目挺足的大帥。諸位等著听信罷!”燮元說了這話,欣然來見李純。李純因是燮元,少不得裝點歡容,勉強和他敷衍著。燮元也明知其意,卻嬲著李純說:“大帥多日沒有打牌,今儿大家閒著,非要請大帥賞臉,頑個八圈。”說著,又笑道:“不是燮元無禮,實在是大帥昨儿發了軍餉,燮元拜領了一份官俸,不曉什么道理,這批鈔票銀元,老不听燮元指揮,非要回來侍候大帥。昨天晚上整整的鬧了一夜,累得燮元通宵不曾安眠,所以今天特地帶了他們來,仍舊著他們伏侍大帥。大帥要不允燮元的要求,燮元真個要給他們鬧乏了。”卻會湊趣。几句話,湊上了趣儿,把個李純說得哈哈大笑,也且明知燮元來意,在解慰自己,心中也自感悅,于是吩咐馬弁,快請何參謀長朱鎮守使等人過來打牌。馬弁們巴不得一聲,歡歡喜喜的,分頭去請。不一時,果把參謀長何恩溥、朱鎮守使熙二人請到。說起打牌的話,二人自然贊成。這時,早有當差們將台子放好,四人扳位入座。這天,因大家意在替李純解悶,免不得牌下留情,處處地方盡讓著三分,哄孩子似的,居然把這位大帥,哄得轉憂為喜,轉怒為歡。可見厭世是假。他們打的本是万元一底的碼子,到了傍晚時分,李純已贏了兩底有余。八圈打完,壁上挂鐘,噹噹的打了九下,大家停戰吃飯。飯后,李純還有余興,便說:“我是贏家,照例只有勸你們再打的,不曉大家興致如何?”三人自然一例湊趣。燮元還笑說:“大帥已經把我的部下招回去伺候自己,難道還要招點新軍么?”李純也笑道:“中央已有明令,各省停止招兵,我們怎敢違抗呢?放心罷!要是我再想擴充軍額,你們大可以拍几個電報,彈劾我一個違令招兵的罪狀咧。”以中央命令為謔笑之資,尊重中央者果如此乎?几句話,說得大家又是一笑。何恩溥見李純又說到國事上頭,深怕惹起他的恨處,忙著用話支吾開去,一面,催著入席。大家這才息了舌爭,再興牌戰。這一場,大家因李純贏得夠了,不愿再行讓步,苦苦相持的,打了几圈。李純卻稍許輸了一點,他便立起身來,瞧著他的秘書張某,正在寫字台上,批什么稿咧,便笑著招手道:“這個時候,還弄什么筆頭儿,快來替我打几圈罷!”張秘書只得擱筆而起,代他打牌。

  李純先在一邊瞧著,后來見他拿的牌,不甚得手,便不看了。卻覺肚子有點發痛,于是丟了牌局,獨自一人,向上房走去,想到他最心愛的大姨太春風那邊去大便。從此大得方便矣。誰知他命該告終,經過三姨太秋月房間時,猛然一陣笑聲,從秋月房中出來,趁著那微風吹送,透入李純耳鼓,十分清澈明白。李純不覺大動疑心,連肚子中欲下猶含的一大泡大便,也縮回腸中,趣甚。竟忘了自己作什么進來了。于是躡著手腳,索性走近秋月房門口,靠著門縫儿里,向內一瞧。果不其然,他那三姨太太擁著一個男子,廝親廝熱的,正得趣咧。李純這一气,才是非同小可,難為他急中有智,猛記得秋月的房,有一道后門,平時總不上閂的,不如繞道那門進去,看這奸夫淫婦,望哪里逃。心中如此想,兩只腳,便不知不覺的,繞到后門,輕輕一推,果然沒有閂著。李純一腳跨了進去,卻不料門口還蹲著一個什么東西,黑暗頭里,把李純絆了一下,一個狗吃屎,跌倒在地。這一來,不打緊,把里面一對痴男怨女,惊得直跳起來,异口同聲的喚道:“李媽!李媽!”原來李媽正是秋月派在門口望風的人,方才絆李純一交的,便是這個東西。她因望風不著,得便打個盹儿,此之謂合當有事。做夢也想不到這位李大帥,會在她打盹頭里,跑了進來,恰巧又壓在自己身上,一時還爬不起來。比及秋月赶過來看時,才見李純和李媽,滾在一處,兀自喘吁吁地罵人。秋月惊慌之際,赶著扶起李純,李純也不打話,順手把她打了兩個耳光,又怕奸夫逃走,疾忙赶到前面,才見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一手提拔信任极專的一個姓韓的副官。說時遲,那時快,韓副官正在拔開門閂,想從前門溜去,后面李純已經赶上,大喝一聲:“混帳小子,望那……”說到這個那字,同時但听砰的一聲,可怜堂堂一位李巡閱使,已挾了一股冤气,并縮住未下的一團大便,奔向鬼門關上去了。涉筆成趣,妙不可言。李純既死,這韓副官和秋月倆,只有預備三十六著的第一著儿,正商著卷點細軟金珠,還要打發那望風打盹的老媽子。韓副官的意思,叫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送她一彈,也著她去伺候伺候大帥。倒是秋月不忍,還想和她約法三章,大家合作一下。韓副官急道:“斬草不除根,日后終要受累,我們行兵打仗,殺人如草芥,一個老婆子,值得什么,不如殺了干淨。”勇哉此公!說著,更不容秋月說話,又是砰砰的兩槍。這一來,才把一場滔天大禍,算闖定了。   本來李純的上房,都做在花園之內,各房相离頗遠,可巧這天又刮著大風,樹枝顫舞,樹葉紛飛,加以空中風吼,如龍吟虎嘯一般,許多聲浪,并合起來,卻把韓副官第一次槍聲遮掩住了。那時候,他們大可以安安靜靜的,一走了事,偏偏要把無辜的老婆子,一例收拾,繼續的發了兩槍,這真是膽大妄為,達于极點。湊巧給外面一個馬弁听見了,這馬弁卻又是齊幫辦手下的人,此馬弁當是老齊元勳。因燮元和李純交情最密,本來穿房入戶,都不避忌的,他見李純進去,久不出來,未免心存疑惑,便也拉了一人代打,自己想到他上房去瞧瞧。這時花園中風云正黯,月色依稀,他那貼身馬弁,忙取出手電筒照著,在先引路。這韓副官槍斃老媽的第二聲,卻先進了馬弁的耳朵,不覺大惊住腳,回轉身對燮元說道:“幫辦可听見么?這是槍聲啦!”燮元相距較遠,又被樹木遮住,卻也隱隱听得,似乎有點怪響。听了這話,忙問:“你听清楚,這是哪儿來的聲音?”馬弁引手遙指道:“那是大帥三姨太房子,槍聲是從這邊出來的。”燮元听了,也是他福至心靈,忙喝住馬弁:“不許多說,端的机警。跟我來!”又道:“帶了咱們的手槍沒有啦?”馬弁回說:“帶著呢。”燮元更不說話,向著秋月房,急急趲行。到了門口,就听見里面一陣歷碌聲音,燮元早聞李純几位姨太,只有此人不妥,卻還不明白奸夫是誰,此際心中雪亮,喝命馬弁,拿手槍來。馬弁依言,送上手槍,燮元吩咐他守住前門,自己握著手槍,也從后門而入。他是胸有成竹的人,自然不慌不忙的,躡腳而入。可笑那一對男女,正在收拾細軟,預備長行,忙得什么似的,絕不防背后有人暗算,連著那支行凶的手槍,也丟在李純尸身上面,并沒放好。燮元眼快,一進門,就瞧見室中死著兩人,一個正是英名威望、李純封英威將軍,嵌英威二字趣而刻。坐鎮江南的李大帥秀山將軍,由不得心中一悲一喜。悲是應分,喜從何來?

  且慢!作書的自己先要扳一個錯頭儿,實在那時候,齊幫辦也到了生死榮辱關頭,老實說:只怕他那心中,也未必再有這等悲喜念頭儿。只見他跳出床前,一手擎住手槍,直指韓副官胸中,冷笑一聲,說:“好大膽,做得好大事!”這一來,才把一對男女,惊得手足無措,神色張皇,兩個膝蓋儿,不知不覺地,和那張花旗產的大紅彩花地氈,作了個密切的接合,只一跪字,寫得如此鬧熱,趣极。不住的向燮元磕起頭來。那秋月究竟是女子性格,更其嗚咽有聲,哀求饒命。燮元見此情形,不覺心中一軟,真乎?假乎?低聲歎道:“誰教你們作死?我看了你們這副情景,心里又非常難受的。也罷,我是一個心慈臉軟的人,橫豎大家都出名叫我濫好人儿,說不得,再來濫做一次好人,替你倆掮起這個木梢來罷!”二人巴不得這一句,兩顆心中,一對石頭,轟的一聲,落下地去。正在磕頭道謝,只見燮元又正色道:“且慢!你倆要命不難,卻須听我調度。胸中已有成竹。我叫你們怎么說,你們就得怎么說,要你們怎樣辦,就得怎樣辦,舛錯了一點,莫怪我心硬。那其間,只怕我都要給你們連累呢,哪能再顧你們哪。”二人听了,不約而同的公應一聲。燮元把手槍收了進去,喝道:“還不起來,再緩,沒有命了。”二人忙又磕了几個頭,急忙起來。燮元把前門開了,放進那個馬弁,附耳吩咐了几句。怕老韓掉皮也。又對韓副官笑道:“拿耳朵過來!”韓副官依言,听燮元悄悄說道:“不怕有人來么?”韓副官回說:“已經三姨太太打發出去,一時不得進來。”秋月房中,安得如許時沒人進出,著此一筆,方沒漏洞,文心固妙。然事實亦必如此。燮元啐了一口,因附耳說道:“如此,如此。”又對馬弁道:“你幫著韓副官,赶快把事情辦好,就送韓副官出去,懂得么?”馬弁和韓副官都答應曉得。燮元又指那老媽子說道:“人家問起她呢,你們怎么回答?”韓副官忙道:“那容易,只說大帥自盡的當儿,老媽子為要阻止他,大帥一急,就將她先殺了,這不完啦。”燮元點頭稱贊道:“怪不得人說風流人的思想,比平常人深遠得多呢。”比罵他還凶。韓副官听了,不覺臉上又是一紅。燮元又再三叮囑不要誤事,方才從從容容地,緩步而出,仍舊回到牌場上,叫過一個馬弁,又悄悄吩咐道:“如此這般。”布置完備,想了想,沒有什么事了,于是安安靜靜的,仍回原位打牌。打到一副,驀听得人聲鼎沸,合署喧騰,來了!來了!燮元心中禁不住弼弼亂跳,入情入理。其余諸人,卻都大吃一惊。入情入理。正待查問,那喧嘩之聲,已自遠而近,各人耳鼓中,都已听得明明白白,是大帥自殺的一句話儿。燮元听了,猛可地把自己面前一副將和未和的万子清一色,都犧牲了。絕大的牌,已經和出,區區清一色,何足留戀?順手一擄,立起身嚷道:“了不得,真個做出來也!”妙語妙筆,語是机警語,筆是傳神筆。說著,自己首先引導,帶著眾人,赶進內室去,才到半路,就有李純的當差接著,回說:“大帥已經歸天,尸身在三姨太房內呢。”燮元帶著大眾又赶向三姨太房,早見房中黑壓壓地已站滿了一屋子的人,有署中職員,有上房的太太、姨太太、奶奶、小姐,并一班馬弁當差丫頭老媽子,有紛紛猜論的,有伏尸大哭的,鬧得個聲震檐壁,人滿香閨。燮元跨步上前,見了李純尸身也禁不住一陣傷心,嚎啕揮淚。那李純的正室太太,手中拿著一大張紙頭,上面寫著許多七歪八斜潦潦草草的字儿,哭得淚人儿似的,交与燮元手中,說道:“齊伯伯!你瞧瞧,這上面說點什么?”燮元一瞧,只見一片模糊,也沒有几個字可以辨識,大略瞧了一遍,便大嚷道:“大家靜一靜儿,大帥還有遺言咧。”眾人听了,果然鴉沒雀靜的,靜听無嘩。燮元大聲道:“大帥的字,很不容易辨清,大概這是他神經錯亂之故,如今將大意宣布一番罷。大帥的意思,是說:‘國事如此,自己身為封疆大吏,一點不能救正,現在南北相持,各走极端,中央派他做和議代表,也是一無結果,都是大帥心中久已引為恨事的。眼前因省中公事,不蒙地方人民原諒,實在气懣填膺,不但無心作官,更無顏處世,因此決心自殺,派燮元暫代巡閱使督軍之職。以上是賓,此下是主。一面請張秘書擬稿,向中央保舉燮元繼任。至于遺產辦法,大帥另有支配清單,除提出半數,分給太太和二大人及各位姨太外,以半數作南開大學基金,及直隸賑災之用。’做死人家產不著。大帥遺言,已盡于此,只有派燮元代理繼任的話,燮元委實万分慚愧,但既蒙大帥相知之雅,委托之殷,自當以地方大局為重,暫時擔任維持,并盼各同人大家協助辦理,莫丟了大帥身后的顏面,和殉國的苦心,才是正理。”說得如許冠冕,此公才不可及。說話時,不但署中僚屬,陸續到齊,還有几位鎮守使師長,如陳調元、朱春普等一班儿,也俱赶到。此外卻有齊幫辦的手下軍官,都全副武裝、帶領兵士們,霎時布滿了署內署外,和上房花園等處。盡在如此這般中。据說是齊幫辦的參謀長,聞信派來,防備意外之事的。這等用兵,也可謂神速之极了。句中著眼,卻說得刻薄。

  當下大眾听了齊幫辦宣布的遺囑,有深信不疑的,有心領神會的,問有少數怀疑的人,見齊幫辦和几位軍界領袖,都十分相信,他們又怎敢不信。下一敢字,句中有眼。于是又請三姨太太說明經過情形。盡在如此如此中。那三姨太是蘇州妓院出身,嬌聲曼气,帶淚含悲的,說:“是大帥進來大便,何嘗大便,簡直未便。大便過后,坐在奴的床上,忽然朝奴滴下淚來,奴是再三再四的問他咧,誰知大帥一味傷心,總不說話,倒把奴急的沒法安慰,奴想去報告太太哩,大帥又說,不許奴去,奴還有什么法子呢?連用几個奴字,真有嬌聲曼气的一种肉麻相,可謂繪聲繪影之筆。只眼睜睜瞧著大帥,大帥忽然命奴拿出紙筆,寫了這么一大篇,奴又不認得字,知道他寫的什么呢?奴又不敢問他,只坐在一邊悶想。如今奴想起來,奴可明白了,原來大帥為要寫這東西,怕別的姊妹們,都是讀書識字的,怎能由他舒舒齊齊的寫呢,可不尋到奴這不識字的地方來了。”眾人听了,都點點頭,惟有齊幫辦更擺頭晃腦子的,表示贊許之意。深刻。正是:

  山木自寇,象齒焚身,   恫哉李督!死不分明。   不知三姨太還有什么宣布,卻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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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督頭腦,較清于其他軍閥,所行各事,亦未必十分貪橫,乃慘遭橫死,死尚被誣,此有心人所為長太息也。然佳兵不祥,不戢自焚,民國以來,曷有軍閥而得好結果者?与其害國殃民,遺臭千古,尚不若死于風流之為愈。人悲李督之遇,吾則謂同一不終,此尚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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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的作者1953年逝世,在兩岸四地、馬來西亞以及新加坡屬於公有領域。但1929年發表時,美國對較短期間規則的不接受性使得本作品在美國仍然足以認爲有版權到發表95年以後,年底截止,也就是2025年1月1日美國進入公有領域。原因通常是1996年1月1日,作品版權在原作地尚未過期進入公有領域。依據維基媒體基金會的有限例外,本站作消極容忍處理,不鼓勵但也不反對增加與刪改有關内容,除非基金會行動必須回應版權所有者撤下作品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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