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範正論 (四庫全書本)/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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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 洪範正論 卷四 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洪範正論卷四
  徳清胡渭撰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
  正義曰汝者箕子汝王也蘇氏曰至而無餘之謂極林氏曰自五行至五紀即聖人所以建皇極者非是於數者之外别有皇極吕氏曰錫者上下之通稱如師錫帝曰禹錫𤣥圭皆下錫上之謂蔡氏曰皇君建立也極猶北極之極至極之義標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當盡人倫之至父子則極其親夫婦則極其别兄弟則極其愛而天下之為父子夫婦兄弟者皆於此取則焉以至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動之發無不極其義理之當然而無一毫過不及之差則極建矣極者福之本福者極之效極之所集福之所集也人君集福於上非厚其身而已用敷其福以與庶民使人觀感而化所謂敷錫也當時庶民亦皆於君之極與之保守不敢失墜所謂錫保也言皇極君民所以相與者如此也
  朱子皇極辨曰自孔氏傳訓皇極為大中而諸儒皆祖其說余獨嘗以經之文義語脈求之而有以知其必不然也葢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義標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方望之以取正者也故以極為在中之準的則可而便訓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脊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禮所謂民極詩所謂四方之極者於皇極之義為尤近顧今之說者既誤於此而并失於彼是以其說展轉迷謬而終不能以自明也即如舊說姑亦無問其他但即經文而讀皇為大讀極為中則夫所謂惟大作中大則受之為何等語乎今以余說推之則人君以眇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輻湊面内而環觀之自東而望者不過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過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則必有天下之絶徳而後可以立至極之標準故必順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協五紀以齊其政然後至極之標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環觀者莫不於是而取則焉語其仁則極天下之仁而天下之為仁者莫能加也語其孝則極天下之孝而天下之為孝者莫能尚也是則所謂皇極者也由是而權之以三徳審之以卜筮驗其休咎於天考其禍福於人如挈裘領豈有一毛之不順哉又曰是書也原於天之所錫禹雖其茫昧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則已備矣顧其詞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嘗試虚心平氣而再三反覆焉則亦坦然明白而無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嘗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誤訓皇極為大中又見其詞多為含洪寛大之言因復誤認中為含糊茍且不分善惡之意殊不知極雖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義且中之為義又以其無過不及至精至當而無有毫髮之差亦非如所指之云也乃以誤認之中為誤訓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宻之體而務為至寛至廣之量其𡚁將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墮於漢元帝之優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於是非顛倒賢否貿亂而禍敗隨之尚何斂福錫民之可望哉
  王氏讀書管見曰皇建其有極是以身立教以其至極而無以復加則謂之極以其無過不及則謂之中以其至當而不可易則又謂之至善其名殊其實一而已
  胡士行云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福非極外物也聖人先㑹此極則福斂於聖人矣故曰斂時五福又云極本民所有也民不能有賴君之教而有遂以此極為君之極極率性之道也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聖非豐愚非嗇也特凡民有之而不能有其有必有聖人焉立之此修道之教也
  漢五行志曰皇君也極中也朱子訓皇本此而中不從其訓然極之義不可以為中而四方之中實謂之極極訓中亦未為謬但認中為含糊茍且不分善惡之意則差之千里耳誠不可以無辨先儒皆以錫福為教人朱子語録云斂福錫民豈别有福以錫之只取則於此各正其身順理而行則為福也此亦是教人意教字不為誤但説得顢頇不甚分明愚竊謂此章自斂時五福至其作汝用咎即夫子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之意教只就舉錯上説非尋常一切訓告啓發之謂也福雖有五而錫福之福經意主富而言周官太宰云禄以馭其富二孔以錫之福為與之爵禄是也金吉甫曰五福皆係於天而人之所可勉者唯好徳而已錫福雖係於人主而人主所可錫者亦唯富而已此論最妙
  皇極之所以建者具在前四疇故此章只以一句了却建極而下文則暢言錫福以中庸言之建極乃修身道立之事而錫福則取人以身之事也身不修無以為取人之準身既修而取人之不慎使小人得與於其間則已建之極終不可保富鄭公弼常言天子無職事惟辨君子小人而進退之乃為天子之職此建極之君所以唯錫福為兢兢而不使小人得徼幸無望之福以亂我已治之天下也嗚呼建極不易保極尤難天位葢其艱哉敷錫是上錫下錫保是下錫上故蔡傳云君民所以相與者如此葢爵禄惟君子不及小人則天下皆知所勸懲而以皇之極為極是建極之君得保斯極而終有之者乃民之所與也故曰錫汝保極此句當重㸔錫福正為保極計保極所以終建極之事故箕子反覆言之非於建極之外别添此一段議論也
  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徳惟皇作極釋文比毗志反蔡氏曰淫朋邪黨也人有位之人比徳私相比附也言庶民與有位之人無淫朋比徳者惟君為之極而使之有所取正耳重言君不可以不建極也
  夏元肅云民必言淫朋人必言比徳者葢謂之淫朋則若羣不逞之徒謂之比徳則若漢之南北部唐之牛李然
  大禹言丹朱之惡曰朋淫于家此所謂淫朋乃庶民之有才無徳而終罹于咎者非謂閭巷之小人三三五五鬬雞走狗六博蹋鞠以酒食相徵逐者也凡士之羣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者乃淫朋也不但此也街談巷議彈射臧否剖析毫𨤲擘肌分理所好生毛羽所惡成創痏者皆淫朋也處士横議如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覇於稷下一旦而服千人者亦淫朋也天下而無事也天下而有事此輩即以其所長為寇盜之嚆矢矣孟子曰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此日之賊民即平日之淫朋也人主可不戒哉
  徳有凶有吉故比亦繫之徳比徳者凶徳也東萊集說云淫朋之惡易見至於比徳茍相比為善何以不可葢比則私也雖為善而非皇極矣將徳字㸔在好一邉恐非經㫖且相比為善即非皇極此言似指東漢黨錮及宋洛蜀朔諸人然諸人雖不能大公無我而皆有忠君愛國之心要之皆君子也茍以此等為比徳則當時小人之指以為朋黨而錮且殺之者不為誣罔矣吾恐後世之姦邪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反得藉此言為口實故不取而仍加辨焉比徳只是在位之同惡相濟者不用深求也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徳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釋文罹馬力馳反又來多反好呼報反渭按罹史記作離
  正義曰不協于極不罹于咎謂未為大善亦無惡行是中人已上可勸勉者取其所長棄瑕録用也王氏安石曰詩云載色載笑匪怒伊教而康而色之謂蔡氏曰此言庶民也有猷有謀慮者有為有施設者有守有操守者是三者君之所當念也念之者不忘之也帝念哉之念不協于極不罹于咎所謂中人也進之則可與為善棄之則流於惡君之所當受也受之者不拒之也歸斯受之之受念之受之隨其才而輕重以成就之也福者爵禄之謂茍以為非是則於下文于其無好徳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為不通矣朱子曰有猷有為如可以託孤寄命有守如臨大節而不可奪若漢霍光雖有猷有為只是無所守王氏日記云有猷如子貢有為如子路有守如原憲愚謂此庶民三者兼備殆非尋常人物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是有猷有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也是有守即如伊尹伐夏救民是有猷有為其在𤱶畝之中一介不取三聘始就是有守及其相太甲也顛覆典刑則放之處仁遷義則歸之志安社稷始終無他心亦足以見其守故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徳一徳即有守也其根本在樂堯舜之道霍光何足以語此
  陳氏龍正學言曰有守是徳有為是才才之中又分猷為二種葢人有思慮者未必能揮霍能揮霍者未必能精詳合猷為而其才始備渭按有徳者必有才有才者不必有徳不協于極葢有猷有為而不克有守者曰予攸好徳而惟皇之極則進於有守矣埤傳云庶民淫朋非無才者所能也三代以下布衣任俠之雄作氣勢結私交植黨行權以立强於時者荀悅之所謂三游而自皇極之主視之皆有猷有為者也棄之於下則為淫朋敗徳之徒𭣣之於上則為奉職首公之士聖王在位鼓舞之以功名程課之以實效使猷為者進於有守由是人無廢才國無死黨風俗正而大化成矣愚謂此等有才者初亦未為淫朋故曰不罹于咎惟棄之於下則彼將憤其才之不見用而相激為淫朋作好作惡以罹于咎猶方榖之正人上不能使之好徳則必陷於罪也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亦惟皇極之主誘掖奬勸使猷為者進於有守耳不然不協於極豈能終不罹于咎哉
  上古之才徳出於一中古之才徳分為二惟其出於一也故皋陶陳九徳不復言才而八元八愷謂之才子亦不復言徳葢以才者徳之用徳者才之體也中古之人或有徳而無才或有才而無徳於是分為二世遂以徳為無用之物才為濟惡之具而不知其非也文言以仁禮義智為四徳徳豈無用之物孟子云為不善非才之罪則才非濟惡之具也其所以無才者氣為之拘也其所以無徳者欲為之累也然徳與才雖無善惡之分而有本末之辨本可以兼末末不可以兼本故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此即皇極貴徳之㫖也
  此節只分兩等有猷有為有守乃攸好徳而協于極者聖賢之徒也不罹于咎曰予攸好徳此中人之可勸勉者陳師凱蔡傳旁通分作三等謂念之者是中人以上受之者是中人自謂好徳者是中人以下此說支離不可從
  念之二字内含錫福意當說得鄭重夏書曰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正此念之之謂然亦非徒記憶而已也孔傳云汝則念敘録之敘録二字補得好吾猶嫌其輕葢古之用人者非有資格之可限積歲月以取貴也茍其人而為聖賢則匹夫之賤可舉而加之上位如舜發於畎畞伊尹舉於莘野傅說舉於版築膠鬲舉於魚鹽太公望舉於釣叟即此所謂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者也以次敘録乃下文受之一輩人葢念之者當徵庸為卿士而受之者但可備師尹之闕與其僚屬耳
  難者曰上既知野有遺賢SKchar不即徵庸而姑念之乎余曰舊徳老成在位未可輕易而一官一職又非所以處賢者故有待於他日與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者異矣
  陳大猷云皇則受之與上汝則念之正是對而互文或言汝或言皇猶或言于汝極而又言惟皇作極同王天與云而康而色辨傳皆以民言於兩而字未協而汝也盍依孔注皆指武王言言汝康和汝色俯就誘掖之則人感發無隱於君曰我所好在徳則君迎其善意而錫之福也二說並當中人可與為善故委曲加之教誨下此一等非惡即弱不可與為善而且罹于咎矣教誨亦不屑豈復有進用之望聖人之所錫福只於中等截住最為謹嚴而說者以含𢎞寛大為皇極之所尚豈不謬哉善機萌動形而為言曰予攸好徳正秦誓所謂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者故聖人樂得而進用之林氏乃云未必有好徳之實朱子辨傳亦云雖未必出於中心之實人君亦當因其自名而與之以善審爾則言不由衷與巧言令色之徒相去無㡬聖人豈復與之哉時是也是人即指曰予攸好徳者或轉屬他人非是葢自謂好徳雖好之而猶未能實得之也惟皇之極則協于極矣
  蔡傳云禄亦福也上文指福之全體而言此則為福之一端而言是說亦未盡善葢惟斂時五福是全體敷錫便指富之一端但隱而未露耳五福自富而外非人君所能錫前已詳言之矣
  以攸好徳致富則二福臻矣富則居移氣養移體其康寧可知由是以介壽由是以令終即謂敷錫之福兼五福亦無不可也或曰富者豈必無疾憂凶短折乎曰此必非好徳所致也茍以徳受爵禄則既富方穀實有可兼致餘福之理雖不必盡然而其理則固有之也
  無虐煢獨而畏髙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徳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釋文無虐馬本作亡侮煢岐扄反畏如字徐云鄭音威行如字徐下孟反渭按虐煢獨史記作侮鰥寡
  林氏曰人之有能有為汝則當有以奬勸之使進其行於朝廷之上則邦家賴之其將至於昌盛矣茍其好徳則不以其勢之煢獨而虐之茍其無好徳則不以其勢之髙明而畏之蔡氏曰此言有位者也羞進也正人如康誥所謂惟厥正人者富禄之也穀善也黄氏曰正人長官也陳氏曰煢獨謂孤寒寡援者髙明謂勢位尊顯者渭按正人即有能有為者羞其行則既富方穀矣人主不能迎其善機而導之使好徳則彼必將陷於罪而為無好徳之人如是而猶錫之福則驕奢淫佚無所不至福之適所以禍之也故曰其作汝用咎夫既不好徳何以錫之福大抵以髙明而畏之耳舜舉十六族不虐煢獨也去四凶不畏髙明也反是則比徳盈朝而皇極壞矣
  煢獨髙明並指在位者言揚雄解嘲云髙明之家鬼瞰其室即此髙明二字之義單寒之子獨行踽踽無親知有氣力者為之奥援便是煢獨非必窮民無告也陳解至確蔡氏畫首句為一節謂結上庶民起下在位之人只因錯解煢獨二字耳今細玩無虐至其昌數句的是一氣說下且明與昌為韻豈可畫斷時人斯其辜即無好徳矣就一人身上説旁通欲分此節為三段非也
  陳壽翁云正人有四說唯引康誥正人者為安今按康誥惟厥正人越小臣諸節疏云正人若周官三百六十職正官之首小臣諸節謂正人之下非長官之身及為官行文書有符令之印者也正人作此解於既富之義亦合若孔傳以正為正直則是其人乃協于極者豈復陷於罪戾而為無好徳之人耶且作康誥時去陳範不逺其語言文字自當一例正人為庶官之長無疑也
  古者一官之長皆謂之正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五行之官有木正火正金正水正土正而稷為田正左傳虞思為陶正滕侯為卜正周禮天官之屬有宫正酒正凡此𩔖皆康誥與洪範所謂正人者正人即後文之師尹尹亦正也
  有能如求之藝有為如由之果但言能為而不及其守是亦才有餘而徳不足葢官職繁多如必擇有守者而任之則官不勝其闕矣故不言守有才者必能了官事第恐不能無愧於爾室耳故必人君使之好徳於其家而後不至陷於罪也若有守則無煩慮此矣
  民人二節意主於錫福然其中亦有教誨處皇則受之而康而色及此使有好于而家是也而家之而亦指武王
  庶民疏逺其受而教之者必能好徳而後錫之福茍無好徳則不錫也若在位髙明之家植黨孔固者即無好徳人主亦或畏而錫之福矣故箕子於上文不言而獨於此節言之
  正人皆智效一官能效一職者由是而上則躋之於公卿輔弼之列矣小知易大受難茍無徳而錫之福則必有覆餗之凶棟橈之懼故箕子深以為戒
  聖人在上其公卿輔弼之臣必皆才全徳備者也此但為正人言之故有能有為即羞其行而欲登之於輔弼則必俟其好徳而後重錫之福否則不敢濫也
  無好徳而錫之福漢宣帝之於霍氏是也霍氏一門貴盛黨與滿朝正所謂髙明之家宣帝實畏之故重封累爵以稔其惡使能用曲突徙薪之說霍氏豈至有赤族之禍耶其作汝用咎非獨臣之罪君亦與有過焉
  上節言錫福庶民承前庶民無淫朋說此節言錫福在位之人承前人無比徳說葢淫朋比徳之有無全係錫福之當否信乎保極之要道惟在舉直錯諸枉而已朱子皇極辨欠分别民人不如蔡傳之精細壽翁云三徳疇人頗僻民僭𫻪其證甚明魏用九品中正之法以取人其𡚁至於下品無髙門上品無寒士虐煢獨而畏髙明莫此為甚故其時士多淫朋朝皆比徳卒附師昭以移魏祚晉重王謝唐重崔盧一門之内朱輪華轂者動數十人其間雖有名徳而亂臣賊子亦往往出其中此皆人主畏髙明而濫錫福之𡚁也有天下者可不三復箕疇以塞朋黨之源杜亂賊之漸哉
  益稷篇帝曰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聖人于無好徳者不輕為棄絶如此然曰庸曰威其道不離乎舉錯格則錫之福否則非但不錫福而且威之以刑豈若後世人主優柔姑息者之所為乎
  其作汝用咎箕子所以戒武王者至矣黄文叔云商世家之患已作盤庚具乃貝玉先惡于民紂草竊姦宄脅權相滅皆世家也故箕子作汝用咎之戒為武王言之今按箕子所陳者皆萬世人君治天下之大法非一時補偏救敝之術也黄氏議論雖好終落第二義
  庶民攸好徳即錫之福則在野者有所觀感而淫朋絶矣正人無好徳終不錫之福則在位者知所懲戒而比徳消矣故下文遂引敷言以明錫汝保極之效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歸其有極釋文陂音祕舊本作頗音普多反好呼報反惡烏路反平婢緜反渭按陂史記作頗
  王氏安石曰無偏言乎其所居無黨言乎其所與以所居者無偏故能所與者無黨故曰無偏無黨以所與者無黨故能所居者無偏故曰無黨無偏蕩蕩言其大平平言其治大而治終於正直而王道成矣林氏曰偏謂偏於己黨謂黨於人張氏曰天下有公好惡不必作也作則非公矣蔡氏曰㑹者合而來也歸者來而至也此章葢詩之體所以使人吟詠而得其性情者也夫歌詠以叶其音反覆以致其意戒之以私而懲創其邪思訓之以極而感發其善性諷詠之間恍然而悟悠然而得忘其傾斜狹小之念達乎公平正大之理人欲消熄天理流行㑹極歸極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其功用深切與周禮大師教以六詩者同一機而尤要者也後世此意不傳皇極之道其不明於天下也宜哉金氏曰王義王道王路即皇極所以為教蕩蕩平平正直即皇極所以為體反覆互文以贊詠形容之爾傅子駿云此章乃古詩韻語與箕子前後書文不同王文憲是之
  唐書藝文志開元十四年𤣥宗以洪範無偏無頗聲不協詔改為無偏無陂
  顧氏炎武唐韻正曰周禮肆師治其禮儀以佐宗伯注故書儀為義鄭司農云義讀為儀古者書儀但為義洪适隸釋云周禮注儀義二字古皆音莪以今考之漢孔耽神祠碑感慕詩人蓼蓼者儀並以儀為莪也衛尉卿衡方碑感衛人之凱風悼蓼義之勤勞司隸校尉魯峻碑悲蓼義之不報痛昊天之靡嘉並以義為莪也吳才老韻補儀牛何反周禮注儀作義古皆音俄詩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又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又飲酒孔嘉維其令儀又其告維何籩豆静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又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又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穆天子傳黄澤謡黄之池其馬歕沙皇人威儀管子弟子職相切相磋各長其儀劉向說苑食則有節飲則有儀往則有文來則有嘉揚雄太𤣥經陽氣汜施不偏不頗物與爭訟各遵其儀皆作俄音自中山王文木賦載重雪而梢勁風將等於二儀始與枝雌知斯為韻
  渭按義從我得聲故古音莪本與頗協唐韻義在去聲五寘音宜寄切與頗不協故必改陂讀曰祕始與義協陂亦在寘部音彼義切古音則義與平聲歌戈為韻明皇顧未之考耳
  道路者歸極之所由也無偏陂無作好惡就民人言言各去其私心惟王道是遵也後六句主王道言蕩平正直極言其道之易遵使之鼔舞勸相日趨於極而不倦也遵是初就道㑹歸有極則至於是而不遷矣或云前後只反覆咏嘆無淺深之别非也
  偏黨作好惡是朋比之根柢今皆無之則民人悉協于極而天下之淫朋比徳於是乎絶矣
  舜皋賡歌及孟子所引夏諺皆句句用韻皇極之敷言亦然葢虞夏之間詩體如此敷言非大禹所作即係夏臣文字箕子為父師而典之故述之以告武王傳子駿以為古書韻語良是
  保極之道惟在進君子退小人而其事最難偶進一小人則衆君子將無以自立如姤一陰生於下不至於為剥為坤而不止皋陶曰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故雖建極之君亦必以錫福小人為戒也葢小人得志能蠱惑君心則五事之敬者必斁又變亂舊章則八政之舉者必隳而皇極之已建者亦終不能保而有之矣此無好徳而錫之福箕子重以為戒而欲天下之民人共絶其朋比以入於無偏無黨之域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彛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釋文近附近之近
  王氏安石曰道之本出於天其在我為徳皇極我與庶民所同然也故我訓於帝則民訓於我矣林氏曰范内翰云守之足以為𢑱推之足以為訓著為典則而不易是𢑱也發號施令下告於庶民使無淫朋比徳是訓也蔡氏元定曰敷衍也皇極之敷言即上文無偏無陂以下之言也反覆推衍故謂之敷言是天下之常經而古今之大訓皆天理之自然葢天所錫禹者所謂于帝其訓也王氏充耘曰曰皇極之敷言以下葢更端以總結一章之大㫖上言人君立教一本於天此言庶民歸極則歸功於君君代天立教但知有天而已庶民因君以復其性但知有君而已此節兩曰字夏元肅皆以為更端之辭蔡傳以前曰為起語辭後曰為民之辭今玩其文義前曰當從夏後曰當從蔡
  蔡季通以無偏無陂以下為敷言集傳遂舍師説而從父説息關余氏疑其非然自斂時五福至其作汝用咎皆箕子戒武王之辭曰汝曰而皆指武王也非所以訓民人蔡説確不可易
  皇極二字洛書本文也大禹第叙之曰建用皇極而已皇極二字之義則未之明也自敷言作而反覆紬繹其義始明是天不言而敷言代為之言也故曰于帝其訓
  光即光被四表之光建極之君其光華無逺弗届但庶民不能化其偏黨以近之耳是訓是行即是近天子之光不必云雖千萬里之逺如威顔咫尺也
  蔡傳云言民而不言人者舉小以見大也葢化行自貴者始言庶民則在位之人可知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在庶民為稱誦之辭在箕子則有責成之意葢必至是而後為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也豈易易哉
  攸好徳則錫之福好民之所好也無好徳則不錫之福惡民之所惡也故曰天子作民父母王者徃也天下之所歸徃也㑹其有極歸其有極則天下皆歸徃矣故曰以為天下王
  六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沈濳剛克髙明柔克釋文克馬云勝也燮息協反渭按濳左傳史記並作漸
  傳曰燮和也林氏曰三徳者聖人所以臨機制變稱物平施以為皇極之用而權其輕重也胡安定云聖人既由中道而治天下又慮夫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故用三徳所以隨時制宜以歸安寧之域也故皇極則見聖人之道三徳則見聖人之權范内翰云不剛不柔曰正直正直者中徳也剛克謂剛勝柔也柔克謂柔勝剛也如經云威克厥愛愛克厥威之克繼以沈濳剛克髙明柔克者葢所以抑其過引其不及而歸之於中也陳氏曰平康正直如唐虞待於變之民周家待二南之俗是也彊弗友剛克如舜待四凶周待三監是也燮友柔克如湯武漢髙光唐太宗撫新附之民是也張氏曰遇平康則正直為中遇彊弗友則剛克為中遇燮友則柔克為中此所謂時中也蔡氏曰聖人撫世酬物因時制宜三徳乂用陽以舒之隂以斂之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所以納天下民俗於皇極者葢如此王氏充耘曰剛克糾之以猛所謂惟辟作威是也柔克待之以寛所謂惟辟作福是也渭按杜元凱注左傳云沈濳猶滯溺也髙明猶亢爽也言各當以剛柔勝已本性乃能成全此實洪範之本義
  三徳雖平列意重在剛克柔克葢正直前章之所有惟剛克柔克之義未備故復有此疇觀下文詳言剛克柔克而繼之以作福作威則其意可見正直者王道之本體剛柔適得其中惟宜用之於平康之世放勲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舜典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大禹謨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壞此皆平康正直之治也
  林少穎云先儒之論謂地雖柔亦有剛能出金石天為剛徳亦有柔克不干四時喻臣當執剛以正君君亦當執柔以納臣此說迂囘而難通而謂臣當執剛君當執柔殊失經㫖葢經之言三徳皆謂人君之徳也必以剛屬於臣柔屬於君此則周漢之季世所以致危亡之禍也孔氏此説葢本於𡩋嬴之言耳左傳文五年晉陽處父聘于衛反過𡩋𡩋嬴從之及溫而還其妻問之嬴曰以剛商書曰沈漸仕廉反剛克髙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沒乎天為剛徳猶不干時况在人乎葢言處父一於用剛而不知髙明柔克之道是以知其不沒耳天為剛徳以下則又推衍其義非所以釋洪範者也孔氏乃引以為證誤矣惟杜元凱之説則得之今按林氏駮孔而依杜其説甚當以沈濳髙明二句為抑其過引其不及而歸之於中亦得經㫖但下文又申言之曰剛克以御彊弗友然患其過而為亢也於是從而沈濳之葢抑其過而歸之於中也柔克以御燮友然患其不及而為懦也於是從而髙明之葢引其不及而歸之於中也夫曰從而沈濳之從而髙明之則沈濳髙明四字作工夫説不作本性説全乖杜意而於經之文義亦不協不可用也東萊集説云上二句治之也下二句教之也蔡傳云克治友順也彊弗友剛克以剛克剛也燮友柔克以柔克柔也沈濳剛克以剛克柔也髙明柔克以柔克剛也正直之用一而剛柔之用四也陳壽翁云蔡傳習俗之偏以彊燮言氣稟之過以沈濳髙明言三徳一經而四權四權之中其二政以治之其二教之自治也三說相承皆以下二句為王者教人自治之道今按三徳皆屬建極之君與民人無涉若以下二句為教之自治則剛柔轉屬民人殊失經㫖克訓治尤非范内翰云不剛不柔曰中徳語本商頌非無剛柔也剛柔不相勝而各得其中是為正直易屢稱剛中柔中茍非剛柔則何以見其為中邪左傳仲尼曰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因引詩以不剛不柔為和之至和即中也七分剛三分柔是為剛勝七分柔三分剛是為柔勝今但云以剛治以柔治則剛克柔克初無異於正直亦何以見其為道之權邪王氏書疑云沈濳者柔善也髙明者剛善也彊弗友剛惡者也燮友柔惡者也以燮友為柔惡而柔克以治之僻且悖矣
  林氏引范内翰說有云三徳須用之當其宜平康之世治之以中徳於彊弗順之世則治之以剛徳於和順之世則治之以柔徳吕刑曰刑罰世輕世重謂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周禮大司寇文亦隨時而用之也此亦大概比方說世字不可太泥邵氏簡端録謂當兼地與人說良是葢世統天下而言之地以一方言人以一身言太平之世為平國宜用正直矣然亦有彊弗友者非治之以剛克不可舜投四凶以禦魑魅皋陶施象刑以懲蠻夷寇賊是也亦有燮友者非治之以柔克不可舜咨十有二牧曰柔逺能邇庶頑讒説格則承之庸之是也亂之方興為亂國如文王當殷之末世伐宻伐崇剛克也然六州歸附之衆則惠鮮懷保之是亦用柔克矣亂之初平為新國如武王克商有大賚而善人是富柔克也及命康叔治紂之餘民則曰罰蔽𢑱用其義刑義殺是亦用剛克矣聖人撫世酬物因時制宜妙用存乎一心不可泥世輕世重之說謂平國無剛克柔克而新國無剛克亂國無柔克也故必兼地與人言之而其義始備
  平康之世用正直如無疾之人養之以膏粱自可延年而益壽彊燮二種則如有疾之人非以藥石治之不可一是實證宜用瀉大黄芒硝之𩔖剛克也一是虚證宜用補參苓耆术之𩔖柔克也若仍用膏粱則必増劇矣故平康之世亦有時用剛克柔克譬如生平無疾之人一旦忽遇沉痾安得不以藥石治之哉
  彊弗友剛克燮友柔克其説可謂盡矣而必繼之以沈濳剛克髙明柔克者何葢洪範垂訓為萬世人君法用之者不必皆聖人也如漢文帝宋仁宗是沈濳一邊人漢明帝唐太宗是髙明一邊人沈濳者性偏於柔遇彊弗友者自以為盡法矣而猶未免失之柔髙明者性偏於剛遇燮友者自以為能容矣而猶未免失之剛故臨事必察其性之所偏而矯之以歸於中徳即後人佩韋佩弦之意或謂此二句乃王者自治之道亦非自治在建極前一層此乂用三徳只就治人説
  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是夫子教由求以自治之方沉濳剛克髙明柔克乃王者自用剛克柔克以矯其徳性之偏使治人之道剛柔適得其中也舊説謂天下之人有沉濳者王者教之自治以剛克有髙明者王者教之自治以柔克非是剛克中有許多等級柔克中亦有許多等級蔡傳引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以説此經最有妙理如舜去四凶若加以大辟便太重止於罷黜又太輕惟投諸四裔乃剛克而得其中柔克倣此沈濳者含容巽順常患其失之寛故須以剛勝髙明者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常患其失之猛故須以柔勝上二句是因人而施下二句是量己而用
  東萊云彊弗友謂暴很而不能從者則以刑法治之燮友謂順從其政治者則以爵賞旌勸之其意亦以剛克為威柔克為福耕野説本此以剛柔為威福上下文方得融洽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釋文辟徐補亦反頗普多反僻匹亦反僭子念反忒他得反
  正義曰為臣無得有作福作威玉食言政當一統權不可分也臣之作福作威謂秉國之權勇畧震主者也人謂在位小臣華氏曰周官八柄馭羣臣爵禄予生皆作福也置奪廢誅皆作威也林氏曰箕子論聖人宰制天下之權可謂盡之矣然聖人所以用其權者必在乎賞刑名器之間故繼之以惟辟作福言所以爵賞人者必出於人君之所褒崇而不可假於臣下者也假於臣下則福之柄下移矣若齊之田氏是也惟辟作威言所以刑戮人者必出於人君之所裁制而不可假於臣下者也假於臣下則威之柄下移矣若宋之子山是也惟辟玉食言人主之名器所以尊崇萬乗之勢者亦不可以假於臣下也曰玉食則凡乗輿服御之不可假人者皆在其中矣假於臣下則上下陵僭如季氏之八佾三家之雍徹是也此三者茍繫於人君之所操持則威福在已名分謹嚴故有以操縱予奪以用此三徳其或假於臣下則權勢下移紀綱紊亂其何以操此三徳以為皇極之用哉善夫介甫之說曰皇極者君與臣民之所共由者也三徳者君之所獨任而臣民不得僭焉者也此實至當之論葢大中之道人之所同有為君者茍不能以先知覺後知以先覺覺後覺而與斯民共之則人將淫朋比徳而自棄於小人之域此國家之所以亂也威福名器人主之利勢茍不能執之於一已使臣下得而僭焉則人民化之亦將側頗僻僭忒矣此亦國家所由以亂也二者雖殊同歸於亂惟聖人能以皇極經綸之大經而與斯民共之又以三徳宰制天下之大權而總攬於己二者並行而不相悖則斯民必將相率而歸於大中至正之域此堯舜禹湯文武之治所以巍巍煌煌歴萬世而不可企及也陳氏師凱曰大夫之家諸侯之國而謂之而家而國葢王者一統天下諸侯大夫不敢有其室雖寄治於諸侯大夫其實無非天子之家國也渭按辟謂天子或兼諸侯非也臣謂王朝之卿士五等之諸侯也人謂師尹及諸侯之大夫民謂邦畿列國之庶民也
  說此章者上下節俱有權字上節是經權之權下節是權柄之權不可混而為一
  王介甫云作福柔克之事作威剛克之事也有其權必有禮以章其别故曰惟辟玉食也禮所以定其位權所以固其政下僭禮則上失位下侵權則上失政失位失政人所以亂也
  刑賞是勸懲之常法得剛柔之中所謂正直也威乃刑之峻者剛勝於柔福乃賞之懋者柔勝於剛故先儒不以剛柔為威福而以剛克柔克為威福日記云本言權不可下移必并玉食言之者權必以禮章其别玉食者王禮也上下之分也下之與上異名而同愛故服布素者愛士之簪組服士之簪組者愛公卿之劍佩服公卿之劍佩者愛王者之冕旒王者居人可愛之地惟有徳以下其心有權以定其志故人相安於分義而莫敢踰越不然誰無出分之慕哉故為人上者必端本必建極以不二之權行兼三之徳則天下受其造就之福矣釋詁辟君也天子諸侯之通稱詩曰相維辟公諸侯也載見辟王天子也故王肅曰辟君也不言王者關諸侯也諸侯於國得專賞罰諸家皆用其說以陽虎執桓子證害于而家季氏逐昭公證凶于而國愚竊謂洪範一書箕子皆為武王言之曰汝曰而皆指武王辟不當兼諸侯而言且作福作威惟天子有之使諸侯亦得作威福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何以為有道之世乎王制曰諸侯賜弓矢然後征賜鈇鉞然後殺賜圭瓚然後為鬯命之教然後為學葢諸侯雖有政以治其國而實奉行天子之法度禮樂征伐皆天子之威福諸侯不得擅作也至於玉食則惟普天率土悉主悉臣故四海九州之美味皆得享之諸侯非但分不當然恐力亦未必能致也孔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使諸侯得作威福則大一統之治安在王肅此説最為悖謬當深黜之唯陳氏旁通得經意
  與人言曰汝曰而猶自稱曰我或曰吾也而康而色之而既指武王則而家而國之而亦當指武王家雖屬大夫而天子實建之是亦天子之家也國雖屬諸侯而天子實開之是亦天子之國也故箕子對武王曰而家而國害于而家謂害自大夫起也子頺之樂禍叔帶之召戎莽卓之簒漢八王之亂𣈆是也凶于而國謂凶自諸侯生也洛表之距繻葛之戰呉楚七國之反河北藩鎮之横是也凶害皆王室受之故箕子以戒武王諸家乃以為戒臣之辭非也玉食雖輕於威福然魁柄既移則天下之物力亦必歸焉若漢之董賢選物上第皆歸私室非細故也故連𩔖及之
  司馬文正云誅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皆懼故謂之威賞一有功而天下之有功者皆喜故謂之福人主必聰明剛斷然後能𭣣威福之柄蘇文忠云欲威福不移乎下莫若舍己而從衆衆之所是我則為之衆之所非我則去之夫衆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議主也如此則威福將安歸乎不然違衆而用己己之耳目終不能徧天下要必有資之於人愛憎喜怒各行其私而讒邪之說行矣然後從而賞罰之雖名為人主之威福而其實左右之私也姦人竊其威福而鬻之於外則權與人主侔矣渭按司馬公以聰明剛斷為𭣣威福之道固也然或自用其聰明自恃其剛斷而以一己之好惡為賞罰則威福非天下之公必有從而竊之者矣威福之柄移於大臣而與邇臣圖之則威福即移於邇臣移於邇臣而與小臣圖之則威福即移於小臣王室陵夷朝廷多難而惟諸侯是依則威福之柄遂移於諸侯不至於大夫僭禮樂陪臣竊國命不止故人主之大權一落不復𭣣不可不慎之於始也唯建極之君公聽並觀以天下之好惡為賞罰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如此則雖有姦雄亦無所容其盜弄而宗社有無疆之休矣故吾以為東坡之論賢於涑水云皇建其有極修己之事畢矣以下皆治人之事而進君子退小人為最急苟無好徳而錫之福則淫朋比徳偏黨成風而皇極之體壞矣其次莫如總攬權勢不使下移苟臣而有作福作威玉食則害家凶國僭竊相承而皇極之用隳矣故二疇獨丁寧反覆不厭其辭之繁也








  洪範正論卷四
<經部,書類,洪範正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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