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國春秋/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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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雙龍之北最大的島曰屏風島。其四面沙洲島嶼,大者有無煙、烏風、廣溟、烏沙、杓子、飛鴉、元光、漠滇等,其小者不可勝數。所食無菜蔬五穀,惟逐獸擒魚。所衣無錦葛絲麻,惟魚皮獸革。工用五兵,蔑顧法度。尚膂力而棄禮義,重橫矮而賤直長。凡見貨貝必得而後已,雖父子兄弟,未嘗相讓。

  結筏刳船,四出邀截,雖死不悔。遇有折肢傷體,至親亦莫矜恤,視同路人,為浮山最壞之地。所以各國有作姦犯科者,皆竄於此,世代相沿,習以為常。先時來者稀少,不能為患,久則戶口繁盛,強壯眾多,漸事樹藝。自柏彪以後,浮石莊、畢、牛、包,浮金郎子、鍾、羅各黨接踵不絕。凡犯十惡之徒,又俱潛逃躲避於此而為之用。若是各處為政者早慮眾惡成群,而分散安置,也不致大受其害。皆因未籌於機先,所以此國犯法之徒竄來,彼國犯法之徒亦竄來;此犯竄來北沙,彼犯也約往北沙。眾惡相濟,結黨同心,引誘士人,得堪勝兵者二十餘萬。

  也是該當有事,屏風島四面大小各島嶼漸漸連成一片,南北數百餘里,東西二千餘里。南邊又有天生石埂,如長蛇般護於外面,形勢險峻,端的非凡。其間為之首者,浮金威敵侯柏彪、浮石滋榮關鎮將牛市之子牛達。柏彪自竄到後,其黨羽萬勝等使白額虎之弟白面虎,將柏彪家私陸續搬運交還。柏彪以之滾剝厚利,延接武勇,招納流亡,有廉能、賀德、苟新、施懷、郎費等,及郎滸之子郎勝祖、宋任之子宋仁、管匈之子管靖、顧嗣之子顧垂、包靖之子包瓊,俱依傍為生。莊無為、畢志又相附和,黨羽眾多,士卒壯銳,共推柏彪為首,氣象規模儼然大國。牛達居於無煙島,勇而且譎,藐視眾人,奈貧而無資。惟交接得錢猛之子錢如山、安大壯之子安得勝、羅多材之姪羅繼和羅括、鍾受祿之子鍾圖泰、包赤心之子包慕光等亡命少壯,及土人哈氏七雄、佟家五虎,並麻賴番巴巴郎葉習戚土等各姓強梁,亦有眾數萬。及千秋節後,復有衛國之子衛斯、文行優之子文三畏、閻思廣之子閻觀射、錢世達之子錢萬壟石可信之子石中、許成仁之子許爽、胡爾仁之子胡益、陳德言之子陳英杰,並余大忠等二等箋上楊充、雷善、蔣升、金布、蕭宏、連登、查清、龔得位、逢滿、方在午、石樓、石岑、山峻、高鳳、高郎、子書、凌青霄、凌青漢等,俱係牛達少時相知。牛達竄到島後,諸人時常饋送往還,並邀約來島相敘。其中陳英杰、石中、衛斯尤其狡猾,牛達結為死交。垂涎柏彪富庶,常欲圖之。因其兵多糧足而未得其便。

  迨石中等到,衛斯係郎費的表弟,前去拜望,得知苟新、郎費疾白面虎之驕,與畢志、莊無為謀欲去之而不能。衛斯歸求告牛達,乃召苟新等聚飲。席間言白面虎驕傲輕人以探之,畢志道:「如果才足壓眾,也還氣得他過。」苟新道:「豈但墨水全無,連強弓也不能開,算什麼漢子!怎怪郎將軍欲甘心於彼,緣力量單弱而忍耐耳!」牛達道:「四公如有所委,姓牛的無不竭蹷!」苟新、郎費齊道:「牛將軍真的麼!」牛達舉杯灌他,道:「誑言者如此酒!」苟新、郎費出位稱謝,莊、畢慫慂諛贊。牛達道:「須等有便,方能效勞。」郎費道:「後日柏夫人息氏八十大壽,勢必開筵,待席散後掩而擒之。」莊、畢道:「以其家資五分分散眾人,五分存公濟用,豈猶有不遵者?」牛達道:「所謀盡善,小將至期托事先歸,整眾待宴畢而往。四公須要勸其暢飲。」畢志道:「小將同莊大夫勸飲,苟、郎二將軍留心接應。」牛達喜道:「如此更妙。」當日各散。

  第三日,牛達送過壽禮,復往拜賀,柏彪率幼子柏璜陪宴。

  片時,莊無為、畢志又到,開懷暢飲。牛達起身說:「早晨猶有俗務未及分撥,暫時告別,少刻便來奉陪。」柏彪拉住道:「有何不可委辦之事,必須親去?」牛達道:「昨日,金蓮島石猶,專札邀往彼處與童據仁面議興兵復仇,回書巳經寫就,須親交來將,當面叮囑,開發動身。」畢志道:「這係必須自去的,但不可爽約,我等在此守候?」牛達道:「豈有此理!百里之遙,上馬片時就到了,焉敢失信!」柏彪送去,回席復陪眾人。

  原來雙龍島當初被廣望君破時,童體仁、童深仁受戮,其弟據仁年方九歲,有石犴之弟石猶潛負藏匿。晚間出來探聽,得知禁令無搜惡族之條,即暗邀同鐵鷂之弟鐵准及未受傷將官,各將家眷細軟運行裝載巨艦,揚帆覓險躲避。初居於杓子島,後見沙洲長合失其隘塞,左畔柏彪,右邊牛達,氣勢相聯,恐為所並,乃移於屏風島。有牛偉之子牛惺正、曾景之子曾必祿、府彰之子府秘、晉亭之子晉梧材、遂鴻之子遂塞思、林亭之子林驍和林琦、顏兆之子顏島、易種之子易哲、後佩之子後英等先已在上島居祝見石猶橐囊充盛,屢行借貸。石猶探知曾必祿等並不窮困,意在吞噬,乃四出探訪形勢。見金蓮島險峻,饋禮借居。鬱廷貪其禮物,便指金蓮島北邊四瓣峰頭之地與石猶等為家。童據仁漸漸長大,暗到雙龍,見峻嶺盤纏,膏腴沃壤,民殷國富,兵壯馬強,心中切恨,常有復仇之志,所以交結各島。知牛達猛勇,黨羽彪驍,更用心結識。又聞浮石誅殺多人,逃亡絡繹,始決意約牛達出兵。議定:得勝,浮石歸牛達,雙龍歸據仁。所以專書遣將約期。牛達因船筏衣甲器械雖辦齊全,仍少錢糧物料,欲待圖得柏彪,再訂時日回書,昨已打發去了,因柏彪切問,隨口如此回答。

  當下到家,即令土豪葉涉堞領五卒,戚擊益領五騎前往柏彪村落,循環窺探,騎兵在三里之外,步卒往柏彪家中,迭相傳報。葉涉堞、戚擊益率領卒騎去後,乃暗集八千精騎,使羅繼、衛斯、錢如山、許爽各領精兵五百,到彼分開巡翼。自領精騎二千,帶著陳英杰、石中為護參。令鍾圖泰領二千精騎接應,方在午、羅括為副;令包枚、鐵萬隆領精騎一千襲屏風島,文三畏、閻觀射領精騎一千接應。

  分撥已定,傍虎騎士報道:「遠客已散。」牛達令各營飽餐,領羅繼等上馬,馳驟如狂風暴雨,片時即到。令羅繼等各由三里外邀巡入內,自帶兵馬銜枚直趨柏彪村落。

  將次進門,聞得喊聲正高,帶著陳英杰、石中,提刀領將士入內看時,卻係白面虎同郎費醉後鬧酒相打,柏彪坐在椅上,口內呵叱,身卻不動。苟新解勸,白面虎兜面一掌,推倒在地。

  賀德、廉能俱衛白面虎打郎費。牛達近前道:「如何三個打一個?來不得!」白面虎向前告訴,牛達手起刀落,白面虎用手隔時,連手連頭俱落於地,身隨倒下。石中砍倒柏彪,陳英杰同軍土齊上,逢人便殺,除莊、畢、苟、郎之外,男女不留。羅繼等亦俱巡進。

  牛達令止殺掠,查點柏黨,俱已盡絕。令分頭搜羅各死者家資,並招降人民兵壯。到天亮時,紛紛來投。牛達即令四處勸諭,管懶散、井嶺景、郭托作等皆情願歸順。第三日,遠近陸續俱降。男女共得四十七萬三千五百餘口,馬四萬餘匹,資貝無數,糧食山積。包枚等襲屏風島,報到已經暗入得斧倚城矣。牛達令將糧食存貯,資財盡駝運往屏風島。十日清訖。

  牛達得了屏風島,招安曾必祿等。見斧倚城四面陡峭,有十餘丈高,以為天險,居民稠密,強悍勇猛,好不快活。軍資廣多,兵馬壯盛,反心益熾。選揀兵士,得二十五萬。約會童據仁,復令哈裡藻邀齊諸島為後應。自選兵二十萬,駕筏進發。

  又遇浮石職守西邊諸員弁,因余大忠等被平絡斬除籍沒家資,料知平素交結實情必然敗露,罪犯難辭潛逃奔投。當日牛達大喜,眾人哭訴緣由,牛達分別委用。

  將到金蓮島,接得童據仁文書,已經率領精兵三萬、戰艦百艘,帶石猶、鐵准、白琢、元鶴、鐵鶩等諸將作先鋒,向陽光嶺進發矣。

  再說鐵柱自競羊關調到滋榮,見陽光嶺控北帶東,乃留副將鐵萬、白瑩守滋榮,自同蒼敏、谷虛分軍來嶺屯紮。及聞牛達等反叛,晝夜瞭望。當日見敵軍上岸,令蒼敏、谷虛各領兵五百伏於十里外山中,有谷名橐悅,形勢亙袤叢雜,最好藏匿,自帶兵一千迎進,正遇鐵准舉崩衝來,便舞鞭迎上。鬥過四十合,不分勝敗。見鐵准武藝高強,架開金崩,詐敗而走。鐵准性起,引兵趕來,已入伏內。蒼敏、谷虛兩邊殺出,鐵柱翻身回戰。鐵准心慌,使崩盡力打下,鐵柱閃過。鐵准將崩舉起,鐵柱趁勢左鞭自下挑上,右鞭自上擊下,打傷鐵准左腕,棄崩掣劍,拼命殺出重圍。恰逢蒼敏挺戟趕來鉤住,左右用力挽拖,便趁勢斜入,順劍掃砍,蒼敏措手不及,正為所殺。鐵柱飛馬早到,手起鞭落,擊得鐵准頸折而死。所帶將士三千餘人,不曾走漏半個。

  後面,童據仁引兵驟來,只道鐵准在裡面打仗,輪刀殺入。

  谷虛將鐵准首級劈面摔來,據仁認得,魂飛魄散。谷虛湊空挺矛當心刺入,童據仁急閃時,已著肩窩,翻身落馬,眾將舍死救回。這邊得勝之兵勇氣百倍。鐵柱領著由左截殺,谷虛從中驅逐,恰如秋雨擊霜林,春風吹柳絮,後趕前奔,不能駐足,直至昏暮乃止。

  童據仁將到海邊,石猶正領兵來迎。告訴鐵准同軍盡歿,肩窩受得重傷,石猶道:「勝敗不足為奇,且回船調養。」童據仁上船敷飲靈丹,次早平復,便欲領兵報仇。裨將元鶴諫道:「瘡口雖平,元氣尚虛,豈可輕動?」白琢道:「銳氣已失,必須養之,況戰鬥甚長,何爭在此一日?」只見鐵准之弟鐵鶩哭道:「島主旦在船調養,小將今去報仇。鐵柱不死,誓不回營!」童據仁應允,令領兵五千,同白琢前往。石猶見令已出,不能諫止,乃叮囑小心。鐵、白二將答應,領兵殺奔陽光嶺。

  谷虛遠遠望見敵兵前來,對鐵柱道:「童據仁昨既大敗,今日猶來,兵雖畏懦,將有必死之心,不可迎敵。待武備、雍伸等援兵到齊,合戰可也。」鐵柱道:「寇銳已挫,正好剿除。若待武備等來,彼接應之兵亦到,氣復盛矣。」谷虛道:「現兵不滿五千,內中許多昨日受傷者。若係俱去,則嶺空虛,若分留守,何能抵敵?仍係待援為妙。」鐵柱道:「我引一千兵前往,見可而進。將軍領餘眾居守也。」當日領兵一千上馬,下嶺迎敵。谷虛終不放心,揀選二千未傷軍士,俱命飽餐。其餘腿傷者,令坐而彀弩。手傷者令立旌旗之下,安排嶺腰兩旁。手足俱傷者,令坐於嶺上。乃率士接應。

  卻說鐵柱行到山外,正逢著鐵鶩,使兩柄渾鐵狼牙棒衝到,並不打話,奮勇便擊。鐵柱使鞭相還。鬥有三十餘合,勝負未分,白鶩後軍又到,兩翼合圍。鐵柱見軍勢漸弱,架開雙棒,拼命衝殺。無奈鐵鶩、白琢隨往裡緊,東衝西撞,俱屬無用。

  正在危急,忽見西南角上敵軍回頭。鐵柱即隨率眾衝出,正遇谷虛同武備殺人,鐵柱大喜。只見石猶亦引生力軍前來救應,鐵鶩拚命截住,兩下混戰。

  忽又聽得鼓聲大震,一騎當先由北馳到,喊道:「鐵將軍,吾乃雍伸副將烏剛,帶兵二萬飛趕來也!」手起斧落,將白琢砍倒。鐵鶩、石猶見折了白琢,慌忙收兵逃回。谷虛不捨,策馬挺矛追上。鐵鶩大怒,舉棒再戰,二十餘合不分勝負。石猶見後面鐵柱趕來,慌忙掛住金槍,取出彈子,開弓急發,正中谷虛額角,矛稍鬆緩。鐵鶩逼入,舉棒打下,慌忙閃時,躲遮攔不及,左臂傷折,拖矛轉馬。鐵柱等馳到,擁護回嶺。兩下收兵。

  童據仁見又折了白琢,與石猶道:「明日我當先,元鶴居左,鐵鶩居右,三路取嶺,爾在後接應。各引兵五千,餘者守船。」石猶道:「此嶺,須擒得鐵柱,方可言齲明日留鐵將軍守船,我們三人去罷。」童據仁道:「鐵柱亦係強敵,今又添到人馬,我之兵將尚不敷用,豈可又留勇將下來?仍係分三路前去,汝接應為是。」謾談據仁不聽石猶的話。且說鐵柱回嶺,視谷虛臂已折斷,令軍醫診視治理。對武備、烏剛道:「若二位將軍不到,小將將被幾為敵人所算。明日童據仁等必來,我們分三路而進,迭戰以破之。」武備、烏剛齊聲遵命。

  次早,令武備領三千兵當先,烏剛領五千兵居後,自領五千兵押後下嶺,飽餐而進。

  武備出得橐龠山,見鐵鶩已到,列成陣勢,喊道:「可叫鐵柱來,爾不必枉送性命!」武備大怒,挺槍就刺。戰到五十餘合,元鶴從斜刺裡殺來,烏剛策馬接著。鐵鶩見武備槍法漸漸散亂,緊緊逼入,揮棒打得武備落馬,翻身下騎抓取首級,足未及地,武備身隨槍起,早到左肋。鐵鶩急隔,武備轉手槍到,正中鐵鶩咽喉,死於非命--此係落馬奪魂槍。先到左肋的乃係槍鏢,誘敵架隔,順勢倒紮,出其不意,方係槍鋒。

  武備取得首級,便上馬馳來夾攻元鶴。石猶兵到,見鐵鶩已死,又看不見童據仁,乃鳴金收兵。

  元鶴敗回,聞得南畔戰鼓聲洪,元鶴道:「此鼓鼙聲,定係島主交戰,我們須要救援。」石猶道:「仍分兩隊前往。」元鶴領兵加鞭而去。

  再說鐵柱正催後隊人馬前來,忽聞嶺上小軍飛來報道:「將軍莫進!谷將軍望見敵將領兵往南潛去,恐其抄出嶺後,請將軍隨往截殺。」鐵柱急令人馬轉往南行,迎個正著。原來,童據仁軍到中途,想道:「鐵柱等兵力悉敵,驟難取勝。聞南邊有路可以繞出嶺後,何不逕往襲之?得嶺順勢壓殺下聚,此黃忠所以斬夏侯也!」主意已定,便令人馬往南。行有五十餘里,轉過山坡,當頭迎住鐵柱,大加驚異,也不打話,排開陣勢,刀鞭並舉。鬥有六十餘合,元鶴飛騎遠遠望見,喊道:「我等已將敵人殺盡,全軍到也!」正喊得高興,突然出嘴內鼓角齊鳴,雄軍湧出,正是武備。

  元鶴因有石猶在後,也不將武備放在心上,直向前去。武備見後面又有兵來,卻看不見將官。再往遠望,只見半邊煙火騰騰而起。烏剛道:「這係洋邊,並無人居,定係童寇船隻遭焚。」話猶未了,石猶馳到,叫道:「快納下首級罷!望什麼東西?」武備道:「石猶,爾家巢穴俱經燒燬,還在此耀武揚威麼?」寇軍隊內發起喊來,石猶回看東北半壁都為白煙遮迷,心內大驚,慌令後隊作前隊,速趕回船,親自斷後。烏剛道:「彼心已亂,可邀而取也。」武備道:「石猶智而且勇,未可輕視,況係歸師。今若追之,則童據仁、元鶴乘我之後。此刻且向前,殺得童據仁、元鶴,回取石猶,如振落耳!」烏剛加鞭道:「有理。追元鶴去!」二人趕向前來。

  這邊元鶴因軍士回頭望後軍,見煙漫起嘈嚷,轉騎觀看,烏剛飛騎到來,從旁挺戟刺入。元鶴慌忙舉鐧隔開,武備槍又刺到。元鶴雖然驍勇,怎奈在驚慌之際,如何當得住兩隻猛虎!

  不曾十合,被武備槍中前心,結果性命。

  童據仁不能勝得鐵柱,忽聞元鶴殺到,大喜,勇力加倍。

  又鬥數合,聽得兩邊軍士高聲道:「好大火也!好大火也!」慌忙隔開鞭撥馬看時,正繫泊船之處,膽顫心驚,落荒而走。武備、烏剛正在後面趕逐敗兵,忽見童據仁敗下陣來,烏剛慌忙截住廝殺。武備只做不見,讓童據仁過去,圈槍往馬糞門紮進,直入腹中,那馬痛倒,便將童據仁翻滾下來。這時烏剛畫戟已到,童據仁招架不及,扭身棄刀,捉得戟桿。武備槍又刺入,據仁左手接著夾住,舍死拉奪。眾軍齊上,殺倒據仁,再分殺敗軍。鐵柱趕到,見童據仁已死,大喜道:「只走了石猶。我們且追到海邊,看他係何景狀!」武備、烏剛隨著馳向東北。

  行過多時,見蘆葦旁邊有寇屯聚,意料石猶在內。將到跟前,只見人眾盡將兵甲兜鍪棄去,卻係本國軍士。三將不解,有數卒走來泣道:「谷將軍為敵人所殺。」鐵柱驚道:「谷將軍居後調養,敵人安能殺之?莫非嶺被襲取了麼?」軍士道:「谷將軍在營朝見寇轉往南,即令飛報,請將軍隨剿。後見敵收兵不上船,復向南行,又令報與武將軍、烏將軍,同來接應。料船上存寇無多,乃將前日所得敵人衣甲,選小的們刀斧手五百名穿著,下嶺轉向北來,見有小艇靠在岸邊,解下渡上大船。

  守將不知,前來詢問,谷將軍手起劍落,砍翻入水。小的們殺死百十名寇兵,谷將軍令將眾船纜結成團,放火延燒,若渡回岸。谷將軍道:『敵人見火,必定心慌趕回,我等伏於要道殺而取之。』乃同來埋伏。如此片刻,敗兵倉惶逃竄。谷將軍放過大半,再上馬殺出。敵人驚亂,識認不清,谷將軍砍死兵將無數。隨後,有一飛騎奔到,自旁舉斧斲下,未曾防備,頭角遭斧劈落半邊。谷將軍只得一隻手,頭又受傷,拼命戰得二三合,交架不住,正被砍死。那將帶百餘敗兵,上小船,不顧命的逃去了。」鐵柱笑道:「原來這大功勞係谷將軍所建--死有餘榮!且先殯葬。」同回上嶺。

  再說石猶趕回救火,又逢伏兵,只道中計。料童據仁等必無生理。到得洋邊,大艦焚盡,奔上小船,趕回金蓮島起兵復仇。過元武島,正逢著牛達的大筏。石猶哭訴軍敗的情形,牛達道:「一條陽光嶺尚取不得,損去三萬雄兵,數員猛將,浮石安能望乎?今與汝老弱三千、大艦十隻,再去,如此如此,即可復仇。我這裡自有調度。」石猶欣然領兵過船。揚帆去後,牛達傳集諸將,筵宴已畢,使牙將捧出大竹筒,令謀將於中各取一簽,兵馬、地方俱開載明白於上,來日飛速舉行。當夜盡歡而散。

  再說鐵柱、武備、烏剛回到嶺上,將童據仁、元鶴、鐵鶩首級祭過谷虛、蒼敏,葬二將於嶺之南隈,凡陣亡將士俱附於側,築墳植樹,終日而畢。大開筵宴,賞賚將士。正暢飲時,只見望樓上小軍進來稟道:「適有寇船數隻,聯帆而來,不泊舊所,往左邊去了。」鐵柱使騎卒往北探,探有兩個時辰,席散。騎卒回道:「共有大船十隻,分散泊停,上岸擄掠。」次日報道:「海邊莊鎮市集受其萘毒,廬舍盡空。」望樓小卒又報道:「寇船又往南去了。」烏剛道:「可往中途待彼重載回來,截而取之。」鐵柱道:「截之,不如逕奪其船,使彼歸失巢穴,可不戰而屈之。」乃點軍二千,自領先行,令武備領軍二千接應,烏剛居守。

  安排已定,下嶺。來到船邊,石猶恰好回來,遇個正著。

  戰有三十多合,武備已到,石猶棄馬奔上小船,趕登大艦,揚帆而去。鐵柱等奪得四隻,見好西南風,即起錨,拽滿各篷追去。武備喊道:「石猶奸詐,恐有詭計,不可趕!」無奈帆懸風盛,前船那裡聽得清。

  武備惆悵,令騎士飛報烏剛得知,亦同開向前來。奇怪,連鐵柱的船都望不見了,疑為島嶼所隔。及近跟前看時,卻係一片排城,又聞喊殺之聲,知係鐵柱受困。正欲尋路救援,忽見烏剛揚帆趕至,膽氣更旺,分頭尋找,不得入路,天色將晚,料想鐵柱難救,恐嶺有失,乃循著排城倒回走。奇怪!亦尋不得出路,四面如銅牆鐵壁。烏剛棄戟爬上桅頂,見鐵柱船檣已入島中,鼓聲漸起,再看排城之內,俱有兵士伏著。乃下與武備說明,武備道:「只有舉火以燒耳。」及下船內細尋,並無髮火之具。歎道:「不期今日誤喪於此!」乃卸甲除盔,捆紮加緊,腰間取出兩柄銀錘,跳出柁樓,解數使行,身隨錘轉,直躍入排城之內。伏軍齊起,喊殺連天。烏剛復緣桅頂見無數兵將圍住武備,料難入救,乃取出鐵胎弓,探得金彈子,擇向前的兵將彈去。一彈一個,打倒無數。滿囊金丸,片時都荊看武備愈戰愈勇,打死的兵將更多。忽見許多軍士各持魚網,不分彼此,滿蓋撒來,武備閃出數次,踴躍趕殺落後,正遭網倒,敵將攢上,撾錘並下,腦裂而死。烏剛失聲歎息,墜落頸折而亡。

  再說鐵柱追石猶,看著漸近,石猶駛入島邊港中,鐵柱奮勇追逐,旁邊軍士喊道:「這島岸如何是木頭的?」鐵柱細看,卻是木牌上豎的排牆,情知中計,急今轉柁退出。無奈西南風勢比前更勁,進易退難。木牌漸逼攏來,牆下無數大小圈洞,內中銳首撞杵,伸縮不止。鐵柱望見前有島口,乃令進去再作道理。入得口時,內中伏船殺出,鐵柱使鋒刺倒數人,後面的賊兵俱不敢上前,只是發喊。鐵柱棄戟提鞭躍過對船奮擊,軍士亦隨跳上,砍殺盡絕。木牌塞攔島口,船無法開出。看兩邊山陵,均是光滑黑石,不能住足,細尋艙內,只有細軟,並無糧食。餓過兩天,軍士多有倒者。鐵柱問道:「此島何名?」有認得的軍士道:「此盤蛇島也,與金龜島相對峙立。」鐵柱驚道:「盤蛇外寬裡窄,惟頭平可祝今既不能出,又絕糧餉,如何待得救兵?」正躊躇間,忽聞有只小艇划到船邊。軍士查問,艙內走出個儒者裝束的人來,答道:「鐵將軍舊交嚴勃求見。」軍士回過鐵柱。嚴勃上船禮畢,道:「往歲屢蒙青照,至今夢寐不忘。」鐵柱道:「往事免談,今日之來有何話說?」嚴勃道:「牛領兵風仰將軍英雄,願結剄頸之交。」鐵柱道:「住口,彼係背叛逆種,理宜正法。國家恩赦不誅,則當感戴君仁於生生世世,胡為反結群凶,安心為賊?其罪豈勝誅乎?今爾來此,我只道牛達悔過,自新無路,求代為奏明耳,乃計不出此,殆畜生之不若也!爾為之用,尚是人乎?」掣劍作色道:「若非故舊,一劍兩段!速去照會牛達,備辦受死!」嚴勃再欲開口,只見旁邊兩個家將推扶下船。

  嚴勃去後,鐵柱怒猶未息。家將雲霽道:「處於絕境,何不詭從之,再想良謀?」鐵柱道:「汝未之思也。從之而遭誘殺,是身名俱損也。即不死而無可乘之機;幸而成功,執刀筆者謂已降敵,因不滿所欲而更叛之,將何所辯訴耶?若係小島之主,則可為之,於死中求生。今乃大國堂堂之將,且朝內奇才異能者不乏其人,智謀驍勇之士何勝屈指。節義而死,豈愁無執仇泄恨者乎?向聞西庶長云:『人生浮漚泡影,得所即死,切勿亂步』。今日方信此言之妙也。」雲霽諸人點頭歎息。

  忽聞船內喊道:「艙板都漂浮起也!」原來牛達見嚴勃說鐵柱不動,立將嚴勃斬首,隨令熟悉島內水性的將官海鷗、海鵝領軍沒入,將鐵柱艙底絮眼放通,水漸冒上,船漸沉下。眾將士或持篙,或拖棹,紛紛赴水逃命。鐵柱安心待死,坐著不動。

  忽然搭鉤由後到來,鉤住肩膊,雲霽慌忙撥開。又有搭鉤伸到,鉤住雲霽往下拉去。鐵柱神閒氣定,數鉤到身,腳底板浮,坐立不穩,加之餓久,力氣全無,正為擒去。雲霽被鉤,掙不能脫,乃拔刀自剄而亡。

  鐵柱遭縛,見著牛達大罵「叛國賊種」,牛達大怒,令放前行,將鐵柱懸空吊起,著五十名軍士,分十次輪流鞭打,須待叫饒方止。鞭有兩個時辰,愈打愈重,愈罵愈高。牛達道:「且止。用火香燒之!」軍士割去衣褲,用火香亂戳,燒得皮爛血盡,渾身焦枯。住嘴不罵時,已無氣矣。牛達令拋於洋內,其屍不倒,立浮水上,逆潮向北而去。賊眾駭然。

  牌行次早,只見快船紛紛而來,都係諸將報得沿邊城邑。

  牛達逐次登記查檢,直到日暮,只無望真、新岸二處信息。想道:「趙世基、談古二人員才德優裕,然兵將倍於他處,如何不下?事有可疑。」差快船再去打聽。當晚筏到陽光灘邊,有船迎上牌來,卻係曉將哈里丁,因同安得勝奪了陽光嶺,望見巨筏將到,自來迎接。細道得勝情由。牛達大喜,令會筵宴,持玉觥敬酒以榮之。

  次日,同上岸,到得嶺頭,安得勝接見,牛達攜手入營。

  得勝道:「今早探軍報道,有兵馬由青牛山後分往南北而去,俱係『韓』字的旗號。」牛達驚道:「係韓速領乒來也!」石猶道:「未必係韓速。他只一人,如何兩處旗號都係『韓』字?此刻就係韓速,也不能避,只須得地利,便可制勝也。」牛達道:「地利何在?」鍾圖泰道,「控制高峻,莫若青牛山。離此一百五十里,北通比山,南達滋榮。」石猶道:「似此利便,當飛往取之。遲恐為敵佔據也。」牛達道:「哈里丁、石猶、鍾圖泰、錢如山四將,帶裨將百員、精兵五千,前往據之。如有敵兵在上,必須奮勇奪來,不可有誤!」哈里丁等得令帶齊兵將,如飛趲去,兩個時辰,早到青牛山下。望見上面旗旌飄飄,已經有兵屯紮。石猶道:「此山形勢控帶非常,可惜遲了!」哈里丁道:「來遲,難道就罷了?況上面兵將無多,若不盡力攻取,空手回營,定然為人所笑。」鍾圖泰道:「且用戰書以誘之。他不理,再攻未遲。」哈里丁道:「哪裡守得?」石猶道:「軍士行來,已經饑疲困殆。仍是先下戰書為是。」哈里丁道:「爾寫!爾寫!令飛持去。」石猶修書,著健卒投遞。

  又見探騎報:「南邊有『韓』字旗號大隊到也。」哈里丁提刀上馬道:「且待我去抓得首級,回奪青牛山,以免在此閒坐。」石猶道:「只奉令取山,並未奉令截殺,多什麼事?」哈里丁道:「這軍若不先除,使成犄角之勢,山更難齲」乃帶五百騎兵如飛而去。

  行到三十里處,只見一簇人馬不徐不疾而來,旌旗上果係「韓」字。哈里丁高聲喊道:「姓韓的可將首級留下再去!」這簇人馬卻係冰珠巡寇的,因出關往南邊,第二日清晨飽餐前進。

  忽有探騎報道:「陽光嶺已失,寇兵往西前進。」冰珠想道:「昨日青牛山崎嶇隘塞未有兵守,若被寇據著,則南北路斷,必須紮寨於上。」申報請命,乃令兵馬依舊回來。忽見有軍攔住,大吃一驚,只道係山已失了。看那高聲的將官,坐在馬上連盔高只二尺,開闊倒是二尺有餘。想道:「聞北沙人事,重橫賤直,今看來寇定係強敵。」乃持虎眼金鞭向前道:「矮畜,可報姓名,待俺回營好上功勞簿。」哈里丁哈哈笑道:「斬汝這乳臭小兒,也算不得什麼功勞!」兩下逼近,刀鞭並舉,戰有一百餘合,哈里丁道:「腳力不堪,更換再來。」各回營食息。

  半個時辰,易馬出陣。又戰一百餘合,天色晚了,始肯分歸。

  次日,飽餐上陣,哈里丁使兩柄板斧,冰珠左手持金鋼琢,右手使虎眼鞭迎戰。五十餘合,哈里丁架住鞭道:「馬上英雄,彼此皆知,今步戰如何?」冰珠自幼逐虎擒猱,非常矯捷,今聞哈里丁要步戰,正中其懷,隨即應道:「馬上、馬下有何不可!」乃同翻身下騎。又戰半個時辰,冰珠將金剛琢劈面擊去,哈里丁斧隔不及,將頭閃開,冰珠的鞭便從襠下挑起。哈里丁踴身向上,用斧沉攔,冰珠順鞭往玻璃骨披去,哈里丁受著,慌縮腳時,這條鞭復從襠中翻上,哈里丁睾丸傷重拼命,雙斧劈下,冰珠閃開,回鞭擊倒在地,復認定胸前連擊。只見哈里丁張開嘴來,血湧氣溢,登時命絕,五百騎兵飛奔而逃。冰珠斬了首級,領兵趕奔青牛山。

  再說昨日小卒投書到山營外,軍士接了,呈上,鐵石拆開看時,係請即日交戰。鐵石道:「我眾聞知失去城邑,損傷兵馬,孰不膽寒?須待養足銳氣,接應到來,方可言戰。」郗瓏、游光起身道:「敵人慣於乘舟,今俱馳馬,山林險阻,非其所長。逼山而陣,有輕我心,且戰而後守,彼方不敢輕視。末將二人帶兵下去,見一陣來。」鐵石道:「明日戰罷,今朝累矣。」游光道:「我們到此已歇一宵,氣力還復,寇兵方到,其反不勞乎?」郗瓏曰:「游光之言是也。」鐵石付兵二千,兩將上馬出營。方珠道:「小子也去觀觀陣。」鐵石道:「須要擔心,遠遠看罷!」方珠答應上馬,隨到山下。

  石猶等陣已排成,並百餘裨將分列兩旁。錢如山提拔風刀闖出陣前喊道:「不怕死的,前來耍耍。」游光挺矛驟馬接著。

  鍾圖泰攜斧馳出道:「可再有會鬥的?」郗瓏使渾鐵槊,躍馬道:「取汝首級的來也!」斧、槊並舉,刀矛交還,真正棋逢敵手,高下難分。鬥有五十餘合,石猶在旗門下安上勁弩,認得親切,發機飛矢,正中郗瓏右肋,翻身落馬。鍾圖泰加上一斧,登時畢命。游光見勢不好,只得敗陣托矛而走,二將騾馬趕來。

  方珠見敵將強橫,按納不住,取出兩柄金錘衝向前來,喊道:「不必追!小將軍錘到也!」錢如山舉刀就砍,方珠左錘挑開,右錘滾入,錢如山慌將刀柄攔隔,飛錘又到。連忙閃時,已將手指折斷三個,棄刀逃回。方珠追去,忽有飛矢射來,用錘撥落,認得係旗下射死郗瓏的賊將,乃舍錢如山,直入陣內捉齲石猶丟弩使斧迎來,鍾圖泰背後趕到,方珠早已分開雙斧,攔腰抱過鞍來,回馬飛錘擊去,正中鍾圖泰面門,落馬而死。

  陣前百十員裨將見石猶遭擒,圖泰喪命,紛紛敗逃,同時出馬搶奪,方珠只做不見。回到陣門,將石猶擊下,單錘向百十員將內殺來。諸寇團團圍住,上下四面都係攻入的兵器,這柄金錘使發,只見金光團團滾滾,並不見人,凡碰著者無不折傷,紛紛落馬。層層密密,打得稀稀疏疏,餘者逃回。方珠乃緩馬拾錘歸陣。

  寇內仍有不服的道:「他只雙手,又非三頭六臂,難道輕輕讓他去麼?」話音剛落,欲報仇雪恨者千餘爭出。方珠再轉馬頭,不迎追來的將士,卻向敵陣內殺去,這邊追的人又趕回營。方珠如入無人之境,衝突縱橫,敵兵四散奔逃。然後尋著郗瓏屍首,令軍士抬回山寨。鐵石令將石猶心肝取出,梟下首級祭奠鐵柱、谷虛、武備、烏剛、郗瓏等不題。

  再說牛達在嶺盼望望真、新岸兩處捷音,忽見錢如山奔歸,牛達驚道:「如何獨自回來?」錢如山下馬道:「小將到彼,先與郗瓏狠鬥,殺死郗瓏,即追趕游光。敵營衝出一員小將,使兩柄金錘,驍猛無比。戰得五合,右手中間三指俱被打斷。小將見勢兇惡,只得敗奔回來,請添兵將救應。」牛達道:「哈里丁何在?」錢如山道:「聞南邊有韓字旗號兵來,他迎上截殺去了。」牛達道:「天色已經過中午多時,再起兵前去,如何能戰?哈裡盯石猶等自然紮定營寨,明日清晨下去不遲。」錢如山退往後營醫治。約有半個時辰,只見殘兵敗將,陣陣奔回,告訴石猶被擒,鍾圖泰被殺,裨將打死四十七員,五十三員莫不帶傷,兵士折去一千有零。牛達驚道:「鐵石武藝也只著中,此小將自何處來?明日且去會他。」當有軍士報道:「衛將軍已到營前。」牛達出位相迎。衛斯道:「小將、哈裡藻、石中、陳英杰,四出約會,共得兵士二十萬有餘,挑得精銳十二萬、健將千員,哈裡藻、石中領來,泊於黑蜂洲。陳英杰帶其餘八萬回島訓練。小將先來報知。」牛達道:「有勞辛苦。」衛斯問道:「所發令簽,可俱成功?」牛達道:「除望真、新岸,餘俱成功。今又接得招集精壯饑民數萬十餘萬不等,軍聲大振。」衛斯抓頭道:「新岸無關緊要,望真乃北邊大郡,趙世基謀而能斷,田受、陸倚熟練兵士,久不見報,少勝多負。可速遣猛將接應。」牛達令哈裡喇、羅括領兵五千,往望真接應。再將取不得青牛山、損兵折將的事說與得知。衛斯道:「聞武侯幼子名喚方珠,並龍街之子名喚龍峰,驍勇絕倫,此小將非方珠則龍峰耳。勇卻不足慮,鐵石平素最能持重,青牛山又極險隘,看來不能即得。然彼亦不能逾陽光嶺而北。為今之計,只好過葡萄嶺取北山關以為進路,或北山關另有名將鎮守,則踞葡萄嶺以斷望真歸途。望真若下,則嶺外二百餘里沿邊城邑可長有也。」牛達稱善道:「算無遺策,進退俱可。速點兵將前去,占往葡萄嶺,以便進退北山關。」衛斯道:「須要精兵猛將辦此第一件要事。」牛達乃令佟充壟麻裡賴、羅繼、曹航濟領飛騎五千作先鋒,令麻解賴、安得勝領兵三千接應,令苟新、施懷、郎勝祖守營,自帶諸將,同衛斯為後隊,下嶺往北進發。

  次日到時,佟充隆策馬正欲上嶺,羅繼喊道:「佟將軍不可造次!那飄飄的不是旌旗麼?」佟充隆仍往前行,看那嶺隈藏著無數旌旗,旌旗中間一個「韓」字,乃退下來與羅繼道:「埋伏有兵,不可輕視,姓韓的旗號係什麼人?」羅繼道:「姓韓的係廣望君。怪道青牛山預先據住,這裡又有把守。今次起兵成畫餅矣!」正在歎息之際,麻解賴等接應的兵又到,見嶺上石峰大大小小磊磊成球,如萄葡樣子,光滑無立足之處,攻打殊難。乃紮定營寨,後軍亦到。

  牛達、衛斯聞知嶺上已有兵佔據,方將策馬前去觀看山勢。

  忽有飛騎報道:「佟克特等攻取望真城,全軍盡沒。」正是:專心翹望捷畜至,碎膽驚聞敗信來。

  欲知其詳細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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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國春秋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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