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涑水記聞/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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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涑水記聞
卷三
卷四 

太祖時,趙韓王普為宰相,車駕因出,急幸其第。時兩浙王錢俶,方遣使致書及海物十瓶于韓王,置左廡下。會車駕至,倉卒出迎,不及屏也。上顧見,問何物,韓王以實對。上曰:「此海物必佳。」即命啟之,皆滿貯瓜子金也。韓王惶恐,頓首謝曰:「未發書,實不知。」上笑曰:「但取之無慮。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因命韓王謝而受之。韓王東京宅,皆用此金所修也。富公云。

曹彬攻金陵,垂克,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來問疾,彬曰:「余之病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公共發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稱愈。及克金陵,城中皆安堵如故。曹翰克江州,忿其久不下,屠戮無遺。彬之子孫貴盛,至今不絕;翰卒未至十年,子孫有乞匄于海上者矣。程熙云。

彬入金陵,李煜來見,彬給五百人,使為之運宮中珍寶金帛,惟意所取,曰:「明日皆籍為官物,不可復得矣。」時煜方以亡國憂憤,無意于蓄財,所取不多,故比諸降王獨貧。彬克江南,入見,詣閣門進榜子云:「奉敕差往江南勾當公事回。」時人美其不伐。

王禹偁,濟州人,生十餘歲,能屬文。太平興國八年,進士及第,補成武主簿,改大理評事、知長洲縣。太宗方獎拔文士,聞其名,召拜右拾遺、直史館,賜緋。故事,賜緋者給銀帶,上特命以文犀帶賜之。禹偁獻《端拱箴》以為誡。尋以左司諫知制誥。上嘗稱之曰:「王禹偁文章,當今天下獨步。」判大理寺,散騎常侍徐鉉為奴巫道安所誣,謫官,禹偁上疏訟之,請反坐尼罪,由是貶商州團練副使,無祿,種蔬自給。徙解州團練副使。上思其才,復召為左正言,仍命宰相以「剛直不容物」戒之。加直昭文館,以父老,求外補,出知單州,遭父喪,起復。至道初,召為翰林學士,知通進司,多所封駁。孝章皇后崩,喪禮頗不備,禹偁上書論之,坐出知滁州,徙知揚州。出宋次道所為神道碑。

王禹偁為諫官,上《禦戎十策》,大旨以為外任人,內修德,則可以弭之。外則合兵勢以重將權,罷小臣诇邏邊事,行間諜以離其黨,遣趙保忠、御卿率所部以張掎角,下詔感勵邊人,取燕、薊舊疆,蓋弔晉遺民,非貪其土地。內則省官以寬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不貴虛名以戒無益,禁遊惰以厚民力。端拱冬旱,禹偁上疏請節用、省役、薄賦、緩刑。出神道碑。

真宗即位,召王禹偁于揚州,復知制誥,修《太宗實錄》。執政疑禹偁輕重其間,落職出知黃州。州境有二虎鬬,食其一,冬雷,群雞夜鳴。禹偁上疏引《洪範傳》陳戒,且自劾。上以問司天官,對以守臣任其咎,上乃命移知蘄州。尋詔還朝,禹偁已卒。卒于咸平四年五月戊子,出宋次道所為神道碑。

太宗末,王禹偁上言,請明數繼遷罪狀,募健兒殺之。真宗即位,詔群臣論事,禹偁上疏陳五事。一曰:謹邊防,通盟好。因嗣統之慶,赦繼遷罪,復與夏臺,彼必感恩內附,且使天下知屈己而為人也。二曰:減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于下。開寶前,諸國未平,而財賦足,兵威強,由所養之兵銳而不眾,所用之將專而不疑,設官至簡而事皆舉。興國後,增員太冗,宜皆經制之。三曰: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先朝登第僅萬人,宜糾以舊制,還舉場于有司。至吏部銓擇官,亦非帝王躬親之事,宜依格敕註擬。四曰:澄汰僧尼,使疲民無耗。罷度人、修寺一二十載,容自消鑠,亦救弊之一端。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憸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其後,潘羅支射死繼遷,平夏款附,卒如禹偁策;而歲限度僧尼之數,及病囚輕繫,得養治于家,至今行之。

太宗時,禹偁為翰林學士,嘗草繼遷制,遺馬五十匹以備濡潤,禹偁以《狀》不如式,卻之。及出守滁州,閩人鄭褒徒步來謁,禹偁愛其儒雅,及別去,為買一馬。或言買馬虧價者,太宗曰:「彼能卻繼遷五十馬,顧肯虧此價哉!」禹偁之卒,諫議大夫戚綸誄曰:「事上不回邪,居下不諂佞;見善若已有,疾惡過仇讎。」世以為知言。

祥符中,真宗觀書龍圖閣,得禹偁章奏,歎美切直,因訪其後,宰相稱其子嘉言以進士第為江都尉,即召對,擢大理評事。皇祐中,其曾孫汾第進士甲科,以免解例當降,仁宗閱其世次,曰:「此王禹偁孫也。」令無降等。面問其子孫仕者幾人,汾具以對。及汾改京官,又命優進其秩。出次道所擷碑。

張洎為舉人時,張佖在江南已通貴,洎每奉謁求見,稱從表姪孫;既及第,稱弟;及秉政,不復論中表矣,以庶僚遇之。佖怨洎入骨髓。國亡,俱仕中國。洎作《錢俶謚議》云:「亢而無悔。」佖奏駁之,洎廣引經傳自辨,乃得解。事見國史。

張洎與陳喬皆為江南相,金陵破,二人約效死于李煜之前。喬既死,洎白煜曰:「若俱死,中國責陛下久不歸命之罪,誰為陛下辨之!臣請從陛下入朝。」遂不死。太宗時,洎為員外郎判攷功,寇萊公判流內銓,年少倨貴,每入省,洎常立于省門,磬折候之。萊公悅,引與語,愛其博辯,遂薦于太宗。欲用之,而聞潘佑因洎而死,薄其為人。太宗好琴棋,琴棋待詔多江南人,洎皆厚撫之。太宗嘗從容問佑之死于待詔,曰:「人皆言張洎譖之,何如?」待詔對曰:「李煜自忿佑言切直而殺之,非執政之罪也。」萊公又數為上言洎學術該富,智識宏敏,上亦自愛其才,久之,遂與萊公皆參知政事。洎女嫁楊文僑公,倨不事姑,或效其姑語以為笑,後終出之。由是兩家不相能,故文公修《國史》,為《洎傳》,極言其短。

王嗣宗,汾州人,太祖時舉進士,與趙昌言爭狀元于殿前,太祖乃命二人手搏,約勝者與之。昌言髮禿,嗣宗毆其幞頭墜地,趣前謝曰:「臣勝之!」上大笑,即以嗣宗為狀元,昌言次之。初為秦州司理參軍,路沖知州事,嘗以公事忤沖意,怒,械繫之。會有獻新果一盒者,沖召嗣宗謂曰:「汝為我對一句詩,當脫汝械。」嗣宗請詩,沖曰:「佳果更將新合合。」嗣宗應聲曰:「惡人須用大枷枷。」沖悅,即捨之。太宗時,嗣宗以祕書丞知橫州,上遺武德卒之嶺南,诇察民間事。嗣宗執而杖之,械送闕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賢俊,而猥以此輩,以為耳目,竊為陛下不取。」上大怒,命械送嗣宗詣京師。既至,上怒解,喜嗣宗直節,遷太常博士,通判澶州。後知汾州事,州有某王廟,巫祝假之以惑百姓,歷年甚久,舉州信重。前後長吏皆先謁奠,乃敢視事。嗣宗毀其廟,熏其穴,得狐數十頭,盡殺之。韓欽聖云。

張開封云:梅侍讀詢,晚年尤躁于祿位。嘗朝退,過閣門,見箱中有錦軸云:「胡則侍郎致仕告身。」同列取視之,詢遠避之而過,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何以視?」時人多笑之。孫器之云:詢年七十餘,又病足,常撫其足而詈之,曰:「是中有鬼,令我不至兩府者,汝也!」所有愛馬,每夜令五人相代牽之將馬,不繫于柱,恐其繫絆傷之也;又夜中數自出視之。嘗牽馬將乘,撫其鞍曰:「賤畜,吾已薄命矣,汝豈無分被繡韉耶?」龔伯建云:詢與孫何、盛度、丁謂,真宗時俱在清貫。詢好潔衣服,裒以龍麝,其香數步襲人;何性落拓,衣服垢汙;度體充壯,居馬上,前如仰,後如俯;謂,吳人,面如刻削。時人為之語曰:「梅香,孫臭,盛肥,丁瘦。」渝州曰:何性落拓而酷好古文。為轉運使,頗尚苛峻,州縣吏患之,乃求古碑字磨滅者紙本數聯,釘于館中。何至則讀其碑,辨識文字,以爪搔髮垢而嗅之,遂往往至暮,不復省錄文案云。器之曰:何為轉運使,令人負礓礫自隨,所至散之地,吏應對小誤,則于地倒曳之。故從者憑依其威,妄為寒暑,所至搔擾,人不稱賢。度雖肥,拜起輕健。為翰林學士時,嘗自前殿出,宰相在後,度初不知,忽見,趨而避之,行百餘步,乃得直舍,隱于其中。翰林學士石中立見其喘甚,問之,度告其故,中立曰:「相公問否?」度曰:「不問。」別去十餘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也!」謂貌睢盱,若常寒餓者,而貴震天下,相者以為真猴形云。中立性滑稽,嘗與同列觀南御園所畜獅子,主者云:「縣官日破肉五觔以飼之。」同列戲曰:「吾儕反不及此獅子耶?」中立曰:「然。吾輩官皆員外郎,借聲為園外狼也。敢望園中獅子耶?」眾大笑。朝士上官闢嘗諫之,曰:「公名位非輕,奈何談笑如此?」中立曰:「君自為上官闢,何能知下官口?」及為參知政事,或謂曰:「公為兩府,談諧度可止矣。」中立取除書視曰:「《敕》命我『可本官參知政事,餘如故』,奈何止也?」嘗墜馬,左右驚扶之,中立起曰:「賴爾『石』參政也,嚮若『瓦』參政,齏粉久矣!」中立為參知政事,無他材能,時人或以鄭綮方之,未幾,罷為資政殿學士,不復用,老于家。

先朝時,鎖廳舉進士者,時有一人,以為奇異。試不中,皆以責罰,為私罪。其後,詔文官聽應兩舉,武官一舉,不中者不獲罰。景祐四年,鎖廳人最盛,開封府投牒者至數百人,國子監及諸州者不在焉。是時,陳堯佐為宰相,韓億為樞密副使,既而解牒出,堯佐子博古為解元,億子孫四人皆無落者。眾議喧然,作《河滿子》以嘲之,流聞達于禁中。殿中侍御史蕭定基時掌謄錄,因奏事,上問《河滿子》之詞,定基因誦之。先是,天章閣待制范仲淹坐言事,左遷饒州;王宮待制王宗道因奏事,自陳為王府官二十年不遷,詔改除龍圖閣學士。權三司使王博文言于上曰:「臣老且死,不復得望兩府之門。」因涕下。上憐之,數日遂為樞密副使。當時輕薄者取張祜詩,益其文以嘲之曰:「天章故國三千里,學士深宮二十年。殿院一聲《河滿子》,龍圖雙淚落君前。」于是,詔令後鎖廳應舉人與白衣別試,各十人中解三人,在外者眾試于轉運司,恐其妨白衣解額故也。慶歷中,又詔文武鎖廳試者不復限以舉數。故事,鎖廳及第注官者皆升一甲,今不復升之。宋靜曰:「景祐五年御試進士,上以時議之故,密詔陳博古、韓氏四子及兩家門下士范鎮、宋靜試卷皆不得預。攷官奏:「鎮、靜實有文,久在場屋有名聲,非附兩家之勢得之。」乃聽攷而降其等級。故事,省元及第未有在第二甲,雖近下猶升之,省元及第二甲自鎮始。鎮字景仁,成都人,與兄鎡皆以詞賦著名。自吳育、歐陽修為省元,殿前唱第三過三人,則疾聲自言。鎮獨默然,時人以是賢之。靜,字子鎮,眉州人。

廬州曾紹齊言,其鄉里數十年之間,吏治簡易,民俗富樂。有女不肯以嫁官人,云恐其往他州縣,難相見也。嫁娶者,宗族競為飲宴以相賀,四十日而止,傷今不然。

慶歷五年正月一日,見任兩制以上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賈昌期陳執中。樞密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貽永。參知政事。工部侍郎丁度給事中宋庠。樞密副使。諌議大夫龐籍吳育。節度使、中書門下平章事。軍知陳州章得象軍知澶州王德用軍北軍留守夏竦王貽永見上。尚書。刑部晏殊。節度使。軍知永興軍程琳。資政殿大學士。知并州鄭戩。端明殿學士。翰林學士承旨兼龍圖閣王堯臣、李淑。翰林學士。王堯臣見上,判官院孫抃、同判楊察三司使張方平。資政殿學士。侍郎西京留守張觀、給事中知揚州韓琦、諌議大夫知鄧州范仲淹、知曾州任中師南京留守王舉正、知鄆州富弼。翰林侍讀學士。判農寺楷知青州葉清臣、三班院柳植、知泰州梁適、知鄭州王拱辰、提舉諸司宋祁。龍圖閣學士。王堯臣、宋祁,並見上。樞密直學士。知鎮州明鎬、知杭州蔣堂、知益州文彥博、知許州李昭直。龍圖閣直學士。知泰州孫祖德、知徐州張奎、給事中知開封府張存劉沆、知滑州張錫田況居憂。御史中丞。高若訥。尚書左丞。知杭州徐衍。給事中。知毫州高覿。諫議大夫。知廣州魏瓘、知江寧李宥。知制誥。知滁州歐陽修、國信使王祺、同判楊偉彭乘趙●﹝上既下木﹞、判流內銓錢明逸。天章閣待制。知處州張昷之、知杭州方偕、知渭州程戡、知延州孫沔、知慶州沈邈、知河中府王子融、知蘇州滕宗諒楊安國,陝西都轉運使夏安期、河北都轉運使孫周詢。前兩府致仕。太傅張士遜、太子太傅李迪、太子少傅李若谷、太子少保任布。前兩制致仕。侍郎郎簡。

張安壽曰:「呂申公夷簡平生朝會出入進止皆有常處,不差尺寸。慶歷中為上相,首冠百僚起居,誤忘一拜而起,外間讙言呂相失儀,是天奪之魄,殆將亡矣。」後十四日,忽感風疾,遂致仕,以至不起。又曰:彭內翰乘往在三館,時嘗與釣魚宴。故事,天子未得魚,臣雖先得魚,不敢舉竿。是時上已得魚,左右以紅絲網承之,侍坐者畢賀。已而,乘同列有得魚者,欲舉之,左右止之,曰:「侍中未得魚,學士未可舉也。」侍中,曹鄆公利用也。乘固已怪之。頃之,宰輔有得魚者,左右以白網承之;及利用得魚,復用紅網,利用亦不止之。乘出,謂人曰:「曹公權位如此,不以逼近自嫌,而安于僭禮,難以久矣。」未幾而敗。

景休曰:夏竦字子喬,父故錢氏臣,歸朝為侍禁。竦幼學于姚鉉,使為《水賦》,限以萬字,竦作三千字以示鉉,鉉怒不視,曰:「汝何不于水之前後左右廣言之,則多矣。」竦又益之,凡得六千字,以示鉉,鉉喜曰:「可教矣。」年十七,善屬文,為時人所稱。舉進士,開封府解者以百數,竦為第五,貢院奏名第四。會其父死于邊,竦以死事者子補奉職。貢院奏:「竦所試詩賦優于省元陳堯佐,以其幼,故抑之。來舉請免省試。」詔許之。竦以奉職行父喪,服終,換丹陽主簿,舉賢良方正及第,拜大理評事、通判臺州,秩滿,遷光祿寺丞、直史館。頃之,奉詔修史,俄知制誥,時年二十七。又曰:宋興以來,御試制科人無登第三等者,惟吳育第三等下,自餘皆四等上,竝為及第,降此則落。

魯平曰:宋初以來,至真宗方設制科,陳越、王曙為之首。其後夏竦等數人皆以制科登第,既而中廢。今上即位,天聖六年始復置。其後,每開科場則置之,有官者舉賢良方正,無官者舉茂材異等,餘四科多不應。皆自投牒,獻所著文論,差官攷校。中者召詣閣下,試論六首;及中選,則于殿前試策一道,五千字以上。其中選者不過一二人,然數年之後即為美官。慶歷六年,賈昌朝為政,議欲廢之,吳育參知政事,與昌朝爭論于上前,由是賈、吳有隙。乃詔自今後舉制科者,不聽自投牒,皆兩制舉乃得攷校。

原叔曰:趙●﹝上既下木﹞與歐陽修同在直館,及同修起居注,●﹝上既下木﹞性重厚寡言,修意輕之。及修除知制誥,是時韓、范在中書,以●﹝上既下木﹞為不文,乃除天章閣待制,●﹝上既下木﹞淡然不以屑意。及韓、范出,乃復除知制誥。會修甥嫁為修從子城妻,與人淫亂,事覺,時修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疾韓、范者皆欲文致修罪,云與甥亂。上怒,獄急,羣臣無敢言者,●﹝上既下木﹞獨上書言:「修以文學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之事輕加汙衊。臣與修踪跡踈,修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書奏,上不悅,人皆為之懼,●﹝上既下木﹞亦淡然如平日。久之,修坐降為知制誥、知滁州,執政私曉譬令●﹝上既下木﹞求去,乃知蘇州。遭喪去官,服闋,除翰林學士,●﹝上既下木﹞復表讓,以歐陽修先進,不可超越為學士。奏雖不報,時論美之。

龐公曰:先帝時,龍圖閣待制皆更直祕閣下,夜召入禁中,訪以外事。近歲直者,惟申牒託疾而已。

李受曰:淳化中,趙韓王出鎮,太宗患中書權太重,且事眾,宰相不能悉領理,向敏中時為諫官,上言請分中書吏房置審官院,刑房置審刑院。初皆以兩制重臣領之,其審刑詳議官皆自臺諫館閣為之。近歲用人頗輕,清流皆恥為之。凡天下獄事有涉命官者,皆以其獄上請,先下審刑院,令詳議官投鈞分之,略觀大情,即日下大理寺;詳斷官復投均分之,抄其節目,以法處之,皆手自書●﹝上既下木﹞定;覆上審刑院,詳議官再觀之,重抄節目貼黃,六人通觀署定乃奏。其有不當,則駁下更正之。故大理寺常畏事審刑院小屬吏。凡有事,審刑院用頭子下大理寺,大理寺申狀。

原叔曰:陸參少好學,淳謹,獨與母居。鄰家失火,母急呼,參不應,蹴之墮牀下。良久,束帶,火將至,曰:「大人嚮者呼參,未束帶,故不敢應。」及長,舉進士及第。嘗為縣令,有劫盜繫甚急,參愍之,呼謂曰:「汝迫于饑寒為是耳,非性不善也。」命緩其縛。一夕,逸之,吏急以告參,參命捕之,歎曰:「我仁惻緩汝,汝乃忍負參如此,脫復捕得,胡顏見參?」又有訟田者,判其狀尾而授之,曰:「汝不見虞、芮之事乎?」訟者齎以示所司,皆不能解,復以見參,參又判其後曰:「嗟乎,一縣之人,曾無深于《詩》者!」人皆傳以為笑。蔡文忠公以為有淳古之風,薦之朝廷,官員外郎,遷史館檢討,著《蒙書》十卷。

師道曰:張昪音便。自知雜左遷知潤州,司諫陳旭數言其梗直,宜在朝廷,上曰:「吾非不知昪賢,然言詞不擇輕重。」旭請其事,上曰:「頃論張堯佐事云:『陛下勤身克己,欲致太平,奈何以一婦人壞之乎!』」旭曰:「此乃直言,人臣所難也。」上曰:「昪又論楊懷敏:『茍得志,所為不減劉季述。』何至于此?」旭曰:「昪志在去惡,言之不激,則聖聽不回,亦不可深罪也。」皇祐二年,昪以天章閣待制代杜杞知慶州。

又曰:杜杞字偉長,為湖南轉運副使。五溪蠻反,杞以金帛官爵誘出之,因為設燕,飲以曼陀羅酒,昬醉,盡殺之,凡數千人。因立《大宋平蠻碑》,自擬馬伏波,上疏論功。朝廷劾其棄信專殺之狀,既而舍之。官至天章閣待制。

皇城使宋安道,故名國昌,始以醫進,景祐初,累遷藥局奉御,職上藥。是時,尚、楊二美人方有寵,每夕竝侍上寢,上體為之●﹝亻敝﹞,或累日不進食。中外憂懼,皆歸罪二美人。保慶楊太后亟以為言,未能去。入內,內侍省都知閻文應日夕侍上,言之不已,上不勝煩,乃許。文應召氈車載之出,二美人涕泣,辭說,不肯行,文應批其頰,罵曰:「宮婢尚復何云!」即載送別宮。明日,下詔以尚氏為女冠,楊氏為尼,立曹后。

道梓曰:景祐初,內寵頗盛,上體多疾。司諫滕宗諒上疏曰:「陛下日居深宮,留連荒宴,臨朝則多倦色,決事如不掛聖懷。」坐是出知信州。又曰:呂許見上體不安,故擢允讓管勾宗正司,宗室聽換西班官,皆公之策也。故時,自借職十遷至諸司副使,及換西班官,自率府副使四遷為遙郡刺史,俸祿十倍于舊,國再益廣,于令為遷。((*|案:此下似有闕文。}}又曰:范諷性倜儻,好直節,不拘細行。自在場屋,與鞠詠、滕宗諒遊,已有軒輊之名;及為中丞,力擠張士遜,援呂夷簡,意夷簡引己至二府。夷簡忌其剛伉,久之不敢薦引,諷憤激求出。知兖州,將行,謂上曰:「陛下朝無忠臣,一旦紀綱大壞,然始召臣,將無益。」夷簡愈惡之,故尋被譴謫。

呂相在中書,奏令參知政事宋綬編《例》,又曰:「自吾有此《例》,使一庸夫執之,皆可為相矣。」

本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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