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聖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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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聖紀卷之六

宋觀復大師高士謝守灝編

老子之門人辛鉼,一名計然,范蠡之師也。道號文子,其著書號《通玄真經》。其先晉公子也。嘗請問於老君曰:何謂道德仁義禮。老君曰:無為無形,內以修身,外以治人,功成事立,與天同鄰,道也。畜之養之,遂之長之,兼利無擇,與天地合,德也。於大不矜,於小不偷,兼愛無私,久而不衰,仁也。為上即輔弱,為下即守節,達不肆意,窮不易操,一度順理,不私枉撓,義也。為上恭嚴,為下卑遜,退謙守柔,為天下雌,立於不敢,設於不能,禮也。故修道則下歸服,修德則下從令,脩仁則下不爭,修義則下平正,修禮則下遵敬,五者皆修則家國安定,此聖人之所以御萬物也。無道則下叛,無德則下怨,無仁則下爭,無義則下暴,無禮則下亂,五者不立而不危亡者,未之有也。文子復問曰:治國之本何如。老君曰: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夫靜以修身,儉以養生,則下不擾而民不怨,是以天覆以道,地載以德,四時不失序,風雨不為虐,日月清明,五星合度矣。故為治之本在於安人,安人之本在於足用,足用之本在於勿奪,勿奪之本在於節用,節用之本在於省事,省事之本在於無為。夫無為者,非謂引之不來,推之不去,迫之不應,感之不動,堅滯而不流,捲握而不散也,謂其私志不入公道,嗜慾不枉正術,循環而舉事,因時而立功,任下責成,舉無過事,名各自命?類各自用,事由自然,莫出於己,故事成而身不伐,功立而名不有,猶水行用舟,山行用橇,因高而田,因下為池,非吾所謂有為也。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養其欲也。聖人之踐位者,非逸樂其身也。為天下之人強掩弱,眾暴寡,智欺愚,勇侵怯,懷才不以相教,積財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齊一之。為一人之明不足以遍照海內,故立三公九卿以輔翼之,為絕域殊俗不得被其澤,故立諸候以鎮撫之,是以天無不任,時無不應,官不隱材,國無遺利矣。是以先王之法,不殺胎,不虜卵,不涸澤而漁,不焚林而畋。豺未祭獸,置呆不得通於野。獺未祭魚,網罟不得入於水。鷹年未擊,羅呆不得張於谷。草木未落,斧斤不得入於林。昆蟲未墊,不得以火畋。孕育不殺,穀卵不探,魚不尺不得取,犬豕不期年不得食。是故萬物之·發若蒸氣。此先王所以得時修備、富國利人之道也。夫水濁則魚瞼,政苛則人亂,上多欲則下懷詐,上多求則下交爭,智詐萌生,盜賊滋彰,不理其本則求之於末,無異鑿渠而止水,抱薪而救火也。聖人事省而治,求寡而贍,不施而仁,不言而信,不求而得,不為而懷,保真抱道,而天下從之如影響,故日無為也。文子曰:無為之治既聞命矣,敢問不言之教可得聞乎。老君曰:天致其高,地致其厚,日月照,星辰朗,非有言也,正其道而物自然,陰陽四時非生萬物者也,雨露時降非養草木也,神明接、陰陽和而物自生矣。夫道者藏精於內,棲神於心,靜漠恬淡,悅穆胸中,廓然無形,寂然無聲,官府若無事,朝廷若無人,無隱士,無逸民,無勞役,無冤刑,天下莫不仰上之德,象主之指,絕國殊俗莫不重譯而至,非家至而人喻之,推其誠心施之天下而已。故賞善罰惡者政令也,其所以能行之者精誠也。政令雖明,不能獨行,必待精誠,精誠形乎內而外喻於人心,此不言之道也。聖人在上,懷道不言,而澤及萬方,故不言之教芒乎大哉。是以人主之思,神不馳於胸中,知不出於四域,懷其誠行之於心,則甘雨以時,五穀蕃殖,養人以公,威厲不試,法省不擾,圖圄空虛,天下一俗,莫懷姦心。故精誠動於天,景星現,黃龍下,翔鳳至,醴泉出,嘉禾生,河不溢流,海不湧波矣。若逆天暴物,則日月薄蝕,五星失行,四時相乖,晝冥宵光,山崩川涸,冬雷夏霜,天文變異,國將危亡。天之與人,有以相通。夫神明之事,不可以智巧為也,不可以強力致也,惟聖人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與鬼神合靈,與四時合信,懷天心,抱天黑,執沖含和,不下堂而行四海,變易習俗,人皆遷善,若生諸己,謂之神化者,蓋行不言之教也。文。子復再拜而問曰:治國之本敬聞命矣,治身之本奈何。老君曰:來,吾語汝。太上養神,其次養形。神清意平,百節皆寧,養生之本也。肥肌膚,充腹腸,閉嗜慾,養生之末也。人能養其本,節寢處,適飲食,和喜怒,便動靜,在內者已得,邪黑無由入。夫人受天地變化而生,一月而膏,二月而血,三月而胚,四月而胎,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形,八月而動,九月而躁,十月而生。形骸已成,五藏乃官。肝主目,腎主耳,脾主舌,肺主鼻,膽主口,頭圓法天,足方象地。天有四時,五行、九解、三百六十日,人有四肢、五臟、九竅、三百六十節。天有風雨寒暑,人有取與喜怒。人與天地相類而為之,主耳目者日月也,血氣者風雨也。日月失行,薄蝕無光。風雨非時,毀折生災。五星失行,國受其殃。天地之道至闊以大,尚猶節其章光,愛其神明,人之耳目何能久燻而不息,精誠何能馳騁而不乏,是以聖人守內而不守外。夫血氣者人之華也,五藏者人之精也,血氣專乎內而不外越,則胸腹充而嗜慾寡,嗜慾寡則耳目清而視聽聰達,五臟能屬於心而無離,則意黑勝而行不僻,精神盛而黑不散,以聽無不聞,以視無不見,以為無不成。是以飾其外者傷其內,快其情者疲其神,見其文者弊其真,須臾不忘自賢者必困其性,百步之中不忘其容者必累其形,故羽翼美者傷其骸骨,枝葉茂者害其根爹。是以靜漠恬淡所以養生,和愉虛無所以據德,外不亂內即性得其宜,靜不干動即得安其位,養生以經世,抱德以修年,可謂體道矣。夫道者,陶冷萬物,修治無形,寂然不動,大通混冥,深闊廣大不可為外,折毫剖芒不可為內,始於柔弱,終於剛強,治於短寡,成於眾長,故十圍之木始於把,百仞之臺始於下。是以真人體之故虛無平易,清靜柔弱,純粹素朴,不與物雜,得天地之道,故謂之真人。夫虛無者道之舍也,平易者道之素也,清靜者道之鑑也,柔弱者道之用也,純粹者道之幹也。嗜慾不載虛之至也,無所憎愛平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隨時為宜柔之至也,不為物散純之至也。是以聖人輕天下即神不累,細萬物即神不惑,齊死生則意不懾,同變化則明不眩。靜與陰同德,動與陽同波,亦無所疏,亦無所親,與道為際,與德為鄰,倚不桃之柱,行不闕之途,稟不竭之府,學不死之師,故無往而不遂,無之而不通也。文子再拜受教。周平王問於文子曰:聞子得道於老聘,今賢人雖有道而遭娌亂之世,以一人之權而欲化久亂之民,其庸能乎。文子對曰:夫道德,匡邪以為正,振亂以為治,化娌敗以為朴淳,使德復生,天下安寧,要在一人。故積德成王,積怨成亡,堯舜以是昌,桀紂以是亡。平王用其言而天下治。文子復從老君授神丹之方,遂證品仙階矣。

士成綺自楚來見老君,曰:吾聞子大聖人也,吾故不辭遠道而來,願見百舍重研而不敢息。今觀子非聖人也,鼠壤有餘蔬而棄妹,不仁也,生熟不盡於前,而積斂無涯。老君漠然不應,士成綺退。明日復見曰:昔者吾有刺於子,今吾言信而心屈,直吾形而立矣,吾心正,卻何故耶。老君曰:夫巧智神聖之人,吾自以為脫矣。、昔者子呼我為牛而我為之牛,呼我為馬而我為之馬,苟有其實,人與之名而弗受,則受其殃。吾服常服也,吾非以服有服也。於是士成綺鴉行避影,履行遂進而問:修身奈何。老君曰:爾容崖然,而目衝然,而顆類然,而口闕然,而狀義然,似繫馬而止也。動而持發也若機,察而審智巧而睹於泰,凡以為不信,近境有人焉,其名為竊。成綺暫而退。

老君西遊於秦,陽子居邀於郊,至梁而遇老君。老君中道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也。陽子居不答。至舍,進盥漱巾櫛,脫履戶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大人仰天而嘆,弟子欲請問,大人行不閑,是以不敢。今閑矣,請問其過。老君曰:睢睢吁吁,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陽子居蹴然變容曰:聞命矣。其往也,舍者將迎,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寵。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他日再見老君,老君曰:虎豹之文,猿猴之捷,所以致射也。子居曰:敢問明王之治。老君曰: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已,化被萬物而不侍有德,而不稱其名,立乎不測而遊乎無有者也。

老君之弟子庚桑楚,即亢倉子也。偏得老君之道,北居畏壘之山,其臣之畫然,智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遠之擁腫之與居,鞅掌之為使。居三年,畏壘大壤,其民相與言曰:庚桑子,吾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庶幾其聖人乎,胡不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庚桑子聞之,南面而不釋然,曰:春氣發而百草生,正得秋而萬寶成,豈無得而然哉。吾聞至人尸居環堵之室,而百姓不知所如往,今以畏壘之細民而竊竊然欲俎豆予於聖人之問,吾是以木釋於老聘之言。南榮趣問曰:趣之年已長矣,將惡乎託業一庚桑子曰:全汝形,抱汝生,無使汝思慮營營。趣曰: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不能自見。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不能自聞。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誑者不能自得。形之與形亦以闢矣,而物或問之,欲相求而不相得。今謂趣日全汝形,抱汝生,無使思慮營營。趣勉聞此道,達於耳矣。庚桑子辭盡曰:奔蜂不能化蕾燭,越雞不能伏鵠卵,魯雞固能矣。雞之與雞,其德非不同也,有能與不能者,其材有巨細也。今吾材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見老子耶。南榮趣乃煎糧七日七夜至老君所,老君曰:子自楚所來乎。趣曰:唯。老君曰:子何乃與人偕來之眾也。趣懼然顧其後,老君曰:子不知吾所謂乎。趣俯而慚,仰而嘆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問。老君曰:何謂也。趣良久復問曰:不知乎人謂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軀,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不義則傷彼,義則反愁我已,我安逃此而可乎此三言者。趣之所患,願因楚而問之。老君曰:向吾見若眉睫之問,吾固已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何規規然若喪父母揭竿而求諸海也,汝亡人哉。罔罔乎汝欲反其情性而無所自入,可憐哉。南榮趣請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惡,十日自愁而復見老君。老君曰:汝自洗濯,孰哉鬱鬱乎然,而其中津津乎猶有惡也。夫外韆者不可繁而捉將內撻,內獲者不可謬而捉將外撻,外內韃者道德不能持,而況放道而行者乎。趣曰:里人有病,里人問之,病者能言其病,然病猶未病也。若趣之聞大道,譬猶飲藥以加病者也。趣之願聞衛生之經而已。老君曰:而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無卜筮而知吉凶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諸人求諸己乎,能鯈然乎,能恫然乎,能兒子乎,終日號而啞不嘎,和之至也,終日視而目不噴,偏不在外也,終日握而手不梡,共其德也。行不知其之,居不知所為,與物逶迤而同其波,是衛生之經也已。趣曰::然則至人之德已乎。曰:非也,是乃所謂冰解凍釋者也。夫至人相與交食于地,而交樂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櫻,不相與為怪,不相與為謀,不相與為事,鯈然而往,恫然而來,是謂衛生之經已。曰:然則是至乎?曰:未也,吾故告汝曰能兒子乎,兒子動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烏有人災。趣再拜致謝而去,精神曉靈,十日不食,如享太牢,智略天地,察分秋毫。

定王問老君曰:方今在世神仙可得知乎。老君曰:束嶽有展禽先生,南嶽有匡續先生,西嶽有尹喜,北嶽有皇人,中嶽有古先生,即余是也。續字子孝,老君之弟子也,修道於盧山七百年,至烈王時白日登仙。王聞其名,遣使徵之。使者詣其所,空存靖盧,因奏請以南蟑山為靖盧山,復以先生姓呼為匡阜。

按《爾雅釋名》云:土山日阜。此山本名南蟑,言上有三天璋也,古祀潛山為南嶽,而以南蟑為儲福,故亦呼南嶽。漢武帝元封五年巡狩,祀名山大川,射蛟潯陽江中,顧問此山何神主之,劉敵奏曰:匡續先生得道於此。帝因命立祠於虎漢。舊隱列于祀典,至束晉桓伊守九江,好奉釋氏,乃從媽門僧慧遠之請,徙先生祠於山江,而以其地為僧居,今束林寺是也。

先生上昇之後,老君授以真人之位,令主昊、楚水旱,乃賜以主瘟之印,統攝八部瘟神,俗因號為和瘟匡阜先生。

宋朝建中靖國元年九月,勁封靖明真人,遇析禳,例降御前祝版,遣郡官詣觀行禮。

敬王十七年戊戌,孔子謂南宮敬叔曰:吾聞老聰博古該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往焉。敬叔曰:謹受命。乃言於魯君曰:臣受先君之命云:孔子,聖人之後,滅於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國,而授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益恭,載諸鼎銘。臧孫訖有言,聖人之君若有當世,則必有明達焉。孔子少而好禮,其將在矣,屬臣必師之。今孔子將適周,觀先王之遺制,考禮樂之所極,斯大業也,君蓋以乘資之,臣請以往。公曰:諾。乃遺孔子車一乘,馬二疋,僮一人,與敬叔俱。明年至周見老君,老君曰:子來乎,吾聞子北方之賢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也。老子曰:子惡乎求之哉。孔子曰:求之度數,五年而未得也。曰:子又惡乎求之。曰:求之陰陽,十有二年而未得也。老君曰:然,使道而可獻則人莫不獻之於其君,使道而可進則人莫不進之於其親,使道而可以告人而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其子孫。其不可者無他也,中無主而不立,外無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於外,聖人不出,由外入者無主於中,聖人不隱。孔子退,無何復見老君,拜而問曰:今者宴閑,敢問大道。老君曰:君子得時則駕,不得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盈梁多欲、態色與淫志,皆無益於子之身。吾之所告子者,若此而已。他日又見老君而語仁義,老君曰:夫播糠咪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蚤虻僭膚則通夕不寐矣,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朴,則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物植固有立矣。吾子欲放德而行,循道而趨,已至矣,又何愒愒乎揭仁義若擊鼓而求亡子焉。意,吾子其亂人之性也。夫鵲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為辨,名譽之觀不足以為廣。泉個,魚相處於陸,相陶以濕,相濡以沬,不若相忘於江湖。孔子歸,三日不談,子貢怪而問曰:夫子見老聰,亦將何規哉,孔子曰:烏,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飛者吾可以增,游者吾可以綸,走者吾可以網,至於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垂雲氣而上天,吾所不能測也。今見老聰,其猶龍乎。吾口張而不能嘖,神錯而不知所居,吾又何規老碘哉。

楊傑序《老子記》云:老子先天地而生,不知其誰之子,後天地而老,強名一熙之父。生而華皓,壽以久也。弱而能言,非習教也。莊而能嬰,專致柔也。胎于尹母,降于仁里,子孫繼之,與人同也,指李為姓,無所係也。聘耳廣目,日角月淵,二柱三門,握十蹈五,神人表也。受學容成,問道常樅,無常師也。伏羲時為鬱華子,神農時為大成子,祝融時為廣壽子,商陽時為赤精子,帝譽時為錄圖子,唐堯時為務成子,夏禹時為真行子,商湯時為錫則子,周文時為燮邑子。又曰:太史脩在天為金闕帝、上景君、神寶丈人,無常名也。藏史柱史,不擇仕也。周衰度關,退以時也。道德妙蘊,洞神靈章,天人法也。旋斡造化,呼吸陰陽,陸降星斗,消息九變、飛煉金石,役使鬼神,躡景凌雲,遁形隱耀,長生久視,佑善濟厄,超萬化也。世莫知其然否,而以隱君子稱之。孔子曰:烏,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至於龍,則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風雲而上天,吾所不能知也。吾見老子,其猶龍乎。古今言老子者多矣,未有如孔子之所言也。

子貢請問於孔子曰:人固有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發動如天地者,賜亦可得觀乎。孔子曰:夫白晏遊盪,眾人莫不欲見,隆然而天,冥然而雷,勃然而雨,各捧其首。賜,汝何能觀乎。子貢遂以孔子之聲見老君。老君方據狀而應微,曰:予年運而往矣,子將何以戒我哉。子貢蹴蹴然立不安,老君曰:小子可歸矣。汝之師名丘,相諫三年而後可教矣。子貢反,孔子曰:汝已震矣。子貢懷暫,無以答焉。

孔子見老君,弟子從焉,老君曰:前者為誰。對曰:仲由勇且多力者也,次曾參孝者也,次顏回仁者也,次顓孫師武者也。老君曰:吾聞南方之烏其名為鳳,戴聖纓仁,左信右賢,力在足而勇在前,斯為下矣。

老君助葬於達巷黨人,孔子從焉,日有食之,老君曰:丘,止柩就道左,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後行,反葬。.孔子問曰:夫柩不可以反也,日有食之則豈如行哉。老君曰: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見星而行,唯罪人與奔父母之喪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見星也。孔子問曰:下殤用棺,殮禮歟。老君曰:吾昔見史佚有子死,下殤也而墓遠,召公謂之曰:何以不棺殮於宮中。佚曰:吾敢乎哉。言於周公,公曰:豈不可。佚乃行之·。下殤用棺殮,自佚始也。yL』子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禮歟。老君曰:昔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徐戎作難故也。孔子日…古者行師必遷廟主而行,何也。老君曰:君去其國,太宰取群廟之主以從禮也。拾祭於祖則祝迎四廟之主,主出入廟必蹕禮也。

孔子問曰:聞古之祀天有五帝之神尸之,有諸。老君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土,分時化育,協佐上帝,生成萬物,真神謂之五帝。孔子曰:敢問何謂五帝。老君曰:東方青帝威靈仰,執規以司春。南方赤帝赤嫖弩,執衡以司夏。西方白帝白昭矩,執矩以司秋。北方黑帝吋光紀,執權以司冬。中央黃帝含樞紐,執繩以司四季。故古之王者易代改號,取法五行,五德更始,終始相生。故其為明王者,死配享於五行。是以太嗥配木,炎帝配火,黃帝配土,少啤配金,顓頊配水也。

孔子問日二甚矣道之難行也,丘比執道委質於當世之君,而不我受也,道之於難行也。老君曰:說者流於辯,聽者亂於辭,知此二者則道不可委矣。子之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詩》《書》《禮》《樂》,先王之陳邊也,豈其所以邇哉。夫邊,履之所出,而邇豈履哉。夫白鴨相視,眸子不運而風化。蟲,雄嗚於上風,雌應於下風而風化。類自為雄雌而風化,性不可易,命不可變,時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其道者,無自而不可失焉。孔子退就舍,三月不出。復見老君,請曰:丘得之矣。、烏鵲孺,魚傳沫,細腰化,有弟則兄啼。久矣夫,丘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老君曰:可,丘得之矣。孔子一日又往見老君,老君新沐,方將被髮而乾,恕然似非人。孔子便而待之,少焉見曰:乓也眩歟,其信然歟。向者先生形骸掘若槁木,似遺物難人而立於獨。老君曰:吾游於物之初。孔子曰:何謂也。曰:心困焉而不能知,口闢焉而不能言,嘗為議其將。至陰肅肅,肅肅出乎天,至陽赫赫,赫赫發乎地,兩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成物之紀,莫見其形,消息盈虛,一晦一明,日改月化,有所為而莫見其功,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歸,始終相反乎無端而莫知其所窮。是非也,且孰為之宗。孔子曰:請問遊是。老君曰:得是,至美至樂也。得至美而遊乎至樂之謂至人。孔子曰:願聞其方。曰:食草之獸不疾易藪,水生之蟲不疾易水,行小變而不失其大常者也,喜怒哀樂不入於胸次。夫天下者,萬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則四肢百體將為塵垢,死生終始將為晝夜,而莫之能汨,而況得喪禍福之所介耶。棄隸者若棄泥塗之身,貴於隸也,貴在於我而不失於變。且萬化而未始有極也,夫孰足以患心哉。為道者,解乎此矣。孔子曰:大人德配天地,而猶假至言以修心,古之君子,孰能脫焉。老君曰:不然,水之於洵也,無為而才自然矣,至人之於德也,不修而物不能離焉。夫夭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孔子出,以告顏回,曰:丘之於道,其猶醞雞歟。微夫子之發吾覆,吾不知天地之大全也。

孔子將反魯,老君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既不能富貴,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凡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宏達而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勿以有己,為人子者也,勿以有己,為人臣者也。孔子曰:敬奉教。自周反魯其道彌高,遠方弟子從者至三千焉!

按唐享《孔廟迎神樂章》云:通英表聖,問老探真,三千弟子,五百賢人,億齡規法,萬載祠裡。潔誠以祭,奏樂迎神。云《大樂》舊有此詞,不詳所起。王廖頌曰:無為有宗,虛為實源,老子清寂,寄意不言,遂為孔師,守一長存。陸士衡頌曰:孔丘睿聖,配天弘天,風扇玄流,恩深神寶,明發懷周,興言模老。信非虛也。蘇子《古史》曰:孔子以仁義教人,而以禮樂治天下。仁義禮樂之變無窮、,而其稱曰:吾道一以貫之。或無以貫之,則因變而行義,爻有支離而不合者矣。《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語》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而孔子自謂下學而上達者,酒掃應對,《詩》《書》《禮》《樂》皆所從學也。君子由是以達其道,小人由是以得其器。達其道故萬變而致一,得其器故有守而不蕩,此孔子所以兩得也。蓋孔子之為人也周,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達者易入而未達者不眩也。老子之自為也深,故示人以道而略其器,使達者易入而不恤其未達也。要之其實皆志於道,而從施之有先後耳。聞之吾兄子瞻曰:太史公言莊子作《漁父》、《盜坏》、《朕筐》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衍,此知莊子之粗者。予以為莊子之言,皆實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陰助之,其詆訾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也。太史公又言:申、韓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夫商鞅以法治秦,申不害以衛治韓,憲令著於官府,刑罰叉於民心,所謂法也。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生殺之柄,課群臣之能,所謂衍也。韓非之學,並取申、商而兼用之。法之所止,雖有聖智不用也。衍之所操,雖有父子不信也。此申、韓所謂老子之道,而實非也。

陳大夫聘魯,私見叔孫。叔孫曰:吾國有聖人,子知之乎。大夫曰:非孔丘耶。曰:然。曰:何以知其聖。叔孫曰:吾聞顏回,孔丘能廢心而用形。陳大夫曰:吾國亦有聖人,子弗知乎。曰:孰謂聖人。曰:老聘之弟子有亢倉子,即庚桑楚也,其著書號《洞靈真經》。得恥之道,能以耳視而目聽。叔孫以告魯君,聞之大驚,使上卿厚禮以致之。亢倉子至魯,君卑辭請問。亢倉子曰:傳之者妄也,我能視聽不用耳目,而不能易耳目之用。魯君'曰:增異矣,其道奈何。一几倉子曰: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問,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肢之所覺,心腹'六腑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魯君大悅。他日以告孔子,孔子笑而不答。

商太宰蕩見孔子而問曰:丘聖者歟。孔子曰:聖則丘何敢,丘博學多識者也。太宰曰:三王聖者歟。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聖則丘弗知。曰:五帝聖者歟。日五帝善任仁義者,聖則丘弗知。曰:三皇聖者歟。曰:三皇善因時者,聖則丘弗知。太宰大駭,曰:然則孰為聖。孔子動容有問,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丘疑其為聖,弗知其真聖歟,真不聖歟。太宰默然計曰:孔丘欺我哉。

老子之和光同塵,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故孔子慕其聖而往師之。且如亢倉子,眾猶稱為聖人,而況其師于。魯表束海,周在魯西,時老君在周,孔子居魯,故指其方,迷其德而推其聖,諒非欺也。後人或者妄認以為佛,是時佛滅已久,且與中國言語不通,文軌不同,孔子奚取焉。況孔子內諸夏,外夷狄,被髮左衽,乃其所深惡,《春秋》之法,用夷禮則貶之,其肯拾中華之聖,師而尊之耶。昔有文王居于岐山之下,是為西伯,武王曰:惟我文考,顯于西土。周在中華之西,故亦自稱為西也。如伯夷、叔齊處于孤竹,慕文王之聖德,相謂曰:吾聞西方有人,似有道者,試往觀焉。遂至岐山之陽。《詩》云:為誰之恩,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此衛國風也。鄭氏箋云:思周室也。又齊姜謂晉文公曰:西方之書有之:日月不處,人誰獲安。此亦《周書》也。歷考古之所謂西方者,指言周耳。孤竹,遼西之國也。魯、衛、齊,束方之諸侯也。故皆稱為周西方,未嘗遠指流沙之外也。至於陰陽家云某神煞在西方,乃指在牆壁間,豈遠指他所乎。又如孔子南之沛見老君,老君稱為北方之賢,豈在壎幫、獵吮之類哉。

夷烈王二年,老君過秦,獻公聞之,郊迎授館,致禮問曰:敝邑鄙遠孤不肖,先生幸臨寵之,軍旅之事不敢漬聽,天之曆數可得聞乎。老君曰:老夫何足以知此。公曰:孤願聞之,先生無讓。老君曰:秦始與周合而中離,離五百載而復合,合七十載而霸王者出焉,過此以往,未可問也。公悅,曰:願先生少留,使得師事之。明日,老君不謝而行,遂出散關。

秦孝公時,老君束還,又與尹真人等遊于上虞赤城蒙山,重過扶桑大帝之所,校集群仙。已而隱於洛中景室山。時有黃髮老叟五人,或乘鶴,或衣羽,手執青筠之杖,相與共談天地之數,世無知者。老君著經書垂十萬言,傍有二神人,捧金壺,盛墨汁,狀若淳漆,其墨灑木石問,皆成篆籀之文。

王嘉《拾遣記》云:昔老君居景室山,與老史五人共談天地之數,撰經書垂十萬言。有浮提國二神人出金壺器,中有墨汁狀若淳漆,灑木石皆成篆隸以寫之。及金壺汁盡,二人乃欲制心瀝血以代墨焉。五老即五天帝釋也,景室即太室山也。

秦昭王時,老君與尹真人諸仙遊女几、地肺、天柱諸山。復西出散關,渡流沙,昇崑崙,還紫微上宮,返乎太玄之鄉。王聞之,恨不及見,乃於西麓下老君經由之處為修城邑,以表聖邇。今有老君亭驛、尹喜城,故墟尚存。

秦孝文王畋于骰、函之間,親詣樓觀禮祠焉。赧王十年丙辰,老君遣使召隱士沈羲。羲本昊郡人,學道於西蜀,能救人疾苦。一日與妻賈氏共載詣子婦卓孔寧家,路逢龍車、虎車、白鹿車各一乘,導從甚眾,皆朱衣仗節。問羲曰:君是處士沈羲否。羲愕然答曰:是。騎士曰:處士陰功及物,心不忘道,少小以來,履行無過。黃老今遣仙官來迎,乘白鹿車者侍郎薄延也,青龍車者度世君司馬生也,白虎車者送迎使者徐福也。須臾,三仙羽衣持節,以白玉冊青玉界丹玉字授羲,碧落侍郎遂載羲升天。時路問鋤耘人皆見之。須臾大霧,霧散,但見羲所乘車牛入田食苗。或有識其牛者,以報羲家,其子疑為邪魅所攝,乃將數百人分布百里之內山谷問搜求之,不獲。至後漢殤帝元年丙午,凡四百一十二年,乃還鄉里。推求得其十世孫名懷喜,懷喜曰:聞先世相傳,說家有仙人,今來歸耶。留數十日,說初上天時,不見天帝,惟謁老君,宮殿鬱鬱,有如雲氣五色,不可名狀。侍者數百人,多是童子。庭中有珠玉之樹,眾芝叢生,龍虎避邪,遊戲其問。但聞琅琅如銅鐵之聲,四壁炤炤,有書著之。老君長可丈餘,體有光耀,不可正視。老君令玉女持金按玉盃盛藥賜羲,曰:此是神丹,飲者不死。夫妻各一刀圭。互口言飲畢,拜而勿謝。筆賜棗二枚,大如雞子。復以符一道及仙方一首賜羲。今且還人問,救人疾苦。若欲上升,可以此符掛竿杪,吾當遣使迎汝。語已,羲奄然如睡,覺已在地上。竇太后疾,嘗遣使請羲。安帝時猶在人間,後復昇天。

秦始皇建老君祠於樓觀之南,世給廟戶,親製祝文曰:大道汎兮,其可左右。老君去則西遊,返則束顧。朕方有事蓬瀛,願垂影響。始皇躬行享禮,俄見老君降于座,帝驚喜再拜,罄折求道。老君笑而不答,命授以《鬼林經》、策使鬼神之符。猶懇請不已,老君忽不見。始皇贍悵而還。其所製文,筆札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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