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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齋雜說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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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齋雜說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提要
  凖齋雜説二卷    儒家類
  等謹案凖齋雜説二卷宋吳如愚撰如愚字子發錢塘人少以父任補承信郎監福州連江商稅再調常熟解職歸嘉熈二年以丞相喬行簡奏薦換授承信郎差充秘閣校勘三疏辭免特轉秉義郎與祠其仕履見於館閣續録及趙希弁讀書附志而宋史不為立𫝊故行實不槩見今考徐元杰楳埜集有所作如愚行状臚載事蹟極詳大畧言如愚孝友忠恕安貧樂道理明行修凡所著述於學問自得甚深别有易詩書説大學中庸論孟及隂符經解諸種並佚不𫝊此書亦久無行世之本獨散見永樂大典中者尚得四十餘篇大抵皆研究理學之文元杰又稱如愚早年留心清净之教凡三四年既而幡然盡棄所學刻意講道是如愚學術其初亦稍涉於禪悦其解大學格物以正為訓明王守仁𫝊習録所謂格物如孟子格君心之格其説實創於如愚似欲毅然獨行一家之言者然如
  愚平日嘗稱塞乎天地者皆實理行乎萬世者皆實用惟盡心知性則實理融而實用貫其用功致力實以體用兼備為主而不墜於虚無故扵剖晰義理如天理人欲之辨三畏四力之論無不發揮深至扵宋末諸儒中所造較為平實元杰又言永嘉陳昉親炙不倦得所著述退輙録之刻為一編臨川羅愚復刋于廣右漕臺所𫝊益廣盖是編即昉所輯久經刋布在當時甚重其書今檢行状載如愚别有踐形踐迹諸説已不在永樂大典中則所録亦不免闕佚然崖畧具存謹編次成帙釐為二卷猶可考見其槩焉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準齋雜說卷上     宋 吳如愚 撰致知格物說
  致知者期造乎知之極地也致知之方不出於格物欲明格物之㫖當明格字之訓格之為義不一或以為至書言歸格於藝祖之格是也或以為来書言格爾衆庶之格是也或以為法禮言言有物而行有格之格是也或以為感書言格于皇天之格是也或以為鬭史言手格猛獸之格是也凡是數義皆不可以訓此惟孟子言大人格君心之非以正為訓於義近之即所訓字詳其句義則可見矣若曰致知在至物物至而后知至不可也致知在来物物来而后知至亦不可也以至曰法曰感曰鬭逐句取義皆不可也惟有正字謂致知在正物物正而后知至其於句義誠通所以孟子論大人之格君終之以一正君而國定是以正訓格也然此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葢欲學者於物交物之際用其力焉故謂之格物物格則正不格則不正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引之則大者不立而小者奪之此心無自而明安能致其知乎是知物交物而不為所引者是所謂格物者也且以目之於色耳之於聲言之目物也色亦物也以目視色物交物也目不為色所引則物格矣物格則所視者明不惟目正而色亦正耳物也聲亦物也以耳聽聲物交物也耳不為聲所引則物格矣物格則所聴者聦不惟耳正而聲亦正此所以不言正物而言格物格字所訓至於晉時其義尚明如稱陸抗不以名位格物猶有見於此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是之所謂物者在我者也在我者不容不交於物有則存焉目之視色耳之聴聲是也使目而不視耳而不聴則目自目色自色耳自耳聲自聲何格之有樂記曰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是之所謂物者在外者也在外者不能不交於我其交於我也欲斯形焉若以在外之物皆為私欲一切絶去不惟百物皆廢而吾之一身亦無所施其用又何格之有是知所謂格物之物指兩物相交而言惟其引之則蔽所以貴乎格也樂記又曰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於此而不知格則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天理滅矣是焉得為知乎此致知所以在乎格物也易之艮止也彖明止義有曰上下敵應不相與也知上下敵應不相與之為止則知物交物而不為所引其為格物也明矣葢不為物引則止即格物之義也所以大學推明止義為尤詳夫子告顔子以克己之目自非禮勿視至非禮勿動是亦誨之以知止之方也書言安汝止欽厥止無非格物之功用然則欲致其知者可不以格物為先務乎
  窮理格物說
  格物二字先儒以窮理言學者以窮理㑹但知今日窮一理明日窮一理而不知理若何而窮物若何而格知若何而可致哉當知物物有理是固然也然格字本不訓窮物字本不訓理而先儒乃以窮理說格物者豈非以理不窮則物不可格必窮物之理而後可以知之必知物之理而後可以格之與葢嘗即大學之言而明之窮理一說謂可以格物於義固無礙也謂即為格物於義則不通焉今觀大學之論格物必先言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是即先窮理之㫖也不先窮理則物之本末事之終始莫知其所先後何由近道道既不可近安能格物哉惟其先窮理而物斯可以格故知所先後之知當在格物之先是知雖在格物之先謂之知可也謂為知之至則未可也欲其知之至非致知不可致知者極其知之所至也欲極其知之所至捨格物何以哉此所以曰致知在格物也格字之義固嘗以曰至曰来曰法曰感曰鬭詳明其訓皆有不通惟書言格其非心以正為訓而孟子論大人格君心之非亦以正訓格故有取焉然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葢物格則正不格則不正因取孟子所論耳目之官眀之謂物交物而不為所引是為格物其義非不昭然而或者猶以窮理之說為疑今更即孔子所以告顔子者明之夫非禮勿視非禮勿聴是雖克己之目也然以耳目之於聲色論則即格物之方也目交於色惟禮是視而非禮則勿視耳交於聲惟禮是聴而非禮則勿聴豈非格物之方乎在己言之則謂之克己在物言之則謂之格物克己則物斯格矣能格物則已斯克矣顔子其殆庶幾者也理既内明其於克己禮與非禮固不待窮理而知若夫後世學者將以格物禮與非禮茍不以窮理為先則於物之本末事之終始何自知之是必味大學知所先後之㫖先窮其理孰為禮之當視當聴者孰為非禮之不當視不當聴者窮理如是而知之審矣夫然後於物交物之際用其力焉禮所當視當聴者則視之聴之禮所不當視不當聴者則勿視勿聴以己言之即克義也以物言之即格義也格物如是則目不為色所引而所視者無非正色耳不為聲所引而所聴者無非正聲自然非禮聲色不入耳目夫如是則物格矣物既格則先来窮理所謂知所先後之知斯為至矣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國治天下平之效於斯著矣茍其不然雖知窮理於其先既知禮之所當視當聴者矣又知非禮之所不當視不當聴者矣至於物交物之際乃不能用其力卒如孟子之言為物所引遇非禮之色交於目不能勿視遇非禮之聲交於耳不能勿聴豈所謂格物者哉格物之功既不加耳目為聲色所引必不能正其視聴欲其物格也難矣物不格則先来窮理所謂知所先後之知又安能極其至也知不至則意不誠意不誠則心不正心不正則身不修而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於斯亂矣此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以為大學之至要也知之非艱行之惟艱窮理所以知之也物格所以行之也茍知於其始而不能允蹈於終以極其知之所至豈所謂知至至之知終終之者哉其於大學之道欲其有所得也難矣昨於格物之義解之不為不詳學者猶不明窮理之義兹故復為之說而摭前賢之所以論格物者終之漢末和洽有言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晉書之稱陸抗謂不以名位格物本朝曽南豐之論房杜謂不以己長格物明道先生答或人御吏之問謂正己以格物詳其辭意皆不以窮理為訓即此五說參之則知窮理之說乃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之㫖但可以明格物之因不可以訓格物之義若以窮理訓格物謂格物即窮理則於義誠有未盡此學者所以不能無疑也與
  退而省其私說
  子與回言謂其終日不違如愚所謂不違者非謂不違夫子之言也謂回之侍夫子其心終日不違於仁爾惟其不違於仁所以如愚而實非愚也退而省其私私者非謂燕居也若以燕居言何省之云乎葢衆人所共者為公一人所獨者為私顔子之工夫心齋也衆人所不可得而知不可得而見者也是之所謂私夫子因其退也省其謹獨工夫知其有所開明故曰亦足以發既足以發則回之不愚可知矣
  仁者夀說
  聖人之論仁者夀必先以樂山與静言者何哉葢體性不動生物無窮惟山為然仁者實如之仁者安仁者也故首以樂山言次之以静終之以夀也惟其仁者夀所以詩人之論夀必以南山喻四方皆山也何獨取乎南當知南山乃二氣厚盛之地松栢之所由茂者也即南山之喻而推之則知仁者之夀也固宜或者徒見乎顔跖之仁否不同而其數乃大相反遂於仁者夀之一言不能無疑殊不知夀之在人其名雖一而人之言夀主義或殊書言五福一曰夀是之所謂夀者主于人命言也詩言樂只君子萬夀無疆是之所謂夀者主于君徳言也中庸言有大徳者必得其夀是之所謂夀者主于子孫言也無非言夀也而義之不同如此然則聖人以仁而論夀果何所主而言哉堯仁如天而萬世如見性仁故也當知聖人所謂仁者夀主性而言耳大哉乾元天之仁也天惟有是仁所以健而不息至哉坤元地之仁也地惟有是仁所以徳合無疆天地悠久而人與之並立而為三才者天地之性人為貴也人人有是性有是仁而不知在己有天然之夀者昧乎人生而静之理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惟仁者能安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論人之夀有所謂物以其性人以其仁其言葢有見於此彼莊子之論長生有取于無摇爾精無勞爾形是亦知以静為夀也然其立言之義主於身而不主於性若近於脩養引年之說又豈若聖人之論夀一本於成性存存者乎是理也文中子亦知之其論仁者夀一言以蔽之曰其忘我之所為乎忘我之所為則性安於静矣人惟安於性之静而不為物所遷則知在我有生生不窮之理未嘗與天地不相似也斯其所以為仁者之夀歟
  嵗寒然後知松栢之後雕說
  夫子嘗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夫四時之行天也而夫子獨取嵗寒言百物之生天也而夫子獨取松栢何與當知嵗寒者冬之將終春之將始乃艮之所以成終成始者也松栢者千嵗之姿百木之長乃艮之所謂為堅多節者也以艮之時言之朔風凛烈隂氣嚴凝霜増肅殺之威雪重沍寒之凍所謂嵗寒時也於斯時也非松栢不能全其操此夫子所以有取焉爾以艮之木言之盤根固地勁節參天氣隆東北之方質有庚金之性所謂松栢木也惟斯木也非嵗寒不足見其剛此夫子所以有取焉爾或者曰當餞臘賔春之際有氷清玉潔之容梅非不耐嵗寒也何獨取乎松栢曰梅之於嵗寒也止能耐於一時不能耐於春夏是何足與松栢比也或者又曰在四時長青不改柯易葉竹非不耐嵗寒也何獨取乎松栢曰竹之於嵗寒也止能耐於十數年之間不能耐於千百年之久是何足與松栢比也所以夫子有言受命於地惟松栢獨也在冬夏青青則知孤生勁特信有本而然哉雖然論語一書其所記載非仁則義也非孝則忠也而夫子於此惟以松栢言是果何義也嵗不寒無以知松栢事不難無以知君子窮而益堅老而益壯遇難而能正其志雖困不失其所亨縱至晩年尤全晩節後彫之義是之取爾然則學者聞夫子之所言欲確乎其所守果何道而能之亦不過曰盡艮之所以成始成終者耳全艮之所謂為堅多節者耳艮之取喻或為門闕或為閽寺明其有所守也艮之有守止其所也人能止其所而思不出其位則所守始終不渝斯無愧於後彫之訓苟惟時行不行時止不止乖其成始成終之大義失其為堅多節之本性則如蒲栁之質耳聖門何取焉是知逰聖人之門有願學之志者必能體兼山之象於止而知所止則其為學之效斯如松栢之茂日新而又新矣
  執御說
  逹巷黨人稱夫子曰大哉不可謂不知夫子者且言博學而無所成名是歎美夫子所學之博不可以一善稱之也唯其莫可得而名所以無所成名耳非謂惜其不成一善之名也詳其言意即夫子稱堯之大哉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之意夫子聞其言乃謂門弟子有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之語夫射御皆藝也苟可以成名無不可者夫子胡為獨以吾執御矣終之豈夫子果欲親執御以成名乎况執御一藝耳而初非成名之事也謂聖人以之而成名豈知聖人者哉當知執射則不免於放縱執御則不可以放縱聖人以執御為言葢其心常操而存終不為名而有所放縱也觀聖人之言可以求其言外之㫖哉至如夫子之論富謂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是明富之不可求也如不可求從吾所好以此章執御之言詳之則知夫子之所好獨在於執御厥有㫖也大禹之戒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是即夫子執御之意也堯兢兢舜業業湯慄慄文王翼翼前聖後聖其揆一也此戒謹恐懼所以為聖人之至要歟
  子絶四說
  子絶四意必固我夫子何有哉若以毋字作無字說謂夫子絶無此四者則失一章之㫖矣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與此章毋字義同當知此絶四葢夫子嘗以四者戒訓弟子不可有此也四者考之於書言之者亦不一繫辭曰聖人立象以盡意大學曰欲正其心先誠其意孟子以意逆志是為得之此意之見於書者也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禮記必躬必親必誠必信論語曰齊必變食居必遷坐此必之見於書者也易曰貞固足以幹事中庸曰擇善而固執之論語與其不遜也寧固此固之見於書者也易曰我有好爵論語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此我之見於書者也夫四者言之於書俱若無害也然此章所記夫子之於四者俱禁止之曰毋何與葢是之所謂意必固我違乎中道而過之也乃仁義禮智之賊也意者萌心之謂也凡事萌心而為之則不能盡誠誠不盡則自欺此仁之賊也欲成己也難矣必者致期之謂也凡事致期而為之則不能合宜宜不合則失正此義之賊也欲制事也難矣固者執一之謂也凡事執一而為之則不能中節節不中則廢權此禮之賊也欲制行也難矣我者自私之謂也凡事自私而為之則不能辨惑惑不辨則多蔽此智之賊也欲燭理也難矣惟其四者乃四端之賊故夫子皆禁止曰毋弟子從而記之曰絶毋者皆禁止之辭絶者禁止之義也四端之說或人有以辨惑為疑者殊不知公生明私生暗所謂辨惑者非謂辨人之惑也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是辨在身之惑也智者不惑以其不自私耳此自私所以為智之賊
  子擊磬說
  子擊磬于衛荷蕢者過其門而聞之曰有心哉擊磬乎因聞磬之聲而知孔子之心不可謂不知孔子者也繼之以鄙哉硜硜乎之言非謂鄙夫子而發此言也葢鄙時人耳硜硜非石聲也硜硜然小人哉豈石聲乎硜硜乃小石之堅者喻其難入也是鄙當時之人有言難入莫我之知斯時也可已則已矣水深則以衣而涉之所謂深則厲也水淺則攝衣而渉之所謂淺則掲也或厲或掲當顧其時可也夫子聞荷蕢之言信其言曰果哉謂誠然也末訓無之訓往嘆其時之無所往也子路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是知末之謂無所往也明矣惟其無所往故夫子終有難矣之嘆見得聖賢相與傷時如此其切若以為相鄙相譏則失聖賢之意矣斯己之己字先儒有以己身而言者葢謂善其身而已夫子以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為仁之方可謂夫子獨善其身而已哉當知斯已而已乃知夫子之道不行而勸之止耳即楚狂接輿所謂己而已而之義
  三變說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所謂變者非謂有遷改也望之儼然即所謂動容貌也毋不敬之義也即之也温即所謂正顔色也儼若思之義也聴其言也厲即所謂出辭氣也安定辭之義也變雖有三皆自一身明之初無遷改所以每變皆善即子夏所言推之在人一身又有三變者存焉一曰舉止變二曰精神變三曰心志變舉止變者必傲必忽甚則至於慢上陵下親者失其為親故者失其為故矣精神變者必昏必耄甚則至於形枯氣憊不為聲色所困必為疾病所攻矣心志變者必險必詐甚則至於損人害物非但失其本心又將殃及子孫矣是三變也皆因物而變遷致改常而莫覺所以毎變皆不善有志於學者可不知所自警哉樊遲問仁孔子告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是即自警之方也居處恭則必無驕傲之過何患乎舉止之變哉執事敬則必無淫佚之過何患乎精神之變哉與人忠則必無欺偽之過何患乎心志之變哉果能此道以警夫三者之變則意誠心正身修其於君子之三變斯能無愧於子夏之言矣
  忠恕說
  忠者中心無欺所謂盡其心者也恕者即無欺之心推以及人所謂舉斯心而加諸彼而已者是也曽子則以為一貫子思則以為違道不逺何也葢曽子之言忠恕主生而知之者言是指自誠明謂之性者言也誠者天之道也故直以一貫論聖人之道子思之言忠恕主學而知之者言是指自明誠謂之教者言也誠之者人之道也故以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論賢人之所學先反求諸己而後及諸人於道能無違乎然而忠恕存焉此所以不逺也夫子思受道於曽子者也其論忠恕乃與曽子異者譬之伐柯然子思所伐之柯與曽子所伐之柯本無異也子思所以伐之與曽子所以伐之則異矣曽子伐柯胷中自有成柯不視其所執者為法則自然能成子思伐柯非以所執者為法則不能有成所以曽子見得夫子一貫之道忠恕而已而子思則見得曽子忠恕違道不逺也然則學者欲明忠恕之要當以曽子之言明之歟抑當以子思之言明之歟故嘗以謂曽子之言忠恕涵養工夫也子思之言忠恕踐履工夫也欲盡涵養之道者要當以一貫之㫖㑹之於心欲求踐履之實者必當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者行之於己如此則合内外之道而兩無不盡斯於曽子子思之言俱無愧矣
  師說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師者人之模範豈人之所患乎而人之所以患之者好為之過也師而好為則存於中者必有自大之心發於外者必將往教於人此其為患何可勝言是知為師之道必學識之明可以為人之師而人自然而來學則斯無患矣所以聖人論師必先言其知次言其可如論語論可以為師則先之以温故知新學記論可以為師亦先之以知教之所由興廢夫師必貴乎先知者葢有所知則學識眀由是以己所知而覺人所不知斯盡其善喻之道何師之不可為哉是故學記一篇始終専主知言至論能博喻然後能為師亦必以知至學之難易為本葢以知則昭昭斯可以使人昭昭也此師道之所以貴乎知也宜乎中庸曰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是亦以知為貴也知所以治人則為人之師斯無愧矣噫此大學之道所以必先致其知與
  儒行說
  儒行一篇學者皆疑其非聖門之書謂為漢儒所作詳其文勢固有可疑葢孔子對哀公之問亦當有儒行之說但不如是之鋪叙耳其間措辭立意不可謂全無聖人之語如言道塗不争險易之利冬夏不争隂陽之和非學識明者不能言非學力至者不能行是豈漢儒之所能言所能至哉恐出於孔門弟子之所記而漢儒從而潤色修飾之故有儒行之篇也夫當道塗之間平易之地則遜之於人艱險之地則躬自履之而不辭當冬夏之時暑則遜人以清涼之所寒則遜人以温煖之所而身之所處則雖寒暑有所不避推其所為謂非儒者之行可乎且以近世為儒者論之其在文闈也孰不欲己得而人失其在仕路也孰不欲己髙而人下凡於利害之中能處之以不爭而無愧於儒行之所言者幾何人哉即此兩語明其不爭之義則知儒行之言皆儒者終身踐履之法讀之者固不可以為漢儒之言而不加意也
  五福六極說
  五福言富不言貴說者以為富則貴在其中夫有財者富有爵者貴謂富即貴不可也然則五福不言貴豈謂貴不可以言福哉葢洪範之於貴以有德為福不以有爵為福也雖有人爵之貴茍天爵之不修則雖貴不可保安可言福當知二曰富之後宜以貴繼之不繼之以貴而四曰攸好徳者是言所好者徳則貴斯可保此其所以為福也故知箕子之於五福不以貴言而惟以攸好徳言葢眀攸好徳則貴在其中矣六極言貧不言賤說者以為貧則賤在其中夫無財者貧無爵者賤謂貧即賤不可也然則六極不言賤豈謂賤不可以言極哉葢洪範之於賤以無徳為極不以無爵為極也人雖無人爵之貴茍天爵之不棄則雖賤不能移安可言極當知四曰貧之下宜以賤次之不次之以賤而五曰惡者是言惡則所好者非徳而賤必至於移此其所以為極也故知箕子之於六極不以賤言而惟以惡言葢明惡則賤在其中矣三復箕子之論福極貴者可以謂之福而不以貴言福必以攸好徳為福賤者可以謂之極而不以賤言極必以惡為極是欲貴者不以貴而驕奢賤者不以賤而暴棄也然則處貴與賤者觀箕子之言其於福善禍淫之道可不知所戒哉可不知所謹哉
  種徳說
  種徳之㫖發於大禹之論臯陶必以邁為言者葢種徳之在人禀受於天昭明於心踐履於身此乃根本在此惟其根本在此故以種之為貴種也者講學以耨之如農夫之殖苖日新日益所以熟夫仁也不種則生意不續不續則不可久逺而所謂根本者斯如朽木之不可雕也種則繫辭所言生生之謂易詩之所言實函斯活者於是乎發見與天地同流宜乎大禹以邁之一字推明其義也武王知此亦曰植徳務滋植徳即種徳義務滋即邁義中庸論夀斷之以子孫保之之辭由家而論必其乃祖乃父種之於先若子若孫種之於後續續不已斯可以夀言之夀則邁與滋之義咸在其中矣即一中庸之言取詩中所言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論文王之徳之純純亦不已是發明至誠無息之理也惟至誠無息自然不已非有所勉而然也易言天地之道久而不已與此不已同義若夫義有不可巳必待勉而不已者乃學者進徳之功也如顔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孔子以為吾見其進此知其不可已自勉而不己者也所以未見其止無愧於不己之義如冉子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孔子以為今女畫是於其不可已不能自勉而終己之者也所以中道而廢其於不己之義終不能無愧焉夫冉子之不己較之顔子之不已所學固有淺深原本缺用其心而不己者則冉子之己是亦自原本缺逮耳未為得罪於名教者也何以言之葢不己有二義有為善而不己者有為利而不己者雞鳴而起孶孶為善此不己於善者也所以為舜之徒雞鳴而起孶孶為利此不己於利者也所以為跖之徒人而為跖之徒是為名教之罪人矣於此而不知戒聖人之所深憂也故孔子曰老之時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是戒其為利而不己也當蒼頭白髮之餘而貪多務得之念不息勞其筋力瘁其體膚耗其精神一不暇顧其所以家𫝊者守為世寶自然流芳綿逺豈非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者哉
  種徳喻
  種麻得麻種荳得荳顧其所種者種上聲如何耳惟其種有不同故人之種之近取諸身逺取諸物亦不能無異也有種而求穫者有種而不求穫者求穫者為利也不求穫者為善也由是而推則知朝種暮穫市人之種也時種嵗穫農夫之種也所以種者皆為利非種徳之謂也若夫以時而種久不求穫此聖賢之種也所以種者本為善初無利心焉斯可謂之種徳矣
  理一說
  理在天下一而已矣理之所以一者根於心也由其心而推之何適而非理哉統於心而無不善之謂性動於中而有所欲之為情萌於心而有所為之謂意存於心而有所慕之謂志凝於心而有所想之謂思想於心而有所懐之謂念念於心而有所謀之謂慮公於心而有所覺之謂仁行於心而無不當之謂義别於心而有所節之謂禮明於心而有所見之謂智究於心而無不孚之謂信得於心而無所歉之謂徳運於心而無不通之謂道立於心而無所倚之謂中發於心而無所戾之謂和盡於心而無或欺之謂忠推於心而無不容之謂恕一於心而無不敬之謂誠妙於心而不可測之謂神神於心而有所變之謂易無非心也無非理也人人有是心具是理而不能無智愚賢不肖之殊者學與不學之分耳學則有以用其心不學則心無所用此人所以不可不學也學明則心明心明則理明理明則㑹其有極歸其有極而繫辭之所謂一致論語之所謂一貫孟子之所謂一揆自然黙而成之不言而信矣然則膺千里牧民之任誠體此以承流宣化而邦民有不被其澤哉
  天理人欲說
  天理人欲說者多分而言之謂天理為善人欲為不善殊不知天理初不外乎人欲而人欲中固未嘗無天理也使夫人之所欲與天理相違謂為不善可也若其所欲與天理相合其可以為不善哉當知人欲之與天理合之則一而公公則無不善也違之則二而私私則斯為不善矣所以孔子有言我欲仁斯仁至而孟子亦言可欲之為善曰仁曰可無非本天理言之所欲如是謂之不善可乎而說者多以不善言欲者葢以欲之在人所不能無而人之所欲常患其縱縱則違乎天理故孔子發明從心之㫖復有所欲不踰矩之訓而孟子推明養心之要又有寡欲之說皆所以戒其縱也易損卦之象不言無欲惟言窒欲此其㫖也故嘗以謂有無心之欲有有心之慾無心之欲不能無有心之慾不可有記言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此無心之欲也在人豈能無哉語言棖也慾焉得剛則有心之慾也在人豈可有哉詩於隰有萇楚序言思無情慾夫詩之所謂情慾者欲之私也惟其私欲不可有故以思無言人如有此則滅天理窮人欲矣滅天理蔽夫天理而無所明者也窮人欲縱乎人欲而至於極者也天理不滅則人欲不窮故欲其天理之明者必當以情慾為戒能無情慾則天理自明何滅之云天理既明則人欲不縱何窮之云夫如是則天理人欲合而為一於道斯為得矣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其斯之謂歟













<子部,儒家類,準齋雜說>



  欽定四庫全書
  準齋雜説卷下     宋 吴如愚 撰忍說
  忍之字一也而有二義焉有不仁之忍有能容之忍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是以不忍為仁也齊宣不忍牛之觳觫孟子以為仁術夫既以不忍為仁則忍為不仁也明矣故知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先以是可忍也為言者盖明季氏之不仁也八佾天子之舞而季氏不仁之心且忍扵僭則推是心以徃何所不至所以繼之曰孰不可忍也抑明季氏之不仁將不止乎此矣是所謂不仁之忍也乃若書曰必有忍其乃有濟下文繼言有容徳乃大是所謂能容之忍也惟其忍可以濟事故孔子亦言小不忍則亂大謀盖謂小不能容忍則大謀不可成此忍之一字所以義有不同也由其字同而義異故主仁術言之不忍為善而忍乃為不善主容徳言之能忍為善而不忍為不善二説雖若相反而義則在扵兼明盖存心貴有所不忍而忍則非惻隱之端臨事貴能有所忍而不忍則無含宏之量此忍之在人所以貴乎兩盡其義也求之扵古能兩盡其義者其周之太王乎當其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事之以犬馬事之以珠玉亦可謂能忍矣至其不免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是即不忍人之心也夫惟有不忍人之心而又能臨事而忍此所以邠人稱之為仁人從之者如歸市卒至八百年之基業由是而成焉噫忍之為義闗係於人也其大如此然則後世之士有志於事功者其扵存心臨事之間可不知所以用其力乎雖然存心固不可有不仁之忍臨事固不可無能容之忍又當顧性禀而加之以學力則義斯兩盡性之所禀者柔則用力扵忍也為易性之所禀者剛則用力扵忍也為難顔子禀性柔而益之以學力故能其心三月不違仁終至於犯而不校子路禀性剛雖益之以學力終不能無愠見之色行行之氣是又學者不可不知者也知此而用力焉其扵忍也何患乎不能兩盡其義哉義至扵兩盡則終歸扵一道何以言之盖存心無不仁之忍者其心必恕臨事有能容之忍者其心亦恕是知恕者忍之良方也孔子曰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學者不用力扵忍則已茍用力扵忍請以是思之
  術說
  人不可以亡術人而亡術則是為不學之人後世學者多言術非聖門之所尚殊不知術之名一也而義則有二焉有法術之術術之可為法者也有技術之術術之見扵技者也鄉飲酒義曰古之學術道者將以得身也是故聖人務焉王制曰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此法術之見扵禮記者也孟子治儒術之道所治者正此道術而謂聖門不以術為尚可乎盖自秦人焚㓕經術而術之可為法者遂致湮微漢世之君不知有帝王之術而或惟方術是好由是技術興焉技術既興而術之名斯不美矣則亦宜乎後之學者於術無所取也然嘗即孟子言術者參之曰是乃仁術曰觀水有術曰教亦多術無非明法術之意惟其術有不同故孟子又有術不可不謹之言而荀子亦有論心不如擇術之語是知術之在人固不容無所患者擇之不謹而術非其術則非徒無益而又害之繫辭載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茍錯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術也以徃其無所失矣由此觀之則知聖人未嘗不以術教人學者誠能謹斯術而至扵無所失則又何術之嫌哉
  節説
  事有節則得其宜物有節則當扵用故節有亨通之義所以易扵節卦首言節亨不節則有嗟苦之象失扵不及也苦節則有道窮之象失扵過之也是知節以得中為貴節而得中則斯合扵禮而盡節之道盖節者以禮為本以中為則故也有子曰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孟子曰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即語孟之言參之則知節以禮為本明矣節之所以本乎禮者由禮乃天然之則所以制中必中乎禮斯能中節此中所以為節之則也惟其禮者節之本中者節之則故樂記有言大禮與天地同節而節之彖亦云天地節而四時成陽盛則節之以隂寒極則節之以暑二氣必得其中四時斯不失序天地且爾而况扵人乎此人之所以不可不知節也節之為義豈但曰節財用而已哉自其内而言之則嗜慾不可不節嗜慾不節則清明之氣昏矣自其外而言之則飲食不可不節飲食不節則和平之氣垂矣知此而節則中正以通不惟無飲酒濡首之患而扵安節之亨甘節之吉亦能有所得矣是乃節之㫖要即書中所謂節性之㫖也學聖人者必明節之㫖以盡節之道斯無愧矣
  三畏説
  人有三畏而仕宦者尤當畏之一畏滿二畏炎三畏極滿係乎心炎係乎時極係乎分心髙而傲滿也時發而驟炎也分足而止極也三者皆不可久之兆此其所以可畏也人之扵此知滿之可畏則當處之以謙毋驕縱可也知炎之可畏則當處之以遯毋躁進可也知極之可畏則當處之以節毋過求可也茍為不然當畏不畏滿則必溢炎則必焚極則必變其可久乎觀者戒之
  四力説
  人之仕宦宜具四力一曰學力二曰才力三曰精力四曰福力學力闗扵心志才力闗扵質禀精力闗扵氣體福力闗扵命分扵其四力之中學力可以必其至福力不可以必其全何者學力本乎人福力本乎天也乃若才力精力則在乎可必之間盖扵學力福力或相因而消長焉世固有無才力無精力而因學力之充福力之厚或能勉强而成事者亦有有才力有精力而因學力之不充福力之不厚或至衰微而敗事者是知四力之在人雖均不可無而學力與福力尤仕者之所不可無也有學力無福力則雖有才力精力可以任事終不容施設扵時有福力無學力則雖有才力精力可以立事終不能輝光於世此學力與福力所以貴乎兼備而不可以偏廢也雖然才力精力兼之者盖亦有之學力福力兼之者實不多見二者固不可以偏廢然以理而推之孰為最急曰學力修扵己福力得扵天盡其修扵己者以順其在天者可也恃其得扵天者以忘其在己者不可也當知福力有限學力無窮然則仕宦扵世者其扵福力之有限固不可越分而過求而扵學力之無窮可不益思所以勉之哉
  五累説
  一曰聲色之累在人有輕重之不同貧賤者疾病者衰老者欲雖存而力不逮故其累為輕富貴者康寜者少壯者力有餘而欲易縱故其累為重此累不除則淫佚斯生而清明之氣昏矣二曰貨利之累則非聲色之比矣無分乎貧賤富貴無間乎疾病康寜無拘乎衰老少壯人人有不足之心故其為累無分乎輕重此累不除則鄙吝斯萌而得失之心重矣三曰功名之累則又不然聲色貨利之累愚者不肖者常多智者賢者常少功名之累智者賢者常多愚者不肖者常少何以言之功名之志惟智惟賢可以有立而功名之事非在位在職則不可以有成是知功名之與官爵常相資者也相資得其道何累之有相資失其道斯為累矣其所以為累者以其有功名之念而後有官爵之念為此身之累世之士大夫不為官爵之累者幾何人哉此身既為官爵累謂非功名之累可乎此累不除則奔競斯甚而去就之義乖矣四曰子孫之累較之功名抑又甚焉功名之於人猶有智愚賢不肖之分至於子孫則無智無愚無賢無不肖孰無鍾愛之念資財可積貪求不厭為子孫也官爵可慕覬倖不已為子孫也生猶可也甚至眷戀牽纒不能割愛於啓手足之時當知所以為累者由平時不克念之故非子孫之累人之自累之耳此累不除則愛戀斯深而死生之際亂矣五曰知見之累自非聖人不能免也上焉者生而知之雖有所知見而知見無所累於心斯謂上知也下焉者困而不學雖無所知見而此心以不明為累所謂下愚也處上智下愚之間困而學之者常患乎知見之不能廣學而知之者又患乎知見之不能忘故知見之累在中人為尤甚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惟堯帝文王為然也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惟吾夫子為然也學如顔子具體而㣲其餘知見猶不能無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此顔子之知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此顔子之見也然而有若無實若虚得非欲去其累乎忘仁義忘禮樂以至扵坐忘則顔子之知見亦可謂無累矣而夫子稱之猶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謂之庶乎屢空則其知見是猶有時而未盡去也顔子且爾而况不如顔子者乎無知見而不能學有知見而不能化皆累也所以繫辭論徳之盛必曰窮神知化而孟子論聖與神亦曰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是知知見之在人其始也不可委扵無其終也不可泥於有此累不除則聰眀斯蔽而精微之理晦矣五累在人均為累也而所以為累者不同焉有有形之累有無形之累如聲色之與貨利功名之與子孫此有形之累也皆係乎身乃若知見之累比之四者則無形之可見惟係乎心係乎身者其累顯以其在外也係乎心者其累隠以其在内也在外之累非忘物之至不能渙然而氷釋在内之累非忘我之至不能怡然而理順故欲物之忘則必踐履之純熟欲我之忘則必涵養之精明二者之功内外相濟至於物我之兩忘則五累斯可去矣五累俱去聖人也知見雖未去而餘無累者賢人也自知見而下有能去其一二者亦不失為善類也然則有志於學者可不知所用功哉
  知幾説
  甚矣人之不可以不知幾也幾者動之微人惟知幾則於微無忽於動斯謹所謂吉之先見者也孔子因易有介如石不終日貞吉之辭故於繫辭明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之㫖盖言君子之於幾其見之也明其為之也勇所以無失幾之悔也今觀衛靈公問陳齊景公有不能用之言季桓子受女樂而不朝孔子未嘗不行聖人見幾而作盖如此乃若顔子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孔子以其庶幾稱之此賢人之知幾者也後之學者視孔子之見幾顔子之庶幾固不易及但扵去就之間能知所謹亦可矣茍惟𦕈綿莫察知進而不知退乖其去就之義欲無愧於聖訓不亦難乎
  懲忿窒慾説
  人必知學則必能懲忿窒慾忿必懲慾必窒則心清矣心清則神清神清則氣清氣清則其為人也生為善類迨其死也化於清氣之中亦為善類隨清氣之厚薄分其善類之髙下人不知學則不能懲忿窒慾忿不懲慾不窒則心不清矣心不清則神濁神濁則氣濁氣濁則其為人也生為惡類迨其死也化於濁氣之中亦為惡類隨其濁氣之厚薄分其惡類之髙下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學歟此學之所以不可不明歟
  形影説
  凡物有身必有影此有形之影也人皆得而識之若夫無形之影識之者實鮮非學力之至烏能識之哉中庸曰誠則形形則著是之所謂形者乃無形之形也夫既有如是之形則必有如是之影矣孔子曰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顔淵曰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此非無形之影而何試即夫物之有形者參之其為影也日明則見隂則不見月明則見晦則不見燈明則見暗則不見鏡明則見昏則不見所以見者明也其不見者不眀故也有形之影如此况無形乎人必此心之眀如日如月如燈如鏡則斯影也有昭然不可掩者矣
  影響說
  凡物有形必有影此有形之影也人皆得而見之有聲必有響此有聲之響也人皆得而聞之若夫無形之影可視以心而不可視以目無聲之響可聽以心而不可聽以耳非學問窮物理聰眀逹天徳者烏得見而聞哉且以禮樂言之升降揖遜禮之有形者也而聖人之論禮乃以無體言豈非無形之形乎倡和清濁樂之有聲者也而聖人之論樂乃以無聲言豈非無聲之聲乎夫禮樂既有如是之形聲也而必有如是之影響乎曰有聖人之發明無體之禮則曰威儀遲遲施及四海是即無形之影也發明無聲之樂則曰氣志不違日聞四方是即無聲之響也形聲俱冺影響自存此禮樂所以為至也抑嘗即夫物之有形有聲者參之形存於此影雖微而必彰者無如日之明聲發扵此響雖逺而必應者無如谷之虚日不明則影不彰谷不虚則響不應有形有聲者如此而况至扵無形無聲者乎故人扵此欲視扵無形則開明此心當如皦日欲聽扵無聲則虚豁此心當如空谷能盡是道非學問不能也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心在則視之無弗見而能見其所不見聽之無弗聞而能聞其所不聞所不見所不聞即無形無聲者也夫如是則視逺惟明聽徳惟聰者斯兩盡之矣豈特目有見耳有聞而已哉
  人君嚮陽説
  北辰居中前離後坎左震右兊是亦向陽也聖人南面取諸離固嚮明而治也然離之所以明者以位虚而屬火故火無實體依木為用木扵五常為仁而火實資之以生所以火氣為生氣當知人君所居以嚮陽為貴者不但取其明亦以陽為生氣故爾所以繫辭論天地之大徳曰生必繼之以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生與位並言而復以仁次之厥㫖深矣是知人之一身有火氣則生無火氣則死心火未滅則神不去形盖生氣猶存也故萬物好陽而惡隂所以然者好生而惡死故也如此則知陽之是嚮不特人君為然凡人皆貴扵嚮之所以貴之者非専貴其明抑亦貴其生耳
  警世説
  仁莫仁於安宅暴莫暴於馮河惡莫惡於傲忽善莫善於謙和得莫得於知足失莫失於貪多易莫易於平正險莫險於偏頗怠莫怠於遊豫勤莫勤於切磋樂莫樂於擊壤苦莫苦於犇波吉莫吉於執御凶莫凶於操戈益莫益於浩養損莫損於酣歌逹莫逹於心悟窮莫窮於事磨省莫省於夢蝶迷莫迷於燈蛾
  自警説
  易其言者多悔忽其動者多憂輕貧重富天不汝祐驕奢滛佚有凶無吉疾人之善兮於彼何損幸人之惡兮於我何加勿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勿以小惡為無傷而不去天之髙明始於昭昭地之博厚本於撮土學不可廢廢學者難乎成人志不可滿志滿者殆將䘮身欲不可縱縱欲者其如後患何過不可文文過者終無聞焉矣
  養生説
  莊子養生之說亦極有理不可以其荒唐而廢其言也鞭後之旨明之者鮮羊之居後者必貪食者也貪食則敗羣其可不鞭之哉將以養生者能以貪自懲則欲必寡矣寡欲者養生之良方也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而莊子以養生言養心養生雖異説而所以養之者則同所養雖同成功則異何以言之盖莊子之養生所以養其身孟子之養心於以善天下身者人之所獨心者天下之所同此孟莊之學所以不同與
  勉學説
  學也者所以明性也博而非不若約而正速而名不若久而成思之也精求之也敏力行以勉之不倦以終之如斯則為學之要得矣為學之要得則道不難於日致盖道之所要者虚也學之所要者實也虚則無所不容此道之所以大實則無所不充此學之所以益學惟有所益則徳斯有所進徳者充實於己者也進而不已則天徳可達矣學而造於是則寂然安焉黙然曉焉混然天成光輝燦然其樂有非言之所可得而形容者是故存扵中中無所倚著扵外外無所間反之扵身則無物不備體之於物則無物不合發之扵言則言可則見之扵行則行可法此君子之學所以貴乎深造之以道也人而不學則下矣學而不正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人其可不學乎學其可不正乎
  勉學賦
  人具四體性均一天由或學與或否故有愚而有賢徳欲昭明端在修身之謹理資講貫莫先用志之専䝉嘗息念簮纓究心弦誦時時不倦扵時習日日常知扵日用道惟可樂忘簞瓢陋巷之憂友必相親願車馬輕裘之共誠以命分素定塵生漫勞務道樞之謹守宜徳柄之常操勢榮孰若義榮之顯人爵何如天爵之髙深念惜隂之過隙每懷繼晷以焚膏惟理義心所同然味猶熊掌惟富貴人所欲也視若鴻毛兹盖無為其所不為扵止而知所止絶去私欲復還正理視聽言動嚴遵四勿之戒意必固我黙㑹四毋之旨物交物而物莫能奪心感心而心無所倚學以聚問以辨志在操存居之安資之深躬勤踐履一塵眯目物雖近而莫覩一事縈心理雖存而莫通欽厥止安汝止則何徃而非止執厥中用其中則何行而匪中故此觀無體之禮兮敬以直内聽無聲之樂兮和而不同欲致有孚之益必全養正之䝉
  勉學詩
  老來幸安適滿懷春氣和顧我一心定從他雙鬢皤如天運日月若水息風波尚聽升堂樂寜操入室戈閑吟意自得節飲顔微酡聖道有餘樂良朋不厭多金門既絶望鐵硯奚勞磨世事省夢蝶物情歎燈蛾反躬貴黽勉進歩毋蹉跎蝸角漫成縛烏光快擲梭人如未知覺志須勤切磋或至自暴棄吾末如之何
  準銘
  則出扵天用近扵理旁行不流中立不倚積水成淵其平由止準所以平盖取諸此以水喻心明準之旨委分萬殊源歸一揆可方可圓稱物而已毫釐靡差斯為準矣在仁如射發必正巳在義為的合宜為美在禮如衡罔乖所履在智如巧事須謹始以之正國為國有紀以之齊民納民於軌天地雖大彌綸以是四海雖逺放之自邇準於萬世大哉孔子願學為準是之取爾
  準齋序
  齋以準名何如其準也乾元用九乃見天則此準之在天者堯𫝊之舜舜𫝊之禹以至文武周公孔子不曰執中則曰用中不曰建極則曰立極無非準也大則彌綸天地逺則放諸四海余取之以名齋則知是齋也其天下之廣居耶操存有地積累有基得是齋之門者不廢繩墨者也升是齋之堂者罔失法度者也入是齋之室者行中規還中矩者也居是齋者何為哉或起或處惟正是適或黙或語惟平是持守之扵仁則如射行之於義則為的禮猶衡則審輕重之權智猶巧則先條理之事惟直内方外有自然之則故舉斯加彼即同然之理夫如是則不獨準於一身又將準扵萬民而同其歸不但準扵萬民抑將準扵萬物而平其施是必無所不用其極斯無媿扵名齋之義也或者曰萬世之標準名齋得非以聖人自期乎余應曰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始為士終乎為聖人不學則已學則當以聖人為準矣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此以舜為準也孟子曰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此以孔子為準也余之名是齋其志亦將以聖人為準所謂非曰能之願學焉以聖自期則吾豈敢或者憮然為間曰命之矣
  静喻
  人生而静是謂天性不動如山其明似鏡惟艮之止得䝉之正何事扵仁堯舜猶病
  静戒
  存心養性以事天必有事焉而勿正寂然不動静斯安能静自然能致敬須知静敬本一源二者並行無異行静中更用敬加功揠苖助長方為病
  静訣
  静處安静動處習静静至寂無無往不敬
  四益箴
  身有四益不可不誌愛物親仁觀書省事
  四訓箴
  家有四訓不可不佩敬上恕下周外和内
  四宜箴
  時有四宜不可不審約言簡出謹文節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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