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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齋遺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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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齋遺唾
作者:金昌立
1700年

澤齋遺唾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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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甲子。京師大疫。金生昌立。以疹瘡不起。余時病臥。稍間。始往吊其大人首揆文谷公。公爲言生少淸明遜悌。讀書嗜古。又言生之爲詩。自三百篇以下。唯以漢,魏樂府及盛唐諸家爲師法。盖駸駸日進也。而遽短折。年十八死矣。余聞而爲之怛然傷心。其後相公。又以詩稿一卷題曰澤齋遺唾者示余。卽生諸昆之所攟取生奚囊中遺草而錄之者也。所錄不過古體詩四五七言及長短句律詩幾十首。而其間體態已備。詞旨甚高。有爲兩漢,魏,晉者。有爲盛唐者。有爲李白者。又有爲長吉者。譬如蚌胎初剖。已覺爛然有照夜之色。又如驥子墮地。便能絶塵。權奇滅沒。千里在眼。眞希世之奇才也。曩昔。公有湘澤之吟。而生以髫年往從。旣已與公之賦騷。近生之外舅太宰李公出鎭江都。生又從而誦碣石之章。續海月之詠。而及歸京邸。輒構山齋於白岳之下。日與諸兄。共相揚扢。志眇千古。則其所磨礱鼓鑄。爲之擬議者。雖或未臻於純熟之境。而其取路之正。其稱物之潔。其才情見識之奇邁卓絶。要非近代詞人之徒知排比聲律。神韻全乖。組織綺繪。生色已泯者。所可並日而論者也。噫。生之生也晩。於相公諸子爲最少。其死太早。比之古人之有文而無年者。又最少。此不特相公長抱西河之慽。而抑行路之所共惜之者也。雖然。昔者韓愈常慟姪孫滂之早死。而至銘其墓。則曰。莫不歸於死。壽何少多。此自寬抑之詞也。屈原曰。年歲雖少。可師長兮。此又稱才之美拙。本無係於年歲之老少也。方今風雅道廢。正聲日亡。淫哇浮豔劣魔之誤人久矣。操觚之士。苟或有志於古作者之遺旨。則滕國雖小。必來取法。斯集也。亦足以爲迷路之一導師。此可以塞生者之悲。而且以慰生於九原也邪。噫。息菴居士淸風金錫胄斯百書。

夜登國師巖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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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林國師巖。道詵足跡在。夜登見海水。明月照海內。

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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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鄕有竹林。今日幾尺長。江南見竹林。千里思故鄕。

秋夜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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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秋夜燭花明。坐聽床前蟋蟀聲。四載久爲千里客。西風吹動故園情。

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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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十月初。北遷鐵原居。我家背北寬。遙望弓王墟。城郭爲荒林。古闕無人虛。悲歌撫我劍。慷慨爲廢書。

分韻得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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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北風烈。吹捲我茅屋。試望寶盖山。積雪沒深谷。曠野莽蕭瑟。荒村惟古木。燈下誦古書。長夜未能宿。

少年行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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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俠少年。十五二十氣橫天。白晝殺仇長安市。萬人辟易不敢視。天子春遊上林園。少年裝束從鑾軒。腰下何所見。轆轤雙干將。手中何所有。珊瑚鐵琅璫。上林春來草木蕃。其中多有禽獸羣。或彎角弓仰射雲。鴻鴈雙雙空中翻。或格猛虎靑松中。馳馬獻于天子前。天子賜金百餘斤。左右觀者皆驚嘆。日暮紅塵亂飛揚。三三五五出建章。意氣垂鞘向何處。歸來醉摟邯鄲娼。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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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伐寒松。焚之溫我室。房中數三童。中夜詠白雪。

送友之東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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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題詩處。朝來雪滿樓。故人東郭去。馬鳴不可留。

妙峰寺壬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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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寺隱蒼翠。中有誦經僧。春夜開殿門。風動九微燈。

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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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溢金塘。海燕翻春梁。可惜東園花。何年不飛揚。

淸風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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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朝雨過。流水到三池。主人留客坐。華閣日遲遲。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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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登古亭。亭古自生草。三池春水滿。石獅水中倒。

聽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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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臥幽蘭谷。仰觀夏雲還。凉風面上過。日暮千松間。

玉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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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玉流洞。洞深松柏陰。幽人不知返。濯足淸溪潯。

洛誦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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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無四壁。凉風來不絶。幽人披羅衣。不道三夏熱。

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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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山下。依依見微星。昏鴉何處向。上林松冥冥。

憐枯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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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久不雨。竭我三池水。蓮葉皆枯。魚無所倚。相處於陸地。不能中回旋。死者長已矣。生者動可憐。朱鱗魚本在上林園中水。去年得之養我池。丹砂作鱗黃金尾。洋洋得其所。游戲蓮葉裏。嗟乎旱如此。朱魚將安如。呼兒命汲水。泉澤竭已枯。安得天河水。活我池中魚。

七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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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兮七夕。大火兮西流。嫋嫋兮金風。彼佳人兮誰須。逍遙兮遠望。望佳期兮天衢。烏鵲兮飛來。啞啞鳴兮銀河。白楡兮丹桂。起長橋兮峨峨。鳴珮兮珊珊。夜相逢兮河中央。今夕兮何夕。見此兮牛郞。牛郞兮無遠。樂莫樂兮今夕。樂未極而哀來。嗟離別之在卽。恨鸞鳳之催駕。怨羲和之迅節。月泠泠而向西。風冉冉而吹裳。天雞鳴而爲曉。執素手而彷徨。回雲車而指路。目眇眇兮遲予行。涉一水而歸來。思牛郞兮涕零。

楓溪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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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乘山雨至。夜宿水西堂。明月松間出。三池上下光。

訪友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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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處去。茅亭水滿池。兩岸楓林間。明月上來遲。

祭亡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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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姊之亡。余在童丱。曾是無幾。我冠而娶。嗟爾生別尙怨。三年一往不歸。胡寧忍此。北風其凉。見此霰集。心之云痛。若在初沒。顧玆西閤。筵几將撤。愀然虛廓。于何其憑。設此酒食。聊以告哀。一慟千古。肝腸斷絶。

新齋夜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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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微微。竹簾依依。幽人不寐。俳徊攬衣。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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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汝朋友。歲聿其除。書齋已成。胡不讀書。

送姜天得歸淳昌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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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芳草時。送爾歸南鄕。日暮相望處。春風斷我腸。

寒食哭亡姊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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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此山阿。再見靑草芽。慟哭不忍返。淚濕常棣華。

和寄洪友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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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何在鶴浦濶。跂余望之日出東。日出滄瀛浩歌發。麻姑芝盖蓬萊中。尺書飛來代瑤麻。指點招我逍遙同。嗟余井蛙未奮飛。但在黃塵送春風。緘辭長寄淚如珠。玉流洞中晩花紅。

出遊蕩春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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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北門遨遊。淸風吹我襟。佳哉蕩春臺。水石映翠林。苔崖暗垂滴。風壁自成音。雲物俱晝寂。樵歌隱遙岑。松川杳何許。微徑不可尋。

失鼎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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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夜雨急。犬吠金生家。金生飢不起。草籬無所遮。空厨令人羞。靑苔生鼎耳。請謝夜行子。無踰我墻裏。古人貴靑氊。今我獨此鼎。朝來妻子泣。餘火尙炯炯。悄然起長嘯。生理但空墻。飛來鼎小鳥。終日啼君傍。

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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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一石。人道望夫石。望夫人爲石。恨恨安可極。行人可以歸。汝妻爲山石。

君馬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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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誇君馬黃。我誇我馬蒼。君馬出冀北。我馬出西方。安所試馳騁。西陵松柏少年塲。少年冶遊輩。皆言我馬良。挑著靑絲急回去。直向南山射白狼。

關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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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征戍地。萬古生漢月。胡雲半曈朦。漢月出復沒。黃昏隴頭水。三更太白窟。單于拜龍城。六騾遠倐忽。邊沙杳無際。磷磷間白骨。北風起蕭條。但聞悲笳發。駐馬射雕兒。回首負羽卒。將軍遠斥候。終夜刀斗歇。

枯魚過河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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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變桑田。陸地枯魚呼。呼天不得水。側身車馬途。紅塵起左右。赤日若炭爐。枯魚泣命須臾。爲我語河伯。令我得水歸江湖。不然願欲寄尺書。以與水中之羣魚。愼爾優游。戒爾水居。在淵畏釣鉤。在渚同我枯。惻惻兩决絶。淚落連明珠。

烏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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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桂樹月向西。長夜漫漫烏夜啼。繞樹三匝求其子。驚叫少年睢陽疆。東方欲曙星漸稀。還向南山鳴翺翔。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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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西望隴頭水。平野烏啼單于壘。哀鳴啞啞至夜半。下吊白骨聲不止。關山戍卒雙淚含。愁殺明朝戰城南。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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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所烏夜啼。峨峨秦王宮。但見頭雪白。誰知雌與雄。烏啼未休燕馬嘶。班班車出函關東。

草生磐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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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有磐石。石下靑草生。生長一尺餘。聞香知杜蘅。其上何所有。凉風留盤桓。其下何所有。流泉淸且寒。相依在幽谷。千歲無人觀。

鳳將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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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之游。崑崙之陽。大椿靑靑。醴泉洋洋。鳳生九雛。端坐其傍。弱翼生輝。始學高飛。高飛出遊。天外翺翔。流音南薰殿。弄影無何鄕。下視烏鵲羣。將雛集枯桑。

巫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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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巫山。淚不可窮。佳期悵何許。但見楚王宮。楓柏何森森。綠水流溶溶。翠旗爲誰遊。雲雨曖濛濛。猿狖啼高臺。思君極忡忡。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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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高且大。望望不可窮。隱隱神女館。依依楚王宮。磊磊山下石。裊裊山上楓。杳窱不見陽。猿狖啼其中。怳惚且遠望。行雲掩復通。翠旗無處所。君須高臺東。

黃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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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隱在柳市頭。洛陽三月黃鸝留。黃鸝留樂未央。好把春酒坐高樓。樓前來往芳樹綠。金衣菊裳照芳洲。爲我永淸晝。流音繞風楹長留。可憐不歸山。柳色靑靑如有情。

擣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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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何時還。金閨怨月輝。含悲下象床。拭淚窺羅帷。凄凄重凄凄。將以擣秋衣。秋衣那可忘。白露下雙扉。流黃在錦石。遞響夜未希。安能百歲間。角枕望子歸。

大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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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旣不下雨。且復作大風。大風起不嘉。慘憺來蒼穹。白日蕭條外。羣木披亞中。通宵萬戶動。氣象似猛冬。農夫入田中。大麥化飛蓬。何不動龍澤。一夜雲會同。

奮五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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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廣野。霖雨滿盈。决渠泱泱。五穀靑靑。壠頭田畯喜。澤畔布穀鳴。坎坎擊土鼓。萬落歌太平。

七夕後夜。諸友皆散。獨我登樓。兼秋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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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兮西樓。歲將暮兮北麓。倚閶闔而嘯傲。發悲歌於寥廓。天高高而意渺。風已凄於枯桑。望北斗兮崢嶸。河殷殷其有聲。蟋蟀吟於遠近。螢乘夜而翺遊。念我心之無倚。君誰須兮山之幽。石磊磊兮幽蘭。澗濺濺兮玉流。見白露於池荷。想哀鴻之辭北。寄遙情兮江南。忽反顧兮東郭。送微月而西下。攬餘光而盤桓。懷佳人兮不已。淚淋浪於闌干。

和安子期留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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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箕漸差池。盤石豈轉移。樽前各一笑。羞道遠別離。

楓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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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亭何所有。蘭菊雜池塘。客來問古樹。惆悵萬松岡。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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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池水盈盈。靑荷爲君低。浮萍色如一。隨風東復西。

尋寺以下三十八首。在江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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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廬僅避野。遊客喧諸天。黃花醉後興。歌舞釋迦前。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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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溪後溪古草。十里五里啼禽。寂寂禪房茶煙。寥寥古榻鐘音。心惆悵望舊遊。白雲歸華山岑。

醉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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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源源自深林。蘭若秋色老藤蘿。仙梵微微出古寺。嗟爾老僧尊釋迦。石榻黃花久寂寞。月映千江沙復沙。禪室傳燈鐘鼓響。倒騎靑驢出天霞。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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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裏煙雨暗。秋泉幾道飛。徑轉失古寺。廣野扶醉歸。

兩頭纖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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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頭纖纖遠行船。半白半黑南飛鵲。腷腷摶摶窻間風。磊磊落落磵中石。

擬烏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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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邪溪上荷花時。越女含笑送西施。西湖採蓮從此畢。舞衣新成照初日。宮中烏啼樂事多。揚聲悲歌散綠波。後庭月落奈樂何。

詠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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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飆起歲暮。衆物稀守眞。黃花此時開。山水相與新。流目望前林。秋氣入兩旬。放書忽如忘。有愧太華人。綿綿世中故。奈何纏一身。囂崖太局促。此事終難陳。何以解我愁。芳醪斯可因。

俊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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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鷹橫雲去。蒼黃鳥避形。落日平原遠。猶聞盧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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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彼鴻鴈。嗈嗈好聲。爰飛爰止。不求不營。隨陽背陰。其飛得正。靑靑者葭。惟適爾性。鴈兮鴈兮。我其一詠。

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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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秋夜長。自然心內傷。琴書正寥寥。殘月映回廊。凄風夜夜起。鴈叫西海霜。念彼空齋人。音書太茫茫。勉哉歲云暮。惆悵余懷長。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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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不肯明。客舍五更鼓。何處整部伍。依俙似邊土。

獨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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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軒好讀書。東廬獨詠詩。靑燈竟長夜。皆愛少年時。

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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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望不極。客意杳秋天。落日殘霞動。淸江素月懸。松杉迷影殿。烽燧映層巓。虛室羣書積。愁心自黯然。

壯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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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者吾輩能壯遊。華山三日樂莫樂。西登白雲峰。俯視洛陽郭。臨高臺臨高臺。長笛悲歌秋天杳。人生百年怱悲壯。笑指北印行人小。吁嗟仁壽峰。造化何其雄。白雲滿地飛。滄海去無窮。山花澗楓揷滿頭。歌舞西下山影樓。

謝山僧饋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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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果赤如日。老僧愛我情。分明滄海上。何謝安期生。

忠烈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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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廟隱山下。門前過客稀。蒼凉古壁靜。寂寞暮潮歸。野鶴棲松影。風簾掃日輝。俳徊問遺烈。頓覺淚沾衣。

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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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不寒四十日。江都海氣蒸仲冬。堂前玄雲一片起。咫尺蒼茫失高峰。東南天地殊氣色。北風驅雪海門黑。平原積素變林莽。靑麥埋盡沒黃牛。野堂江村道少人。太陰寒松遠颼颼。我欲因興獵遠郊。貂裘不煖紫騮愁。陽春白雪醉後吟。令人却憶洛誦樓。

懷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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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見白雪。客意懷高堂。歌彼陟屺詩。余實恐遠方。

憶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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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海潮還。飛雪暗雲間。遙知山下室。應有數子寒。

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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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學多誤人。牖民良可勞。孔氏有遺書。末世輕秋毫。長跪再三讀。綱領豈敢操。理窟隱萬彙。斯道正依俙。胡爲丈夫身。不如黃鳥飛。瞻望杏壇春。春波正滔滔。羡彼升堂者。千載意氣豪。

夜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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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夜寒風至。朱樓帶素波。靑天纖月過。銀漢衆星羅。氣醉金罍酒。情憐白紵歌。遙知帝城裏。樂事此時多。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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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破靜夜。虛室燭花開。海口風常急。天邊月又來。晨光搖玉樹。寒氣避金杯。醉倒華軒內。還疑故里廻。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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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何處照闌干。銀燭高堂夜氣寒。美酒千鍾歡不極。摩尼山月醉中看。

月夜望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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鳧鷖飛盡彩霞生。落日平湖錦纜輕。聞道歸潮通漢水。夜深新月引鄕情。

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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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江都客。愁心獨不開。飄風吹雪去。明月帶星來。故里無音墨。他鄕闕酒杯。坐看璇斗色。春意欲潛廻。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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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園路百里。長雲鳥一雙。歸舟風浪濶。何處後西江。

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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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靑海水。天送白月來。夜深一杯酒。悲歌上煙臺。

江都羽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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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江都羽獵塲。十里平原可馳騖。雪高之山蒼蒼起。長江日夜西北注。海濤翻風天雨霜。深林巨木雜玄霧。毛羣羽族集其間。接翼側足誰復數。平明吹角將軍獵。嶺上千旗海色白。罘網連空四十里。中有壯士千人逐。走者可以網。飛者可以矰。馳韓盧搏蹇兎。起山雞送神鷹。神鷹颺起壯士臂。海天愁雲想大鵬。回看山野遍血雨。復道前軍縛猛虎。將軍含笑勞士卒。如澠之酒饗部伍。日暮獵罷旌節廻。山谷無聲響鳴鼓。自憐相如病不出。惆悵誰作羽獵賦。

傷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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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山上遊。下食原中草。飛雪滿千里。蹤跡不可掃。奈何蘇合彈。使爾不得老。見此起長嘆。迷向蓬萊道。

別崔生東標還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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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生忽告別。臥病將奈何。送爾起慷慨。臨海發悲歌。是夜嚴霜蟄龍蛇。深海漠漠翻風濤。高堂蠟炬盡夜明。病中幽懷不可豪。况我客中乏千錢。酒盡雙甁金罍耻。櫪上驊騮待明發。作書寄家若千里。若到重澤見諸友。遙傳海客今老齒。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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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盆松橋客。行歌長安市。笑失千金財。愁看大海水。揷劍杯酒間。爲我輕生死。西登息波樓。翫月靑虛裏。孤城失秋色。慷慨慚老齒。旭日鳴鴈翔。招彼舟中子。低徊飮我酒。駿駒輕百里。滄海蕩別意。歌曲相向起。疾病摧壯志。歲暮將何俟。聞有摽梅期。揮鞭可去矣。

望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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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三月見華岳。雲捲天晴佳氣多。知道名都非遠地。揮鞭直渡古磨河。

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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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稅車馬。呻吟坐北堂。江湖日月短。城郭鼓笳長。廢屋停燈火。高松偃雪霜。親朋皆索寞。夙志使人傷。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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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入故里。有無同所悲。東西歌哭異。閭巷數子飢。俳徊起長嘯。悲風斷古柳。漫漫冬夜長。空齋難獨守。

夜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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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合古無常。看我數三朋。相命在虛室。懸彼竟夜燈。幽幽更漏轉。晻晻心懷凝。皚雪覆蘭臯。玄飆戛松陵。咄咄控所業。壯圖不可能。勵志竟有誰。徂序空飛騰。散愁有芳醪。絜我靑絲繩。西岫月如絲。延首再三興。

謝姜天得寄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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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寄書至。書中靑竹莖。寒池蓮葉盡。何以答君情。

萬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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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憂集一廬。終日盈懷抱。暮景急流湍。嗟乎亦幾老。人生蒙塵埃。萬事洛陽道。朝見顔如花。暮見髮皓皓。念之起長嘆。有意靈芝草。春花武陵源。秋水蓬萊島。仙侶綵雲迷。千古跡如掃。回首心茫然。悲歌向靑昊。

寄兪友命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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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市井喧。紅塵起狹斜。啞啞度昏鴉。轔轔轉行車。萬聲起不止。出門路茫茫。鬬雞與走狗。喧彼少年塲。對此懷我友。同城不可忘。那能百憂集。且憐佳期在。迢迢洛誦樓。燈燭試相待。

澤齋遺唾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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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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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兒昌立。字卓爾。母羅氏。以崇禎後丙午八月二十二日。生于漢師之北岳下。天資英特儁邁。神采秀朗。勃勃露鋒穎。而中實子諒愷悌。兄弟凡六人。兒最後生。甚爲父母所鍾愛。而自幼未見有嬌騃之態。長益婉順。父母時或訶責。未嘗少有忤色。事諸兄。敬愛篤至。不欲暫離。每相聚諧笑以爲樂。雖憂惱岑寂之中。而聞其言則輒怡然也。乙卯。壽恒承朝命南竄。擧家隨之朗州。時兒甫十歲。能自跨驢捉鞭。不假人扶擁。越千里獨馳。無少難焉。見者異之。自八歲始授書。而以其稚弱善病。不甚程課。及稍長。隨諸兄講質。文理漸開。至十五六。便發憤刻厲。大肆力於文學。孜孜呻佔。夜以繼日。其志不但在於應科目取聲利而已也。所讀書不多。而於詩經。用力最專。常常諷誦玩繹。如楚騷,馬史,古樂府,李唐諸詩。皆其所耽嗜浸淫者也。是以。其發於言論。著於篇章者。絶不蹈襲俗臼。而其進方且未已。間出遊黌庠。所製屢居高等。盖有日將之效矣。兒時頗留意玩好。至於狗馬花草之屬。多所戀著。旣一意攻文。則盡棄其舊好。書史之外。無復貳適。遇事勇往敢爲。自幼凡有嬉戲經營。衆所淹延曠日者。己則一朝而就。事無大小難易。志有所向。則不可以退屈也。父兄病其輕銳。嘗以卞急爲戒。兒能自知矯揉。數年以來。氣質幾乎頓變。語默動止。反偏於緩慢。視前若二人焉。趣尙甚高。一言一行。必以雅潔爲主。唯恐或流於卑汚。被服耻爲華美。居處飮食。常取其苦淡。聞人有厚德卓行。或高才邃學。有拔於流俗。則心欣然慕悅。不翅自其口出也。識解精透。善於致思。常曰。人而不細。何事可做。聞人之言。亦必辨析其當否。心存而默記。故日知其所未知。凡物情事理。靡不練熟。其於文字上。商確理會。亦類是也。於人汎愛。一以悃愊相待。不置畛域。至其心所傾向。則然諾取予。尤信而有情。見人不學。心甚悶惻。必思善誘同歸。里中有挑達之輩。自其父兄不能羈束。而往以一言激之。終使回心就學。以此與之游者。皆感而愛之。其病也。相與捐貲行禱。其死也。哭之甚慟。如喪同氣。至有加麻者數人焉。兒幼時嘗患疹。善醫者以爲痘。自後不復避忌。至癸亥冬。城內痘氣熾滿。會明聖大妃昇遐。兒隨諸生。朝夕臨闕下。成服日忽遘疾歸。俄而痘大發。猶未之信。歷數日。始辨其爲眞。雖醫治畢殫。而已後時罔功。竟以十二月二十六日不救。豈所謂人理之未盡。是亦命也歟。痛哉痛哉。兒自始病。至其終不可爲。首尾十五六日。毒沴遍身。危綴不自持。而父母有問。則必怡聲相對。乃或起而拱跪。藥物雖甚苦口。父母勸之。則必爲之强進。母素積年沈痼。悶其力疾護視。每見輒問氣力如何。又自隱嘆曰。吾何貽此憂也。其愛親之誠。至死眷眷有如此。以明年二月初八日。葬于楊州治東栗北里新卜壬坐丙向之原。去先山不數里而近。兒娶吏曹判書完山李公敏叙之女。無子。只有一女。我金系出安東。高麗太師諱宣平之後。傳世七百餘年。冠冕相承。至我王考文正公府君諱尙憲。名位德業益大顯。官至左議政。一世尊之曰淸陰先生。我先考諱光燦。同知中樞府事。贈領議政。兒之外祖曰海州牧使羅公星斗。安定望族也。竊念兒未及弱冠而死。其事行無所表見。而若其才與志。則亦不無可觀。使其少假之年。必能有所成就。而顧乃坐其父罪釁。夭閼至此。其所痛惜。不特以父子之情也。生旣不獲究其才而充其志。歿又泯泯無傳於後。則豈不重可哀也。願得大君子一言之惠。銘之墓石。以爲不朽之圖。玆敢抑哀泚筆。仰干於下執事。伏惟憐而許之。千萬幸甚。兒於第三兄昌翕。委己師事。愛慕特深。昆弟間相爲知己。昌翕別爲傳。以記兒志行本末。玆並附納。以備財擇。

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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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立。金氏子。字卓爾。父文谷相公。母羅氏。君英特秀朗。雖鋒穎勃勃。而亦慈良豈弟。十歲隨相公南遷。能乘馬馳驟。尺視千里。已大肆力於文學。於詩經。力最專焉。近世鄭君平以詩名。人以爲有貞和格致。君獨曰。只得其枝流。惜乎其不根於性情之正。見人雖甚披猖。必欲與同歸於善。繁華玩好。一不以綴意。君旣孝友慈仁出於天。又陋今希古。然意氣猝發於心。則曰。欲飮醇酒。日諷詠雅騷。登華岳俯滄海。旣酣輒誦太史游俠傳。慕悲歌擊筑之遊。盖迫隘今世之卑陋。其淸明豪爽之氣。不自禁也。父母甚鍾愛。有兄曰昌翕。志尙出於類。君日常師。用兄弟間相謂知己。崇禎癸亥。君年十八。病痘瘡。其十二月二十六日以逝。其革也。嘆曰。吾何貽父母憂至此。明年二月八日。葬于楊州栗北里。去其曾王父淸陰先生,祖同知公墓五六喚近。其先安東太師宣平也。君娶大學士李敏叙女。有一女。其兄知己者爲立傳。余又悲文谷語。識其墓如此。嗚呼。長逝者魂𩲸。其有知否乎。旣葬五月。恩津宋時烈記。

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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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昌立。安東人。先君子領議政諱壽恒第六男也。年十六。老峰閔公鼎重冠而字之曰卓爾。十七。西河李公敏叙歸以女。十八死。死後七年。而有己巳之禍。禍之日。先君子顧語昌協曰。而弟之墓。余欲誌焉久矣。顧哀甚不能文。今已矣。汝宜卒誌之。昌協旣涕泣受命。而哀益甚。愈不能文。盖又七年。始克叙而銘之云。君爲人。美晳俊朗。幼卽勃勃露鋒鍔。十歲。隨先君子南遷。已能控一驢。獨馳千里。及長。乃更折節爲舒緩。然其意氣高厲。常慨然有矯世拔俗之志。少從諸兄學。則已聞風雅源流。古今聲律高下之辨。知所取舍。而其識解透悟。所自得者多矣。於是。悉棄去平日狗馬博雜之好。專用力於文辭。旣一以叔兄昌翕子益爲師。而倡率里中同志五六人。日夜游處。相切劘爲事。盖自三百篇,楚辭,文選,古樂府。以及盛唐諸家。無不沈浸酣飫。以放於歌詩。尤好太史公書。每讀至慶卿,高漸離擊筑悲歌事。輒歔欷慷慨泣下。顧謂同學者曰。吾欲與若輩。日飮酒吟諷離騷。以終吾年足矣。盖其意於世俗富貴功名。視之蔑如。間出游庠序。屢捷課試。而亦不屑也。然君慈良汎愛。居家孝謹。與人交有信義。尤篤於朋友。以故從其游者。莫不誠心愛慕。哭其死。如喪同氣。至有加麻者。癸亥正月。君輒大書于壁曰我年十八。盖自勵之辭也。而竟以是歲十二月廿六日死。人以爲讖。君病時。傍人竊聽其啽囈語。皆文字間事。間忽喟然曰。至高之志。而不能了其語。然知其自歎矣。又見父母焦勞。輒嗟吁隱痛曰。吾何貽此憂也。其孝心至死如此。嗚呼。以君之才與志。不幸短命。不得有所成就。斯誠終古之恨矣。然以其孝心之篤。則亦幸而蚤死。不及見己巳之禍也。悲夫。君爲詩歌。淸婉豪宕。格高而饒情致。旣沒。同志胠其篋。得數十篇。就子益刪定。因其所嘗講習之室。而名之曰澤齋稿。先輩諸公見者。皆歎息以爲可傳。墓在楊州栗北里。距石室先壠數里。先君子之藏在其東數十步。我金肇自高麗太師諱宣平。曾祖考諱尙憲。左議政文正公淸陰先生。祖考諱光燦。同知中樞府事。外祖海州牧使羅公星斗。安定望族也。君有一女無子。子益以其子厚謙與君爲後。今九歲矣。銘曰。

其死也前先君之禍。其藏也近先君之宅。嗟爾之夭。可樂非戚。是頑然者。以生爲毒。涕漬爾銘。唯哀是告。崇禎乙亥。仲兄昌協撰。

附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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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才昌立。字卓爾。其世安東人也。始祖曰宣平。羅麗之際。以破甄萱功。封爲太師。食安東。累傳而爲六代祖璠。以漢城庶尹。仕漢陽。因家焉。盖淸白修謹。爲世望族。曾祖名尙憲。官至左議政。大明亡。自陪臣獨明大義。拘虜中五年。持節不變。虜卒義而歸之。天下稱焉。大父光燦。中樞府同知。同知公有三子。季爲領議政壽恒。議政公之六子。昌立又其季也。昌立生而英特。敢於有爲。年十五。則志于古文。屈首浸淫。殆不知馬之幾足。其兄昌翕奇其志。授以詩。引之大雅。昌立亦竊好其兄不齷齪。其慕悅倣效特甚。自以得弟兄間知己。昌翕家白岳山下永慶殿東南。作樓而名之曰洛誦。登其上讀書。昌立亦於其左。作室而對之。名重澤齋。入而硏誦。出則考業。於樓下。稍引里中子。與共事。始里中子猖披不學者。慕其聲爭麇至。於是齋中益充斥。昌立乃抗言曰。人而徒死。不能文彩表章於世。非人也。爲文而不禀於古。亦非所謂文也。因極論風雅源流及古今雅鄭之所以別曰。詩之不爲詩久矣。高麗之陋。我朝仍之。莽莽千百年。正始之路堙焉。獨稍知有古者。近鄭斗卿一人耳。惜乎。其徒泥陳跡。不能超津筏而上之。夫所謂詩。正欲其透徹玲瓏也。我輩之所宜勉。其不在精思而妙運乎。聞者莫不醒然。其銳於追古而善開人如此。昌立幼好狗馬諸玩甚於人。旣注意藝業。皆一切棄去曰。非所以不朽我者。家素隆爀。日見有乘軒珥貂者出入其門。亦猶然笑之曰。異乎吾所願。有室數年。淡若未娶。自父兄苦勸。乃疆往獨喜。與其友洪有人,兪命岳及市人崔東標等。遊於詩社。甚適也。常謂吾欲與君輩。飮醇酒。日諷詠騷雅。樂以忘死云。而酒酣。或迭讀太史公游俠等傳。俯仰頓挫。想與其人者。爲悲歌擊筑之遊。其登華岳。汎西海。意益悲遠。昌立爲人。白晳遒朗。善談笑。意氣迎人。不以親疎設畛域。其爲詩。淸豪足情略似之。昌立治文章。凡四歲而死。死時所啽囈。太半是書史中語。卒之於邑曰。未就我至高之志矣。旣死。其兄與諸友。收裒所著。印出若干板。藏于家。於平日欲云云。是不能萬分之一。而然識者論其詞格。猶謂有漢魏聲氣云。昌立嘗手書重澤齋壁上以自省曰。我年十八。而竟以其年十二月死焉。盖讖也。聞者益悲焉。

大塊邈茫茫。忽然爾爲人。旣來若有爲。天畀未始貧。雲柯迥擢標。玉雪內凝神。奇志獨不羣。邁邁至靑旻。蘭臯將有騁。秣馬待天晨。嗚呼萬世願。竟止十年身。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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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亡自聖言。千古遂微茫。何况守海國。榛路久已荒。小知信多恠。大惑固迷方。繁哇久余嘆。奮昂爾在傍。遵泉濬千注。吹谷叩一陽。試爲朱絃唱。玉珮諧鏘鏘。惟天閟正聲。宜爾遄云亡。惻惻竟長暮。天籟咽白楊。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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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所詠。靡不與汝論。精言每纚纚。揚搉造天根。相悅輒獻笑。以玆解朝昏。天倫得郢質。斯樂洽箎塤。庶令百代人。知有我季昆。嗚呼不可知。存沒萬事翻。濡翰向何人。我歌自此呑。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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覽爾海上作。發篇盡老蒼。風格信崢嶸。忼慨一何長。煙臺放悲歌。海堂駐羽觴。來歸話魚龍。壯情久激昂。于今我知之。世促意已忙。的皪明月珠。身死留夜光。收來入我室。惜哉不盈箱。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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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屹我樓側。東齋起新土。問爾意何勤。云是六藝圃。朋來蔚如茅。實以汝爲主。團欒雖百年。振耀庶千古。成毁理太遽。有散豈復聚。空簾映西月。暗牖灑北雨。駸駸春草時。哀緖裊萬縷。但看路人泣。毋問余肝腑。

崇禎甲子二月。叔兄昌翕。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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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兒旣歿。其同學諸生。裒錄其所著。鳩得書肆活字。印出如干本。余於此。固不忍見。而亦何忍無一言也。吾兒雖蚤殞。其年亦幾於弱冠矣。其爲詩。聲律有未諧。文理有未透。則視世之嫺習俗套。速化塲屋者。誠不如矣。乃其志之所存。則於彼亦有所不屑也。記吾兄弟幼侍家庭。親承先王考提誨。常曰我東之無古詩科體病之也。得失在天。爾曹戒之。是以吾兄弟。雖勉就功令。而不欲拘拘程式。盖有所受也。顧余格力卑弱。終無以彷像古作者影響。以至白紛無成。每念先訓。不能無望於後承也。若兒才禀。雖未有大過人者。而特其脫略科臼。不奪於得失之誘。立論造語。耻爲凡陋。其志則盖將以力追風雅。以究古人所謂不朽之業。余私心竊喜。庶幾先王考訓戒於家庭者。自吾兒而闡揚之也。兒在兄弟中。最少而善病。余又衰懶倥傯。未遑課督。而及兒旣成童。則能自厲志發憤。從其諸兄。揚搉講劘。窮日夜不倦。未幾而藻思驟長。總之所讀書。未滿十數卷。其用力於文字。廑廑有二三歲耳。以其步驟推之。無論極其志之所向。卽少加以數年。其所就必益有可觀者矣。由我不天。一朝而奪之。使吾之所望。與兒之所自期者。擧歸於虛擲。天乎尙忍言哉。今以斯稿。而揆之於平素之志。則奚翅千百分之一二哉。然余旣不能止諸生之役。而又自爲書其卷如此。嗚呼。余豈以此爲可以不朽兒也。亦非敢張大誇美於人也。只欲使後之人。知其志之所存。而且以寄吾慟於無窮而已。覽者其亦哀我之情乎哉。崇禎甲子季冬。老父文谷翁泣書。

嗚呼。此吾亡弟之碎金也。寂寥如此。而不忍遺棄者。誠不忍其志之湮晦也。嗚呼。吾弟之於詩。其殆用志不分者乎。平日所資乎塤箎尙淺。乃其鑽透而自得者爲深。而旣知風雅之事。有所源來。則慨然於大東之無詩。而落落乎有以自振。黃鐘瓦釜之別。嘗以此扼腕而號於衆也。至其揚搉之精詣絶窮微。則世所謂一切名家。在所姑捨。方將攬轡直上。絶跡千里。而獨不知其無年之爲不可。嗚呼。所可惜者。豈非其志也歟。今玆篋衍之留。未足爲鄧林一芽。而乃二三同門。謀所以印布。來强乎余。彼豈以是爲果能壽吾弟也。良以悲生平之志。切於不朽。而卒之未遂焉耳。嗟乎。知吾弟者。實二三子也。然而使吾弟而知此。則長逝者魂𩲸。必且自視缺然。是其志量之難足。自生平固有然者矣。在今吾與二三子之寄悼於無窮者。捨是則無焉。抑亦有世之大雅。借寓目焉。跡其步驟而曰。爲汗血之馭。則是固不朽之也。嗚呼。余何忍禁而不爲也。崇禎甲子二月。叔兄昌翕泣跋。

晦翁先生。嘗不滿於受之。屢形於知舊書牘中。亦病其所作文字首尾一意無曲折。盖亦遠其子之意也。逮其亡也。則不勝其悲曰。不如無生。又題其詩卷。以爲初不知其能道此語。不忍復觀也。嗚呼。父子天性也。哭其死。無間於才不才。况其才者邪。觀於晦翁之所爲。則其遠之其慟之。無不各當其則矣。况所謂情之所鍾。正在吾輩者邪。嗚呼。仁義之行。父不哭子。三古以後。一何戾邪。周道衰。天地之運氣。已不如堯舜之世。先生嘗曰。天旣培養孔子。故顔子不壽。况於一國一家之偏。則又可知已。文正公旣專得許多元氣。而文谷兄弟之盛又如此。其間間有夭札。亦其理宜然矣。余聞文谷相公哭季子昌立。久而愈甚。始以爲過矣。及見所示其遺稿。然後益知其哭之宜慟也。其得年只十八。則其稿所錄。皆已前所作也。使其卒有所究則何可量也。嗚呼。其可惜也已。其可惜也已。崇禎甲子五月。恩津宋時烈跋。

日余進見于文谷金相公。相公授余一卷册子曰。此吾亡子所爲詩若干篇也。亡子生而穎秀。不煩提誨。能作古風詩。不欲落於科臼程式。尤酷愛毛詩。至忘寢食。不幸遘厲疾。泣謂諸兄曰。吾志於古而止於斯。豈非命也。及其臨盡。諄諄若啽囈語。無非詩篇中文字也。其兄若友。傷其齎恨而不瞑。裒取遺稿數十首。登諸梓。吾固知此編之不宜示後。而倘蒙藝苑諸君子光賁而壽其傳。則長逝者魂𩲸。萬一有知於土中。子亦爲我文之。余敬受而卒業。則其辭雖簡。其步無前。質靡虧之璞玉也。聲未調之雛鳳也。天然秀色。悉具騷選樂府之體。而泝其源則盖出於庭聞退學。而其於興觀羣怨之類。賾其要趣。故尋常下語。皆自思無邪中出來。倘假以年。其進何可量。而以至遠邇所事。亦必有大過人者矣。何天之豐其與而速其奪。終不使鳴大雅之盛也。雖然。至寶不在多。此亦足以流芳。其視徒年而草木腐者。何如哉。余非不朽人者。而猶不辭承敎者。重違相公之請。且欲寬相公之懷爾。若其平日懿行。則有尤齋老先生墓表。玆不贅。甲子杪秋。宜春南龍翼跋。

澤齋遺唾者。金昌立之詩。昌立年十八殀死。而其詩非今世人所能道。使天稍假以年。又安知不如古人哉。嗚呼惜哉。仍憶余爲諸生時。性懶不喜作程式文。顧時時取古樂府文選詩而讀之。頗能窺其一斑。旣而讀朱文公與鞏仲至論詩跋。劉病翁彈箏詩諸文。而益自信以爲學詩而捨此門路。則不可以爲詩也。然世之以詩應進士科者。方卑卑。習爲塲屋套語。求其一字之幾乎古者。而不可得。後十餘年余登第。從館閣諸學士游。覸其所爲課製及羣居燕處之所唱和。其異乎所覩於塲屋者亦無幾。余力弱。旣不敢矯俗。又不能爲近體詩。時或强作一二語。輒自笑曰。此果可以爲詩邪。遂焚棄草稿。口不復言詩矣。自是又二十年。余髮已種種。而始得是編焉。盖其爲人沈靜而有勇。故其爲詩銳於學古。而不求合於時俗。所取法。擧不外於樂府騷選。泝而至於周詩三百。往往得之於聲氣之間。猝然觀之。鮮有不疑於漢魏間人口語。方將雄視高騖。與中朝白雪樓諸公相頡頏。其視海東諸名家。殆如孔門童子之羞稱五伯。不幸阨於短。造志業未成。而要爲有功於詩道。汪踦雖少。其可殤乎哉。噫。以余向日求之之勤。至於三十年之久而不可得。今幸得見矣。而其人已死。是何得之之難而失之之易也。余所以慽慽於是編。繼以感涕不能自已者。非獨哀斯人之不淑。重以悲古調之止於此。而自歎吾衰之甚也。光山金萬重重叔題。

崇禎庚辰二月重印于江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