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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巖集/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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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燕巖集
卷三 潘南朴趾源美齋 著
卷四 

孔雀館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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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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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寫意則止而已矣。彼臨題操毫。忽思古語。强覓經旨。假意謹嚴。逐字矜莊者。譬如招工寫眞。更容貌而前也。目視不轉。衣紋如拭。失其常度。雖良畵史。難得其眞。爲文者亦何異於是哉。語不必大。道分毫釐。所可道也。瓦礫何棄。故檮杌惡獸。楚史取名。椎埋劇盜。遷固是叙。爲文者惟其眞而已矣。以是觀之。得失在我。毁譽在人。譬如耳鳴而鼻鼾。小兒嬉庭。其耳忽鳴。啞然而喜。潛謂鄰兒曰。爾聽此聲。我耳其嚶。奏鞸吹笙。其團如星。鄰兒傾耳相接。竟無所聽。閔然叫號。恨人之不知也。甞與鄕人宿。鼾息磊磊。如哇如嘯。如嘆如噓。如吹火。如鼎之沸。如空車之頓轍。引者鋸吼。噴者豕豞。被人提醒。勃然而怒曰。我無是矣。嗟乎己所獨知者。常患人之不知。己所未悟者。惡人先覺。豈獨鼻耳有是病哉。文章亦有甚焉耳。耳鳴病也。閔人之不知。况其不病者乎。鼻鼾非病也。怒人之提醒。况其病者乎。故覽斯卷者。不棄瓦礫。則畵史之渲墨。可得劇盜之突髩。毋聽耳鳴醒我鼻鼾。則庶乎作者之意也。

贈季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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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道廢久矣。自仲尼歿而孟子已下。皆未得以師道自居。彼曰師曰弟子云爾者。未必眞知其師之賢。則信道未必篤。道旣不足以必信。則師斯不足以爲尊矣。孔子呼門弟子。必稱參,回,賜,商,赤,由,雍而爾汝之。夫斥名而爾汝者。自子弟逾下。而至廝役僕隷擧得而施之也。門人疑孔子服。子貢曰。昔子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今門人若喪父而無服。門人之於師猶父子。然其不信矣乎。請車則不許。厚葬則歎。欲其同乎子也。詩禮之外。未有異聞。欲其同乎門人也。孟子未甞名門弟子。必稱子。子者尊之之辭。由敵已上。可以至君公父師。施之門人。則此友與友之道也。七十子之徒。有稱其師賢於堯舜而不爲僭。彼旣眞知而深信。則日月不足以爲大。泰山不足以爲高。河海不足以爲深。萬章,公孫丑之徒。才識下未足眞知而深信。則極尊其師。不過乎管仲,晏子之流。故孟子於門人。有問則答。未甞言其志。旣不能知且信。則其與塗途異者幾希矣。執途之人而爾汝之且不可。又况敢以師道居乎。雖然。孟子甞嚴於師道。責陳相絶曹交。葢未甞不歎息於七十子之服孔子也。甞思得天下之英才而敎育之。又患人之好爲師。其不欲輕師於人亦明矣。今季雨年纔弱冠。不遠道路之險。抱棗脯負書笈。往從乎其師。吾知先生必思得英才而敎育之也。又不欲輕師於人人也。其必以吾說。先贄於先生。則先生宜有以答也。遂書而贈之。

孔與孟不過百餘年。師弟間契誼。判若淄澠。余讀斯文。未甞不歎世道之趨下也。

送沈伯修出宰狼川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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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川。古貊國。地僻而民貧。友人沈君伯修爲令於此。意氣充充然涓期束裝。挈家而行。甚類得志者。沈君纔弱冠。容姿端麗。文學辭章。雋傑精敏。議論風發。筆翰如飛。聲譽遂振一世。其所交遊。皆屈輩行。 國朝以來。歷數夙達。方期之漢陰文谷之間。 上甞召進士試殿庭。 親臨賜紙。時天雨。士皆爭先受賜。避雨入廡下。君拱手獨雨立庭中。 上望見異之。顧問彼獨立者誰。左右以君名對。 上歎曰。安得不奔競獨如此人者。所以勉其中第。將大用者甚盛。君亦甞擢置巧黜者數矣。 上每聞其名。未甞不歎惜。久之。君亦廢程工。益讀書。文章日高。然顧浮沈郞署間。今其視古人典文拜相之年。而乃得山僻一小邑。斯豈非命也哉。送君者。方交口誦君之屈。而君則將蚤夜治簿書。孜孜訪民瘼。廨宇當何補葺。邑弊當何沿革。若平生雅志于此者。其稱君之竆而戚戚以相悲者。擧將憮然。而自小之不暇也。君其眞得於中而有以忘其外者歟。士於得失榮辱之際。數數以道命。其眞不知命者歟。君甞賣田買書。身致萬卷。日講讀樓中。其於術也備矣。今其爲小邑也。何有。

送徐元德出宰殷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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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士大夫重內而輕外。近密之臣。非情迹不安於朝。及 特旨譴補者。莫肯以吏職自縻。耻言才諝。矜飾名節。葢其標望高峻。自處絶異。故名益重則官益淸。官益淸則其所取也益廉。間有家貧親老。則例得乞郡。而其雄府大邑。雖據府庫之實。擅魚鹽之利。旣不敢絲髮自膩。墮損名節。則固無所事乎繁華膏腴之地。必擇山水勝區。有登臨之樂閒僻之趣。然後乃肯暫出休息。露雞石蜂。足以取養。舞妓歌兒。可以自娛。日出遊讌。漫不省事。而動以威重。不屑去就。故觀察使洞洞畏忌。文報牒請。無不曲施。盻盻然常若繡衣監臨。謹飭自修。而武倅蔭宰。視效仰成。民懷其簡。吏憚其廉。課功考績。常最諸郡。非獨威望特絶。聲張勢使而然也。其廉操簡政。文理自優。不煩施措。著效實然。近世名宦旣壞。則士大夫日益惰肆。無所愛惜。廉防名論。日隨以頹。其所自處。無異流品。則莫不以田宅產業爲事。旣留心家計。則腴邑一出。萬目睢盱。請託旁午。非勢勁力捷。乃不一得。其得之也固難。故早夜乾沒於簿書期會之間。昔之所以矜飾威重者。痛自抑損。類爲練熟。非但方伯連帥。輒以軍務吏事。動相督過。雖鎭司防營。皆得以上官彈壓。則聽號承令之不暇。顧何能登臨遊讌之足娛哉。嗚呼。內輕外重。而士大夫始言才諝。則近密之臣。固無休息之所矣。友人徐君元德以弘文舘校理出宰殷山。於其行也。固索余言。余固勉之以自重。無屈於上官。夫外內重輕之辨。亦有待乎物者也。君子處之。何輕重之辨而今昔之異哉。故曰君子不以昭昭信節。冥冥隳行。所謂自重。非爲其地望威重。所謂不屈。非爲其傲慢不恭。廉簡淸愼。則民安而吏畏。不屑去就。則上官不責以難强之事。於是乎世之重外者。非因貨利膏澤而重也。將自徐君而爲淸官望職。則殷山固將率先他邑。而屹然爲四方之望也。夫如是。則吾於外邑之重。亦復何憾焉。

說得外內輕重。娓娓有據。可爲士大夫官箴。

大隱菴唱酬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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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十二月十四日。與國之誼之元禮。夜登白岳之東麓。列坐大隱岩下。澗冰溜漏。蹲蹲累積。冰底幽泉。琮琤蕭瑟。月嚴雪玄。境靜神夷。相視笑諧。樂而和詩。已而歎曰。此昔南袞士華之遺址。而朴誾仲說。一國之名士也。仲說之飮酒。必於大隱之巖。而其賦詩也。未甞不與士華相屬也。當是時也。文章交遊之盛。可謂極一代之選。流而數百年之間。前人之勝迹。皆已湮滅而不可知。則而况於袞者乎。今其頹垣廢址之間。慨然而爲之躊躇者。悲盛衰之有時。而知善惡之不可磨也。今元禮寓居於此。歌嬉傾倒。殆將軒輊仲說。而澗流松風。尙有餘韻。嗚呼。當二子之遊於此也。其意氣之盛。顧何如哉。劇飮大醉。兩相吐露。握手歔欷。氣可以崩山岳。辯可以决河漢。尙論千古。顧何甞不嚴於君子小人之辨哉。然而仲說諫死於燕山之朝。而其爲詩也不爲不多。然尙恨其少。至今讀其詩。凜凜乎想有以立也。袞啓禍北門。斬艾正類。而袞之將死。悉焚其藁曰。使藁傳者。孰肯觀之哉。由是觀之。文章奇遊。信一餘事爾。何與於其人之賢不肖。而在君子則來者慕其迹。後世尙恨其傳之不多也。而在小人則猶且自削之不暇也。而况於他人乎。詩凡幾篇。仲美。序。

自笑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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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乎。禮失而求諸野其信矣乎。今天下薙髮左袵。則不識漢官之威儀者。已百有餘年矣。獨於演戱之場。像其烏帽團領玉帶象笏。以爲戱笑。嗟乎。中原之遺老盡矣。其有不掩面而不忍視之者歟。亦有樂觀諸此而想像其遺制也歟。歲价之入燕也。與吳人語。吳人曰。吾鄕有剃頭店。榜之曰盛世樂事。因相視大噱。已而潸然欲涕云。吾聞而悲之曰。習久則成性。俗之習矣。其可變乎哉。東方婦人之服。頗與此事相類。舊制有帶。而皆濶袖長裙。及勝國末。多尙元公主。宮中髻服。皆蒙古胡制。于時士大夫爭慕宮樣。遂以成風。至今三四百載。不變其制。衫纔覆肩。袖窄如纏。妖佻猖披。足爲寒心。而列邑妓服。反存雅制。束釵爲髻。圓衫有純。今觀其廣袖容與長紳委蛇。褎然可喜。今雖有知禮之家。欲變其妖佻之習。以復其舊制。而俗習久矣。廣袖長紳。爲其似妓服也。則其有不决裂而罵其夫子者耶。李君弘載自其弱冠。學於不佞。及旣長。肄漢譯。乃其家世舌官。余不復勉其文學。李君旣肄其業。冠帶仕本院。余亦意謂李君前所讀書頗聰明。能知文章之道。今幾盡忘之乾沒可歎。一日李君稱其所自爲者。而題之曰自笑集。以示余。論辨若序記書說百餘篇。皆宏博辯肆。勒成一家。余初訝之曰。棄其本業。而從事乎無用何哉。李君謝曰。是乃本業。而果有用。則葢其事大交鄰之際。莫善乎辭令。莫嫺乎掌故。故本院之士。其日夜所肄者。皆古文辭而命題試才皆取乎此。余於是改容而歎曰。士大夫生。而幼能讀書。長而學功令。習爲騈儷藻繪之文。旣得之也。則爲弁髦筌蹄。其未得之也。則白頭碌碌。豈復知有所謂古文辭哉。鞮象之業。士大夫之所鄙夷也。吾恐千載之間。反以著書立言之實。視爲胥役之末技。則其不爲戱塲之烏帽。邑妓之長裙者幾希矣。吾故爲是之懼焉。特書此集而序之曰。嗟乎。禮失而求諸野。欲觀中原之遺制。當於戱子而求之矣。欲求女服之古雅。當於邑妓而觀之矣。欲知文章之盛。則吾實慚於鞮象之賤士。

贈悠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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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久隨父任。將之關西之永桑縣。其所與遊者咸送之。家皆世之知名士也。以遊而以處。讀書而談義。今悠久捨其友生。去其學業。出京邑六百里。離群而索居耶。關西山水佳麗。都邑富豪。謠俗侈淫。出則有樓觀之遊。處則有妓樂之娛。分隊陸博。結曺投壺。淸歌劒舞。動在左右。足以忘京邑之思。而慰索居之憂也。然而視其色似鬱鬱意忽忽。類不得志者。吾以是知悠久不久居於此也。非離群而索居者也。處者非久。別而行者。必歸來之速也。以故吾不須多言也。或曰悠久。雖爲學。將曠其定省何。余曰。古人有數千里遊學者。况其父母未老。而亦非久留其子者。咸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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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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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與麯翁步至湛軒。風舞夜至。湛軒爲瑟。風舞琴而和之。麯翁不冠而歌。夜深流雲四綴。暑氣乍退。絃聲益淸。左右靜默。如丹家之內觀臟神。定僧之頓悟前生。夫自反而直。三軍必往。麯翁當其歌時。解衣磅礴。旁若無人者梅宕。甞見簷間。老蛛布綱。喜而謂余曰。妙哉。有時遲疑若有思也。有時揮霍若有得也。如蒔麥之踵。如按琴之指。今湛軒與風舞相和也。吾得老蛛之解矣。去年夏。余甞至湛軒。湛軒方與師延論琴。時天欲雨。東方天際雲色如墨。一雷則可以龍矣。旣而長雷去天。湛軒謂延曰。此屬何聲。遂援琴而諧之。余遂作天雷操。

貂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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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王歸自瀋質。慨然有復讐之志。葢未甞一日而忘在瀋也。是時 明亡十餘年矣。淸旣得志於天下。臣妾萬邦。而天下之士大夫皆已薙髮左袵。立其朝而事其君者。亦旣有之。則天下不復有 明室矣。然而獨 王之志。未甞不存 明室也。 王旣承大統。首聘尤菴宋先生。待之以賓師之禮。謀所以復 大明之讐。雪 先生之恥。蓋將學焉而後臣之也。先生朝夕告 王以誠意正心之學。 王旣樂聞其言。而巖穴之士。皆出而列於 王朝矣。一日先生直 禁中。 世子跪授 王手書。先生趨侍于 朝。王屛左右。出貂裘以賜曰。燕薊早寒。可以禦風雪。於是先生遂許 王以驅馳。蓋將生聚十年。然後奮大義於天下。雖君臣同死行間。不怨也。旣而 王薨。巖穴之士。稍稍自引而去。先生旣退居葩谷。而每獨入深山。拊膺呼天。未甞不泣貂裘也。賊臣多陰害之者。爲飛語以風淸。淸人盛兵臨界上。先生內旣數絀於賊臣。而外爲淸人所持。然與學者必講春秋之義。以明 先王之志。其失志於 先王者。多怨先生。數置之死。先生流離海上。痛大義之未伸也。 宗國之將危也。每追念 先王。未甞不抱裘而泣也。罪人皆伏其辜。先生旣還。而 先王之遺老。已無在者。則不復言復雪之事。而漠然四十年之間。皮幣之使。歲走燕薊之郊矣。及議禮起。賊臣復執 國命。以爲先生不滿於先王。貶宗而降服。卒置之死。國中遂諱言貂裘事矣。門人以先生遺命。立祠葩谷。祀 明顯皇帝及烈皇帝。 明陵時築壇苑中。並祀 二帝。存葩谷之祠。以識先生之義也。 今上三十二年。以先生從祠孔子。而先生之子孫奉其遺像及貂裘進於上。 上作贊而賜之。三月十九日。烈皇帝殉社之日也。 崇禎紀元後爲三甲申。 上率群臣。親祀大報壇。於是里中之父兄。至宋氏城西之寓舍。拜先生之像。出貂裘。陳之於中堂。相與歎息流涕。咸屬某曰。曲阜之後。世寶其遺履。鼎湖之群臣。泣其墜弓。則况是裘也。 先王之賜而先生之所受歟。况乎其是年而是日歟。某不敢辭。乃拜手稽首。係之以詩曰。

維我 先王。亦維有君。 大明天子。我君之君。 先王有臣。時烈英甫。忠于 天子。如忠其主。 先王有仇。維彼建州。豈獨我私。 大邦之讎。王欲報之。大老與謀。 王曰懋哉。賜汝貂裘。秋毫啣霜。紫塞騰光。大功未集。 王遽陟方。大老其寒。抱裘而泣。其淚滿地。化而爲碧。匪裘不溫。未服是矣。 先王之命。命弊是矣。今夕何辰。甲其三申。 明之遺民。 先王聖人。

王考手書翰林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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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此吾王考主薦翰林時手書二人名也。其二人爲誰。領議政申公晩,吏曹判書尹公汲也。 本朝立國旣久。士大夫專尙門閥。其門閥淸宦。惟翰林與吏曹佐郞爲尤重。吏郞自三品以下。皆得主其通塞。亦自薦其代。然其名位。猶不離郞署。而翰林故事。回薦到門。舘隷以故事。白在座回避。則雖大官。自非宿趼。例避席謝去。膺選者其地望才學。無一毫疵摘。然後乃爲完薦。其完薦之日。焚香誓祝曰。薦非其人。殃及子孫。所以重史事也。故官雖卑。而無所統屬。視吏郞名尤華顯。古有戒僕。益馬豆晒。糓自揮雀。而遂被瑣屑之謗。終身枳淸選者。夫益馬揮雀。何與於賢不肖。而不幾傷於太薄乎。然而士大夫處家猶恥。其自親庶事。則其居官任職。所以望其養廉節重名論者。顧何如哉。由是觀之。責其細節。非幾於太薄。乃其所以厚養士大夫也。故其地望才學。足膺是選。則雖十年不調。猶自佇望。不以超遷爲榮。由是而當途者。惡其名論在下。遂一切破壞其故事。而翰薦爲召試。吏郞歸庶僚。由是而沛然日趨於貴富利達之塗。一資半級。猶恐或後。三百年所以厚養士大夫者。幾乎盡矣。嗚呼。起居時政日曆之重焉。而焚香誓祝之辭。不可以復見。則誰復知此書之爲翰林故事也哉。二公者猶以士大夫進退榮辱爲己任。而筆札俱絶。當時爲縉紳楷範云。

酬素玩亭夏夜訪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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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某日。洛瑞夜訪不佞。歸而有記云。余訪燕岩丈人。丈人不食三朝。脫巾跣足。加股房櫳而臥。與廊曲賤隷相問答。所謂燕巖者。卽不佞金川峽居。而人因以號之也。不佞眷屬時在廣陵。不佞素肥苦暑。且患草樹蒸鬱。夏夜蚊蠅。水田蛙鳴。晝夜不息。以故每當夏月。常避暑京舍。京舍雖甚湫隘。而無蚊蛙草樹之苦。獨有一婢守舍。忽病眼狂呼。棄主去。無供飯者。遂寄食廊曲。自然款狎。彼亦不憚。使役如奴婢。靜居無一念在意。時得鄕書。但閱其平安字。益習疎懶。廢絶慶吊。或數日不洗面。或一旬不裹巾。客至或默然淸坐。或販薪賣瓜者過。呼與語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款款語屢數百言。人或讓其迂濶無當。支離可厭。而亦不知止也。又有譏其在家爲客。有妻如僧者。益晏然。方以無一事爲自得。有雛鵲折一脚。蹣跚可笑。投飯粒益馴。日來相親。遂與之戱曰。全無孟甞君。獨有平原客。東方俗謂錢爲文。故稱孟甞君。睡餘看書。看書又睡。無人醒覺。或熟睡盡日。時或著書見意。新學鐵絃小琴。倦至爲弄數操。或故人有餉酒者。輒欣然命酌。旣醉乃自贊曰。吾爲我似楊氏。兼愛似墨氏。屢空似顔氏。尸居似老氏。曠達似莊氏。參禪似釋氏。不恭似柳下惠。飮酒似劉伶。寄食似韓信。善睡似陳搏。皷琴似子桑戶。著書似揚雄。自比似孔明。吾殆其聖矣乎。但長遜曹交廉讓於陵。慚愧慚愧。因獨自大笑。時余果不食三朝。廊隷爲人葢屋。得雇直。始夜炊。小兒妬飯。啼不肯食。廊隷怒覆盂與狗。惡言詈死。時不佞纔飯。旣困臥。爲擧張乖崖守蜀時。斬小兒事。以譬曉之。且曰。不素敎反罵。爲長益賊恩。而仰視天河垂屋。飛星西流。委白痕空。語未卒而洛瑞至。問丈人獨臥誰語也。所謂與廊曲問答者此也。洛瑞又記雪天燒餠時事。時不佞舊居。與洛瑞對門。自其童子時。見不佞。賓客日盛。有意當世。而今年未四十。已白頭。頗爲道其感慨然。不佞已病困。氣魄衰落。泊然無意。不復向時也。玆爲之記以酬。

洛瑞記曰。季夏之弦。步自東鄰。訪燕岩丈人。時微雲在天。林月蒼翳。鍾聲初起。其始也殷殷。其終也泛泛。若水漚之方散。意以爲丈人在家否。入其巷。先覘其牖燈照焉。入其門。丈人不食已三朝矣。方跣足解巾。加股房櫳。與廊曲賤隷相問答。見余至遂整衣坐。劇談古今治亂及當世文章名論之派別同異。余聞而甚奇之也。時夜已下三更。仰見窓外。天光倐開倐翕。輕河亘白。益悠揚不自定。余驚曰。彼曷爲而然。丈人笑曰。子試觀其側。葢燭火將滅。焰動搖益大。乃知向之所見者。與此相映徹而然也。須臾燭盡。遂兩坐黑。室中諧笑猶自若。余曰。昔丈人與余同里。甞雪夜訪丈人。丈人爲余親煖酒。余亦手執餠。爇之土爐中。火氣烘騰。余手甚熱。數墮餠于灰。相視甚歡。今幾年之間。丈人頭已白。余亦髭鬚蒼然矣。因相與悲歎者久之。是夜後十三日而記成。

不移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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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涵自號竹園翁。而扁其所居之堂曰不移。請余序之。余甞登其軒而涉其園。則不見一挺之竹。余顧而笑曰。是所謂無何鄕。烏有先生之家耶。名者實之賓。吾將爲賓乎。士涵憮然爲間曰。聊自寓意耳。余笑曰。無傷也。吾將爲子實之也。曩李學士功甫。閒居爲梅花詩。得沈董玄墨梅以弁軸。因笑謂余曰。甚矣。沈之爲畵也。能肖物而已矣。余惑之曰。爲畵而肖良工也。學士何笑爲。曰有之矣。吾初與李元靈遊。嘗遺綃一本。請畵孔明廟柏。元靈良久。以古篆書雪賦以還。吾得篆且喜。益促其畵。元靈笑曰。子未喩耶。昔已往矣。余驚曰。昔者來乃篆書雪賦耳。子豈忘之耶。元靈笑曰。柏在其中矣。夫風霜刻厲。而其有能不變者耶。子欲見柏。則求之於雪矣。余乃笑應曰。求畵而爲篆。見雪而思不變。則於柏遠矣。子之爲道也不已離乎。旣而余言事得罪。圍籬黑山島中。甞一日一夜疾馳七百里。道路傳言金吾郞且至。有後 命。僮僕驚怖啼泣。時天寒雨雪。其落木崩崖。嵯砑虧蔽。一望無垠。而岩前老樹。倒垂枝若枯竹。余方立馬。披簑遙指。稱奇曰。此豈元靈古篆樹耶。旣在籬中。瘴霧昏昏。蝮蛇蜈蚣。糾結枕茵。爲害不測。一夜大風振海。如作霹靂。從人皆奪魄嘔眩。余作歌曰。南海珊瑚折奈何。秪恐今宵玉樓寒。元靈書報近得珊瑚曲。婉而不傷。無怨悔之意。庶幾其能處患也。曩時足下甞求畵柏。而足下亦可謂善爲畫耳。足下去後。柏數十本留在京師。皆曹吏輩禿筆傳寫。然其勁榦直氣。凜然不可犯。而枝葉扶踈。何其盛也。余不覺失笑曰。元靈可謂沒骨圖。由是觀之。善畫不在肖其物而已。余亦笑。旣而學士歿。余爲編其詩文。得其在謫中所與兄書。以爲近接某人書。欲爲吾求解於當塗者。何待我薄也。雖腐死海中。吾不爲也。吾持書傷歎曰。李學士眞雪中柏耳。士竆然後見素志。患害愍厄而不改其操。高孤特立而不屈其志者。豈非可見於歲寒者耶。今吾士涵性愛竹。嗚呼士涵。其眞知竹者耶。歲寒然後。吾且登君之軒而涉君之園。看竹於雪中可乎。

素玩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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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山李洛瑞。扁其貯書之室曰素玩。而請記於余。余詰之曰。夫魚游水中。目不見水者。何也。所見者皆水。則猶無水也。今洛瑞之書盈棟而充架。前後左右無非書也。猶魚之游水。雖效專於董生。助記於張君。借誦於東方。將無以自得矣。其可乎。洛瑞驚曰。然則將奈何。余曰。子未見夫索物者乎。瞻前則失後。顧左則遺右。何則。坐在室中。身與物相掩。眼與空相逼。故爾莫若身處室外。穴牖而窺之。一目之專。盡擧室中之物矣。洛瑞謝曰。是夫子挈我以約也。余又曰。子旣已知約之道矣。又吾敎子。以不以目視之。以心照之可乎。夫日者。太陽也。衣被四海。化育萬物。濕照之而成燥。闇受之而生明。然而不能爇木而鎔金者。何也。光遍而精散故爾。若夫收萬里之遍照。聚片隙之容光。承玻璃之圓珠。規精光以如豆。初亭毒而晶晶。倐騰焰而熊熊者。何也。光專而不散。精聚而爲一故爾。洛瑞謝曰。是夫子警我以悟也。余又曰。夫散在天地之間者。皆此書之精。則固非逼礙之觀。而所可求之於一室之中也。故包犧氏之觀文也。曰仰而觀乎天。俯而察乎地。孔子大其觀。文而係之曰。㞐則玩其辭。夫玩者。豈目視而審之哉。口以味之。則得其旨矣。耳而聽之。則得其音矣。心以會之。則得其精矣。今子穴牖而專之於目。承珠而悟之於心矣。雖然。室牖非虛。則不能受明。晶珠非虛。則不能聚精。夫明志之道。固在於虛而受物。澹而無私。此其所以素玩也歟。洛瑞曰。吾將付諸壁。子其書之。遂爲之書。

琴鶴洞別墅小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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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佞燕岩峽居。距中京才三十里。以故常客遊中京。今年冬。 奎章閣直提學兪士京方留守中京。間甞旅邸相遇。歡然道舊如布衣。葢世俗所謂升沉榮枯。不相有也。一日士京簡其趨導。携其子來。視琴鶴洞。時不佞寓梁氏別墅。促煖酒。各出所爲文。兩相考評。相視而笑曰。何如夜宿摩訶衍時。獨無白華菴比邱緇俊參禪。小集似灌泉。而吾輩幾時俱白頭灌泉。不佞漢陽白門舊宅。而歸自楓嶽。小集於此。不佞時年二十九。少士京七歲。兩鬢已有五六莖白。自喜得詩料。今已十三年。所謂詩料不禁撩亂。而士京帶文權擁兵柄。鎭大府城。今其髭鬚盡白乃爾也。士京自循其鬢後金圈曰。自視缺然矣。况鬢後不自視乎。曩日不佞自燕岩。適入城。路値留守講武還府。時方昏黑。下馬雜士女伏道左。炬燭煇煇。旗旆勿勿。不佞爲言曩日道左觀軍容。士京大笑曰。何不字呼。曰。恐駭都人士。遂相與大笑。士京曰。軍容何如。曰。䲶鴦作隊。三行十步。小巽於訓局。大逾於平壤。且攔後兵。不淅巾衣。前後短二寸。方軒然益健。士京問我何如。曰。我見將軍畫像。不見將軍。士京問何謂也。曰。左溫元帥。右馬元帥。前趙玄壇軺。後獨馬上持幟。黑質繪星似勾陳。吾甞見招工寫眞者。必默然整色。類非常度。將軍曩時必忍咳耐啑。痒不敢搔爾。士京大笑曰。果有一我觀我道旁。不佞大笑曰。昔曹公自起握刀立牀前。此觀我法也。然將軍身不跨馬似杜元凱。而未聞註左氏緩帶。儒雅似羊叔子。而未知他日誰墮望碑之淚也。因大笑起去。門外月色正圓。余送之門曰。來夜月益明。吾且賞月南樓。將軍復能步來乎。曰。諾。灌泉舊有小集記。士京先有中京小集記以示。乃作此以酬。

晩休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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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與故大夫金公述夫氏。雪天對罏。燒肉作煖會。俗號鐵笠圍。室中燻烘。葷臊襲人。公先起相携退。就北軒下。搖扇曰。猶有淸凉地。可謂去神仙不遠。俄見群隷供役。立廡下。寒甚頓足。而子弟群鬨。濺羹爛手。喧戱不止。公大笑曰。熱處早退。立見其效。而雪中頓足者。未沾一瀝。是可念也。余亦以少年濺羹諷公。因極論古今人進退榮辱。公愀然曰。知足於富貴之餘。思休於遲暮之境。則亦已晩矣。何樂之有。葢公未必能勇决於早退。而其爲此言。亦有所感於中也。及余西遊松京。與梁氏子廷孟相厚善。甞遊其大人鶴洞別墅。花樹整列。庭宇汛治。而名其堂曰晩休。梁翁休休然有古長者風。日與里中諸老。射奕爲事。琴酒自娛。葢能蚤息於聲名利勢之塗。而久享於衰晩之際也。豈非眞得晩休之樂者哉。甞請余文爲之記。噫。金公甞尹玆都。有去思。爲道其圍罏故事。以賀翁晩休之樂。且書此以警夫世之群鬨爛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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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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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者。枵然大器也。何以持之曰名。然則何以導名曰欲。何以養欲曰恥。萬物之易散而莫可以相屬也。名以留之。五倫之易悖而莫可以相親也。名以係之。夫然後彼大器者。其能充實完好。而無欹覆壞缺之患也。天下之爵祿。莫可以遍賞乎爲善。則君子可以名勸。天下之刑罰。莫可以遍懲乎爲惡。則小人可以名愧。今夫投璧於暮夜之中。莫不按釖而待之者。何也。知名之無因而不可以爲悅也。而况天下之大器乎。委裘於朝堂之上。莫不攝袵而趨之者。何也。知名之有在而不可以相踰也。而况忠孝之實而惻怛之際乎。故當周之衰也。擁虛器於强大諸侯之上。而莫敢先加以無禮者。猶憚其空名也。鹿馬之形相似也而一亂其名。則天下有弑其君者。嗟乎。彼鹿馬之名。何與於天下之存亡。而猶不可乎一日而無辨。而况善惡之不同而榮辱之判乎。夫天下之禍莫憯於泊然而無欲也。先王知其將怠惰崩弛一於退而無進。則爲之黼黻藻繪絺繡。以導其目焉。爲之鍾鼓琴瑟笙鏞。以導其耳焉。圭組軒駟。以導其身。褒異旌惠。刻勒咏歎。以導其志氣。使天下之衆。莫不奮發淬礪。以興於可欲而無退托自沮之心。然而一於進而無退。則天下之禍又莫憯於恬然而無恥。先王爲之束帛加璧。以養其高尙。慰諭敦勉。以養其退讓。威武不能屈。所以養其節也。刑不上大夫。所以養其廉也。黥劓流殛而又從而示其傷慘矜恤之意。使天下之衆。莫不貞介自守。而將有所不爲也。故人之所欲。莫甚於富貴。而其所欲反有甚於富貴。則爵祿可辭也。人之所恥。莫大於刑戮。而其所恥反有大於刑戮。則白刃可蹈也。是孰使之然哉。豈非所謂名耶。由是觀之。刑賞而爲政者。有窮之道也。厲名而爲治者。無方之道也。何者。人或有爲善而不待賞者。則是爵祿不足以勝其爲善矣。亦有爲惡而不忌刑者。則是捶楚不足以勝其爲惡矣。此必有不待賞而勸。不待刑而愧。勃然可欲而莫之能禦者耳。或曰。義之爲名也公而大。名之爲名也私而鄙。如子之論也。將率天下而爲僞者也。曰。凡所謂惡夫名者。一人之好名也。其蔽也騃。猶將矜莊自愛。汚不至隨俗沉浮也。今雖有好名之人。猝然被之以過情之譽。彼亦將退然而謙辭。惄然而不自居矣。夫何患乎相率而爲僞。苟使天下之人。是皆君子也。亦奚事乎名也。如其勉强而就之。則仁義之行可以導之以欲矣。不義之事可以愧之以名矣。假使天下之大衆。漠然無好名之心。則先王之所以長民禦世之策。忠孝仁義之實。擧將濩然爲空器。其將安所托而自行乎。

伯夷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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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武王伐紂。伯夷叩馬而諫。武王旣改殷命。伯夷耻之。餓死首陽山。論曰。伯夷之諫武王。不見於經。此齊東野人之言。而司馬遷取之以爲之史。此不足信也。雖然。信斯書也。容有可議。夫伯夷者。所謂天下之大老賢人也。西伯甞禮養之。當是時。左右欲兵之。嗚呼。以先王禮養之臣。而天下之所謂大老賢人也。而左右直欲兵之於前。則武王尙謂非我也兵也。向微太公。伯夷其免矣乎。昔伊尹一夫不獲其所。若己推而納之溝中。殺一不辜而王天下不爲。是亦武王之志也。將號於天下曰。商民不獲所。然而周之將興也。大老賢人者。不獲其所。則武王之得天下。將自不獲所始。又號於天下曰。商棄老成言。然而周之將興也。大老賢人者。諫其不義。則武王之得天下。將自不聽諫始。又號於天下曰。商殺不辜。然而周之將興也。大老賢人者。不得其死。則周之有天下。將自殺不辜始。夫此三者。武王所以伐人者。而恤然而不自顧耶。武王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閭。獨不致意於伯夷。玆曷故焉。嗚呼。其生也。禮養之如文王。其去也。不臣之如箕子。義之表章之如商容。其死也。封之如比干可也。吾故曰湯伯夷武王同道。爲其爲天下後世慮也。湯放桀而天下逌然而莫之恠。則湯固已慮之曰。吾恐後世。以吾爲口實。武王乃踵而行之。天下又逌然而不恠。則其爲後世慮誠大矣。故伯夷之非武王。非非其擧也。明其義而已矣。武王之不封伯夷。非忘之也。顯其義而已矣。其慮後世天下同也。嗚呼。禮養之不足以明其義於後世也。表章之不足以明其義於後世也。不臣之不足以明其義於後世也。封之不足以厚伯夷也。

伯夷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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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稱古之仁人。箕子微子比干是也。三人者之行各不同。猶不失乎仁之名。孟子稱古之聖人。伊尹柳下惠伯夷是也。三人者之行各不同。猶不離乎聖之號。夫太公者。古所謂大老賢人。則爲其行同伯夷。而道似伊尹也。然而孔子不稱其仁以列之三仁。孟子不稱其聖以列之三聖何也。嗚呼。以余觀乎殷。其有五仁乎。何謂五仁。伯夷太公是也。夫五仁者。所行亦各不同。皆有丁寧惻怛之志。然而相須則爲仁。不相須則爲不仁矣。微子之爲心也曰殷其淪喪。我與其不可諫而諫之。孰若存殷之祀也。遂行。是微子須諫於比干耳。比干之爲心也曰殷其淪喪。我與其不可諫而不諫。寧熟諫也。遂諫而死。是比干須傳道於箕子耳。箕子之爲心也曰殷其淪喪。我不傳道而誰傳道也。遂陽狂爲奴。箕子若無所相須者也。雖然。仁人之心。未甞一日而忘天下。則是箕子須拯民於太公耳。太公之爲心也。自以殷之遺民也。曰殷其淪喪。小師行王子死太師囚。我不拯其民。將天下何哉。遂伐紂。太公亦若無所相須者也。雖然。仁人之心。未甞一日而忘後世。則是太公須明義於伯夷耳。伯夷之爲心也。自以殷之遺民也。曰殷其淪喪。小師行王子死太師囚。我不明其義。將後世何哉。遂不宗周。夫是五君子者。豈樂爲者哉。皆不得已也。或曰若相須而爲仁也。無太公則箕子當爲牧野之事。非伯夷則太公當爲叩馬之諫乎。曰非然也。如此而爲仁者。非謂須其人也。須其義而已矣。非若申包伍胥之相告也。然而微王子小師不必行矣。無小師之行焉。而王子獨死。王子爲不足仁矣。王子旣死。小師旣行。而太師不陽狂。太師爲不足仁矣。太公不以天下爲心。伯夷不以後世爲慮。是伯夷太公爲不足仁矣。然則其奔周爲不得已也。諫而死爲不得已也。傳道爲不得已也。伐紂爲不得已也。不宗周爲不得已也。吾故合伯夷太公之道於殷之三仁焉。是亦孔子之志也。不稱太公。葢難言也。至於伯夷亟稱其德曰。求仁得仁。又何怨乎。雖然。不敢係之於三仁者。葢爲武王諱之歟。或曰。如五仁而爲仁。不亦勞乎。曰。非斯之謂也。其理則然也。若夫一事而爲仁。隘與不恭。惡得掩淸和之爲聖哉。

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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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菴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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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定宗恭靖大王第十五男茂林君謚昭夷公諱善生。十世而有諱廷衡。監察 贈戶曹參判。生諱尙馠。生諱必益。江界府使。生諱聖浩。是炯菴之考也。妣潘南朴氏。兎山縣監諱師濂女。錦平尉謚孝靖公諱弼成孫也。炯菴諱德懋。字懋官。炯菴其號也。以 英宗辛酉生。生而有異質。性度端嚴。三歲時。有鄰娼遺一文錢。卽投于地曰。穢穢。錢誤落鞋上。以巾拭其鞋。甫六七歲。能屬文。嗜書籍。家人甞失所在。向夕於廳壁後積草間得之。蓋耽觀塗壁之古書。不知日之暮也。稍長。篤志力學。坐臥起居。有恒處。不失尺寸。群居終日。莊而不矜。和而不狎。家甚貧。破屋數間。䟽糲不繼。處之晏然。人不見其憂色。凡世間貨利聲色玩好技戱之物。一切不入於心。爲文章。必求古人旨趣。不爲蹈襲虛僞之辭。一字一句。皆切近情理。摸寫眞境。每篇可讀。曲盡其妙。與同志數人。講討之外。不肯以所著詩文示人。不妄交遊。亦未甞識一宦達人。以是年踰弱冠。名不出里巷。得一書。必且看且抄。看書殆踰數萬卷。抄書亦幾數百卷。雖行路時。必以書卷貯袖中。至齎筆硯而隨之。店次舟行。亦未甞掩卷。若得奇語異聞。輒記之。著書善於攷據辨證。甞於鳥獸草木名物度數經濟方略金石碑板。以至 國朝典章外國風土。莫不細究焉。少以親命爲功令文。工於詩。當世之以科詩鳴者。自以爲不及。間甞赴擧而不樂也。卒未有遇而不慍。乙酉。丁內憂。三年不解絰帶。晨夕哀號。隣人爲之掩耳。若非上墓。雖宗子之家。未甞往焉。戊戌。隨使价入燕都。觀山川風物。多與一時名儒談辯唱酬。杭州人潘庭筠見之歎曰。眼光燁然。是異人也。己亥。拜外閣檢書官。是 聖上御極三年也。時 上念文風之寢衰。人才之沉淪。思所以振作而拔擢之。倣 英陵故事。建奎章閣。置閣僚。又移置校書舘于丹鳳門外。爲 奎章外閣。詢于閣臣。以布素中有文識者充。外閣官肇錫曰。檢書懋官爲首選也。 上命諸檢書入 侍。賦奎章閣八景近軆八篇。而居魁。翌日。復 命賦登瀛洲二十韻。而又居魁。並賞 賜有次。於是焉未遇於人者。始受知於 君上也。辛丑正月。爰 命以外閣官。移作內閣官。懋官之爲 奎章閣檢書官。蓋始此。三月。陞司導寺主簿。自是每以本官兼帶檢書之職。是年十二月。拜沙斤道察訪。沙斤驛有年久公債。每歲取殖爲公費。日撻殘民。民不聊生。擧報上官革罷。郵民至今賴焉。癸卯十一月。入拜廣興倉主簿。甲辰二月。移司饔院主簿。六月。拜積城縣監。在積城十考。皆居最。甞語人曰。廉則威生。公則惠及人。或語以俸薄。輒色變曰。吾以一介書生。昵近 耿光。官至縣宰。上供老親。下育妻孥。榮已極矣。只頌 君恩。豈敢言貧。縣之南。有靑鶴洞。古松白石。幽邃可愛。舊有亭盡圮。更搆數間。扁以又醉翁亭。自製兩輪小車。暇日獨往逍遙而返。己酉六月秩滿。內移瓦署別提。庚戌七月。移司導寺主簿。辛亥二月。移尙衣院主簿。三月。移掌苑署別提。五月。移司饔院主簿。懋官自少安於貧窶。或日晩而不具食。或冬寒而不燃堗。及其供仕也。自奉甚略。居處衣服。無異未仕時。亦不以饑寒二字出諸口。而氣質素羸弱如婦孺。年垂衰而自不覺其受傷者久矣。冬月寒甚。支一木板於壁。寢其上。已而疾作。病中坐臥言語猶自如也。及臨終。更整衣冠。奄然而逝。是癸丑正月二十五日也。得年僅五十三。以二月葬于廣州樂生面板橋酉坐之原。甞有著書十二種曰嬰處稿。卽少時所著詩文。自言持身謹行。當如嬰兒處子。因以名稿曰靑莊舘稿。靑莊卽鵁鶄之別名。在江湖間。不營求。唯食過前之魚。故一名信天翁。其自號者。有以也。曰耳目口心書。卽耳所聞目所覩口所言心所思。曰士小節。援昔賢遺訓。以備箴警。紀今人近事。以資觀感。曰淸脾錄。載古今人詩話。曰紀年兒覽。起自上古至于 明淸。及春秋小國而詳於華夷之別。曰蜻蜓國志。記日本世系地圖風俗言語物產。曰盎葉記。卽古今攷據辨證之語。曰寒竹堂涉筆。嶠南郵丞時。記聞見。曰禮記臆釋。禮記難字疑義。曰宋史補傳。卽奉 敎編校 御定宋史筌也。補撰遺民列傳及高麗遼金蒙古傳。曰磊磊落落書。繙閱群書。編輯 明末遺民。未及刪定也。每有文獻編摩之役。懋官輒與焉。如 國朝寶鑑,羹墻錄,文苑黼黻,大典通編之類也。又嘗承 命編進韻書。名曰 奎章全韻。字畫皆用六書。註釋參以諸家。韻書叶韻通韻。無不詳備。竣其事而沒焉。甲寅冬。 命鋟梓。仍 命其弟功懋及子光葵。同爲校正。董其事。旣祥而禫。 上敎曰。今日因韻書印役事。思之故檢書官李某之才識。尙今不忘。其子聞已闋服。特差檢書官。又 賜錢五百緡。以爲遺稿剞劂之資。仍 命閣臣及抄 啓文臣之時帶將任外任藩任雄府者。俾各隨力助之。至親訓將敬懋。亦一體助給爲 敎。是日 命光葵 入侍。恩敎鄭重。宗族親朋。相顧而賀曰。懋官平日守身勤業。勞於編摩之役。及其身後。 至尊思其才念其貧。迺有錄孤鐫稿之 命。恩榮所曁。非獨深感九泉。亦將興起一世。曷不盛哉。娶隋城白氏。同知師宏女。 贈戶曹判書行平安兵使謚忠莊時耈曾孫。生一男二女。男卽光葵。女適全州柳烍,光山金思黃。光葵子女幼。嗚呼。懋官行義敦篤。足以模範一世。才識透悟。足以精究萬物。其爲學篤於內修。屛絶外誘。本軆澄澈。其用纖悉。顔氏之四勿曾氏之三省。皆勉焉用力者也。其爲文。博采百氏。自成一家。匠心獨詣。不師陳腐。奇峭而不離於眞切。樸實而不墮於庸凡。使千百載下。一讀而宛然如目擊也。若其該洽今古。辨析名物。雖謂之曠前絶後可也。自在韋布。亦嘗惓惓於生民之困悴。才俊之沉沒。慨然有志於經濟。其議論記述。尤致意於典章制度。以救民濟物爲要。然則其憂國憂民之意。未甞須臾忘也。固宜擧而試之。將無所不可。而唯其厭流俗之淊淊。樂本地之恢恢。守志信命。澹然無欲。蓬蓽蕭條。貧賤是甘。足不到 缺。名不聞貴要。不知而有不慍之實。獨立而有無懼之想。幾乎坎坷終老。湮滅不稱。唯我 聖后闡右文之化。廣蒐才之路。懋官窮閻一布衣。日登 文陛。 上已知其所蘊。趨走於深嚴之地。供奉於編摩之役。世所未知而 上獨知之。人未之奇而 上獨奇之。其跡則一踈賤。而其任則掌奎璧。其官則一流品。而其事則備顧問。前後奬諭之勤。 錫賚之渥。殆貴臣之所罕得。懋官之遇亦盛矣。若夫仕路崚嶒。官止一縣。天不假年。未能展布於當世。齎志而沒則是命也。非時之不遇也。然及其沒也。 上有恩言。旣以爲才識不可忘。又以 內家錢。鋟遺稿而壽其傳。以其官。官其子。終始哀榮至矣。歷數古人。能得此於君上者幾人矣。於是乎懋官可以無慽矣。內閣諸臣方奉 敎編其遺集。以某知懋官之本末。托爲之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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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學之方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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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學之方圖上下二卷。圖凡幾篇。說若識凡幾。則趙君衍龜。號敬菴之所蒐輯成書者也。嗟夫。此爲冥道之指車。迷津之寶筏。安容多方騈贅。以爲圭駟之嗟哉。辭旣不獲焉。則迺言曰夫道者猶途也。請以途喩。行旅之適乎四方者。必先審問所向程里幾舍。所費餱糧幾何。所經亭津馹堠遠近次第。瞭然吾目中。夫然後脚踏實地。素履坦坦。其知也先明。故不爲邪徑走造。不爲別歧彷徨。又無捷路榛蕪之險。半途廢輟之患。此知行所以兼致也。或有行當自知之說。則亦何異於泅水澇月。負鼓覔子哉。其卒不爲阮哭楊泣者鮮矣。譬若京坊子弟徒聞力穡之爲貴。不待人時之敬授。窮冬耕播。血指汗顔。則行雖力矣。於知如何。此行先知後之卒無有穫。而趙君之所以爲懼也。苟使學者。按是圖而爲方。則如夜之懸燈。如瞽之有相。如兵陣之按圖。如醫藥之循方。一以爲田家之時曆。一以爲行旅之亭堠。凡百君子。盍勉斯諸。

繪聲園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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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言朋友者。或稱第二吾。或稱周旋人。是故造字者。羽借爲朋。手又爲友。言若鳥之兩羽而人之有兩手也。然而說者曰。尙友千古。鬱陶哉是言也。千古之人。已化爲飄塵泠風。則其將誰爲吾第二。誰爲吾周旋耶。揚子雲旣不得當世之知己。則慨然欲俟千歲之子雲。吾邦之趙寶汝嗤之曰。吾讀吾玄而目視之。目爲子雲。耳聆之耳爲子雲。手舞足蹈。各一子雲。何必待千歲之遠哉。吾復鬱陶焉。直欲發狂於斯言曰。目有時而不睹。耳有時而不聞。則所謂舞蹈之子雲。其將孰令聆之孰令視之。嗟乎。耳目手足之生幷一身。莫近於吾。而猶將不可恃者如此。則孰能鬱鬱然上溯千古之前。昧昧乎遲待千歲之後哉。由是觀之。友之必求於現在之當世也明矣。嗟乎。吾讀繪聲園集。不覺心骨沸熱。涕泗橫流曰。吾與𡊋圭氏。生旣幷斯世矣。所謂年相若也。道相似也。獨不可以相友乎。固將友矣。獨不可以相見乎。地之相距也萬里。則爲其地之遠歟。曰非然也。嗟乎嗟乎。旣不可得以相見乎。則顧可謂之友乎哉。吾不知𡊋圭氏之身長幾尺鬚眉何如。不可知則吾其於幷世之人何哉。然則吾將奈何。吾將以尙友之法友之乎。𡊋圭之詩盛矣哉。其大篇發韶頀。短章鳴𤧚珩。其窈窕溫雅也。如見洛水之驚鴻。泓渟蕭瑟也。如聞洞庭之落木。吾又不知其作之者子雲歟。讀之者子雲歟。嗟乎。言語雖殊。書軌攸同。惟其歡笑悲啼。不譯而通。何則。情不外假。聲出由衷。吾將與𡊋圭氏。一以笑後世之子雲。一以吊千古之尙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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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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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鬻古器而三年不售者。質頑然石也。以爲飮器也。則外窳而內卷。垢膩之掩其光也。遍國中未有顧之者。更歷貴富家。價愈益下至數百。一日有持而示徐君汝五者。汝五曰。此筆洗也。石產於福州壽山五花石坑。次玉而如珉者也。不問値高下。立與八千刮其垢。而昔之頑然者。乃石之暈而艾葉綠也。形之窳且卷者。如秋荷之枯而卷其葉也。遂爲國中之名器。汝五曰。天下之物。其有不器者乎。顧所以用得其當耳。夫毫之含墨膠固則易禿。常滌其墨而柔之。此其器之爲筆洗也。夫書畵古董。有收藏鑑賞二家。無鑑賞而徒收藏者。富而只信其耳者也。善乎鑑賞而不能收藏者。貧而不負其眼者也。東方雖或有收藏家。而載籍則建陽之坊刻。書畵則金閶之贋本爾。栗皮之罏以爲黴而欲磨。藏經之紙以爲涴而欲洗。逢濫惡則高其値。遺珍秘而不能藏。其亦可哀也已。新羅之士朝唐而入國學。高麗之人遊元而登制科。能拓眼而開胸。其於鑑賞之學。葢亦彬彬於當世矣。 國朝以來。三四百年。俗益鄙野。雖歲通于燕。而乃腐敗之藥料。麁疏之絲絹耳。虞夏殷周之古器。鍾王顧吳之眞蹟。何甞一渡乎鴨水哉。近世鑑賞家號稱尙古堂金氏。然無才思則未盡美矣。葢金氏有開創之功。而汝五有透妙之識。觸目森羅。卞別眞贋。兼乎才思而善鑑賞者也。汝五性聰慧。能文章工小楷。兼善小米潑墨之法。旁通律呂。春秋暇日。汛掃庭宇。焚香品茗。甞歎家貧而不能收藏。又恐流俗從而噪之。則顧鬱鬱謂余曰。誚我以玩物喪志者。豈眞知我哉。夫鑑賞者。詩之敎也。見曲阜之履。而豈有不感發者乎。見漸臺之斗。而豈有不懲創者乎。余乃慰之曰。鑑賞者。九品中正之學也。昔許劭品藻淑慝。判若涇渭。而未聞當世能知許劭者也。今汝五工於鑑賞。而能識拔此器於衆棄之中。嗚呼知汝五者。其誰歟。

借筆洗而自悼無人知自家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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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請疏通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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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天之降才。非爾殊也。故顚蘖騈枝。均霑雨露。朽株糞土。蒸出菌芝。聖人致治。士無貴賤。詩云文王壽考。遐不作人。是以王國克寧。駿聲不已。嗚呼。 國朝廢錮庶孽三百餘年矣。爲大敝政無過於此。稽之往古而無其法。攷諸禮律而無所據。則此不過 國初宵小之臣。乘機售憾。遽成大防。而後來當途之人。託論名高。襲謬成俗。年代浸遠。因循不革矣。由是而公朝專尙門閥。缺 遺才之歎。私家 缺 嚴 缺。爲斁倫之端。以之立後於支族。則率犯欺君之科。歸重於外黨。則反輕宗本之義。噫嘻等威 缺 殊。而無益於 國軆。區限太刻。而少恩於家庭。夫自家之庶孽。則誠足卑矣。非可絀於擧世一門之名分。則固當嚴矣。非可論於通朝耳。然而膠守名分之論。則枳塞轉深。諉以 祖宗之制。則更張猝難。玩愒至今。因循而不革者何也。於古則無稽。於禮則無攷。而爲有國大痼深弊。則先正名臣深識治道者。莫不以此爲先恢張公理。必欲疏通。 筵陳箚論。前後相望。 列聖建中治軆。蕩蕩設官。須賢分職。惟能一軆均 缺。豈復差於 缺 哉。故未甞不 臨朝博詢。䀌然矜惜。思所以通變疏滌之道。只緣士族權重。議論在下。淸途華貫。固所已有。則猶恐歧路多旁。權衡有分。同是世胄。銖秤縷度。一經政注。羞怒橫集。彈軋蜂起。况乃庶孽名膠跡泥。久屈於世。不肯等列。固其勢也。雖然。此實專門濟私之 缺。大非有國共公之通道也。臣請極言其失也。夫庶孽之與正嫡。誠有差等。而顧其家世。亦一士族。固何負於 國家。而禁錮之廢絶之 缺。不得齒衿紳之列哉。孟子曰。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夫君子野人。以位言也。缺 而明明揚側陋。帝堯之官人也。立賢無方。成湯之求治也。繇是觀之。三代之時。已有君子小人之別。而擧人之際。固無間乎貴賤。不問其彙類。而况 國朝所謂庶孽。世有簪纓。門閥燀赫。則寧可以母族之卑微。混蔑其本宗之華顯也哉。晉唐以來。漸尙閥閱。然而江左衣冠。不擯陶侃王謝。貴族亦齒周顗蘇𨘀。乃蘇瓌之 缺 產。而位至平章。李愬乃李晟之孽子。而官至太尉。韓琦范仲淹。爲宋賢相。胡寅陳瓘鄒浩。爲世名儒。當世不以庶孽錮禁者何也。誠以論人門閥者。只重其父世。不問其母族。其不重母族者何也。重本宗也。夫然則母族雖顯。父世甚微。則其不可以華閥著稱。亦且明矣。勝國之時。鄭文培爲禮部尙書。李世璜爲閤門祇侯。權仲和以大司憲。亦入我 朝爲都評議使。若以我 朝之法律之。則陶周之賢。將不廁衣冠。蘇李之才。將不得將相。韓琦范仲淹胡寅陳鄒之徒。擧將抑塞禁廢。文而芸舘。蔭而典獄。位不離流品。祿不過升斗。而功業志節。將不得赫然當世。流光於百代耶。此臣所謂稽之往古而無其法者也。經曰。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鄭玄註曰。庶子者。爲父後者之弟也。言庶者。遠別之也。夫庶子雖與 缺。而其截然別而遠之者。如此其嚴。至於妾子之賤。爲尤卑於庶子。而更無所區別於庶子何也。禮所以序也。故宗無二本。殺無再降也。記曰。父母有若庶子庶孫甚愛之。沒身敬之不衰。陳澔註曰。賤者之所生也。夫父母之所愛。雖妾之子猶尙引而重之。不敢疏略而外之者。亦所以重本而尊宗也。會典曰。凡襲職替職。無適子孫。則庶長子襲替。庶長子。妾子之謂也。夫禮所以別嫌疑也。故正名而定分。則雖同母之適弟。尙且別而遠之也。夫禮所以厚也。故重其本支。則雖妾之賤子。尙且引而內之也。律之所以襲替父職。不以適庶爲拘者。良以此也。周官周公之定官制也。漢之百官表所以分庶品也。禁錮庶孽之文。不少槪見焉。此臣所謂攷諸禮律而無所據者也。臣甞聞之古傳。錮廢庶孽。葢亦有由 缺。相鄭道傳庶孽子也。右代言徐選爲道傳寵奴所辱。思所以報仇者。及道傳敗。選乃傅會名分之論。逞快一辱於旣死之後。非爲其言之必立。其法之必行也。方是時。道傳以罪新誅。所以其言易售而其法易成也。贊成姜希孟安瑋等。草創大典。文理未遑。庶孽停科錮仕之論。條列撰入。及戊午之禍。士流積怨於子光。無所發憤。禁錮庶孽之論。益嚴且深。其所洩怒。誠亦悲矣。雖然。自古亂賊。豈專出於子光者流哉。不幸一出於庶孽之中。而因一子光盡塞庶孽。則若不幸而接跡於士族。亦將何法而處之耶。嗚呼。儒宗文師。磊落相望。一轉而局於名分之論。再轉而屈於門地之尙。宋翼弼,李仲虎,金謹恭之道學。朴枝華,李大純,曺伸之行誼。魚無迹,魚叔權,楊士彥,李達,辛喜季,梁大樸,朴淲之文章。柳祖認,崔命龍,柳時蕃之才諝。上可以黼黻大猷。下可以標準一世。而卒老死於蓬蓽之下。時有間沾微祿者。碌碌栖息於冗仕末品之中。雖其守分行素。佚厄而不愍。 聖王之所以設官分職待賢守能之意。果安在也。至若李山謙,洪季男奮義糾旅。摧破倭賊。權井吉沫血誓衆。入援南漢。其忠膽義肝。猶能自振於衆棄之中。如彼其卓卓也。然而時平世恬。則 朝廷之上。漠然相忘。曾不識其何狀。此古人所謂所用非所養也。臣甞慨然於此也。以近事觀之。洪霖一孱孽。白頭閫幕。凄凉口腹之計。而猝然殉難。凜然有烈士之風。 朝廷不惜褒贈之典。雖加以非常之職。與其生爲百夫之長。屹然臨城。則其固圉捍患。豈特幕府之一死也哉。噫。禁錮之不足而棄絶之。使其固有之倫常。不得自列於平人。則恩莫重於父子。而不敢稱父。義莫大於君臣。而不得近君。老者坐末。而庠塾無長幼之序。耻與爲類。而鄕黨無朋友之道。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而父。父父而子子。兄兄而弟弟。此所以正其名也。故人倫之尊稱。莫加於父兄。而今之庶孽則不然。子弟之於父兄。猶不敢斥然正而呼之。自同奴僕之於其主。所謂名分者。適庶之謂也。豈爲其稱謂之間。不得曰父曰兄。下同於奴僕之賤。然後迺謂之嚴名分而別適庶也哉。今之庶孽。郞署猶不得爲。侍從安敢望乎。雖有願忠之心。補袞非職。雖抱經綸之才。展布無地。引儀臚傳。暫序 朝班。而卒同輿儓。該署輪對。或襯 耿光。而不免疎逖。進不敢爲大夫之事。退不忍爲齊民之業。所謂國之孤臣。家之孽子。疹疾而心危者也。禮曰。入學以齒。以齒者。尙年也。傳曰。燕毛。所以序齒也。毛者。髮之黑白也。今之庶孽入太學。則不得序齒。黃髮鮐背者居下。勝冠者反坐上座。夫太學所以明人倫也。故自天子之元子衆子。以至諸侯之世子。尙得齒學。所以示悌於天下也。天子視學於辟雍。有乞言饗食之禮。所以廣孝於天下也。由是觀之。庶孽之不得序齒於太學。非先王廣孝悌之道也。傳曰。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孟子曰。友也者。友其德也。故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貴賤雖殊。有德則可師也。年齒不齊。輔仁則可友也。况乃庶孽。固皆士族之子弟耳。其無才美賢能則已。若其諒直多聞。才德賢我。則顧安可以庶孽恥之哉。然而庶孽之於士族。相交而不得友。相親而不得齒。無忠告責善之道。絶琢磨切偲之義。言辭之間。禮數太苛。揖讓之際。謗讟橫生。由是論之。倫常之中。不絶而僅存者。惟夫婦一事耳。嗚乎。才賢遺而莫之恤。倫常斁而莫之救。曰庶孽無才賢。亦曰如此而後名分正。是豈理也哉。夫無子而立後者。所以繼祖而傳重也。昔石駘仲無適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爲後者。祁子兆是擇賢也。唐律諸立嫡違法者。徒一年。議者曰。適妻之長子爲適子。婦人年五十以上。不復乳育。則許立庶子爲適。不立長者律亦如之。是防亂本也。 大明律凡立適子違法者杖。適妻年五十以上無子者。得立庶長子。不立長者同罪。經國大典適妾俱無子。然後取同宗之支子而爲後。於是焉官斜私契。明證攷據。然後廼得告君。重造命也。世之士夫熟習見聞。率蹈謬規。正適無男。則雖多衆妾之子。反爲門戶之私計。割情忍愛。杜撰告君之文。取嗣支族。不擇遠近。噫。父傳子繼。血脉相承。祖祀孫將。氣類以感。今也徒拘適庶之分。或有遠取乎族。系旣踈之後。以奉其先靈。此正古人所謂所不知何人耳。挾甒灌鬯。夫何怳惚之有乎。焄蒿凄愴。夫何精氣之交乎。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二人者。父母之謂也。故曰。致愛則存。致愨則著。君子之祭也。然而舍其親而求諸踈。以祭其先人。夫何僾然著存之有乎。逆天理畔人情。以禮則遠祖。以法則罔君。臣甞痛恨於此也。夫名分之論勝。而習俗難變。門庭之內。區限之法。殆同外人。甚者至於父兄。而奴虜其子弟。宗族恥於爲類。或有黜於族派之譜者。或有別其排行之名者。此但歸重於外黨。而不知反輕乎本宗。則此於倫常。不其太刻而少恩乎。先正臣趙光祖建白于 朝曰。本朝人物。少於中國。而又有分別適庶之法。夫人臣願忠之心。豈有間於適庶。而用舍偏隘。臣竊痛惜。請於庶孽中擇才而用之。貴顯之後。或有亂分之罪。嚴立科律。及 宣廟時申濆等一千六百人。上章籲寃。 上下敎曰。葵藿向陽。不擇旁枝。人臣願忠。豈必正適。於是先正臣李珥首建通用之議。始得赴擧。先正臣成渾,先正臣趙憲。連上封事。各請其通融淸要。 仁廟時故相臣崔鳴吉爲副提學。與舘僚沈之源,金南重,李省身應 旨聯章。請通用庶孽。其言甚切。故相臣張維亦上䟽啓論。 上下其議。於是故相臣金尙容爲吏曹判書回啓曰。天之生才。無間適庶。而禁錮之法。所未有於古今也。玉堂箚陳。可見公議。欲爲痛革宿弊。應 旨切言。請議大臣定奪。事下備局。故相臣李元翼,尹昉等議曰。卑薄庶孽。天下萬古所無之法。儒臣箚陳大有所見。故相臣吳允謙議曰。禁錮庶孽。古今天下所未有之法。朝廷用賢收才而已矣。貴顯之後。名分紊亂。則邦憲固嚴。非可慮也。戶曹判書沈悅,順興君金慶徵,工曹判書鄭岦,判决事沈諿,同知鄭斗源,護軍權帖立異。都承旨鄭蘊陳䟽立異。先正臣宋時烈甞擬䟽引鄭道傳。猶爲大提學。葢防限之法。出於中世。請一切䟽通。䟽未果上。而載尤菴集中。且先正臣朴世采啓曰。庶孽之中。雖有奇才異等。無以進用。請大加通變。願 上勿滯於流俗。勿拘於常規。自見必然之理。斷而行之。故知事臣金壽弘䟽請通用。事竟不行。故判書臣李袤爲大司憲。上䟽通用庶孽。都承旨臣金徽郤之䟽未上。其後故相臣崔錫鼎爲吏曹判書上䟽。請通用庶孽。然議久不行者。何也。噫。專門濟私之計。深則膠守名分之論。通塞與奪之權。重則反諉 祖宗之法。忍情棄恩而蔑重本。舍親取䟽而故欺君。襲謬成俗。而不知斁倫。銖稱縷度而莫恤遺才。名分之說。臣已辨之悉矣。請於更張舊制之論。復得而極言之。夫法久則弊。事窮則通。故時當遵守而遵守者。廼繼述也。時當通變而通變者。亦繼述也。固執更張。惟其時宜。則其義一也。詩云。天生烝民。莫非爾極。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夫極者。理之盡也。中者。義之當也。洪範曰。無偏無陂。王道平平。此之謂也。况且禁錮之法。稽之往古而無其法。攷諸禮律而無所據。初出於一人之售憾。而本非開 國之定制。百年之後。 宣廟始許赴擧。及 仁祖。又許三曹。由是觀之。 列朝更張變通之 聖意。斷可知矣。嗟乎。生爲庶孽。爲世大僇。禁錮顯要。而踈逖於 朝廷。遷就名謂。而迫隘於家庭。長幼亂於庠塾。朋友絶於鄕黨。踪跡臲卼。身世踽凉。如負大何。則人賤之。窮無所歸。靡所措躬。或遯跡而自靖。離群而尙志。則謂之驕傲。或脅肩而取憐。屈膝而苟容。則謂之鄙佞。噫。非天之降才爾殊也。此特培養殊方。趨向異路耳。孟子曰。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特不培養而作成之庸。何責乎無人於其間哉。或承嫡傳而不刊庶名。雖遠年代而永爲賤屬。實同奴婢之律。支屬繁衍幾至半國。而旣無歸宿。又無恒產。黃馘枯項。苶然罷弊。貧窮到骨。莫能振刷。嗚呼。昔之伊尹一夫不得其所。若己推而納之溝中。今之庶孽失所顚連者。豈獨一夫而已哉。抑塞旣久。寃鬱彌亘。干和召沴。未必非此爲致之也。恭惟我 殿下軆天莅物。 聖功巍煥。率域含生。莫不得所。各得樂其生而安其業。振淹起廢。克恢蕩平之政。刮垢掩瑕。率囿陶匀之化。宿弊闕典。靡不釐擧。而獨於通融庶孽之法。未有著政。噫。今臣此言。非臣愚一人之私言。迺一國有識之公言。非一國今日之公言。迺列朝以來先正名臣之所眷眷者也。其立異者。臣旣歷數而陳之。葢其術識粗淺。規模隘塞。膠乎見聞。徒循流俗。其所執言者。不過嚴名分難更張而已。當今之世。主張偏私。好生厓異者。未必無此等。而皆引名臣鄭蘊之一䟽。以爲口實。夫蘊之精忠大節。可與日月爭光。則臣未敢知此䟽卽何所激。而葢其旨義。亦不過名分 國制兩事而已。噫。遐方之人不知來歷。而猶能文通兩司。武歷閫帥。不問其世閥。無所拘礙。而今此庶孽。近則迺祖迺父。俱是公卿大夫。遠則名儒賢輔。爲厥祖先。比諸遐方之人。來歷甚明。而禁廢之法。甚於釁累。等殺之分。嚴於僕隷。豈不寃哉。臣非以爲目今庶孽之中有某賢可用某材可拔。而但 朝廷一視之恩。與天同德。大造之化。與物無間。洗濯磨礪。復叙旣斁之倫彛。作成培養。復收久遺之才賢。使立後之法無違大典。宗本之義。悉返古禮。家庭之內。正父子之名。庠塾之間。叙長幼之齒。復得爲人於三百年積廢之後。則人人咸思自新。飭厲名行。願忠圖報。爭死 國家之不暇矣。今日王政之大者。無過於此 大聖人壽考作人之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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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禁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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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文字多散佚。如伯夷論等篇。從人家古紙中得之。今尙有有目無文者十數種。未可期其一一蒐弃。而若酒禁策三編。輩行長老。多有誦道其句語者。可知其流傳不泯矣。謹空其卷以俟他日書塡。或冀同好者見之。不勞傳寫以歸。此區區有望於世之大雅君子。宗侃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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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兪士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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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車衆儼臨。而適避暑出郊。有失迎晤。瞻悵倍至。卽又書至。慰荷殊深。牕外車騎過者日數十輩。從者足聲如雷。屋角欲摧。初移家時。小兒輒撤書吐哺。顚倒出看。及其稍久。亦不出看。非但家兒如此。此洞街童視皆尋常。此無他。不辨賢愚。而但日閱故耳。由是觀之。憑數尺獨輪之車。假皁隷呵導之聲。其慕悅不足以顚倒街童。而遽作態色。項長三尺。氣湧如山。果以爲何如哉。前日安城兪應敎。雖蠧鞍羸駒。固無損於所性。今日松都新留守。雖建牙擁纛。固無加乎素行。西京戶不下九千。不無忠信豪傑。則又况其智足以辨其大夫之賢愚乎。好呵好呵。

謝黃允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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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頓首。頃者金傔袖致兄手書。備審僉哀孝履支相。而盡室壠畝。依倚松楸。此弟前秋未成之計也。別語耿耿。何使我心悲也。淫潦乍霽。秋序已半。僉兄氣力何似。君子孝思。感時增新。新寓凡百。頗得整頓就緖否。係係念念。不勝悵黯之懷。弟頑喘延到。奄闋喪制。天地空廓。身世孤露。慟甚慟甚。平生所以爲子職者。幾希矣。庶其自致於喪紀之間。而長嬰痼疾。躳奉饋奠。亦無幾日。轉眄之頃。筵几遽撤。攀號無地。痛矣痛矣。元發屈首升斗。滾汨無暇悠久。想已南下。汝中時雖相見。率一歲中不過三數。兄又惸然在疚。而不見者且三年矣。今旣結廬墓畔。墨容杳然。人生會散悲歡。不離乘除。緬思相隨於大陵小陵之間。若一夢境。寧不慨然。喪威以來。形如枯蟬。癡似團塑。寄宿閻浮。惟是大翫於夢。其寐可樂。其寤可悲。三十年之間。轉徙數四。而每夜得夢。則魂神悠悠。常在城西古宅。身遊杏梨桃樹之下。或捕黃雀兒。或捕蟬逐蝶。東園百花齊發。又摘黃熟。某兩世皆無恙在堂。仲父季父與我從父之兄。宛然如平昔。及旣悟怳然如失。庶幾追而返之也。如復見之而不可得。則悲啼擗摽。悔其覺也。密數其在世者。又不如夢中之多且親也。夢則樂矣。雖復因此偃然大寢。其樂又有甚於其夢否也。幼子四歲。稍纔辨別。不呼他人。爲父母常在懷中。口授數十字。忽問我有父在。父何獨無。我父之母安在。父亦甞乳乎。不覺推隳膝下。失聲長呼。此皆弟喪餘肝膈悲苦之思。不必爲他人道之。今哀兄新罹荼毒。情事憂苦。想必爲我一泗。未審讀禮之餘。復看何書。吾輩從此方便。只是帶經躳畊。豳唐之什。農家之時曆。一部魯論。居鄕之要訣。中庸三十章。攝生之良方。暮年究竟。不出此等。弟將於季秋望間。爲上游之行。求田丹永之間。未知其能成否也。卒卒未能盡意。唯冀節哀自護。毋至傷孝。不備䟽例。允之大兄禮席。八月初二日。禫制人弟某拜。

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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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來哀侍奠氣力何似。顧此疾病侵尋。運動無日。則彼此相面。猝難與期。所欲仰告者。非止一再。而其道無由也。今哀弱齡罹憂。無他輔翼之友生。又無强近之親戚。則每一念至。寧不於悒。托契旣深。猥先數齒。可貢一得者。宜莫如我也。故玆病中胡草。統希諒恕。

以子之才。旣有溫恭豈弟之質。兼之以聰明粹謹之資。加以年富力强。則豈可徒費心力於文詞之末。枉用工夫於無實之地哉。讀書竆理四字。此是老生朽譚而勉人例語。然大抵及今下工於實地。究竟於本領。則自然心有所底定。氣有所歸宿矣。仁精義熟。非可造次。愼思明辨。自有次第。則功效得失。未可先論。而其爲養壽命全家道。則未必非此爲之大端也。

平日於文學好看。批評小品。探索者。惟是妙慧之解。深味者。無非尖酸之語。此等雖年少一時之嗜好。漸到老實。則自然刊落。不必深言。而大抵此等文體。全無典刑。不甚爾雅。明末文勝質弊之時。吳楚間小才薄德之士。務爲吊詭。非無一段風致隻字新語。而瘦貧破碎元氣消削。則古來吳傖楚儂之畸蹤竆跡。麁唾淫咳。何足步武哉。

今哀血氣未定。荐遭喪威。環顧一身。無所毗覆。單寒孤弱。天地空廓。哀苦竆戚。心志如何。此人間世一大竆民。而亦人生一大變節處也。故凡人其或氣弱心孱。震剝摧殘。因而澌盡滅性者有之。其或喪威之餘。達觀曠念。心靈虛廓。則知百年之無幾。悲萬事之歸空。無所愛惜。不自檢攝。因而喪性易心者有之。其或君子以禮自將。動忍增益。譬如艸木之堅固於大冬盛寒之中。收實於風霜刻厲之際。今哀年雖弱冠。志氣早定。才藝夙就。苟能立志堅確。稍自奮發於此中。每事皆以古人自期。則亦何患夫力量之不大也。才氣之不逮也哉。

人生每於靡逮之後。追念疇昔。則其所爲子職也者無幾矣。此尤痛骨刺心處也。追致孝思。不但在於侍筵几奉祭奠而已。此則以哀不匱之思。想益無竆。而念此居廬。疾病纏綿。尋常禮節。亦盡廢却。則至今慚悚。心骨沸熱。故乃追訟而及之。

古人居喪所讀。惟是禮書而已。其他汗漫不急之書。廢而不觀者。爲其一念哀疚。未甞小須臾有忘也。然而至於古聖經傳。亦何甞一刻廢之哉。

家禮雖是朱子未定之書。而先宜熟觀。則凡於送養之際。次第節目。可以取衷矣。

何必禮記然後謂之讀禮也哉。今哀旣入首於大人之學。則於小學不必用工。而古人有至老自稱小學童子者。爲學次第不可胡亂躐等做去。直先立基於小學。則門路經正。

答洪德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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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傳書。如朗亭汶軒之爲。獲此於氷崖雪壑之中者。寧不慰踴欣躍。反有勝於乍接淸儀。旋惹別緖也。况審至寒侍餘政履神相。令胤無恙。吾輩爲別。倐已三載。顔容髭髮。憑我準他。第未知自檢精力志氣衰旺何似。聖人千語。使人消除客氣。客氣與正氣。如陰陽消長。譬如大冶鎔鍛。客氣纔除一分。則正氣自立。而正氣無形可摸。惟俯仰無怍處。可以尋覔。聖人治其一己。何苦如大盜巨姦。而猛下一克字。克之爲言。如百道攻城。刻日必勝。故牧野之誓曰。戎商必克。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所謂漢賊不兩立。弟之平生。常以客氣爲病。所以克治之工。旣無九容之閑衛。四勿之兵甲。則耳目口鼻。無非羣盜之淵藪。志意言動。俱是客氣之城社。比年以來。平生病源。不攻自除。倂與所謂正氣。而消落無餘。譬如窮寇恃險。强梁自肆。及其兵散食盡。坐受困弊。志業反不如客氣用事時。不知如何涵養。如何集義。如何師資。如何友益。乃得復禮。禮非別事。乃吾固有之天常。常爲客氣所乘。客氣旣除。則事事當理。不患正氣之不立。而苶然疲憊。澌頓摩耗。情不內炎。澹泊相遭。非復舊日志氣。頹然成一老農夫。今承別幅垂勉。不覺愧汗被面。聊此云云。想必發凾一笑曰。是必枵落困窮者日甚耳。若能除得客氣。頂天立地。緣何澌苶乃爾。所以澌苶。乃是客氣云耳。葢吾平居。雖乏莊敬。日强之工亦有然者。人生學殖。隨氣衰旺。所以問兄精力志氣。自檢如何。幸賜詳覆。且錄切着數語。以爲開發振作之也。

答洪德保書[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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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之平生交遊。不爲不廣。挈德量地。皆許以友。然其所與者。不無馳名涉勢之嫌。則目不見友。所見者。唯名利勢也。今吾自逃於蓬藋之間。可謂不剃之比邱。有妻之頭陀。山高水深。安用名爲。古人所謂動輒得謗。名亦隨之。殆亦虛語。纔得寸名。已招尺謗。好名者老當自知。年少果慕浮名。剽飾詞華。借藉奬譽。所得名字。僅如錐末。而積謗如山。每中夜自檢。齒出酸㳄。名實之際。自削之不暇。况敢復近耶。名之友已去吾目中久矣。所謂利與勢。亦甞涉此塗。蓋人皆思取諸人而歸諸己。未甞見損諸己而益於人。名兮本虛。人不費價。或易以相予。至於實利實勢。豈肯推以與人。奔趨者多見其前躓後踣。徒自近油點衣而已。此亦利害卑鄙之論。而其實皭然如此。亦甞受戒於吾兄避此兩塗者。亦已十年之久。吾旣去此三友。始乃明目。求見所謂友者。葢無一人焉。欲盡其道。友固難矣。亦豈眞果無一人耶。當事善規。則雖牧猪之奴。固我之良朋。見義忠告。則雖采薪之僮。亦吾之勝友。以此思之。吾果不乏友朋於世矣。然而牧猪之朋。難與參詩書之席。而采薪之僮。非可寘揖讓之列。則俛仰今古。安得不鬱鬱於心耶。入山以來。亦絶此念。而每思德操趣黍佳趣。悠然沮溺耦耕。眞樂依依。登山臨水。未甞不髣髴懷想也。念兄於友朋一事。知有血性。而至於九峯諸人。天涯地角。間關寄書。可謂千古奇事。然此生此世。不可復逢。則無異夢境。實鮮眞趣。庶幾一見於方域之中。無相閟諱。亦不難千里命駕。未知吾兄亦未之有見耶。抑斷此念於胷中否也。往日談屑之際。未甞及此。今適因一段悠鬱。聊以奉質焉。

答洪德保書[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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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楚輩遷喬。可謂奇矣。盛世抱珍。自無遺捐。從此得霑微祿。足以不死。安可責人如枯蟬抱木。竅蚓飮泉而已哉。第其東還以來。心目益高。百無可意。眉眼之間。時露鋒穎奇遊一段。已於乾淨錄中。耳染目擩。實如足踏。不須更事探討。非爲更無奇事。聊以抑之。故不語蘆溝以西事。諸君輩頗亦怪之。不無鬱陶之意。想不喩此意也。惠風之道見天子。眞是壯觀。黃屋左纛。千乘萬騎。燀爀如雷霆鬼神。而親駐馬按轡。手招東人。令平立仰視。其鼻脊隆起。直揷天庭。眼尾甚長。橫拂鬢間。鬍髯若林。楞骨如岳云。吾答曰。此始皇帝副本也。惠風曰。何以知之。曰吾已識之於三才圖會帝王像中矣。三人者皆大笑。對我不復自詑其奇觀。炯也得香祖筆。燕巖山居四字以贈。故已刻揭山齋。而其眞本奉納。合附古杭帖中。以爲傳久之地。如何。其印首章。爲暑月亦霜氣。名字章及尾識。稱德園。未知其字與號也。三人見啣。巧湊一團。其平生遊居也同。志趣也同。故自中猜怨頗多。而近者尤甚云。無足恠者。雖無猜疾。自當戒謹。而况處卑而塗榮。職近而事艱。尤當息交誡飮。專精校閱。而浮華者日噪其側。欲避無門云。勢似然矣。已以一書。報知此意。而炯也自爾細心。能自防愼。楚也太銳自用。則安能知之。吾今枯落鄕廬。山以外事。不惟不聞。亦所不問。無關他事。第其平生愛惜者存。與吾兄頗同。故臨書自然及之。未知其間有甞往復。而諸君日記已成。有所示否。

答洪德保書[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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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之營一邱一壑。今已九年之久。水宿風餐。徒握兩拳。心勞才拙。何所成就。纔有石田數頃。茅屋三間。而其懸崖束峽。草樹蒙茂。初無逕路。旣入洞門。則山脚皆藏。忽換面勢。崗平麓嫩。土白沙明。夷衍開曠。向南結局。其結局至小而徜徉遊息之所。能備其中。前左蒼壁削立。如開畵障。石罅谽谺自成广厂。燕巢其中。是爲燕巖。堂前百餘武有平臺。臺皆層巖矗成。而溪彎其下。是爲釣臺。泝溪白石盤陀。如施繩削。或爲平湖。或爲澄潭。遊魚極多。每西陽映帶。影澈石上。是爲罨畵溪。而山廻水複。四絶村閭。出大路七八里。始聞鷄犬。自去秋。所以保聚鄰戶者。不過三四。皆鶉衣鬼面。啁啾𩴵魀。專事埋炭。不治農業。無異溪獠洞蠻。虎豹之爲鄰。鼪鼯之與友。其險阻孤絶如此。而心旣樂此。無與爲易。已葬嫂屋後。爲不可遷移之地。茅茨松簷。冬溫夏凉。粟麥可以卒歲。蔬蕨甚肥。一采盈筐。或雪天 缺。

舊聞此書共八頁。今於篋衍搜得四頁。猶未完。

謝留守送惠 內宣二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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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托金蘭。方深柏悅。香動蓬蓽。佳惠木奴。知出 恩宣。亦被溢渥。僕隨處爲樂。旅味多酸。林泉忘機。寧嫌渡淮之迹。璚琚思報。媿乏作頌之才。窃惟燕岩一區。鹿門晩計。柳惠援止。詎無不恭之嫌。龐公耕耘。窃效遺安之術。晝邑之安步晩食。陋車肉之難忘。孤山之子鶴妻梅。笑家累之尙在。留相閤下。文稱綉虎。道希猶龍。直提華啣。長帶 奎章之新閣。管理雄府。蹔尹高麗之舊都。出入人皆爭觀。依然君實之守洛。淸靜誰與爲比。宛是蓋公之治齊。蠟花題詩。幾枉山公之車騎。羊罏煖酒。亦飽奚唐之菜羹 缺。

答族孫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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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意奴來。開凾未半。一字一涕。千言和淚。全紙皆濕。此吾疇昔所備甞者也。安得不疚心痛骨。淚落如荳也。嗚呼。世間貧士有千寃萬屈。而終古莫伸者。夫受一城爲國保鄣。而不幸强鄰驕敵。迭相侵伐。雲梯衝車。百道來攻。外絶蚍蜉蟻子之援。內盡雀鼠馬妾之肉。畢竟肝腦與城俱碎。猶不降志屈身者。爲有所守之也。故生爲忠臣。死爲義鬼。封妻蔭子。萬世永賴。名垂竹帛。不絶俎豆。至於貧士苦節。其經歷艱虞。亦何甞小異於烈士之孤城哉。亦惟曰吾有所守之也。然而默計平生。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蕩然掃地。末稍成就。不過效諒溝瀆而已。存爲拙夫。歿惟窮鬼。僮僕流離。妻子莫保。名字湮滅。寂寞邱原。嗟乎嗟乎。天之降衷。寧有爾殊。而志之所篤。亦豈不若乎人哉。此其寃抑沈屈。終古莫伸。而乃世之論者。輒一言磨勘曰。貧者士之常。殊不識此語出在何書。歸閱古聖遺訓。則孔子曰。君子固窮。孟子則曰。士尙志。天下固窮尙志之士。莫尙於若人。而乃聖人則有若爲若人準備此語。丁寧垂戒者然。豈不是至寃至屈之事乎。所以蘇季之錐股。窮臯之益讀。乃其雪寃伸屈之資耳。留奴奚爲而不得不待塲貿布。兼爲榨絮。頗費空日。且雨雪連仍。不卽發送耳。次兒婚期姑無定處。奚論預措耶。庶幾諒我平生迂性。而猶出是語。還覺一笑。妹書雖慰。而盡送內行。獨守空衙。傍無替讀倩寫者。奈何。吾之平生。不識一箇諺字。五十年偕老。竟無一字相寄。至今爲遺恨耳。此事想有聞知。爲之傳及如何。玄壽有書。而若干物雖欲送助。苦無信便。尙此莫遂。如物在喉。極欲付送此漢。而此漢貌樣若不信實。故姑已之。容俟他便而已。治簿已久。畢糴則決歸矣。方此掛鏡書此未卒。通津兩札又至矣。姑未發視。而書中事可知。不宣。

答咸陽郡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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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中惠書。慰荷。防川軍丁。排定日字。有此先示。深感深感。第貴郡始役之後。亦應自聽弊邑民情。其緩急先後。俾得自由。不當抑之殿後。來敎每擧居昌。較其遠近。有此排定。而弊縣抄戶調丁。悉出於西北兩上洞。此兩面之距弊衙。或爲八十里。或爲九十里。比去役所。皆爲百數十里之遠。以此較之居昌。返邇於弊縣。何者。居昌所募之丁。皆於邑內代立。比距役所爲七十里之近故也。今以役處則一也。別無先後利害之殊爲敎。未敢自安於鄙心。惟恐或後則有之。有何可利。而疾趨爭先耶。驅十百無紀律之軍丁。食己食而役他役。諺所謂食高陽之飯。赴坡州之役。若又進退號令。不自本縣。使之姑徐。則自破已期之日。使之等待。則自奪方農之時。雖趁十一日勉從指揮。又安能視若己事。奔赴努力乎。且以農形言之。野峽懸殊。山高水冷。風霜頗早。耕菑凡節。最先於他。非可與貴郡平曠之地。較其早晩也。來敎又以助之。反以害之爲責。是又豈所安於鄙心耶。其在共濟之義。惟力是勉。而况 朝令之下。孰敢爲妨功害事之計乎。設令貴郡役丁頗優。無所更事乎鄰邑。而許其中止。則此亦將厭然爲得計。逡巡而蹲仍耶。亦未敢曉盛意也。旣己役處浩大。他邑役丁若與幷付。則實難監董。凡事不可無主客之別爲敎。誠如盛慮。則第當於初四日。擔曳病軀。親自領赴。躬率董飭。似當兩無相妨。策駑磨鈍。固所甘心。望須諒察。毋使已團束之役丁。中道改期。

答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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敎意謹悉。到任初。寺奴一款。紛紜入聽。故趁時密探。則癸卯年間。其頭目輩托以防貢。收斂錢財。摠爲九百餘兩。而都歸消瀜。以此敗亡者。多痛怨入骨。及夫昨冬加括也。又復乘時作奸。而寺奴之暗地納賂者。本以圖免於將來矣。十年之後。竟入加括。故其他漏名隱身者。擧懷危懼。追提往事。胥動怨言也。今此提敎似認事在目下。而頭目之所以憑藉侵虐。自有其時。卽歲末加括也。今則加括尙遠。雖欲作奸。其勢末由也。葢昨冬不無此弊。則捏合往事。怨讟朋興。非不知嚴覈報聞。而不但事屬旣往。多關前任。前任之作故者。已是三等。而其中族叔。最爲碍逼。故反覆沈量。未敢輕發。欲觀來頭以爲處置之計。本事苗脉不過如此。但恐此輩怨毒旣深。猥濫 登徹。比比有之。無論某事。若以收斂等說。混淪稱怨。則本邑生事姑舍之。其爲貽憂上營。當復如何哉。積感旣久。騰播亦遠。則事非可秘。若蒙直關嚴査。則亦安敢因循退托。不自圖善後之策耶。此呈胎紙。卽賀右相大 拜書也。自藩入閣。初 筵陳白。似易爲力。故果以此弊。信手錄入。此其副本也。覽至可諒此固平日苦心矣。不宣。

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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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衙西南面百里外。如垂翠帳者。卽雄蟠湖嶺九邑之山。其名曰智異也。皇輿攷所稱天下神山有八。其三在外國。或曰楓嶽爲蓬萊。漢挐爲瀛洲。智異爲方丈。秦之方士所言三神山有不死藥。此乃後世之人蔘也。一莖三椏。其實如火齊。其形如童子。古無人蔘之名。故稱不死藥。以誑惑貪生之愚天子。今吾出錢數百兩。採之於山。養之於後圃。未幾而忽病亡陽。採食幾盡。味殊淸苦。香有遠韻。而其實不如常食之當歸竹筍菜。然而服此三兩而後。能塞數朔如沐之虗汗。未必能令人不死。而亦豈非惑人之妖草乎。日對方丈。其垂翠帳者。忽變爲石靑。俄頃之間。忽爲藍綠。夕陽乍映。其色又變爲爛銀。而金雲汞烟。橫帶山腰。化作萬朶芙蓉。旖旎如斿旆。疑有仙人隱君子。披霧裾飄霞帶。綽約出沒於其間。吾顧語阿彭曰。今吾所服三椏。果能令人不死。輕身遐擧。雲遊三山。而如不眷率。又無朋從。有何佳趣。雖得暫遇安期赤松。人間爛柯。乃是仙界一日。其爲歲月。又何其促也。一日所啖。雖火棗靈芝。何如近喫之氷梨赤柹哉。設令眞遇安期赤松。講黃庭讀綠字。亦何如 缺七字 之玄談妙偈哉。設令世外談笑。或有可樂。其談笑之頃。人間雲仍。已爲十代矣。不無慈戀之心。有時御風而歸。語其雲仍曰。我乃汝之十代祖。未有不勃然大怒。荷杖逐之者也。使秦皇漢武。早識此解。則寧肯捐富貴舍眞樂。就枯槁甘寂寞。棄其萬乘之尊。而棲身於無何有之鄕哉。願足下乘興而來。喫緊此滿園筍蔬鱠錯。一川銀口魚。眞正流觴泛巵於淸池曲水之上。而不讓晉賢之風流。無負癸丑之修禊。爲眞可樂也。

上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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鋤後亢旱。忽自夏季。一直到今。天無一點雲。搖扇飮冷。晝夜如在熾爐中。六十年來所初經也。伏惟旬宣起居萬重。下官衰病轉深。而奔走禱雨。霛應彌邈。民事渴悶。居邑三載。無一惠政。災咎之召。理或固然。但從朝至暮。亂朱胡蹋。莫非不正。今日如是。明日如是。而因訛襲謬。莫之矯革。則庸詎非距心之罪乎。缺七十四字。 今之所謂兩班。古之所謂大夫士。今之所謂守令。古之所謂盜臣。如使伯夷於陵。處今長吏之一席。則奚但如坐塗炭。必將出而哇之矣。然而來關去牒。無一實事。民憂國計。了不關涉。囫圇喫着。糊塗做去。如今暑熱所病。瘧痢也。關格也。或源於風寒暑濕。或祟於虛勞內傷。而忙邀周命新初。何甞診脉察證。一邊呼寫二陳湯。一邊誦傳七律詩。吃麪喫猪。怱怱起去。日閱百病。到處如此。吾則執其證曰。因循姑息。苟且彌縫也。以此而以福醫行世。豈不痛哉。先治其福醫。然後方可。昔之豚蹄禳田者。所持雖狹。其情猶原。其辭甚愨。以今祈雨之祭驗之。雖曰掃地而祭。陳席設幕。旣不甚平正。而器皿啙窳。俎豆傾側。鄕曲執事。不嫺禮儀。跪拜歪斜。冠非古非今之冠。以平去難卞之音。讀古淡無味之文。以此而欲邀方千里之大霈。豈不難哉。世間萬事。莫非此類 缺。

上金右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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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秋盡送子女婢僕。衙中一空。隨身只與一小童。知印相守。夜輒夢裡呼空。寒心憐之。常令更直東軒。獨與一盆梅一盆芭蕉。伴宿三冬。古人有妻梅者。而雪天綠蕉。可作虗心之友。春來。上池水溢。循除鳴㶁。響若操琴。堂前一株雪梨盛開地。臥其下仰看。玉葩璚蘂。上承月光。珠露相映。景物太空寂。獨咏承天寺記。神骨凄淸。不能寐。朝起仲存書來。慰此幽獨曰。古來無率眷。神仙寥寂何妨。寥寂然後見神仙。此人卽新榜老進士也。想應與渠有先誼。晴窓試筆。信手及之。吉士之誘。迨其今乎。但恨世無知之者。其皎潔可與玉樹爭華耳。厚蒙 天恩。專城自牧。伊來四載。庖有肥肉。廩有餘粟。荷堂竹閣。淸趣自足。奈此衰病日深。歸思轉甚。而千里久覊。還令燕岩耕鑿。用違其時。是爲懊悵。甞謂千古喜事者。莫如伊傅。不自竟其畊釣版築。忙赴他宴。誨排姊梨。未免聒噪於梅酸鹽醎之間。固已不緊於自己身分矣。况其所謂萬兩太守。滔滔逐豕於山。而反縱舍猪者乎。較其得失。孰爲多少。又况世間。元無千金太守乎。昨與數三鄰宰會。烹河豚。廚人棄卵井欄下。群鳶盤旋久之。次第側翅。如掣劒斂足。翻身而過。最後一老鴟。大膽一攫。裵徊雲霄間。竟墜之屋脊。一烏來坐良久。傍睨而去。鬨堂齊笑曰。毒哉斯人。以鳶饕烏貪。猶能致愼於口腹若是之審。而乃坡翁尙直一死也。小焉。厥烏復含一大塊黔物而來。得意俛仰。左右交啄。忙了一飽。礪咮瓦上。一魄而飛。使官僮徐審之。前之所啣。乃糞塊也。糞能解毒。彼能智於解毒。而於味則未也。未知世間。亦能有解毒良方。果如烏有先生否也。

答金季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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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秋仲存袖傳一書。繼又聖緯來留。五一亦來會。雙池水淸。氷梨火棗。磊落盈庭。况復滿園高種柹。不减越中紅雲社。日夜娓娓者。半是松園。是時。雖未奉謝一字。足想足下兩耳癢癢。伊後。仲存逼歲起去。聖緯亦趁春科。一鞭馳還。始覺此身忽在嶺南八百里外。寧不慨然哉。庚炎比酷。仕履起居神相。令從兄時可氏。奄作故人。痛矣如何。元禮之訃。又至矣。此兩人者。皆吾弱冠友也。氣可以崩山岳。辯可以决河漢。不知天地間。有甚難事。可以學神仙。可以做將帥。文章功業。指日可建。四十年都會計。不過怱怱做俗吏。纔樹若干屋子。人生百歲間。忽如遠行客。非可黏滯於胸中。每一念至。悵然耿結耳。今之爲守令者。以邑貺厚薄。爲好否。未聞以山水勝槪爲好否也。所謂厚薄指得何物。弟之居官已三載。日閱案頭之邑摠 缺。都不見可食之物。一日謂家兒曰。汝讀禮乎。片肉之仄切。何害於口腹。小憩之偏倚。何妨於尻股。聖人丁寧垂訓於在姙之時曰。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是自胞胎養生。莫不正也。推是類也。葢祿萬鍾。未必非鶂鶂之鵝。洛邑九鼎。豈不是望望之冠乎。今之所謂兩班。古之所謂大夫士。今之所謂好太守。古之所謂盜臣。其所喫著。能有不名色不正者乎。使伯夷於陵處之。奚但如坐塗炭。必將出而哇之矣。然而烏信百鳥皆黑。蛙疑萬蟲同聲。今吾兄出而仕矣。出而仕者。將欲爲好太守也。欲爲好太守者。將以多喫也。未知足下所自處。不夷不跖可否之間乎。然則牛刀一試。莫如此縣。茂林脩竹。酷似山陰流觴曲水。不讓蘭亭。今方龍籜解䙀。銀唇入網。雖使伯夷爲監。還應欣然一飽矣。深願足下不必希多錢之好太守。坐待老友之交承如何。少醉倩筆。姑此不宣。

答湖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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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寒。巡宣軆履萬勝。伏慰區區。前書所諭逝者九原。存者晨星。纏綿悲惻。何使我淚下也。昔之范富。未甞非迂儒拙士也。其平居何甞以經濟自詡哉。但其平日實心讀古人書。及乎出而當世務。則毋論夷險。只是尋方於古人書中。自己所費不過一個誠字而已。頃書所敎。有若視此兩公。爲軒天動地底別般人。非愚之所期於使家也。使家讀書。不下范富。而又後范富幾百年。則其良方又多於范富也。但所未敢知者。費得一個字。能如古人否也。古之所謂盜臣。今之所謂守宰也。古之所謂聚斂之責。亦豈無所歸耶。孟子曰。毋得罪於巨室。一邑之吏屬。卽一邑之巨室也。列邑之守宰。卽亦一道之巨室也。如此是守法。如此是非法。惟彼官吏知之。彼雖畏目下之桁威。亦豈無皮裡之陽秋耶。想彼前修。當不得罪於巨室也。頃秋風災。有甚有不甚。所謂千里不同風者是也。但大嶺以南。不似蘆嶺以北。折木飛瓦則有之。而其萬木怒號。八表掀動。何處不然乎。方其風雨時。自永川行向慶州。遙看百里外。海天黑雲如潑墨。更似無數菌芝。千萬車輪。行人遙指。白龍矯矯。其狀更如山隴間樵徑歧出。其色非白非玄。澄瑩如薄氷。雖未識是龍是雲。而伊日風力之猛可知矣。來書不災之賀非賀也。風者。無乃風耶。自以下邑小吏。千餘里赴 闕。獲襯 耿光至榮也。 俯詢本縣之豐歉。次咨沿路之農形及道內民情如何。向來風災與否。 天語諄複。至於道內民情較之壬子。以從所聞見仰對之意。丁寧勤摯。于時 殿上玉燭。輝煌左右。惟承史而已。 上之所以待賤臣。無異近密。則在賤臣義分。旣借方寸之地。惟當畢陳無隱。而胸中不字萬言疏。背上都化一斛汗。踈賤之蹤。言不盡懷。固其勢也。然其視范富諸公。又何如也 缺。

答李監司書九謫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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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爲行兒婚赴都。得逢賢仲季兩上舍。畧聞匪所起居。我雖不見寧海。葢天下之東盡頭也。上蒼下碧。如黏膠線縫。章擧鮫人。誰與爲鄰。戴恩訟愆。古人所以無入而不自得焉。願言君子益崇明德。秋盡冬届。風霜高潔。瞻悵方切。豈意巢谷忽傳手書。時則舊瘧方作。重衾寒欷。得書發蒙。歡溢爲汗。背搐旋止。因審寓中軆度神護。何由健步勇往。得如韓大夫也。向平之婚嫁已畢。淵明之松菊猶存。胡爲久作老饕。獨守空舘乎。但梅妻卿。卿能不去帷。又有小盆從而爲媵。古人無友蕉者。吾獨愛渠。心雖百卷。中兮本虛。一展則無表襮邊幅。所以爲吾虛心之友。月窓雪戶。開襟暢叙。不似中山君狡而默逃也。念少年時。當食忘齒。物無硬毳。運舌如風。鼓頰如雷。殊不覺其齧嗑咀嚼。各有主用。此來四載。齗齶之間。騷然皆動。酸醎溫冷。痛各異形。造次飮吃。戒先在心。去秋。左輔第二車。倐已脫去。右輔第三牙。內脫外罥。如枯葉之戀枝。談言呼噏之際。顚倒出入。珊珊然微聞環珮之聲。嗟乎。齒亡而後有齒。有齒者是豈眞吾有耶。朝日就窓。細玩落齒。非骨非石。托根甚淺。有非椎鑿所可安固。葢一身之全力元氣。有以收斂而紀綱之。及其血肉漸乾。眞元不綱。則昔之爲我利用者。渙然先頹。古來天下大勢。固多類此。吾今於一齒之落。亦復何哉。近有拙作數篇。玆以錄呈。奉慰寂寞。妄希斧政。評語皆仲存筆也。冬暄如春。惟冀台履益加調護。餘萬姑不備。

答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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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殺獄何限。而未有若此獄之乖常悖理者也。疑於迹者。究之於情。晦於詞者。參之於證。審克大軆。固不出此。而至於此獄。以情則囚供所稱。親雖舅甥。而父呼子養也。以迹則檢場所驗。直是刃刺。而血盡死繼也。以詞則恩愛至切之間。亶出於警其放心。以證則依違呑吐之中。猶不得諱其持刀。參究情迹。實非常理。反覆詞證。彌生疑晦。何則。當初判烈之父曹應鵬。與其妻娚林宗德。同閈居生。數十餘年。貲產俱饒。情好幷篤。判烈自其幼時。養於其舅。則宗德視同己子。勤其訓課。應鵬實忘其子於宗德也。及判烈旣長娶妻。而數年以來。浪蕩酒色。被人慫慂。沈惑宗德家童婢。踈棄正妻。從遊無賴。非但其舅之所深憂慮。其父夙宵亦思所以懲戢之道。第其慈愛至情。未能威制憍子。而平日畏憚。不如其舅。則果爲躬執判烈。共詣宗德。要其服罪。猛加警覺。伊日事根。不過如此。宗德性是癡蠢。臨事無難。妄以家長自處。嚴峻自任。忽行悖擧。自作凶身。噫。父子責善。猶爲大戒。何况舅甥之間。不思賊恩乎。兒罪當笞。何忍刀脅。愛之欲生。胡爲至死。此獄之所以不煩詞證。而執迹而論情。無 缺。

上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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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以疑獄鄭順己事。有所面陳。而未畢其委折矣。大抵此獄實涉孟浪。初非再檢成獄之事。而其時兼官莅任數日。遽當此獄。則兼邑下屬之得得行檢。不顧痕損之如何。不計詞證之有無。而草草具案。已不免踈率之歎。覆檢之別添墮胎一款。尤涉無據。前巡使時。不無廉得其寃狀。而別關論理。使諸推官。出意見論報者此也。然追反獄情自乖。成案亦不無前後矛盾之嫌。故所以遷就至此也。所謂元犯觀其狀貌。則庸庸平平。至順至劣之漢。閱歲牢犴。父母雙亡。妻又他適。非但本事之可寃。亦其情理絶矜。無所告訴。况此自前冬囹圄一空。則彼雖死囚。獨置空獄。顧養無人。飢病相仍。庚死丁寧。愼重審克之外。亦豈是欽恤之道乎。枚擧事實。俱在報牒中。惟望裁處。

報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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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此獄事。出於郡守上京之時。未得參檢。而旣無干連之可問。惟以初覆檢案。反覆審覈。則屍親金汗成以爲其妻雪云禮。與巡己爭鬪。欲打其頰。則巡己兩手牢執。捽之踢之。痛臥三日。以至致命。而當初爭鬨之時。渠則出他。初不目覩爲招。元犯鄭巡己之招。則以爲雪云禮爭鬨之時。厥女持椎奔入。故執其兩手。要免其打。相撑拒之際。所昧過去之人。力挽分解。則厥女不勝其毒。投擲四體。自顚自撲爲招。觀此兩招。俱不成說。屍親雖曰目覩。非可取信。故拘覈干連。以爲參證。渠旣自招。其初不目覩。則必有傳聞之緊證。而所證者。不過渠子之七歲奚兒。汗成之家。孤在山谷。則相鬨時光景。被打時輕重。無人參看。推此可知。雖他家七歲之兒。年旣未滿。語言未詳。不可爲證。况非別人。乃是渠子。則在法非所當問。而乃敢作證。豈成事理乎。至於元犯論之。兩相詬辱之層激。持椎欲打。若不避走。則勢當迎擊。渠以壯丁。豈徒執其兩手。挺挺癡立乎。捽之踢之。在所不已。及作凶身。無所逃罪。則極口發明。何所不至。而其曰初不犯手者。豈可成說乎。執手拒打之時。解挽者果是何人。而以所昧過去人。漫漶作證。極爲巧惡。此所以詞證不備。情跡轉晦者也。雖以兩案實因論之。未免摸撈。强覔痕損。而一則曰陰岸之紅暈。一則曰小腹之靑黯。宛是受損之痕。而旣無䪿門之血紅。則所傷之不深重可知。傷果不重。則豈足致命。宛是者。其然似然之辭也。旣無者。果然截然之辭也。小腹陰岸。俱係要害。則亦何能延至三日。宛是之痕。旣無之驗。豈足以具案乎。腰眼上脊膂下。擦傷之痕。若是丁寧。則其所被踢在前。而不當在後也。巡己之自顚自撲之說。以此抵賴歟。傷痕之不明的。推此可知。實因之一以內傷。一以胎傷。終涉强覓。外痕未著。則率歸內傷。內傷難審。則執定以胎傷。其所執定。尤似未審。凡死人大脉旣放。則平日癖積瘀血。有自然堆下者。至於多產婦女。其血塊之露出。不是異事。則以此硬定其胎傷可乎。况其產後纔滿十朔。則一年再胎。乃是絶罕之事乎。又况其夫之所不知。而安可以凸物之微見。謂之墮胎乎。且汗成之三日後勉强發告之狀。已非苦主。而前巡使別關枚擧疑端。以爲反覆詳覈。出意見論報。俾無無辜橫罹之弊。而其時遽値營門交遞之際。未及論報。是後汗成亦無去處。究覈無路。以至閱歲遷就。實非重獄軆之道。大抵此獄未有顯著之痕損。且無參見之緊證。則墮胎與否。終涉䵝昧。元犯之停推許久。而屍親之蹤跡永絶。更無盤詰之地。則有非審克之道云云。

答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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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飾喜。率土同情。雖無盛速。固當翼趨於拱北雙樹之間。共歡此太平萬歲之樂。而顧今中暑暴下。飮啖全廢。多日委頓。無以自力。只自慊恨而已。郡郭之東。校宮之前。有廢堰周一千五十六尺。堤下蒙利者。可苗種二十餘石。年久塡塞。堤內馬塚累累。荊榛之所蕪。虫蛇之所藏。春間䟽鑿。盡去其馬塚。中築小臺。臺上樹一笠六面草亭。爲三空長橋。屬之北塢。雲水空濛。連山遠沉。平疇莽濶。或乘月蕩舟。或凭欄垂釣。雖其結搆鋪置。未免寒儉。至若景物風致。不讓昔人。昔人之名亭者。蒼顔白髮。飮少輒醉。則曰醉翁。一雨三日。吾亭適成。則曰喜雨。今此所搆實兼二事。則遂敢題之曰醉翁喜雨。又斯亭欲刻揭此七字。而非但筆意本自荒拙。年來久患風痺。積拋筆硯。迺者臨池。濃爲墨猪。焦爲枯藤。易數十紙。終不成字。玆敢忘其僭妄。仰丐此掌大七字。倘蒙不鄙。則其爲湖右侈觀。當復如何。非但下邑無刻手。畵者難得。更乞亟付剞劂令畵裨。略施顔色。俾得成就斯亭。幸甚幸甚。環堤植柳。又種杏子李核五六斗。又囑官僮。拾秋桃遺仁。爲列樹計。未甞不自笑其迂。然亦奈何。

上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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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山奄過。弓釖永閟。瞻望長號。何所逮及。臘沍。旬宣體履如何。下官衰病日深。而猶復間關嶺海。甘作老饕。是誠何心。曩者置對時。適値初寒。五日處冷。脚部不仁。因復跋涉險遠。遂成癃痤。自憐奈何。邑瘼民肓。俱屬難醫。而居止數朔。始覺風氣絶殊。盲颶腥飈。發輒飄瓦。鯨吼鼉噴。如在枕頭。回想家鄕。千嶂揷昊。大抵一時遊客筇屐賞勝之地則可也。殊非暮境盤桓嗇養之所。况其不帶一丁。孤棲如僧者乎。到任九日。坐席未溫。旋作就理之行。十月望後。扶病更來。遽當黃膓之役。而差官纔送催科時急。捧糴纔畢。又復速辜鎭營。日事惱撓。默計在官未滿五旬。則百務倥偬。頭緖未定。而鎭校之木根摘奸。譎詭莫測。村氓之生㥘投牒。日復盈庭。鎭營之慢題誶關。操束甚峻。因一海夫之改船。致令不韙之語。波及前倅。其爲不安當復如何哉。此不過當初鎭校之歷路橫侵。乃其伎倆而欲掩索賂之跡。含憾訐訴。則未免偏聽。校卒曲爲之地。且爲發怒於徑先報營。必欲右袒立幟。轉展至此。非但困境無比。因此事關交承。至於行査之境。此莫非新到昬聵。不諒事勢。踈率所致。慚恨何極。前此巡營爲軫奸商流入之弊。別關嚴飭於列邑。非止一再。則何獨於襄陽一境。而特使鎭營。別爲摘奸其木根乎。今其鎭校再來三來。不分封山之標內標外。無論木根之若大若小。貪多務得。有見輒錄。山下居民。殘寺僧徒。咸思駭散。幸望特遣親裨 缺。

上巡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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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新元。旬宣體履神相萬重。侍候一向康寧。伏庸慰賀無任下誠。下官前冬重經毒感。兩脚無力。因成膝攣。房闥轉動。亦須扶擁。歲翻此久。尙稽就拜。下懷悵鬱何極。今此禮曹關內。神興寺雜役蠲减之後。紙墨未乾。其所侵徵十倍於前。至有首鄕吏上使嚴刑之擧。爲其守土者。萬萬震懔。靡所容措。去年夏間。蠲减節目。自營門反貼成冊。一置營門。一置本府。一付該寺。以爲憑考之地。則設有貪官汚吏。寧肯區區於數卷之紙。加徵於節目之外。而官屬輩方爲該寺所脅持。兢業度日。猶恐其一毫執頉。亦安敢橫肆十倍之侵徵乎。揆以利害。萬萬無此理也。誠如關辭。則以若無所顧忌之寺僧。何不枚擧節目。卞正于本官。亦何不卽呈議。送于巡按之下。而乃敢不有營邑。越訴京司。無難搆捏。至於此極乎。下官莅任。自去年十月之望。至今晦間。纔滿百日。其於邑事。未諳頭緖。則凡諸施措。只按成規。所謂朔納紙地。不過數卷。雖名官納自來。優價貿用。而今又添給價本矣。其他營需紙席。上司例納。莫不以本錢直買。逐條係價。一按可知。而此猶細事。不須多卞。大抵本府之有神興寺。卽一邑心腹之疾。而該寺之有僧名昌悟巨寬者。亦一寺心腹之疾也。渠以幺麽緇徒。逗遛京山。許多年所。而誘脅衆僧。蕩盡寺財。言貌姦譎。蹤跡詭秘。締結無賴。猥托莫重。專事陷害長吏。立威官屬。此其伎倆則官不得爲官久矣。土豪之武斷鄕曲。把持官府。古或有之。僧徒之若是橫恣。今始初見。乃者飜關內司。粘連龍洞宮手本。首擧江原道襄陽所在神興寺。卽 列聖朝舊蹟奉安之處。臚列守令不謹奉行之罪。此莫非昌悟巨寬之所誣罔也。此不明卞。則一身駭機。固不足恤。而其於邑瘼何。其於國綱何。 列聖舊蹟云者。如本府所在洛山寺之謂也。非神興寺也。 光廟丙戌。洛山爲駐蹕之所。而 成廟宸翰十襲寶藏。 肅廟御製。紗籠板揭。至今 寶墨。煌煌雲漢昭回。成化五年所鑄大鍾。俱有當時名臣承 命銘述。爲一寺重器。此皆洛山古寶也。至若神興寺。新刱於 崇禎甲申。百餘年間。 列朝遺文。本無有在。而乃敢漫漶引重。瞞囑宮屬。圖出手本。若是容易。則他尙何說。昨年營邑。雖知實狀之如此。而第以語涉莫重。事關內司。故莫敢明言暢說。彌縫以度。則僧徒之益肆悖慢。職此之由也。該寺素饒田產。號稱富刹。多不守分。甚至歲初。乘醉起鬧。縛打流丐。幾成殺獄。多至六名。辜限旣過。五名則僅得生道。扶杖起動。庶可無虞。其中一名。尙在危境。前頭之事。有未可知。卽此一款。足驗僧習怙勢頑悖。無所不至。願堂復設。所重有在。非關於一僧徒。則揆以事理。實無忌器之嫌。伏望將此事情。或論報備局。或狀請勘覈。亟正妖僧藉重誣罔之罪。如何如何。顧今病勢。又挾風感。宿症俱作。實爲難强。而方當赴操。期日甚促。束伍之多年闕額。充補無計。則果非言病廢務之時。私情悶迫。如何勝喩。過操後勢。將控辭申懇。庶蒙諒悉。姑此不備。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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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榮木堂李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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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歲次乙亥十一月庚午朔一日庚午。潘南朴趾源。謹具酒果之奠。哭訣于弘文舘校理李公靈筵曰。

余年二八。入贅賢門。弟兄湛樂。和氣氤氳。外舅謂我。余季好文。仕宦雖疎。文學甚勤。來舍甥舘。余季汝師。公之愛我。視舅亦冞。授我詩書。嚴課無私。陪公周旋。四年于玆。文與世降。公起其衰。文劈韓骨。詩斲杜肌。小子不佞。才魯性癡。荷公誘掖。庶幾愚移。余方有進。公奄棄世。茫茫歧路。我尙疇詣。讀古一傳。已多觝滯。數行才下。群疑交蔽。廢書太息。繼以悲涕。我疑何質。我惰孰勵。念玆益悲。實爲我地。去夏潦暑。公疾始祟。玉巖淸泉。公于濯纓。浴沂新服。此日旣成。顧謂小子。盍觀於水。盈科而進。有爲若是。逝水其忙。言猶在耳。而今思之。警誨止此。天生我公。年命何屯。苫席無孤。萱堂有親。昧昧者理。難質鬼神。無年無嗣。昔人所愍。孰主張是。其亦不仁。早擢魁科。家甚淸貧。歷敭華要。養未專城。金馬玉堂。於公非榮。曩進一疏。遂竄南荒。余病未別。來拜高堂。壁掛輿圖。指示泫然。逖矣遷人。鬱繆山川。某水某山。何時度越。不忍生離。况此死別。昔公謫去。奉慰有說。今公此行。忍作何言。余懷抑塞。不覺聲呑。維廣之陽。卽公眞宅。啓殯隔宵。含哀告訣。文辭雖拙。腑肺攸出。奠物雖薄。情禮所設。尊靈不昧。庶歆玆酌。尙饗。

祭外舅處士遺安齋李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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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歲丁酉六月二十三日丁巳。外甥潘南朴趾源。謹以淸酌。哭訣于外舅遺安齋李公之靈曰。

嗚呼。小子年十六。入先生之門。于今二十六年矣。雖愚鹵顓蒙未能學先生之道。亦自以爲不至阿好以羞先生爾。今於先生卽遠之日。可無一言以攄其無窮之哀乎。嗚呼。以士沒身。世俗所恥。彼以卑賤。惡能識士。所謂士者。尙志得己。柳介莘囂。不過如是。由是觀之。沒身以士。亦云難矣。嗚呼先生。存沒不違士也。六十四年。善讀書者。積久光輝。溫乎發雅。樂飢若飽。守節如寡。孤不離群。貞不詭物。發言破鵠。制事截鐵。氷壺秋月。外內洞澈。陋世酸儒。恥士一節。夙刊客浮。晩韜英豪。視眞履坦。心降氣調。所性之外。不著一毫。墨則斯浣。稂豈不薅。曲肱飮水。繫馬千駟。旣無加損。士之一字。命有所定。時有所値。能辨此者。始識公志。嗚呼。梁木之哀。江漢之思。奠斝一慟。萬事已而。眉宇之寄。獨有庭芝。歡戚造次。庶共挈携。不忘偲怡。以報受知。嗚呼。昔日小婿。今亦白頭。從今未死。庶寡悔尤。維德之愛。願言冥酬。肝膈之寫。靈或知不。嗚呼哀哉。尙饗。

祭梧川處士李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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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年月日。潘南朴某。謹具隻鷄漬絮之奠。祭而哭之以文曰。

嗚呼。我生三年。自始能言。栗兮楂兮。詠言梧川。云誰之誇。新婦之家。公來視女。常乘白驢。深目長髯。威儀雅魚。超躍迎拜。喜闕課書。亦呼丈人。隨兄而如。怳若隔晨。三十年餘。公性剛明。深達事情。博古好禮。倫備義精。進不需國。守老一壑。命也何怛。生無悔怍。嗚呼。先妣之似。母我嫂氏。嫂氏於家。如古藎臣。盡瘁後已。公癏若身。綢繆慇懃。如古矦邦。恤鄰保民。賑糶以時。視厥赤子。女固念矣。推及厥娌。自我孤露。益仰燾庇。路見斑白。我心怵惕。况公年德。父之誼執。胡不百年。使我深慽。小子來哭。周瞻院屋。菊有剩馨。松翠滿庭。梧山鬱鬱。梧水泠泠。遣䠱如昨。拜床非昔。雙淚磊落。聲苦喉嗌。不倦奬掖。今安請益。丁寧遺托。敢不銘臆。尊靈不膈。庶歆玆酌。尙饗。

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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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夢直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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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人之生。可謂倖矣。而其死也非巧。何者。一日之中。其所以觸危亡犯患難者。不知其有幾。而特其倐忽於毫髮之際。經過於頃刻之間。而適有耳目之捷。手足之捍。故自不覺其所以然者。而夫人者。亦能坦懷安行。無終夕之慮也。誠使人人者。常懷不虞之慮。則憯然畏懼。雖終日閉門掩目而處。將不勝其憂爾。昔有望氣者。相一女子戒牛觸。甞臨戶𦗌挑。戶激觸耳而死。𦗌則牛也。又算命者。論一丈夫當食金而死。甞早食。肺吸其匙而死。其奇中巧驗如此。而又未甞不先事而丁寧戒囑。然金非可食之物。而牛非閨門之畜。則雖知命之士。難可逆料而戒謹于此也。嗚呼。君子恐懼乎其所不聞。戒愼乎其所不覩。豈觸牛食金之謂哉。要之。不登高不臨深。愼言語節飮食。而戒吾一念之所內發耳。其於外至之患。亦復何哉。李夢直諱漢柱。德水人。忠武公之後也。其考節度使諱觀祥。與吾姊婿徐金吾重修氏爲內舅。故夢直自其幼時從余學。其妹婿朴氏子齊雲。年少能文章。號曰楚亭。與余善。夢直世世將家。雖從武業乎。然喜文士。常從楚亭遊於余。爲人幼娟好。及旣壯。疎朗可喜。一日習射南山中。中荒矢死。死又無子。嗚呼。國家昇平日久。四境無金革可戰鬪之事。而士之獨死乎鋒鏑之下者。豈非巧歟。夫人一日之生。可謂倖矣。於是作辭以哀。夫壯士之死於戰塲者。而以吊夢直焉。辭曰。

士踴躍兮赴戰塲。風沙擊兮兩軍當。聲廝暴兮還不颺。口含釖兮前舞槍。目不瞬兮集衆鋩。踏右足兮左脚揚。竭膂力兮爲君王。容聲惡兮諒非狂。嗚呼死已久兮立不僵。矢猶握兮兩目張。蔭子孫兮表其鄕。史書之兮流芬芳。

余自吾友李士春之死。不欲與人更交。並廢慶賀吊慰。平生親友之如兪士京,黃允之輩。遭罹奇險。幾死海島。而亦未甞以一字相問。雖有過從。不過比鄰水火之所資。一門緦服之內而已。人頗怨怒。誚責備至。而亦不敢自言如此。而甘心棄絶。雖目之以狂顚不慧。亦不怨也。葢想皆妄想。緣皆惡緣也。想而緣。緣而交。交而親。親而情。情而乃寃業也。其死。如士春之慘。而夢直之巧。則平生歡樂無幾。而乃其禍患死喪。痛楚刺骨。玆豈非妄想惡緣。湊爲寃業耶。若與夢直。初不識面。雖聞其死。疚心慘懷。應不若此其甚也。夢直之從余遊。雖不如士春之情深誼厚。而月明之夕。大雪之夜。輒持多酒而來。按琴評畵。跌宕淋漓。余靜居習玆。或步月怊悵。則夢直已至矣。見雪則輒思夢直。而門外剝啄。果夢直矣。今焉已矣。余旣不能哭吊于其室。則爲作此辭。而倣昌黎之自書歐陽生哀辭。乃書一通。以遺楚亭云。

兪景集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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兪景集諱成煥。杞溪人也。狀貌魁健。性行順讓。强記絶人。有詞翰俊才。年二十二。遘疾沒。嗟乎。吾景集之父友也。景集之未有生也。吾知之矣。景集之大父母。唯景集之父早育。而截然無他子。則景集之生也。不以孫而以小子也。景集之父母。亦不敢自子其子。而景集自其幼時。乃大父焉是母。及景集之歿。其父母不敢哭其子。恐傷其老父母心。則泣以膓。大父母不忍哭其孫。恐重其子之戚。則泣以膓。有二歲子。茫然不識其哭父之哀。而唯其母之哀是啼。則其妻李不敢死。亦不敢哭。泣以膓。親戚故舊。莫不哀。生之有才行。早歿而未暇哭吊其父。則以其有大父母老白首而失小子也。是景集之沒重可哀也。乃作辭以哀之曰。

死而不知死之悲。生而知死者之不知其死之可悲之可悲孰悲。或曰死者悲。死者不知其死之可悲。又不知生者之悲其死之可悲是可悲。或曰生者悲。死者旣昧昧然無悲可悲。生者則日日思之。思之又思。思之則悲。欲溘然而無知是可悲。或曰不然。孝子或滅其性。慈父或喪其明。而烈妻或决其命。是皆由死者之可悲。而或從死。或以病。由玆以論之。之死也之生也之悲。不可以倂。余於兪生景集之沒。而斷之曰。生者悲。凡人情之最怨恨痛毒刺骨者。莫若我信而彼欺。受欺之苦。莫苦乎最親而有情者。忽然背我而去之。然則天下之最親而有情者。夫孰如孫之於祖。子之於父。夫之於婦。而一朝背之。曾不少遲。其信而無疑。孰如景集之才貌可以有爲。而今乃舛常盭理之如斯。安得不怨恨痛毒刺骨。而嗚呼嘻噫。雖然。生者自悲其悲。不知死者之悲與不悲。則平日相愛之如我者。庸詎不作辭。一以爲生者之悲。二以哀死者之不能自悲其悲。

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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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從叔父禮曹參判 贈領議政公墓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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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諱師正。潘南人也。字曰時叔。考諱弼夏。維我朴氏。肇自新羅。分爲八望。潘爲大家。維平度公相我 太宗。冶川發祥。族世遂昌。錦溪功業。錦陽文章。曾祖世橋。祖諱泰斗。榮 贈襲休君封世受。妣尹夫人監司攀女。公於 肅廟癸亥以擧。己未乃卒。壽五十七。丁酉庭試。翰林玉堂,春坊臺閣檢詳銓郞。周歷流轉。有冗有兼。間補海邑。亦按湖廉。厥初凶黨。圖秉史筆。絀公于外。獍梟峙列。公發其姦。遂駁雲彬。誰其同剡。可知其人。肅肅 淸廟。庭食嚴哉。若彼三相。寔俱禍魁。並斥其享。以重祀典。持我矯矯。譏彼銓選。並祠四忠。詢謀自公。賊臣執命。國是北崩。平陂之會。又一淫朋。公不詭隨。貞于介石。視公進退。占時榮辱。董匠遷 陵。勞陞銀臺。著治安邊。廉約自裁。入長薇垣。參議禮刑。三入選部。錙分渭涇。擢守沁府。左右尹京。再佐秩宗。一爲知申。階則嘉義。春秋 經筵。金吾摠管。提擧奉常。力辭籌司。首席據光。夫人李氏。其籍咸平。父曰宅相。高祖春英。距公之沒十九年卒。六子是擧。四男二女。興源弱冠。迺成進士。昌源魁科。正言而止。亨源蚤歿。俱未卅禩。明源尙主。封錦城尉。 贈公議政。寔用其貴。女金基祚。次李度陽。烈烈李妻。從夫自戕。長派三男。相德吏判。相岳正言。相喆府尹。岳繼亨後。喆爲尉子。族子相集。亦承昌祀。公美姿度。天姿抗簡。視人不正。若攲厥冠。在家獻獻。在官侃侃。小子作銘。永世不刊。

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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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兄綏祿大夫錦城尉兼五衛都摠府都摠管 贈謚忠僖公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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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十四年庚戌三月二十五日乙巳。錦城尉朴公考終于濟生洞 賜第之正寢。訃 聞。輟朝。亟 降旨以隱之。股肱肺腑之臣。得一字以爲死生之榮者。乃三百餘言。柩 賜長生殿秘器之副葬。用一等之禮。凡賵襚饋奠之物。皆出自 內府。有司者各執其事。方奔走待門下。家人陳遺意。丐免禮葬。 上勉兪之。俾成其志。卽 令戶曹代輸錢三十萬。米一百石。綿葛之布千有四百餘疋。旣斂。 遣承旨致吊。 命公卿大臣咸赴吊。旣成服。 遣承旨宣 御製文以祭之。匪躬盡節之臣。得一字以代旂常之庸者。又三百餘言。乃 命道臣曰。都尉之葬有期矣。予將親撰其麗牲之碑。以賁其神道。汝其伐穹石以待。乃 命詞臣曰。賢都尉厥易名有常典。汝其狀厥德。以告太常。於是太常氏。采其特書公始終之槪者。曰密贊翊護。曰建議遷 園。政府舘閣之臣僉議曰。公甞效節於外廷之所不能。畢忠於擧國之所不敢。功在 社稷。宜與謚忠僖。 上可其議。謹按謚法。慮國忘家曰忠。小心恭愼曰僖。嗚呼。公其得之矣。公諱明源。字晦甫。我朴系出新羅。始祖得氏于羅州之潘南。麗季有諱尙衷。我 朝贈謚文正。是生平度公諱訔。相我 太宗。五傳至文康公諱紹。世稱冶川先生。 宣廟名臣曰忠翼公諱東亮。勳封錦溪君。子文貞公諱瀰。尙 穆陵貞安翁主。國朝文章大家。必數錦陽尉。寔公之五世祖也。高祖僉正公諱世橋。 贈吏曹判書錦興君。曾祖郡守公諱泰斗。 贈左贊成錦恩君。祖參奉公諱弼夏。 贈左贊成錦寧君。以忠翼世嫡。俱襲勳封。考禮曹參判諱師正。 贈領議政。妣貞敬夫人咸平李氏。學生宅相之女。公以 英宗大王元年乙巳十月二十一日生。十四。尙 英宗第三女和平翁主。初授順義大夫。積階至綏祿。兼帶都摠管提調,奉常典醫繕工司宰長興濟用諸寺監。屢寫 金寶玉冊。輒蒙 錫馬恩。奉使三赴燕。 特旨授都監堂上者三。而最著勞績於孝昌墓。公美風儀。姿性端吉誠莊。出入 禁闥五十餘年。視不踰履。聽無移屬。口絶朝議。跡斷廷紳。寵 遇冠絶諸貴。而夙夜祗畏。至老靡懈。別 賜田民輒辭曰。臣蒙 恩。早入 禁臠。不憂貧也。 特賚有舊器玩。不敢自留。初 賜宅梨峴宮。上䟽力辭。和平主卒。 英考屢臨視喪。公陳章力止乘輿。不得則猶攀 駕固爭。家居寂若無人。非迎醫。莫接新面。時人爲之語曰。誰獲心寧。掘金莫饒。舌屈寸鐵。故從子宗德。秉銓數十年。世無敢干公者。持身恒若衣新曰。以物相與尙吹塵。况以身獻君乎。甞語趾源曰。駙馬何官。對曰。秩高而非具瞻之職。祿厚而無素餐之責者歟。公笑曰。甞 賜車 命之乘。乘自南城至湖亭。而止十數年。復 詢所乘。惶恐未及對。有從旁替奏曰。是無車。遽 命造給。又自東門出止郊墅。問何爲不乘。曰。此命德之器。安得與宰相並驅。他日又謂曰。儀賓何人。對曰。入承 起居。出扈 警蹕。葢貴近人歟。公愀然曰。雨露霜雪。莫非造化。若復瞻天望雲。妄占雨暘。皆人臣死罪。况貴近人乎。公之心以爲蹠聯 王室者。當靖其聲臭。勿爲世覘。與其有令聞。無寧國人莫省有某都尉也。故雖步趨嚬笑必愼。幾微惟從國是。毋參己意。公聽並觀。不欲先衆。曲謹細廉。未敢後人。其恭謙愼默。皆類此。早承 殊遇于 莊獻世子。常默審 艱虞。公曁貴主。外內協贊。竭誠調護。而事在 宮闈。莫有知者。主旣早世。公之耿耿孤忠。獨記在 聖衷。而不忍詳 宣。屢致意于侑主之文。於是始知公有翊輔大功。有微問公者。公默然良久曰。感泣 天恩。及公備陳舊 園四害。上叶 天心。下洽輿情。爰奉吉兆。永鞏 邦基。則公之爲 先世子未卒之忠。庶幾畢願于斯役矣。方是時。 聖上視爲恩人。國中信若蓍龜。而公之疾病浸㞃。幾絶粒食將數歲。然猶能相地董工。每一聞 命。必迅往遄反。罔恤顚仆。其憂勤 王事。至死方休者。葢亦天性所然也。趾源甞從公出疆。阻雨遼河。一日公自出視水。遂趣鞭直渡。衆錯愕隨之。旣渡河。公招衆慰之曰。今日事誠危矣。仗 王靈者。理無溺死。設溺死。職耳。自是衆莫敢復言。水盛不可渡者。又疾行。趣熱河。其料事應變。動合機宜。律己御衆。儼若行陳。不特啣 命。一事有足觀。公其明識勁操。可以正色廊廟。而旣局邦制。則實惟一世之所共惜。而屢形臨 朝之歎也。 上甞輦過公第。嘉公所寢處蕭然若素士。 御書賜扁曰晩葆亭。又 賜詩以寵之。及 顯隆園禮成。 遣承旨宣賜田奴婢。加 賜白金廐馬。凡 賜批。必史官 臨宣。皆殊禮也。疾甚。太醫賫藥。晝夜診護。 掖庭使者問疾。日屬於道。 上欲輦路歷臨。先使史官往視之。公已不能言。莫可以拖紳矣。 上悵䀌而還。旣數日。公竟不起。壽六十六。以五月十六日。合窆于貴主墓。貴主以 英宗三年丁未四月二十七日生。戊辰六月二十四日卽世。享年二十二。有 先王御撰孝友錄。公有小像兩本。 先王俱以忠孝小心贊之。公取兄子相喆爲嗣。文科府尹。取安東金簡行女。早歿。側室四男三女。宗善,宗顯,宗蹇,宗璉。女張僎,徐瑾修,李建永。相喆系宗德第二子紭壽。進士參奉早歿。子齊一。今承重。 特命待服闋。加補敦寧參奉。女李羲先,洪正圭。 文孝世子喪時。 上察公綜練。自攢殯。至建廟。事多委公。公則已積瘁成疾。而猶不覺寒暑之在軆也。靜居深念。忽忽若癡。有時忘言。自然流涕。自是不復聽絲竹。斷後房之娛。絶亭榭之遊。雖杯酌小讌。不設於家。葢有隱痛在心也。臨終。執從子宗岳手曰。我受恩 三朝。涓埃未報。是不瞑也。欲艸遺䟽而不能。呼無一言及私者。如公者。可謂國之藎臣。而其得謚忠僖不亦宜哉。銘曰。

獻獻錦城。作配和平。功在 王室。匹徽共貞。公於古人。將誰與京 缺。

一作翼翼錦城。 天家作甥。功在 王室。匹徽共貞。天作隨山 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