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二十二

牧隱詩藁
卷之二十二
作者：李穡
1484年

無可奈何歌

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心自悲。悲之何益膏火煎。衰也▣▣▣▣馳。身心依附似天地。混沌開闢無已時。不▣▣▣似聖賢。否則畢竟如花萎。花之萎兮▣▣得。莫將暮興花似海。同游交契闊如雲。雄爭豪鬪今誰在。▣▣▣我棄我去。淸夜何曾見飛蓋。忽然一笑心自平。我思亦憚從先生。後之視我定何似。無可奈何聊呑聲。

想寶德窟

▣三十二應塵▣。▣▣呼名已數年。攝我東游眞易▣。何時親禮窟中禪。

偶吟

桑海眞朝暮。浮生況有涯。陶潛方愛酒。江摠未還家。小雨山光活。微風柳影斜。自回遠游意。獨坐賞年華。

將游金剛山▣▣▣及寧海而行則不果。惘然有作。

▣影將尋露骨。先聲已落丹陽。行止由來天也。且看鄒國臧倉。

軒冕難逢達士。山林亦少高人。回首悠悠今古。綠陰黃鳥淸新。

聲從靜中起滅。情或性外奔流。返照自知源本。何須駕言出游。

夏甲子雨

小雨庭中數點來。夏初甲子謂何哉。身閑未必心閑了。大有年今問幾回。

遣興

平生知止更何憂。名動中朝早退休。兩代政堂依日月。三重食邑領春秋。庭閑蘚色將侵戶。簾薄山光欲入樓。排此新詩造平淡。老來身世儘悠悠。

獨吟

人爵天官上下齊。君王上帝定高低。有誰竊弄施威福。獨自橫行似滑稽。粲粲衆星分內外。明明兩曜迭東西。白頭多病年來甚。何日雲松共鶴棲。

三農

三農相繼是民天。雨露霑濡地力全。不出戶庭心獨苦。起占雲漢更茫然。

今庚申年。東堂監試主司。皆與僕親厚。知貢擧廉東亭。從僕習擧業。且姻親也。同知貢擧朴密直。先君門生。稱僕則曰宗伯。監試試員徐承旨。同年之子。其習擧業也。亦以其所爲文求是正。吾老矣。病也久矣。獲覩盛事。自幸之甚。吟成一首。

盛代崇文光古初。比年鹿鳴登賢書。庚申主司一朝出。東堂廉朴成均徐。徐公自少頎而長。暫把日課來吾廬。始知同年有令器。亭衢蹴踏如騊駼。東亭醴泉之宅相。緋衫翻風垂銀魚。從吾讀了二三策。詞氣橫逸凌晴虛。星山樵隱有老眠。擢置狀元才有餘。杏山賢孫鷄林秀。魁成均榜飄長裾。先君門下取丙科。其時老輩皆稱譽。今年擧子得主司。斯文盛事輝桑墟。牧翁私喜溢於面。已判羯鼓傾浮蛆。病中錦筵幾虛度。起來又恨牙齒疏。全呑大棗亦不惡。醉歸半夜扶藍輿。

勤雨篇

欲雨不雨風滿林。虛堂老翁方獨吟。黃鸝語滑雷又起。可見動處非幽深。一點二點忽來洒。天工用意何沈沈。公田我私苟云足。不必皐陶三日金。黃金雖多粟米少。飢腸火爍難爲心。難爲心向誰訴。食是民天垂古今。

有感

幅巾隨處可微吟。四月淸和快我心。綠蟻傾來浮喜色。黃鸝飛去有遺音。落花芳草迷深巷。淡日輕煙弄薄陰。恨不扶輿游海上。四仙千里遠相尋。

坐寐。李少尹來取尊公答書。_鞅

兀坐身初適。沈思氣自昏。困眠鶯囀檻。驚起馬嘶門。雨過殘紅盡。風來嫩綠翻。何當尋李老。送月共忘言。

卽事

綠陰黃鳥雀査査。坐睡衰翁鬢有華。不見周公衰也甚。大平風月是誰家。

曉起

宿雲卷盡曉天明。林外黃鸝三兩聲。夢破小窓甘寂寞。興來敗筆掃縱橫。孔明付托丹心在。靖節歸來白髮生。歲歲觀燈是今夕。扶輿遊遍鳳凰城。

兩朝文學歌_幷序

丁未歲。予以判密直遷開城。明年又遷三司。凡四年。始拜政堂文學。未數月。丁外艱。起復供職。至于癸丑。積勞成病。莫能興。家居封君。凡三進階三重。至戊午。始得上馬召。入內侍講書筵。己未冬。復拜政堂。力疾隨行。不敢請退。同列不忍視。請于上色職。未幾又拜封君之命。至于今蓋十年矣。於是作歌。以示子孫云。

我年四十判樞密。汗流洽背行且跌。玄陵哀之改開城。與之泮宮親書帙。都堂事繁學業荒。所以刮垢仍磨光。妻子之肥荷廩祿。聖賢旣遠窺門墻。曰穡不可不參議。處之三司左右使。鷲城伏辜朝著淸。始拜政堂由上意。俄丁外艱欲終制。王命赫赫難自廢。僶俛隨行遂感疾。延綿只荷乾坤惠。聖朝崇文已有年。先考落點開書筵。召臣參講幾前席。玄陵碑上苔痕鮮。大臣入奏復舊職。儒林光彩何奇特。深憂衰朽踰分涯。縱欲自退那可得。仁心憐我起居難。敷奏容臣重掛冠。入山有谷旣窈窕。緣江有野何寬閑。胡不歸兮樂復樂。兩朝文學光浮顏。

題慶尙道河按廉卷

求詩臨別際。祗爲讀棠陰。我病多忘失。君歸始詠吟。雁飛紅滿樹。鶯囀翠浮林。節物隨遺愛。年年感在心。

紀事

寺田非別業。官獄似私門。納契眞公按。求哀敢直言。威風吹世界。甘露酒泉原。我近城南住。平生一菜園。

有擧子以所課詩賦求斤正者。僕方腰痛。不能出見。使人取之。讀畢有作。

聲律須精健。何曾下筆親。明經攻古賦。對策據通津。最是規模狹。難敎步驟新。浚生猶可畏。且莫笑吾陳。

詠鶴

裳玄衣縞見來稀。不有神仙誰與歸。擧止䀚藏形貌古。精神秀發羽毛微。千年華表柱頭語。萬里白雲天外飛。我欲駕渠游八極。人間無術駐斜暉。

客有談合浦萬戶府者。因有所感。

宣勑由都下。衙門控海邊。耀兵猶在岸。坐井足知天。渺渺黃龍府。遙遙白雉年。至今稱萬戶。老我獨悽然。

昨夜。僕與韓柳巷陪吉昌君。上西峯觀燈。歸而困臥逮曉。追錄所見。_二首。

疇昔何澄霽。觀燈勝去年。明明與星散。的的似珠連。火幛噴靑瑣。銀河照碧煙。太平眞氣像。夢裏尙依然。

吉昌君世爵。七十四行年。亞相班行絶。諸生步虎連。燈明分列宿。天淨散非煙。逮曉猶堪記。抽毫已惘然。

卽事

四月淸和亦快哉。黃鸝語滑暑風來。最憐墻下葵花在。又是今年向日開。

喜雨篇

去日雨不濕樹。今日雨欲入土。高田黃埃風暗天。下田靑芽吐未吐。泉源所灌得力多。況此甁瀉成滂池。廟堂禱雨焦心腸。連歲苟歉將如何。明知一念感天意。寅亮燮理誰全美。初看疏疏映簾幕。漸想浪浪遍田里。農夫農婦喜欲顚。扣頭致謝呼蒼天。天如無知不降澤。室已懸磬生何延。其聲雖不徹九重。聖人志與吾民同。君冠民履定上下。吾輩爲帶於其中。是爲一體共休戚。作歌志喜神心融。

詠廳北梨樹

一株梨樹葉何繁。散步淸陰日又昏。應似五楸牽吏部。不敎蹤跡到權門。

詠雨

小雨崇朝至暮天。老翁危坐思悠然。溟濛窓外藏山岳。點滴階前送澗泉。濕盡酒帘添得醉。洒來茶榻罷參禪。題詩任是無新語。絶喜行看大有年。

紀婦夢

金剛山色白如銀。殿閤參差照眠新。欲上最高峯頂上。覺來方覺夢中身。

自寬

西望菩提場。步步可親履。不如蔥嶺東。安心參直指。金剛近吾室。不過三百里。無有江海隔。坦然一片地。何必上其巓。然後快吾志。金剛木爲杖。金剛石在机。金剛在吾心。心與境何異。更問中原人。何曾到於此。名掛祖師圖。令人歆其美。般若在吾心。不須咨法起。

有懷幻菴

如來藏號大光明。因地由來有法行。智慧空華知上發。根塵世界覺中生。重重帝綱眞同體。的的禪宗可杭衡。欲聽幻翁重說偈。光岩鐘磬雜松聲。

紀事

乳養孩提不暫離。純眞私欲未萌時。庭闈定省難携去。門巷啼號欲往追。母子至情基帝命。邦家大業本民彝。白頭危坐沈吟處。念及兒孫又賦詩。

幽居

幽居塵事稀。雅志在岩谷。野客來又回。山禽飛相逐。淸風生北林。白日納西麓。情境自悠然。沈吟立於獨。

曉霧

曉起忽不樂。面墻低我顏。何期谷口霧。奪我墻角山。花開列錦璋。天靜抽雲鬟。遠近自可愛。晦明呼吸間。

雜詠

南山當我牕。有樹生其顚。朝昏逞媚嫵。風日涵淸姸。葉間遺好音。黃鳥時方遷。念此坐長嘆。物理由自然。奈何昧出處。順序當事天。

龍山當里門。有雲出其岫。澹然本無心。何曾迷去就。長風何方來。從之乃馳驟。神龍澤天下。所憑非邂逅。陰陽無停機。我且觀復姤。

東山在屋上。其高壓城闉。扶蘇與天摩。相次何嶙峋。淸秀淨無垢。袍笏趨紫宸。對之敢相抗。庶以陪文茵。正色誰敢褻。儼爾如君臣。

峨峨三角山。聳翠浮雲端。巖壑宛相對。體勢何巑岏。夕陽射西崖。松柏森可觀。心懷舊游處。石上苔花班。欲往竟不可。臨風摧我肝。

一上人爲僕淨書。亂道間被選書大藏。追福玄陵也。僕欲請於提調諸公。得一上人。以畢吾稿。而旣自念曰。追福玄陵。穡日夜望之者也。不能助之。而反擾之。非穡之志也。書員出於各宗。一上人不出。則南山無人矣。書僕稿。雖勞而無所報。書大藏則國家必錄其功。此雖上人之所不以爲意。然在僕則亦不可徑情而直行也。於是。不敢發一言於提調所。但勖上人加工書大藏。以副國家追福玄陵之意。吟成一首以誌。

玄陵育我我昊天。大藏敎海如雲煙。朝廷書金字字光。追修冥福茫無邊。臣今喜極欲蹈舞。敬先報本人倫先。廟堂同心奉聖主。天火赫然成大有。論道講藝宣人文。尊崇竺敎增福壽。兩宗五敎龍象多。競效高才誰縮手。南山戒壇具威儀。華蹟傑出當今稀。上人不出繼者無。所以勖公無退歸。歸來寫出我亂道。無益又恐遭人譏。公其竱心描佛心。佛心三世之所依。牧翁文字畫葫蘆。酸寒之味非膏腴。送師出門入室嘆。百鳥聲樂時相呼。

漆原尹侍中在報法寺。大作佛事。穡欲往觀。以病不果。

老年有佛可歸依。采席高張映翠微。戒器完時修二懺。藏經轉處被群機。雷驚白日初麾塵。花散淸風未著衣。最恨病軀難自在。悵然瞻望欲斜暉。

卽事

淸風坐茂樹。長晝倚高樓。海隔日邊夢。雲連天外愁。燕飛斜欲墜。鸎語滑如流。景物共乘化。幽憂今白頭。

柳南京來訪珣

漢水西流處。南京面勢雄。吏民群鳥獸。將帥擁羆熊。森戟山仍翠。投壺日又紅。分憂憂更重。居處本來崇。

敬童索飯

索飯啼門意甚眞。杜陵詩句爲傳神。▣童▣▣還如昔。白髮衰翁一笑新。

鐵原金同年。送其子赴成均試。以書求僕薦於主司。有唐遺風。喜之甚。又悶其不達時變也。吟成一首。

父之愛子是天然。不達時風亦可憐。丐我薦書司貢擧。李唐遺俗至今傳。前知禍福存三命。曲盡低昂付五權。此外決知難着力。莫將得失苦心煎。

閔子復以本國名賢詩相示。將繼東人之文。喜之甚。因題一首。

子復平生嗜好殊。殘篇斷簡日爲娛。丹靑野史思才子。黼黻朝儀憶老儒。濃似春雲甜似蜜。淡於秋水軟於酥。病餘咀嚼酸寒耳。欲學烹魚向膳夫。

自慰

我眼孔甚小。雲鳥川魚難了了。我眼力又弱。萬里秋毫何漠漠。不如收視觀我生。我生精一由元亨。元亨體大須自強。精一力篤能明誠。初從愼獨至參贊。一敬鑑空仍衡平。春風吹殘夏日長。燕舞鶯歌和氣揚。更揩病眼把禿筆。繪畫天地歌虞唐。虞唐旣遠奈吾何。順序調燮聊徜徉。

遊名山。送老景。古之達士猶難之。況吾儕小人乎。綿蠻黃鳥止于丘隅。夫子釋之曰。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吾今也欲遊金剛山。俯瞰東海而不之果。不如鳥也甚矣。功成名遂。而身則不退。果得止其止乎。予之游山。非獨訪古迹開塵襟。亦將以止吾止耳。東坡詩曰。願言畢婚嫁。携手游名山。此老猶待婚嫁之畢。非決然欲去者也。予志決矣。而低回如此。自悲之甚。嘯之爲歌。亦將自止於今所止耳。同志幸恕之。

士生於世當少時。焦頭爛額猶不辭。女爲悅已適爲容。色之衰兮愛亦衰。理勢自然無復怪。苦樂相倚非難知。四時之序迭相代。成功者去夫何疑。去將何去非楚秦。在我境兮無風塵。名山勝地可屈指。超跨空濛神仙爲隣。崖崩澗絶煙霞是深處。凌虛往往逢異人。就之肯交語。追之便輕擧。我今自度危得仙。所以靑壁將寅緣。如其顧我顏不歡。我又何恨兮游人間。人間何處可避地。詩書之囿寬仍閑。欲心不動境自寂。單瓢陋巷當希顏。

卽事_二首

夏景鮮明甚。幽人宛在家。樹高風弄葉。草淺雨抽芽。南陌無來馬。西峯欲返鴉。地偏心更遠。隨分答年華。

樓迥雲煙接。門空晝夜開。怪禽啼綠樹。老馬臥蒼苔。異渥驚非分。明時愧不才。跫音或排悶。問字有僧來。

子復又以詩集來。讀數首。目倦身疲。恐病作卽輟。且約子復選之。僕當再選。如此則僕可以無事矣。不然。選且不精。病則或發。於吾將息之道。大戾矣。

古稱警句愈頭風。今怕叢篇惱牧翁。不患後生無具眼。由來多獲在良工。精金發彩披沙際。美玉韜光抱璞中。只恨病根猶未去。曉凉雙目尙朦朧。

有感

古人落落挺天才。曠世猶如繼踵來。道德光輝垂百代。文章氣焰屬三台。名藏史館難磨去。志在儒流欲挽回。月露風花非我事。病餘心力轉摧頹。

卽事

滿林風動綠紛披。百鳥飛鳴也得時。自負閑中宜打睡。誰知夢裏亦吟詩。雲行渺渺靑天闊。地僻悠悠白日遲。幸是吾生無俗累。肯從莊叟學支離。

郞舍上官。參謝宰執旣畢。因過陋巷。

省郞淸要絶班行。封礮詞頭近耿光。不獨高標輝閥閱。由來大筆擅文章。鳳池雨霽恩波灎。螭陛天低瑞日長。回首舊遊眞一夢。當時年少鬢如霜。

遣興

多病吾何恨。高官世所榮。得閑酬素志。招謗坐虛名。舊夢猿兼鶴。流光燕又鶯。悠悠樂天命。亦足送殘生。

讀擧子詩賦有感

唐風崇律賦。流弊盛東方。音韻偕平側。文章局短長。揚淸仍激濁。配白故抽黃。芻狗終安用。令人自歎傷。

卽事

綠樹參差掛落暉。夕陰生處暑風微。斷崖扶杖移時立。燕子雙雙掠地飛。

幽居

寂寂幽居夏日長。老翁情興更淸狂。苔痕浥雨門庭靜。樹影涵風枕簞凉。戀主每於丹鳳闕。愛賢如彼白駒場。悠然剩得閑中味。賦罷新詩立夕陽。

有感

夜短鷄成夢。年衰尙愛狂。精神參化育。血氣逼膏盲。躍躍魚潛渚。遙遙鳳在岡。怪來俄頃裏。宛似接虞唐。

述懷

悻遙雖慙小丈夫。那將矩步便群趨。從容退讓誠非易。宛轉營求斷所無。樽酒老年寧復壯。田園今日亦將蕪。只緣未報先王德。不敢飄然向五湖。

承旨家上山

惠人繁祉荷明神。愛子深情見老親。再拜受釐眞有瞼。靑天白日淨無塵。

神人上下定幽明。絶地天通禮大行。有報有祈無罪悔。海東歌舞樂昇平。

八仙宮迥出雲煙。俯視三韓遶座前。香酒人人親乞福。歸來拜獻九重天。

園中聽鳥語

黃鸝對語錦鳩啼。綠樹淸風日欲西。律呂相生有淸濁。韶鈞無譜自高低。絲音忽聽王封魯。肉味那知子在齊。獨立天機流動處。哀哉嘯玩與琴嵇。

昨夜月明。韓上黨邀僕登樓小酌。

兩人對酌樓月明。初更二更將三更。金波滿天絶群動。更無纖靄從中生。共言今夕是夏孟。天氣酷似中秋淸。銀蟾玉免弄精彩。姮娥氷顏何曾改。應憐兩人棄於世。特向西園照飛蓋。纖阿俛首招兩人。欲上蓬萊跨東海。仙人鶴背天如氷。超出人世之炎蒸。不須泚顙更洽背。每見擯斥遭欺凌。兩人拜謝纖阿公。我輩不與他人同。平生只守一敬字。外物不足干吾中。浩然有氣塞天地。我且端坐歌王風。王風播兮民物阜。對月快倒黃金鍾。

有感

正月陰精發彩多。誰知狂客動悲歌。扶陽只有宣尼在。傳罷純坤可若何。

來秋我欲泝驪江。一葉舟中月照窓。回首西原樓上飮。臨風玉樹自無雙。

江漢西流會有期。萬金無計救吾衰。一圓一缺循環處。把酒洋洋喜得詩。

卽事

萬疊雲煙拱小樓。吟哦肯向死前休。詩如鳥爪宜爬癢。山似蛾眉又帶愁。遠岫平岡多醞藉。長篇短律或風流。人間心迹雙淸處。自負從今不外求。

聞曹溪宗開選佛試。得登階。寄判事大禪師。

登階選佛得登階。盛事喧嘩遍九街。衣鉢有傳應愜望。宗門復振可開懷。共瞻雙鳳飛丹穴。誰數群龍出渥洼。老牧至今無嗣法。綠陰黃鳥坐如齋。

古風

有風必從虎。有雲必于東。理勢所自然。粲爛今古同。我觀衆所向。或爲時所拘。於道未必合。終然非所圖。如水在平地。遇下隨以趨。無爲智所鑿。隣國以爲溝。文辭在於達。梔蠟人鄙之。道存目擊間。多言復何爲。所以彼蓋公。得爲曹公師。淸淨民以寧。千載令人思。

有感

天地帝洪爐。鼓鑄一何勞。理以爲之主。氣以分其曹。少或似麟角。多奚啻皮毛。仁義是膏粱。禮法爲笏袍。粲然被天下。吾生安所逃。

一家亦天地。位育由吾誠。父母與妻子。等級何分明。恩愛貫以一。禮節隨以生。犯之曰悖逆。世道失太平。所以自家始。君子勿自輕。

峨洋篇

峨峨峨峨洋洋洋洋。洋洋復峨峨。峨峨復洋洋。琴心淸風生。山海何渺茫。渺茫不可見。森然滿中堂。蒼顏白髮貌憔悴。胸呑雲夢澤八九。日月出沒於其傍。遠從盤古探其初。上捫玄蓋下以循黃輿。三皇五帝始結繩。標枝野鹿淳朴餘。皇天亦惡禮法起。濯以洪水成丘墟。堯咨舜嗟命大禹。微禹微禹吾其魚。於是作五絃之琴。歌以南風傳至今。阜財解慍是大欲。峨峨洋洋徒苦心。使禹復生必不樂。況値膏盲民病深。我今撫琴歌南風。躋世直與唐虞同。河淸海晏光岳合。蹈舞如在韶鈞中。何須更奏峨洋曲。聖人垂衣坐法宮。

坐睡

坐睡俄然入大和。黑甜鄕是一山河。眞同赤子純無僞。世上機關奈我何。

子復又讀數篇。僕困揖退。旣而有作。

詞源晝夜何曾舍。自古餘波及天下。將尋聖域見文章。欲免夷風配華夏。望望然去將浼焉。汲汲於名猶利也。最恨我今精力衰。幸君繼取皇朝雅。

謝子復以法酒，乾石首魚見饋。

細鱗名石首。美酒實春心。浮蟻香初動。乾魚味自深。懸門非我慕。入室想君吟。更約驪興去。微酣釣碧潯。

卽事

曉牕聞雨興難裁。況有比隣送酒來。擧案齊眉方進食。導行和氣似春臺。

對雨

羅紈餠餌遍田園。有客吟詩獨閉門。天道冥冥名不得。太平煙火是君恩。綠蓑衣自宜於細。紅壁書應久矣昏。飄逸凄涼俱掃去。憂民一念尙心存。

得子復魚酒。因起驪江之興。作短歌。

馬山山下雲冥冥。驪江江上風泠泠。可歸不歸今幾年。我歌一曲誰其聆。東有龍淵北虎岩。西爲白沙南紫汀。當時管絃雲雨鬧。今日戈甲煙塵腥。馬山已矣不可往。勑賜鏡湖荷王靈。鏡湖是我驪興水。江岸山如開錦屛。江鱗游泳足娛樂。野僧邂逅非丁寧。春風秋月好擊楫。臈雪暑雨猶揚舲。名山勝境在左右。單衫短帽何伶仃。樂夫天命共乘化。人生聚散如浮萍。子復桑梓此焉植。肯容老牧聯門庭。肯容老牧聯門庭。鏡中吾髮方星星。

許迂軒題草溪客舍曲松曰。未脫名韁白髮翁。折腰非處爲時風。不關世事蒼髯叟。悅眼何人每鞠躬。敬次其韻。以明詩意。

落落商山伴彼翁。蒼官千載有高風。絳侯牘背誰相示。鞭朴庭中暫曲躬。

雨中鄭圓齋以詩見贈。次其韻。走筆。

雅量誰能竝。閑居肯願餘。三杯方醉後。一榻欲眠初。雨氣琴將潤。山光畫不如。牧翁那免責。政爾察鳶兼。

〈公詩有援我入其所嗜之地之意。不得不直言。〉

用前韻

竺敎興隆際。儒風椓喪餘。紛然逐於外。鮮矣復其初。學道編三絶。觀空偈四如。誰知圓境界。熊掌得兼魚。

勝跡參劉玩。深交戒耳餘。金蘭方自表。洞壑欲從初。我跡風波是。公姿玉樹如。相逢何所怪。比目海中魚。

堂上高年日。門中積慶餘。詩班自今始。舞彩似吾初。定省方勤止。營求蓋闕如。他年天不靳。冬筍與氷魚。

夜雨

夜雨空階滴不休。病餘情興轉悠悠。神仙已遠誰靑骨。天地無窮我白頭。頗信殘年如上瀨。可憐當日欲東周。祗今心跡誰能辨。高臥元龍百尺樓。

天地悠悠幾太平。百年心迹付譏評。自從鞍牘有洪武。誰道衣冠非大明。病鶴棲松形慘淡。長鯨戲海勢縱橫。何人共聽燈前雨。老境無端百感生。

偶閱朝謝三重之銜。戲題。

八九十爲人所卑。餘零除一稱台司。不知三字終何意。仕則相違已則隨。入省坐朝聞政事。封君就第掌文詞。胡然却學算博士。偶閱官御題此詩。

詩賦科興有感

天質雖然美。精華要切磋。象雖難免徑。蜜亦在蜂窠。宮羽音相協。鹽梅味欲和。老夫深自幸。潤色及文科。

浩歌

詩書摧頹吾志倦。岳瀆溟濛吾脚蹇。自知已與蠶三眠。終非犢走燕千囀。遠游已矣長閉門。夢中碧澗縈蒼巘。世榮非我所甘心。束帶有時陪鳳輦。誰敎山野側朝班。蔬筍幸哉參鼎臠。今年決意關東游。丹書六字捫蒼蘚。俯觀東海出日邊。萬里波平風又軟。雖然中國有聖人。不必吾頭戴冠冕。凌煙高閣已丘墟。況我文章似雕篆。何不開懷發浩歌。直與浮雲共舒卷。人間出處何足言。心跡雙淸倩誰辨。山林朝市非兩途。不負平生送殘喘。

卽事

詩道衰來久。誰廻已倒瀾。何辭琢句苦。只恨着題難。風暖柳村暗。月明松榻寒。吟來興不淺。況是對龍巒。

三重大匡歌

我王守位今七年。先進後進盈朝聯。先進身膺三達尊。重堪柱國高擎天。後進揚翹皆善鳴。布列左右多英賢。非先非後吾居中。白首鉛槧歌王風。丹靑國體耀千古。才薄識短難成功。磨廳政堂已顚越。況是開府居處崇。三重大匡卽開府。幸是食邑非侯公。一品上階近天陛。豈可着此田舍翁。如芒在背梗在喉。心甚不樂徒增憂。如人布衣服周冕。祗以取譏非處休。況今耆老在吾下。序坐我汗如水流。執政大臣愛我甚。何使我適招禍尤。是吾命也在天心。天默與我何沈沈。天與不取非是福。安之若命時微吟。聲如聞天願錫類。封植若李榮儒林。

紀事

小兒一雙言語譌。時趨堂北團黃沙。走來庭中築小城。旋成旋壞紅日斜。日斜不止姆宋禁。洗手洗足無喧嘩。入室索乳身甚安。知渠雖動思無邪。思無邪作聖功。悲哉虛老乃祖翁。祖翁聖門之罪人。白頭尙不知正蒙。正蒙之術始胎敎。三遷孟母當承風。

晨興

陰陰欲雨曉天涼。百鳥聲中臥草堂。不識田家今足未。遙憐飯餌已吹香。驪江水漲山平遠。馬邑雲低海渺茫。欲待秋風賦歸去。幾年虛費廣興倉。

黃鳥音圓綠樹涼。風吹小雨入虛堂。眼明偶爾得佳句。心淨依然聞妙香。名利有時終爛熳。江山到處轉蒼茫。卽今多病猶難退。始信當時姓庫倉。

送柳密直出尹漢陽府

晉陽今甲族。漢水舊名藩。出自鴻樞府。臨於畫戟門。熊羆屯海浦。鳥獸集山村。郊餞吾無力。題詩眼又昏。

因起三角山舊游之興

漢上名藩背華山。三峯高揷白雲間。森然當日讀書處。自笑老來塵滿顏。

門生盤果閔子復同榜諸公。爲其恩門東亭。將設於宴廳。所以饗後門生也。問其詳於僕。僕所不知也。故不能參。以詩紀之。

近日春官復舊規。榮親燕饗大平期。簪花坐客低頭處。盤果門生促膝時。急管繁絃風細細。紅粧畫燭夜遲遲。牧翁冷淡眞蔬筍。誰識年來亦自嗤。

有感

詩眼▣▣我最低。▣▣叢錄使人迷。鹿繒錦綉豈容雜。美玉碔砆元不齊。自恨奪胎乏丹藥。誰能刮膜用金鑱。從今只願參風雅。又恐王風不復西。

自詠

廢書唯味道。處世却忘機。蟬翼功名薄。牛毛義理微。淸風吹臥榻。明月照漁磯。只欠飄然去。何曾管是非。良工須矢破。虞省在機張。制物規模密。臨時念慮長。全才誰不羨。曲藝我何嘗。老矣今無及。茫然自嘆傷。人生非日月。四海却知名。相照如親覿。何勞更遠征。鯤鵬▣世慕。鴻燕幾時幷。淸曉吟哦處。悠然感晚生。

爲自責

閑居勝事在論詩。嘯詠茅堂竹影移。誰識國風隨世變。自慙心力與年衰。鶯啼錦繡花藏塢。魚躍虛空月滿池。只得順時聊適意。不愁他日被人譏。

絶句

昏昏曉霧滿人間。豺在山中變幾斑。世不尙文宜遠遁。犬羊之鞹或爭班。

卽事

牧翁工坐睡。有隙便微吟。壯歲曾多口。殘年更小心。江山成樂土。風月滿詞林。情興寧蕭索。終無事物侵。

贈子復

身閑欲君來。身困欲君去。少日得工夫。森然靜安慮。自負學聖賢。終身用仁恕。何圖有血氣。廉利如刀鋸。義理雖有萌。翦伐何其遽。如鳥鎩其翼。杳矣雲中翥。身與天地三。天君所臨御。奈何至於此。坐待南窓曙。書之贈子復。學道勿正助。

夏日。坐讀李艾谷詩集。其孫慶尙道按廉使左尹復始辱書惠。欣然題一首以寄。

病臥松京榻。閑吟艾谷詩。一封俄下墜。千里似先知。繼祖觀風日。憂民聽訟時。歸來須着意。繡梓莫遲遲。

憶金秘書祉

淨書叢錄疾如神。萬卷堂中又過春。耳具聰明心獨苦。形容枯槁氣彌振。朝廷法制如金玉。臺閣文章似鳳鱗。名掛篇端深自幸。白頭多病忝詞臣。

晨興

犬吠門不閉。鶯鳴窓又明。衆雛爛熳睡。廚人寂無聲。老翁徐徐超。夜氣有餘淸。東▣日欲出。萬家煙已生。微吟竟何意。樂哉値太平。

讀詩行

少年讀詩雙眼明。快如秋隼橫新時。老年讀詩雙眼黑。迷如半夜行荊棘。老年那得更少年。眼明眼黑非徒然。我本平生不具眼。詞源學海俱無限。何從泛海更窮源。但覺吻燥心仍煩。海東風月本無敵。名動中華猶歷歷。孤雲以來代有人。猊山手澤今猶新。驪江子復撰後集。令我還如懦夫立。淸晨力疾讀不多。杲杲出日明庭柯。病根潛藏困卽動。推去悠然忘日用。日用在詩今又忘。倘有餘力扶明堂。

自笑

舒來呑有像。斂去入無形。團結是一氣。鼓行由七情。昏昏彭澤醉。耿耿楚江醒。頗有中庸近。唯嗔似近名。

偶題二首_{俗呼銅盆曰東海}

雀飛東海上。用意豈徒然。縱不冤㗸石。端如渴飮泉。人喧卽突去。人靜又盤旋。老牧眞無事。新詩成一篇。雙犬色如墨。有時堂上眠。守門常自臥。無肉有誰憐。煙巷共岑寂。月庭相折旋。題詩意不淺。可以保靑氈。

同年李夢游見訪。談及洛城君金公先致園中牧丹已謝。芍藥盛開。自言日陪棋局。僕不覺動興。吟得三首錄呈。

病後相逢亦甚難。況今吾髮白無殘。咸昌進士游門下。來報花時過牧丹。

芍藥方開露艶濃。風流最是洛陽紅。花前美酒如泉處。只欠詩狂一牧翁。

玉子紋楸日似年。誰知勝敗兩欣然。東山雅量無人及。門外風塵漲半天。

有感

桑田委吏竟栖栖。衮冕桓魋合我擠。恨殺晏嬰差可者。奈何當日惜泥谿。

晝坐_二首

時淸自無事。晝靜獨吟詩。簾影隨風動。簷陰與日移。楊雄甘寂寞。莊叟愛支離。一味從容處。棲遲更有誰。

盛唐何渺渺。詩道近來衰。天意將扶起。人心有變移。黑雲抌雨處。明月照江時。未透眞機者。悲哉安足嗤。

聞鶯

吟餘仍靜坐。鶯語轉分明。圓滑時維夏。輕淸雨乍晴。鄕情隨處動。閨夢有時驚。何物更堪比。琵琶絃上聲。

人有自平州回者。聞州名有喜。

柏人曾驚漢祖。朝歌不入宣尼。正直由來蕩蕩。平州元是吾棲。

湯有盤銘。太公衍之多矣。比之地名。蓋益切矣。因作一首。

欹器圖來自戒。曲机斬去何傷。不使奇▣接目。此心元是虞唐。

自責

玄陵政堂文學。昭代三重大匡。未有絲毫補國。依然髮白顏蒼。

自負

謾負文章再世。何曾潤色三韓。他日採詩侯國。馬知吐我丹肝。

幽巷鶯啼樹暗。虛簷燕語風微。白髮悠然獨嘯。都忘是是非非。

得西海金按廉蓴魚。代書致謝。

膾涼飛雪縷。羹熱凍銀絲。老境饞猶甚。欣然又賦詩。

漫成

治道先三策。文章後五經。精掄期座主。善解似庖丁。車騎俄安巷。笙簫已滿廳。大平眞氣像。幸及鬢星星。

昌和安政堂。與宗孫雞林君。携酒見訪云。酒禁限廿五日。是以來慰耳。予曰。政堂公兼大夫。此雖非臺家所奏。然其禁止必臺家所用心力也。禁止必嚴。故憐僕不得飮酒。雞林又愛我甚。故相與慰吾之窮耳。於是痛飮不少辭。醉題一首。

綠野雞林望。黃扉鳥府威。共憐居寂寞。相與賜甘肥。駒過年光迅。鶯啼暑氣微。不愁將禁酒。深巷客來稀。

自和

廊廟憂民瘼。臺家振國威。鏡中誰覺瘦。天下自能肥。用世心猶壯。封君位不微。病餘能飮酒。似我亦云稀。

洛城君。走李同年夢游邀僕。旣至見花。吟成一首。

洛城庭院半莓苔。春去餘葩次第開。病裏情懷知者少。風流不獨看花來。

寄龍頭大師

衒童歆艶處。呵喝綴行時。放榜當初九。歸期請勿遲。

酒禁限廿五日。送酒如送人。分袂之際。一東一西。背之而走。雖其相逢有期。旦暮可待。然其懷抱之惡。不言可知也。牧翁貧甚。如人送人。徒以言贈。麴先生其恕之。

今夕是何夕。我心如有違。愛友麴先生。見逐行依依。江山慘無色。禽鳥相隨飛。聖朝調玉燭。史罕書年饑。歌風與舞月。非生誰與歸。一旦萬里去。禍福皆乘機。臨分有此贈。稍恨吾道非。天公有老眼。知彰又知微。願令速相會。使我親德輝。

又賦

麴生風味儘淸閑。被謫年來每厚顏。從事揚翹游田第。督郵屛跡隱煙寰。結交衆寡非由外。論品高低自有間。待得賜環年亦熟。舞衫歌扇慰渠還。

紀事

炰鳳烹龍闢柳營。甲光浮動照山明。投河便見三軍醉。忍淚今朝送麴生。

人間萬事謝營營。獨見金樽眼倍明。況是榮親爲盛事。似聞來日選門生。

只除試席與軍榮。禁酒條章榜上明。歌詠昇平更無術。淸風明月似偸生。

自戲

我家最幽僻。東北無隣家。西隣已醉臥。簷日將欲斜。南隣來又去。何處群喧譁。獨坐素所愛。忽忽心悲嗟。往事付沒鳥。流年如逝蛇。物欲損道味。功名添鬢華平生一益友。麴生思無邪。無罪被譴斥。渺渺天之涯。悵望繞朝策。佇待張騫槎。旋歸定何日。天地揚風沙。相思肯暫輒。未便飧朝霞。

又吟

西樓送春今幾日。老大可見光陰疾。東家送酒無可人。參差難敎情興新。送酒送春殺風景。誰識牧翁長耿耿。流連荒亡非吾待。順受其正爲眞儒。堯舜君民步何闊。何期苦遭兒童聒。春歸則送奈吾何。酒禁則送揚吾歌。歌聲直上雲不飛。抵掌談笑如懸河。送春春必回。送酒酒必來。只恨白髮不再黑。送春送酒心惻惻。心惻惻豈終極。會見八荒開壽域。

麴生前日發程。傾都出餞。日晚不能行。翌日追而送者尙多。予於麴生。知雖不深。亦不可謂無意於斯人者也。以病閉門。竟不得望行色。吟成一首。異日麴生還朝。當爲誦之。

麴生去國▣遲遲。傾都出餞爭先馳。日云莫矣席未罷。共惜風流多別離。獻酬徹夜鷄已鳴。追而餞者尤耆英。耆英惜別甚於昨。禮數謹嚴心至誠。白頭廊廟望民康。何曾與生同輕狂。愛生調和我血氣。愛生翊贊我綱常。君臣樂甚生之功。朋友義合生之風。明堂大禮旣云遠。太室精禋今尙豐。誰能物外足淸娛。曹隨相國能歌呼。無懷葛天宛移席。方丈蓬島森藏壺。我今無力送征鞍。我坐我嘯心難安。生乎遄歸慰我老。我骨尙爾多辛酸。從生欲入無窮門。走如野鹿忘寒溫。那將方寸爲物役。久矣天地風塵昏。

有感

父子情至親。順矣何所違。欲心動不止。紛然爭是非。執枉曰我直。昧昧蹈危機。天理粲如晝。何曾有玄微。虛心當自得。豁然知所歸。

蠶婦

城中蠶婦多。桑葉何其肥。雖云桑葉少。不見蠶苦饑。蠶生桑葉足。蠶大桑葉稀。流汗走朝夕。非緣身上衣。

樵童

樵童動成群。往尋城外山。山多靑松樹。翠色浮雲間。雜木不盈尺。採採流汗顏。辛勤日復日。曉出俄夕還。

農夫

江郊種我稻。高處生豆苗。鋤草有難易。地又分肥墝。人力苟其怠。天幸非所徼。我本鹵莽者。坐嘆成短謠。

漁者

漁者欲絶流。流闊無奈何。群魚散其隊。圉圉隨風波。一觸竟不退。自撲如燈蛾。雖然偶相値。戒之聞吾歌。

淵明

淵明時不識。貌枯氣自華。顏公千萬錢。卽日送酒家。風霜天地秋。東籬採黃花。誰知重名敎。梨栗生深嗟。

自詠

矮陋群居赧。簫條獨往難。吟高山日側。視短海天寬。籬下師元亮。遼東友幼安。吾生自可樂。外物敢相干。

驟雨

白日忽微翳。風來何快哉。斜陽照高樹。驟雨洒蒼苔。怳疑包大地。簷語遠琴臺。須臾勢自止。浩興難遽回。

絶句

驟雨初過欲落暉。滿林風動散餘霏。爽然入骨淸如水。靑箬綠蓑何日歸。

朗吟有懷李同年玖

困眠飢食度朝昏。寂寂幽居不設門。簡冊蠹魚晴後曬。庭際鳥雀靜中喧。相思何似頻相見。至簡由來御至繁。獨立澹然無累處。舊游時或枉高軒。

白雲

白雲將何之。渺然天一涯。長風雖不至。變化自有時。峨峨大華峯。絶頂堪棲遲。㟝嶁如蟻封。招之寧肯來。悵望不可及。俯首題新詩。

閔子復送海菜

東海出異菜。色黑膚理薄。長可數尺餘。有頭仍有脚。美醋可當膾。香羹亦堪剝。云補腸胃衰。止血扶經絡。雖然性稟冷。不入溫平藥。錭胡爛炊飯。足以供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