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二
| 牧齋初學集 卷第十二 清 錢謙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崇禎癸未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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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齋初學集卷第十二
霖雨詩集〈起丁丑五月盡一年〉
閏四月二十五日下𠛬部獄尚書侍郞曁臺
諫郞署相見者五十餘人久旱次日大雨劉
敬仲司空迎謂曰此霖雨之徵也余笑曰安
知不曰亨弘羊天乃雨乎因以霖雨名其詩
云
送姚方伯〈未濟〉復官
解網殊恩應禱求褰帷重許鎭方州旄頭角動
催庚癸索口星移向斗牛竹馬舊童迎去幰桑
林新雨拂行輈高牙大纛尋嘗事還爲東南借
一籌
洮河石硯歌爲劉君作兼呈宋中丞〈祖舜〉
君不見本朝輿圖軼秦漢洮河今爲國西岸肅
愼楛矢恒來庭丁零牛羊可倂案洮河之硏玉
比堅踰𦍑絶塞來幽燕廣廈細旃曾貯此枹䍐
西頃在眼前白山小奴游䰟久傳烽漸近登津
口高麗繭紙阻職貢鼉磯島石煩戍守老夫捧
硯自躊躇拂拭還君三歎餘豈知飛檄磨厓手
牘背相隨獄吏書
送丘兪二將軍
佩印曾經擁節麾荷戈今復戴恩私卽看夏雨
平反日又是秋風選將時索虜共驚新壁壘島
夷還識舊旌旗〈俞故名將大猷之子〉白頭未試猿公術短
後猶堪作健兒
贈别鄭仰田高士
徒步追尋萬里餘飄然南下似投虚賫持仙草
當乾糗摒擋空箱出蹇驢閑代天符分雨滴狂
隨𥪡子掉雷車幔亭雲鸖時相過定有空中𭔃
我書
獄中雜詩三十首
支撑劎舌與槍唇坐臥風輪又火輪不作中山
長醉客除非綘市再蘇人赭衣苴履非吾病厚
地高天剰此身老去頭銜更何有從今祇合號
罷民
其二
夜柝驚呼夢亦便晝應如夜夜如年都將永日
銷長繫只倚孤䰟伴獨眠畫獄脚跟還有地覆
盆頭上不多天此中未悟逍遥理枉讀南華第
一篇
其三
遷史空
貨殖文竹𠛬葦籍正紛紛國中安得
魯男子天下無如王長君黠鼠晝巡添伴侶蒼
蠅夜息斷知聞斗牛側畔千將氣早晚光芒定
屬雲〈燕人鄭師玄知天象云去年冬貫索星明主有大人入獄明公當之矣〉
其四
衣冠梏拲此相遭狴犴中閒小市朝敢祖詩書
輕法律權祧孔孟事臯陶〈獄神廟相傳爲臯陶〉圜扉地竝
綸扉隘鈴柝聲如鈴索遥夢將樓舩渡皮島欲
從詹尹問何妖
其五
通籍刋章目互除恰如朝市有盈虛誰敎長者
爲方笥更便𠛬徒習隷書悼往雞羣看斷尾謀
新鼠穴夢乗車閑中𥳑點人閒事憂患秖應識
字初
其六
紛紛燕獄上書人 天語連章戒凟陳〈凡上疏陳辯皆〉
〈奉 㫖曰不得凟陳〉豈有孤臣淹棘木漫勞 溫㫖下楓
宸傷心尚點絲綸簿炙手還逢丞相嗔猶有憂
時心未已雞鳴風雨歎斯晨
其七
貫城西畔鐵城幽紂絶隂宮抵夢游側席𭰹居
皆虎尾負墻離立總牛頭風傳暗柝千般恨月
炤圓狴别様愁謾道繁霜飛六月葭沉灰冷轉
悠悠
其八
聖世孤生忍自裁夏臺頌繫比春臺𭰹慙黃覇
傳經至〈傅給事右君胡行人雪田皆來執經〉敢趣朱游和藥來加
劒空餘槃水炤持刀偏畏鼓聲催書生何用憐
文季投匭於今厭草
其九
訓狐白日向人呼罔兩中宵問影孤有室端堪
容兩膝無牀何處認雙趺月窺圓戸如愁縶風
送更籌似逐逋唯有覊人甘索處塊然窮鳥觸
籠隅
其十
驕陽初伏正乗權窟室薰蒸劇可憐爍石只應
圜土爛流金不見鐵圍穿西天却受炎方苦〈詔獄〉
〈指西曹爲西天〉大地都愁刼火然獨有老夫誇矍鑠更
思曵足看飛鳶
其十一
三韓殘破似遼西竝海緣邊盡鼓鼙東國巳非
箕子國高驪今作下句驪中華未必憂寒齒羣
虜何當悔噬臍莫倚居庸三路險請封函谷一
丸泥〈逆虜吞倂高麗奪我屬國中朝置之不問〉
其十二
漫漫長夜旦何期無復平分辨四時苦雨凄風
差耐得薄寒小病亦相宜天荒地老餘圜土
爛神焦見積屍坐斷波吒眞地獄不繇羅刹不
慈悲
其十三
四序司𠛬盡爽鳩何須葉落始悲秋心情好處
渾中惡風月佳時不抵愁送去紙錢新市汲
來井水伏屍流八寒隂獄長如此縱有陽春到
此休
其十四
此中不省是何方地絶天通限堵墻玄鳥避巢
無四序〈獄中無燕〉燭龍廻駕少三光枯骸每與人爭
坐白晝頻看亂行唯有六時鐘鼓發燈殘夢
斷也徬徨
其十五
台星落落夜寥寥咫尺垣墻貫口遥大有羯奴
侵上國可無司馬相中朝延登近日金甌易夢
⺊頻年沙路囂綸閣圜扉多故事與君分墠祭
臯陶〈入獄祭臯陶見范滂傳本朝小說亦載入閣祭臯陶事〉
其十六
易水波騰碣石翻修羅一掌障乾坤知交踧踖
憂連坐僮僕倉皇擬叫閽美酒經時澆漢獄愁
腸終夜繞吳門却憐痛定仍思痛病悸頻將白
首捫
其十七
霜慘雲繁鎖鐵扉茶香萸酒事都非南冠潦倒
憐烏帽獄卒踉蹌認白衣人比籬花何許瘦身
如朔鴈幾時歸遥知四海登高會多指燕山酹
夕暉〈九日〉
其十八
徼道嚴更䕶棘叢果然牢獄不通風安知獄卒
尊如此始信吾生固有窮白日可能𢌞地底綠
章何處達天中斗魁
下天牢在午夜依然繞
帝宮
其十九
熒熒宿火焰黃昬摵摵寒風打席門每借愁端
支永夜都憑噩夢返覊䰟功名過眼篝燈在世
事從頭倒枕論睡起懵騰扶白首可知羅網是
君恩
其二十
漁灣蟹舍互夤緣萬樹寒梅罨畵舩嫩綠放檐
依𠋫足竊紅出水受風偏鈿車每惜飛花地簾
閣
宜小雨天夢斷江南好春事與君獄底話
神仙〈與劉敬仲談江南風景因次其韻〉
其二十一
黑獄沉沉白日昬嚴更况復警重門難尋伴侶
憑形影欲達音書托嚮言〈見晉書五行志〉晷短蕭條逢
減刼夢長迢遞遡歸䰟亦知遥夜相思處燈燼
香消半席溫
其二十二
廿年齊聽景陽鐘投老衣冠此地逢祝去詛來
如有恨單行卻立豈爲恭〈獄中巷道狹隘相遇者皆側立讓行〉騈
頭會聚攅蜂牖接跡經過折蟻封卻笑凍蠅思
附驥穴窻何日得從容
其二十三
欲隨短景斷愁腸可耐嚴更又許長謝客蠨蛸
收冷戸依人蟋蟀守空牀耗磨膏火三分漏領
略寒威一番〈去〉霜傳語司空休起舞鳴雞喑鴈
總堪傷
其二十四
經年獄底阻艱危狂鳥投籠馬就覊尊者夢中
曾示現〈十五年前夢多生爲金馬道人與尊者說法以諍論故應受業報〉老僧
海上巳先知〈丙子歲吳門王生謁普佗有老僧囑曰速歸報錢公往因中當有王〉
〈難不免一行也〉蓬蒿環堵彈琴處方丈毗耶宴坐時儒
行宗風都會得信知調伏是便宜
其二十五
半椽恰受向隅人矮屋還憎墊角巾穴紙聲疎
魚網舊啄門響密雀羅新床多臥筆應知懶架
少繙書始覺貧最是催詩幷問字每於淸夜惱
比鄰
其二十六
蕭辰嚴獄應彫枯風急周廬警夕呼身老蟫衣
穿尔雅道窮蛛網閟隂符寒冰著靣生稜角饑
火廻腸轉轆轤遥夜歌聲正三闋始知回也是
吾徒〈夜聞傅右君歌聲〉
其二十七
六街鼓息五更頭葦席單衣萬事休巳見騎驢
臨獨柳曾看走馬向長楸革膠一夜離肝腎牙
齒何年長髑髏東閣免歸西市死夕陽亭下總
悠悠
其二十八
良友冥冥恨夜臺寡妻稚子尺書來平生何限
彈冠意後死空餘挂劒哀千載汗靑終有日十
年血碧未成灰白頭老淚西窻下寂寞封題一
鴈回〈臨邑故司馬夫人命其子走書相唁〉
其二十九
溪柳冥濛比雪寒竹堂月舫思漫漫〈柳溪竹堂皆先世第〉
〈宅也〉好花筆秃珊瑚架惡草匙荒雲母盤斟雉羮
調誰進御持螯酒熟且加餐可憐警枕英雄老
夢斷湘靈瑟未闌〈皆吾家譜諜故事〉
其三十
皇覽揆余初度時松醪春酒菊花枝千金稱壽
慚親串一物全生荷 聖慈老眼畵圖行聚米
虛窻料敵坐圍棋成都桑樹衡山芋剔盡寒燈
夜話遲〈九月二十六日劉尚書諸公醵酒爲壽〉
送馬巽倩歸會稽
諸公紛紛趨貫城子出我入如踐更子罷呼囚
我趣上恰如除目刋姓名多子僂行相問訊執
手顧視心怦怦天地爲籠逝何所欲哭欲泣皆
不成是時當路正炙手同文之獄初煩興端禮
門前舊鐫刻格天閣下新題評羅鉗吉網㸦錯
拒子虛烏有相枝撑杯裡無蛇我所悉水中有
蟹那能平和藥趣來手欲戰然灰被溺目敢瞪
閉口捕舌豈容遁排山壓卵孰與爭骸骨已分
塡牢戸䰟夢猶想歸柴荆 聖主聰明察庶獄
小臣愚闇偷殘生竈火撲滅乞兒散社樹斫伐
妖狐驚台階中坼卷舌曲斗閒索口還崢嶸與
子開口方一笑抗手卽路難爲情我爲老寡坐
幽閉子如稚婦初歸寧蓬攣婀媠不相似搥床
撫枕俱屛營原澤蕭蕭鴻鴈少江河惵惵多甲
兵登山臨水何處所送子目斷秋蓬征東中風
土良不惡弋釣採藥聊意行逸少故有濟世志
安石肎忘東山盟西陵驛樓過騁望東土人士
多逢迎牘背何繇具書尺因風哽咽遥寄聲琅
璫白首尚無恙爲我炷香謝 聖明
題杏花宮人圖爲傅右君
閒撥銅鍰看淚痕春風取次到長門監宮傳報
天顏喜紅杏花開滿禁垣
題畵二首爲傅右君
策星夜動王良馬車騎紛紛滿郊野幽幷好馬
胡兒騎廻鞭蹴踏長城下今年雲中開馬市百
金一馬胡人喜金繒壓鞍革挏酒齊唱吳歌度
遼水老髥奚官立道傍佇看烙印黯悲傷莫輕
此馬爲胡種曾秣天閑十二坊〈東奴掠我馬汰其疲駑者以子〉
〈西虜西虜卽以入市太僕寺烙印宛然〉
右牧馬圖
南山白額毛蟲祖掉尾磨牙踞林莾嚙人不肯
避豪賢狡獸輕禽敢余侮壯士髮植風蕭騷身
掠虎落禽咆哮應弦飮羽目一瞚拉押雨血摧
風毛倒載斕班出叢薄山虞高眠野樵樂寄言
尋斧休放縱還爲𭰹山惜藜藿
右射虎圖
李將軍〈國樑〉挽詞二首
飛將名空在封侯事忍論死爲明國法生敢負
君恩棄市沙場血吞胡厲䰟古來推轂者先
與鑿凶門
其二
未見東奴滅其如西市何國殤應會鼓虞殯巳
聞歌獨石邊墻在中朝敘䕃多誰懸藁街首酹
酒向銅駝
咏雪三十韻
凜凜圜中暮瀌瀌雪下遲雲同天黯淡霰集地
離披肅氣金方積嚴威玉律宜臺烏紛淺色林
棘稍皴枝帶殺來鳩署分寒出鳳池猶嫌霜稜
〈去〉薄肯放日華滋嘉石堆盈矩圜扉穴剰規刀
山尖矗矗鈴索墜纍纍病栢封枯削孤篁壓倒
垂牛頭嗔變赤鵠靣苦藏黧厚集俄成陣輕飛
故薄帷酸風助饕虐凍雨聚淋灕淸濁容霑灑
乾坤任劂剞彌漫帀地網𥳽頓駕空篩粉飾都
無隙恢張詎有涯菊花何太苦柳絮恐非時虎
穴誠難滿狐踪或暫夷漏壺冥旦晦岸谷混高
卑半塞亡羊徑平塡問馬岐橫空眞跋扈失路
亦迷離溷厠那曾避汚泥總未差如何瓊玖質
翻作糞溲資瑩訝瑶臺碎淸嗟玉尺墮何當依
瑣闥重與集罘罳繞徑行防滑穿簾坐苦危聽
窻分歎噫將策試扶持悶想陪鰓酒閑搜合閙
詩槎枒生肺腑皎潔見鬚眉屯甲怜毛蝟封侯
惜手龜老夫堪一噱臥憶蔡州師
雪夜次劉敬仲韻
冷壁寒燈焰欲收卅年身計一狐裘雪花似掌
難遮恨風力如刀不斷愁鳶攫高樓仍拉摺鼠
爭𭰹穴正啁啾殘年大有𢬵身處美酒盈舩共
拍浮
贈潞安孫道人詩〈并序〉
道人往游新安却病起死其効如神約友人程
孟陽訪余於虞山而不果余復官赴闕從新城
王司馬沁水孫司農問道人在所二公許爲余
延致之亦不果今年聞余有逮繫之禍重繭千
里問余於請室道故悲今相向歎息且約𠋫余
南還策蹇追隨共了還丹大事余感其意作是
歌以贈之幷以訂其行焉
道人昔踏天都峯倒吸黃海飡芙蓉道人今居
太行脊手捫天井煑白石今年訪我南冠囚霜
風裂靣雪罨頭墜馬折腰臥旅店十日不食寒
無裘古來神仙多奇鷙英雄廻首人閒事放騾
老將靑城客椎龍少年倉海使君今已作愚谷
叟肝膽輪囷尚如斗蹇驢摺紙著巾箱鐵彈如
風藏腦後君不見新城司馬氣食虎八十邊庭
撫驕虜又不見沁水尚書磊落人顧盻霜稜起
眉宇昔年執手禁城闉閣道周廬旦復晨沁水
毎憂當路犬新城欲購解飛人〈王司馬詢余欲購解飛人殺虜〉
〈余舉王莽傳答之一笑而止〉我從二公問孫老擬學還丹事
幽討二公笑我太早計擲却金蓮想火𬃷十載
推移陵谷中可憐猿鶴與沙蟲宣雲屬虜塡遼
水澤潞知交酹朔風我得幽囚豈非幸尚有殘
生坐眢井耳豁依然箭著瘢頭童恰似頸生癭
羊羔酒熟歲云暮我心不君且駐君如朔鴈
我越鳥相將會逐南枝去虞山亦是一仙山丹
井銀筒紫翠閒結宇平臨兩湖水朝飛丹鴿莫
呼還
次韻劉敬仲寒夜六首
寂寂寒廬弔影孤咄嗟何計復彫枯心如抱杵
頻舂碓身似投驍未入壺憔悴移時枯樹賦凄
凉繞屋北風圖長吟小飮猶堪樂愁坐書空定
不須
其二
小窻颯拉過歸鴉凍口衘寒陣不譁悶取靑編
占木稼閑梳白髪鬬霜華差池梁燕恒辭社落
薄巢鳩不置家漫道雪飛如柳絮可隨離夢到
天涯
其三
尚有乾坤容傲兀可無環堵置琴樽望衡對宇
躬耕地流水靑山獨樂園零雨故應悲在野停
雲何必歎同昏縞衣夢斷梅千樹月落參橫與
晤言
其四
故山松桂傍人閒不出林泉不閉關綠浪水廻
新竹逕紅攔橋繞舊漁灣穿雲臥石何曾閙抹
月批風也未閑有日隣僧共扶老緣溪略約試
梅還
其五
皮島傳烽數夜驚綠林銅馬苦縱橫憐才可但
旌當轍使過終須赦絶纓急繕稾街懸雜種更
營京觀待長鯨 至尊自定金湯計作頌休誇
統萬城〈恭聞 聖駕閱城落句漫記〉
其六
結蘭延佇自幽幽觧佩何當怨蹇修騏驥生難
逃係紲鯨鯢死不爲吞鈎人閒有賦難名别天
上無方可寄愁投老王官尋二士築亭吾亦記
休休
再次敬仲韻十二首
白髮盈頭不耐刪無才老子剰痴頑摩娑明鏡
看生靣吟咀殘書理舊顏愧我勞人殊草草輸
他桑者自閒閒江南路在春明外落日飛鴻山
外山
其二
不知何罪畫衣冠肯信眉於眼下安路入藕絲
行偪側身藏針孔坐艱難穴中鳥鼠眠方穩水
底魚龍臥亦寒秖恐淸宵又成夢幾廻撫枕到
更闌
其三
四壁霜華促曙光中腸結軫重增傷涉江楚頌
無甘橘故室吳羮有稻梁逆水雙魚多撥刺退
風六鷁更廻翔劇怜世事兼身事咫尺殘燈意
渺茫
其四
誰將甁𦈢餉虛空墻壁依然與我同生計烏枝
依曉月世情馬耳過東風粧樓鶯語當春半禪
榻花殘正酒中雪窖冰山無不可與君朝夕對
芳叢
其五
風輪轉地刼爲塵猶喜皇天剰此身顧影自歌
將進酒窮冬還賦惜餘春端居有疾憂非空
谷無聊喜似人比屋商聲出金石可知吾道未
爲貧
其六
長安也向日邊看矮屋雞棲仰靣難窻雪可令
長夜旦壺冰豈爲一人寒蟣肝無復堪砧几魚
尾何曾戀竹竿北
南翁居接戸始知憂患果
無端
其七
鶴蓋成隂柳市頭金張趙李互經繇鄒陽下獄
悲金鑠陸賈逢時歎石浮〈浮石沉木語見新語〉莫以鵷雛
償腐鼠好將鴻羽換沙鷗江東舊隱西湖畔數
折溪橋一宛丘
其八
交疏窻閤暗傷悲腸底車輪攬夢思滿鏡新粧
半靣堆奩濃黛約雙眉雪𭰹椽燭攤書夜酒
罷銀釭擁䯻時歸日胡麻正堪飯更須量畝種
神芝
其九
心情蕭瑟稱初冬晝懶逢人夢亦慵日夕雞塒
愁土室歲時豚柵羡村農絡頭是處皆牛馬假
足何人比駏蛩紫栢聲聞都未了法堂依舊五
更鐘〈紫栢老人坐化獄中有偈云柝聲未續鈴聲續誰是聲兮誰是聞却憶法堂鍾鼓𠋫〉
〈古來䰟夢更紛紜〉
其十
局趣眞成轅下駒敢云世難恨爲儒紛紛戎馬
羞稱老落落乾坤自覺孤雉雊有媒逢弩鏃鹿
生無命繫庖廚朝來盥靧臨靑鏡他日何慚魯
衞徒
其十一
丙舍經營拂水陽齋心筮易得歸藏漏春岸柳
廻殘綠破臘江梅發古香鴻鴈計周謀稻黍鷦
鷯枝穩稱飛翔耦耕重訂高人約一叚茶窠百
本桑〈孟陽詩云何時鉏破東臯雨一叚茶窠百本桑〉
其十二
每頌新詩可樂饑連墻却喜竝圓扉焚膏東壁
分餘炤曝背西榮共夕暉落落比鄰如置社紛
紛朋好欲忘歸亦知昔夢聊相似銅輦秋衾與
願違
續次敬仲韻四首〈有序〉
余在請室與敬仲司空比屋而居昏夜得句扣
門索和僮僕相嘲曰乞火乎索米乎敬仲每屬
和輒出意表余告之曰不量彼巳輕兵挑戰勇
而無剛屢爲宿將所困天道後起者勝非獨戰
之罪也願公執蝥弧先登僕謹厲兵秣馬以待
敬仲默默不應越數日忽出詩二十二首波騰
泉湧首尾爛然燒燈呵硯次第和之巳而笑曰
敬仲之默而不應者示怯以誘我堅壁以老我
也已而連章累紙絡繹見示者重兵以壓我驟
出以窘我也敬仲於致師之法則巧矣黃池之
役昏而戒令雞鳴而壓晉軍王親執枹鼓三軍
譁釦以振旅聲動天地吳可謂毒痑矣雖然盛
氣盡銳掩人不備固未可謂堂堂正正之師也
余不知兵法不勒部曲免胄大呼獨身搏戰雖
未能斬將褰旗視晉師之大駭不出周軍飭壘
則固有閒矣自今以往交綏而退偃旗息鼓以
避敬仲之顏行敬仲又將曰是其目動而言肆
乎當更用何法以肄我也丁丑十月十六日
跛足爭敎欲上天筆床茶竈夢菰煙白蟫舊得
藏身訣黃妳新繙却老編爾雅蟲魚休辨鼠離
騷香草只宜荃丹鈆點勘紛成訟漏轉燈欹月
正圓
其二
偷得微生萬事慵灰飛緹室𠋫初冬畢箕風雨
難憑准枘鑿方圓費彌縫北郭先生生巳老東
家夫子子爲恭濁醪麄飯吾年事莫以山林羨
鼎鐘
其三
寒空雨雪正霏霏枯坐西窻歎舉肥圜土冰𭰹
知地降窮冬水涸與天違屨能適足何須截帕
可蒙頭不解飛莫向崦嵫悲晼晚懸車猶足攬
餘暉
其四
夜赤漫天亘曉暾關心象緯未堪論兔知霜䧏
先營窟蟲爲苗蕃早蝕根壁上𦘕龍成底事夢
中案鹿竟誰𡨚圓狴大有乾坤在司寐無勞報
夕昬
生日詩三首
孫吏部〈昌齡〉
百年胡不樂斗酒且相於莫歎山公啓今爲城
旦書林風傳舊嘯窻雪映新居零雨將爲别題
詩料子如
倪戸部〈嘉慶〉
輓餉紆雙管籌邊轉寸腸風霜諳下吏冰雪見
淸郞却掃韋編淨淸齋𣑽筴香看君仍仰屋憂
國意何長
劉司空〈榮嗣〉
湛璧難
害搴茭幸告功若爲秦獄吏來議漢
司空河伯憂方大波臣論自公憑將尊酒意一
問緯蕭翁
送何士龍南歸兼𥳑盧紫房一百十韻
崇禎聖天子帝德邁陶唐疇咨若余采共吺亂
紀綱鈎黨窮部牒告訐登巖郞羣小競趣走翕
若中風狂峨峨格天閣沉沉偃月堂聚族謀旦
晚鎖門算昏黃手繕女奴跡足摩胥史牀諷指
變鹿馬蜚語沸蜩螗牢修旣告變朱竝復上章
納言敢封駁投匭任披猖伊余退廢士杜門事
耕桑十年守環堵一朝鎖鋃鐺天威赫震電門
戸破蒼黃詔紙疾若飛官吏仆欲僵有母殯四
載凄風吹畵荒有兒生九齡讀書未盈箱賔客
鳥獸散親族憂以痒或有彊近者懼累遺禍殃
目笑復手笑堅坐看戲塲或有猙獰者黠鼠而
貪狼毁室謀取子壞垣隳我杗揶揄反皮靣謡
諑騰誹謗唯有負傭流弛擔語䀌傷唯有龐眉
叟㦸乎呼彼蒼市人爲罷市僧院各炷香我心
鄙兒女刺刺問束裝暮持襆被出詰朝抵金閶
門生與朋舊蠭涌來四方執手語切切流襟淚
浪浪惜我傔從弱念我道路長或云權倖門刺
客如飛蝗穴頸不見血
頭入奚囊或云盤飱
内鴆堇寘稻梁匕箸一不愼墳裂屠肺腸誰與
警昏夜誰與衛露霜誰與扶跋㚄誰與分劻勷
何生𡚒袖起雲也行所當闔門置新婦問寢辭
高堂典衣買書劒首路何
慷是時馮使君〈元颺〉
送我臨京江逝將解符印從我俱存亡敬子執
高節再拜舉壺觴江流怒飛立三山擺雷硠白
日忽西匿靑天爲低昂行行度淮水登頓相扶
將弔古漂母廟祈靈岱宗陽杜亭賢主人〈盧德水家〉
〈有杜亭〉寄館仍異粻不憚開車載不難複壁藏窺
戸無停屨追踪多飮章歸死赴司敗垂頭就桁
楊洶洶同文獄剜肌生痏瘍共莊籍口語曾史
主盜臧百死無一免引義自激昻囑累皮與肉
堅忍枝爇榜多謝老頭顱旦暮虎穴葬何生夜
草疏𡚒欲排帝閶黯淡蚊撲紙傾欹蚓成行殘
燈焰明滅房心吐寒芒祖宗牖惚恍天心鑒明
明眉山摘牙牌分宜放鈐岡執彼三屍蟲打殺
銅駝傍孤臣獲更生朝市喜相慶吁嗟禍福交
誰能保故嘗興曾附蕭傅畏終叛呂防何以見
魯衞徒然痛陳臧歎子一逢掖眇小少不颺秉
鑕乞收李舉幡請陽擬子於何蕃譜諜誠有
光孟冬家書來念母心不遑有憂食三歎矧乃
惰與翔星言卷衣被别我歸故鄕我欲縶子駒
顧視心倀倀子行急師難子歸慰母望丹靑或
可渝此義永不爽我欲送子去鐵門限堵墻圜
土無尺水何以當河梁我欲與子訣有如瞽失
相駏蛩一相背嚙負徒仿佯旋思獄急日痛愈
撫鉅創炙手勢轉𤍠彌天網高張叫閽遠萬里
引刀恥自𢦤和藥趣朱游呼囚到王章黑暗牢
獄苦炎蒸三伏煬矮柵棲鵝鴨糞壤轉蛣𧏙臥
熏腐胔臭渴飮伏屍漿夜夜入針孔朝朝坐劒
鋩此日吾與爾志壹氣益强高論窮結繩和歌
出宮商人生如嗜味患難宜飽嘗阨陳良亦樂
在莒安可忘道遠兵甲阻歲暮雨雪雱單行寡
命侶蹇驢艱服箱冰堅埽狐踪雪𭰹埋鹿迒禽
獸猶蹢䠱子行愼趺踼我行亦不遠歸心急鴰
鶬介恃 聖明主數日離火湯縱使荷戈殳終
然反菰蔣買舟具笭箵結庵依桄榔矯志厲桑
榆與子共縹緗學詩辨四始識字三倉頻年
苦病患學殖日以荒我欲師甯戚秉燭代日光
勿復慕冨貴時世難頡頑引鏡看頭目豈是鼠
與麞勿復憂貧賤順逆隨牛羊譬如死牢戸誰
以軀命償拂水有丙舍靑山抱長廊老桂長新
枝江梅發古香君歸持此詩灑埽揭東廂解鞍
憇杜亭先以告紫房
渭南梁生爲余寫眞題二絶句
顦悴南冠冰雪晨天庭黃色自生春憑君摹寫
胥靡様可是商家夢裏人
其二
畵得漁翁貌不肥春愁鶴髮正依稀君家渭水
南頭住爲我平添舊釣磯
趙璧
趙璧連城貴蘭花有國香猶堪傅脂粉三十侍
中郞
送陳生崑良南歸
席帽疲驢問牖城風饕雪虐淚縱橫夜闌秉燭
知何地酒罷扶床感再生只有寒燈隨我住且
將歸夢伴君行棘林漸解彌天網道路悠悠莫
愴情
寄許文玉
敢謂前賢畏後生紀羣交誼古人情家庭實有
晨昏助鄕里虛傳月旦評貰酒悲歌憐北寺明
燈布席想南榮啼猿唳鶴君休歎幷與嚶鳴作
友聲
寄侯豫瞻督學江西
水鑑淸時吏部郞持衡專得典文章濯腸篆籕
呑江水炫目蛟龍矚斗芒勵俗蒸嘗先兩廟〈南昌〉
〈康郞兩忠臣廟〉採風詞翰繼三王停車五乳峯前院爲
我重拈一瓣香〈憨山大師葬廬山五乳峯下〉
華州郭胤伯過訪
君是郭林宗衣冠見慕同偶然來朔雪相對感
流風舊論城南在新圖冀北空嚴更憐促别愁
坐燭花紅
五芳井歌
丙子之秋虜再入旁午軍書刺閨急獨石邊牆
一夜隳赤縣黃圖少完邑定興小邑大如斗登
陴死爲朝廷守羊馬城前礟火飛蝦蟇車上雷
聲吼肉薄登城踏積屍麗譙漂血巷流脂狼藉
滿城忠義骨撑骸拒知爲誰君不見奉嘗鹿
大夫奮髥嚼齒詈羯奴峨冠整衣抗白刃至今
衫袖血糢糊又不見范家五芳井婦姑母女同
素綆俄頃芳䰟斷轆轤千古寒泉見形影胡兵
宵遁三輔淸乳燕連窠枝半傾大開明堂論爵
賞帷籌廟算皆公
朝家彝典有倫次先策功
勳後節義金貂石窌如等閑愍綸綽楔非容易
奉嘗碧血埋荒丘五芳井水空悠悠尚書不肯
判紙尾詞臣何處書詞頭吁嗟乎忠臣烈女心
赤苦䰟魄猶思埽胡虜人閒金盌幸無恙井底
銀甁何足數老夫觸事淚滂沱偪塞汍瀾一放
歌此身不共奴酋死忍死幽囚可奈何
張將軍〈全昌〉挽詞二首
醜虜游䰟在雄邊宿將稀將軍今又沒部曲竟
何依恨不沙塲死還從馬革歸可憐臯某復猶
用舊征衣
其二
赤血眞堪灑丹書未肯刋死塡牢戸易生拔賊
營難不汙逾三日無錢買一棺蕭蕭廣柳出易
水正風寒
戲題萬戸部小像〈萬一目偏盲偏頭人故督師世德之子〉
目送歸鴻故自難傳神正向此中看荆州恰好
添飛白子夏何妨戴小冠公子秋風思北渚孤
臣落日望長安籌邊蕩寇傳家事屈指沙陀舊
將壇
若活一百年
三春赴追捕皇皇喪家狗入夏禁牢獄兀兀困
械杻仰屋棲雞埘負墻坐土偶欲行躄其足欲
言喑其口朝飱棘喉飯夕飮攅眉酒憂來頻擗
𮌎悸甚輒捧首領嘗難管腰卯或不保酉如此
一歲生可抵一日否隂獄强過活趣預消受
歲月良亦多此歲何必有六十甲子中譬如闕
丁丑若活一百年只算九十九
如此過兩年
兀坐牢戸中日長苦迢遰四季皆慘悽六時自
鉗釱三伏有煎熬八寒無代替有日天蒼凉無
風氣隂曀晷短方偃息夜永又啽囈墻屋鼠啁
啾床第排擠生憎日輪出長患天門閉矛頭
豈容淅戸限何當憇遥遥度一日當以一歲計
暫看杯度别瞥見銅人製二百八十日强半彭
祖世如此過兩年便算八百歲
昔我年十七
昔我年十七鼓篋游博士文章吐陸離衿帶垂
旖旎朝英啓夕秀粲若嫩花繠壯盛迫㛰宦憂
患自玆始荏苒四十載隻身攅譽毁羅網高於
天性命薄於紙皇天可憐我如禾秋薿薿健如
犢上樹壯若駒未齒今年五十六從頭自經紀
餘年爲再生故我如已死判將四十年捐付東
流水天道周而復明年十七耳
次韻荅潘朗士員外投贈
物論喧呶混豨苓將車盡日歎冥冥誰思灼艾
醫龍病但解堆鹽刻虎形減死蔡邕仍續史踰
冬劉向又傳經莫憐幽仄論垂釣貫索中閒有
客星
其二
圓扉地北限天南只似雲堂未放叅一夜烏頭
虛變白三生鴻爪誤精藍小兒未許呼中令上
客眞成解左
宋玉可能傳帝筮修門客易向
江潭
新阡八景詩〈幷序〉
拂水回龍
南條之龍萬里度江自沙山而香山而虞山結
爲縣治東爲馬鞍山其中枝繇拂水巖蜿蜒弭
伏落脉於此故曰拂水回龍
虞山南戒一枝來騰踊龍身萬里廻奔向馬鞍
鱗爪去點成烏目眼睛開〈虞山一名烏目山〉含珠四海
濡泉壤衘燭千年炤夜臺長灑天河降時雨噓
雲膚寸起風雷
湖田舞鶴
尚湖之臯溝渚回復登山睇視儼如鶴舞哢吭
奮翮正向新阡父老有龜去鶴來之讖斯當之
矣故曰湖田舞鶴
乳水神臯接墓田仙禽遺蛻正依然梳翎彷彿
飄蘆雪閣脛依微印渚煙華表月明吭竝引丹
丘雲白影相連在隂夜旦占鳴和鳳舞休論五
百年
石城開幛
拂水巖之西厓石削成雉堞樓櫓形狀備具所
謂石城也列屏列幛尊嚴聳起阡之主山也故
曰石城開嶂
石城峯下起佳城百仞丹厓見削成錯列垣墻
天市近縈廻閣道帝車行雲開雉堞曾樓曉日
落旌旗萬馬迎卻望朝山爭矗立叅差𬖂笏似
天平
箭闕朝宗
陽山箭闕相望百里而遥揷立天外如向如拱
以圭景之法取之不失秒忽所謂眞朝特來也
故曰箭闕朝宗
百里陽山拱墓門歊雲吐景𠋫朝昏羣峯離立
兒孫秀大石中央几案尊箭闕風生玈矢報郊
臺月出火城繁〈陽山有吳王拜郊臺〉憑高窮覽南條勢江
漢朝宗爲汝論
沓石叅天
三沓石與石城諸峯錯峙沓石虛峗拂水懸流
其上又曰三台石亦主山之侍從也故曰沓石
叅天
拂水高巖近斗魁下臨沓石倚崔嵬漏穿嵐彩
晴飛雨噴薄泉流蟄起雷嶺駐龍車雲滃鬱峯
邀蟾駕月低廻綠章擬奏三階事午夜懸厓禮
上台
曾湖浴日
西湖一曰尚湖師尚父垂釣處也彌望環帶繚
如周垣水遶雲從日月出入此明堂之巨觀也
故曰層湖浴日
浴日晴波𣻌六時丹淵若木影叅差馮夷鼓趣
羲和馭尚父湖通潮汐池蕩洗蟇頥消薄蝕養
成烏羽作明離掛弓尚許淸遼海欲向扶桑借
一枝
團桂天香
桂叢有小閤斥爲隧道八樹蒼蒼與松楸竝列
余少嘗夢臥月宮炤徹肌骨視其扁曰團桂閣
之所取名也故曰團桂天香
八桂團團霜露叢夢回禁扁映新宮三秋落子
金波裏一夜飄香玉魄中月斧自能修𥥆窕冰
輪端合炤靑葱姮娥不惜分靈藥長發新枝助
化工
紫藤衣錦
老藤連蜷託根墻下穿穴靣勢用爲指南三四
月閒紫花相繆炤曜蒙宻眞吾家錦溪中物也
故曰紫藤衣錦
溪藤廻伏𩔖牛眠布蕚飛英綺樹連落落松楸
如有喜紛紛蘿蔓媿高懸天淸羽葆施丹彩日
煖流蘇覆玉煙應笑婆留老孫子還將錦綉裹
山川
山莊八景詩〈有序〉
錦峯晴曉
嚴文靖公之祖墓今爲阡之左沙其傍有錦峯
書院去山莊一牛鳴地畵舩蕭鼓游人絡繹而
三春盛
錦峯雲物近平泉烏榜紅欄咽畵
寵柳嬌花
新節序採珠拾翠小神仙明粧影奪山頭樹急
管聲翻水底天語燕正忙鶯又囀莫辭中酒落
花前
香山晚翠
香山一名顧山去山莊三十餘里江上諸山皆
橫屬於山莊之西而香山爲近虞山來龍處也
今又爲䕶山
夕陽樓畔坐簾櫳橫抹香山暮靄濃江上餘霞
拖半紫雲頭落日逗殘紅秋原桑柘千村影春
社牛羊一笛風西崦人家未昏黑席門燈火𠋫
歸翁
春流觀瀑
山泉縣流自三沓石下垂奔注山莊滙爲巨礀
今旋折爲阡之界水遇風捍勒逆激而上則所
謂拂水也
拂水縣流萬壑連空山一夜響飛泉奔爲疋練
垂三沓挽作銀河向九天風急蛟龍看噴灑月
明琴筑聽潺湲老農未辦爲霖手抱甕朝來省
灌田
秋原耦耕
山堂之名耦耕爲余與孟陽結隱於此也今改
築於墓田之左仍揭其額以招孟陽
罷亞風吹百頃香秋原正靣耦耕堂宿田爲我
鉏稂莠卒歲輸他穫稻梁黃犢烏犍經國具水
車秧馬救時方輟耕斗酒還相勞耳𤍠休歌種
豆章
水閣雲嵐
秋水閣負山靣湖山莊實經始於此今玆丙舍
盡改舊觀獨此閣巋然如故
月觀風亭夜半舟依然簾額夕陽樓江邊水寨
餘荒壘天際郊臺沒古丘梯几山容分向背凭
欄雲物變春秋釣磯只在漁灣畔閒看晴湖下
白鷗
月堤煙柳
墓之前有堤回抱折如肉環彎如弓月士女絡
繹嬉游如燈枝之走馬花柳蒙茸蔽虧如張帷
幕人呼爲小蘇堤
月堤人竝大堤游墜粉飄香不斷頭最是桃花
能爛熳可憐楊柳正風流歌鶯隊隊勾何滿舞
鴈雙雙趂莫愁簾閣瑣窻應倦倚紅闌橋外月
如鈎
梅圃谿堂
秋水閣之後老梅數十株古幹蚪繆香雪浮動
今築堂以臨之左右有長廊修竹小橋石礀皆
梅之館宇也
梅花村落傍漁莊寂歷繁英占草堂雀啅寒煙
翻略彴鶴窺素豔繞廻廊過墻月亞疎枝影度
水風含别礀香傳語緣堤桃李樹好將穠麗報
年芳
酒樓花信
酒樓山莊之東平田逶迤晴湖蕩𣻌北牖
拂水巖寸人豆馬叅錯山椒紅粧翠袖移動簾
額月堤酒樓此吾山莊之勝與衆共之者也
花厭〈入〉高樓酒泛〈上〉巵登樓共賦豔陽詩人閒
容易催花信天上分明掛酒旗中酒心情寒食
𠋫看花伴侶好春時穠桃正倚新楊柳橫笛朱
欄莫放吹
歲暮懷孟陽
松括藏門數畝宮耦耕堂上兩衰翁更無生計
千頭橘尚有殘生半樹桐堆積新愁黃葉雨耗
磨舊事白楊風天南地北相思處約略寒燈一
燼紅
除夜示楊郞之易是應山忠烈公長子
叫𨵽十載動宸旒歲晚京華尚旅愁爲問敝衣
淹邸舍還如乞食上譙樓靑袍白馬誰家子赤
昃朱提何處求愧我空憐廉吏後負薪歌罷自
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