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五
| 牧齋初學集 卷第十五 清 錢謙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崇禎癸未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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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齋初學集卷第十五
丙舍詩集上〈起十二年巳卯正月盡一年〉
巳卯元日次除夕韻
衡門兩版啓蒿蓬世事年光在眼中礀水欲寒
經快雪梅花未落受輕風畿南𠋫火千烽赤闕
下祥雲五朶紅〈邸報傳闕下有五彩雲見爲奴滅之占〉蚤約鄰翁
占上歲共看幡信到牆東
次前韻𥳑伯玉
廿年踪跡兩飄蓬忽漫因依昔夢中地近牛鳴
俱隔歲身如鷁羽各驚風鏡奩減藥
華白齋
閤添經蠟炬紅礀戸餘寒人寂歷憶君疑在虎
谿東
次韻答東鄰李孟芳
度阡越陌最情親乞米分甘念我貧七尺艱難
歸故里百金容易買芳鄰爭敎麋鹿爲生客互
與松蘿作主人黃閤勳名休借問驪龍頷下已
三巡
立春日喜蕭季公却廻兼示伯玉孟陽次
除夕韻
江天歲晚憶孤蓬却喜回舟似剡中將子能來
如暮雪與君俱到有春風數株嫰蕋催頭白一
握衰顏發酒紅扶杖策驢看我輩畵圖應在谷
林東
疉前韻有寄
世情翻覆總飛蓬萬事輸君高臥中下若溪邊
沽酒雪大寒山畔採茶風春來池草生新綠雨
後庭梅綻小紅遼落江天回首處藝香堂下石
城東
題陸叔平滄桑對奕圖贈稼軒五十初度
去年琅璫燕山頭天荒地老神
愁今年燕喜
虞山陽風恬雲暖化日長眼中陵谷有如此何
異揚塵看海水花𭰹西墅列長筵瓜熟東臯會
鄰里高堂擊鼓吹笙竽觥籌交錯絲肉俱蓬山
瀛海挂四壁就中忽見滄桑圖君不見仙家日
月非歲年滄海倐忽成桑田洞中之樂比橘裏
兩翁對奕知誰先一翁歛手欲却顧沉吟猶恐
一著誤一翁超然似晏處目無棋枰手不舉斜
飛殘角未爲促自古英雄少全局局裏滄桑人
不知推枰一笑何榮辱與君酌酒莫逡巡紛紛
朝市又生塵夜露未晞賔旣醉人閒巳有爛柯
人
歸來泉歌答金壇于恵生曹汝眞
老夫幽繫經歲年歸來舍下新流泉以歸名泉
聊自慰扶杖閒咏歸來篇何緣此泉落人口述
異搜奇到吾友于公作頌如淸風曹子歌詩比
瓊玖哦詩奏頌泉之畔眞珠瑟瑟相淩亂淸音
逸響閒絲竹拂水飛流起天半去年大旱山欲
泐土膏燋枯礀道坼崇朝雲雨長佇望舊井汙
泥空歎息山僮報我泉眼開一縷看從礀底廻
沾濡乍與針芒應滭沸俄隨鋤钁來人言此泉
神所予天與歸人相勞苦涌出眞堪薄醴醪餘
猶能長毛羽再拜謝客君毋庸老夫詎敢貪
天功皇天老眼大如許豈爲區區一裸蟲若言
爲我出此泉向來旱涸誰使然偶因鑚火符昔
夢敢擬卓錫稱前緣小桃舒紅落梅白小寒山
中茶欲摘松風徐吹石火新罏煙輕颺紗㡌側
遲君雙屐到漁灣嘯咏新泉古礀閒賸將詩筆
評泉品何似匡山與惠山
晉安徐興公過訪山中有贈
裒衣應杖到松蘿淸曉柴門散雀羅古礀寒生
流水靜閒庭客到落花多偉長舊著推中論孝
穆新聲入豔歌〈興公子存永能爲豔詩〉聞道五車仍揷架
載書何日許重過
海寧張元岵偕許元忠過訪
回首淸江古渡邊夕陽戀别又三年人閒芳草
生樵徑風定梅花落釣
尊酒細論思舊雨後
堂𭰹坐聽新泉歸與投老終何恨吾黨于今亦
斐然
曲江歌十絶句奉寄香山何相公
風度祠前春草多漁陽鼙鼓復如何請看嶺海
生明月金鏡於今尚不磨
其二
賦成白羽若爲工團扇依然在篋中莫爲提攜
感移奪君恩容易比秋風
其三
孤榮歲晚見庭梅仙禁曾傳紅藥詩𢈔嶺梅花
千萬樹春風還在向南枝〈子壽曾於紫微庭分賦芍藥香山亦有閣〉
〈中牡丹詩一時傳誦〉
其四
偃月堂𭰹仗馬閒一鵰雙兔竝朝班書生漫自
誇前識只恨胡雛軋犖山〈雙兔指公與茂苑文相公一鵰蓋有所屬〉
其五
曲江祠畔乳蕉黃春社雙歸鷰語長莫向水晶
宮裏去月堂無復舊雕梁〈昔人名吳興爲水晶宮〉
其六
乗春海鷰又飛廻鷹隼而今巳罷猜籋日銜泥
誰省識舊巢仍向玉堂開
其七
梨園曲斷雨淋淋望祭江干淚滿襟還道遺恩
輸越相鐵胎那得比黃金〈唐子西云張相廟鐵胎韶人相傳以爲明〉
〈皇悔時所鑄此詩專傷茂苑而作〉
其八
荔子休嗟命不工緗枝黛葉薦薰風雕盤省見
京華色五嶠還思進九重〈子壽荔枝賦云亭十里兮莫致門九重兮〉
〈曷通何斯美之獨遠嗟爾命之不工〉
其九
開元典冊頌龍池勃律金城畫詔時惆悵暮年
雲路永有人煙艇問殘碑
其十
碣石崢嶸氣未䧏 帝思風度更無雙蟬冠右
地頻虛席莫以香山儗曲江
寄督漕張御史二首
匝地烽煙避海漕普天飛輓湧雲濤羯奴豈識
敖倉計𢈔氏徒煩仰屋勞川瀆效靈輸萬斛魚
龍衘尾䕶千艘 至尊旰食臨東渭鼓吹延君
建節旄
其二
漁陽遼海尚紛拏粳稻東吳歲運賖鐵甕雲帆
連析木金堤春水泛桃花過淮燕賞兼歌杜抵
潞風光正及瓜一石幾鍾憑奏報
令膏血等
泥沙
太和蕭伯玉自白下過訪假舘稼軒西園
過從促數且有判年之約忽焉告别驪駒
在門扳
不皇分張多感賦詩十章以當
折贈云爾
忽漫竟成别悽惶無奈何巳知當飮餞不忍唱
驪歌水國春風晚離亭落日多暮年容髩在且
莫歎蹉跎
其二
楊柳縈離思桃花綻祖筵不堪臨遠道况值好
春天言别俄分手相憶判年匆匆來又去錯
莫總堪憐
其三
南浦漁灣畔東亭水閣前眼猶牽解纜心欲刺
歸舩離緒多春草愁懷黯夕煙若論疇昔事小
别巳千年
其四
婉孌將分袂蒼黃欲灑衣送君傷水綠怨別詛
花飛檣燕違兵氣竿烏見息機白頭波浪裏安
穩布颿歸
其五
吳粤升平地攜家信短蓬舩窻楊柳月帆背杏
花風兵火愁眉外江湖冷節中羽書頻阻絶停
檝問郵筒
其六
屈指行藏計君其問水濵東游還有伴西笑更
無人泛艇隨漁婢浮家逐鴈賔扁舟誰省記南
斗一孤臣
其七
指點歸帆地春浮百畝園水天爲界限雲樹作
籬樊夜雨蕭齋靜秋聲竹逕繁相思何處切初
月在東軒
其八
來往無多地經過不速期蹇驢溪女笑藜杖野
人知應氏樵蘇日龐家作𮮐時春盤生菜好節
物重相思
其九
南國無衣賦中原板蕩憂臨河能不歎蹈海亦
堪羞生計東風菜前期夜雪舟還須憑快閣極
目攬神州〈快閣在太和縣黃魯
詩云快閣東西倚晚晴〉
其十
古人嗟贈處斯義在今朝馬肆長宜閉羊裘莫
浪招時淸危部黨世難穩漁樵共飽殘年飯音
書慰寂寥
羽林老僧
戒刀中夜響軍持禪杖渾疑削鐵爲殺盡羯奴
如殺草老僧原是羽林兒
春夜看眞武殿點燈次璧甫韻
春燈萬樹亂雲蘿粧點升平樂事多紺殿香煙
浮水裔朱樓絃管沸巖阿緣堤語笑花閒出促
席芳塵暗𥚃過歡飮莫辭今夕醉垂楊巳蘸麴
塵波
上巳日卽事
煙靄空濛歷翠微春郊上巳澹芳菲袚除正愛
淸流好霑濕何妨急雨飛新柳碧堪浮酒面小
桃紅欲上人衣秉𥳑士女看相謔芍藥爭敎折
贈歸
寒食偕孟陽璧甫山行飯破山寺
肩輿作伴覽新睛綠樹紅芳艷復淸過雨煙巒
如拂拭穿雲礀瀑故回縈頻於流水喧中坐儘
向春山好處行記取今年作寒食僧房麥飯午
鐘聲
淸明河陽山上
感歎而作
淸明山色滿河陽麥飰依然祀享嘗尚有餘生
上丘墓能無老淚灑衣裳村童放學風箏急野
叟迎神社鼓忙莫忘先人遺𤱶畝太平今日在
江鄉
陽羨相公枉駕山居卽事賦呈四首
閣老行春至山翁上回衮衣爭聚看棋局漫
相陪樂飮傾村釀和羮折野梅緣堤桃李樹一
一爲公開
其二
黑頭方壯盛綠野正優游月滿孫弘閣風輕傅
說舟鴟夷看後乘戎馬問前籌側席煩 明主
東山自可求
其三
堤柳眠風翠樓花笑日紅穠華欺冷節妖豔仗
天工舟楫浮春水車茵愛晩風蹔時憂國淚莫
灑畵橋東
其四
若問山東事將無畏𥳑書白衣悲命駕紅袖泣
登車甲第功誰奏歌鐘賞尚虛安危有公在一
笑偃蓬廬
山中得范質公司馬削籍報聞將⺊居吳
下喜而有作
空山小雨破春寒秋水樓頭正倚闌見說范公
新去國恰如貢禹舊彈冠旋呼鶴使催花信更
埽漁灣整釣竿老屋三閒幾兩屐相將同入畵
圖看
其二
春𭰹草碧闔閭城夢裏華胥自玉京枚⺊名花
勾舞蝶銓除密樹引流鶯槍旗盌底觀茶戰幟
纛尊前試酒兵莫學䲭夷變名姓五湖蝦菜有
誰爭
四月初六日送春作
今年送春誰最歡纍臣生還棲故園驚心軟紅
付塵夢炤眼柔綠開淸尊今年送春誰最惡燕
齊鳥烏巢虜幕壯士白骨枝戰塲內人紅袖歸
沙漠人生若不開口笑束縛山岡倩誰弔請看
今日又春歸試問何時再年少牀頭滄酒猶滿
屋下新泉似酒淸桃笙竹几疎窻好疉石移
花略彴成春歸懊惱如何遣半是蕭閒半游宴
淸隂午寂卷殘書小院風輕試歌扇憑君莫唱
渭城歌舞蝶啼鶯奈爾何處處落花三月少年
年芳草送春多東風勸爾一杯酒莫以如新怨
白首明年把酒迎早春仍是今年送春
拂水競渡曲十首
招屈亭前沅水廻千年魚腹有餘哀兒童不解
靈均苦拂水巖前競渡來
其二
喧呼招屈闇悲傷擊汰揚桴楚些長何事南翁
三戸𥚃更無人弔楚懷王
其三
五月沅江夾綵旟楚人終古弔三閭吳儂自抱
鴟夷恨權把前潮坐子胥
其四
小小吳舩裊裊龍張鱗掉尾𨷖玲瓏吳兒也學
蛟龍様滅沒翻身高浪中
其五
共駕龍舟戲晚風揚旗鼓浪自爲雄羣兒不省
頭畵只道靑龍見水中
其六
脚踏潮頭口唱歌吳兒從小狎風波自家身命
渾如擲却爲他人數鴨鵝
其七
長鬛三呼作水嬉餘皇出沒弄蛟螭乘潮
浪
渾閑事難道吳兒遜楚兒
其八
呼噪兒童口尚黃爭標奪采𨷖身强須臾鼓罷
龍舟退脫却黃衫便下場
其九
亂流齊進咽通津𦘕舫垂楊不動塵咫尺白頭
波浪裡水邊人看水中人
其十
夾蛟螭水怒飛紅闌橋外雨霏微龍舟唱斷
菱歌起日暮安流蕩槳歸
大雨後顧九疇侍郞過訪山中
戲橦頭上擲身難贏得空山一笑看竟日尚餘
憂國淚百年同飽腐儒餐朝賢去似春花盡羯
虜歸如夏雨殘却望西湖垂釣處蒹葭落日炤
漁竿
二哀詩二首
劉司空敬仲〈榮嗣曲周人〉
儒雅風流一俊人死塡牢戸亦前因彌留豈意
同囚臯復應須喚獄神靑𥳑詩章抛糞土紫
芝眉宇漫灰塵精靈料得如精衞河上年年泣
負薪
傅給事右君〈朝佑臨川人〉
數載梧垣抗疏聲兩年棘土作書生授經粧點
窮門靣唱曲消磨苦性情〈右君效黃覇授經於子每月夜行歌徧獄〉
〈中〉傲骨可憐緹騎扙芳䰟猶喜諍臣名長安門
外春𭰹草一片朱殷血染成
次韻茅孝若無題二首
曲房砥舍夜珠來璧月分明入鏡臺網戸有情
絲羃䍥穿簾無分燕低𢌞眉頭黛簇雙心結酒
靣花浮竝口杯玉樹作枝君未見疏窻先亞一
株梅
其二
舊恩今寵故依然桃葉楊枝盡可憐蘭坼芳心
因曉露柳含啼眼爲朝煙天涯蕩子輕紅粉日
夕佳人惜翠鈿但得容華竝桃李春風長肯在
花前
荷葉鼎詩
屛石上人讀古人詩云飯炊荷葉鼎遂以意
爲之以荷葉裹米淅而炊之須臾而熟香美
異嘗飯巳卯七月過山堂試之戲作詩記其
事
荷葉田田不可整持荷作鏡難炤影但聞楚客
集爲裳豈料山僧炊作鼎長腰玉粒雲子如汲
泉釋米手滌除露荷新葉與包裏松風活火頻
吹噓須臾荷香炊旋熟軟美無煩更淘漉逡巡
應比仙人酒咄嗟不羨豪士粥山僧長享粥飯
供折脚鐺邊有誰共聊將弱葉戲鼎足更借新
炊喚殘夢老夫飯罷飽撑腸更有吳羮和稻梁
却笑阿師將客粤綠荷包飰趂虛忙〈師將游粤西訪劉漁〉
〈仲〉
八月十三夜
高秋雲物映池臺綽約雙娥逐月來爭見靑天
飛玉鏡拚將銀漢寫金杯閑愁恰爲淸歌緩殘
漏偏敎急管催共惜嬋娟又三五相期更刺酒
舩回
十四夜
湖山罨畵倚秋空綠浪紅闌淸露中光瑩地將
塵世換便娟人與月華同河傾酒靣天方醉漏
簇歌心夜未終信宿西園阻游宴應知不樂爲
車公〈石門司成邀宴西園以病不果〉
十五夜
靑天絡角月舒波銀漢無聲秋露多自倚白頭
還縱酒偶攜紅袖爲聽歌兔疑皓魄𭰹藏窟蟾
惜淸光旋入河悵望桂輪今夕滿莫令尋斧近
姮娥
十六夜
花殘燭暗坐𭰹更午夜依然是玉京急雨破除
應有意微雲點綴亦多情露描翠黛雙蛾重風
拍紅牙一串輕誰竝姮娥穿月窟桂枝𭰹處定
分明
十八夜
蕭蕭風雨闇樓臺好是吳孃一曲催裙汙綠㾗
都未浣袖粘紅淚半成灰可憐狼籍秋光去誰
復招邀月駕來傳語姮娥亦惆悵沙才董白〈二妓〉
〈名〉一時回
重題斷句八首
桂華歌斷碧雲閒薌澤猶從笑語還明月西沉
人亦散只秋雨伴空山
其二
水雲煙樹半依稀紅袖雙雙下翠微更向碧天
歌一曲無人不道月中歸
其三
曲宴淸歌三五期離筵恰是月殘時生憎一片
中秋月又綰逢迎又别離
其四
烏鵲驚飛促織催松衘半月影徘徊期君莫作
今宵月一墮西巖不再廻
其五
來如明月去如風燭滅香銷一番空何似嫦娥
有行止長依桂樹在蟾宮
其六
簇簇雙娥向别杯當風羅袖欲低廻回頭却望
秋池水賸有紅蓮一朶開
其七
意錢才罷又迷藏馬髻弓腰百様狂月下風前
難忘却他别後細思量
其八
霜林紅葉趂裙紅屈指停車十月中安得天公
肯攅簇便禁丹桂作丹楓
聽靑琴理弦子
小窻紅燭淚盈盈絃索初調撚撥淸彈到西風
黃葉處靑琴指下泛秋聲
瑶臺歌
蔣家女兒字瑶臺瑶草瓊花天上來月地雲堦
擅芳澤輕紅澹粉隨塵埃桂梁蘭室盧家婦流
黃機畔長相守自矜容髩在花前不管年華歸
燕後郞從何處悅傾城鄭重停車問小名未開
繡戸心先許才捲珠簾目巳成江城霾風海雲
黑郞逐鋃鐺去京國齊女猶傳馬角生〈齊女墓在虞山〉
〈東嶺其上有亭俗云馬頭生角〉燕
浪說烏頭白秖憑片語斷
姻緣約略歸期好判年春草茫茫如妾思秋衾
昔昔在郞邊相思難避如逃瘧一味文無是良
藥判無棺木待儂開取衫襠與歡著生憎女
伴笑孤眠不憤旁人說可憐預愁妾老勤臨鏡
暗祝郞歸恰數錢烏啼夜半報郞歸及至歸時
聲影稀三春花鳥成遼闊經歲音書果是非傳
郞三心復兩意賤妾何妨自捐棄又恐人言是
言翻令好事成虛事郞心妾意兩蹉跎似夢
如風可若何拂水山高竝巫峽琴川河水卽天
河天河橫斜昏復曉若比郞心還易了空將求
匹問
絲苦恨爲媒憑鴆鳥一朝決絶不繇人
空裏游絲路上塵斗酒雖然付溝水寸腸終自
轉車輪爲郎碎却圍棋局抛擲絲絃罷度曲空
局應知無見期急絃更恐憂思促阿誰傳語到
狂夫河水東西剪得無巳分一身非白璧長垂
雙涙抵明珠小窻夜聽靑琴說四壁吟蛩助悽
切漏滴銅壺恨正長淚燒紅燭心猶𤍠我聞瑶
去每沉吟秋燕春花總不禁豈知石闕悲啼處
辜負山枝感悅心却過盧家舊亭舘粉紅暈碧
空淩亂檐前楊柳故低垂簾外鸚哥還錯喚聞
君住近斷橋頭莫過西陵古驛樓鑑曲荷花今
巳盡濤江風浪使人愁嫁與東家莫酸楚一舩
兩槳誰迎汝况復羅敷自有夫難道息嬀終不
語好在瑶臺月下時且翻新曲唱歌辭憑將懷
袖三年字也寄廻文一首詩
九日寄華州郭胤伯
江東渭北相望處一鴈南來見汝情書劒可憐
秦逐客衣冠空羨魯諸生梯山每笑邀天博劈
華眞愁與地爭素滻登高安穩未干戈猶傍國
西營
長筵歌爲籛後人稱壽君以九月二十七
日生後余誕辰一日
與君俱是神仙後君方渥顏我皓首與君排日
作生辰長筵齊醉洞庭春君不見昌門甲第煙
流瓦賀客騈闐奉玉斝共羨養雛成大鶴更期
官貴施行馬前堂伐鼓吹笙篪後堂度曲調淸
絲玄霜舊藥飡雲母玉樹新聲付雪兒又不見
漁灣老人散髮眠寂寞山中草木年計口却添
喂鶴料浮家長傍釣漁舩田家瓦盆起爲壽鄰
翁爭席時被肘黃花滿地開金錢霜葉千林點
紅袖人生但解逍遥意大鵬尺鷃何曾異揮金
何處買蕭閒秉燭秖應辨游戲祝君長把菊花
杯歲歲高歌獻壽詩莫學彭翁年八百繫腰觀
井受人嗤
于廣文挽詩
巷蓋成隂戸屨連餘尊北牖尚依然未應夫子
乗桴去還道先生枕麯眠廷尉門高猶駟馬廣
文官冷自寒氊一盃准擬招䰟處只在梅花古
礀邊
送黃二子羽令新都
萬里星橋路之官亦壯哉勒銘看劒閣爲政想
琴臺烏魄于今在叢自古開經過襄漢地爲
訪臥龍才
其二
知爾彈琴日高齋雪嶺前質成休訟芋絃誦壓
啼䳌花鳥新詩句菖蒲小様箋好將官製錦同
卷寄吳舩
陳眉公挽詞
怨鶴啼猿共泫然少微星象隱江天買山空復
推支遁蹈海何當識魯連載酒人過楊子宅澆
花自埽秣陵阡雲閒父老如嵩少尚說汾隂望
幸年
歲暮雜懷八首
十畝之閒一老民衰遲自分百年身未舒岸柳
應愁我欲放江梅又笑人故紙丹讎腐骨虛
窻燈火勘窮塵空山一笑無人會落木蕭蕭下
水濵
其二
殘年樂事總迷離似病如魔我自知謝客且爲
無事飮過江聊作有情癡花閒歌好聞鶯處柳
外粧殘墮馬時寂寞紙窻書几夜寒燈一穗雨
如絲
其三
駘蕩春心老更癡渾如中酒落花時天桃贏得
看人靣衰柳何妨惹𩯭絲小院光風歸緩緩大
堤明月上遲遲早梅又恐經寒勒急倩高樓玉
笛吹
其四
寂歷蓬門啓𥌓煙曆頭𥳑盡轉蕭然殺靑事業
修山史垂白生涯種石田呼婦鳩諳求屋計養
雛鶴算賣文錢閒房日暮松風𥚃臥聽靑琴撥
五絃
其五
續鳬斷鶴枉人謀萬事終輸一籌薇省風催
紅藥晚槐㕔響斷白楊秋〈南部新書古槐夜有絲竹之音則省中有〉
〈入相者俗謂之音聲樹〉侯鯖染指慙調鼎任釣驚心笑曲
鈎日暮山陽何處是一聲𦍑笛起漁舟
其六
藏舟夜半事茫茫北斗南箕盡可傷無復舊交
論罕國空令新詠削山王沙堤路畔看京尹〈杜詩〉
〈府中羅舊尹沙道尚依然唐京尹多宰相私人今取爲擁戴之譬〉武庫墳前葬
智囊〈淵明詩云一旦百歲後相與還北邙智如樗里能知兩天子之宮夾我墓而終不免〉
〈於一丘也〉鼓枻放歌餘我在釣魚灣水卽滄浪
其七
卒歲閒門有雀羅流年徂謝意如何看花伴侶
靑春少種菜英雄白首多佩劒定須懸舊壠明
珠只合換新歌劇憐渭水垂綸叟未應非熊𩯭
巳皤
其八
濠泗居庸王氣全玉衣石馬自千年賊流𨵿陜
如遺跡奴入高麗且息肩誰使犬羊蟠漢地忍
同戎羯戴唐天延登受策安危在贏得菰蘆坦
腹眠
巳卯除夕偕孟陽守歲崇德郁振公吳可
黃二先輩俱集
盍𬖂列炬草堂前管領梅花又一年歲晚樵蘇
漁釣侶夜𭰹燈火孝廉舩流光颯沓將過客世
事朦朧欲曙天却喜鄰僧相慰問朝來新送佛
燈錢
牧齋初學集卷第十五